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個人言論

[都市言情] [丁墨] 他來了請閉眼之暗粼《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12-12 10:29:4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章

  黑暗中,有人在笑。輕輕的,尖細的,憤怒的,傲慢的。

  簡瑤皺緊眉頭,手也抓住身下的床單。

  他逼近了,更近了。他像撫摸寵物一樣,輕輕撫摸她的長髮。然後是情人般的暱喃:「這麼好的皮膚,放心,雖然我會用鞭子,但一定不會傷到你後背的皮膚。多美啊!」

  ……

  簡瑤猛的睜開眼,只看到招待所那乏味可陳的天花板。原來天已亮了,她滿身的汗。

  她在床上坐了一會兒,起身去洗漱。感覺徹底清醒了,卻發現薄靳言並不在屋子裡。

  他又一個人到處跑了。
 
  她給他打電話:「喂,你在哪裡?」

  「我在方青這兒。」薄靳言的嗓音坦蕩平和,「有些後續的事。你睡的好嗎?」

  簡瑤答:「挺好的。」

  「過來吧,他們買了非常豐盛的早餐。甚至還專門給我買了一份用小蝦烙的餅。大概,是出於對我的欽佩和感激吧。不過,這沒什麼必要。」

  簡瑤忍不住笑了,問:「那你吃了那份蝦餅嗎?」

  薄靳言:「……吃完了。」

  簡瑤微微笑著,可眉頭始終還是沉重的,不知不覺就沉默了一會兒。薄靳言卻那樣敏銳地察覺了她的異樣,語調也變了,非常溫柔地低聲問:「怎麼了?」

  簡瑤說:「靳言,我想跟你兩個人待會兒。」

  他靜了一下,答:「我馬上到你身邊來。」

  「嗯。」

  初晨的陽光暖暖的,大街上潔淨又安靜,沒有什麼人。簡瑤在樹下站了一會兒,就看到薄靳言從對面的警局走了過來。今天難得穿了件深青色T恤,黑色長褲,更顯得黑髮白膚、清俊醒目。當然,這也是簡瑤「婚後改造」這個西裝控男人的結果。

  他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讓我猜猜看,又做夢了?」

  「嗯。」簡瑤並不需要在他面前掩飾偶爾的脆弱。

  他一把攬住她的肩,攬得有點緊,兩人沿著江邊走去。

  其實簡瑤已經很少夢見鮮花食人魔了,夢見被他囚禁的那段日子。而這個惡魔一樣的男人,現在也已變成一堆白骨。薄靳言也表揚過她,說跟絕大多數人相比,薄太太調節得非常好。只是,當她昨天,看到姚遠戈眼中,跟鮮花食人魔,甚至跟其它變態殺手並無二致的瘋狂眼神,她還是會感到心中冒出陣陣涼意。

  也許,某些傷痕,對於警務人員來說,是一生都磨滅不了的吧。

  兩人沿安靜的江邊走了一會兒,又找了家小店吃早飯。胃裡熱了,身上彷彿也熱了。薄靳言並不過多的去安慰她開導她,作為一名心理學專家,他很清楚妻子現在需要的是陪伴和寧靜,那些心中湧動的灰暗小漣漪,就會在她本身堅毅性格的光芒下,消散於無形。

  果然,過了一會兒,身邊的女人,不知不覺眉宇已放鬆,彷彿又恢復了平日那皎潔的生氣。她甚至還喝了一大碗熱湯,臉也喝得紅紅的。

  「在警局忙什麼?」簡瑤問。

  「有些新情況。」薄靳言眼眸沉亮地答,「明玥瘋了。」

  簡瑤一怔。

  「起初審訊她,她一直不說話。後來,就忽然開始笑了,開始語無倫次。問她什麼,都不知道了。已經找醫生過來了,但情況很不樂觀。」

  簡瑤心中說不出什麼感覺,只是一陣唏噓。

  「另外……」薄靳言說,「佟生的屍骨還沒找到,那個囚室裡的血液,因為時間太長,並且多次清理過,混合情況也比較嚴重,破壞了鑑定條件,所以也沒有提取到屬於她的DNA。也沒有找到明蘭誘拐她的監控畫面。所以理論上來說,佟生究竟是不是被他們誘拐,目前還不能下定論。」

  「可是……肯定是他們!」簡瑤說。

  薄靳言的臉色不太好看:「趙霞死了,明蘭自殺。唯一的知情人明玥現在瘋了。雖然從現有證據看,姚家人的嫌疑最大,但卻沒有決定性的證據,就無法結案。從理論上來說,就有兩個可能:一是佟生是幾個女孩中最漂亮的,她對姚遠戈來說,或許有不一樣的意義。她的屍骨被藏在別處。二是誘拐佟生的,另有他人。」

  簡瑤咬唇不說話,腦海中忽然浮現謝敏死前的畫面。雖然謝敏也是殺人兇手,可恨,但也是個極為可憐的母親。所以,謝敏死前的唯一遺願,也實現不了了嗎?除非明玥能夠恢復正常,說出埋屍地,否則佟生案將成為永遠的懸案?

  這時薄靳言卻說:「我會找到佟生。」

  語氣清淡而堅定,是為了對一個罪犯臨死前的承諾。簡瑤心頭一震。

  當然,相當長一段時間後,在薄靳言的堅持下,當地警方終於在山上另一處更隱蔽的地點,找到了屬於佟生的屍骨,並在結案後與其母謝敏合葬,這是後話了。

  此刻,兩人都靜了一會兒,簡瑤說:「我還有個疑問,雖然謝敏長期承受精神壓力,但傅偉到底做了什麼,刺激了她,導致她首先殺了傅偉,畢竟傅偉除了好色,看起來跟整個事件是毫無相關的。」

  薄靳言淡淡一笑。

  「恐怕世上從無毫無關聯的事,我的犯罪心理之花。」他說,「還記得我們最早一次進入姚家時,我只說給你一個人聽的那些暗示嗎?」

  簡瑤想了一下。想起來了。

  那天他倆和方青商量著,假裝「誤闖」姚家,結果還遇到了很兇的狗,以及第一次遇到趙霞和童敏。

  簡瑤想了想,臉有點熱了,點頭說:「是的,你那時說:『你已經把我當成你身體的一部分了,所以有些不確定的想法,也只說給我一個人聽』。」

  她用一雙亮盈盈的眼睛望著他,薄靳言也深深望進她的瞳仁裡,剎那竟也有些心曠神怡。噢,他想,他又感覺到心潮澎湃了。可面上卻淡淡笑了,說:「我很高興,你把這句表白記得最清楚。不過,查案的時候,我們最好還是專心一點好。」

  簡瑤:「……你到底說不說?!」

  薄靳言這才抿了抿嘴,眼中卻也慢慢浮現某種清冽顏色。

「我說的是:『在那些調查筆錄裡,一些細小的事件,正以某種隱秘的方式,發生著聯繫。被死亡和時間掩蓋的真相,正在對我露出嘲諷的微笑。』」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12-12 10:29:53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一章

  「方隊,有新情況!」一名偵查員跑到方青面前。

  方青正為明玥瘋了的事焦頭爛額,也為從姚家囚室裡提取出的大量證據,忙得人仰馬翻。

  「說!」

  「之前不是有人提到過,傅偉大學曾經交過一個女朋友,是網戀。後來女孩忽然跟他失去聯繫,也就算了。因為傅偉的QQ上找不到那個女孩,已經刪除了,所以找出來還需要時間。後來查案,我們就沒關注這條線了。」

  方青抬眸看著他。

  「今天北京警方傳來消息,查出來那個女網友是誰了。」

  ——

  「是佟生。」薄靳言說。

  簡瑤和他一起坐在江岸邊的堤上,心頭卻如江波般輕輕翻滾著。

  「你怎麼知道?」

  薄靳言看著遠處,答:「傅偉大學同學的口供裡提到,他大學時交過一個女網友,後來失聯。在當時所有的偵查資料看,傅偉身邊沒有任何異常之處,只除了這一點。」

  「那又如何?」

  「姚家客棧前台服務生的口供裡提到,傅偉曾向她搭訕,並且留下了QQ號。而當時,有服務生和一位掃地大媽在旁邊,聽到了。前兩天我找客棧的工作人員查過,那天負責打掃的,正是童敏。」

  簡瑤心中陣陣激盪,為終於知悉了事件的整個來龍去脈。卻不知是該輕鬆,還是悲傷。

  所以,潛伏在姚家暗查的童敏,無意間聽到傅偉的QQ號,而她肯定是知道在女兒失蹤前,網戀過的男人的QQ號的。於是就在那一晚,深夜大雨中,等著傅偉。而她穿的是客棧的制服,傅偉看到,認出了她,當時是驚訝的,所以在路上停留,又因為剛從酒吧回來,喝了酒,就用手撐牆,留下掌紋。

  童敏當晚是否質詢過傅偉關於佟生的事,不得而知。但最後的結局,是她親手殺了這個也許曾經玩弄過女兒的男人。

  而童敏究竟是怎麼找到姚家,這些年她到底查出了多少,為什麼現在才動手,卻已不得而知了。

  ……

  「我們去划船吧。」簡瑤站起來說。

  薄靳言循著她的視線望去,陽光浮動的江面上,幾艘獨木舟閒閒散散地剛出現。本想說這樣無聊的活動,毫無意義。可觸到她溫柔而平靜的臉龐,再想起她剛才在電話裡,低低的那一句:我想和你兩個人待會兒……他閉了嘴,從錢包裡掏出一張鈔票。

  古城氣候溫涼適宜,小船行駛到江面中,又有風輕輕吹來。船夫站在船頭,輕輕划槳。兩人相對坐在船艙裡,簡瑤望著薄靳言的模樣。他一隻手臂搭在窗邊,那雙眼映著碧色江水,也不知是無聊還是專注。

  他們已經在古城逗留得足夠久,這件案子也已接近尾聲。明天,他們就該回北京了。

  如同這些年來,他們經過的每一起案件。再多鮮血,再多震撼。他們也會一直向前,不會為什麼停留。

  而古城的這一樁案件,彷彿也隨著小船駛離岸邊,離他們也越來越遠了。

  「喂。」簡瑤說,「還記得同樣在船上發生的,另一件重要的事嗎?」

  薄靳言想了想:「你是說……」

  簡瑤微微一笑。

  誰知他的臉色已變得冷靜:「我還是馬里蘭大學學生時,隨FBI坐船,追捕一名連環殺手。最後,卻只找到一艘沉船。殺手和他所挾持的最後一名受害者,遭遇了海難,屍體一直沒找到。這也是我手中迄今為止唯一一宗懸案。」

  簡瑤:「……」

  她說的明明不是案子。為什麼這麼風和日麗溫柔靜好的環境下,他想到的還是案子?

  誰知他又說:「那名受害者,是傅子遇今生唯一摯愛,曾經的未婚妻,韓雨濛。」

  簡瑤愣住了,是那起案子啊。

  他依舊一臉嚴肅。簡瑤輕輕握住他的手,兩人無聲凝視了一會兒,他看了眼船頭的船工,一把扯上簾子,把她抱到大腿上,低頭親吻。兩人都在笑,在彼此的唇齒相依中閉著眼睛笑。

  在江水的氣息中吻了好一陣子,薄靳言忽然動作一頓,有點懊惱:「噢,你說的是那件事……」簡瑤扯過他的衣領,安撫地繼續親吻,示意他自己並不在意。

  是的,我說的,是我們的初吻啊。

  ……

  那還是兩年前。

  她偷偷喜歡他,他卻完全不往那方面想。等她沮喪得都快要放棄了,他卻不知怎地突然開了竅,開始強烈地追求她。用傅子遇後來的話說:那天靳言的腦袋就像被人砸了個洞,砸出了難能可貴的荷爾蒙。

  初吻,就是在北京什剎海的一艘船上。簡瑤至今還記得,那晚他一副小孩子終於吃到糖的得意表情,問:難道不喜歡我親你嗎?

  後來,就親了一整晚,直至彼此嘴唇都紅腫。

  ……

  他的心很大,他的心在當下,也在天涯。

  他的心裡裝著那麼多的案子,那麼多的受害人。沒關係,我就在最安靜的角落裡,一直陪伴他,就好了。

  ——

  與此同時,他們的好友傅子遇,正一人獨坐在北京家中,看旭日初升,看陽光閃耀。

  「阿嚏——」他揉了揉鼻子,是誰想他了?或者是在罵他?

  他身邊只有薄靳言那麼幼稚。八成是前幾天被他嘲笑過的薄三歲,在跟簡瑤打小報告。

  奚落地一笑,卻忽然又覺得自個兒有點寂寞。他好像已經有一年多沒交女朋友了。年輕的時候還能玩一玩,現在快三十了,卻漸漸沒了遊戲人間的心。

  天上有那麼多的雲朵,地上有那麼多的光。

  是誰,在看著他呢?

  雨濛,我的小姑娘。

  大海裡冷嗎?

  我又想你了。

  ——

  隨著薄靳言和簡瑤的離開,姚家案的結案,古城彷彿又恢復了平靜。

  警局裡也恢復了閒散悠然的氣氛,刑警隊的大老爺們兒又閒了下來。頂多去支持民警,捉捉小毛賊,掃掃黃。天高日長,又是安逸的一段時光了。

  這天中午,方青照舊在辦公室裡,戴著耳機看某電視劇的女主角Cut集。旁邊有人嘲笑:「方隊,你也狂熱追星啊。嘖嘖,這個金曉哲,真是漂亮,有氣質。」

  方青根本不跟他們解釋。誰懂,他們懂個屁。

  看了整整一中午,又一如既往地看得心情激盪又迷茫。趁著還有幾分鐘上班,他跑到陽台去抽煙了。

  「方隊,有給你的文件。」一個小刑警跑過來。

  方青含著煙,打開文件袋,抽出看完。過了一會兒,又特別仔仔細細地把文件放回去,抬頭看著遠處的雲和霞光。

  靜靜待了好一會兒,他掏出手機,打給那個女人。

  「喂?」

  「什麼事?」她的聲音不冷不熱,聽不出是歡迎還是討厭。

  「你說……我來北京工作怎麼樣?」方青問。

  金曉哲沉默了好一陣,才說:「你想清楚了?」

  方青握著手裡的調職批准函,痞性卻又上來了,慢悠悠地答:「那也沒有,還在考慮。」

  兩人都安靜了一會兒,沒說話。她那邊有音樂和人聲,大概是又在參加什麼了不得的活動。

  「我有個朋友的公司,需要請保安經理。前些天就在託我找人,你要是願意,可以去試試。不過不能保證你面試上。包吃包住,月薪1萬。」金曉哲淡淡地說。

  方青怔了一下,突然笑了,答:「想都別想,老子才不當保安經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12-12 23:01:09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二章 謝敏番外《白鹿長鳴》

  記得那時候,她才3歲吧。小小的個頭,胖乎乎的手臂,黑亮的眼睛。每個看到過她的人,都誇她漂亮。

  「這小姑娘,太漂亮了,長大一定是個美人!」

  那時,我總是欣喜的,驕傲的。佟生繼承了我和他的優點,在我眼中,她從小就有一種巧奪天工的美麗。

  更何況,小時候的她,還是那麼乖巧。

  總是要媽媽抱,總是黏著我不肯放手。這讓她爸爸吃醋不少。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她是我身上掉落的另一個靈魂,她是我的心頭肉啊。

  我在小鎮的學校,教數學。她爸爸是個普通工人。我們收入不高,但總是很快樂。夏天的時候,爸爸會帶她去溪裡游泳。冬天的時候,我們一家圍在火盆前,我給她講故事。

  我們那麼快樂。每一分每一秒,好像都是上天的恩賜。因為佟生這個寶貝的到來,讓我們原本平凡的生活,變得不再平凡。

  後來,她一天天長大了。一如既往的美麗,但也開始有了叛逆,有了不願意跟媽媽分享的心事。

  女孩太漂亮總是麻煩事。我看著初中時每天尾隨著她回家的男生,看著她剩下早飯錢偷偷買口紅自己塗,我總是很生氣。那時候,她爸爸總是笑著勸我:「算了……算了,女孩長大了是這樣,你不能總是管著她。」我卻不依,我教訓了她一次又一次,不許她再和那些男生來往。我扔掉她買的廉價口紅。

  那時候,小女孩也有脾氣了,哭著「嘭」一聲關上門,好幾天不和我說話。

  我當時不以為意。慈父嚴母,家教對她今後是有好處的。

  可佟生和我之間的隔閡,或許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吧。

  高中的時候,她開始變得安靜。儘管我還是會在她的書包裡,發現男生寫給她的信。但是在我責問之前,她就會淡淡開口:「媽,你不用管他們,一群小男生,幼稚死了。」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覺得她一定有男朋友了,早戀了。可是卻沒有見過那個男生,抓不到證據。而她在家裡總是不太說話,吃了飯就戴著耳機,聽歌,或者溫書。好像她有一個自己的世界,而我和她爸爸都融入不進去。

  我有點難過,但總還是好的。畢竟這孩子的稟性擺在那裡,善良又樂觀,現在或許有些叛逆,成人了就好了。

  佟生的成績一直普普通通,高考倒發揮得不錯,考上了本科。為此,我和她父親高興極了。佟生也很高興,說:「爸、媽,等我以後賺大錢,讓你們過上好日子。」她爸爸忙說:「好、好!」我卻笑著說:「媽媽不要你賺大錢,你過好自己的生活,健康、平安、充實,就好了。」「切……」佟生撇撇嘴,似乎還是煩我的教條主義,但孩子終究還是高興的,那天吃完了飯,一直拉著我們的手聊天。彷彿又回到了從前,回到了一家人親密無間的日子。

  我的佟生,終於長大了啊。

  上大學之後,佟生就像放飛的小鳥,很少回家,但經常打電話。我知道以她的美麗、開朗,在大學裡一定如魚得水,很多人喜歡,很多人追求。我也曾在電話中叮囑她:「你現在長大了,如果真的要處對象,首要是人品,對你好,家庭條件也得過得去,長相就無所謂了……」那時候她總是打斷我:「媽……我自己有分寸啦。」還是不肯跟我詳說。

  變故,是突然來臨的。

  佟生的父親在一次生產事故中喪生,他再也回不來了。事故是因為工友操作不當造成,可工友家裡同樣一窮二白。所以,我們最後只拿到了非常微薄的補償金。

  佟生連夜趕了回來,抱著父親的屍體哭。我也哭。可哭完了,我還得去洗菜、做飯,因為我不能讓女兒餓著。當時佟生看著我的樣子,哭得死去活來,然後抱著我說:「媽,你別傷心。媽,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媽,爸爸在天上看著我們呢。」

  佟生在一夜之間懂事了。

  她一有假就回家,回家陪著我,買菜、做飯、打掃家裡。幾乎每天一個電話。我也漸漸知道,她學習之餘就去打工。第二個學期開始,她就不要家裡出學費和生活費了。我的喪夫之痛已漸漸平息,卻為她很擔憂,我勸她說:「佟生,不要總是打工,家裡還有些錢。你多和同學交流,對你以後工作有幫助。」

  她卻不以為意,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們都有父親母親幫忙安排工作,我跟他們不一樣,我要自己努力。」

  聽到這話,我不出聲,只覺得難過又無力。

  是我們做父母的,太沒有本事了。這樣好的孩子,卻沒辦法給她更好的生活和未來。

  有一段時間,我單位放暑假,就去了佟生所在的城市探望她。她很開心,並且還想辦法,讓我住在她同學租的一間房子裡。那段時間,我們母女也過得很開心。她每天白天上課,還去打工,很晚才回到那個房子裡。我也得以看看這個大城市,美好而繁榮的生活。

  那時她說:「媽,等我畢業了,就租個這樣的房子,你放假了就來跟我一起住。」

  我笑著說好。

  有一次,我在拖地,一抬頭,看到她在房間裡,戴著耳機,對著電腦笑的很開心。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笑,我心中一動。等她不注意時,我從背後看了眼。

  我看到一個QQ號,頭像是個男人。兩人的聊天記錄已經有了一大堆。而那個人最新發過來的一條消息是:

  你的身體真美。我會對你負責的。

  ……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的感覺。那天做什麼事心裡好像都有些慌。到了晚上,看到佟生非常安詳地睡在床上。我推開門,站在陽台上,看著星空,忽然釋然了。

  孩子長大了啊,她會有自己的生活。她的爸爸說的對,不要再干涉了。

  她這個孩子,內心也是渴望愛情,渴望有個依靠的啊。而那個依靠,不會是母親。

  不過,終究還是忍不住,旁敲側擊地告訴她要對男人有防範心理,要保護好自己。佟生支支吾吾,才不願意跟我多說。我只好作罷。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12-12 23:01:31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三章 姚遠戈番外《死魂靈》(重口、慎入)

  土灶上的蒸汽,慢慢升起。蒸得人的腦袋,有點發暈。姚遠戈蹲在廚房的角落裡,一直在嚥口水,想要等最新鮮出籠的大饅頭。沒料到那飢渴的眼神被父親瞧見了,就招來了一陣厭惡。

  父親一腳踢在他的背上,就跟踢一隻狗似的:「媽的,看到就煩,你是餵不飽的嗎?」

  姚遠戈窩在牆角不做聲。才七八歲的他,天生就比別的孩子長得高大一些,也能吃一些。其實一個饅頭也就1毛錢,可是父親就是捨不得給他多吃。

  所以總是餓著。

  孩子飢餓起來,是很嚇人的。看到什麼,都會有破壞掉的慾望。那雙清澈漆黑的大眼睛,總是恨恨地在角落裡註視著一切事物。

  可姚父不管這些。他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這個兒子是最小的,他都不知道怎麼又生了這一個,簡直就跟隨便撿來似的。他的生活特別累,也特別滿。他要非常疲憊地生活,所以根本無暇顧及這個小兒子心裡在想什麼。

  每天早上3點起來,和麵,蒸包子饅頭,5點半開張,小店面開賣。一直賣到下午3、4點鐘,這一天的忙碌才算結束。幾個兒子女兒都不爭氣,考不上大學,打工的打工,遊手好閒的遊手好閒。所以姚父這一生,都充滿了怨恨——對一切人和事。

  好在小鎮讀中小學很便宜,姚父也樂意把姚遠戈打發到學校去,一天總共就給他5毛錢。至於年幼的男孩,怎麼用1塊錢打發掉一天的伙食,那就不是姚父願意去操心的問題了。

  每天下了學後,姚遠戈幾乎都在店裡待著,他也無處可去。他似乎天生就是比較沉默陰鬱的性格——從嬰童時家中就沒什麼人看管他開始。那時他就一直盯著光著上身勞碌的父親,發楞。

  天黑下來的時候,一家人吃了不太豐盛的晚飯,然後睡覺。父親很喜歡坐在床上數錢,把那一疊疊的大大小小的鈔票,拿出來一張張地數。然後手指沾了口水,再數一次。每當這個時候,孩子們都是不許進來打擾的,只能在堂屋玩。但是姚遠戈時常站在門簾後偷看,看那些他從未擁有過的錢的顏色,看姚父陶醉又恨恨的表情,恨錢太少,恨人生太長了。

  再晚些時候,一家人就睡了。因為房間少,八歲的姚遠戈,還要跟父母一起睡。本來他是睡在床邊的,忽然有些時候,父親就會一腳把他踹下床:「去客廳,叫你進來才進來!」於是姚遠戈摸到自己的枕頭,睡得恍恍惚惚地往外走。可是父親幾乎一刻都等不了,很快床上就傳來母親喘息的聲音。

  有時候聲音會特別劇烈,姚遠戈躺在隔壁,會聽到父親粗重得像野獸一樣的喘息聲,還有母親像哭又像尖叫的聲音。姚遠戈就這麼睜著眼,慢慢聽著,突然低下頭,發現自己已梆硬梆硬,像一塊被磨得棱角堅硬的石頭。

  ……

  姚遠戈曾經把手伸進姐姐的底褲裡去過,摸到一手濕漉,姐姐尖叫一聲,跑了。但也沒有對別人說,只是之後總是看到姚遠戈就躲。他也曾抱著隔壁的同齡小姑娘,手放在人家屁股上,使勁地揉。他覺得快樂極了,好像做這些事,能讓他感到釋放,特別地釋放,特別地爽。就好像心裡壓的一股長長的氣,吐了出來。

  上初三的姚遠戈,已出落得高大俊朗。而隨著哥哥姐姐都長大,能夠補貼家用,家裡的條件也一點點好起來。但是父親的手頭還是很緊,姚遠戈依然過得很拮據。他在學校裡,就是個陰鬱又帥氣的怪男孩,還是會有很多女孩喜歡的。

  姚遠戈第一個正式的床上對象,是一個高二女生。據說這女孩已經被很多人睡過了,是一隻「破鞋」。但她豐滿的胸部、白長的大腿,依然無法不令姚遠戈為之傾倒。而姚遠戈也帶給了她驚喜。她幾乎是流著眼淚抱著姚遠戈,說:「太爽了!你真是我遇到過的最猛的男孩子,一點都不像初中生!那些大學生都沒有你猛!好粗!好大!」姚遠戈很少笑的,那時候,笑了。

  高中畢業之後,姚遠戈沒有再繼續念了,父親捨不得出錢,他自己也沒興趣念。這一年,父親病死了。而母親早就死在他高一那年。而姚遠戈對此,沒有太多感覺。就是母親死的時候,他站在墳頭,聽著風吹過的聲音,覺得心裡有點空。而父親死了,等他忙完後事,哥哥姐姐們也做鳥獸散,這個家也散了,他居然覺得心裡一陣輕鬆。

  父親雖死,這輩子居然攢下了一筆不小的積蓄。那時候哥哥姐姐們都已成家立業,都有房子,只有姚遠戈孑然一身。而且那時候,古城的房子,也不值什麼錢,更何況姚家的那幾間特別老的房子。哥哥姐姐都住在高樓房裡。所以他們分掉了父親攢下的8萬塊,把那破房子留給了姚遠戈。

  姚遠戈那時候還沒有什麼能力,只能嚥下這口氣。後來等他發達了,親姐姐病死,他也沒出一分錢醫藥費,沒去看一眼。

  老房子到了手,姚遠戈又不願意繼續起早貪黑賣包子饅頭。他到底讀過書,腦子活,看到古城偶爾會有幾個外地人過來旅遊,而且看起來都還是知識分子,於是就打起了主意。

  然後他幹了一件讓所有人乍舌的事——他把老家給賣了,得到的錢,租了10倍面積的房子。那時候房子能租多少錢啊,500塊能租一年。然後他裝修,沒有錢請施工隊,就自己沒日沒夜去砌磚、塗牆,又種了很多花草……也許是心中總有些瘋狂壓抑的念頭,他親手裝出來的房子,竟然都叫人覺得很不同。那時候網吧剛剛興起,他又去上網,把租房信息掛出去,第二天,就接到了訂單……

  二十五歲的姚遠戈,已經是當地小有名氣的富豪了。他開客棧、開酒樓、跑運輸……幾乎像是有無窮的精力。那些年,恰恰是旅遊開始野蠻生長的時期,他不停地賺錢、賺錢……他自己都不知道賺了多少,只知道現在每晚躺在床上,他也喜歡數錢,數存摺,數卡。然後雙手枕在腦後,露出陶醉又恨恨的表情。他想賺更多錢。

  那時的他,可謂是風生水起。他不僅買回了當年自己賣掉的家宅,還買回了姚系家族在古城最大的那一幢古宅。這些年來,他們家這一支,幾乎跟家族裡那些正統的、有錢有權的,沒有什麼關係。也沒人管過他們的死活。然後現在,他的名字寫在了姚氏族譜這一輩中的第一個。人啊,就是這樣,你落魄時,沒人在意你。你輝煌時,他們可是巴不得立刻來沾你的光呢。但是姚遠戈很享受這種感覺,他覺得這就是人生功成名就的標誌。有時候他坐在姚家大院那氣派的大房子裡,也會想,如果父親還活著,也可以享享福了。不過他要真活著,也是拖累,恐怕自己也幹不成這麼大的事業。想到這裡,姚遠戈就皺起眉,覺得父親還是死得好。

  在床上,正值青壯年的姚遠戈,卻比少年時還要生猛。妻子明蘭,幾乎每晚都被他整得嗷嗷叫。可是明蘭這個女人吧,姚遠戈喜歡,但是覺得還不夠。漂亮、服貼,卻少了些野性。很快姚遠戈就對她沒了興趣。更何況,她還不能生養,結婚一年,蛋都沒給他生一個下來。於是姚遠戈此後待她,多少就有點陰鬱。明蘭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她很快感覺出丈夫對自己不滿意。可她是真的愛他的,愛他的相貌、他的財富、他霸氣的性格,還有他在床上對自己的馴服。像明蘭這樣的女人,一輩子需要的就是征服。

  有幾次,姚遠戈到廠裡去,撞見了之前托關係安排了工作的小姨子明玥。平心而論,明玥並不如姐姐明蘭美麗大方。但她確實又有另一種韻味:年輕、內向,總是忙得一臉濕淋淋的汗水,髮絲貼在額頭,臉色紅潤。而且她的身形更豐滿些,臀寬腿直,用姚遠戈的話說:「一看就很能生養。」聽到這句話時,明蘭的心都抖了一下,那感覺就像是烏雲將這姚家大宅漸漸包裹住。

  「她是我妹妹!」明蘭顫抖著說。

  當時姚遠戈的眼神,明蘭都不知道怎麼形容。那也是明蘭第一次感覺到對這個男人深刻的恐懼。

  「那又怎樣?」他慢慢地笑了。

  此後的一切事竟是順理成章,明家的那點小生意,遭遇挫折,非得女婿姚遠戈出手,才不致於全家變成窮光蛋。父母竟也覺得捨棄明玥這一個女兒沒什麼,他們對明蘭說:「還不是因為你生不出來!總比他在外頭包女人好!」而明玥自己,竟然也是願意的。她甚至還怯怯地望著明蘭說:「姐姐,你不會怪我和你搶男人吧?我不會跟你搶的,我就是真的……喜歡姐夫。」

  是啊……

  他們洞房花燭那一晚,明蘭一個人坐在房中喝酒,慘淡地笑了。妹妹當然是喜歡遠戈的,他這樣的男人,放眼整個古城,也只有一個。哪怕只得到一半,也遠勝過別的男人啊。她身上有他留下的傷,她現在有錢、有車、有酒吧,她過著古城人人羨豔的闊太太生活。他還是愛她的,也禁錮了她,他令她感到害怕,也令她感到痴迷。她有雙腿,但是她哪裡也走不去。

  生為人的一些覺知,一旦淪陷,淪為跟動物一般,竟然漸漸也習以為常,不覺得有什麼了。

  漸漸的,這個「三口之家」的相處,也慢慢和諧起來。明蘭的臉上又恢復了笑容,有時候還笑看著丈夫和妹妹當著她的面調情。是嘛,反正一個是她老公,一個是妹妹,肥水不流外人田。而且妹妹性格始終老實,對她是言聽計從。有了妹妹這個調劑,丈夫來自己房間的次數,甚至比以前多了。小別剩新婚,男人圖的不就是個新鮮感?只是有時候深夜裡,明蘭突然會感覺到心口一絲刺痛。雖然歲月的流逝,那刺痛感似乎也跟血肉模糊在一起,鈍鈍的,分辨不出來了。

  只是明蘭哪裡想到,有一,就有二。

  有二,就會有三,有四……

  張菊芳被領回來那一天,家裡的氣氛特別安靜。明蘭坐在姚遠戈身邊的座位,不說話,明玥怯怯地無所適從。張菊芳卻不是個省油的燈,一聲聲姐姐叫得好甜,吃完飯就挽著姚遠戈的手,回了房。隔著幾堵牆,明蘭都能聽到她誇張的叫聲。

  那晚姚遠戈和張菊芳折騰到後半夜,他才又回到明蘭房間。當時明蘭心裡不是不觸動——她以為姚遠戈今晚不會過來的。然後姚遠戈又幹了她,狠狠地。只幹得她苦苦求饒,他笑著坐到床邊,又吃了一顆專程託人從泰國帶的、給男人的藥。然後對她說:「明蘭,女人對我嘛,不就是那麼回事。你給我管好這個家,我心中始終認你這個妻,她們怎麼跟你比?」

  自那之後,明蘭心中,又被一種奇異的優越感,漸漸佔領。是啊,哪個有錢男人不玩女人?別家離婚打架背信棄義多了去了。姚遠戈他這麼有錢,還招女人喜歡,可是心中卻把妻和妾分得清楚,他是真正的大家風範。而且那些女的,再浪又怎麼樣,還不是都得敬畏她,歸她管?結婚證上,只有她一個人的名字,呵呵。

  一個新的姚家,一妻,四妾,就在古舊的姚家大宅裡,宛如一個新的家族,誕生了。雖然門外就是處處染著鮮活氣息的現代人世,他們卻活得自稱天地。姚家門風甚嚴,家中只能有女僕;每天到點一起起床、早餐、午餐、晚餐,晚上統一熄燈睡覺;姚遠戈每晚去睡的房間,看他的口味心情。每個房間裡的女人,都心懷各異。而明蘭代替了姚遠戈,是這一切秩序的維護者。這個院子裡,每天只有她過得最開心,開著氣派的奧迪,轉著酒吧數不清的錢,似笑非笑地看著丈夫的這些玩具們。

  ……

  那個女孩,姚遠戈是在酒吧看上的。然而當他向明蘭暗示這件事時,即便是見慣了丈夫風流和歡愛的她,也吃了一驚。因為那個女孩太年輕了,才20歲的樣子。雖然長得不錯,看起來有些拘謹內向,身旁也沒有別的伴兒。

  明蘭說:「她……恐怕很難。」

  姚遠戈一口喝掉杯中的酒,抱住老婆的腰,低聲說:「我今晚就要睡到她,好久沒有這麼激動過了。你看著辦。辦好了我給你買上你看中的最新的包包。」說完笑了一下,起身作為酒店老闆,過去又跟那女孩打了招呼,還送了碟爆米花給她。女孩不明所以,還懵懵懂懂抬頭說:「謝謝,叔叔,您就是酒吧老闆嗎?」

  那一刻,明蘭看到丈夫眼中閃動的光:「是啊,酒吧……就是叔叔開的。」

  然後他轉頭,看了明蘭一眼,走了出去。

  明蘭的心裡咯噔一下,突然明白過來。沒有人能阻止他了,哪怕她不辦,他也會想辦法辦到。這個男人的心,就像膨脹的氣球,一點點吹大,終於到了這一天,沒人再能抑制住他了。

  明蘭把唐漣漣騙到了車上,給她喝下了下了藥的水。酒吧裡魚龍混雜,弄到這些藥並不困難。

  當天晚上,姚遠戈就如了願。

  唐漣漣在姚家地窖裡被關了五天,一直被下藥,恍恍惚惚。晚上姚遠戈下去,白天,明蘭就和明玥,還有最老實忠厚的趙霞,輪番去勸,勸她服軟。你看,我們幾個女人跟了他,還不是活的好好的。你一個普通大學畢業,家裡又窮,能找到什麼好工作。成為姚家一員,一輩子不愁了。

  起初唐漣漣一直哭一直哭,到了第六天夜裡,終於點了頭:「好,我嫁。」此後竟真的對姚遠戈百依百順,甚至還有點爭風吃醋的勁頭,也提出了諸如金錢、房子、車子之類的要求,喜得姚遠戈給幾個老婆一人送了份昂貴的禮物。眼看,小六就要娶進屋了。

  甚至請了幾個老兄弟,還擺了酒。姚遠戈還是第一次娶這麼年輕的女孩,還是大學生,感覺人生就像迎來了第二春。

  哪裡想到,新婚沒幾天,所有人幾乎都放鬆了警惕,唐漣漣卻跑了呢!

  原來這姑娘聰明得很,也能忍耐,根本不甘這樣的生活,一直等待著計劃出逃。

  只有明蘭沒有放鬆警惕。唐漣漣畢竟是個見多識廣的大學生,總讓她感覺不踏實。所以她一直囑咐傭人暗中盯著唐漣漣。

  那是一天清晨,天都沒怎麼亮。唐漣漣剛跑出姚家大宅5分鐘,就被發現了。路上人太少,她求助無門。一心想往警局跑,路卻被姚家人攔住。後來只得轉身往山上跑。最後終於還是被抓了回來,姚遠戈拖著她的頭髮,把她拖進了地窖裡。

  其實那一路上,也不是沒碰到人的。可是碰到的兩個人,一聽說是姚家的事,無論唐漣漣哭訴著什麼,都縮了手縮了頭。於是她只得繼續跑,直至走投無路,重新落回魔窟。

  那一夜,姚家每個人心裡都是惴惴的。因為只有姚遠戈和唐漣漣在地窖裡,一夜沒有出來。

  那一夜,明蘭翻來覆去睡不著。她知道丈夫一定會大發雷霆,她也在心中埋冤唐漣漣欺騙了他們,簡直是把這個家鬧得天翻地覆。可當她閉上眼,腦子裡卻是唐漣漣剛才被拖進地窖的那張臉。為什麼她的心裡,會感覺到一陣壓抑,喘不過氣來?

  ……

  天亮的時候,門被推開。明蘭直起身子,看到丈夫冰冷的一張臉。手上還有些血跡。她心裡驚了一下,低聲問:「怎麼了?誰的血?」

  當時姚遠戈看她的眼神非常奇怪,嗓音也有點啞:「你跟我來一下。」

  她忐忑不安地跟隨他,走進地窖裡。

  還是那張光禿禿的床,床頭的鎖鏈。人卻躺在地上,滿身的血,脖子上一圈勒痕,一動不動。明蘭的身子一下子就軟了,說:「她、她……」

  姚遠戈的聲音冷得像井水,竟是不疾不徐地答道:「嗯,弄得太過,死了。」到底尾音還是有點慌亂。

  明蘭一下子哭了出來:「死了?那怎麼辦?怎麼辦!」

  姚遠戈一把把她從地上提起來:「媽的!慌什麼!死了就死了,再想辦法!必須把這事兒給蓋住,神不知鬼不覺,否則我們全家都得完蛋!就對外說她跑了,跑了!也告訴菊芳她們,跑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要沒有證據,警察也拿我們沒轍!」

  ……

  後續的事,花了他們足足一個星期。也虧得姚遠戈腦子靈活,竟然想出李代桃僵的辦法,讓明玥扮成唐漣漣,「離開」古城,同時對幾個親近的親戚朋友宣稱,姚家新娶的小六跑了。而且當時為了怕麻煩,本就沒把唐漣漣的真名告訴宴席上的人,只說是「小漣」。雖然這會讓姚遠戈臉上無光,但總好過擔上殺人嫌疑。而唐漣漣本就是孑身一人,直至半月後,才有警察來調查她的失蹤案。果然按照明蘭明玥留下的線索,查到鄰縣去了,跟姚家,又有什麼關係呢?

  一切塵埃落定後,姚遠戈當晚又去了明蘭房間。出乎明蘭意料的是,丈夫對自己,竟然爆發出幾年來未有的熱情。她以為姚遠戈或許是因為唐漣漣的事,心中壓抑難受。誰知完事之後,他躺在她的身邊,抽著煙。過了一會兒,像是自言自語般說:「明蘭,雖然小六不聽話。但是我現在想來,那天晚上,真的很爽。從沒那麼爽過。」

  明蘭心頭一顫,抬頭看著他。

  他也睜開眼睛,裡面一片湧動的黑。他慢慢地笑了。

  後來隔了很久很久以後,明蘭終於明白,自從那晚之後,自從唐漣漣死在姚遠戈的手中,他就跟以前不一樣了。那個壓抑了很久的氣球,終於以一種他始終探尋著的方式,爆掉了。然後就剩下黏糊糊的沾著口水的膠皮,貼在每一個被他看上的年輕女孩身上,也貼在姚家五個認命的卻又貪婪的女人身上。

  ……

  佟生一出現在酒吧,就吸引了所有男人的注意。她太漂亮了,而且是那種帶著靈性的水水的漂亮。而且她還樸素,穿著簡單的白襯衣和牛仔褲,一雙眼帶著幾分怯意望著眼前的燈紅酒綠,真真正正像一朵幽香的水仙。

  當然,也吸引了在二樓幕後窺探的姚遠戈的目光。

  此後一切,明蘭操作得嫻熟而不留痕跡。成功將佟生誘拐直姚家,並且在第二天就做好了後續的掩飾工作。只是做完這一切後,心中照舊是空的。空得好像一個深淵,她很清楚自己這輩子就像一面長滿蛆蟲的錦緞,已沒有回頭的路可以走,直至全部腐爛的那一天。

  而那些天,姚遠戈卻格外興奮,不止一次對她,對明玥說,這個佟生,太漂亮了,皮膚太好了。這是我收集過的,最棒的女人。

  後來直至佟生死了,姚遠戈還依依不捨。她的屍骨,姚遠戈也特意埋在單獨的一片樹林裡。後來還時常會去那片樹林,看幾眼。

  後來,冬去春來。姚家大院外圍的佣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姚遠戈依然如同帝王,而女人們如同螻蟻一樣生活。

  後來某一天的早晨,一名傭人忽然驚慌地推開明蘭的屋門,她和姚遠戈同時抬頭,聽到傭人急急忙忙說:「住我們客棧的一名客人,昨天夜裡死在後巷了!」姚遠戈立刻站起來,明蘭放下手裡的水杯,卻沒有放穩,「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明蘭低下頭,看到那水四處亂流,竟像最初那一夜,她看到的鮮血一樣,再難停止了。

---------------------

  作者說兩句:

  之前有妹紙問靈感來源是不是電影《大紅燈籠高高掛》,不是的。靈感來源是現實。大概幾年前吧,我去南方一個著名的旅遊城市,具體哪個城市就不方便說了,免得給城市招黑。朋友招待了我們。他在本地也很有門道和人脈,指著旁邊一座樓房說:「那家的老闆,娶了6個老婆,一個領了結婚證,其他的都住在這一個樓裡。」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在現實裡看到有人這樣,這件事我一直牢牢記在心裡。而前些天,也有讀者在書評區提到,他們那邊真的也有這樣的家庭。嘆為觀止,不必贅述。此外,國內有一段時間集中發現的「男子囚禁性侵案」、「懷孕妻子幫助老公誘拐大學姦殺案」,也是本卷靈感來源之一。所以我並沒有刻意去放大黑暗或者醜化人性,故事是全新的,但是作者要做的就是從生活中發現。

  其實寫《美人為餡》的CS案也是,我的靈感來源其實是當年發生的多起煤礦殺人騙保案,就是騙人去煤礦打工然後殺害砸爛臉,再去跟礦方詐騙賠償金。而且還是整個村子的村民團伙作案,分工明確……應該很多讀者都聽說過。在我筆下,就變成了CS案。書與現實裡的案子看起來完全不同,但是當我寫完那個案子時,居然有一名讀者留言,說讓她想起了「盲井」案。於是我那時覺得甚為欣慰,覺得自己的寫作目的達到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12-12 23:01:5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卷 從前慢

第二十四章

  陽光燦爛,晨風輕拂。靜謐的林蔭路,安岩騎自行車飛馳而過。路旁有女孩驚鴻一瞥,卻只見白襯衣和清俊面容。

  他背著個黑色電腦包,戴著耳機,腳踩運動鞋。看起來就像是個大學生。許是今天天氣太好了,他的動作顯得格外輕快。以至於停好自行車、走進公安部大樓時,保安還問了一句:「今天心情很好?」

  安岩這才察覺玻璃門上的自己,嘴角還掛著淡淡的笑。

  他立刻抿了嘴,恢復撲克臉。

  保安:「嘿……」又裝老成了。

  推開辦公室的門,裡面空無一人。

  他們還沒到。

  安岩把包丟在桌上,看一眼時間還早,打開電腦玩遊戲,順便黑掉遊戲裡的幾個惡霸玩家。

  門再次被推開,帶著清涼的風進來。高個男人一臉淡然,用手臂撐著門。嬌小的女人輕輕盈盈走進來,說:「啊,安岩已經到啦!」

  安岩一分神,遊戲裡被人幹掉了。他抬起頭,看他們一眼:「嗯。」

  哦耶,再幹掉對方一盤。

  天知道他這些天一個人待在辦公室裡有多無聊,薄靳言不在,就不能接案子。他幾乎把部裡的系統黑了又進三四回,人生孤獨寂寞冷。

  儘管眼睛盯著屏幕,眼角餘光卻瞥著他們。薄靳言脫掉西裝,掛在架子上,挽起袖子,去泡咖啡了。

  安岩:「給我來一杯。」

  薄靳言:「我只給簡瑤泡。你自己沒手嗎?」

  簡瑤在桌前坐下,立刻喝止:「靳言,你就給他泡一杯怎麼啦,舉手之勞。」

  薄靳言便不說話了。

  安岩微微一笑。

  一盒桃花餅送到他面前,簡瑤笑著說:「你怎麼這麼喜歡吃甜的啊?」

  安岩拆開,拿出一塊就丟到嘴裡:「謝謝嫂子。」

  薄靳言在旁笑了笑,自言自語般道:「我就不喜歡吃甜食。」

  安岩直接把一整包都收進自己抽屜裡。

  上班鈴響了,咖啡的淡香瀰漫整個屋子。陽光從窗口安靜地灑進來,又是平靜而充實的一天。沒有案子,薄靳言看卷宗;簡瑤寫古城案的後續分析報告;安岩統計今年最新的犯罪數據。

  公安部犯罪心理研究室特案組成立於今年年初。在薄靳言回國偵破了系列大案後,上級專門為他配備了這個組。簡瑤和安岩都相當於他的助手,身份都暫時定為刑警。平時出動時,由市公安局的一支刑警隊配合。

  「鮮花食人魔」案後,算上古城案,他們已經破了三個案子了。

  「對了,嚴局長上周說,會給我們再配一名刑警,從外地調。」安岩說。

  「有資料嗎?」薄靳言問。

  「還沒發過來。」

  薄靳言「哼」了一聲:「我可不要什麼庸才。」

  安岩和簡瑤都各忙各的事,沒理他。過了一會兒,他又自言自語:「不過,我的手上的確沒什麼像樣的刑警。」

  安岩:「嫂子,讓他閉嘴。」

  簡瑤:「閉嘴。」

  與此同時,方青拖著行李,走出北京火車站。他抬起頭,看著不太藍的天,和厚厚的雲。5月的天,就熱成這個鬼樣子。垃圾氣候,哪像古城四季如春天高雲闊。看著看著,鼻子癢了,他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嘿,誰在惦記他呢。

  他拖著箱子,擠上了開往公安部的公交車。

  ——

  晚上,薄靳言去跟老友傅子遇吃飯。

  傅子遇開著那輛切諾基,行駛在去往公安部附近的路上,他覺得很奇怪啊,為什麼薄靳言回來了,自己就得開著他的車,替他去洗?薄靳言現在除了簡瑤,不是還多個叫安岩的跟班嗎?上次週末,他還看到安岩在薄家蹭吃蹭喝呢。

  為什麼洗車這種傭人活兒,還是他做!薄靳言既然交了新朋友,他不應該晉升為高VIP好友嗎?

  儘管這樣憤憤的想著,結果昨天接到薄靳言「我即將歸來」的電話,傅子遇還是任勞任怨地去幫他把車洗了,甚至還自己掏錢替他換了車裡兩塊新的地墊。

  遠遠看著薄靳言就站在飯店門口,雙手插褲兜裡,清冷的、與周遭人群格格不入的模樣。傅子遇看著看著,忽然又笑了。

  或許薄靳言說的對,他就是老媽子的性格,老媽子的命。

  一定是他心中溫柔的愛太多,無處可用,才用到薄靳言身上。

  兩人落座,照舊點了一條魚、一份青菜和一盤小炒五花肉——肉是給傅子遇吃的。

  吃了幾口,傅子遇問:「簡瑤呢,怎麼沒一起來吃飯。」

  薄靳言像是沒聽到似的,低頭用筷子精細地剔著魚刺。

  傅子遇:「問你呢!你老婆呢?」

  薄靳言這才放下筷子,喝了口茶,淡淡答:「她去參加同鄉聚會了。」

  「同鄉?」傅子遇有點明白過來,笑了,「那個青梅竹馬也在?」

  「呵……」薄靳言答,「如果按人生100歲的長度算,我才是簡瑤的青梅竹馬。那個,只不過是幼年同鄉之一。」

  ——

  簡瑤下了車,遠遠就看到李薰然站在飯店門口,身旁還站了個她不認識的男人。

  「薰然!」簡瑤走過去,他倆都露出笑容。

  「瑤瑤,我給你介紹一下。」李薰然拍拍身旁男人的肩,「這也是我們潼市人,大律師洛瑯。小時候他還帶我們釣過魚呢,不記得了吧?」

  簡瑤見那男人長得高高大大,眉目端正,穿一身做工精良的西裝,三十餘歲,渾身上下都透著文雅的精英氣息。洛瑯看著她,也微微一笑:「簡瑤,你好。」

  孩提時還一起釣過魚?那簡瑤可真記不得了。她也笑著跟他握手:「洛律師你好。」

  「太見外了。」洛瑯微笑說,「都是老鄉,薰然可是叫我洛大哥。」

  李薰然也笑。

  簡瑤爽朗地答:「行,洛大哥。」

  三人走進飯廳,還有潼市的幾個同鄉,已經到了。席間大家聊著潼市的風土人情,聊著在北京的工作,相談甚歡。

  李薰然現在也調到了北京工作,只是在另一個分局。也常和簡瑤聚聚。簡瑤覺得,這樣的距離,挺好。情分不會變。

  因洛瑯是律師,倒引來大家不少詢問關注。有人笑著說:「洛哥,你是律師。今後我們如果遇上些法律糾紛,是不是可以諮詢你呀?」

  洛瑯笑著答:「沒問題,免費給老鄉們諮詢服務。」

  大家都笑了,鬧著要一起敬他一杯。洛瑯也不扭捏,大大方方乾了。簡瑤在旁邊看著,頓時覺得這個男人親和又坦率,很讓人有好感。

  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洛瑯轉頭看著她,低聲問:「怎麼了?喝不下就不要勉強,我替你喝。」

  簡瑤心中一暖,笑答:「不用啦。」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李薰然笑道:「洛哥,那你就低估她了,她的酒量比我還好。」

  簡瑤放下酒杯,就遇上洛瑯驚訝而含著笑意的目光。她笑笑,說:「洛大哥,我也有個問題,就藉今天的機會諮詢你啦。」

  「請講。」洛瑯又替她添上一杯酒。

  「我們遇到一個案子,一個男的,娶了5個老婆。當然其中只有一個領了結婚證,但其他4個都跟他們生活在一起,就像古代地主似的。這種情況,法律拿他沒辦法嗎?」

  其他人聽到,也感興趣地看過來。

  洛瑯思索了一下,答:「不是的。與原配偶登記結婚,與他人雖然沒有登記,但是以夫妻關係同居生活的,也屬於重婚罪。這種『變相納妾』,是對夫妻忠實義務的違反。不過,目前在我國,重婚罪屬於『不告不理』,也就是說,除非當事人向法院提出訴訟,否則法院一般不會主動受理。」

  簡瑤和眾人:「哦……」

  洛瑯端起酒杯,說:「大家都在北京,理應互相守望。我一直非常佩服警察,沒想到小時候那個跟在我和薰然後面的小姑娘,現在成了最厲害的刑警。我先敬簡瑤一杯。律師這個行業,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跟警察有著共同的追求。都追求正義和真相。你既然叫我一聲洛大哥,今後法律上有什麼事,都可以隨時諮詢我,一定傾盡全力支持你。」

  大家也聽得有些振奮,全起哄讓簡瑤跟他乾了這一杯。簡瑤也很感動,還有點不好意思,畢竟還不熟,不願意平白受人恩惠。她點點頭,站起來說:「洛大哥你太爽快了,那就先謝謝了。今後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和我先生也一定會很高興能夠幫上忙的。」

  洛瑯笑著將酒一飲而盡。

  ——

  聚會結束了,一輛黑色切諾基早已停在飯店樓下。

  簡瑤與眾人道別,就上了車。遠遠的,只見一個男人搖下車窗,露出清俊白皙的臉。他朝李薰然點了一下頭,算是打招呼,又看了眼其他人,升上車窗,駕車離開。

  洛瑯和李薰然並肩站在原地。

  「那是她老公?」洛瑯問。

  「嗯。」李薰然笑笑答,「著名刑偵專家、教授。很厲害的人物。」

  洛瑯靜了一會兒,問:「你為什麼沒追到她?」

  李薰然站著沒動,過了一會兒笑了:「說啥呢。」

  洛瑯也只是笑,拍拍他的肩膀,轉身上車。

  晚風輕拂,城市燈火璀璨而遙遠。洛瑯開的是輛黑色卡宴,開出一小段,他就停在高架橋下的無人路口,開了窗,點燃一根香煙。

  路邊,有人經過,看著車上男人靜漠的臉。而洛瑯亦看著他,卻又像透過眼前的景物,看著不知何處的遠方。

  過了一會兒,他掐熄香煙,低下頭,翻到手機上剛才大家拍的合影。簡瑤就站在正中,清麗生動得像一幅畫。而他站在她身旁,也在笑。

  他又掏出錢包,從夾層裡拿出一張發黃的照片。那是童年的簡瑤,輪廓跟長大後一樣清秀可人。綁著馬尾辮,一雙大眼睛,甜甜地笑。

  洛瑯看了一會兒,也笑了。把錢包塞回口袋裡,驅車離開。

  ——

  同樣的寧靜夜晚,簡瑤坐在副駕上,刷手機。薄靳言開著車,車裡放著低沉舒緩的交響樂,他低低地哼著。不過聲音很低——他是不允許任何人聽清自己唱歌的聲音的。即使結婚了,他也堅決不肯唱歌給她聽。

  簡瑤看得很入神。

  是大學同學拍了婚紗照、舉行婚禮的照片,發在了朋友圈。簡瑤留下了「恭喜」的評論,卻立刻又別的同學問她:「簡瑤啊,聽說你已經結婚了,怎麼沒辦婚禮啊?」

  簡瑤發了笑臉過去:「有時間再辦。」

  不過,人家的結婚典禮,佈置得可真漂亮啊。夢幻的藍色舞台,綴滿鮮花和綠植的會場。還有好幾個漂亮的小花童。當新郎擁抱著新娘時,他們臉上的幸福彷彿都要溢出來。身邊的親友們全都在笑,那麼開心的模樣。

  冷不丁薄靳言開口:「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

  可這是個紅綠燈路口,亮著紅燈。薄靳言早把車停下了,半個身子都探了過來,自然也把她手機上的東西看得一清二楚。

  「原來是……婚禮。」薄靳言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繼續往前開車。

  簡瑤愣了一下。

  「什麼意思啊?」她輕輕推他的手臂,可任憑她怎麼纏,他就是微微笑著,不肯說。

  ……意味深長個鬼啊!全世界的人都看得出你暗暗得意藏著關於我們婚禮的秘密好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12-12 23:02:10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五章

  有一次,簡瑤問薄靳言:「你為什麼堅持要傅子遇來當法醫?他雖然是個醫術精湛的外科醫生,但終究不是法醫專業。局裡還有很多經驗豐富又專業的法醫。」

  薄靳言答:「我不認識他們。」

  簡瑤:「……太任性了。」

  不料,薄靳言又說:「我以前以為,以傅子遇的自信樂觀,時間會淡化一切。但事實證明,他的心裡有個坎兒,一直過不去。他必須真正面對那一切,否則永遠無法得到幸福。這在心理學上,叫做脫敏治療。」

  簡瑤沉默了。

  後來,她就加入了「欺壓糾纏」傅子遇來當法醫的陣營。

  對此,傅子遇的反應是:「女人結了婚,果然變得重色輕友。」而後一笑置之。

  他才不想當法醫呢。

  ……

  他要救的是活人,而不是看著死人無能為力。

  他這輩子都不會當法醫。

  不過,比起傅子遇的消極抵抗,目前更令特案三人組關注的,是新調來的那名刑警,到底「成色」如何。

  這天一早,薄靳言去市局局長辦公室裡開會。

  寒暄了幾句,局長微笑問:「靳言,對於你們新調來的人選滿意嗎?」

  薄靳言嚴謹地答:「簡歷暫時看不出漏洞,用過才能回答你這個問題。」

  局長:「呵呵……」

  局長並不喜歡跟薄靳言聊天,總有種聊不下去的感覺。

  其實薄靳言也有相同感受。兩人又簡單溝通了幾句,薄靳言起身告辭,局長笑臉相送。

  走出辦公室,薄靳言目不斜視朝前走。

  沒走幾步,眼角餘光忽然被刑警隊辦公區裡,一個人影吸引。

  噢,這是……

  「方青?」薄靳言大步流星地走過去,劈頭蓋臉地問,「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方青正和新的同事瞎扯閒篇兒呢,一抬頭看到他,笑了:「薄教授,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旁邊有同事笑道:「薄教授,小方剛從地方上升調上來。因為他的過往功勳十分突出。」

  方青對那人拱手說:「抬舉了。」

  一抬頭,卻看到薄靳言一臉深思。

  方青:「你過來辦事?」

  薄靳言卻答非所問,喃喃自語:「我改變主意了。」轉身又一陣風似的走回局長辦公室裡。

  局長很意外:「你想要方青?為什麼?要知道我本來給你配的人,比方青資深得多,立過更多的功!」

  薄靳言答:「我就要方青。我用過他,他很好用。」

  「哦?怎麼說?是古城那樁案子?」

  薄靳言點頭,答:「思維敏銳,膽大心細,意志堅定。一旦確定了偵查方向,他就會排除萬難走下去。他並不墨守成規,而是非常靈活,甚至偶爾也能突破警察的規則,只為達到目標。他善良在內心,強韌在外表。並且他的身手非常好,以後需要和罪犯身體相搏的任務,就可以交給他了。我可以用一個比喻——雖然局長你不一定能理解——他的身上,有中國古典式英雄的遺風,這大概跟他的家庭和成長環境有關。這個人,我要定了。」

  ——

  方青坐了一會兒,就看到薄靳言從局長屋裡出來了,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走了。

  就是這一眼,讓方青莫名有些不安。

  靠,這個大齡幼稚教授,不會是要整出什麼妖蛾子吧?

  方青的預感沒有錯,很快,局長就叫他進去了。

  「去特案組?」方青瞪大眼睛。

  「是的。」局長笑容可掬,「薄教授可是點名要你。這是別的刑警羨慕都羨慕不來。」滿以為方青會喜笑顏開,誰知這小子想了一下,斬釘截鐵地答:「不去!」

  局長大感意外:「為什麼?」

  為什麼?

  方青內心扭捏了一下,還真不好意思開口。畢竟一個大老爺們兒為了個女人,從古城追到北京,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

  他這次申請調職,就是為了金曉哲。

  所以申請的,不是專門負責破刑事案件的一大隊,而是相對清閒的、負責掃黃打非的大隊。雖然有時候也需要緊急出動、晝伏夜出,但大多數時間,都能準點下班。

  這樣,他就能經常去找金曉哲。

  否則,誰特麼吃飽了撐著,不再古城那逍遙的老窩裡待著,跑到北京這破地方來?

  但去了特案組就不一樣了。他們負責的,是最窮凶極惡最艱難的案件,比誰都累。雖說這一點讓方青心裡隱隱發癢,但是他真的不想再次把老婆丟了。痛定思痛,於是拒絕。

  「局長,我不去,我要留在掃黃打非組。」方青露出特別誠懇堅定的笑容,「我的畢生志向就是掃黃打非!」

  局長都懵了一下,然後臉霎時一沉:「去你的!方青,我還沒說你,局裡看好你很久了,可這次調職,為什麼申請到掃黃打非組?雖然不知道你在耍什麼小心思,但你是全省最優秀的刑警之一,你真以為我們會把你放到別的位置?做夢!」

  ——

  特案組的第一次全員聚餐,是在一種稍微有點奇怪的氛圍中開始的。

  這次聚餐是簡瑤召集的。她覺得既然來了新同事,理應聚餐歡迎一下。而且據說……咳咳……某人還是被薄靳言「強要」來的。

  安岩對此無所謂,只要有好料吃就行。

  傅子遇覺得莫名其妙,他們聚餐就聚餐,為什麼要叫他一個外人參加。但是簡瑤嘴甜啊,說咱們幾個也好久沒聚了。安岩你也熟,不是外人。新來的,跟我們也是一路人。

  傅子遇這人一向好說話,不知怎麼的就答應了。

  至於方青……

  雖說對於薄靳言的「強取豪奪」略不爽,但他內心,其實也有點被特案組的工作內容勾引。而且他性格雖然直爽,但也足夠世故圓滑,既然都被調過來了,那就好好混唄。金曉哲……再想盡一切辦法追。

  所以,在魚火鍋店裡,眾人落座。薄靳言和安岩面色淡定,簡瑤前後張羅,倒是傅子遇和方青言笑晏晏,聊了起來。

  「您怎麼稱呼?」方青問。

  傅子遇熱情地伸手:「我叫傅子遇,是一名醫生。」

  方青恍然:「原來您是組裡的法醫。」

  傅子遇:「不是。」

  薄靳言微笑抬頭:「很快就是了。」

  傅子遇:「滾蛋。」

  安岩轉頭:「幼稚。嫂子,再給我點盤紅薯片,甜一點的。」

  簡瑤:「哦,好啊。」

  火鍋很快端了上來。

  薄靳言、簡瑤和傅子遇本來都是吃東西很矜持的人,哪怕是吃魚,薄靳言也是吃的儀態萬千、不緊不慢——雖然他一次可以幹掉一整條。

  但多了安岩和方青,吃飯的節奏突變了!方青是鐵打的刑警,吃飯向來囫圇吞棗,加上今天飯桌上又沒人陪他喝酒,他低著頭,「唰唰唰」幾筷子就夾了一滿碗。過了一會兒,又是一滿碗幹掉。

  安岩一看,急了,他想吃的好料都被方青給夾沒了。於是幾天沒好好吃飯的宅男青年也開始全面開火,一個大火鍋裡,就看到他倆的筷子,你來我往。

  突然間,低頭剔魚刺的薄靳言察覺了,臉色一沉:「我剛丟下去的兩片魚呢?」

  沒人回答他。別說兩片魚肉了,兩盤魚都不知道進了誰的肚子裡。

  傅子遇忍著笑,慢條斯理吃著鍋裡沒人光顧的白菜。簡瑤也笑著拍拍薄靳言的肩:「我再給你點一條嘛。」

  「不。」薄靳言冷冷道,「單獨給我一口鍋。」

  ……

  這頓飯,不知道為什麼,吃得好撐。

  鍋撤下去了,大家都坐在沙發上……休息。簡瑤摸摸肚子,心想要是組裡以後吃飯,都是這種氛圍,她不發胖才怪。

  傅子遇去要了壺茶過來,大家慢慢喝著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薄靳言問方青:「為什麼想來北京?」

  方青笑笑答:「私人原因。」

  傅子遇認真地說:「聽說方青是資深刑警,來擔任你們副組長,這樣挺好的,靳言你們這個組,功能才完整。」

  薄靳言微微一笑:「正是。」

  方青似笑非笑,安岩和簡瑤卻真心實意地都笑了。

  「明天就是周末了,方青你好好休息一下,下週一再來辦公室吧。」簡瑤說,「在北京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給我們打電話。」

  方青笑著點頭:「謝謝。」

  安岩忽然從口袋裡抽出幾張券,放在桌上:「組長和嫂子請吃火鍋,我請別的。」

  「這是什麼?」簡瑤拿起一張。

  安岩答:「北京藍草莓國際動漫節的入場券。」

  薄靳言:「呵……」

  傅子遇:「咳……小安,這是好東西。不過你知道,我這種單身老男人,就不去了。我對動漫興趣不大。」

  安岩看向簡瑤,簡瑤則看向薄靳言。薄靳言嘴角一勾,剛要說話,安岩突然開口:「動漫節裡會有很多浪漫好玩的場景,適合情侶去玩。否則呢,你們這週末又打算去哪裡約會?停屍房還是監獄?」

  這個問題太戳心了,薄靳言還沒說話,簡瑤一把抓起票放進口袋裡:「謝謝安岩,我們去,我們一定去。」

  薄靳言:「……」到底被簡瑤在桌下抓住了手,還用小指甲輕輕掐了一下,於是沒說話,屈服了。

  大家都看向方青。

  方青從口袋裡摸出支煙,在手指間把玩著,笑了:「謝了,我不去了,我有事。」

  什麼動漫節?真是小兒科。

  聽聞這週末新晉影后金曉哲,會在京郊拍戲。

  他要去探班。

  ——

  特案組的首次聚餐,終於在一片愉悅的氣氛中結束了。

  華燈初上時,大夥兒散了。安岩搭薄靳言的車回去,方青要自己坐公交車轉一圈北京城。最後只餘傅子遇一個,沿燈火闌珊的環路,開車回家。

  不過,這樣清閒的周末,還真是無聊啊。他轉頭往一條商業街去了。

  這條商業街離他家不遠,人很多,也很熱鬧。他把車停好,就沿著路燈明亮的人行道,慢慢朝前走。

  ……

  或許真的應該考慮一下薄靳言的提議,改行去做個法醫?

  這荒謬的念頭閃進腦海裡,他自己先笑了。

  ……

  一家家的店鋪,金碧輝煌,燈光璀璨。他自玻璃櫥窗外走過,眼睛看著各處,這世間繁華歡樂的顏色,卻又好像什麼都沒看進眼裡。

  就是這樣的人生麼?

  一切圓滿,卻總是悵然若失。

  總是愉悅,卻不會大悲,也不再會大喜。

  他自嘲地笑笑,大概是過得太平順幸福了吧,才會像個毛頭小子似的,為賦新詞強說愁啊。

  不知不覺,走到一家女裝店外,他心情溫暖地停步。

  這曾經是韓雨濛最喜歡的牌子。風格時尚又清雅。

  傅子遇的視線自那些漂亮衣服上掃過,最後,落在店裡試衣間門口。

  一個女人站在那裡。

  她背對著他,穿著一條水藍色的新裙子,黑髮如瀑,膚色如雪。那樣細軟的腰身,那樣飽滿玲瓏的曲線。傅子遇彷彿忽然回到了多年前,他就是這樣站在身後,看著韓雨濛在鏡前試衣服。同樣姣好的身材,同樣誘人的髮膚。只是那時候,雨濛喜歡的是更嬌嫩的紅色。

  傅子遇不知怎麼的,看得有些失神了。

  過了一會兒,那女人轉過臉來,低頭繼續在貨架上挑選。

  傅子遇看著她,沒有動。

  彷彿有一道白光,在這寂靜而美麗的夜裡,朝他無情地劈過來。他的腦子裡突然變得一片空白,眼睛裡只剩下女人清晰、美麗而熟悉的側臉。

  ……

  女人並未察覺窗外人的凝視。

  可傅子遇看了很久,然後抬起手,擋住自己的臉,眼淚已從指縫掉下來。

  是你嗎,雨濛?

  是你,終於回來了?

  知不知道我已等了多久。

  等待我這輩子永遠不可能等來的奇蹟,出現的這一天。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12-12 23:02:23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六章

  「咚咚咚——」急促凌亂的敲門聲。

  「誰啊?」簡瑤打開門,卻看到傅子遇一臉蒼白,可眼眶又是通紅的,明顯哭過了。這令簡瑤大吃一驚,誰能令萬年溫柔平和的傅子遇掉淚呢?

  傅子遇朝簡瑤一點頭,偏頭避開她的目光,徑直就走了進去:「靳言呢?」

  簡瑤忙說:「在書房裡。」

  傅子遇推開門走進去,薄靳言低頭正在看書,傅子遇一把奪過他手裡的書,丟到一旁。

  薄靳言抬頭看著他,目光探究。

  傅子遇的聲音還有點發抖,沙啞,說:「我……看見她了……」

  「誰?」

  「Joe……雨濛,韓雨濛。」

  薄靳言臉色微變,與簡瑤對視一眼。

  「你確定看清了?」薄靳言問。

  「是的!」傅子遇用力點頭,「我看得非常清楚。一樣的額頭,一樣的眼睛、鼻子……連脖子上那顆小痣都一模一樣——除非這世上,有長得分毫不差的兩個人。」

  他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痛苦,薄靳言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先坐下,然後又從旁邊拿了瓶水給他。傅子遇擰開灌了一大口,然後雙眼赤紅地盯著地面。顯然在簡瑤的「調教」下,薄靳言在安慰朋友這一點上,已經做得非常好了。

  然而別說簡瑤了,薄靳言從來都沒見過傅子遇這個樣子。

  簡瑤悄無聲息地也在旁邊坐下了。

  「在哪裡看到的?現在她在哪裡?」薄靳言緩緩地問。

  傅子遇搖了搖頭,然後說:「我在商業街看到了她,當時……太震驚,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等我追進去,她已經不見了。」他的手指插進自己頭髮裡:「但是我問過服務員,的確是有這樣一個女人,來買過東西。」

  薄靳言略一思索,看向簡瑤:「馬上通知安岩,調集那條街上所有監控,尋找那個女人的蹤跡。」

  簡瑤立刻起身去了。薄靳言又看著眼前的摯友,說:「我會馬上請求相關部門協助,全力搜尋。一旦發現她的蹤跡,立刻報告。但是Kris,我必須實話實說,當年那種情況下,她生存的機會非常渺茫。請做好心理準備,或許真的只是相貌相似而已。」

  傅子遇半天沒說話,後來輕輕「嗯」了一聲。

  又在薄家待了一會兒,傅子遇的情緒總算鎮定下來不少,也不要他們送,自己開車回家了。但薄靳言和簡瑤都知道,對於這個男人來說,今夜難眠。

  豈止今夜。以傅子遇的性子,只怕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夜夜難眠。

  夜星繁朗。

  薄靳言摟著簡瑤,靠在長椅裡,看著夜空。

  「那人會是韓雨濛嗎?」簡瑤問。

  「不知道。」薄靳言答,目光深邃。

  他想的是,若只是認錯,也就罷了。

  可如果,真的是失蹤很久的韓雨濛呢?

  ……

  她當年是怎麼脫險的?

  又如何從變態殺人狂手中逃脫?

  這些年去了哪裡?

  為什麼一直不來找子遇。

  現在,又突然出現。

  隱隱的,有股冷冽氣息湧進心頭。胸口卻是一暖,是簡瑤伸手抱緊了他。

  薄靳言低頭看著她。

  「我們是幸運的。」她小聲說,「沒有分離。」

  薄靳言感覺到胸口微微一疼,是那種被柔軟的甜蜜牽扯著的疼。他低頭吻她的前額,笑了,說:「這還用說嗎?我們當然不會分離——我怎麼可能允許那種情況發生?太陽怎麼可能離開屬於他的天空呢?」簡瑤忍不住笑了。

  兩人又抱了一會兒,簡瑤在他懷裡睡著。薄靳言「噢」了一聲,起身小心翼翼把她抱到了床上,那感覺,就像抱著一隻柔軟的貓。這麼簡單的舉動,卻令薄靳言在深夜裡意搖神馳。他發覺自己心中冒出個從未有過的可笑念頭,竟隱隱盼望著這樣的時光,越來越慢,越來越長,永遠不要有結束的那一天。

  ——

  次日一早,薄靳言就找來各個部門協助,把那個女人出現過的地方,都搜了一遍。

  然而結果並不令人滿意。

  安岩調集了所有監控,但居然沒有攝像頭拍到那個女人的正臉。只有街頭巷尾的一抹模糊身影。

  那家服裝店,也被鑑證人員徹底勘探過,卻居然沒有找到任何一枚指紋,跟失蹤的韓雨濛吻合。

  「她當時有沒有戴手套?」服務員回憶道,「好像沒有。這種天氣戴手套,不是挺奇怪的嗎?」托傅子遇的福,在那天他的追問之後,服務員對那個女人印象深刻,並且辨認出,女人的確和照片上的韓雨濛長得完全一樣。

  相貌相同,指紋卻沒有。

  這對任何一個偵探來說,都是值得玩味的事實。

  忙乎了一兩天,薄靳言並沒有把詳細進展告訴傅子遇,更加沒有帶他來各種現場。免得他的情緒起伏太大。只打算有了明確進展,再告訴他。

  而傅子遇那邊也安靜著。大概是,在等待吧。

  到了周日下午,正是動漫展舉行的時間。那個女人的蹤跡也沒有進一步的線索,乾耗著也不是辦法。薄靳言和簡瑤決定還是去參加動漫展,全當調節放鬆。

  臨出門前,簡瑤接到一個電話,是前些天認識的洛瑯打來的。

  「簡瑤,你上次發給我郵件,諮詢的那三個法律問題,我已經回復到你郵箱了。」即使隔著電話線,簡瑤也能感受到他嗓音裡醇厚溫和的笑意。

  「好的謝謝你,洛大哥。又麻煩你了,我晚上回來就看。」

  「不客氣。」洛瑯笑著問,「要出門?」

  「嗯,跟我老公出去逛逛。」

  「好的,週末愉快。以後有法律問題還可以諮詢我。」

  掛了電話,簡瑤心頭暖暖的。警局也有律師顧問,但總還是得走部門協調流程,有時候可能要等上好幾天。所以簡瑤最近學習一些資料或者整理檔案,遇到不懂的問題,只要不涉及保密,就發郵件給洛瑯。他總是非常耐心地回覆解答,為組裡的工作提供了不少幫助。一來二去,兩人也熟了。

  當然,為了表示謝意,簡瑤買過一批書寄送給洛瑯。是他提過的感興趣的刑偵方面的書。洛瑯欣然接受。

  對於他們的交往,薄靳言並不關心。簡瑤倒是說:「你看,我老鄉能夠給我們提供法律外援,也是好事呀。咱們特案組,4個正式組員,加0.5個正在動搖的法醫,再加0.5個律師外援,這才是真正的功能齊全完備。」

  ……

  「太太,我們可以去約會了嗎?」薄靳言微笑問。

  簡瑤抬起頭,就見他已經換下了襯衣西褲,穿上了Polo衫和休閒褲。少了幾分冷肅,多了一些清雋溫和。那雙眼澄澈如水。

  現在不像個犯罪心理師了,只像個書卷氣極重的青年,清雅挺秀。

  這還是這幾年她調教的結果呢,否則宅男西裝控連去爬山,都覺得襯衣皮鞋挺好。

  簡瑤忍不住笑了,把手機丟進包裡,將他的手臂一挽:「走吧,薄先生。」

  兩人驅車駛往京郊某著名動漫產業園。

  車窗開著,徐徐的風吹進來。車裡還放著音樂,兩人時不時說著話。以至於手機進短信時的一聲震動,簡瑤並沒有聽到。

  銀色的手機躺在她的包裡,屏幕亮了又暗。

  是一條發自未知號碼的短信:

  「絕對不可以去動漫展。」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12-12 23:02:3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七章

  這個動漫園,位於京西,佔地很廣。圓弧頂的主場館,如同白鴿展翅,空曠高遠。周圍錯落著高高低低的建築。再往外,就是京郊的農田和樹林,一片清淨的綠。

  場館外停著不少車,今天來的人不多不少。據安岩說,動漫節將持續好幾天。

  簡瑤從未參加過這種活動,挽著薄靳言的胳膊,沿白色小路往場館中走去。一路,遇到不少學生,還有Coser,他們裝扮成揮舞巨錘的盔甲戰士、粉紅耳朵的兔女郎、白衣飄飄的古裝仕女……

  「你讀大學時,像他們這樣裝扮過嗎?」薄靳言頗有興致的問。

  「當然沒有。」簡瑤答,「我哪裡好意思。」

  薄靳言眼中浮現笑意:「你太乖巧了。」

  簡瑤抬頭看著他:「你這是誇獎還是遺憾?」

  「這是我的寵愛。」

  簡瑤無言以對。

  進入場館以後,就真的大開眼界了。小型宇宙戰機模型、光怪陸離的VR遊戲、古風盎然的歌舞秀……簡瑤牽著薄靳言的手,玩玩這個,看看那個。薄靳言本來興趣寡淡而來,漸漸的,倒也來了些興致,陪著她一起玩。甚至還打了一次遊戲,結果兩人被一個中學生模樣的孩子秒殺,很沒面子但又感覺很新鮮地離開了。

  薄靳言冷清淡漠的氣質,高挑清瘦的外表,跟周圍的人,的確是有些格格不入的。果然也有女生注意到他。簡瑤聽到有女孩經過時低聲在說:「好帥啊。」「黑執事即視感……」

  簡瑤看他一眼。

  他目不斜視,完全沒聽到。

  不過,隨著在場館裡越走越久,簡瑤也漸漸發現……咳,衣著暴露的Coser女孩也蠻多的。大多穿著胸口半露的遊戲服裝,長腿窈窕,大眼嫩妝。幾乎走一段就能碰到幾個,還有不少宅男喜滋滋地跟著她們,或者求合影。

  前方又有合照的,薄靳言和簡瑤隔著幾步等著。

  簡瑤問:「喂,你要不要也去跟她們合照?」

  薄靳言掃她一眼:「你希望我也像個白痴一樣,站在另一個衣衫不整、胸大無腦的女人身邊求合影?」

  簡瑤:「……我只是開個玩笑。」

  逛了兩三個小時,兩人從場館出來了,在一家露天咖啡廳坐下休息。

  「今天的約會滿意嗎?」薄靳言問。

  簡瑤微笑:「滿意。」

  薄靳言笑了一下,沒再說話。

  簡瑤問:「在想子遇的事?」

  「嗯。」

  簡瑤抬起頭,看著天空、雲朵與遠處的樹,有時候真相就像我們眼前所見的一切,那麼清晰,卻又那麼遙遠。

  她的目光,被不遠處的兩個Coser吸引。那是一幢矮房子的一角,周圍沒有別人。只有他們倆在那兒。

  簡瑤承認,自己以前對Coser的了解的確膚淺。畢竟在電視報導中所見,似乎就是一群奇裝異服的傢伙。可今天見到的不少Coser,把動漫或遊戲人物,扮得惟妙惟肖,很有氣質。古裝仕女,只是低頭往那裡一站,就真的生動如畫。鐵血戰士,低頭沉默,彷彿整個喧囂場館於他而言,只是一片荒蕪戰場。

  這令簡瑤對這些人,產生了敬意。

  眼前的兩個男孩,便是如此。

  一個年輕男人,側臉對著他們,低著頭,銀髮披落。身上的長袍也是銀色的。

  另一個男孩,一頭比簡瑤還柔順的長髮,眉間一點紅妝,眉清目秀,一身黑衣削瘦。他半跪在銀袍男孩面前,慢慢抬起頭,一滴淚從眼眶中滑落。

  同樣的氣質卓絕、眉目如畫。兩人只是靜靜相對著,彷彿就有種哀傷的氣氛,縈繞在周圍。

  簡瑤看得怔住了。

  他們在幹什麼?

  突然間,半跪的黑衣男孩露出極端痛苦、驚恐的表情,用手摀住胸口,嘴角也同時淌下一行鮮血,另一隻手指著面前人:「你……你……」

  銀袍男子露出非常冷酷的表情。

  黑衣男孩倒在地上,慢慢地爬,痛苦的喘息,一抓住他的靴子:「你怎麼能……」

  銀袍男子一腳踹在他胸口,一臉陰狠。

  周圍,沒有別人看見。

  簡瑤看得眼睛都直了,一下子站起來。薄靳言注意到,也回過頭去。

  就在這時,黑衣男孩突然抬起頭,大笑著從地上跳起來,伸舌頭舔掉嘴角的「血」。銀袍男子一臉戾氣乍然消失,也懶洋洋地笑了,兩人勾肩搭背,往場館裡走去。

  簡瑤籲了口氣,忍不住笑了。

  「沒事。」她說,「是我太敏感了。」

  喝完咖啡,兩人起身往園外走,一路經過一些建築。不時見到「XX動漫工作室」、「XX漫畫公司」、「XX動漫社團」的招牌。大概許多動漫產業相關的中小團體,都聚集在這裡。

  原本,是沒有任何異樣的。穿過這些建築,就能到停車場,然後回家。

  可是,在走到那些建築深處,周圍只有稀落行人時,薄靳言忽然停步,抬頭望著遠處。

  「怎麼了?」簡瑤問。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薄靳言自言自語般說,大步就追了上去。簡瑤也注意到那抹模糊的身影在牆角一閃而逝,緊隨其後。

  兩人一路跑了過去。

  此時夕陽斜照,建築背後是金黃的光線和綠色的山坡。沒追多久,薄靳言就在牆角堵住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傅子遇轉身一見是他們,露出釋然的表情。然後又立刻舉頭四顧,但錯落的建築間,每條路上都是空曠的,沒有別的身影。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

  薄靳言直視著他:「是她?」

  簡瑤的心一緊。

  傅子遇的神色懊惱又激動:「是的!我在街上亂逛,結果又看到了她!我又看到了她,她打了車,我一路開車追到這裡。可是一到動漫園附近,就跟丟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12-12 23:02:49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八章

  他死的時候,非常淒美。

  一如他一直渴望的。

  他是我見過,最美的男人。有比女生更烏黑柔順的長髮,據說他每天都細心呵護。他的皮膚是真正的吹彈即破,我觸摸過,膚若凝脂。

  最漂亮的,是他的眼睛。盈盈一泓秋水。哪怕像我這樣缺少浪漫情懷的人,望一眼,都會怦然心動。

  但他太美了,也太傲了。所以總是那麼不合群。

  沒有人喜歡他。除了想跟他上床的男人,或者女人。

  但他從不讓任何人碰自己。

  ……

  後來他死了,鮮血從他瘦弱蒼白的胸膛湧出。

  我看到它們染成了一個海洋。

  彷彿記載著我們這輩人的罪與惡。

  慾望是罪,隨波逐流是惡。

  君如是說。

  ……

  我抬起頭,看著遼闊的藍天。舞台之下,是稀稀疏疏的觀眾。他們看著我盛妝的容顏,他們不斷舉著手機拍照。

  我將刀抗在肩上,我看著水泥地面,卻好像看著戰場上屍橫遍野。我看著對面的姬妾,她眉如黛,純如火。一身紅衣掩住她雪白嬌軀,她羞羞怯怯走過來,將一杯合歡酒遞給我。

  我慷慨而笑,彷彿一個真正的將軍。

  雖然在現實裡,我只不過是即將進入一家小公司的程序員。可在舞台上,我可以一將功成萬骨枯。

  我想,其實我們沒有什麼不同。哪怕一千塊就能逼得我們放棄夢想。

  但是我也是,真心喜歡這個造夢的世界。

  我接過酒,與她交杯,一飲而盡。

  接下來,應該是我將她攬腰抱起,這場沒能吸引太多觀眾的Cosplay秀,就會結束。

  我動不了。

  劇烈的痛,從胸腹、從血管深處爆裂般的襲來。我聽見自己喘氣的聲音,在觀眾們的拍照聲中,我伸手抓住自己的喉嚨,想要吐,想要吐。

  抬頭望去,她竟跟我一樣顏色。她用手扶住旁邊的桌子,她的眼神跟我同樣驚恐。

  「水裡……」我嘶啞著嗓子,倒在地上。

  她也倒下了。

  後來我的意識就不清了。

  朦朧中,似乎聽到觀眾們的喝彩。

  我真想罵,他媽的,這不是假的,是真的。

  我們是真的被毒死了。死在我們深愛的,卻即將放棄的最後舞台上。

  後來,就聽到了舞台後另外幾個同伴的驚呼聲,觀眾們的喧囂聲。

  後來,就什麼都聽不到了。

  ——

  薄靳言三人是在那些低矮建築中繼續搜尋時,察覺到不遠處一個小舞台旁的動靜的。

  「那邊怎麼回事?」簡瑤抬頭望著。

  傅子遇最先跑過去。現在任何風吹草動都足以令他驚動。

  薄靳言和簡瑤追上去。

  他們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屍體。而且是兩具。

  此時已是傍晚,場館裡的遊客走得差不多了。場館外的這個臨時搭建的小舞台旁,還是吸引了不少人。幾個古裝Coser,一副嚇傻了的模樣,站在屍體旁。觀眾們也都交頭接耳,望著躺著地上的兩個人,不敢靠近。

  傅子遇快步衝過去,試了那一男一女的鼻息脈搏,朝薄靳言搖了搖頭。

  薄靳言對簡瑤說:「報警。」然後也蹲到屍體旁查看,同時對旁邊的三個Coser說:「都站著別動,也不要碰任何東西。」

  觀眾們再次一陣聳動。

  一個女Coser哭了出來:「他們死了?」

  另一個男孩問:「你們是什麼人?」

  簡瑤報完警,拿出警官證給他們看:「這是怎麼回事?」

  第三個男孩顫顫巍巍答:「我們是一個社團的……他們剛才,正在表演,突然就……這樣了。」

  簡瑤從旁邊找來隔離帶,迅速把整個小舞台圍了起來。旁邊的觀眾越圍越多,簡直要沸騰了。傅子遇的職業習慣完全佔據主導,看起來也把韓雨濛的事暫時丟到腦後。他仔細查看了屍體,對薄靳言低聲說:「初步懷疑是毒物中毒,兩人瞬間死亡。」

  薄靳言站起來,快速掃視一周,目光在那三名Coser臉上一停,最後落在周圍的那些圍觀人群身上。

  ——

  這會兒,公安系統聲名赫赫的犯罪心理特案組副組長,方青,正在京郊某影視拍攝基地,探班。

  不過,情況跟他預計的,好像有點不一樣。

  他特意脫掉了平時穿的夾克,以前金曉哲就不喜歡,嫌老氣。他昨天甚至還專門去逛了趟商場,買了件新T恤,又去理了髮。今早瞅著鏡子,覺得格外精神,才去買了束滿天星,坐公交車轉地鐵又轉公交車,終於來到了傳說中這部戲的拍攝地點。

  可沒想到,層層保安,守在拍攝地點外圍,不讓他這樣的閒雜人等靠近。

  是的,除了他,警戒線外,還有至少上百個「粉絲」,多是年輕女孩,但也有一些男人。他們高呼著金曉哲的名字,拉著橫幅舉著花籃,遠遠的望見拍攝點那裡有任何動靜,都能令他們尖叫歡呼不已。

  方青雖然在裡頭個子最高,但也是格格不入的。有一些女孩看著他偷笑,說還挺帥的。也有女孩跟他搭訕:「大叔,你也是金粉嗎?」

  方青看她一眼。金粉你妹啊,他是金主好不好!

  他原來打算,溜到他們拍戲的後方,保姆車後,等金曉哲收工時,再突然出現,給她一個驚喜。現在看來,估計是不成了。

  也不是沒想過拿出警官證,估計就能把那些小保安們唬住,闖進去。但金曉哲一向討厭他這樣霸道,所以他又有點不敢。

  最後,他退出人群,找了個陰涼處,蹲下,一隻手握著花,另一隻手抽煙。

  他老婆,好火啊。

  煩躁,又想笑。抬頭望去,只能模糊看到那塊空地上的攝像機,和幾個人影。可僅僅是這樣,竟然就讓男人的心感到溫暖又滿足。

  思來想去,他從懷裡掏出紙筆,寫下一些話,然後夾在花裡。再偷偷去找了個看起來老實的保安小哥,軟磨硬泡,給人塞了一百塊錢,再把花給他,囑咐一定要放到金曉哲的保姆車上。

  保安推推搡搡地接受了。

  剛跳上回市區的公交車,方青就接到簡瑤的電話:「好,我馬上來。」掛掉電話回頭,卻只見人群、建築,已望不見她所在的位置了。

  大概天黑的時候,劇組才收工。一行人回到保姆車上,助理「咦」了一聲說:「這裡怎麼有一束滿天星?」

  經紀人笑著說:「是哪個瘋狂粉絲偷偷塞給來的吧,知道我們曉哲最喜歡滿天星。」

  「這裡還有張紙條。」助理說。

  「扔了吧。」經紀人說,「沒什麼好看的。」

  一隻素白如玉的手,卻將紙條接過。過了一會兒,將紙條塞進口袋裡。

  特案組成員,以及市刑警隊,很快都聚集到現場。

  「基本案情已經摸清了。」一名負責現場勘查的偵查員匯報導,「兩名死者叫陸季、容曉楓,包括他們的同伴許笙、蔣學冉、文曉華,都是月影動漫社團的成員。他們都畢業於南華大學。今天他們參加動漫展的Cosplay表演,陸季、容曉楓喝下的有毒的水,是從他們工作室裡拿來的瓶裝礦泉水。事情發生得非常突然,陸季和容曉楓還在台上表演,喝下水後,瞬間死亡。」

  「工作室在什麼位置?」方青問。

  「就在動漫園偏北的角落裡。」

  「立刻封鎖。」方青說。

  「是。」

  「指紋呢?」

  「杯子是工作室常用的道具,法醫初步勘探,除了死者本人指紋,沒有發現別的指紋。其他地方的指紋還需要全面勘探。」

  「立刻剪下他們三人以及兩名死者的指甲,送檢。」

  「是。」

  現場人員們已有條不紊地忙碌起來,圍觀群眾也逐漸被驅散。

  安岩坐在一旁,正在調集監控,看廣場上是否有攝像頭拍到整個案發過程。方青走到薄靳言身旁,問:「你怎麼看?」

  「是熟人作案。」薄靳言淡淡答。

  方青點點頭:「兇手熟悉工作室的情況,熟悉他們的工作習慣,甚至表演流程。」

  「我現在在想的是……」薄靳言說,「案件一開始的指向性就如此明顯,兇手要麼特別蠢,要麼……非常有自信,能夠逃脫我們的偵查。」

  方青一怔,和薄靳言一起抬頭望去,只見許笙、蔣學冉、文曉華三人,都分別在接受警察的詢問。三人都已卸了妝,許笙是個高高瘦瘦、相貌普通的女孩。看起來也顯得木訥,之前她的Cosplay角色是一個女法師。蔣學冉相貌斯文,戴金絲眼鏡。看起來最為鎮定。剛才他Cosplay的是一名古代公子。文曉華個子小一些,膚色偏黑。看起來最為慌亂,臉也是紅的,在回答警察的盤問。

  這時,薄靳言卻注意到,簡瑤背對著他,站在不遠處,一動沒動。

  他走過去:「怎麼了?」

  簡瑤放下手機,心跳變得有點快。

  之前打電話報警時,十分匆忙,她並沒有點開那條未讀短信。

  她把手機遞給他,眸色凝重。

  薄靳言接過靜靜看了,抬頭看著她。

  簡瑤輕輕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是誰發來的。

  薄靳言轉身把手機丟給安岩:「查。」安岩接過手機一看,也是一愣。旁邊的方青探頭來看,旋即抬頭望著薄靳言二人。

  絕對不可以去動漫展?

  這是警告,還是示威?

  簡瑤說:「靳言,我很迷惑。這所有的事……」

  「不必迷惑。」他的手輕輕放在她的肩上,「所有的疑點背後,必然有清晰且真切的原因。即使它們層層重疊,我們只需從此時此地出發,一步步揭露真相。」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6-12-12 23:03:01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九章

  這是一間佈置得很溫馨的工作室。

  雖然面積不大,但牆體全都刷成淺黃色,白色天花板上還手繪了星星和魚。家具不多,書櫃是由一些錯落有致的木方格構成,鑲在牆上。一張原木色方桌,幾把顏色鮮亮的椅子。沒有鋪地毯,但是鋪了那種便宜的淺木色地墊,顯得柔和又大方。

  不過此刻,工作室裡顯得有些亂。雜物、道具堆放在一角,並沒有很好的整理。放桌上散落著書、文件、快餐飯盒。地墊的顏色也不那麼亮,顯然很久沒有擦試過了。

  薄靳言抬手抹了一下窗台,也有灰。

  一隊勘探人員已經在屋裡忙乎開了,方青站在門邊,一直低頭在打量門鎖門框。簡瑤和薄靳言一樣,也仔細打量著工作室的每個角落。

  許笙、蔣學冉、文曉華三人站在屋外,一名刑警陪著。他們的臉色在暮色裡看不清晰,只是都沉默著,顯得身影蕭索。

  「這是什麼?」簡瑤指著牆上一些淺淺淡淡的痕跡。有一些區域,顏色明顯比周圍牆面更新更乾淨。

  「照片牆。」薄靳言說出答案,「去問問他們,照片去了哪裡?」

  「上次打掃衛生,都扔掉了。」蔣學冉答。而他身旁的許笙、文曉華都沉默著。

  簡瑤看著他異常平靜的臉色,又問:「都是些什麼照片?」

  蔣學冉有點勉強地勾了一下唇角,答:「活動照、風景照……都沒什麼用。」

  「那麼……電子版的照片可以提供給我們嗎?」

  蔣學冉頓了一下,說:「應該可以。」看一眼許笙和文曉華:「回頭我們找找。」

  簡瑤說:「謝謝。」

  然後她忽然又問:「你們呢,也覺得那些照片沒用了?」她問的是另外兩人。許笙低下頭,然後點了點頭。文曉華的臉有點紅了,答:「是、是的。」

  簡瑤走回屋內,經過方青身旁時,他正靠在門框上深思。

  「有什麼發現?」簡瑤問。

  方青笑了一下,說:「沒有任何發現。」然後壓低聲音說:「按照他們三個所說,只有他們五人有鑰匙。我在門窗上,沒有發現任何膠帶痕跡、劃痕、機關……等等,也就是說,除非我看瞎了眼,否則沒有第六個人強行闖入或者營造密室進入下下毒的可能。」

  簡瑤眨了眨眼,低聲感嘆:「幹得漂亮。」

  方青瞧她一眼:「你們倆口子怎麼都一個語氣?」

  簡瑤:「……有麼?」

  抬頭望去,薄靳言正從一堆雜物下,拿出一個小擺件。彩色的、瓷的,是個憨態可掬的小和尚。簡瑤以前在某品牌店見過,標價還不低,要二百多。只不過大概因為之前胡亂扔著,擺件表面又髒,還有不少劃痕。

  薄靳言將擺件放下,輕聲對她說:「這裡是不是個有趣的地方。」

  簡瑤想了想,答:「嗯。」

  薄靳言又說:「真是有意思,我們的嫌疑人范圍,似乎是越來越小,越來越明顯了。」

  簡瑤摸著下巴,做沉思狀,然後說:「我記得古城案最早的時候,你就說過:觀察到一些細小的事件,以隱秘的方式聯繫在一起。現在也是一樣。『被死亡和時間掩蓋的真相,正對我們露出嘲諷的微笑。』」

  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

  薄靳言看著她認真嚴肅的模樣,「噢」了一聲。

  「你不斷學習我,並且變得越來越像我。」他低聲說。

  低沉的嗓音,令簡瑤的心忽然怦怦地跳。轉過臉去,抗拒他不經意的撩撥。

  三人的不在場證明,也很快調查清楚。

  水是文曉華昨天從旁邊便利店買來的,便利店的其它水檢驗都無異樣,水也是文曉華自己挑的。

  他們三人昨天都在工作室準備,都有進進出出。所以誰都有下毒可能。

  另外,實驗室剩下的幾瓶水,都檢驗過了——全部被人注射了氰化物。

  工作室位置在園區裡相對較偏僻,門口沒有攝像頭。

  從現場撤離時,簡瑤看到蔣學冉三人也上了警車。此時天色已經全黑,他們三人的臉色在路燈下呈現一種同樣的陰沉、黯淡。他們沒有交談,也沒有看彼此,像是都懷著心事。

  而薄靳言站在工作室門口,看著門口一個小花圃裡,土都被翻了起來,荒蕪一片。隱約還有幾朵不知枯萎多久的菊花,依稀可見曾經秀美的輪廓。他從地上拾起一朵,看了幾眼,沉靜不語。

  ——

  「安岩沒有找到雨濛的監控畫面!」傅子遇有些挫敗,又有些不甘地在薄靳言對面坐下。

  彼時已是夜裡十點多,薄靳言抬頭看著他:「你先回去吧,我會替你盯著。」

  「我想就在這裡待著。」傅子遇答。

  薄靳言倒是笑了,說:「如果你早點加入警隊,現在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留在這裡。」

  傅子遇也笑了:「喂,你夠了!不帶這麼趁火打劫的。」

  兩人都靜了一會兒,薄靳言說:「回去休息吧。她如果不想見你,你苦等也沒有用。她若想見你,就一定會出現。」

  傅子遇斜瞥著他:「你倒越來越像個經驗老道的情場高手了。」

  薄靳言答:「我做什麼事,不是高手?」

  傅子遇笑著,到底還是起身打算回去了,薄靳言卻又叮囑道:「別再自己去找她,別再沒日沒夜去她出現過的地方閒逛。照顧好自己。」

  傅子遇笑了笑說:「我盡量。」

  他走後沒多久,簡瑤進來了,問:「子遇走了?」

  「嗯。」

  簡瑤坐下,輕嘆一聲,說:「那個女人,到底想幹什麼?」

  薄靳言卻不答反問:「她兩次恰好在子遇面前出現,兩次卻都沒有被任何攝像頭拍到。你清楚這意味著什麼嗎?」

  簡瑤愣住了。

  薄靳言靜靜地說:「意味著『她』是反偵查的高手。」

  簡瑤靜默了好一會兒,說:「你說那條短信,會不會是她發給我的?可她為什麼不發給子遇,要發給我?」

  「薄太太。」薄靳言淡淡地說,「我們家最近查案,也不靠猜。」

  簡瑤瞪他一眼。

  「方青已經把他們三人分別羈留了。」她說,「並且把現場不可能有第六個人闖入的偵查結果,隱約透露給他們了。現在要怎麼做?」

  薄靳言站起來,答:「再晾他們一會兒。」

  簡瑤笑了:「方青也是這個意思。你們倆倒挺有默契。」

  「要不我能選他?」

  「你去哪兒啊?」簡瑤問。

  薄靳言拿起外套:「我下去走走。」

  簡瑤看著他的側臉,薄靳言要一個人去散步的時候,還真不多。

  「我也去。」她追了上去。

  犯罪心理特案組雖然隸屬於公安部,但平時是和市局刑警隊一起辦公的,這樣也方便他們紮根一線、與案件密切聯繫。

  市局樓下,有個操場。今夜霧氣很重,天空濛蒙一片。燈光穿透昏暗,照得塑膠跑道上靜謐柔和。薄靳言在前面慢慢地走,簡瑤在他身後跟著。她想他大概是在擔心傅子遇的事。否則誰還能令他心有憂愁?

  過了一會兒,簡瑤走上前,伸手就攀住他的背:「靳言,背我。」

  薄靳言心頭正像被周遭清涼的霧氣,慢慢填充著,冷靜又冷清。聽到她的要求,心頭一熱,稍稍躬下腰,讓她爬上背,然後輕而易舉地背起她,繼續往前走。

  她把臉埋在他寬闊的背上,微微笑了。

  薄靳言嘴角也有了笑意。

  「你重了。」他淡淡地說。

  簡瑤吃了一驚:「你……手感這麼好?」她最近的確胖了兩斤——大概都是跟方青安岩等人吃的……

  「我的手感一向很好。」他說。

  簡瑤輕輕「切」了一聲。

  她趴在他的背上,不再說話。

  旁邊偶爾有跑步的人經過,薄靳言目不斜視。

  簡瑤卻有點不好意思:「放我下來吧。」

  「我還想再背一會兒。」

  「哦……」

  又背了一小段,他忽然用大拇指指腹,輕輕摩挲她的大腿內側。

  癢癢的,很麻,像是不經心,又像是某種挑逗蠱惑。

  「別這樣!」簡瑤臉都紅了。

  「只是突然想這樣。」他低聲說。

  霧氣撲到臉上來,潤潤的,涼涼的。兩人都靜了一會兒,簡瑤說:「哎,我背你吧?」

  這個提議有點意思,薄靳言把她放下來。簡瑤摩拳擦掌,走到他面前,彎下腰。薄靳言毫不客氣地壓上去,可是雙腳幾乎離不了地。

  「呃……」簡瑤咬著牙關,背著他往前走了好幾步。

  「噢。」薄靳言稱讚道,「看不出我的妻子,還很有男友力。」

  簡瑤被逗笑了:「這又是你從安岩那裡聽來的網絡新名詞?」

  「是的。」

  再走了幾步,簡瑤實在堅持不了了,面前是一片草地,剛想把他丟下,誰知他不鬆手。簡瑤站立不穩,被他順勢一帶,兩個人都跌在草地上。

  他抱著她不鬆手。

  簡瑤:「你幹嘛呀?」

  他在幽暗的夜色裡,凝望著她,那雙眼燦爛如星:「看到草地,我忽然就想抱著你……打個滾。」

  簡瑤:「……」

  面對如此振振有詞的拉布拉多-薄,簡瑤失語了。

  兩人乾脆都不動了,躺在微濕的草地上。簡瑤趴在他的胸口。

  「喂,別擔心。」她輕聲在他耳邊說,「子遇那麼好的人,不管這次查出結果如何,我覺得他都一定會有幸福的人生。」

  「嗯,我也這麼認為。」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4-19 01:31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