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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芊芊 -【火石情人(大膽情人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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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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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 00:15:2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火石情人《大膽情人之二》作者:葉芊芊

天哪!剛剛跟她大吵一架的大帥男,
居然就是要來接管公司的小老闆!?
擔心被歐陽敬倫認出來的黎瑩,
特地化了個黑妹妝,
想不到終究還是被他識破!
但最讓她不解的是,
他非但沒有因為記恨而炒她魷魚,
竟然還升她職!?
從他的溫柔呵護中,不難看出他真的動了心,
甚至願意為她改變行事風格——
她自認不是那種讓男人一見鍾情的女人,
但像他這樣出色的男人為何會看上她?
雖然她長得還算漂亮,
不過她的脾氣比地獄火還要熾烈,
發起火來六親不認;
偏偏只要一觸到他深邃的目光,
那像著火石頭般的壞脾氣就全都離奇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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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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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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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 00:15:5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冬日稀薄的陽光帶著微涼的暖意,透過邊窗,落在黎瑩手中的咖啡杯裡。

    香氣四溢的咖啡館,大概是受到景氣不好的影響,客人不到五桌,其中坐在她右前方靠窗邊位子的男客,他有一束長長黑亮的馬尾,令她聯想到日本的偶像明星木村拓哉。

    不曉得他會不會剛好長得像木村拓哉那樣英俊?或者,只是頭髮還可以?

    你實在很無聊!黎瑩告訴自己,就算他長得像木村拓哉又怎樣,她長得又不像工籐靜香,其實她比工籐靜香長得還美,只不過她的脾氣像著火的石頭,嚇壞了不少對她有好感的男人,誰教她覺得所有男人都像煩人的蒼蠅!

    本想拿出電子筆記本看看e-mail,但門口走進來一個眼睛紅腫的美女,引起了她的興趣,眼看那美女氣沖沖地走過來,雙手插腰地站在後腦勺像木村拓哉的男客桌前,黎瑩的耳朵突然變成兔耳朵,拉長了許多。

    「你為什麼那樣對我……」美女的語氣既憤慨又受創。

    「有什麼事出去再說,不要在這裡鬧。」木村拓哉站起來,抓住美女的手臂。

    他真高,黎瑩的眼光定在木村拓哉深黑色的西裝上,看得出那布料的質感很好,絕不只上萬元,價格起碼再加一個零,但也只有這種多金的男人才能交到那樣的美女,這種組合才叫金童玉女。

    「我就是要讓全世界的人知道──你是個愛情騙子!」美女拉開嗓門。

    「我騙了你什麼?那種事你情我願,何況我早就告訴你,我是玩家,而你說你玩得起。」木村拓哉聲音冷得令人不寒而慄。

    「你這混蛋……」美女的淚水湧出,說時遲那時快地一把抓起桌上的水杯,往木村拓哉的臉上大力潑去,並對他大叫一聲:「我恨你!」

    看著她哭著跑出去,黎瑩噘起了小嘴,她是絕不會讓男人這樣傷她的心。

    木村拓哉從西褲的口袋中掏出一條折疊得非常工整的手帕,從他會將手帕折疊的小動作看來,他應該是個溫文儒雅的男人;但當他一面擦拭他的臉,一面卻嘀咕:「女人都是禍水。」

    一股無名火在黎瑩的心頭燃燒起來,原本人家分手不干她屁事,但他那句把全天下的女性都給罵進去的毒話,感覺像是在罵她一般,這教她怎能坐視不管!

    她刻意用大得足以讓另外三桌客人都聽得到的音量說:「男人才是禍根。」

    木村拓哉旋過身,黎瑩嚇一跳,她沒想到他會長得這麼好看,誰都知道木村拓哉長得英俊,但是木村拓哉站在他旁邊,只能算是一個帥氣男孩,而他才叫真正的男人,渾身散發著令人暈眩的陽剛味。

    「小姐,你欣賞夠了沒?」他慵懶地說,眼神充滿嘲謔的意味。

    「誰……誰在欣賞你……」她窘迫得結巴起來,臉色紅得像剛做了日光浴。

    「你不但偷看我,而且還偷聽我講話。」他用近乎捉姦在床的語氣指責她。

    「你這隻自大的豬!」她一不爽就會口無遮攔地反擊。

    他饒富興味地挑了挑眉,譏誚地問:「你是吃錯藥?還是大姨媽來了?」

    前一秒鐘她還在後悔自己老毛病犯了,罵人「豬」總是不好的,但這一秒她卻覺得自己罵得好,誰叫他的表情如火上加油,讓她沒好氣地挑釁。

    「都不是,我脾氣不好,喜歡罵男人,怎麼樣!」

    「你喜歡罵男人,我喜歡被女人罵,我看不如這樣吧……」他頓了一頓,居然曖昧地對她眨了眨眼。

    「你就做我女朋友好了。」

    「就算你是世界上最後一個男人,我也不會做你女朋友!」她倨傲地說,然後抱起印有「伊登廣告」字樣的提案袋站起身來,朝付帳櫃台走去。

    他瞄了一眼她胸前的提案袋後,跟著她走向付帳櫃台,邊走邊說:「我有預感,我們還會再見面,而且很快,你信不信?」

    「我才沒那麼倒楣。」說完,黎瑩隨即把一張五百元鈔票扔在櫃台上,頭也不回地離開咖啡廳,真是心痛,一杯咖啡五百元……

   

    帶著淌血的心回到廣告公司,一看到裡面的景象,黎瑩重新看了看門牌,沒走錯辦公室啊!

    可是放眼看過去,每個女人臉上都塗得像要去參加選美似的,包括接電話的小妹和掃地的泰勞,她差點認不出來誰是誰,奇怪?

    今天是什麼日子?大凶日?還是大吉日?黎瑩邊想邊走向她的座位。

    發呆了幾分鐘,她終於想起來了,老老闆因心臟病發作住院,今天小老闆歐陽敬倫要來接管公司。聽說歐陽敬倫從小跟老老闆的前妻住在美國,七月才從美國一流大學畢業,除了年輕英俊多金之外,更重要的是──未婚。

    難怪這些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原來是想當「麻雀變鳳凰」裡頭的蘿蔔絲!而她是公司裡頭唯一不作夢的女人,麻雀變鳳凰只是部電影,像李察基爾演的那種白馬王子,跳出大銀幕後只會娶名模、超級明星或是富家千金,絕不會看上像她們這種一斤肉賣不到一千元的上班女郎。

    正想回神開始工作,一張恐怖的臉在電腦螢光幕出現,乍看之下,黎瑩還以為貞子跑到她電腦裡,不過說話的聲音是她最要好的同事郝莉。

    「今天我們就要跟地球上最英俊的男人見面,而你卻脂粉未施,看來你對自己深具信心嘛!」

    回過頭,黎瑩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似地看著郝莉,老天,郝莉的臉白得看不清長相,嘴紅得像兩根辣味香腸掛在嘴上,一聲爆笑,

    黎瑩抱著肚子說:「郝莉,我估算你臉上的白粉至少有兩斤重。」

    黎瑩的皮膚好得沒話講,白裡透出粉紅,細緻綿密,根本不需要化妝。

    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投錯胎,老爸的臉簡直可以搾出花生油,歎了口氣,郝莉努著血盆大口說:

    「我要是有你皮膚的一半好,也不用塗那麼厚了。」

    「我是窮,買不起化妝品。」黎瑩做出可憐兮兮的表情。

    郝莉突然壓低聲音。「我有獨家消息──關於小老闆的,你要不要聽?」

    「我哪次沒聽你說,只是你的獨家消息很少是真的。」郝莉的外型跟個性一樣粗枝大葉,雖然她們倆的個性和想法不同,但她們相處得還不錯。

    「是不是真的,很快就可以知道,聽說他是個壞蛋,專傷美女的芳心,你可要小心了。」郝莉警告地說。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美女。」她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

    「如果你願意花心思在服裝和髮型上面,會是真正的美女。」黎瑩的臉只有巴掌大,還有一雙對她而言略顯過大的眼睛,只可惜她穿著邋遢,頭髮亂得像雜草,若不是她皮膚白皙,當初進公司時,郝莉還差點誤以為她是新來的泰勞。

    「我情願把心思花在想廣告文案上。」一年多前,她在「伊登」廣告公司找到一份初級撰文的工作,做的卻是泡茶小妹的工作,薪水微薄,還要應付創意總監的性騷擾;

    夏莉兒稱這是份爛工作,勸她最好辭了,但她不在乎,她深信老天爺會賜給努力的人好運,若是沒有,她就去搶銀行,做不勞而獲的無本生意。

    「我要是你,早就不幹小cope,去做辜仲諒的情婦了。」

    「神經!情婦沒名沒份的,有什麼好?」

    「躺著就有錢花,不好嗎?」郝莉感歎自己永遠都得坐著賺錢。

    「是很好,但他有老婆小孩,不能常來陪你,你會感到空虛寂寞,然後跑去星期五,最後落得人財兩失,走上自殺一途。」黎瑩以譴責的表情看著郝莉。

    「不做情婦,那做小老闆的情人呢?」郝莉突然問道。

    「如果你有這個念頭,我勸你快點打消,英俊又多金的男人啊,對女人的性趣只有一晚。」黎瑩嗤之以鼻地說。

    「如果他真如傳說中那樣英俊,我願意做他的一夜情人,你知道嗎?公司裡跟我有一樣念頭的女人不少喔!」郝莉邊說,邊指著影印機旁身材弧度像北斗七星的女人。

    「那邊那個也是,而且她的念頭比我強烈。」

    黎瑩看著被郝莉點到名的金蜜,資深撰文,臉蛋和身材都像籐原紀香,足以為任何男性雜誌拍跨頁彩色照。

    「依我看,她很有可能會是公司裡第一個上歐陽敬倫床的女人。」

    「如果因此給她做上歐陽少奶奶,我會咬舌自盡。」郝莉咕噥。

    「放心,閻羅王不敢收留你,金蜜床上功夫再好也進不了歐陽家大門。」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郝莉眉尾抬到快接近髮根的位置。

    「像歐陽敬倫那種條件的男人,只會娶王永慶的女兒。」這麼靈活的眉毛,應該去當女金凱瑞,只可惜郝莉的臉大到容不下第二個人的臉,除非用廣角鏡拍她,黎瑩的腦中忽然閃過這個滑稽的念頭。

    「你在想什麼?」郝莉發現黎瑩的眼神又飛到月亮上。

    「天下烏鴉一般黑。」黎瑩咳了一咳,正經地說:「大部分男人都在想同一件事:要嘛,娶一個富家女,得到全世界的權力;不然就累積性伴侶,到處占女人便宜。」

    「王子娶灰姑娘也不是沒可能。」郝莉不贊成地聳聳肩。

    「但下場不好,有好下場的只有在愛情小說裡才會出現。」黎瑩潑冷水道。

    「溫莎公爵就是最好的反證。」郝莉像登陸諾曼第,大大地反擊成功的聯軍。

    「可惜他只剩骨灰。」黎瑩轉身打開電腦。「我要工作了。」

    「公司裡穿裙子的,除了你,現在大概找不出第二個有心情辦公。」

    這時門口傳來一陣騷動,由於每個人的座位都用淺藍色隔板區隔開,不站起來張望幾乎看不到門口,所以辦公室裡的人全都站了起來,黎瑩和郝莉也跟著站起來,視線從人縫中鑽到門口。

    第一個進入眼簾的是人事經理,五短身材,一天到晚光會靠那張嘴拍上司的馬屁;第二個是凱文,創意部總監,狹窄的臉上總是掛著高人一等的表情;第三個是……黎瑩揉了揉眼睛,有點不敢相信。

    木村拓哉來他們公司做什麼?他不會剛好就是歐陽敬倫吧!

    「大家鼓掌歡迎英俊有為的歐陽先生。」掌聲陣陣襲向歐陽敬倫。

    這一刻,黎瑩突然好希望立法院能盡速通過失業福利法,她好去領失業金。

   

    「我們真好運,以後每天都能看到美男子。」郝莉口水沿著下巴涎流。

    「我覺得倒楣透了。」黎瑩心裡如吊了十五個桶子,七個在上,八個在下。

    「你在碎碎念什麼?我沒聽清楚。」郝莉邊擦口水邊問。

    「我在唸經,希望牛頭馬面……」

    啊了一聲,黎瑩突然想到什麼似地說:「郝莉,化妝品借我。」

    本來她是希望牛頭馬面來把歐陽敬倫捉走,但靈機一動,她決定自己扮牛頭馬面,把歐陽敬倫嚇死。

    「你也被他電到了!」郝莉一副龜笑鱉無尾的模樣。

    「電你的頭!」黎瑩狠白一眼,像個搶匪似地把郝莉的皮包搶走。

    「既然沒有,那你要化妝品做什麼?」郝莉的眼神充滿輕蔑。

    「當然是化妝啊,難不成吃掉。」黎瑩低下身子對著鏡子塗抹一番。

    看到黎瑩把自己化成東京一O九妹,黑炭臉,白眼圈,白嘴唇,郝莉驚訝得差點下巴脫臼,嘴巴合不攏地抱怨:

    「你到底會不會化妝?連幼稚園女娃都知道黑色是畫眉毛,白色是塗眼影,你連幼稚園女娃都不如。」

    「我不能讓歐陽敬倫看到我的真面目,不然我的工作會不保。」

    「你把我搞糊塗了,為什麼他看到你後你就會沒工作?」

    「十分鐘前我在樓下咖啡廳跟他之間有點不愉快,這就是致命原因。」

    「什麼樣的不愉快會致命?」郝莉好奇地問。

    「他跟一個美女在咖啡廳吵架,那個美女突然潑了他一杯水,他邊擦臉邊說"女人都是禍水",我聽了忍不住回他一句"男人才是禍根",於是我們就你一言我一語的針鋒相對起來。」黎瑩悔不當初地說。

    「太好了,你以後上班都要化黑妹妝,我就少了一個情敵。」

    看到郝莉幸災樂禍的模樣,黎瑩不爽地說:「我頂多只化一個月,一個月後他大概就忘記有我這個人了。」

    一個月內他身邊不曉得換了多少美女,哪會有閒情逸致記得這顆行經他生命軌道的小星星。

    這時,人事經理點到金蜜的名字,輪到她跟歐陽敬倫握手寒暄,整間辦公室霎時一片寧靜,所有的人,包括黎瑩和郝莉莫不踏起腳尖,伸長脖子,看著金蜜腰肢款擺地走向前,

    在把手遞給歐陽敬倫時上半身故意向前傾,兩團像大號布丁的胸脯在低襟緊身上衣中呼之欲出,一陣粗魯的嚥口水聲此起彼落!

    郝莉撇撇嘴。「你看那對大奶子簡直快蹦跳出來,真噁心!」

    「我們來打賭,下班前金蜜會不會被歐陽敬倫叫進辦公室?我賭會。」

    「我賭不會……」郝莉還沒說完話,便聽到人事經理叫她的名字,於是她立即走向前,恭敬地和歐陽敬倫握手;在她之後輪到黎瑩,黎瑩深吸一口氣,以要上斷頭台的心情走向歐陽敬倫,心中暗自禱告,斷頭台上的鋼刀生銹。

    一見到黑妹,人事經理一臉駭然地問:「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冒充黎瑩?」

    「經理你看清楚,我就是黎瑩。」黎瑩心虛地一笑。

    聽聲音是黎瑩沒錯,人事經理推推鼻樑上的眼鏡,想不透黎瑩是哪根筋打結了?人事經理擔憂地看了眼歐陽敬倫,萬一他被那張烏漆抹黑的臉嚇到,只要嘴巴張開一點點,明天黎瑩就不必來上班了,人事經理心中暗暗決定。

    歐陽敬倫的表情很平穩,但目光卻炯炯有神地在她臉上梭巡,經過漫長的幾秒鐘後,歐陽敬倫伸出手,友好的問:「你好,黎瑩。」

    「歐陽先生好。」黎瑩蜻蜓點水似地碰了一下他的手後,便趕緊走到郝莉身後。

    介紹完所有的員工,人事經理引領著歐陽敬倫走向總監辦公室,在歐陽敬倫轉頭以前,突然朝黎瑩的方向看了一眼,站在黎瑩身旁的郝莉立刻以為那關愛的眼神是針對她,興奮地問黎瑩:「你看見沒?他剛剛偷看我!」

    「你別自作多情了,他看的是我。」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傳到她們耳中。

    黎瑩和郝莉同時轉頭,金蜜臉上揚溢著自信滿滿的笑容。

    「你們沒注意到他握我手時的眼神,彷彿想把我一口吃下去,呵呵,今天穿低胸是穿對了。」

    「早知道我也學你去裝水袋。」郝莉諷刺地挑了挑眉。

    「什麼水袋!我可是真材實料,裡面全是脂肪。」金蜜挺胸說道。

    「你鼻子變長了,當心變成麥克傑克遜第二。」郝莉意指她隆鼻說謊。

    「你──」金蜜氣得胸部像大浪似的上下起伏。

    「金蜜別生氣,當心把水袋氣爆。」黎瑩打落水狗地說。

    坦白說,她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金蜜比她晚進公司,卻比她早升資深撰文,全公司都知道她是用那兩隻水袋餵飽總監凱文,才換來這個頭銜的。

    凱文有個胸如飛機場的老婆,所以一見到胸大的女同事,就會吵說想吃奶,若不是看在薪水的分上,女同事早就聯合起來到法院告他性騷擾了。

    「你們兩個扁胸族再亂說話,我就告你們譭謗。」金蜜不甘示弱。

    「很好,到時就叫醫院證明看誰說謊。」黎瑩毫不畏懼。

    「不用上醫院,問凱文不就知道了。」郝莉指出。

    「凱文說過我的胸部吸起來有牛奶的味……」金蜜情急之下說溜了嘴。

    「天啊!凱文吸過!我以後不敢喝牛奶了!」郝莉做出欲嘔狀。

    「吵死人了!你們以為這是菜市場嗎!」人事經理冷不防地走到她們的背後,他最喜歡學貓走路,把員工當成老鼠,只要一捉到上班時間聊天的員工,就會開罵一個小時,浪費更多上班時間。

    黎瑩三人正準備忍受一個小時的耳膜折磨,沒想到人事經理卻一團和氣地說:「歐陽先生要你下午五點去他辦公室。」

    金蜜用鼻孔看著郝莉和黎瑩,格格笑了幾聲,然後狠狠地說:「我見到歐陽先生後,絕對會要求他開除你們兩個。」

    「不是你。」人事經理透過發亮的鏡片注視著黎瑩。「歐陽先生要見你。」

    「歐陽先生是不是把我和黎瑩搞錯了?」金蜜尖聲問道。

    平常她不敢說自己比黎瑩漂亮,但今天她實在無法相信自己會輸給臉黑得像包公的黎瑩。

    「歐陽先生清楚地說"叫那個黑妹下午五點到我辦公室來"。」

    「哼!」金蜜氣得七竅生煙,一扭一扭地走開。

    黎瑩小心翼翼地問:「經理,你知不知道歐陽先生找我是為了什麼?」

    「我怎麼會知道,不要忘了下午五點準時到辦公室。」人事經理說完隨即轉身離開。

    「郝莉,你說他是不是認出我來了?」黎瑩的語氣充滿了不安。

    「你這副尊容,恐怕連你老媽都認不出來,何況是僅有一面之緣的人呢?」

    郝莉說得很有道理,黎瑩也覺得即使是她媽見了她,一定也會以為是看到黑人,但如果不是認出她,歐陽敬倫找她是為了什麼?

    不管為什麼,只要想到下午五點要去他辦公室,黎瑩就忍不住想尖叫!

   

    五點鐘一到,黎瑩覺得自己彷彿是要去刺秦王的荊軻,而郝莉就像在易水邊送行的太子丹,兩人生離死別地互擁,然後她被太子丹用力推到電梯門口,

    電梯門一打開,又被補踹了一腳進入電梯,隨著號碼燈往上升,黎瑩的心便往下落,來到頂樓辦公室時,黎瑩的心跳幾乎停止。

    電梯門一開,便可看到黃秘書,她的骨架很大,看不出來會五國語言,不管怎麼看她都像女集中營的營長,讓人一見就腿軟;黎瑩像個剛來報到的女囚犯,面對黃秘書嚴厲的表情,只好低著頭看鞋尖,聽到黃秘書問:「你就是黎瑩?」

    「是的。」黎瑩點頭,頭低垂到胸前。

    「你的臉怎麼了?」黃秘書的聲音有些激動。

    「被煙燻黑的。」黎瑩開玩笑的說,想以此緩和氣氛。

    「我出了車禍死去的高中女兒也化這種妝,晚上別化,容易發生意外。」

    真是掃把,居然詛咒她死,她正想說自己命大不會死,頂多失業,可一抬頭看到黃秘書眼淚撲簌簌地落下,黎瑩趕快從口袋裡拿出新買的面紙,孝敬黃秘書,並用自責的語氣說:「對不起,讓你想起傷心事。」

    黃秘書一邊拭淚,一邊拿起內線電話通報:「黎小姐來了。」

    敲門後,黎瑩走進歐陽敬倫的辦公室,立正站在一張大辦公桌前。

    歐陽敬倫坐在辦公桌後的高背椅上,邊轉著手中的銀色鉛筆,邊打量著黎瑩。從提案袋上他知道壞脾氣小姐是伊登的職員,但在看過所有的女人後不見她的蹤影,他直覺認定這個黑女人最有嫌疑。

    儘管她的臉跟毀容沒兩樣,不好辨認,但那雙靈活不羈的大眼睛,使他確定她就是他在找的女人,歐陽敬倫笑道:「又見面了,壞脾氣小姐。」

    「還是被你認出來了。」黎瑩撇了撇嘴,說完後轉身往門口走去。

    「站住,我話還沒講完。」歐陽敬倫拍著桌子低吼。

    「不需要你開口,我這就去人事室辦理移交。」黎瑩背對著他瀟灑地揮手。

    「我並沒有開除你的意思。」他指著桌前的椅子。「請坐,壞脾氣小姐。」

    「請不要再這麼叫我,我爸爸有給我取名字,黎瑩。」聽到自己沒有被開除之虞,黎瑩彷彿吃了熊心豹子膽,優雅地面對著他坐下。

    「這樣就生氣了?我只是跟你開玩笑而已。」歐陽敬倫冷聲一笑。

    「我沒什麼幽默感,所以下次請不要隨便開玩笑。」黎瑩桀驁不馴地說。

    「你……」歐陽敬倫的話才說了一點,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他拿起電話,敷衍了事地說:「哪,是你啊……我在忙……你自己去……」

    看樣子打電話來的是個女的,而且和他的關係非比尋常,黎瑩不屑地想,他不是昨晚才下飛機的?嘖嘖!一個晚上的時間就搞上兩個女人,一個咖啡廳看到的美女,一個在電話線上,他可真有「效率」。

    「下班後我去接你。」用力掛上話筒,從語氣中聽出他很不高興當司機,歐陽敬倫往椅背上一靠,吁了口氣,回到正題問:「你來公司幾年了?」

    「一年多。」

    「時間不算短嘛,怎麼還是初級撰文而已?」

    「時不我予。」要是她肯像金蜜一樣張開雙腿,早就升資深撰文了。

    「你的時機來了,明天起你升資深撰文。」說完他仔細地看著黎瑩臉上一個接著一個的表情:先是迷惑、蹙眉,最後是不可置信。

    歐陽敬倫觀察入微,嘴角閃過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你好像很驚訝?」

    「我是很吃驚,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你根本不知道我的能力。」

    沒道理,在上午咖啡廳事件之後,他沒請她吃炒魷魚已經阿彌陀佛了,居然升她職!換做是任何人都會懷疑他神經出了問題,但黎瑩卻懷疑是自己耳朵出問題,聽錯了。

    「那麼你來告訴我,你有沒有能力做好資深撰文?」

    「有,我有。」黎瑩用堅定的口吻說。

    「那不就得了。」歐陽敬倫倏地起身走向窗口,站在玻璃窗前。

    「我絕不會辜負歐陽先生栽培的美意。」高大的身影讓人擔憂他會壓破玻璃,掉下去摔死。

    哦,老天爺,黎瑩提醒自己別那麼壞心,他死對她來說有如死了唯一兒子的寡婦,升職無望,她應該希望他長命百歲才對!

    「我不想再談公事,我們可以換個話題嗎?」

    「要談什麼?國家大事嗎?你想知道我對阿扁政府的看法嗎?」

    「拜託,我又不是立法委員,談那多無聊,我想我們來談談──你。」

    「我是個脾氣很壞的人。」黎瑩輕描淡寫地說。

    「這我已經知道了,我想知道的是你現在有男朋友嗎?」

    問這做什麼?難道她是他的下一號獵物?如果告訴他實話,他是不是會像凱文對金蜜那樣,要求她用身體交換升職?

    不行,除非他升她做總經理,區區一個資深撰文的職位還不足以塞她牙縫,但她又不想放棄到手的肥羊,事到如今,只好咬著牙說謊。

    「我是女同志。」

    歐陽敬倫哈哈大笑。「這是世界上最爛的謊言。」

    好白的牙齒,活脫脫就是個牙膏廣告,黎瑩敲了一下自己腦袋,現在不是想廣告的時候,

    她硬拗:「這不是謊言,我對自己的性取向比任何人都瞭解,不瞞你說,我現在跟女人同居。」

    「這是第二句謊言,我決定用行動來揭穿你的謊言。」

    「我勸你不要把力氣浪費在我身上,還不如去找你的girl friends,例如剛才那通電話的美眉。」女友用的是複數,這種男人最容易得愛滋,黎瑩怕怕。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只是在飛機上認識的空姐。」歐陽敬倫不在乎地說。

    「你不用對我解釋,那是你的私事,跟我無關。」黎瑩頓了一下,古道熱腸地說:「如果你想找一夜風流的對象,我倒是可以提供一個超級尤物給你,據說她功夫好到會把男人的腰折斷,她就是鼎鼎大名的金蜜。」

    歐陽敬倫的頭微微一偏。「那個胸部很大的?」

    瞧!他記得多清楚!黎瑩皮笑肉不笑。「要不要我去叫她來你辦公室?」

    「不用了,我對她沒興趣,只對你有興趣。」歐陽敬倫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抱歉,我愛的是女人。」黎瑩毫不遲疑地回答。

    這女人真讓人生氣,他看上她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事,而她卻不領情,一點也不像他以前認識的女人,要是那些女人早就跪下來親吻他的手背了。

    不過他可以預見不久的將來她也會像那些女人一樣,只要他看上的女人,沒有一個能夠抗拒得了他的魅力,歐陽敬倫作白日夢似地發著呆。

    「你還有別的事嗎?」

    「你可以回去工作了,工作前請先把臉洗一洗。」

    「遵命。」黎瑩起身走向門口,卻感覺到背後有一陣冷風吹襲。

    目送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歐陽敬倫狐疑地想,這女人究竟哪一點吸引他?

    不是說她不漂亮,她很漂亮,但不是他喜歡的艷麗型;她的胸部雖不小,但沒大到他一手無法掌握;她的屁屁像洋蔥一樣渾圓,但沒珍妮佛洛培玆翹;她的個性尤其惹人厭,嘴巴壞、脾氣大、一點女人味也沒有。

    她根本無法跟他那些女友們相提並論,她們以他的感受和需求為優先,永遠把自己擺在後頭,他相信黎瑩永遠也做不到這點。

    然而他卻無法否認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已經在打破金氏世界紀錄的時間內,迷戀上這個叫黎瑩的壞脾氣女人!



    黎瑩雙手撐在大理石的盥洗台上,把臉湊到鏡子前。

    一定是中邪了,歐陽敬倫才會用勾引的眼神看她,她自認不是那種讓男人第一眼就愛上的女人。

    以外表來說,她沒有生雪裡的美貌,也沒有金蜜的胸部,只不過眼睛大了點,皮膚白了點,對像歐陽敬倫那樣出色的男人而言,她的美色不夠看,但到底他看上她哪一點?

    以內在來說,她沒有夏莉兒的聰明,也沒有姬皓婷的賢淑,她倒是有壞脾氣,發起火來比地獄之火還要熾烈,除非他想嘗嘗人肉巴比Q的滋味。

    好吧,就算她心地有時還不錯,九二一賑災時捐出她所有的積蓄,不過沒有男人會在乎女人是不是心地善良,只在乎女人穿什麼Cup 的胸罩。


她終於想到唯一可能的理由──他不過是想換個口味,大魚大肉吃多了,偶爾也會想嘗嘗青菜豆腐,但他休想把她的身體當成一餐消夜,黎瑩生氣地咬緊下唇,咬得幾近疼痛,她才不會傻到去做咖啡廳美女第二。

    如果她必須和狼老闆一起工作,最好先想出不被吃掉的方法。

    此時,門突然打開,郝莉像袋鼠一樣跳了起來。「原來你躲在這裡啊!」

    「嚇我一跳!」黎瑩手撫著胸口,可憐的心臟今天被嚇了好幾回。

    「欸,我們是不是好朋友?」郝莉眼珠骨碌碌地溜轉。

    「是。」黎瑩提高警覺,郝莉又在設陷阱題。

    「好朋友之間是沒有秘密的,對不對?」郝莉走向她。

    「對。」郝莉要從她這邊挖什麼秘密?她又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啊。

    「說!」郝莉抓著她的雙肩搖晃。「你和小老闆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抱歉,讓你失望了,什麼事也沒發生。」黎瑩坦蕩地微笑。

    「快告訴我,不然我會悶死,我保證不會告訴任何人。」

    「要是真有什麼的話,我早就大叫了。」

    「少騙!你的嘴唇又紅又腫,我用膝蓋想也知道你們剛剛做了什麼。」

    「這是我自己咬的。」黎瑩的眼神比聖女貞德還要明亮。

    「你發神經啊!幹麼自己咬自己!」郝莉皺著眉。

    「提醒自己,色字頭上一把刀。」黎瑩問心無愧地說。

    「紅豆呢?」郝莉用日語發音問真的嗎?

    「還綠豆咧!」黎瑩笑得樂不可支,郝莉簡直就像開心果轉世。

    「相信你,那小老闆找你是什麼事?」郝莉打破砂鍋也要問到底。

    「升我做資深撰文。」黎瑩雙手擺出勝利的手勢。

    「早知道塗大黑臉能升職,我就不畫白臉了。」郝莉佯裝吃味。

    「你猜錯了,他一眼就認出我,不過我不懂他為何不開除我,反而升我職?」

    其實,黎瑩明明就懂,他是為了追她才不計前嫌,但沒想到郝莉頭大智商高,一語道破地說:「我懂,他對你有意思,不然不會仇將恩報。」

    既然被郝莉識破,黎瑩只好承認。「他是有說他對我有興趣,但我拒絕他了,我還告訴他我是女同志。」

    「你瘋了!為什麼不接受他呢?」郝莉驚呼。

    「接受他,我才瘋了呢!」黎瑩沒好氣地說:「他是個花花公子。」

    「那又怎麼樣!我願意給他我的身體,辦公室裡的每一個女人都會願意。」

    「這麼哈他,我建議你現在去他的辦公室表演脫衣舞。」

    「問題是我脫光光了,恐怕他也舉不起來。」郝莉自我嘲諷地說。

    「他那種男人就像鯊魚,聞血興奮,見色動性,我保證他會把你壓在辦公桌上,對你上下其手。」黎瑩以強烈的語氣抹黑歐陽敬倫。

    「我可不這麼認為,他雖然花,但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樣的女人。」

    「我也很清楚,他不是我要的。」即使她不討厭他的長相,但他也不全然是她喜歡的型。她喜歡溫和型,他太具有侵略性,像只獵豹,只要是他看中的女人,大概都逃不過他的魔爪,不過她相信她將會是唯一的例外。

    看著黎瑩鄙夷的表情,郝莉抓了抓頭髮,一臉想不透地問:「你為什麼總是這樣,好像愛情會把你弄髒了似的,你曾經被情傷害過?」

    「沒有,我只是一直很努力地保護自己不受傷害。」黎瑩解釋:「最重要的是,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還有他的態度令我討厭,他要的是性,不是愛。」

    「男人都是先有性,再有愛情。」郝莉經驗老到地說。

    「我會找到先有愛情,再有性的男人。」黎瑩天真爛漫地說。

    「這有差別嗎?男人說愛你的目的就是為了要脫你的思薇爾內衣。」

    「如果找不到不做愛的那種柏拉圖男人,我就不結婚。」

    「柏拉圖男人不是不做愛,而是不能做,因為他的性功能有障礙。」

    「說不過你,快下班了,我們回辦公室吧!」

    「忘了恭喜你,晚上別忘了請我吃大餐喔!」郝莉立刻敲竹槓。

    「沒問題。」她一口答應,卻小器地補充:「士林夜市任你吃。」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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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 00:16: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才回到座位,椅子還沒坐熱,黎瑩就被凱文叫進總監辦公室,如連發式機關槍般,劈頭就罵:「你看看你,做的這是什麼稿子,不但底色不對,還有這個標題怎麼會用細明體呢?一個人再笨也有個程度吧,難道你是被豬附身了?」

    剛進公司時,凱文不是這樣和黎瑩說話,他會站近她,像大哥哥似地拍拍她的肩、拍拍她的背,聲音也很親切;自從她說要告他性騷擾之後,只要她工作上出一點小差錯,他就把她罵成豬狗牛驢。

    「總監,被豬附身的不是我,是金蜜,顏色和字體,都是她的意思。」

    黎瑩和金蜜都在凱文手下工作,金蜜做大文案,而她做小文案,簡單的說,她這隻老鳥變成金蜜那隻菜鳥的助手。除了工作上的主從關係外,她還要幫金蜜泡咖啡,繳逾期水電費,說她是金蜜的助手,還不如說她是免費下女比較貼切。

    「她疏忽了,難道你不覺得有問題嗎?你趕快把這幾張平面稿改一改。」

    每次都搞這種飛機,都已經快下班了,也不早點說,黎瑩心裡雖然埋怨,但她盡職地說:「我馬上改。」

    「改好後列印出來貼在表板上,再放到我桌上。」凱文說完夾著他的公事包閃人了,看他猴急的樣子,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今晚不回家吃飯。

    明知是金蜜挾怨報復,黎瑩也只能摸摸鼻子,回到自己座位,打開電腦,重新把那幾個檔案叫出來,跟到沒能力的CD,只能怪自己命不好,成天累得跟狗一樣,功勞都被上面的人搶光,自己永遠是擔罪的倒楣蛋。

    「你又要加班?」郝莉走到黎瑩桌旁問道。

    黎瑩無可奈何地聳一聳肩。「是啊,對不起,你今天沒口福。」

    郝莉以同情的目光看著她,拍拍她的肩。「改天再請也一樣,我先走了。」

    同事一個個走出辦公室,最後只剩下她一個人與電腦獨處,整個辦公室靜悄悄的,但只要想到明天起她不再是金蜜的助手,她就覺得實在應該好好謝謝歐陽敬倫,若不是他慧眼識英雌,她的下女生涯恐怕要到她離職才能結束。

    黎瑩一時興起肆無忌憚地引吭高歌:「噢──索拉米歐──」

    高歌之後,整間辦公室迴盪著手指頭敲打著鍵盤,發出咯咯咯的聲響。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門口突然傳出聲音:「這麼晚還沒走,依我看整棟大樓恐怕只剩下你一個人了喔!」

    「阿勇叔。」黎瑩手按著滑鼠,轉頭對門口的中年男子打招呼。

    「怕不怕鬼?要不要我陪你?」阿勇叔促狹地一笑。

    「阿勇叔還是早點把地毯吸乾淨,回家抱老婆吧!」黎瑩取笑回去。

    「這麼拚命幹麼,女人最重要的還是歸宿,趕快找個好男人嫁才對。」阿勇叔一邊吸地毯,一邊用超大音量蓋過馬達聲說話。

    「沒有人追我,怎麼嫁?」

    「十年後,我叫我兒子把你娶回家。」

    「阿勇叔你別虐待你兒子,要他娶大他十歲的老女人。」

    「娶某娶母大姊,如坐金交椅,我相信你會是帶給我兒子幸福的人。」

    「可惜我不想老牛吃嫩草。」黎瑩感到好笑,平常她像乏人問津的跌停板,今天她的行情卻像漲停板,老少皆宜。當然歐陽敬倫不能算老,他年輕有為,英俊多金……老天,她搖了搖頭,把他的身影搖出腦海。

    看她煩惱的模樣,阿勇叔還以為是自己玩笑開得太過火,不好意思地說:「不打擾你工作,我到樓上辦公室去吸塵,可別告訴別人我只有隨便吸喔!」

    黎瑩向他揮手,阿勇叔的話,令她想起夏莉兒教她們玩過的一個遊戲──彼此猜想將來結婚的對象會是什麼樣子?

    夏莉兒說她會嫁給廣告鉅子,她說不可能,隨便一個廣告鉅子的年紀都足以當她的祖父。

    她說夏莉兒會和駭客同居,夏莉兒笑說她自己就是駭客,她只可能看上抓到她的男人,不過這個可能微乎其微,因為世上沒有男人抓得到她。

    想到這裡,黎瑩不禁莞爾一笑,夏莉兒終究還是被抓到了。

    生雪裡說姬皓婷會終日和洗衣燙衣為伍,過著屈從丈夫的日子,姬皓婷也這麼認為。

    姬皓婷說生雪裡會跟繼承人結婚,住在有游泳池的豪宅,還有穿制服的傭人伺候,而生雪裡則沉醉地說她要和王子結婚。

    誰不想嫁王子呢?儘管她不是被可怕咒語所糾纏的公主,但她也在等待一個越過噴火龍的屍體、踏過巫婆、爬過崎嶇的山、跳過火圈的白馬王子。

    正當她想得入神之際,肩後傳來慵懶的聲音說:「有沒有人告訴你,女人工作得太辛苦容易變老。」

    黎瑩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你不是早走了!」

    「我去醫院探病,經過這裡時看見燈還亮著,所以才上來看看是哪個人這麼認真。」歐陽敬倫拉過一張椅子到她旁邊坐下。

    「只有你一個人加班啊?」

    「你哪只眼睛看到別人?」黎瑩沒好氣地說。

    「你的火氣怎麼這麼大,要不要我幫你買椰子水,退退火?」

    「嫌我火氣大就別靠近我,小心我燒得你一身焦黑。」黎瑩惡聲警告。

    這女人上輩子一定是刺蝟,完全無視他老闆的身份,看在現在是下班時間,她又這麼賣力工作的分上,不跟她計較。他看看她腳邊的垃圾桶,發現裡面並沒有杯麵,心想她大概還沒吃飯,而他也正好肚子餓,便開口問:「你還沒吃晚飯吧?」

    「我打算回家吃。」黎瑩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叫了起來。

    「你的肚子在抗議了,走吧,我們去慶祝你升職。」

    「對不起,我的新工作不包括陪小老闆吃飯。」黎瑩板起臉來。

    「我晉陞你,最起碼你應該表示出一點感激之情。」歐陽敬倫理直氣壯。

    原來如此,黎瑩早就知道他給她恩惠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現在要她陪吃飯以回報,以後豈不是要她陪睡……太可惡了!

    黎瑩的聲音倏地變得又高又尖:「你是否在暗示我,以後我得用身體報恩?」

    「你想到哪裡去了,只是一頓晚餐,而我剛好不想一個人吃飯。」

    「好吧,等我把稿子改好。」看著他正大光明的眼神,黎瑩突然覺得自己像小人,懷疑他的君子心。

    如果他真的想非禮她,現在辦公室裡空無一人,他大可利用機會霸王硬上弓,看來真是自己多疑了,黎瑩將視線轉回電腦上,邊打邊說:「我請客,算是報答你的知遇之恩。」

   
    黎瑩帶歐陽敬倫到士林廢河道旁的「士林大飯店」,簡稱士林夜市。

    鬧哄哄的爐火聲和人聲,令歐陽敬倫有種大開眼界的感覺,他在美國生長,但每年暑假都會回台灣陪老爸,這還是他第一次在餐廳以外的地方吃飯,雖然他覺得不太衛生,可是他不敢掃興,佯裝興奮:「這就是世界有名的台灣夜市。」

    「是啊!來,我帶你去吃好吃的蚵仔煎,不要跟丟了。」黎瑩像個頭戴鋼盔的士兵,奮勇殺敵似地搶著走在人群前面,來到客人坐滿滿的攤位前,不過站沒一分鐘,她眼明手快地便搶在兩個壯漢前搶到兩個位子。

    「你不僅個性凶悍,連作風都很強悍。」歐陽敬倫佩服地說。

    「這裡賣蚵仔煎的很多,但一看就知道這攤最好吃,你猜是什麼原因?」

    「這攤子最有人氣,表示最好吃,對不對?」歐陽敬倫一猜就中。

    「老闆,兩盤蚵仔煎。」黎瑩無趣地撇撇嘴,朝著忙不過來的老闆大聲吆喝。

    「嗯,真好吃。」歐陽敬倫為了討她歡心,一下子就吃得盤底朝天。

    後來他們又吃了生炒花枝、天婦羅、鼎邊銼、糯米大腸和臭豆腐,吃得歐陽敬倫把皮帶往後挪一格,這些東西叫男人來吃都覺得受不了,但黎瑩卻像只剛釣上岸的鮮蝦般活蹦亂跳,歐陽敬倫皺著眉問:「你平常都吃這麼多嗎?」

    「要不要也來一個?」黎瑩正在排大餅包小餅的隊。

    「謝了。」歐陽敬倫猛搖頭。

    「一個就好了。」拿到熱呼呼的大餅包小餅,黎瑩迫不及待地大咬一口。

    「你用什麼方法減肥?跳韻律舞?還是喝雞尾酒?」歐陽敬倫咋舌。

    「我就算有錢,也不會花錢減肥。」黎瑩一臉滿足地邊吃邊說:「中午少吃幾次,自然就會回復曼妙的身材。」

    「這樣不可以,你會把胃給搞壞。」他半責備半心疼地說。

    「不是我愛不吃,這要怪公司不供應營養午餐,去外面吃又人擠人,有時工作一忙,就懶得出去吃。」黎瑩暗示歐陽敬倫提高員工福利,突然眼角一閃,仿佛看到一百萬現鈔掉在地上,高興地叫了起來。

    「青蛙下蛋!」

    「青蛙下的蛋能吃嗎?」歐陽敬倫一臉小生怕怕的樣子。

    「不是真的青蛙蛋,而是粉圓,糯米做的,咬起來QQ的,咬兩下就可以滑入喉嚨。」黎瑩比個V字形手勢,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要歐陽敬倫吞一碗,吃完之後,手擱在眉上,像孫悟空似的四處張望。

    「別再吃了,我已經吃到這裡了。」歐陽敬倫手舉到喉嚨的部位。

    「你從小在國外長大,一定沒逛過傳統夜市,我帶你逛逛,消化一下。」

    來到賣各式各樣物品的攤位前,黎瑩走到每個攤位都會好奇的看看,老闆一問她要買什麼,她就故意嫌東嫌西,或推說不好看,然後跟老闆說拜拜。

    在擁擠的人群中,她顯得很自在,甚至跑到撈金魚的小販那兒,和小朋友比賽撈金魚,最後把賺來的兩隻金魚分給兩個小妹妹,快樂得不得了。

    歐陽敬倫用一種特別感興趣的眼光看著她,他發現她比他想像中更豐富。

    不由地,想到曾經在一起過的那些女朋友們,在他面前從不卸妝,身上香噴噴的,像開了間香水鋪,從頭到腳都是名牌,專上那種高級到不能再高級的餐廳,但她們懂得生活嗎?

    說實話,他一向不喜歡人多熱鬧的場合,過去陪著女友們參加過不少的舞會派對,從來沒有一次讓他感到像今晚這樣輕鬆愉快過。

    跟著她走到套圈圈的地方,看她興致勃勃地繳了五十元換一簍圈圈,技術超爛,全部摃龜,擲完後老闆給了她一個泡泡糖,她用兩個手指夾著泡泡糖,在歐陽敬倫眼前晃了晃,吐了吐舌頭說:「安慰獎,我每次都得這個。」

    「你眼睛沒瞄準嘛!」歐陽敬倫發出怪聲嘲笑。

    「你說的容易,我倒要看你有多准。」她轉頭叫道:「老闆,再給我一簍。」

    「你想要哪一個?」歐陽敬倫擺好瞄準的姿勢時,大言不慚地問她。

    「那邊那個哆啦A夢。」她手指向中間的小叮噹。

    末了,歐陽敬倫也是都沒投中,他很不好意思地看著她。「泡泡糖給你。」

    「笑我,你自己還不是一樣。」她對他皺皺鼻子,然後走去買豬血糕。

    買了兩支豬血糕,很自然的遞給歐陽敬倫一支,歐陽敬倫眼睛瞪著黑漆漆的豬血糕,好像上頭佈滿某種致命的細菌,很不安地問:「這是什麼?」

    「吃就對了,不會害死你。」頂多拉肚子罷了。

    這時,一個賣衣服的婦人抓住黎瑩的手,熱切地說:「小姐,這件小可愛很適合你,你身材好才跟你推薦,別人我就不敢講。」

    「我太老了,不適合扮可愛,我看別的衣服好了。」黎瑩一隻手拿著豬血糕吃,一隻手左挑右選,好不容易拎起一件T恤,問道:「這件多少錢?」

    「兩百九,便宜得可以去跳樓了。」婦人誇張地推銷。

    「別人才賣兩百耶!」她買東西一定要殺價,殺不了價也要討個贈品。

    「哪有,兩百我都不夠本,純綿的耶!」這時婦人看到黎瑩身後的歐陽敬倫,

    急忙拉住他說:「小姐捨不得買,先生就買一件送她,穿起來水當當。」

    他當然願意買衣服送黎瑩,但是買地攤貨實在有失他的身份地位,不過不買,這婦人似乎不會放手,歐陽敬倫想了想還是掏出皮夾,黎瑩見狀,一口含著未吃完的豬血糕,邊把手伸到褲子後面的口袋,

    邊含糊不清地喊叫:「歐巴桑,你不要拿他的,他又不是我的什麼人。」

    「你們兩個很速配,你就嫁給他好了。」歐巴桑急忙把衣服裝進塑膠袋。

    「要嫁,你嫁給他!衣服我不要了。」說完,黎瑩一溜煙跑掉。

    「脾氣這麼大,先生你以後可有得受了。」歐巴桑同情地看著歐陽敬倫。

    歐陽敬倫掏出一張千元大鈔給婦人,不等她找錢,抓著塑膠袋,拔腿就跑,在街尾找到黎瑩,她正在排隊買烤玉米。

    「你要不要?」

    「饒了我吧,我已經吃到這裡了。」歐陽敬倫用手比了比額頭。

    「老闆,一支就好。」她對烤玉米的男孩比了一根手指頭。

    「我發現你滿會吃的,胃好像永遠填不飽似的。」

    「這都要怪姬皓婷,她很會做菜,可是卻不會量份,每次做出來的菜都像在辦桌,又不准我吃剩,把我的胃都撐大了。」

    「你說的那個姬什麼的是男的?還是女的?」歐陽敬倫敏感地問。

    「我是同性戀,她當然是女的。」黎瑩反應極快地說。

    「你絕對不是同性戀。」歐陽敬倫斬釘截鐵。

    「你想想,如果連你我都不喜歡,不就代表我是同性戀。」

    「我會讓你喜歡上我。」歐陽敬倫彷彿向天發誓般神情認真。

    「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黎瑩翻翻白眼,然後走向計程車招呼站。

    在等計程車時,晚風輕輕拂過,歐陽敬倫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披在黎瑩削瘦的肩膀上。「天氣有點涼。」

    黎瑩轉過臉,本來想向他說不用「雞公」,但一觸到他深邃的目光,一剎那間,世界似乎停止了運轉,平靜無息,只有她的心悸聲怦怦作響……

   

    一路上,車裡只有從通風孔吹出的冷風聲,黎瑩出神地盯著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一雙圓溜的大眼睛,裡面充滿著迷惘和困惑,她是怎麼搞的?又沒有心律不整的毛病,怎麼到現在心臟還在怦怦亂跳?

    該死!她應該不為所動的,但她不得不承認,他那對眼睛令她不安,問題就在這裡,他看她的眼神好像她很有吸引力,是天下第一大美女……

    醒醒吧,黎瑩呼喚著自己的靈魂,別被他騙了,欺騙女人的感情,他可是箇中高手,他一定常在鏡子前練習怎麼樣用眼神催眠女人的心智,所以才會差點突破她的防線。

    計程車停在夏莉兒公寓前的巷外,多虧她去「度蜜年」,讓黎瑩省了一年的房租,不過在她還沒跟姬皓婷那個低智商動物溝通好以前,她是絕不會讓跟屁蟲跟到屋裡去,免得她是女同志之說穿幫。

    黎瑩用不客氣的語氣下逐客令。「你不要下車,就坐這輛車回去。」

    「我堅持送你到家門口,這是紳士應有的禮貌。」歐陽敬倫態度強硬。

    「你不用跟我獻慇勤,那是沒有用的。」黎瑩推開車門跳下車。

    塞了一張鈔票給司機之後,歐陽敬倫很快地趕上穿著高跟鞋跑步的黎瑩,不滿的諷刺:「你跑得那麼快,是有壞人在追你嗎?」

    「我又沒叫你下車,你幹麼下車?」黎瑩沒好氣地瞪眼。

    「我已經下車了,就讓我陪你走到家門口。」歐陽敬倫涎著臉說。

    「你能不能不要做跟屁蟲!」黎瑩雙手插腰地止步。

    「你有放屁嗎?」歐陽敬倫嗅著鼻子問。

    「你要我怎麼做,你才肯放過我?」黎瑩氣瘋了。

    「我又沒抓住你,怎麼放你?」歐陽敬倫捉住中國話的奧妙。

    悶哼一聲,黎瑩終於知道她面對的人是蟑螂的親戚,打死不退,若不是她想上廁所,她發誓她會跟他耗一整晚,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氣呼呼地走到家門口,黎瑩轉過身來面對他說:

    「我家到了。」這意味他也該滾了。

    歐陽敬倫身體倚在牆邊,雙手抱胸,以挑釁的口吻說:「時間還早,你何不請我進去喝杯咖啡,介紹你女朋友給我認識。」

    「我家沒有買咖啡。」黎瑩急切地從背包裡找出鑰匙。

    「茶也可以。」歐陽敬倫簡直像非要吃到糖果的小孩一樣耍賴。

    「我家連白開水都沒有!晚安了,歐陽先生。」

    對付無賴最好的方法就是別理他,想通這點之後,黎瑩扭開門鎖,但在門還沒開之前,她的肩膀冷不防地被兩隻堅強有力的大手扳過身子,一切來得太突然,她還來不及反應,他的嘴就輕輕蓋在她唇上,直到他滿意了才放開她。

    「你幹麼吻我?」黎瑩全身的血液似乎全凝固了,眼睛受驚地睜大。

    「在美國都是這樣道晚安的。」歐陽敬倫得了便宜還賣乖。

    「這裡是台灣。」黎瑩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來。

    「我昨晚才下飛機,時差還沒調整過來。」歐陽敬倫裝出一副無辜的模樣。

    萬能的神啊!請賜給她神奇的力量,讓她手上的鑰匙變成手槍,那麼她會毫不猶豫地瞄準他雙眼中間射過去……

    砰地一聲,嚇了黎瑩一跳,還以為萬能的神答應了她的請求,原來是鐵門突然被打開的聲音,姬皓婷拎著垃圾袋出現,視線在黎瑩和歐陽敬倫臉上游移。

    歐陽敬倫輕聲有禮地說:「你就是黎瑩的女朋友吧!」

    「是啊,我叫姬皓婷,你是?」姬皓婷還沒聽到歐陽敬倫的回答,那傻子在聽到姬皓婷說是時,整個人僵成木乃伊,黎瑩趁此機會勾住姬皓婷的手臂,將姬皓婷連人帶垃圾袋拖回門裡,用力把門關上,響聲傳遍了整棟大樓。

    上完廁所,黎瑩把自己摔在沙發上,鬆懈般地歎口氣,解脫的感覺真好。

    看到姬皓婷站在門前,從貓眼孔偷看門外,黎瑩明知她是在觀察歐陽敬倫,她忍不住也想知道他走了沒,佯裝隨意問道:「你在偷看什麼?」

    「那個男人走了,他看起來好像心碎了。」姬皓婷悲傷地哀聲歎氣。

    「你別無聊了,他心碎關你什麼事!」黎瑩最受不了姬皓婷的博愛精神。

    「我是為你擔心,萬一他自殺,你就是間接兇手。」

    「我呸!」黎瑩火冒三丈。「他若是尋短,你拿我的頭去當祭品。」

    「你別那麼凶,我是跟你開玩笑的。」姬皓婷嚇得臉色刷白。

    「以後不許在我面前提到他。」黎瑩的壞脾氣唯獨對夏莉兒無效。

    當初,她跟姬皓婷一樣,死皮賴臉地住在夏莉兒的屋裡,但她火石般的脾氣曾惹火了夏莉兒,兩人狠狠地大吵一架,她拉不下臉再住,只好打包行李走人。

    為了面子,她還騙姬皓婷說她是被調到台中分公司,也只有姬皓婷那個低智商動物相信她的謊話,直到夏莉兒帶著姬皓婷拿著喜帖出現在她簡陋的租屋門前,姬皓婷才知道自己被騙,而夏莉兒則是一直都知道她的狀況。

    她和夏莉兒痛哭流涕地言歸於好,每次想到這裡,她就不由得提醒自己脾氣該改了,可是到現在她的脾氣仍然像火石,或許她是來自火星上的異形吧!

    看著黎瑩的臉色逐漸轉好,姬皓婷像沒讀書卻被老師點到名的學生,心虛地舉起手,語帶膽怯地問:「以後可不可以是今天以後?」

    「好吧!」黎瑩網開一面地點頭。

    「他是誰?」姬皓婷小心翼翼地問。

    「老闆的寶貝兒子。」黎瑩簡單明瞭的回答。

    「他是不是在追你?」姬皓婷雙手捧臉,露出欣羨的眼神。

    「嗯,但我不喜歡他,他是個自大的花花公子,我們不要再談他了。」吐了一口氣,彷彿將一天的不愉快全吐了出去,只留下快樂,黎瑩舒暢地說:

    「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我終於陞官了,現在是資深撰文。」

    「太好了,明天晚上早點回來,我做你喜歡吃的菜慶祝。」

    「還是等生雪裡下星期回來再瘋狂慶祝。」黎瑩有些掛念的說,也不知生雪裡在忙什麼,一個月都沒接到她的電話,打過去給她,接電話的都是答錄機。

    「我現在就撥電話給她,告訴她你陞官了。」姬皓婷拿起電話。

    「如果她在的話,你告訴她別忘了答應我的事。」生雪裡答應替她公司拍沐浴乳的廣告,現在卻音訊全無,她真擔心她忘了這件事,更擔心她發生什麼意外,聽到姬皓婷說又是答錄機,黎瑩歎口氣,站起身走向浴室。

    「我去洗澡了。」

    當她洗好澡,抓起牙刷時,一陣懊惱突如其來地浮上心頭,可惡,她辛辛苦苦珍藏了二十年的初吻,就這麼輕易地被那痞子給奪走……

    嚴格說起來,那算不上是吻,只是嘴唇碰到嘴唇而已,她下意識用手指輕拂自己的嘴唇,記起歐陽敬倫嘴唇的溫暖濕潤,接著,她清楚地感受到體內一陣輕微的電流,這驟來的感受令黎瑩錯愕。

    瞪著鏡中的自己,瞇起眼睛,雖然她沒有接吻的經驗,但她始終相信吻代表某種真實的感情意義,絕非生理上的反射,不應該發生在兩個相識不久的男女身上,尤其是這個女的還很討厭這個男的,然而事實卻依舊是事實……

    哦,老天!她需要好好睡一覺,徹底忘掉這件事,她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瞪著漆黑的天花板,眼前總是出現歐陽敬倫好看的臉和他的吻。

    真是個討厭鬼,連覺都不讓她睡!她用枕頭蒙住頭,並開始數羊,數到東方泛起魚肚白時,這才筋疲力竭地昏沉睡去。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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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清晨,滴滴答答的雨聲把黎瑩從睡夢中吵醒。 撐開沉重的眼皮,瞟向床畔的鬧鐘時針指在八和九的中間。

    老天,八點半了,上班鐵定遲到了,一想到人事經理會像訓導主任般站在打卡鐘前,擺出臭臉等遲到的人,她嚇得十萬火急地跳下床,衝出房間,看到姬皓婷正跪在地上擦地,邊跑廁所邊責怪:「你怎麼沒叫我起床?」

    姬皓婷一臉無辜。「我有敲門,可是你房間靜悄悄的,我以為你去上班了。」

    「完了啦,我來不及了。」黎瑩沮喪地刷著牙,遲到不能全怪姬皓婷,她也有錯,早上除了姬皓婷會叫她起床之外,她也會撥鬧鐘,然而昨晚她卻因為一心一意想將歐陽敬倫逐出大腦,卻忘了撥鬧鐘。

    姬皓婷站在浴室門口。「既然已經晚了,乾脆請個假,好好睡一覺。」

    黎瑩口齒不清地說:「沒有人第一天升職就請假,說什麼我都要去公司看看眾生的嘴臉。」

    她將水潑進口中,漱了漱口,然後隨便用濕毛巾抹抹臉,用手抓了兩下頭髮,算是做完了梳洗。

    「昨晚還是沒找到生雪裡耶!」姬皓婷擔心地說。

    「我看你打電話去報案好了,請巴黎警方幫忙找生雪裡。」

    「可是我不知道巴黎報案是不是也打一一九?」姬皓婷赧然地說。

    姬皓婷只會煮飯,其他事都不會做,黎瑩諒解地說:「我來打好了。」

    話畢抓起雨傘和背包,匆匆忙忙衝出門去,也顧不得姬皓婷在後面提醒她別忘了吃早餐。

    出了門,雨愈下愈大,黎瑩撐著雨傘,對著迎面而來的每一輛計程車招手,然而沒有一輛停下來;看了看手錶,已經八點五十分,又叫不到計程車,看來今天勢必會遲到了。

    這時候,一輛賓士急駛而過,濺起地上的泥水,黎瑩來不及閃躲,褲子上印下一點一點的髒污,她對著車屁股豎起中指,大罵缺德,看到坑洞也不繞過去,還有市政府也是混蛋,不趕快把坑洞補起來,害她下半身成了大麥町狗,黎瑩決定不回家換衣服,到公司再清洗就好。

    絕處逢生地攔下了一輛計程車,告訴司機將要前往的地方,下車後,小跑步衝進辦公大樓,然後按下所有電梯「上樓」的按鈕,二號電梯門打開,黎瑩一怔,不知該不該走進去,因為歐陽敬倫在裡面,雙眼半合地靠在一旁。

    「你不進來嗎?」歐陽敬倫懶洋洋地說。

    本來她希望避開他一段時間,至少等到她能忘掉那個晚安吻再說,但老天似乎沒聽到她的心聲,她命令自己無論如何也要表現出泰然自若,不要露出受那個吻困擾的樣子,微笑著走進電梯,十分有元氣地說:「歐陽先生你早!」

    歐陽敬倫側著臉,瞇著眼睛打量她的臉蛋,彷彿在數她臉上有幾粒老鼠屎似的十分專心,然後以醫生的口吻說:「你的眼裡有不少血絲,眼袋有些黑,看來咱們是同病相憐,我昨晚也失眠,因為有個倩影在我腦中徘徊不去。」

    「誰跟你一樣有病,我沒有失眠,只是有些睡眠不足,因為昨晚看電視看到半夜三點。」黎瑩解釋這麼多,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歐陽敬倫右眉尾巴不相信地拉得好高。「什麼電視節目這麼好看?」

    壞了,深夜有什麼電視節目,她根本不知道,她是那種一天不睡八個小時,第二天就會成了洩氣的皮球,無精打采,該說什麼好呢?有了,黎瑩臉不紅氣不喘地臭蓋。

    「限制級的。」

    「你也會看限制級的影片?」歐陽敬倫的眼神銳利如箭。

    「有何不可?我早過了十八歲。」這種懾人的眼神,令黎瑩感到渾身不自在,幸好這時電梯門突然打開,一個陌生的臉孔走進來,她暗暗鬆了一口氣;雖然電梯從一樓升到十樓所費的時間不過半分鐘,但她卻感覺像坐了一個小時的電梯,她發誓以後再也不要跟歐陽敬倫搭同一部電梯。

    十樓燈號一亮,電梯門打開,人事經理和一名女同事走了進來,兩人的視線同時在歐陽敬倫和黎瑩之間轉了一圈,黎瑩沒理會,快步走出電梯。

    打了卡,幾個友好的同事湊上前恭喜她,客套了一番之後,她將皮包掛在椅背上,趁著人事經理不在,趕緊鎖進女廁,清洗褲管上的髒污。

    清乾淨之後,走進最裡面一間的隔間上廁所,正當她上完廁所要打開門閂時,聽到門外有人提到她的名字,耳朵立刻又變成兔耳朵,偷聽成了她的嗜好。

    「黎瑩憑什麼升資深撰文,她什麼廣告也沒寫過。」甲女忿忿不平地說。

    「憑她昨晚做了令小老闆滿意的事。」乙女酸酸地說。

    「你是說……他們上床了!你怎麼知道的,難不成你昨晚躲在小老闆床下?」

    「當然沒有,人事部小妹告訴我,她早上看見黎瑩和小老闆搭同一部電梯來公司。」

    黎瑩呆愣在那兒,她從來沒想到閒言閒語會落到她頭上,人言可畏,看來真是如此,以後她要更加注意跟歐陽敬倫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真看不出來黎瑩是那種女人。」甲女輕蔑地說。

    「看起來高貴純潔的女人,背地裡往往不是那回事。我有一個朋友在大飯店做清潔工,她就親眼看過玉女偶像溜進有錢老男人的房間,還有看過在雜誌上出現過的富太太,先進房間,不久便來了一個帥男溜進她開的房間裡。」

    「若能跟像小老闆這樣的男人上床,他不升我,我也不會介意。」

    「看小老闆的體格,就知道他那方面很行,總機小妹告訴我黎瑩兩眼發黑,」女人發出格格笑的聲音。

    「她昨晚一定被小老闆操得爽孜孜……」

    太可惡了!本來不想跟她們計較,何況就算她說破了嘴,也沒有人會相信她是清白的;或者,更糟的是,反而被誤以為是做賊心虛,所以打算隨她們去講,她們只是嫉妒她而已。但是她們越講越過分,不堪入耳……

    黎瑩猛地推開隔門,用力過猛使得那扇門撞上牆壁,發出巨響。

    甲女和乙女像受到電擊般跳了起來,一臉做賊心虛的表情。

    「想在廁所說別人的壞話之前,」黎瑩眼中露出兩道凶光。「最好先確定裡頭有沒有人。」

    甲女和乙女狼狽地跑出女廁。

    唉,歐陽敬倫才來第一天,她的名聲就毀了,以後還得了!

    回到座位,電腦打開沒多久,上眼皮和下眼皮至少接吻了十次,她需要咖啡因提神,於是拿起馬克杯,懶洋洋地走向茶水間,一走到門口,睡意全消,她的眼睛睜得比五十圓銅板還大……

    天哪!歐陽敬倫可真是一點也不浪費時間,在她這兒碰得一鼻子灰後,馬上轉移目標到金蜜身上。

    金蜜眼裡充滿大膽的邀請,把自己的身體整個貼在歐陽敬倫的身上。從她的角度,雖然看不見歐陽敬倫臉上的表情,但她相信他的口水已經淌了下來。

    黎瑩掉頭走開,事實很明顯,歐陽敬倫是個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而她只是他的獵物之一,所有的柔情蜜意都是假的,他真會演戲,還好她及時識破他的虛偽,可是不知怎麼搞的,她竟覺得有些失望……


    黎瑩懊惱地看著電腦螢幕,她已經打了快三十分鐘,卻始終無法將該死的注意力集中起來,金蜜和歐陽敬倫在茶水間的那一幕,像錄影帶似的在她腦海重複上映。

    就是有太多像金蜜這種投懷送抱的女人,才會養成歐陽敬倫的自大和風流成性,以為只要他伸出小指頭,就可以得到任何女人,從一張床玩到另一張床。黎瑩彎了彎嘴唇,他也不怕得花柳病,或者鐵杵磨成繡花針……

    這時,辦公室門口出現一個戴棒球帽的女孩,她手裡捧著一大束歐式風格的白色鬱金香,引起一小陣騷動,那女孩對門口的總機小妹說了幾句話,然後朝辦公室後方走來。

    戴棒球帽的女孩站在黎瑩桌旁。「你是黎瑩小姐嗎?」

    「我是。」黎瑩瞥見到辦公室裡所有人都停下手邊的工作,密切注意著她。

    「這花是要送給你的,請你簽收。」女孩把花束放在桌上並拿出收據。

    會是誰送的?黎瑩簽了名,把收據還給女孩,這時坐在她前面的郝莉旋轉過椅子,催促地說:「快看看是誰送的?」

    在一大捧花束中她找到一張卡片,看到上面簡單地署名「歐陽敬倫」,一陣怒潮湧上黎瑩的臉頰,她瞠視著白色鬱金香,好像花朵跟她有仇似的。

    「我又沒死,他送我白花幹什麼?」

    「被你打敗,鬱金香代表眼睛漂亮的女性,花語是命中注定,很明顯,小老板煞到你了。」郝莉羨慕得半死說,黎瑩真是個幸運兒。

    「真想不透他為什麼挑上我?」黎瑩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你長得漂亮。」郝莉說的是真心話,但看到黎瑩亂得像瘋婆的頭髮,忍俊不禁地偷笑,讓她的話變成玩笑話。

    「我相信他看過比我更漂亮的女人。」黎瑩噘著嘴說。

    「你兼具內在美。」郝莉努力克制住嘴角的笑意。

    「金蜜的內在比我美。」黎瑩冷哼一聲。

    「那是水袋的功勞。」郝莉毫不客氣地說。

    「最起碼躺下來像饅頭,比我這種躺下來像比目魚的強。」

    「你早上吃了火藥是不是?怎麼一副快爆炸的樣子?」

    「我要去把花還給他。」黎瑩霍然站起身。

    「送給我,我最喜歡花了。」郝莉伸出雙手乞討。

    「你自己去買,我要讓他知道我的心態。」她抓起花束,衝出辦公室。

    「等等!」兩個字卡在郝莉的喉嚨裡,她手中拿著梳子想幫黎瑩梳理頭髮,免得人家以為她瘋了。但她發現黎瑩沒去參加奧運實在可惜,她跑得真快,花蝴蝶葛瑞絲跟她跑只有屈居第二名的分。

    不過看她氣沖沖的模樣,真像個瘋子,郝莉歎了一口氣,她實在不明白黎瑩為什麼那麼討厭小老闆?想了半天,只有一種可能,她真的瘋了,才會拒絕小老板的求愛,換作是她……別想了,小老闆永遠不可能看上她的大餅臉!

    一路殺到頂樓,黎瑩沒等黃秘書通報逕自推門而入,黃秘書跟著進來。「對不起,歐陽先生,黎小姐她……」

    歐陽敬倫揮揮手。「沒關係,去辦你的事。」黃秘書頷首退出辦公室。

    他的襯衫有些縐,領帶也拉得鬆鬆的,好像剛參加狂歡派對回來。黎瑩不禁皺起眉頭,真是噁心極了,她想都懶得想她走後茶水間裡發生了什麼事,走到辦公桌前,把花束用力摔在桌上。

    「我不要!你拿去送別的女人。」

    「很少有女人不喜歡花。」

    「我媽媽說好女孩不能接受男人任何東西。」

    「拜託,只是花而已,又不是什麼貴重的禮物。」歐陽敬倫拈起一朵鬱金香,指尖溫存地愛撫瓣緣。

    「我認為美麗的白色鬱金香與美麗的你很相配。」

    「你有沒有嘔吐袋?你的話讓我噁心。」她做出快嘔吐的樣子。

    「你不覺得自己美麗?」歐陽敬倫看了眼她的頭髮,想笑又不敢笑。

    「至少選不上世界小姐,而且我的頭髮……生雪裡形容是稻草。」黎瑩抓了抓頭髮,幸好這麼一抓讓亂翹的頭髮服順了許多。

    「生雪裡是誰?」凡是有關她的事,歐陽敬倫都很想知道。

    「超級大美人,你有機會看到她,因為十天後她會來公司拍廣告。」

    黎瑩警告地說:「我勸你不要打她的主意,因為你不夠格,她的眼光是王子。」

    「你的呢?」歐陽敬倫眼中露出打趣的光芒。

    「反正不是你就對了。」黎瑩喜歡流星花園裡的花澤類。

    「我哪裡不好?」歐陽敬倫一臉百思不解。

    「花花公子,看到一個誘殺一個。」黎瑩尖酸地說。

    「我已經改邪歸正了。」歐陽敬倫嚴肅地聲明。

    「是嗎?」黎瑩發出刻薄的疑問聲。

    「你不相信?」歐陽敬倫一副深受打擊的痛苦狀。

    「我相不相信不重要,你只要去說服你下一個女人就好。」黎瑩毫不心軟。

    這女人真教人吐血!她就是他下一個女人,她不相信他,難怪他做什麼她都不領情,歐陽敬倫鄭重地說:「瑩,我並沒有當你是玩物。」

    「瑩是你叫的嗎?」她凶狠地瞪著他。「我死也不會成為你的玩物!」

    連這樣無害的話都讓她火冒三丈,說真的,他有點不知所措,但他不會因此退縮的,他深邃的眼眸閃爍著一種強烈的情感,歐陽敬倫誠心地說:「第一次遇見你,我就告訴自己,你是我這一生中唯一想要的女人。」

    是真的嗎?他的眼神及聲音令她心跳加快,她一向知道自己脾氣不好,面對他,她的脾氣更不好,她這麼樣刁難他,他卻容忍她,完全沒有因為他是她老闆,而對她的無理取鬧產生一絲不愉快的反應,難道真的是因為……

    這時,門口突然響起短促的敲門聲,接著金蜜走了進來,一臉曖昧和嫉妒地說:「對不起,打擾了,我不知道黎瑩比我先到……」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金蜜和歐陽敬倫約好了,當然是約好要繼續茶水間的事,畢竟茶水間是公共場所,人進人出,不方便他們辦事,所以黃秘書才會讓金蜜進來,連通報一聲都沒有,可見連黃秘書都知道金蜜和歐陽敬倫的關係匪淺。

    可惡!她差點上他的當,她怎會癡心妄想以為他愛上她了?不想這個了,她還是趕快離開,讓他們兩個獨處,黎瑩拉長了臉說:「沒事了,我正要出去,你們忙你們的。」

    在等電梯上來時,黎瑩不斷地告訴自己,記取今天的教訓,以後不管歐陽敬倫表現得多有誠意,她都不能再失去她一向引以為傲的理智。

    突地,一個冷嘲熱諷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沒想到你的動作比我還快!」

    「你是什麼意思?」黎瑩轉身面向金蜜。

    「少裝清高了,你真不簡單,這麼快就跟小老闆勾搭上了。」

    「我才沒有,別以為沒人看見你在茶水間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我承認我跟小老闆有一腿,你敢說你沒有嗎?」

    不等黎瑩開口,金蜜突然像頭鬥牛似地將黎瑩撞倒在地,自己跑進電梯,然後把電梯門迅速關上,黎瑩瞪著快速往下降的燈號,破口大罵:「臭三八!」

    這時黃秘書從洗手間走出來,她根本不知道金蜜來過,她一臉好奇地看著黎瑩,黎瑩不好意思地從樓梯間跑了下去……



    回到座位,黎瑩看到桌面上放著一張便箋,寫著十點三十分召開創意會議。

    十點二十八分,創意部的人陸續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向會議室,她跟著郝莉一起走進去,兩人很有默契地坐在離主席最遠的位置,不像金蜜坐在第一位,擺明瞭就是要接近歐陽敬倫。

    偏偏人算不如天算,歐陽敬倫最後一個走進來,不過他並沒照凱文的安排,坐在主位,而是坐在面對主位最後一個位子,也是離黎瑩最近的位子,黎瑩的手臂頓時冒出疙瘩,她的目光直視前方,佯裝無視他的存在。

    「各位好!今早為大家準備了芳雅的廣告試片。」凱文站起來說。

    芳雅是公司的大客戶,每年花不少錢請他們公司製作新廣告,它主要的產品是女性保養品。

    螢幕上出現因處理國事而疲累的埃及艷後,克麗奧佩脫拉感歎自己未能生在二十一世紀,否則她就可以輕輕鬆鬆地使用芳雅,為眼部卸妝了。

    黑暗的放映室,歐陽敬倫盯著黎瑩的側面發呆,她明白地拒絕了他許多次的追求,甚至表現對他的吻一點感覺也沒有,從沒有女人對他的吻不為所動……難道是他判斷錯誤,她真的是Mr. Lady?

    當燈光再度亮起時,滿室響起一片掌聲,只有歐陽敬倫雙手交叉,無動於衷的表情顯現出他對這支廣告不是很滿意,這令凱文大為緊張。「歐陽先生,你認為這支片子不好嗎?」

    「我很不願意這麼說,不過我還是得說,我覺得你們這支影片了無新意,像頂過時的舊帽子,激不起消費者的共鳴和購買慾。」近年來,廣告撰文至少已經提出過一千個與克麗奧佩脫拉有關的廣告企劃。

    「不要誤解,我並不是說你不懂廣告,這支是我們創意部裡特別聰敏的人做出來的。」凱文說的正是他自己,這支廣告是他的構思。

    「特別聰敏的人只能做出這種東西,難怪生意越來越差!」

    「歐陽先生大概還不知道,在電視上看到的芳雅廣告都由我親自指導,就是因為芳雅廣告的成功,讓公司單單在去年一年內,就網羅了五家新客戶。」凱文不服輸地說。

    「那你知道去年有多少舊客戶跟我們解約?」

    凱文臉部的肌肉緊繃。「去年流失的公司是十二家。」

    「客戶為什麼流失比獲得的多那麼多?你有沒想過問題出在哪裡?」

    凱文皺皺眉,一時之間找不到適當的言語來表達,整個人像被罰站似地站在主席位;真是可憐,他是個辯才無礙的人,黎瑩從未見過他如此困窘。

    反觀歐陽敬倫好像變成另一個人,一點也不像她認識的那個花花公子,他機智敏銳,天生的領袖人才,而且非常適合吃廣告這一行飯。

    雖然不情願,但黎瑩不得不承認歐陽敬倫有可取的地方。

    「我可以告訴你問題出在哪裡,就在創意部,公司的作品幾乎不能像當年黃金時期的作品,能夠給人深刻的印象……」他來「伊登」前已經做過功課,對「伊登」的現況和目前台灣廣告界的生態都非常瞭解。

    歐陽敬倫起身繞著桌子走動,所有的人都像被催眠一樣,目光跟隨著他而移動,尤其是金蜜,只要他一開口,就擺出心醉神馳的表情。

    「日本某知名的化妝品公司將於夏天推出和芳雅同性質的保養品,搶攻台灣市場,你們說這部影片能跟人家競爭嗎?」

    會議室內變得恐怖的安靜,所有人的呼吸似乎都被某種看不見的東西給吸走了,沒有人敢回答這個尖銳的問題。

    歐陽敬倫不留情地說:「這部試拍的影片完全不行,只是二流的商業影片。」

    「歐陽先生希望這部片子怎麼修改?」凱文自認完美,找不到瑕疵。

    「不是修改,而是重拍。」歐陽敬倫石破天驚地說。

    「我擔心時間上來不及,還有萬一沒有更好的創意怎麼辦?」

    「這兩點你們自己想辦法克服,公司給你們薪水就是要看到一流的廣告。」

    「是,我馬上叫創意部的菁英放下手邊工作,投入重拍的行列。」

    「哪些人是創意部的菁英?」歐陽敬倫沉著聲問。

    凱文為求表現,從多組工作小組中挑了兩名撰文、一名藝術指導和一名製片,名單裡自然少不了他的親密愛人金蜜。

    一看到名單,歐陽敬倫眉頭皺起來。「我不是想挑毛病,不過你能不能給我別人,金蜜和藝術指導都是這支片子的原班人馬,這樣換湯不換藥有用嗎?你把黎瑩和郝莉列入工作小組名單。」

    話一說完,所有人的眼光就射向黎瑩和郝莉,當然金蜜的眼神是惡毒怨恨的。

    她才剛升資深撰文,歐陽敬倫就讓她參與年度預算二千萬的廣告,一定會有人不滿,果然凱文第一個有意見。

    「可是黎瑩沒多少經驗……」

    「沒經驗不代表她沒創意,何況你那些固定班底了無新意,再怎麼做還不是些濫情到極點的創意,這次我要看到和以往截然不同的廣告。」

    歐陽敬倫的語氣冷硬如花崗石,不容任何人反對地說:「下週五的創意會議上我要看到各位的創意要點。」

    黎瑩整個人感到興奮異常,她終於有機會創作生命中的第一支廣告。

   

    散會之後,歐陽敬倫留下小組成員,說了些加油打氣的話,大家的臉上都充滿了旺盛的鬥志,畢竟這是他們第一次受到重視。凱文總是用他自己欣賞的人,壓抑他們,瞧不起他們,若不是因為他們熱愛廣告,早就辭職不幹了。

    大家像打了強心針似地陸續走出會議室,歐陽敬倫突然叫住黎瑩,走在黎瑩前面的郝莉回過頭,朝黎瑩眨了眨眼,黎瑩羞紅了臉,轉過身面對害她被誤會的罪魁禍首,臉上寫著「想掐他脖子」這幾個字。

    歐陽敬倫等人全走光了才說:「你對芳雅有Idea了嗎?」

    「拜託,我又不是天才,剛剛會議才決定的事,我哪來的時間想,不過你放心,我會想出令人滿意的點子。」黎瑩深具信心地說。

    「我並不懷疑你的能力,而是因為這是你第一次製作廣告,一定會有很多地方不懂,為了讓你早點進入狀況,我決定親自指導你。」歐陽敬倫假公濟私。

    黎瑩不能置信地張著嘴,腦中出現「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成語,他分明是想接近她,但他說的也沒錯,因為她確實需要幫助。

    「嘴巴張這麼大,小心蒼蠅飛進去。」歐陽敬倫促狹道。

    「能不能換別人指導我?」黎瑩狠白他一眼,口氣卻有些哀求。

    「為什麼不要我指導,難道你怕我?」歐陽敬倫挑釁地抬了抬眉尾。

    「你又沒有三頭六臂,有什麼好怕的!」黎瑩想了一下說:「辦公室內總會有些閒言閒語,你這麼關照我,別人會怎麼想?我可不希望被流彈打中。」

    「不然這樣好了,我私底下指導你,看下班後是我去你住的地方,還是你來我住的地方。」歐陽敬倫得寸進尺地建議。

    頭殼壞了才會跟他獨處,黎瑩不上當地說:「一點也不好!這樣會造成我女朋友誤會,以為我是雙性戀。」

    「別再用同性戀的爛理由了,你要真是女同志!我就是和尚。」

    「你若想做和尚,我不反對,我還會送木魚給你敲。」

    「你若真是女同志,就不怕跟我獨處。」歐陽敬倫一針見血地說:「其實我知道你怕什麼,你怕昨晚的事再度發生。」

    豬八戒!黎瑩心裡暗罵,她已經很傷心初吻被奪走,昨晚哀悼了一晚,現在他居然用意猶未盡的口吻提起,真把她氣死了;不過她才不會讓他知道她有多生氣,免得讓他識破那是她的初吻,於是她以冷淡武裝自己。

    「昨晚的事,我根本沒放在心上,也不希望還有下一次。」

    「別說的這麼無動於衷,我不相信你不希望我再吻你。」

    「不要太高估了自己的魅力,我對你的吻一點感覺也沒有。」

    「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歐陽敬倫不信地挑眉。

    「你的嘴臭死了,害我昨晚刷十次牙。」

    「我不相信,除非你能證明你真的不喜歡我高超的吻技。」

    「想到你的吻我就想吐,這樣行不行?」黎瑩做出吃壞肚子的痛苦表情。

    「不行。」歐陽敬倫的眼光落在她的唇上。「除非你讓我再吻一次。」

    「想都別想!」看到他的視線像貓盯著老鼠,而且還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黎瑩氣得杏眼圓睜,雙頰怒紅,恨不得自己是吃了菠菜的大力卜派,跳起來給比她高的歐陽敬倫幾巴掌。

    無視黎瑩的憤怒,歐陽敬倫臉上掛著可惡的笑容,用他一貫的懶洋洋語氣。

    「只是一個實驗性質的吻,看你是不是真的對我的吻免疫?」

    「我為什麼要做你的白老鼠?」黎瑩氣得全身發抖。

    「誰教你要說沒感覺,傷害到了我的自尊。」歐陽敬倫理直氣壯。

    「你不能因為沙豬心態作祟,就要我犧牲。」黎瑩臉上洋溢著厭惡的神情。

    「我只是想搞清楚某件事。」歐陽敬倫開始慢慢向她走過去。

    「我有感覺了。」在他還沒採取行動前,黎瑩改口滿足他的沙文豬主義。

    「現在說太晚了。」歐陽敬倫擋住唯一的逃生門。

    「你簡直是無賴!」黎瑩氣急敗壞,心裡卻害怕得半死。

    對她的辱罵,歐陽敬倫不以為意。「隨便你怎麼罵我,我今天吻定你了。」

    看他一副要霸王硬上弓的樣子,黎瑩沒有選擇的餘地,她豁出去了,她寧為玉碎,也不瓦全,冒著被開除的危險,她冷聲威脅。

    「你再走一步試試看,我就大叫非禮,讓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你是衣冠禽獸。」

    「女人最好不要恐嚇男人。」歐陽敬倫繃緊著臉。

    一個伸手,老天,黎瑩沒想到他手那麼長,她的臂膀輕易地被他抓住,雖然她極力反抗,但她的身體毫無招架地被他拉向他的身體,一陣戰慄從脊椎升起,她顫著唇想呼救,可是他的嘴唇很快地堵住她柔嫩甜蜜的唇瓣……

    黎瑩渾身像觸了電般癱軟,不過理智卻告訴她,她應該立刻拒絕這個膽大妄為的男人,她奮力掙扎,想要掙脫出他的魔掌,但沒想到男人的力氣竟然如此驚人,任憑她怎麼掙扎,就是無法掙脫。

    要讓男人死心,最好不要有一絲反應;她不知在哪兒見過這句話,現在正是試驗這句話有沒有效的最好時機,她任由他瘋狂地吸吮,任由他恣意地愛撫,她不再掙扎,整個人像死了很久的殭屍,一動也不動。

    可惡!他不信自己得不到她的回應,他的雙手扶起她的臀部,使她緊貼著他的慾望,一陣強烈肉慾的刺激,她呻吟一聲,隨即潰不成軍,他的熱吻終於撩撥起她體內的熱火。

    這不熟悉的感受令她害怕,趁他以為她陶醉之際,她使出吃母奶的力量推開他,然後揚起手,給他一個結實的耳光,再以手背抹嘴,憤憤地瞪著他。

    「你這王八蛋,魅力不管用,就來暴力,你讓我覺得噁心!」

    「從小到大,還沒有女人打過我……」憤怒蒙蔽歐陽敬倫的理智,他要教訓她,讓她知道打他耳光的代價是什麼,他粗野有力地攫住黎瑩,將她按倒在會議桌上,雙手握緊她的雙腕。

    「放開我!」黎瑩又踢又扭地反抗。

    「不許抗拒!」歐陽敬倫雙腿夾住她的大腿,亢奮抵著她。

    「你要做什麼?」危險一觸即爆,黎瑩嚇得臉色發白。


「你想呢?」他要她的手臂熱烈地環繞他的頸,他要她的指甲狂野地刺進他的背,他要她的雙腿緊緊糾纏他的身體,他要進入她,他要完全的佔有她。

    一聲聲發抖的顫音從黎瑩喉中傳出:「不……不要強暴我。」

    看到她驚恐的眼神,歐陽敬倫猛然清醒。老天!他在做什麼?他猛然退後,臉上又羞又愧,他不敢相信自己差點在會議桌上要了她,這樣可恥的行為是因為報復?還是慾望?他不知道……

    「你的女人還不夠多嗎?為什麼非要把我扯進你的菜單上?」黎瑩氣喘吁吁地說:「如果你只是一時心血來潮想找點新鮮的刺激,公司裡合乎你口味的女人多得是,天殺的!你怎麼不去找金蜜,我不想當你用過就丟的衛生紙!」

    為了維持尊嚴,黎瑩不能跑,佯裝沒一回事地走出會議室。她看到金蜜從矮隔間抬起頭,眼神像條毒蛇,她抬高下巴,優雅地走向洗手間,關上內門,然後背靠著門,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但內心那股澎湃的情緒久久無法平息。

    她早就知道,他晉陞她做資深撰文並不是因為她的工作能力,而是因為她的性別,他要她,再加上她表明不要他,所以她對他來說是一項挑戰,一項男性自尊的挑戰,沒有女人能夠無視他的魅力。

    他是很有魅力,這點她不否認,但她也清楚地知道,正視他魅力的後果,將會失去一片薄膜和一顆心,她不打算使自己變成一個悲傷的女人……

    回到座位,黎瑩開始瘋狂地整理抽屜,每回她一生氣,就會把抽屜裡的東西全搬出來,然後再一樣樣放回去,藉著忙碌來發洩心中的怒火;

    這時候她最不希望被人打擾,但郝莉卻轉過身,望見她桌上堆積成山的辦公室用品,故意當作沒看見,以快樂的口吻說:「午休時間到了,咱們去吃飯吧!」

    「我沒胃口,你自己去吃。」黎瑩已經氣飽了。

    「當作是慶祝我們倆總算媳婦熬成婆。」郝莉故意大聲說給金蜜聽到。

    「好吧!」這倒是個好理由,黎瑩只好拿起皮包跟著郝莉去吃飯。

    兩人決定到肯德基吃全家炸雞餐,端著餐盤,到樓上坐,郝莉一坐下便不客氣地從桶裡拿出一隻雞腿棒,邊灑辣椒粉邊問:「你在生誰的氣?」郝莉不愧是黎瑩最要好的同事。

    「我自己。」黎瑩挑了塊雞翅,當是歐陽敬倫的手臂狠咬一口。

    「歐陽敬倫惹你不高興了,對不對?」郝莉說,好像說對就會有獎品似的。

    「如果你被看成一塊肉,你高興得起來嗎?」黎瑩把雞翅用力撕成兩半。

    「高興極了,總比被當成看都不看一眼的垃圾好。」

    「我寧願他不看我一眼。」黎瑩撇了撇嘴。

    「你神經有毛病,被英俊多金的男人追求是你上輩子燒到好香。」郝莉唉聲歎氣道:「不像我,沒燒到好香,這輩子才會生了一張大餅臉。」

    看在這一餐是郝莉出錢的分上,黎瑩好心安慰。「大餅臉很可愛,你別對自己那麼沒信心。」

    「我覺得你該去看心理醫生,看看是不是有厭俊男症?」

    「我並不討厭俊男,只是我看清他是色魔轉世。」

    「你不能只因為他英俊,就把他形容成是色魔,我可以跟你賭一百萬,當他找到適合的女人時,他會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郝莉翹起油膩的拇指和小指。

    「我很樂意跟你賭,但問題是我贏了,你有一百萬給我嗎?」

    「真正的問題是你贏不了的。」郝莉胸有成竹地說:「你對他的偏見太深,有時候偏見會蒙蔽一個人的心智,無法看清事情。」

    「看在老天的分上!」她生氣地說:「我相信我對他的判斷沒錯,他就是色魔,從他有性能力開始,就不間斷的和女人上床,而我很懷疑他自己算不算得出來到底上過多少女人?」

    「被一雙經驗豐富的手臂擁抱有什麼不好?我就沒碰到一個能讓我欲仙欲死的。」郝莉啜了一口可樂,潤了潤喉,然後大放厥辭:

    「你沒做過愛,所以不曉得不只東西大小有關係,硬不硬,持不持久,還有技巧等等也很重要;光有愛,實際上卻是個速戰速決的淘汰郎,以後就只能半夜起床磨黃豆。」

    「基本上,我還是覺得做愛是兩個人分享他們對彼此的特殊感情,不該是為了滿足原始的慾望,這種慾望只要我們願意,就可以控制住,只有動物才被原始慾望支配。」黎瑩不服氣地糾正。

    「你的生物學不及格,人類也是動物,靈長類的一種。」郝莉舔了舔嘴上的油光,一本正經地說:「看來你對男女之事一點也不瞭解,姊姊我免費替你上一堂性教育課好了。」

    「我聽不見你說話,你最好立刻停止。」黎瑩以手掌捂著耳朵。

    「你一定要聽,因為你很快就需要這方面的知識。」郝莉硬拉開黎瑩的手。

    「你錯了,我死都不會跟他上床。」黎瑩氣得把雞骨頭咬得嘎吱響。

    看到黎瑩在氣頭上,郝莉趕緊放開手,免得她的手成為下一個受害者,雖然她拿起一塊特大號的雞胸肉,不過她的嘴仍不停地說:「辦公室的每一個女人,包括我在內,都夢想能上他的床,你卻不想,你真是個異類。」

    「青菜蘿蔔各有所愛。」黎瑩又拿起一塊雞翅。

    「問題是他不要我們,只對你情有獨鍾。」郝莉酸溜溜地說。

    「算了吧,我親眼看到他和金蜜在茶水間調情。」黎瑩冷哼一聲。

    「不是調情,是調戲。當時總機小妹正在茶水間後的陽台拿曬乾的抹布,她看得一清二楚,她說金蜜想對小老闆投懷送抱,用她的水袋擠壓小老闆強壯的胸膛,結果小老闆叫她自重。」郝莉哈哈大笑。

    「我真恨當時我沒在場。」

    「真沒想到他會拒絕到嘴的肉!」黎瑩訝異地聚攏眉頭。

    「那還不是因為你,他對你可是很專情的。」

    「他對我的興趣只是想征服,因為我不像你們一樣迷戀他。」

    「我瞭解你的心情,你不是不喜歡小老闆,而是他英俊多金,又有那麼多女人倒貼他,你的心情就像洗髮精廣告──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胡說八道!」黎瑩馬上否認,但郝莉也不遑多讓地馬上提出反駁。

    「有小老闆在的地方,你就特別緊張,而且不太敢看他,你敢否認嗎?」

    「郝莉,你能不能讓我好好的吃一頓午餐?」黎瑩歎了一口氣,很有技巧地迴避她的問題,她心裡承認她的確不敢看他,因為他的眼睛像銀河系的黑洞,會吞噬宇宙所有的東西。

    郝莉低著頭啃雞胸肉,一塊啃完又拿一塊,可別以為她真的那麼好心,讓黎瑩安安靜靜的用餐,啃完第二塊之後,邊吮著手指邊說:「我左思右想,總算想通你拒絕小老闆的原因──你是因為怕自己迷上他。」

    黎瑩抬起臉,皺著眉頭盯著郝莉看,眼神流露出譴責,懷疑地問:「歐陽敬倫是不是偷偷給了你錢?不然你怎麼一直站在他那邊,還替他說好話?」

    「我像那種出賣朋友的人嗎?」郝莉驚叫,氣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不好意思,這是苦肉計,其實黎瑩沒猜錯,歐陽敬倫昨晚打電話給她,用三倍的薪水收買了她,賣友求榮雖是不義,但賣給歐陽敬倫應該算是做善事,她相信黎瑩以後會感謝她這個紅娘的。

    「你別哭,我相信你就是了。」黎瑩想拿紙巾給郝莉擦淚,才發現忘了拿紙巾,討好地說:「你等我一下,我去拿紙巾。」

    在下樓梯時,她越想越不對,郝莉的話讓她有了新的想法,談戀愛是不保證一定能結婚的,如果他們發生關係,然後分手,不用他開除她,她也沒臉待在公司……

    這種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只有笨女人才會談辦公室戀情,幸好郝莉提醒她,拿著厚厚一疊的紙巾回到郝莉身旁,大聲地說:「我絕不會喜歡歐陽敬倫。」

    郝莉沒有回嘴,只是用同情的眼光看著黎瑩,認為她在說謊。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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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 00:16:4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兩天過後,經過多次的開會討論,新的芳雅小組終於完成初步構思,由郝莉呈給歐陽敬倫,當天小組成員心急如焚地等待回音,直到下班時間到了仍沒消息,小組成員都懷著失落的心情下班。

    隔天,上班沒多久,黃秘書打內線電話給黎瑩,小聲透露:「黎小姐,請你通知郝小姐,董事長現在要見你們,是好消息哦!」

    有郝莉在,應該不會發生像上次那樣把她壓在辦公桌上的事,黎瑩確定這一點之後,興高采烈地和郝莉一起走進樓上辦公室,在歐陽敬倫對面的兩張椅子坐下,兩人一坐下,歐陽敬倫就公事化地說:「你們昨天提的構思,我覺得很有意思。」

    黎瑩和郝莉興奮極了,兩人輪流把構思的經過搶著說給歐陽敬倫知道,郝莉對音樂很敏銳,當她提出發揮芳雅廣告最好的工具是音樂的論點時,歐陽敬倫表示他頗有同感,漸漸地黎瑩就插不上嘴了。

    黎瑩低頭注視自己交纏的十指,她的腦袋一片空白,突然歐陽敬倫的笑聲引起她的注意,抬頭一看剛好看到他的嘴唇;她想他去參加接吻比賽,憑他吻過上百個女人的經驗,必能抱走冠軍獎盃。

    這麼想的同時,她感到一股莫名的妒火,妒嫉那些被他吻過的女人……

    「很好,就照這樣子去做。」歐陽敬倫一個彈指,打斷黎瑩的思緒。

    「我會在三天之內做出漂亮的成績單。」郝莉自信滿滿。

    「我很期待你這個廣告企劃。」歐陽敬倫很懂得鼓舞員工士氣的術語。

    「如果沒有其他事,我想現在就去找音樂帶。」郝莉迫不及待地說。

    「你去忙你的。」歐陽敬倫一點頭,郝莉迅速站起身,黎瑩也跟著起身,但歐陽敬倫卻出聲阻止。

    「黎瑩你先別走,我有一些事要跟你討論。」

    黎瑩求助地望著正要離去的郝莉,用眼睛懇求她──不要走。但郝莉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看著郝莉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她的脈搏跳的又亂又不規則。

    這三天她努力工作,除了小組成員外,公司其他同事,包括歐陽敬倫在內,在她眼裡都變成馬克白劇中的鬼魂班可。

    背後響起歐陽敬倫命令的聲音:「坐下來好嗎?」

    「我情願掉進毒蛇窩,也不願跟你單獨在一間辦公室裡!」管他是什麼身份,管他是什麼時間,她的清白重於一切,黎瑩傲慢地走向門口。

    雖然她態度很堅決,可是她擔心得半死,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失去這個期盼已久的自我表現機會,但她又不想成為他的玩物,她想他如果真的有要事交代,她下樓之後就會打電話給她,在電話裡談公事,這樣應該不會被炒魷魚吧!

    因為她一開始有點擔心沒工作,所以走得不是很快,等她想通之後,想要逃出去已經來不及,就在她轉動門把的前一秒,他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那天的事,我向你說對不起,我保證不會再發生了。」

    「你以為對不起就沒事了嗎?」黎瑩往他的手臂用力咬了一口。

    「你是食人族啊!」歐陽敬倫痛得放開手,背卻壓住門,不讓她走。

    「這樣你才會記得,我是不好招惹的。」看到他手臂上清晰的牙齒凹痕,黎瑩心中沒有一絲報復的快感,她歎口氣。

    「公司裡至少有一打以上的女人歡迎你,你怎麼不去找她們,我沒時間,也沒興趣陪你玩遊戲。」

    「我也沒興趣玩遊戲,我是認真的。」歐陽敬倫的眼眸充滿深情。

    「我不會天真到相信你的話。」黎瑩不耐煩地說:「如果你要我留下來,只是聽你說這些沒營養的話,對不起,我很忙,沒時間聽。」

    歐陽敬倫正色問:「文案上,有沒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幫忙?」

    「我會跟凱文討論。」黎瑩才不會笨到與狼共舞。

    「凱文不會幫你,他只會害你,我再一次保證我絕對不會對你性騷擾。」

    一時之間黎瑩無法回答好或不好,凱文的確是如他所說,昨天凱文經過她辦公桌時,朝她寫在草稿上的文案發出嗤鼻聲,她知道自己有些想法幼稚,不夠專業,但不是她沒有想到好的文案,而是她表達不太出來,她確實是需要幫助……

    看著她掙扎的眼神,他知道她陷入困境,郝莉把凱文的狀況告訴了他,讓他非常生氣;凱文身為主管,不但不體恤屬下,反而打壓屬下,若不是他剛管理公司,不太方便開除人,免得引起員工不安,否則他早就叫凱文滾蛋了!

    當他得知凱文在辦公室裡搞婚外情,而且還讓沒有才華的情婦寫大文案,害得公司損失十二家客戶,他特地調查過,那些客戶都是因為不滿意文案太平凡,幾次向凱文反應,凱文卻以他們不懂廣告不願跟他們道歉。

    最糟的是,那些不起眼的文案全是出自金蜜一人之手!這兩個讓公司賠錢的傢伙,再給他們半年的時間,若是他們不能好好反省,到時候休怪他手下不留情。

    現在最重要的是,黎瑩一定要寫出一鳴驚人的文案,讓人刮目相看,他會幫助她,但不是幫她寫,寫還是要靠她自己,不然她就會成為另一個金蜜。

    「別再猶豫了,那件事過去了,從現在起我們公事公辦。」

    「我可以相信你嗎?」黎瑩半信半疑,色魔會在三夜之間變成紳士嗎?

    「別這樣看我,我會證明我不是禽獸給你看。」

    「我沒說你是禽獸。」

    「你嘴巴說不是,但你的眼神卻說是。」

    「好吧,老實告訴你,我對你的想法不是禽獸,而是色魔。」

    說完之後,噗哧一聲,黎瑩忍不住笑出來,但她不知道她笑起來有多迷人;歐陽敬倫看呆了,他第一次體會到古人所說「回眸一笑百媚生」的道理,真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美麗,當她一發現他的眼神不對,她立刻緊緊抿緊唇線。

    歐陽敬倫聲音彷彿輕如羽毛,溫柔地拂過她的臉頰。「我第一次看到你笑,你笑起來真好看,你該多笑,而不是老愛發脾氣。」

    一股火燒的緋紅竄上黎瑩的臉蛋,雖然她想說句話反諷他,可是她的喉嚨卻被這股燒火燙傷似的,讓她無法說出一句話。

    「你臉紅的樣子也很好看。」也許是因為在美國成長的關係,那裡的女孩大膽開放,歐陽敬倫無緣見到像這樣因害羞而臉紅的女孩,他覺得這是一個可貴的鏡頭,他的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黎瑩佯怒道:「你再囉嗦,我不理你了。」

    「對不起,我知道你的界線,以後我們只談公事。」

    「再問你一次,你不會騙我吧?」黎瑩總覺得他不可靠。

    「騙你的是小狗。」歐陽敬倫在心裡暗暗地喊了三聲汪汪汪。

   

    黎瑩把鉛筆擱在桌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整個下午她都在想芳雅的廣告詞,文思紛至沓來時,在腦袋裡蹦來蹦去,像一大堆兔子沒命地亂竄,沒靈感時,腦袋像乾枯的小河、一個字也擠不出來。看著草稿紙上亂七八糟的塗鴉,她真想大叫,沒有一個廣告詞令她全然滿意。

    只有三天時間,她必須寫出十個廣告詞給歐陽敬倫看,她好怕自己寫不好;坐在她前面的郝莉突然站起身,伸長手臂,拉筋舒骨,然後轉過身,臉上彷彿爬滿數千隻瞌睡蟲,眼睛只剩一條縫地看著黎瑩。

    「你寫得怎麼樣?」

    「不好,全是些鬼畫符。」黎瑩有氣無力地搖頭。

    「辦公室吵得跟菜市場一樣,你當然想不出好的文思。」

    其實黎瑩根本沒聽到任何聲音,雖然辦公室裡總是有人走來走去,電話聲此起彼落,且夾雜陣陣敲擊電腦鍵盤的聲響,但她明白寫不出來跟環境無關,是她自己的問題,歎口氣,她問道:「你呢?找到你要的音樂帶了嗎?」

    「我想要輕柔的音樂,聽了七、八卷,越聽越想睡。」

    「看來我們倆都遇到麻煩。」

    「我看我們搬去會議室工作好了,那裡比較安靜,有助你思考。」

    換一個地方也許靈感就會跑出來,黎瑩欣然同意郝莉的建議,黎瑩抱了好幾本廣告書和紙筆,郝莉則提著錄音機和一袋錄音帶,兩人移師到會議室,工作一小時後,會議長桌上堆滿了咖啡紙杯和零食,兩人簡直像在野餐。

    坦白說,郝莉早就找到她要的音樂,她以為黎瑩是因為辦公室太吵而寫不出來,所以才會建議來安靜的會議室,不過看到黎瑩捏縐不少紙,她才明白黎瑩真的是遇到困難,需要有個救美英雄出現。

    「肚子突然好痛,我要去上大號。」郝莉站起身,決定去找英雄。

    「順便幫我帶杯咖啡回來。」黎瑩痛苦地唉聲歎氣,懷疑自己根本沒有才華。

    從廣告書裡看到,好的廣告詞就好像正和別人說話一樣,用字最好是人們平常說話的用詞,念起來要很自然,但如果仔細研究,卻會發現它是多麼地有規律,可是黎瑩怎麼看自己寫的廣告詞,念起來都跟小學生作文沒兩樣。

    一個又一個的大X狠狠地打在草稿紙上,她的信心越來越薄弱,這時身後突然響起開門聲,她沒回頭,直覺應該是郝莉進來。

    「你要的咖啡。」一杯咖啡被放到桌上,同時歐陽敬倫坐在她對面。

    兩人目光接觸,雖然他臉上沒有特別的表情,但是她卻在他的注視下微微顫抖,她大概瞪著他看了五秒鐘,才訥訥地擠出話來。

    「郝莉呢?」

    「我碰到郝莉,她叫我帶杯咖啡給你,並要我告訴你她去買空白錄音帶。」他的視線朝攤在桌上的稿紙一掃,皺著眉問:「遇到困難?」

    「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沒寫到半個好的廣告詞。」黎瑩難掩滿臉挫折,自暴自棄地說:「我開始懷疑我不是好的廣告撰文。」

    「讓我看看,或許我能幫上一點忙。」歐陽敬倫手拄著下巴。

    黎瑩趕緊將桌上一大堆捏成一團的紙張一一攤開,撫平之後交給他。

    沉思半晌,只見他手中的鋼筆圈選了幾個句子,然後他將這些句子抄在乾淨的草稿上,他的字如龍飛鳳舞,非常好看;最後他將那些句子重新組合,原本不順暢的文字突然有了生命力似的,活了起來。

    「你寫的不錯,只是經驗不足。」歐陽敬倫將草稿推到黎瑩面前。

    「這些句子乍看之下很好,可是好像還少了點什麼……」

    「沒錯,只要再加上兩個字,我想情況就會更好。」

    「你別說,讓我自己想想看要加哪兩個字。」

    「我本來就不打算說。」歐陽敬倫雙手環胸,一副袖手旁觀的樣子。

    「愛情,對,就是愛情這兩個字。」黎瑩欣喜若狂地大叫。

    「孺子可教也。」歐陽敬倫也很高興,他沒看錯人。

    「謝謝你,救了我一命。」黎瑩衷心地說。

    「你打算怎麼感謝我?」歐陽敬倫緩緩露出微笑。

    「請你去士林大飯店吃飯。」要黎瑩掏錢,還不如拔鐵公雞的毛。

    「不了,那晚我跑廁所就跑了五趟。」歐陽敬倫直搖手。

    「你自己不要的,可別說我小器。」黎瑩一副賺到了的笑容。

    看著她的笑容,性感得能奪走他肺裡的空氣,歐陽敬倫不由得輕蹙眉頭,他不得不努力壓抑想讚美她的衝動,這女人脾氣像火石,輕輕一觸就會燃起熊熊大火,將他辛苦建立的友好關係燒掉,

    他以公事為重地說:「光是這些句子不夠,再想十個能讓人琅琅上口的標題,讓這支廣告更生動。」

    「沒問題,三天之後送到你桌上。」黎瑩自信滿滿地答應。

    「我拭目以待。」歐陽敬倫站起身子,上身意圖不明地俯向前。

    一剎那間,黎瑩驚恐地以為他要吻她了,他極有可能是要她用吻來回報他的恩,不可思議的是她居然屏住呼吸,輕啟唇瓣……不過他俯向前卻不是她想的那樣,而是拿回他被她拿去用的鋼筆,把鋼筆插回西裝內裡的口袋。

    「不打擾你工作了。」

    當歐陽敬倫離去之後,黎瑩閉上雙眼,把頭伏在會議桌上,不原諒自己方才期待歐陽敬倫吻她。郝莉說對了,現在她必須承認自己被他吸引,這使她看不起自己,同時也看不起他,因為他竟然讓她如此失望……

    「寫得怎麼樣?」郝莉拿著便利店的塑膠袋鬼鬼祟祟地走到她身後。

    「托你的福,我寫好了。」黎瑩振作地坐直上身,眼神顯得落落寡歡。

    「我懂了,原來你是因為有我這掃把星在才寫不好。」郝莉故作自責狀。

    「是歐陽敬倫幫我寫的。」黎瑩不敢獨霸功勞。

    「他真是關照你。」郝莉話中有話。

    「別說了!」黎瑩現在最不想聽到歐陽敬倫這四個字。

   

    在接下來的三天,歐陽敬倫的態度徹底改變了。

    他像個好老師,讓她得到很多文案寫作的寶貴技巧,他像個好紳士,如果兩人在辦公室獨處,門一定會打開,讓黃秘書看得到他們在做什麼,話語中不再涉及男女關係,只有公事。

    黎瑩覺得鬆了口氣,但又忍不住有些失望,他怎麼會毫無困難地便做到與她保持距離的承諾?要是他真的想要她,怎麼會這麼輕易就放棄?

    想到這裡,黎瑩忽然啞然失笑,他不來煩她,不是她求之不得的事嗎?

    雖然他們之間是清白的,但看在其他對他有意思的女同事眼中,可是比黑炭還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她總不能拿膠帶把那些女同事的嘴像封箱子般封起來,她們愛講就讓她們講,她會以實際的成果消滅流言。

    一旦下定決心之後,黎瑩更加勤奮工作,連續三天中午都是以麵包果腹。今天早上她才將寫好的十個標題交給黃秘書,明天小組成員就要將各自的努力匯總起來,大家都在加油,就連平常老嚷著不吃午飯會餓死的郝莉,聽說她這三天中午在錄音間忙到只喝礦泉水,瘦了四公斤。

    黎瑩邊啃麵包,邊跟電腦作戰,托黃秘書交給歐陽敬倫的十個標題,到現在都還沒回音,她對自己又喪失了信心,所以現在正努力想標題,專注到連辦公室起了什麼變化都不知道。

    直到一隻大手從她背後握住滑鼠,按下存檔鍵,然後再按關機鍵,電腦螢幕霎時暗了下來,她才從震驚中醒來。

    「麵包別吃了。」歐陽敬倫愉悅地說:「我請你吃午餐。」

    「你為什麼要請我吃飯?」黎瑩應該去前線當哨兵,警戒心比誰都強。

    「因為我有預感,你會讓公司賺大錢。」歐陽敬倫樂不可支。

    「你的意思是那十個標題有你要的!」黎瑩不敢相信自己成功了。

    「若不是只能十選一,我會選三個當標題。」歐陽敬倫滿意得不得了。

    「我要吃大餐。」黎瑩馬上獅子大張口,不吃是白癡。

    雖然有好幾個買外賣回辦公室吃午餐的女同事對她投以敵意的眼光,但她不在乎,這幾天她受夠了她們的嫉妒,她問心無愧,犯不著為了她們跟自己的五臟廟過不去,她倏地起身,跟隨著他步出辦公室。

    電梯門關上後,突然猛然一動,黎瑩冷不防往旁一跌,撞進歐陽敬倫的懷裡,而他本能地用雙手抱住她傾斜的身體,透過名牌襯衫,她感覺到他強壯的肌肉及溫暖,她的心臟開始猛烈地跳探戈。

    老天,他們現在這個樣子,給別人看到不誤會才怪!她用力推開他,結果只聽到咚的一聲在電梯裡迴響,歐陽敬倫的後腦勺重重地撞在牆上。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黎瑩一臉的抱歉。

    「如果我撞成阿達的話,你要負起道義責任,一輩子照顧我。」

    「我會把你送到智障之家,然後拔腿就跑,交給社會福利局照顧你。」

    「我現在才知道你有多殘忍!」歐陽敬倫一臉苦瓜相。

    「現在知道還不遲。」黎瑩比出拳頭。

    電梯門打開,金蜜和上次在廁所說她壞話的兩個女同事正好站在門外,一看到歐陽敬倫用深情款款的眼神看著黎瑩的側面,金蜜的臉像高跟鞋踩到狗大便般難看,黎瑩見狀抬高下巴,一臉微笑地走出電梯,真是痛快。

    看他沒有要招計程車的樣子,而這附近根本沒什麼可以敲竹槓的大飯店,黎瑩拉下臉問:「你要帶我去哪裡用餐?」

    「這裡有家不錯的法國餐廳,我想你一定會喜歡那兒的氣氛。」

    「我們吃飯不用找氣氛好的地方,只要食物美味就好。」黎瑩挑剔地說,她又不跟他談戀愛,要什麼氣氛好,燈光佳,真是居心不良。

    歐陽敬倫沒理會她的抱怨,他們雖然才認識短短的十天,但他已經太熟悉她捉摸不定的心態,就算帶她去圓山飯店吃飯,她搞不好還會嫌屋子老舊,所以往前走就是了,為了白吃的午餐,她自己會跟過來。

    轉入巷內,在賓館隔壁一家名為「美心」的法國餐廳前停下腳步。

    「這裡什麼時候開了這家餐廳?我都不知道。」黎瑩狐疑地看著他。

    「你別懷疑我,我從下飛機到現在已經十天沒跟女人上床了。」

    「休息十天也是對的,夜夜春宵可是很傷身體的。」黎瑩揶揄地冷笑。

    「真高興你這麼在乎我的身體。」歐陽敬倫故做受寵若驚的表情。

    「你少臭美了!」黎瑩氣呼呼地說:「我是擔心你得了有傳染性的愛滋,怕你說話時故意噴口水到我臉上,害我倒大楣。」

    「我的身上一點也不臭。」歐陽敬倫壓低聲音,賊頭賊腦地說:「而且我都有戴安全套,保證那裡一點病也沒有,不信的話,你可以檢查。」

    「你老毛病又犯了!」黎瑩杏眼圓睜,臉色卻羞紅。

    「你眼睛那麼大,瞪起人來會把人給嚇死。」歐陽敬倫立刻轉移話題。

    「很遺憾沒把你嚇死!」黎瑩刻薄地說。

    「前幾天它開幕的時候,凱文帶我來,說是認識老闆,來捧個場。」

       黎瑩立刻明白了,難怪郝莉說她看到凱文和金蜜午休時從隔壁新開的賓館走出來,當時她還覺得郝莉頭殼壞了,隔壁是間小貿易公司,哪來的賓館?原來郝莉少說了隔壁「的巷子」三個字……

    等等,萬一要是被公司的人看到,一定會懷疑他們是來開房間兼吃飯,那她豈不是跳到黃河去,也洗不清她的冤枉!

    正猶疑之際,歐陽敬倫已經推門而入,黎瑩衝了進去想把他拉出來,但才一進門,她整個人立刻被甜笑的侍者和優雅的氣氛給吸引住,雖然坐了不少客人,但卻沒人大聲說話,而且每個客人穿著都不錯,讓她有灰姑娘來到皇宮的感覺。

    「小姐,請坐。」歐陽敬倫邊說邊替她拉開椅子。

    「拜託你不要這樣獻慇勤,我不習慣。」黎瑩彆扭地坐下。

    「我在國外長大,自然而然養成紳士的風度。」

    「不要笑死人了,你是紳士?人家真正的紳士不會玩弄女人的身體。」

    「我們不要再討論這個問題,這只會讓我們爭執不休,我希望今天有個很愉快的午餐。」歐陽敬倫手一伸,侍者拿菜單走過來,黎瑩只好閉嘴,保持淑女風度,但一看到菜單上的價格,風度就沒了。

    「老天!這是什麼價錢!搶銀行也沒他們賺得快!」

    「嘗嘗他們這兒的龍蝦沙拉和牛排,味道相當棒,怎麼樣?」

    「既然是你出錢,那我就不客氣了,除了龍蝦和牛排,我還要鵝肝。」

    「要不要喝點紅酒?」歐陽敬倫尊重地問。

    「我滴酒不沾。」黎瑩立刻起了戒心,她難道會不知道他想灌醉她,然後拖她到隔壁的賓館嗎?這個男人真是一點都不能大意,一有機會腦子就會想歪。

    吃牛排配紅酒是很正常的搭配,想歪的人其實是黎瑩,不過歐陽敬倫並不想指出,他只想好好享受有美人陪伴的美食。

    「給我一杯一九六七年……」

    「你也不能喝!」黎瑩霸道地從他手中奪下菜單,交還給侍者。

    「為什麼我不能喝?」歐陽敬倫感歎地問,她真像妻管嚴。

    「因為喝酒容易亂性。」黎瑩理直氣壯。

    「你以為我會在餐椅上推倒你呀?」歐陽敬倫嗤笑。

    「有此可能,前科犯。」黎瑩不客氣地提醒。

    「這麼多天了,我的操行還是不及格嗎?」歐陽敬倫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

    「及格了。」看在錢的分上,黎瑩望向別處,他的表情讓她覺得好像踩到一隻小狗的尾巴,她刻意轉移話題。

    「這裡的氣氛的確很好。」

    「若是你喜歡,明天同一時間我再請你來這裡用午餐如何?」

    「你要當冤大頭,我不反對,但能不能請你換成現鈔?我缺錢用。」

    「只要廣告成功,我會給你一個大紅包,但每天中午有人請吃飯不好嗎?」

    「當然不好,我可不想成為女同事茶餘飯後的焦點。」

    「那些閒言閒語會使你不安嗎?」

    「我不喜歡被人說成是跟你上床後才得到資深撰文的工作。」

    「我又沒跟你上床卻蒙上不白之冤,實在不公平。」歐陽敬倫懊惱道。

    「喂!真正沉冤的人是我。」黎瑩抗議道。

    這傢伙自己名聲差,還要拖她下水,想害她嫁不出去,真是太可惡了!若是生在古代,光是閒言閒語就可以毀掉一個黃花大閨女的貞節牌坊,想以此逼她成為他的玩物,門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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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黎瑩準時下班,一踏進家門,一股香濃的燉牛肉味立刻撲鼻而來。

    餐桌上,大拜拜似的雞鴨魚肉全到齊了,早知如此,今天中午就不跟歐陽敬倫去吃飯,害她一回到辦公室就被郝莉拉到洗手間嚴刑拷問,硬要她形容賓館的點滴,她說破嘴皮才讓郝莉相信她和他是去賓館隔壁的餐廳。

    「小姬?晚餐這麼豐富,你是不是中了六合彩?」

    「因為有朋自遠方來。」姬皓婷和生雪裡同時從廚房探出腦袋來。

    「雪裡!」黎瑩興奮地大叫,兩人抱在一起又叫又跳好一陣子,黎瑩連氣都來不及喘就說個不停:「前些日子你躲到哪兒去了?一通電話也沒有,害我和小姬擔心死了,打電話到巴黎報警,結果警方根本不理我們。」

    「對不起,我深入非洲內陸取景,沒辦法打電話,害你們擔心了。」

    「去那種鬼地方,我看看你有沒有少塊肉?」黎瑩像拿著放大鏡般仔細打量生雪裡,又羨又妒地說:「你一點也沒變,還是那麼燦爛耀眼!」

    「是名牌的功勞。」生雪裡自謙地說,沒錯,她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名牌耳環,名牌項煉,名牌手錶,名牌衣服,名牌絲襪,名牌高跟鞋,「給我名牌,其餘免談」,是她的口頭禪,外號就叫名牌小姐。

    名牌是一回事,不是所有的女人穿名牌都會變漂亮,像生雪裡這樣的美女,身高五呎七吋,體重一百二十五磅,身材苗條而優雅,頸子修長,皮膚細緻,骨架優美,睫毛又長又濃密,如瀑布似的飄逸長髮自然垂肩,稀疏的劉海蓋住她的黑眉,臉上化了淡妝,名牌穿在她身上才能顯現出名牌的價值。

    「有沒有非洲酋長看上你啊?」黎瑩擠擠眼睛。

    「酋長不敢,因為他老婆比他胖,倒是酋長的兒子拿著一根長矛跟我求婚,把我嚇死了。」當時生雪裡好怕拒絕的後果是──被長矛穿心而死!

    「你不是要嫁給王子嗎?酋長的兒子也叫王子啊!」黎瑩笑呵呵地揶揄。

    「嘴巴還是這麼毒,怎麼會有男人喜歡你!」生雪裡反擊回去。

    「小姬告訴你了?」黎瑩真想衝去廚房把姬皓婷推到油鍋裡。

    「聽說他很英俊,是你的小老闆,也是自大的花花公子;我只知道這些,你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生雪裡拉著黎瑩到沙發上坐,雙手環住黎瑩的脖子,這可不是親熱的表現,而是在沒得到她想知道的答案以前不准她逃。

    「沒有,我也知道這麼多而已。」黎瑩避重就輕。

    「我不像小姬,你別想這樣就打發我。」

    生雪裡自我幻想地說:「你們在同一間公司,天天見得到面,平常他就用討論工作為由,把你叫到他的辦公室,中午他一定會請你去吃午飯,晚上有時利用加班的名義,趁著辦公室沒人,卿卿我我,我說的對不對?」

    黎瑩嚇一跳,她從不知道生雪裡會靈魂出竅,所有發生過的狀況居然全被她說中,雖然有些惱羞成怒,不過她很努力地將嘴角向上拉,露出自然平靜的笑容。

    「不對,你所想的狀況從沒發生過。」

    「我才不相信,快點從實招來,不然我可要動用私刑嘍!」別看生雪裡的外表長得那麼細緻,她可是學過防身術,雙手一旋,立刻將黎瑩的手鉗到背後審問。

    「大姊饒命,他是花花公子,我怎麼可能往火坑跳!」黎瑩堅決地說。

    「你本身就是火石,掉進火坑也不會喪命。」生雪裡撇了撇嘴角。

    「我不喜歡他,不信的話,你問小姬。」黎瑩求助地說。

    「小姬是個草包,就算有人跑到她面前說想追她,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是反應遲鈍沒錯,但她親眼看見我讓他碰了好大的釘子。」

    突然姬皓婷的腦袋又從廚房門口探了出來,迷惘地問:「你們兩個在罵我?」

    黎瑩和生雪裡互看一眼,面面相覷,然後兩人同時轉向姬皓婷,露出至少值一百萬美金的燦爛笑容,異口同聲說:「沒有,你怎麼會這麼想?」

    「因為我的耳朵好癢。」姬皓婷小題大作地說。

    「洗完澡後,清清耳朵就沒事了。」黎瑩處之泰然地說。

    姬皓婷點了點頭,腦袋又縮回到廚房。

    生雪裡歎口氣,雙手枕在腦後,背靠著沙發椅背,聲音慵懶地說:「算了,不逼問你了,反正後天我去你公司談廣告片酬的時候,就可以看到他了。」

    「你小心別被他拐了,他是專殺愛情的劊子手。」黎瑩好心提醒。

    「我倒是擔心他被我拐了,有人晚上要躲在棉被裡哭。」生雪裡嘲弄她。

    「他又不是王子,你看不上他的。」黎瑩一點也不緊張。

    「我現在標準下降了,有錢的公子就行了。」生雪裡嫣然一笑。

    「你不會說真的吧!」黎瑩緊盯著生雪裡看,眼中露出不安。

    「瞧你緊張的德行,我是騙你的,你放心,我絕不會搶好朋友的男朋友。」

    「他才不是我男朋友。」黎瑩大聲否認,但心裡想的卻是後天歐陽敬倫看到生雪裡,臉上一定會出現驚為天人的表情,從此不再多看她一眼,這麼一想,她突然感到心口悶悶的。

    「開飯嘍!!」姬皓婷端湯出來,打斷她們的談話。

    晚餐後,來到夏莉兒的房間,黎瑩坐在床上,生雪裡枕在黎瑩的膝上,這兩個只吃不做的懶惰女,把苦命的姬皓婷一個人丟到廚房洗碗,兩女心中一絲愧疚也沒有,因為她們有用嘴巴說要洗碗,是姬皓婷自己用手搶著洗的。

    拿出相片簿,翻開第一頁就是四個年輕女孩的甜美笑容,從她們的眼神,不難發現她們的特色;最右邊戴著牙箍的是聰明才女,再來是跟才女最好同時也是最笨的白癡呆娃,其次是瞇著眼睛的火爆浪女,最後一個是美麗動人的拜金女郎,當初她們以為四人之中,第一個結婚的會是沒有謀生能力的呆娃,但誰也沒想到竟是最會賺錢的才女……

    陸續翻頁,許多美好的回憶如泉湧般湧進她們的腦海,黎瑩忽然想到生雪裡長年居住在浪漫之都巴黎,在她身上一定發生過不少的愛情故事,好奇地打探。

    「你在巴黎住那麼久,一定有過不少艷遇,說來聽聽。」

    「法國男人熱情出了名,我去左岸喝咖啡,就有好幾個男人為了搶著替我付帳而大打出手。」生雪裡驕傲地說。

    這時,姬皓婷走進來,反感地說:「你們怎麼老是談男人!」

    黎瑩和生雪裡互使個眼色,雙雙拿起枕頭丟向姬皓婷,別看姬皓婷腦筋遲鈍,但她的運動細胞不錯,身子一蹲,輕易閃過左右夾攻的枕頭攻勢;她彎下腰撿起枕頭,撣了撣枕頭表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塵,然後把枕頭工整地放回床頭,

    唸唸有詞地說:「你們兩個女人,居然玩起小女孩才玩的丟枕頭遊戲。」

    「我還是女孩,她恐怕早就是女人了。」黎瑩指著生雪裡。

    「胡說,我也是女孩。」生雪裡輕咬她指頭一下。

    「你的薪水夠你買這麼多名牌嗎?」黎瑩悲傷地看著可憐的手指頭。

    「這些名牌全是免費的,男人們自願送的。」生雪裡竊笑地說。

    「我不信天天可以吃到白吃的法國午餐。」黎瑩心有所感。

    「你吃過有目的的法國午餐嗎?」生雪裡的直覺反應比光速還快。

    「好累,明天還要早起上班,我去睡覺了。」黎瑩趕快打個大號呵欠離開。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生雪裡打扮得像「誰來晚餐」裡的奧黛麗赫本,一身白色香奈兒套裝,頭上圍著白色香奈兒絲巾,戴了一副白邊香奈兒太陽眼鏡,如同白鶴般走進廣告公司,今天她是要來看能讓黎瑩神魂顛倒的究竟是何許人物?

    從出門到進入黎瑩的公司,不論男女莫不以驚艷的眼神打量她,她對旁人的這種反應早已習以為常了,身為名模的她,參加過無數次的服裝發表會,被閃光燈和數千隻眼睛注視的經驗,讓她得以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保持優雅的儀容。

    她一出現就會有竊竊私語聲,這種聲音黎瑩耳熟能詳,她站起身,視線穿過矮隔間,看到公司同事個個露出訝異的眼神,這就是生雪裡的魅力,像個磁鐵似的,走到哪裡都吸引人,黎瑩揮了揮手。

    「嗨!我坐這兒!」

    「辦公室還不錯。」生雪裡四下環顧,對投來的眼光視若無睹。

    「有一堆三姑六婆在,一點也不好。」背後罵人,黎瑩也成了被罵的對象。

    「面對三姑六婆我最拿手,只要置之不理就行了。」生雪裡傳授經驗。

    「你今天打扮得連我看了都不想做女人。」黎瑩酸溜溜地說。

    「我是不是聞到醋的味道?」生雪裡不給面子地嗅鼻。

    「我今天早上只喝牛奶,沒喝醋。」黎瑩不樂地鼓起腮幫子。

    「生小姐,請隨我上樓。」黃秘書來到生雪裡身後。

    「好。」生雪裡在黎瑩耳畔小聲說:「我現在要去看那個花花公子了。」

    名模走姿就是不一樣,看著生雪裡婀娜曼妙的背影,黎瑩相信辦公室裡的女同事們,包括她在內,心裡肯定正在怨歎上天的不公平,至於男同事們心裡想的恐怕是一輩子也不會實現的願望。

    「你那個朋友真漂亮。」郝莉把手肘支在她的電腦上。

    「模特兒就是靠臉蛋和身材吃飯的行業。」黎瑩毫不意外地說。

    「你實在不應該找她來拍廣告。」郝莉一臉擔憂。

    「為什麼?」黎瑩抿了抿唇,心底升起陣陣跟郝莉臉色一樣的擔憂。

    「她比你漂亮,你對小老闆又不理不睬的,說不定小老闆見到她後會因此移情別戀。」郝莉毫不避諱地說。如果真的被她說中,只能怪黎瑩自己,這女人就像打火石,不多摩擦她幾下,不會著火。

    說不上來為什麼?歐陽敬倫轉移目標,她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可是她笑不出來,她想可能是因為她不希望生雪裡成為他的受害者的緣故,不過生雪裡的眼睛長在頭頂上,黎瑩以極富說服力的語氣強調。

    「我巴不得他移情別戀,只可惜我朋友的眼光很高,絕對看不上他。」

    「你不要,別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不要。」郝莉揚了揚眉。

    「她已經有男朋友了。」黎瑩板著臉,隨口胡謅。

    「歐陽敬倫英俊又多金,搞不好是你朋友會橫刀奪愛!」

    「我朋友不是那種朝秦暮楚的女人。」黎瑩臉色和聲音都顯得有點憤怒。

    「說說而已,別生氣。」為了改變氣氛,現在是講出這間公司爆發有史以來最大性醜聞的時機,郝莉賊頭賊腦地說:「早上我去凱文的辦公室,我敲了一下門,然後推門而入,金蜜也在裡面,你猜我看到什麼?」。

    黎瑩不太感興趣。「他們在打啵?」

    「小兒科。」郝莉壓低聲音。「我看到金蜜躲在辦公桌下。」

    「這沒什麼,金蜜也許不想見到你,所以才鑽到桌子底下躲藏。」

    「我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結果我故意假裝原子筆掉地上,蹲下身子去撿,想跟金蜜打招呼。媽媽咪呀,早知道我就不蹲下去了,如果我明天長針眼,你可得幫我去向凱文和金蜜要醫藥費。」

    「到底你看到什麼?」黎瑩還是一頭霧水。

    「凱文褲子拉鍊沒拉坐在椅子上,金蜜就跪在他雙腿之間。」

    「老天,一大清早他們就做那種事!」黎瑩感到胃一陣翻騰難受。

    「那種事不分早晚,只是我這一生從未見過這麼滑稽的事,當我的視線和金蜜接觸時,金蜜嚇得想起身,結果頭撞到桌子,更慘的是凱文,他大概知道東窗事發,想要拉上拉鍊,結果卻發出一聲慘叫,你能想像那個畫面嗎?」郝莉抑不住母雞式的格格笑。

    「不要叫我想!」黎瑩眼睛看著郝莉,心卻早已飛到別的地方。

    男人都是原始動物,衝動起來,什麼事都敢做,歐陽敬倫曾經非禮過她,生雪裡長得那麼美,會不會……不行,她應該上樓去看看,這份工作是她為雪裡穿針引線而來,萬一雪裡受到傷害,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可是她上去能幹什麼?雪裡會防身術,比她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強太多了,但她的嗓門大,喊起救命來,五百公尺外的警察局都聽得到。對,就這麼辦,上樓去「聲援」雪裡……

    「這麼好笑的事,你怎麼都沒笑?」郝莉發現黎瑩眼神失焦。

    「郝莉,我要去上廁所。」黎瑩還是放不下心,找個借口脫身。

    隨後黎瑩立刻跑到十三樓,一口氣衝到黃秘書的辦公桌前,鼓起勇氣問:「黃秘書你有沒有聽到什麼不尋常的聲音?」

    黃秘書抬了抬鏡框架,她怎麼會不知道黎瑩跑上來的目的是什麼,雖然歐陽敬倫什麼也沒對她說,不過他獨厚黎瑩的行為,足以說明一切,黃秘書開玩笑地說:「最不尋常就是剛才,你從樓梯間跑上來,發出的喘息聲像鬼在叫。」

    黎瑩焦急地看著關閉的門。「我問的是從那個門裡?」

    「裡面大概氣氛不錯,我好幾次聽到他們兩個開心的笑聲。」

    這時,雙重橡木門打開,生雪裡和歐陽敬倫兩人臉上掛著笑走出來,黎瑩突然感到心被螫了一下,生雪裡意外地問:「你有事嗎?」

    黎瑩故作輕鬆。「沒事,我跟黃秘書很好,上來跟她聊兩句。」

    歐陽敬倫握了握生雪裡的手,這是很普通的禮貌,但看在黎瑩眼中變成乘機吃豆腐,她恨不得拿把刀子把歐陽敬倫的手切掉,但讓她更痛苦的是她必須保持笑容看他向生雪裡致歉。

    「生小姐,不好意思,我還有事,我請黎小姐送你下樓。」

    「你忙你的,別忘了法國大餐。」生雪裡善解人意地說。

    「不會忘,能跟美麗的小姐用餐是我夢寐以求的機會。」歐陽敬倫微笑道。

    「那就再見了!」生雪裡一手挽著黎瑩,一手做出彈鋼琴似的拜拜手勢。

    一進電梯,平常舌頭像小鋼珠轉個不停的黎瑩,舌頭突然像被貓咬掉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生雪裡故意以欣賞的口吻說:「我覺得歐陽敬倫不像你說的那樣,他是個溫柔的紳士。」

    「相信我,他對每個女人都很溫柔,不只是你。」

    「他邀請我改天中午共進餐。」

    黎瑩肩膀微微輕顫。「你沒答應他吧?」

    哼,歐陽敬倫說的話根本不能聽,說什麼她是他這一生中唯一想要的女人,天曉得他跟多少女人說過,說不定,他也跟生雪裡這麼說了。

    「我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他迷人又風趣,我想這應該會是一頓愉快的午餐。」

    「雪裡,你該不會被他吸引了吧?」黎瑩皺起眉頭。

    「他現在沒女朋友,我覺得跟他交往也不錯。」生雪裡甜笑。

    「雪裡,你不要傻了,他聲名狼藉,不可能沒女朋友。」

    「他說他被拋棄了,那個女孩剛好跟你一樣姓黎。」

    「你別跟他來往,他只會讓女人哭,不會帶給女人幸福。」

    「你反對我跟他交往,是不是因為你也喜歡他?」生雪裡單刀直入地問。

    「我沒有,我純粹是想保護你。」濕熱的淚水刺痛黎瑩的眼睛。

    「你每次被說中不想讓人知道的心事就會熱淚盈眶。」生雪裡緊摟她的肩。

    其實,她和歐陽敬倫一見如故,談了很多事,大部分都是黎瑩的事。歐陽告訴她,他對黎瑩是真心的,但他不知道黎瑩對他的感覺;她告訴歐陽只有一個老方法可以證明黎瑩對他到底有沒有感覺,那就是情敵的出現。

    至於這位情敵,就由生雪裡親自扮演。

    沒想到黎瑩這麼禁不起刺激,一激狐狸尾巴就露出來,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姬皓婷那個白癡除外,若是夏莉兒在場,相信她也能和生雪裡一樣一眼就看穿黎瑩堅硬如石頭的外表下,有一顆火熱的心……

    黎瑩倔強地說:「我承認我被他吸引,但我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

    「你是對他?還是對你自己缺乏信心?」生雪裡關切地問。

    「我不想成為花花公子的玩物。」黎瑩的聲音輕如飄在空中的棉絮。

    「過去已經過去了,我覺得他已經因你而改變了。」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是披著「人」皮的狼。」

    「他是狼,你是狐狸,你們兩個很配。」

    「可惡!你這個見色忘友的叛徒!」黎瑩冒火地瞪著生雪裡。

    「別瞪我。」生雪裡雙手做出投降狀。「你確信不再給他一次機會?」

    「我也希望我能相信他改了,但問題是我不相信他。」黎瑩幽幽地歎息。

   

    黎瑩煩悶地躲在茶水間外的陽台。

    最近是怎麼回事?全世界的人都口徑一致,連夏莉兒都打國際電話回來,要她趕快接受歐陽敬倫的感情,免得到時候人財兩空,後悔莫及。

    真是煩!為什麼所有人都不相信歐陽敬倫是狼人?難道眾人皆醉,只有她獨醒嗎?不用懷疑,她相信自己的判斷力,雖然他現在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不過那只是外衣,脫了外衣之後就會露出他好色的本性,到時候大家就知道她是對的。

    正想回到座位,剛好瞥見郝莉拿著馬克杯鬼鬼祟祟地跑到茶水間打大哥大,這女人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才會不敢在辦公室打電話,平常都是她偷聽別人講話,現在換她來偷聽她……

    「我到處找了,沒找到她。」

    郝莉絮絮叨叨地說:「我知道,狗急跳牆,我們不該逼她逼得那麼緊,對,應該再給她多一點時間,讓她知道你對她的好,沒錯,現在以公事為重,這支廣告對她來說很重要,她整個心思都放在廣告上。」

    「你現在的作法很對,別太著急,她跑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的,那就這樣了,找到她再向你報告,好,歐陽先生,我掛線了。」

    原來郝莉被歐陽敬倫收買了!難怪她每次都幫他說話,難怪他清楚知道她在辦公室裡的一舉一動,難怪他出現的時機總是恰到好處,太可惡了!

    黎瑩推開門,郝莉循聲回頭,一看到黎瑩氣得火燒火寮的臉色,嚇得咖啡包掉在地上,一股火藥味使空氣凝結,一個紅臉一個白臉,像關公和曹操對峙,不讓郝莉有狡辯的機會,黎瑩劈頭就問:「他出多少錢收買你?」

    「錢不是最大的因素,我覺得你們將來會幸福才是。」郝莉中肯地說。

    「他要你做什麼?」黎瑩壓抑地握緊拳頭,指甲刺痛她的掌心。

    「幫他說話,替他製造機會。」郝莉一五一十地說。

    「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害我被他強暴?」黎瑩梗著聲指控。

    「你說什麼……我不知道……」郝莉驚駭莫名,連舌頭都打結。

    「你太讓我失望了。」黎瑩眸中的火焰變成寒冰。

    「我只是想幫你看清他愛你的事實。」郝莉誠懇地說。

    「問題是,我不愛他,郝莉你沒看清這一點。」黎瑩鐵齒地說。

    「你要自欺到什麼時候?」郝莉想要搖醒黎瑩似地抓住她的肩膀搖晃。

    極度的驚訝令黎瑩說不出一個字,郝莉發現自己的動作太過火,趕緊鬆開手,一臉狼狽地張口想道歉,

    黎瑩無情地搶先說:「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去找他理論,若不是為了他的臭錢,你不會出賣我。」

    郝莉露出乞求原諒的眼神。「黎瑩,我們之間的友情不會就這樣完了吧!」

    一聲喟歎,黎瑩合上眼,睫毛和唇瓣都在顫抖,心想郝莉罪不至死,可惡的是用錢收買她的歐陽敬倫,郝莉犯的錯跟生雪裡一樣,她們都被他偽裝出來的斯文外表所騙。

    半晌後,她心平氣和地說:「只要你不再拿他的臭錢,這次我就原諒你。」

    說完之後,不等郝莉回答,她如刮颱風般衝到十三樓,黃秘書已經習慣聽到她氣沖沖爬樓梯的聲音,所以她沒阻攔她直接衝進辦公室,不論黎瑩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去見歐陽敬倫,黃秘書知道歐陽敬倫都是以高興的心情迎接。

    愛情使人盲目,就是歐陽敬倫現在的最佳寫照。

    一進辦公室,歐陽敬倫正在看新拍好的廣告,看到她一副身上綁了五公斤黃色炸藥的模樣,他眉頭皺起來,想不透他哪裡得罪了她?

    「你這個小人!」黎瑩拍著桌子,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

    「現在是上班時間,請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行為。」歐陽敬倫沉聲說。

    「大不了被開除!」黎瑩失去理智地說。

    「你這算是威脅我嗎?」歐陽敬倫不屑地撇撇嘴。

    奇怪!他今天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對她的態度跟平常截然不同,他的神情冷淡到令她難過,她已經習慣他拿熱臉貼她的冷屁股……

    她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別被他嚇倒,他這樣子叫惡人先告狀,搞不好在她爬三層樓梯上樓時,郝莉已經把事情告訴他了。

    再深吸一口氣,黎瑩冷聲地說:「是你先威脅我,你花錢收買郝莉,監視我的一舉一動。」

    恍然大悟的表情出現在歐陽敬倫臉上,事實上郝莉並沒有打電話上來,他之所以態度這麼冷淡,是因為生雪裡教他這麼做的;她說他對黎瑩那麼好,黎瑩卻不領情,她勸他反其道而行。

    「那不叫威脅,如果讓你覺得不舒服,我道歉。」

    「不要以為你是老闆就能為所欲為!」

    「我已經認錯了,你若不滿意,你說你想怎麼樣?」

    「我要辭職,我無法忍受在你的淫威下工作。」黎瑩氣焰高張。

    「這支廣告是你心血的結晶,你要走,何不等比稿結果出來後再走!」

    這算是挽留嗎?黎瑩猛然明白他的意思是要她走人,她的表情慌亂起來,她根本不想辭職,她只是嚇唬他,這下可好了,玩火自焚,她該怎麼辦?後天就要比稿了,到時候她真的要提出辭呈嗎?

    看著歐陽敬倫將偌大的旋轉椅往後一挪,腿伸直,慵懶地往後斜靠,雙手交叉在腦後,一副等她答覆的模樣。 老天,她被自己逼上絕路,她舔了舔嘴唇,有骨氣又帶著自大地說:「為了不影響團隊士氣,我接受你的建議。」

    「謝謝你以大局為重。」歐陽敬倫露出會心的微笑。

    「郝莉決定不再做你的走狗,她選擇了友情,你不可以為難她。」

    「還有其他事嗎?」歐陽敬倫彷彿下逐客令地問。

    「你跟生雪裡說了什麼?」黎瑩拉開椅子坐下,不讓他得意。

      「說我喜歡你。」歐陽敬倫的眼神平淡,不像以前那樣深情款款。

    「你為什麼要騙我朋友?」黎瑩的心被他冷漠的眼神刺傷。

    「我沒說謊,我當時的確是喜歡你。」歐陽敬倫以過去式的口吻說。

    「我已經告訴過你,我是女同志。」黎瑩沒聽出來。

    「姬皓婷嗎?生雪裡說你們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而已。」

    「我要回去殺了生雪裡!」黎瑩氣憤地說,但心裡卻有點甜蜜。他今天的態度雖然有些詭異,不過他向生雪裡調查她性向,顯然他還是很在乎她,可是這層甜蜜卻引來一種更深的折磨,她口口聲聲說不要他,為什麼她的心卻一直要他?

    真是煩惱!她被自己搖擺不定的心情陷入困境!

    歐陽敬倫看了看手錶,眼眸閃爍著期望。「今天中午我和生雪裡約好到凱悅吃飯,我最多只能再給你五分鐘的時間。」

    「你改變目標了?」黎瑩感到他眼中的光芒像一記耳光似地打在她臉上。

    「你很高興對不對?」歐陽敬倫嘴角因一絲輕蔑而微微牽動。

    「如果你敢傷害生雪裡,我就殺了你。」黎瑩惡聲警告。

    「若能得到生小姐的青睞,你放心,我會把她當公主般捧在手心上。」

    「很好,我祝你們白頭偕老。」黎瑩以熱絡的聲音掩飾住心中的痛苦,但她卻無法控制湧上眼眶的濕潤,令她視線模糊,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幹麼眼眶裡都是淚水!」歐陽敬倫的心一陣揪痛。

    「你管不著!」黎瑩激動地奪門而出。

  

    比稿前二十分鐘,一切的煩惱都被緊張的情緒給淹沒。

    這兩天,黎瑩看來跟往常沒兩樣,正常上下班,正常吃飯,正常說笑,正常發脾氣,不過太正常了反而讓人覺得她不太正常。

    她的眼神冷冷的,彷彿身體裡有什麼東西被冰凍起來,不過郝莉和生雪裡都不敢再表示意見,她們相信,解鈴還需繫鈴人,愛情這種事,有時旁人是越幫越忙。

    時間一分一秒接近,郝莉發出恐怖的大叫:「只剩七分鐘了!」

    「郝莉!你要把我嚇死啊!」黎瑩比郝莉更緊張,這是破天荒第一次,她要在客戶面前展示她為芳雅所設計的最新創意作品,她感覺生命好像只剩下這最後的七分鐘可活,是的,如果她失敗,她也沒臉繼續待在公司了。

    「我們去會議室佔個好位子。」郝莉鼓起勇氣,牽著黎瑩的手,兩人手一握,彼此露出淺笑;兩人的手因緊張而冷得像剛從冷凍庫裡拿出來,當她們走出辦公室時,遇到剛從電梯裡姍姍走出的金蜜,一臉睡眼惺忪。

    這是金蜜嗎?黎瑩和郝莉同時皺眉,她今天穿了件外套,完全看不出是哺乳動物。郝莉哼了一聲,她看到金蜜就像彗星看到地球,非要對撞一下不可。「你真好命,現在才來上班!」

    金蜜打了個呵欠,慵懶地說:「昨晚加班到剛才才完成芳雅的廣告。」

    「芳雅廣告是我們做的,跟你有什麼關係?」黎瑩納悶地問。

    「凱文昨天下班之後拿著我和他做的新廣告去給老老闆看,老老闆很滿意,要我們的廣告和你們的廣告一起放給芳雅老闆看。」

    「你先前不是說工作到剛才,怎麼現在又說下班時就完成?」

    「我懂了,你是昨晚做愛做太累了,早上才爬不起床。」郝莉恍然大悟,接著又尖酸刻薄地說:「你既然喜歡靠身體賺錢,何不去當雞賺得更快更多!」

    「我對我做的事一點也不覺得羞恥,這個社會就是這樣,如果你們也想得到芳雅廣告,就去跟凱文睡覺……」金蜜話說到一半,凱文和芳雅的客戶們朝她們走來,只在相隔幾呎遠的地方,金蜜對他們粲然一笑,然後跟在他們身後走進會議室,而且邊走邊脫外套。

    要命!她穿的竟是露背裝!黎瑩和郝莉都不敢想像,她前面會是什麼德行?去會議室就知道了。

    「金蜜為什麼那樣說?好像芳雅廣告根本不用比稿,已經內定她贏了。」

    「你不用在意,她只是想影響你的心情而已。」郝莉強顏歡笑,她不想打擊黎瑩的士氣,但她的內心和黎瑩一樣失望,做得那麼辛苦,結果她們的廣告不過是陪襯品,凱文只會向客戶大力推薦金蜜的廣告。

    廣告會議,通常是由兩個人決定結果,一個客戶代表,一個廣告公司代表,也就是創意總監凱文,經由他的推薦,往往能有效影響客戶的決定權。

    創意小組在會議室立起了一面故事板,歐陽敬倫、凱文與芳雅的老闆在面對著故事板的前座坐下,芳雅老闆很刻意地被安排坐在歐陽敬倫和凱文的中間,由黎瑩這組人先發表他們嘔心瀝血的廣告作品。

    黎瑩負責解說,她做了一段超乎一般人所能想像的開場,從愛因斯坦的廣義相對論說到芳雅廣告創意的由來;客戶那邊出席的人員無不聽得瞳孔都閃出了光芒,看到大家專注的眼神,她彷彿打了一劑強心針,越說越流暢。

    很好,她一點也沒有現出膽怯退縮的模樣,歐陽敬倫此時才放下心中的大石頭,他的視線從未離開她。

    「我確信現在的女性不再需要承諾,而是要求理由,一種讓她們相信芳雅產品與其他產品不一樣,並且咒罵其他產品只是浪費了她們的金錢的理由。」

    接著,她請放映室播放她所拍攝的廣告片,螢幕上,生雪裡穿著清純的高中制服,接著她轉換為成熟的上班女郎,在柔美音樂的陪襯下,生雪裡開始輕聲說,她不是在推銷什麼東西,而是要說明一件事……

    她說,每個女人都會老,這是不可避免的,卻不見得是件醜陋的事,她談到她之所以能保持光澤肌膚,主要是靠了四個要件:愛情、芳雅、水分和運動。

    螢幕上的特寫畫面靜止在生雪裡手上的芳雅保養品,她說這四個要件的排列順序是固定的,女人唯有得到愛情的滋潤,才能在芳雅的協助下,發揮極致的美麗,只要相信她,每個女人都可以變得跟她一樣美麗。

    接下來是金蜜上場,還好她露得不多,她的衣服前面有一排扣子,大部分在場的人都沒想到她會突然雙手一拉,扣子一顆顆彈落地上,裡面是一件半透明的白色肚兜,上面醒目的廣告字體印著:明年的市場佔有率是百分之八十!

    光是這個性感的演出,就已經讓在座的男人嚥口水聲此起彼落,接著她按下錄音機的開關,屋內充滿音樂聲,像是管絃樂團的演奏,由年輕偶像歌手所演唱,很明顯她的訴求對象是年輕女性。

    為了說明這曲子是如何易學易記,金蜜拉開嗓子大聲地唱:「女、女、女、女人,你的肌膚即將與芳雅同在,哦──直到天長地久……」

    她故意使用大量的抖音,讓大家都看得到在肚兜裡,有兩隻拿著紅蘿蔔的小白兔活蹦亂跳,甚至有人因此離席,到洗手間擦鼻血。

    當所有的廣告帶都播放完之後,金蜜向大家鞠躬下台時,肚兜突然斷了線,金蜜趕緊將雙手環在胸前,將水乳壓擠得更大,引起在場男人熱烈的掌聲,其中拍手拍最大聲的是凱文,眨著眼問芳雅的老闆。「你滿意嗎?」

    「我不僅滿意,我簡直愛死了。」芳雅老闆所言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金蜜做的廣告。」凱文充滿信心。

    這些臭男人全都喜歡金蜜的奶子,黎瑩恨恨地想,不過她並沒看到歐陽敬倫拍手,但這點發現也安慰不了她傷心的情緒。她現在懂了,不管她的廣告再好,凱文也不屑一顧,除非她肯跟他上床,那又另當別論。

    芳雅老闆轉向歐陽敬倫。「歐陽先生,我聽說你也是學廣告的,你覺得哪支廣告才是我們應該選擇的?前面的廣告很美,後面的廣告很活潑,你覺得哪個好?」

    凱文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沒想到芳雅老闆會去問歐陽敬倫,他忍不住插嘴道:「當然是活潑好,芳雅不是向來強調青春朝氣的嗎!」

    「女人最在乎的是美,不是活潑。」歐陽敬倫唱反調地說:「就拿音樂來說,琅琅上口的廣告歌比較適合像速食或飲料之類的廣告,對於為青春痘和黑斑煩惱的女性,她們想要的是美麗的女人現身說法,讓她們知道讓自己變美的辦法。」

    「英雄所見略同。」芳雅的老闆又說:「我想你也跟我一樣,認為黎小姐的比較好吧?」

    「那是一個很感性的廣告,相信一定能抓住女性消費者的心。」

    「我們就這麼決定了,盡快讓這創意呈現在消費者面前。」芳雅的老闆站起來,看都不看凱文一眼,大力地握住歐陽敬倫的手。

    「歐陽小老弟,明天晚上我在陽明山聯誼社舉辦芳雅十週年酒會,別忘了帶你的愛將來。」

    「會的,我一定會帶黎小姐她們那組人員去。」當大家魚貫走出會議室,歐陽敬倫經過黎瑩身旁時,恭賀地說:「你為自己及公司爭取了光榮。」

    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是表示她可以不必辭職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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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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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 00:17:2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這支廣告會在明年的"A4 廣告獎"中大放異彩。」

    「我寧願不得獎,公司一定會派凱文上台領獎,我想到就生氣。」

    「金蜜這下子虧大了,賠了夫人又折兵。」郝莉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

    「她活該,讓凱文白玩,還讓自己丟人現眼。」黎瑩沒有同情心地附和。

    「當她把雙臂夾緊時,那時我真擔心她會把水袋擠破,水潑到芳雅老闆臉上,惹怒了芳雅老闆,連帶害我們出局。」郝莉一邊說一邊搽口紅,打算下班後和黎瑩去吃日本料理,一來是慶祝,一來是賠罪。

    但這時黎瑩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郝莉搶著接,是黃秘書打來,小老闆要見黎瑩。

    「口紅給你。」郝莉好心地把口紅放到黎瑩的電腦上。

    「幹麼?」黎瑩慢吞吞地把桌面收拾乾淨,有些心不在焉。

    「女為悅己者容。」郝莉嘴角一拉,露出十分曖昧的笑容。

    「郝莉你是不是欠揍?」黎瑩佯裝憤怒地握緊拳頭。

    「算我沒說。」郝莉嚇得高舉雙手做出投降狀。

    「你別想歪了,他找我是為了工作的事。」黎瑩欲蓋彌彰地解釋。

    「啊!誰掉了三百塊在地上!」郝莉故意發出驚呼聲暗諷她的掩飾。

    若不是電話鈴聲又響,黎瑩還真想海K郝莉一頓,但心頭掛念著和歐陽敬倫見面,她自欺地認為自己一點也不想見他,她是不得已才去的。

    「跟黃秘書說我上樓了,還有等我回來之後,再好好修理你。」 說完之後,她立刻快跑,快跑可不是為了歐陽敬倫,是為了黃秘書又打電話來催她的緣故,但誰會相信她心裡的鬼話,郝莉再次故意在她身後大聲調侃。

    「這麼急著去會情郎啊──」

    「才不是咧!」黎瑩轉頭吐了吐舌,然後轉進樓梯間。

    樓梯間的上層傳來急遽的腳步聲,她好奇地抬頭一看,歐陽敬倫正匆忙地飛奔下來,一見到她就鬆了一口氣地微笑。

    兩人目光交纏良久,她彷彿中蠱似的無法將視線移開,也無法說話,直到他慢慢走近她,黎瑩才驚覺地問:「你下來幹什麼?」

    「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歐陽敬倫的意思是辭職。

    「你不是要黃秘書找我上樓嗎?」黎瑩嚥口口水,不知該如何收回辭職一說。

    「你說要辭職,我擔心你真的這麼做,那你就太傻了。」歐陽敬倫指出。

    「你居然敢說我笨!」黎瑩無端發脾氣,掩飾心中的不安。

    「我不敢,我是專程來請你留下來,公司需要你。」歐陽敬倫小心用詞。

    「好吧,為了公司,我就原諒你上次的行為。」黎瑩做出勉為其難的表情。

    「到我辦公室來,我有話跟你說。」歐陽敬倫聲音溫柔如催眠。

    黎瑩乖乖地跟著他上樓,她心裡小聲地告訴自己,她是不想失去這份工作才會跟他走,從現在開始她要把他當成是公司老闆一樣尊重,當然前提是他要尊重她,不過她還是會跟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在經過黃秘書辦公桌前,歐陽敬倫吩咐道:「電話不要接進來,有人問就說我下班了,不要打擾我們。」

    黃秘書饒富興味地看著他們,拖長聲音應道:「知道了。」

    看到黃秘書的眼神,黎瑩知道自己的臉紅到耳根,不過她硬是解釋為生氣,一進他辦公室,她不饒人地說:「你聽聽你剛才的說法,換作我是黃秘書,我也會懷疑你是不是想做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還好你不是黃秘書,不然我只要跟女同事或女客戶關起門來談事,都會被你聯想成在裡面做愛,我的名聲恐怕因此比臭水溝還臭!」歐陽敬倫歎道。

    「你的名聲那麼臭是你自己造成的,跟我無關。」黎瑩沒好氣地說。

    「今天不適合吵架,今天是個值得開香檳慶祝的日子。」歐陽敬倫從辦公桌下提起一個冰桶,裡面放了一瓶香檳。

    「你忘了我滴酒不沾。」黎瑩眼中冒出怒火。

    「喝一杯就好,一杯不會醉。」歐陽敬倫俐落地拉開香檳酒的瓶塞,發出嗶剝聲,氣泡從瓶口噴了出來,很快地倒入兩隻高腳杯裡,他遞了一杯酒給黎瑩。

    他知道她一定會接受,因為生雪裡告訴他,模特兒有喝香檳的習慣,她把這習慣帶回台灣,傳染給黎瑩和姬皓婷,黎瑩愛死了香檳,姬皓婷則很少喝。

    果然如他所料,黎瑩無法拒絕香檳的誘惑,接過高腳杯,杯沿被歐陽敬倫的杯沿輕觸了一下,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她啜飲一口透明的液體,比生雪裡買的更好喝,她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地喝。

    「芳雅老闆對你讚不絕口,他說以後芳雅的廣告都交給你負責。」

    歐陽敬倫拍拍身旁的長沙發,示意她過來坐,黎瑩看在香檳在他手中的分上,就像看到一塊上好牛排的小狗,順從地坐在他身邊,大膽地問:「那我是不是可以要求加薪?」

    歐陽敬倫嘴角含笑盯著她。「你現在是公司的搖錢樹,薪水自然三級跳。」

    「謝謝老闆。」黎瑩高興極了,一口氣喝光香檳,把空酒杯舉向他,當他是酒保般發號司令。「再來一杯。」

    歐陽敬倫搖了搖頭。「不行,你只能喝一杯。」

    「我為什麼只能喝一杯?」黎瑩嘟起嘴,眼中透著抗議。

    「因為你喝醉了會怪我。」歐陽敬倫一臉嚴肅,內心卻暗藏鬼胎。

    「我不會喝醉,就算我真的醉了也是我自找的。」黎瑩貪婪地看著香檳,這個東西怎麼會讓人醉倒,根本就是甜汽水。

    「這可是你強迫我的,到時候不勝酒力,跟我無關。」他一邊倒一邊說。

    連喝了三杯,黎瑩的雙頰因為微醺而出現一抹紅暈,歐陽敬倫目不轉睛地看著黎瑩。天啊!她真好看!

    他的眼眸灼熱,黎瑩不禁微微顫抖,她知道自己衣衫完整,但卻感覺歐陽敬倫正用眼神剝去她身上的衣裳。玻璃杯砰的一聲放在茶幾上,她急急站了起來,快步走到門口,想離開這裡,害怕他發現她確實熱得想脫衣服。

    在她轉動門把時,他的手臂伸過她,雙掌壓住了門,她僵了僵,一想到自己被困在他的身體和門板之間,她不知道該如何逃脫?不,應該說她只要說不就行了,可是她不想說不,她想說要……

    「你知道嗎?女人領略愛情是從耳朵開始。」一陣熱氣傳進她耳朵裡,她整個人又酥又麻。接著她被迫轉過身,被他拉進懷中,不知是堅實的胸膛還是酒精的作祟,她無力抗拒,任由他把她一隻手支起她的下巴……

    這時她的手反射性地抵住他的胸口,想把他推遠,但他跟輛坦克車一樣龐然,根本推不動。她慌了,身體往下滑,想從他腋下鑽過去,他的身體跟著下滑,兩人同時滑坐在地板上,他的手撐在她腰上,用力一抱,變成她坐在他大腿上。

    她感到他大腿散發著止不住的熱力,引起她最細密的需求。

    「瑩……」歐陽敬倫的拇指沿著她的唇瓣移動。

    「不要……」黎瑩的聲音輕得像窗上的灰塵,一拍就掉。

    「我要你,我知道你也一樣,只是你不敢承認。」歐陽敬倫獨裁地說。

    「我不要你,我從來就不曾需要過你。」黎瑩違背良心地搖頭。

    「不要說謊,你聽到你的心跳聲了嗎?」歐陽敬倫將手輕輕放在她胸上。

    「拿開你的手!不要碰我!」黎瑩的心如脫韁野馬般狂奔。

    「你心跳得好厲害,這就是你想要我的證據。」歐陽敬倫輕捧著她。

    「不是,它是因為害怕才會狂跳。」黎瑩感到口乾舌燥。

    「我不這麼認為。」歐陽敬倫輕輕一笑,蜻蜓點水似地吻了她的鼻尖,半哄半騙地說:「你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你,我保證不會傷害你。」

    說完後,他立刻捕捉住她的嘴唇,她不但沒有抗拒,手指還滑進他髮中,配合他的吻。這是一個輕柔的吻,充滿著柔情,既不急切也不粗魯,軟綿綿而且帶著撫慰的意味。

    「噢……」她迷失在他的吻裡,不禁發出呻吟。

    聽到她的呻吟,他的手偷偷鑽進她的上衣,繞到她背後,熟練地解開小扣子,指尖慢慢地逗弄她的蓓蕾。

    愉悅的戰慄使她喘不過氣,她不在乎他在做什麼,她所能做的只是呻吟。她身體本能地往後仰,挺起雙峰,老天,她竟不知羞恥地享受著他的愛撫,她的理智逐漸失控。

    一波波熱潮隨著血液流向四肢百骸,她發出連連嬌喘,毫無經驗的她輕易被他帶到激情的漩渦裡,當他的唇含住她的蓓蕾,舌尖挑逗著,她忍不住大聲吟哦,原來她不僅個性像火石,連身體也像火石,熱得發燙,熱情如火。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對不起,歐陽先生,老闆找你,一線電話。」

    兩人同時嚇了一跳!黎瑩趕緊推開歐陽敬倫,慌亂地把上衣拉下,蓋住上下起伏的胸部,眼神充滿恨意地瞪著歐陽敬倫,歐陽敬倫張口欲言又止,他知道現在把責任推給她一半,她一定會受不了!

    歐陽敬倫起身走到辦公桌,背對她接起電話,讓她有充足的時間整理衣服。羞紅滿佈黎瑩的臉頰,發抖的兩手好不容易扣好內衣,她好想哭,自己怎麼會犯下滔天大錯,被豬八戒上手,她能怪他嗎?她的錯恐怕比他多……

    抓住門把,奮力支起虛軟的雙腿,黎瑩看了眼他的背影,奇怪?剛才面對他的時候,她氣得火冒三丈,只要一看不到他的臉,她居然一點也不生氣,甚至希望他轉過臉來,看她一眼……

    歐陽敬倫彷彿聽到她的心聲,對著話筒說:「爸,你等一下。」然後按住話筒,轉過身以關切的眼神凝望她,看到她表情還算平靜,他公事化地說:「明天晚上七點芳雅老闆請吃飯,我開車去接你。」

    「我不想去。」黎瑩搖了搖頭,她像電池沒電的機器人,一點生氣都沒有。

    「別說傻話,你怎麼可以不去呢?芳雅老闆特別指名希望你能到場。」

    「好吧!」黎瑩沉重地點頭,然後離開他的辦公室。

   

    老天!她從來沒想到情慾的力量是這麼的可怕,他喚醒她的原始慾望,讓她對他產生不可自拔的念頭,要不是被黃秘書打擾,她恐怕已經不是處女了……

    黎瑩坐在餐桌旁,一早就被姬皓婷叫醒,不過她牙沒刷臉沒洗,呆呆地咬著手指,直到一股鹹鹹的血腥味跑進喉嚨裡,她才發現咬破手指頭。但她沒去找OK繃,只是換個姿勢,手肘拄著桌面,偏著頭,臉頰壓著手心,繼續發呆。

    她現在好恨自己,希望日曆上沒有昨天,希望只是一場夢,希望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想到激情的火花雖然燦爛耀眼,但轉眼之間就化為灰燼,這將是他對她的寫照,如果她再不小心點,她很可能會愛上他,這會帶給她什麼?大概只有心碎、後悔和失意吧!

    除了躲歐陽敬倫遠一點,她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可以逃避魔掌?她相信他耐性是有限的,他現在之所以會糾纏她,完全是因為她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如果夠聰明的話,她應該立刻遞出辭呈,否則就太遲了……

    可是,她不想辭職,她好不容易才有了一點作為,她捨不得放棄。誰來告訴她──她該怎麼辦?

    「你要吃水煮蛋還是荷包蛋?」姬皓婷從廚房門口走到餐桌旁,手在黎瑩面前揮了揮,見她像瞎子似的毫無反應,忍不住拍桌試試看她耳朵聾了沒?砰地一聲,姬皓婷大聲問:「你有沒有聽到?我已經問了兩次!」

    「抱歉,我在想心事。」黎瑩眨了眨眼,逐漸回過神來。

    「瞧你一副靈魂出竅的樣子,發生什麼事?」姬皓婷拉開一張椅子坐下來。

    「沒什麼。」黎瑩搪塞過去,姬皓婷絕對不是她吐露心事的好對象。

    「沒事才怪,我知道你得了愛情病。」姬皓婷皺皺鼻子。

    「我沒有愛上歐陽敬倫!」黎瑩大聲否認。

    「你有,不然你不會這樣魂不守捨。」姬皓婷從不覺得自己笨。

    「我說沒有就沒有,難道你比我更清楚我的心!」黎瑩嘲諷地撇嘴。

    「日本偶像劇女主角戀愛時都像你這個樣子。」姬皓婷不甘示弱地舉證。

    「人家說演戲的是瘋子,看戲的是傻子,小姬你以後少看點電視,不然你會愈來愈傻。」黎瑩擔憂地看著姬皓婷,這女人真好命,不知人間疾苦。

    「我一點也不傻,我只是單純。」姬皓婷嘟起嘴巴。

    「你也知道你單純,沒有墜入情網過,所以不要亂下評語。」

    「誰說我沒有!我瘋狂地愛著瀧澤秀明,每晚作夢都夢到他說要娶我。」

    黎瑩懶得跟她說,轉移話題地問:「怎麼沒看到雪裡?」

    「她去美容院,你要吃荷包蛋還是水煮蛋?」

    「都不要,我不太餓。」

    「茶不思,飯不想,明明就是戀愛中的女人才有的症狀。」

    「是什麼味道?你是不是爐火忘了關?」

    「啊!」姬皓婷驚叫一聲,嚇得趕快跑進廚房。

    既然沒胃口,就不要坐到餐桌旁,黎瑩走到客廳,把自己摔在沙發上,本來想開電視看,可是又不想聽到嘈雜的聲音,此刻的她只想要安靜的獨處,眼睛定定盯著窗外,窗戶因雨點的拍打而作響,連老天都跟她作對!

    姬皓婷關掉爐火,煎好了培根,卻沒人要吃,乾脆拿去餵流浪狗,把培根夾進塑膠袋裡時想起衛生紙快沒了,她走到房間拿小皮包;再出來時,又想起房裡桌上放著要寄給夏莉兒的信,重回房間拿信,她發現她進進出出兩次,黎瑩都當她是隱形人般沒看見。

    這女人目前正處於戀愛不安定期,因為這個時期的女人特徵是眼神會變得呆滯無神,看她這麼沒精打采,再這樣下去遲早會生病,於是姬皓婷提議道:「衛生紙沒了,我要去超級市場買,你要不要去?」

    「下雨,我不想出門。」黎瑩拒絕,姬皓婷咕咕噥噥地走出去。

    過了一會兒,黎瑩蜷縮在沙發上,閉上眼睛,想讓自己睡著,睡眠可以忘記所有的事,感覺好像才睡沒多久,就有人搖她的肩膀。「你不該在白天睡覺的,不然晚上會輾轉難眠。」是生雪裡的聲音。

    黎瑩坐了起來,頭暈暈的,窗外的雨停了,冬日的陽光斜斜地照進屋內。

    「天氣放晴了,咱們去逛街如何?」生雪裡俯視著她。

    「我懶得出門。」黎瑩坐直身。「雪裡你交過幾個男朋友?」

    生雪裡一腿跨坐在椅把上,眼神彷彿落到遙遠的法國,認真地說:「一個。」

    「才一個!這不太像你的作風!」黎瑩一臉不相信。

    「男的朋友是數不清,但真心的只有一個。」生雪裡解釋。

    「他的條件一定不錯,他有沒有過別的女人?」黎瑩臉上有了點生氣。

    「他又不是神父,我雖然沒問過他,但我相信他有過很多女人,法國女人都很主動,看到好男人就跟鯊魚看到鮮肉一般搶著要。」

    「那你不擔心自己不是他最後一個女人?」

    「老實說,我的確會不安。」生雪裡露出一個苦笑。「但誰要我愛上他了!」

    「你怎麼克服心中的不安?」黎瑩露出求知若渴的表情。

    「我覺得愛會使人勇敢,只要彼此相愛,所有的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打算什麼時候請我們喝喜酒?」黎瑩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她一向不勇敢。

    「不會有喜酒,一年前他出車禍去世了。」生雪裡淺淺一笑。

    「對不起,勾起你的傷心事。」黎瑩十分抱歉的口吻。

    「我早就不傷心了,眼睛是長在臉上,又不是長在腦後,所以做人應該往前看,老是回頭不好。」生雪裡從椅把滑向沙發,她的眼神像利刃一般要挖出黎瑩的心事。「告訴我,你和歐陽敬倫到底發生什麼事?」

    沉默了數秒鐘,黎瑩心想生雪裡不吝地說出她的故事,而且是那麼傷心的戀愛故事,她考慮著自己是否也該坦白一切;當然她並不知道生雪裡是瞎掰的,因為掰不下去,所以才以死亡做句點,若真發生過那樣的事,生雪裡不哭得回台灣找她們訴苦才怪!

    只要用一點小手段,就可以套出黎瑩的心事,就像她要套出男人皮夾裡的鈔票,要他們為她買名牌衣服一樣簡單,生雪裡在心裡偷偷說──對不起。

    黎瑩支支吾吾地招認:「我……我和他差點就……」

    「差點就上床了!」生雪裡幫她說下去。

    「我想辭去工作,我怕……我終會有拒絕不了他的一天……」

    「愛情雖然不是女人的全部,但是刻意去躲避愛情同樣是愚蠢的行為。」

    「愛上他才是我這輩子最愚蠢的行為,我不想成為他另一名情婦。」

    「我看過他對你的眼光,我不認為他要的只是情婦。」

    「我和你的看法不同。」黎瑩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轉變話題。「雪裡,陪我去買禮服好不好?晚上我有酒會。」

    「算你好運,黃葳托我從巴黎帶幾件禮服回來,你來試穿看看吧!」
   
      「這些衣服也未免太性感了,露這麼多,我可不敢穿。」黎瑩咋舌。

    「老天,你有點常識,禮服本來就是性感的代言人。」生雪裡狠瞪她一眼。

    「穿這樣好像拍成人電影的。」黎瑩不苟同地蹙緊眉頭。

    「香奈兒若聽到你說她的禮服是脫星穿的,我看她會立刻從墳墓裡爬出來。」

    「好吧,我穿這件。」黎瑩拿起一件裸露面積最少,藍金色相間的斜肩晚禮服,裙子自緊窄的腰身流瀉而下,下擺像美人魚的尾巴,在生雪裡的催促下,她跑到浴室換禮服,然後再出來展示給生雪裡看。

    生雪裡盯著黎瑩的胸部,學色狼般吹了聲口哨。

    「我現在才知道你也是海咪咪。」黎瑩平常都是穿寬大的襯衫,完全看不出她上半身也頂傲人的。

    「因為上半身設計比較緊,所以胸部看起來不小。」黎瑩刻意縮起肩膀。

    「抬頭挺胸!海咪咪又不是丟臉的事。」生雪裡嬌叱。

    「可是太大就不好,容易引誘男人犯罪。」黎瑩想起金蜜。

    「照你這種說法,活像男人都該去做太監。」生雪裡不贊同地搖頭。

    「沒錯,我認為男人都是強暴犯,只要他有機會。」

    「誰給你這種錯誤的觀念?」

    「小姬啊,男人老是色迷迷地盯著她胸部那兩枚木蘭飛彈,你看她嚇得都不敢出去工作。」說完之後,黎瑩和生雪裡這兩個巫婆,同聲哈哈大笑。

    「她頭腦太簡單了,不出去工作對她還比較好。」生雪裡瞇起眼睛看著黎瑩,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

    「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你的頭髮!」

    「我頭髮怎麼了?我早上才洗過。」

    「簡直像乾稻草,如果是大波浪捲會較出色。」

    「現在去燙頭髮絕對來不及,隨便啦,我又不是去參加選美比賽。」

    「不用燙,我幫你上髮卷,只要有那個型就好了。」

    生雪裡說:「先把衣服脫下來,下擺有些過長,等會兒姬皓婷回來,叫她替你修改長度。」

    「奇怪了?小姬是去美國買衛生紙是不是?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

    「我叫她到百貨公司幫我買名牌化妝水。」生雪裡神色自若地說,這兩個女人專門欺侮姬皓婷,把她當菲傭使喚,還在背後嘲笑她,若讓夏莉兒知道,肯定會把這兩個囂張的女人吊起來,各打五十大板。

    夏莉兒最看不慣別人欺壓弱小的行為,只有她能欺壓弱小,生雪裡和黎瑩只敢在她背後胡作非為,尤其是現在,獅子不在家,猴子當大王。

    上完髮卷,生雪裡把黎瑩推坐到梳妝台前。「你膚質好,只要化點淡妝就好。」

    姬皓婷正好回來,可憐的她兩手拿著兩大袋衛生紙,從百貨公司搭公車回來,一看到黎瑩滿頭髮卷。

    「你們在做什麼?」

    「我在幫小瑩打扮成酒會中最出色的女人。」生雪裡指著床上的禮服,也不讓姬皓婷休息,就命令地說:「把這件衣服的裙擺拿去修短十公分,黎瑩晚上要穿,對了,縫線時別傷到衣料,不然你準備三十萬賠錢。」

    姬皓婷吐了吐舌,她可以拒絕的,但她天生傭人命,抱著禮服如抱聖旨般走出房間。

    黎瑩打扮好的時候,姬皓婷也改好了禮服讓她穿上,讚美地說:「哇!小瑩,你美呆了,歐陽敬倫一定會愛死你了。」

    雖然很不高興聽到最後一句話,不過看在姬皓婷修改禮服的分上,姑且原諒她這一次。從鏡子中看到自己的改變,黎瑩大為吃驚,她簡直變了一個人,那個姿色尚可的女人不見了,她看起來非常耀眼,而且充滿自信。

    「我不知道我也可以這麼漂亮……」黎瑩喃喃地說。

    「下次不要再說沒我漂亮,我們四個鐘鼎山林,各有所長。」

    「也可以說成青菜蘿蔔,各有所好。」姬皓婷笑說。

    「你是煮飯婆做久了,開口閉口都是食物。」生雪裡敲姬皓婷腦袋一記。

    門鈴聲突然響起,姬皓婷一邊撫著頭一邊問:「這時候會是誰呢?」

    看到黎瑩羞怯的眼神,生雪裡揶揄:「傻瓜,當然是歐陽敬倫嘍!」

    「王子來了,我去開門。」姬皓婷飛也似地跑出房間。

    「我等不及看歐陽敬倫見到你的表情。」生雪裡興奮地說。

    「我不是為了他而打扮。」黎瑩緊張得連自己都覺得可笑。

    「是為了我,總可以了吧!」生雪裡推黎瑩出房間。

    歐陽敬倫一看到黎瑩,整個人不覺愣住了,在他眼前的是一個尤物,葡萄籐似的鬈髮像是剛剛經由男人熱情的手指撥弄過一般,垂在凝脂圓潤的香肩上。

    她身上穿的禮服,乳溝雖沒露出來──但足以讓他停止呼吸,那布料看起來像是真絲,緊貼著她身上每一寸性感的曲線,他的心跳紊亂,像是隨時會從胸中跳出來。

    以前他怎麼會覺得她不夠漂亮,她絕對是他生平僅見最耀眼的女人,他想要她,熱烈地、迫切地渴望著她,他想擁抱著她,他想整夜抱著她,一直到第二天清晨醒過來時,第三天,第四天……

    生雪裡清清喉嚨。「歐陽先生!歐陽先生!」他兩眼發直,看呆了。

    見他像白癡似的發呆,姬皓婷很高興總算發現她的同類,她走到他旁邊,對著他耳膜大叫:「歐陽先生,你現在的樣子跟我好像。」

    「我跟你哪裡像?」歐陽敬倫一陣耳痛。

    「像白癡。」黎瑩忍不住嘲笑,心裡卻暗喜他為她失魂落魄。

    「看來今晚我這個護花使者肯定會非常忙碌。」歐陽敬倫心情好得不得了。

    「你們倆肯定是酒會裡最吸引人的一對。」生雪裡錦上添花地說。

    「誰跟他是一對!」黎瑩趕緊糾正,狠瞪生雪裡一眼。

    「我說的是一對來賓,又不是一對情人,你想到哪裡去了!」

    「時間不早了,再不走要遲到了。」黎瑩逃難似地穿上高跟鞋步出大門。

    「祝你們玩得愉快。」姬皓婷站在門口,一邊跟他們再見一邊說。

    「歐陽先生,我們沒有門禁時間。」生雪裡朝歐陽敬倫曖昧地眨眼睛。

    「生雪裡!回來之後我要宰了你!」黎瑩信誓旦旦。

    「我趕快去把菜刀藏起來。」姬皓婷窮緊張地說。

    「不用,黎瑩今晚搞不好不會回來!」生雪裡拉住她的手。

    「那她今晚睡哪裡?」姬皓婷抓著頭髮,想不透地問。

    「問歐陽先生,是要睡他房裡?還是賓館?」生雪裡語不驚人死不休。

    一聽到這話,黎瑩和歐陽敬倫同時羞紅了臉,兩人的思緒一起回到前天,歐陽敬倫下意識地低下頭,視線由上而下,正好落在黎瑩高挺的雙峰上,黎瑩猛地抬頭,捉住做賊心虛的眼神……

   

    計程車停在陽明山聯誼社的大門前,不論是開賓士或坐計程車,受過良好訓練的門僮一律慇勤地替所有的貴客拉開車門,大方的人會在謝謝他時塞小費給他,小器的人則假裝沒看見他,不過當門僮收到歐陽敬倫的小費時,嘴笑得合不攏。

    他心情好,希望看到每個人都是笑臉,尤其是黎瑩的笑容,從坐進計程車到下車前一秒,她的臉像吃了好幾盤臭豆腐。

    不過,反正他臉皮厚,鼓起勇氣,將她的手拉進他臂彎中,輕聲道:「這是基本禮儀。」

    真會利用機會吃豆腐!黎瑩看了看陸續進場的男女,發現大家都是挽著手走,算了,在辦公室給他顏色已經是有如在老虎嘴上拔鬍鬚,但在大庭廣眾之下,給老闆難堪等於是給自己難堪,公司的名聲不能不顧,只好任由他挽著她走進會場。

    會場內貴賓如雲,笑語喧嘩。有幾個人向他們打招呼,其中一位是芳雅的老板,他誇張地恭維她的美麗,說她是他所見過最亮麗的女人……

    原來酒會就是這樣,大家都說著違心之論,即使是見到銀髮老太婆,也要說她是酒會裡最美的女人。黎瑩歎了口氣,早知如此,她就不來了,她一想到生雪裡至少參加過上百次酒會,跟這麼多虛偽的人交際,就不得不佩服她居然能忍受這麼可怕的場合!

    一位高雅的女人出現在他們面前,伸長手臂擁抱歐陽敬倫,看她熱情的模樣,似乎跟歐陽敬倫關係匪淺,擁抱之後,貴婦仍不放過歐陽敬倫,牽著他的手仔細端詳。

    「你越來越英俊了!」

    歐陽敬倫滑舌地說:「家族遺傳,你不也一樣,越來越漂亮。」

    「我介紹一些人給你認識。」貴婦大概有深度近視,看都不看黎瑩一眼。

    「你吃點東西,我去交際一下。」歐陽敬倫被強拉著走,不過他不忘回頭關照黎瑩,免得她覺得被冷落。他現在最怕她心情不好,扭頭就走。

    黎瑩靠著牆壁,從侍者盤裡接來一杯香檳,又從另一名侍者那兒,拿了一點開胃點心,環視四週一圈,即使這裡所有的男人都穿黑色燕尾服,但很容易一眼就看到高大英俊的歐陽敬倫,他瀟灑的風采像熠熠生輝的星光,吸引了屋子裡所有女性的目光。

    此時,一位帥男朝黎瑩走來。「這位美麗的小姐,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要知道別人的名字前,先報上自己的名字。」黎瑩想到刮鬍刀的廣告。

    「我是智森廣告的於智森。」於智森彬彬有禮地遞上名片。

    「你好,我是伊登廣告的黎瑩。」黎瑩也拿出自己的名片交換。

    「原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黎小姐,聽說即將推出的芳雅廣告是你的處女作,真是太了不起了,我看到一個極有前景的未來。」

    於智森身子前傾,小聲地說:「有沒有興趣到我的廣告公司?我可以提供比伊登更好的薪水。」

    「目前還沒這個打算。」黎瑩直截了當,她不是沒想到自己成天嚷著辭職,智森廣告年輕有潛力,她應該把握機會跳槽,可是她就是說不出口。

    她自我解釋,她之所以沒答應,是因為這個老闆的長相看起來比歐陽敬倫那個老闆更討人厭,眼神一直盯著她雙峰看。

    「據我所知凱文並不欣賞你。」於智森不死心地說。

    「他誰都不欣賞,只欣賞他自己和金蜜。」黎瑩冷聲道。

    「有金蜜在,你很難有出頭的一天,這次算是僥倖。」於智森明白指出。

    「你怎麼這麼瞭解我們公司的狀況?」難道公司有內奸?

    歐陽敬倫忽然轉頭,發現一隻黃蜂在黎瑩身邊打轉,向身旁的人說:「對不起,失陪一下。」然後兩眼像著火的牛眼,朝黎瑩走去。

    「如果你改變心意的話,隨時來找我。」於智森趕緊閃人。

    「那是誰?」歐陽敬倫一副興師問罪的口吻。

    「智森廣告的於智森。」黎瑩對他的口吻感到可笑。

    「他跟你說什麼?」歐陽敬倫還以為她笑是因為她對於智森感到有趣。

    黎瑩本來想說公司可能有內奸一事,但她的視線正好遇到貴婦極不友善的眸光,她突然拉長了臉。

    「你快去陪你的女朋友,免得她誤會,待會兒拿起牛排刀往我背後刺一刀。」

    歐陽敬倫一臉訝然。「她是我……」

    「你不用跟我介紹你每一個女朋友。」黎瑩酸酸地打斷,相信他介紹不完。

    「她是我的小姑姑。」她吃醋的語氣讓歐陽敬倫感到興奮莫名。

    「看不出來她是你的長輩,她看起來好年輕。」黎瑩一臉尷尬地說。

    「她跟我媽差十五歲,她特別交代我不能叫她小姑姑,她說會把她給叫老。」

    「她好像不太高興我跟你講話。」黎瑩喃喃地說,黛眉微蹙。

    「別理她,她對每個比她漂亮的女人都有敵意。」歐陽敬倫失笑地解釋。

    這時,樂隊奏起「憂鬱的寶貝」,負責吹喇叭的樂手宣佈:「我們請芳雅董事長夫婦為今晚開舞!」

    「我可以邀請你跳一支舞嗎?」歐陽敬倫微笑著伸出手來。

    黎瑩緊張地咬著下唇,害羞地說:「我討厭跳舞。」

    「我會讓你喜歡跳舞。」歐陽敬倫霸道地一手把她拉進舞池。

    薩克斯風吹出緩慢而且有浪漫氣氛的曲調,這首歌在過去和現在,甚至未來都是情人之歌,隨著音樂,他總算可以毫無顧忌地擁抱著她,雙手環住她的腰翩翩起舞,這感覺真是美妙……

    黎瑩僵硬地將手臂搭在歐陽敬倫的肩上,心裡念著一、二、三、四,雙腳跟著節拍移動,她微微抬起臉,想看看別人,但卻看到他眼眸中的火焰,熱情得彷彿要將她燒成灰燼,她趕緊又低下頭,避開他熾熱的眼神。

    「我有沒有告訴你,」歐陽敬倫的氣息盤旋在她耳邊。「你今晚很美?」

    「有。」黎瑩小聲說,期望他沒發現搭在他肩上的手在顫抖。

    「你為什麼不敢抬頭看我?你怕我嗎?」歐陽敬倫語氣有點失落。

    「不怕。」黎瑩高傲地抬起下巴,眼神隨著舞步旋轉。

    「你知道你那樣看我,對我有什麼影響嗎?」

    「我怎樣看你?」黎瑩舔了舔雙唇,緊張得口乾舌燥。

    「好像要我吻你的樣子。」歐陽敬倫嘴角綻放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你去死啦!」黎瑩用力捶了他肩窩一下。

    「好舒服,我還不曉得你會馬殺雞。」歐陽敬倫苦笑著說。

    「我還會殺雞取卵,你要不要試試看?」黎瑩咬牙切齒地說。

    「不了,不了,我可不想做台灣第一個太監。」歐陽敬倫佯裝畏懼。

    舞池裡雙雙對對的舞者,幾乎三對中就有一對像他們一樣深情凝望,似乎都置身另一個天地,好像那裡只有兩個人,其他人只是佈景。

    黎瑩彷彿受到感染似的,她的心隨著舞步旋轉,意志力開始瓦解,思緒開始飛散,周圍的笑聲和音樂聲都化成夢境中的囈語。

    她的體內燃起一股澎湃的熱情,她的身體被這股熱情燃燒,她虛軟地靠在他的肩上。

    他屏著氣,內心深處有股衝動,是身體和情感上的飢渴,但他不能再待在這裡,因為他極有可能一時衝動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了她。

    「你的身體發燙,是不是不太舒服?」歐陽敬倫關切地問。

    「我不喜歡跳舞和酒會。」黎瑩掩飾地說。

    「音樂一停,我就送你回家。」歐陽敬倫體貼地一笑。

    當音樂停止時,他果真帶她離開舞池,走出酒會會場,在車道旁等門僮幫他們叫計程車,黎瑩抬起頭看看天色,漆黑的穹蒼掛著閃亮的星星,晚風陣陣吹襲,當她轉頭看著歐陽敬倫時,一綹髮絲飄貼在臉頰上。

    他將那綹調皮的髮絲從她面頰挪到後面,然後托起她的臉,低頭吻她。

    這是個甜美的親吻,她一點也不抗拒,她喜歡這個吻,並希望這個吻能持續到永恆,這一刻她知道自己已經跌入他的愛情魔咒裡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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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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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 00:17:3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走進茶水間,黎瑩機械似地拿起咖啡壺,準備煮咖啡。

    一陣睡意襲來,她打了一個不雅觀的河馬呵欠,反正也沒人看到,就算有人看到也沒關係,只要不是歐陽敬倫看到就好……

    她現在很在意他的看法,昨天是星期天,借口說要去買鮮奶,卻多買了好幾個髮卷,藏在口袋裡,趁著生雪裡和姬皓婷睡著後,開著小燈,偷偷地上髮卷。

    又是一個大呵欠,不巧金蜜走了進來,捉到賊似地說:「昨晚和小老闆玩到太晚,是不是?」

    以前這種話會使她怒火中燒,非跟金蜜吵翻天不可,但是今天她心情好,犯不著跟瘋狗生氣,咖啡機的燈由紅轉綠,黎瑩拿起咖啡壺將咖啡倒入馬克杯裡。

    「你得意不了多久,男人只想得到一件東西,一旦他們到手了,就會像把燙手山芋一樣的甩掉你。」金蜜惡毒地說。

    黎瑩甜笑。「謝謝你警告我,我會更加保護那片薄薄的東西。」

    一聲冷哼從金蜜鼻子裡跑出來。「真會假裝,明明早就不是處女了。」

    黎瑩毫無反應地拿著馬克杯離開茶水間,留下一臉錯愕的金蜜,心想全公司最有名的母老虎今天怎麼像病貓似的,一點戰鬥力都沒有?難道她昨晚真的跟小老闆欲仙欲死,所以今天才會如此……

    一回到座位,椅子還沒坐到,黎瑩桌上的電話鈴聲就響起來,放下馬克杯,抓起話筒,聲音甜美地說:「伊登廣告,你好,請問你是哪一位?」

    「我很好,你好不好啊?」話筒彼端傳來歐陽敬倫的聲音。

    「我不好……」黎瑩懷疑地看著郝莉的後腦勺,隨即又覺得自己不該多心。

    「怎麼了?」歐陽敬倫的聲音透著緊張,一天沒見她,心裡好掛念。

    「昨晚發現胸部長了腫瘤,不知道是良性還是惡性的?」

    「我馬上帶你去醫院檢查,早期發現早期治療。」

    「騙你的,我以前怎麼都沒發現你很好騙。」黎瑩壓低聲音偷笑。

    「你差點就把我嚇死了,你知道嗎?」歐陽敬倫鬆了一口氣。

    「這樣就會嚇死,你的心臟太弱了,該去醫院檢查。」

    「你要陪我去醫院嗎?」歐陽敬倫促狹地問。

    「你長這麼大,還包不包尿布?」黎瑩反唇相稽。

    「老天!你真是伶牙俐齒!」歐陽敬倫發出唏噓的歎息聲。

    「你打電話找我幹什麼?」黎瑩心裡暗罵:又沒人逼你喜歡我!

    「中午一起吃飯。」這不是邀請,而是老闆可愛的命令。

    「剛上班你就想吃飯,你也未免太混了!」黎瑩沒好氣地說。

    「想你,想見你,也想聽到你的聲音……」歐陽敬倫有一堆的情話想說。

    「好肉麻,不跟你扯了,我要開始工作了。」黎瑩趕緊掛上電話,殘留在耳畔的甜蜜久久揮之不去,連正拿著公文給她的郝莉走到她桌邊都沒發現。

    郝莉蹲下身,用手托著腮幫子,仔細端詳著她;皮膚真好,這麼近都看不到毛細孔。

    滿足地輕喟一聲之後,黎瑩這才發現郝莉的賊頭賊腦,緩緩喝一口熱咖啡,好氣又好笑地問:「你在看什麼?」

    「我發現你今天和平常不太一樣。」郝莉若有所思地說。

    「你是說頭髮?」黎瑩順手撥弄微鬈的及肩長髮。「昨晚上了髮卷。」

    「不只頭髮,還有你的臉。」郝莉手指在她面前轉來轉去。

    「我的臉怎麼了?」黎瑩的眼中佈滿著問號。

    「上面浮出了四個字。」郝莉神秘兮兮地吊人胃口。

    「哪四個字?」黎瑩心情好,能包容金蜜,自然也能陪郝莉玩猜字遊戲。

    「我戀愛了!」郝莉隨即又說:「別想否認,人家說戀愛中的女人特別神采飛揚,特別容光煥發,特別美麗動人,你現在就是滿面春風的樣子。」

    黎瑩不禁要歎服郝莉的敏感,只好老實說:「你不會笑我吧?」

    不久前她還信誓旦旦地說自己絕不會喜歡上歐陽敬倫,現在根本就是自打耳光。

    「我羨慕你。」郝莉面帶微笑。「我也要趕快找一個男人來戀愛!」

    「加油!」黎瑩現在才體會到戀愛的感覺真好。

    午休時間已經過了十分鐘,辦公室裡除了兩個帶著愛妻便當的老男人之外,就剩她一個人眼巴巴地看著門口,彷彿希望能看到一隻肥雞腿走進來,這時桌上的電話忽然響起,接起話筒,是歐陽敬倫打來的。

    「抱歉,因為臨時有事,不得不取消今天的午餐,你不會生氣吧?」

    「高興都來不及!」黎瑩賭氣地說,她快氣炸了。

    「午餐改成晚餐,下班後你等我。」歐陽敬倫匆匆掛上電話。

    嘟嘟的斷續聲傳進耳裡,黎瑩頹喪地放下電話,心情跌落到谷底,郝莉已經去吃飯了,看來她今天中午只好一個人去祭拜五臟廟。

    到公司對面的便利商店買了個三明治,在等綠燈要過馬路時,看到歐陽敬倫佇立在伊登辦公大樓門口,似乎在等什麼人……

    她抬起手向他招呼,但一輛銀色朋馳停在路邊,一個看起來像高中生的女孩從後座下來,猛然撲進歐陽敬倫的懷抱之中,而歐陽敬倫也張開雙臂,迎向那女孩,兩人擁在一起,那女孩還親吻歐陽敬倫的臉頰!

    一部計程車忽然停到黎瑩的面前。「小姐,要搭車嗎?」

    黎瑩面如死灰地點頭,然後跨進計程車後座,說出家裡的地址。

   

    「小瑩,你怎麼一回來就睡覺?」姬皓婷坐在床沿。

    「我不想做人了,做人太累,我想做豬。」黎瑩頭埋進枕頭裡。

    「你跟歐陽敬倫……」姬皓婷想要表現關心,嘴巴卻突如其來地被摀住。

    「不許提到他的名字!」黎瑩的眸中充滿憤怒、痛恨和威脅。

    姬皓婷被她的表情嚇壞了,點了點頭,答應不再提,黎瑩這才放開手,背過身子繼續睡覺;本來姬皓婷想安靜地離開,但看到她的肩膀微微顫抖,知道她在哭,又覺得自己有義務陪著她,安慰她。

    「你在哭嗎?」

    「沒有。」黎瑩把眼淚吞回肚子裡,為花花公子落淚太不值了。

    「你今天下午怎麼沒上班?」姬皓婷想以閒聊的方式紓解她的煩惱。

    「我頭痛。」黎瑩大吼地說,希望姬皓婷能識趣地離開。

    「睡覺不能解決頭痛,醫生才能。」姬皓婷好心地說。

    「我之所以會頭痛,都是因為你吵死了。」黎瑩無的放矢。

    「明明就是他害你的,你為什麼要把罪過推到我頭上?」姬皓婷哽咽。

    「對不起,小姬,我不該拿你當出氣筒。」黎瑩坐起身子道歉。

    「你和生雪裡最差勁,只會欺侮我,從來不幫我,連洗一個杯子都沒有。」

    「你一定是做飯做煩了,今晚我請你吃大餐,算是向你道歉。」

    「太好了,你總算良心發現了。」姬皓婷轉哭為笑。

    其實,黎瑩才不是良心發現,她是想到歐陽敬倫可能會來找她,他看到她不在公司,很可能會跑來找她。

    哼!他以為她不知道他腳踏兩條船,他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坐享齊人之福,她才不會讓他如願以償。

    雖然她大可面對他把話說清楚,可是她知道自己還沒準備好,她的心好痛,她怕自己在指責他的同時,會忍不住掉下眼淚,她是絕對不願讓他看到她脆弱的一面,那會讓他知道她已經愛上他,她無法忍受他得意的嘴臉。

    為了避免相見,黎瑩起身穿上藍色套頭毛衣,正在穿牛仔褲的時候,門鈴響了,一聲接一聲,門外的人似乎按著鈴不放;她心一緊,臉色慘白,一隻腳才穿了一半,站不穩地跌坐在地上,但姬皓婷傻傻的以為她是被電鈴聲嚇到。

    「是誰這麼缺德,想把門鈴按壞?」姬皓婷朝房門口走去。

    「如果是歐陽敬倫,你告訴他我不在。」黎瑩趕緊說。

    「為什麼要騙他?」姬皓婷百思不解地問。

    「你別問那麼多,總之你告訴他我不在就對了。」黎瑩起身穿好牛仔褲。

    「情人間吵架是很正常的……」姬皓婷想做和事佬。

    「我才不是他的情人!」黎瑩咬牙切齒。

    「愛情真麻煩!!」姬皓婷喃喃自語地走去開門。

    打開鐵門,歐陽敬倫英俊的臉龐帶著焦急。「你好,我找黎瑩。」

    姬皓婷語帶抱怨地說:「我不好,我每天都被罵,還有黎瑩說她不在。」

    沒見過這麼笨的女人!黎瑩耳朵貼在門板上偷聽,連說謊都不會……不,小姬不是不會說謊,她是故意那麼說的,為了報復她經常平白無故罵她,這女人原來不笨,笨的是她和生雪裡居然老以為她笨。

    「為什麼她要你這麼說?」歐陽敬倫困惑地皺起眉頭。

    「因為她不想見你。」姬皓婷老實的有問必答。

    「她為什麼不想見我?」看她單純,歐陽敬倫想套點口風。

    「我不知道,你自己去問她,她在房裡。」姬皓婷轉過身,手指著第二間房門,但黎瑩人已經來到客廳,雙手插腰,一副吃人母老虎的樣子,姬皓婷立刻像只小老鼠似地溜回房。

    「你們慢慢談,我不打擾你們。」

    黎瑩目光冰冷,盡量表現出面對敵人的態度。「你來幹什麼?」

    「我說過今晚一起吃晚餐,你為什麼下午就蹺班?」

    「我心情不好,不想上班,也不想跟你吃飯。」

    「是不是凱文和金蜜又找你麻煩?」歐陽敬倫關心地問。

    「不是。」有生以來,黎瑩頭一次以怨恨的眼光瞪著她曾深愛的男人。

    「你在不高興什麼?午餐的事是不是?」兩道濃眉緊鎖在一起,歐陽敬倫被她的眼神刺傷了,酒會那晚他以為她已經接受他了,可是今天看起來完全不像他想的那樣,她又拒他於千裡之外了。

    「我很高興認清你的真面目,我決定不再跟你有任何私人的來往,從今以後我和你只是員工跟老闆的關係,希望你不要逾界,否則我會去法院按鈴,控告你濫用職權,對女員工性騷擾。」黎瑩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像利刃般鋒銳。

    「你經常如此忽冷忽熱嗎?」曾有男人形容女人的脾氣跟天氣一樣,晴時多雲偶陣雨,歐陽敬倫猜說這句話的男人大概也交過像黎瑩這樣的女人,只不過是把午餐改成晚餐,也不算是黃牛,她就發如此大的脾氣!

    看到他眼中透著不解,黎瑩有些悶,他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那個女孩不過是個高中生,會不會是她誤會了?一想到這兒,她的怒火就像升空的火箭,咻的一聲消失;但她又想到他們倆擁抱親吻的情景,絕不可能是誤會,她的心又像那個火箭,掉落地球,發生爆炸,並燃起更大的火災。

    「人是恆溫動物,除非生病,不然不會忽冷忽熱。」黎瑩氣呼呼地說。

    「依我看,你是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對,我的病有傳染性,你若怕死就趕快滾。」

    「如果傳染給我能減輕你的病,我願意。」歐陽敬倫突然抓住她的肩膀。

    「你想幹什麼?」黎瑩掙扎地扭動肩膀,手腳並用地攻擊他。

    「想治好你的病。」歐陽敬倫的手指像鋼條般緊箍著她的肩膀,頭緩緩低下去。

    「不要!」黎瑩拚命地轉頭,幾乎要把脖子給轉斷了。

    「我什麼地方做錯了,惹你不高興?」歐陽敬倫一臉茫然。

    「把你的髒手拿開!」黎瑩冷笑,這傢伙真該得到奧斯卡最佳男「豬腳」獎。

    一聲開門聲,生雪裡驚呼:「對不起,我什麼都沒看見,你們請繼續。」

    「他在欺侮我,你還不快來救我!」黎瑩求救地望著生雪裡。

    「很好,打是情,罵是愛,這是愛情的症狀。」生雪裡連高跟鞋都來不及脫,視若無睹地住房裡走。

    一拉開房門,躲在門後偷聽的姬皓婷像塞在衣櫥裡的棉被般掉了出來,生雪裡趕緊把她拉回去,兩人一起躲在門後繼續偷聽。

    「你真讓人難以理解。」歐陽敬倫無可奈何地放開手。

    「我不需要你的理解,事實上你離我越遠越好,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

    「很不幸的,除非你辭職,否則你必須和我有所瓜葛,這是免不掉的。」

    「明天你就會看到我的辭職信。」黎瑩豁出去了。

    「芳雅的廣告沒播出前,你還不能走。」歐陽敬倫旋即轉身離開。

   

    在以前,鬧鐘響時她只會伸出沉重的手,按掉開關,然後繼續回到夢鄉,直到姬皓婷叫她起床;而今天,早在鬧鐘響起之前黎瑩就醒了,或是說她根本就沒睡,但她也沒哭,她不想讓他看見她傷心哭腫的紅眼睛。

    拖著沉重的雙腿,無力地走進浴室梳洗,當她看到鏡中的自己時,心裡真是厭惡極了,一雙無神的眸子,四周漾黑,黑的程度一點也不輸給世界上最可愛的動物──熊貓,不過熊貓眼長在人臉上,非但不可愛,而且很悲哀。

    這副悲慘的模樣,讓她領略到愛情是世界上最具殺傷力的武器,它會讓人心力交瘁,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她想了很多,最後的結論是──在推出芳雅廣告前,她不會再讓歐陽敬倫碰她一根寒毛!

    為了掩飾黑眼圈,黎瑩打開生雪裡睡的房間門,問也不問一聲,就把化妝桌上的眼影盒拿走,化好妝後,她用力拍了臉頰一下,打起精神去上班。

    幸好芳雅的廣告讓她忙得不可開交,音軌和畫面出了點問題,還有平面文字稿也有錯字,整個小組成員忙進忙出,沒人注意到她今天化了濃妝,就算注意到,也沒人有時間管她。

    好一會兒,歐陽敬倫打內線電話找她。「你馬上來我辦公室。」

    「我現在很忙,走不開,有什麼事在電話上說也是一樣,小老闆。」

    又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口氣,她真是讓人捉摸不定,不過就算他對她的個性有很大的疑惑,但她在跟他喝香檳慶功時,和酒會那晚的反應絕對是真實的,他的吻和撫觸令她燃燒,從她的眼神、她的呻吟及她的身體,他可以清楚地看出來。

    「生雪裡在這裡,她對片酬有意見。」歐陽敬倫心虛地說。

    「我馬上過來。」黎瑩將椅子往後一推,急急忙忙衝出辦公室,等到她走進歐陽敬倫的辦公室,看到他身子倚在桌旁,從桌上沒有茶杯得知,室內沒有第二個人來過的痕跡,她猛地發現自己上了當。

    「生雪裡呢?」

    「她沒來,我請不動你,只好冒用她的名義。」

    「你難道不覺得這麼做很無恥嗎?」

    「我想跟你談我們的事。」歐陽敬倫嘴角抽動一下,但忍住怒氣。

    「既然不是討論公事,恕我沒空,我要回去辦公。」黎瑩無情地轉身。

    歐陽敬倫一個箭步衝向前,抓住她的手臂,昨晚生雪裡偷偷打大哥大給他,告訴他黎瑩什麼都不肯講,她沒辦法幫他,要他自己想辦法。

    他擠破腦袋想了一整晚,還是想不出原因和辦法,只好來硬的,凶神惡煞似地說:「在沒解開我的疑惑以前,你哪裡都不准去。」

    「不走可以,但在你說話之前,請先放手。」黎瑩的聲音出奇的冷靜。

    「你能不能好心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歐陽敬倫兩手插入長褲口袋裡。

    「你心裡有數。」黎瑩緊盯他的眼眸,這男人口袋裡裝了多少蒜?

    「我心裡連一根草都沒有,更別說樹了。」歐陽敬倫訕笑。

    「一點也不好笑。」黎瑩板著比晚娘還凶的臉孔。

    「酒會那晚對你有任何意義嗎?」歐陽敬倫望著她的靈魂之窗。

    「那是我極力想忘掉的夜晚。」黎瑩不帶一絲感情地說。

    「相信你也會告訴我,你還想忘掉幾天前我們倆慶功時所發生的事。」

    「沒錯,那天我香檳喝太多。」

    「說謊的女人!那天你並沒有醉,你熱情如火。」

    用力地咬住下唇,一時之間找不到反駁他的話,看著他充滿美好回憶的眼神,她的心不禁激動顫抖,從昨晚到現在她不只一次渴望回到他的懷抱,他溫柔的吻,厚實的胸膛,強而有力的臂膀,在在提醒她的記憶,使她想原諒他……

    可是她做不到,她的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子,她從不知道愛情會讓人有如此強烈的佔有慾,她要的不是征服,而是擁有;但他想要的卻是征服,她有可能是他生命中唯一一個拒絕他的女人,她清楚地知道這一點。

    一聲喟歎,黎瑩的眼眸蒙上一層薄霧,不諱地說:「我承認有一段時間,你確實吸引住我,但是我很快就覺悟了。」

    歐陽敬倫暗啞著聲問:「覺悟?是什麼事讓你覺悟的?」

    老天!他曾不只一次告訴自己算了吧,她不愛他,他這樣強求她愛他,只會讓她痛苦;但他一直不肯算了,是因為他太愛她了,他對她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他感覺到從靈魂深處升起一股他無法控制的熾熱,失去她,他的生命就會像地球失去太陽,從此只剩下冰冷。

    他該如何告訴她?她對他的意義重大……

    這時,門突然被推開,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響起:「我來了!」

    黎瑩扭過頭,驚訝地看著走進來的女孩,一看就知道她就是昨天那個未滿十八歲的高中生,稚氣的臉上有一對早熟的大眼睛,毫不避諱地表現出她對歐陽敬倫的喜愛,可惡的混蛋,居然連民族幼苗都不放過!

    「都是你,昨天吵著要我陪你吃午飯,害我失約被罵。」

    「你一定就是倫哥昨天在吃午飯時,說個不停的女朋友──黎瑩。」

    「倫哥?」黎瑩轉向歐陽敬倫,背著高中生做出一副快吐的表情。

    「她是我妹妹,歐陽芸芸。」歐陽敬倫一臉無辜地說。

    「你好,不過你們長得完全不像。」黎瑩打量著走向歐陽敬倫的芸芸。

    「我跟他沒血緣關係,我媽懷著我時嫁給他爸。」芸芸似笑非笑地說。

    「原來如此。」黎瑩清楚地看見她眼神裡有著一閃即逝的敵意。

    「倫哥說你很聰明,可是他沒有告訴我你長得這麼美。」

    「你才漂亮,你是混血兒是不是?」一陣紅暈竄上黎瑩的臉頰。

    「答對了,倫哥你還沒給我家族式擁抱。」芸芸撒嬌地貼向歐陽敬倫。

    難怪上次在酒會時,歐陽敬倫的小姑姑會那麼熱情,原來這是歐陽家的傳統。

    不過黎瑩卻看出芸芸另有目的,他們倆不是親兄妹,歐陽敬倫又那麼帥,少女情懷總是詩,自然會對這個朝夕相處的帥哥產生幻想。

    歐陽敬倫煩躁地推開芸芸,嚴厲地說:「少煩我,你又蹺課,不過我今天沒空陪你吃午飯。」

    「我才不要你陪,我要去機場等近畿小子。」芸芸以驕傲掩飾不快。

    「那你還不快滾!」歐陽敬倫受夠了她牛皮糖的行為。

    「給我五萬塊我就走,我的信用卡上個月刷爆了。」芸芸厚臉皮地伸手。

    「我身上沒錢,回家去跟你媽要。」歐陽敬倫堅決地搖頭。

    「他好凶,我媽說將來誰嫁他,誰倒楣。」芸芸突然小聲對黎瑩說。

    「你媽說錯了。」黎瑩壓低聲音,不理會她的挑撥。

    芸芸壓住心中的怨恨,笑吟吟地向他們揮手。「我要趕去機場了,不打擾你們談情說愛啦!」

    門一關,黎瑩突然被兩隻強壯的手臂緊緊環住,身體同時緊緊地貼住她背後的曲線。

    「我懂了,昨天中午你在樓下看到芸芸,所以對我產生誤會。」

    「你別這樣,現在是上班時間。」黎瑩氣若游絲地抗議。

    「只要你說你愛我,我就放了你。」歐陽敬倫輕咬著她的耳垂。

    「你先放開我,我才說。」黎瑩好想大叫,她的身體彷彿著火般發燙。

    「你不說,我就這樣抱著你直到世界末日。」歐陽敬倫要脅有理。

    「花花公子,我愛你。」黎瑩說出,整個人感到渾身舒暢。

    「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決定只對你一人花。」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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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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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 00:18:4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這個花花公子,真是不浪費時間,居然把午餐安排在飯店的房間裡。

    推著餐車的服務生一走開,歐陽敬倫就接手把餐車推到床邊,接著又把她抱到他腿上,她吃龍蝦大餐,他吃美人大餐。

    沒一會兒,龍蝦殼還沒剝完,她的衣服已經被剝完,最後龍蝦冷冷地躺在盤子裡,她熱熱地躺在床上……

    他們迷失在慾望的激流中,地球彷彿不再轉動,他們都不想回去上班,也不想維持理性;彼此用唇、用手探索對方全身每一寸肌膚,帶給他們從未想像過的歡樂,即使當他以所有的愛注入她身體時,她也是為了快樂而非痛苦地呻吟。

    從休息中醒來,他們的愛就像從泥土裡甦醒的樹苗,發芽,成長,茁壯。一次又一次的快樂包圍著他們,直到她筋疲力竭,身體再也無法承受更多的愛,他看著她像嬰兒般沉睡的臉,純潔而美麗,直到他也睡著……

    醒來之後,看了一下手錶,八點五十,黎瑩搖醒歐陽敬倫,該送她回家了。

    歐陽敬倫揉了揉惺忪的雙眼。「你看錯時間了,現在是早上八點五十。」

    「你說什麼?我們在床上待了……」黎瑩數著手指頭算算術。

    「我們在床上待了將近二十個小時。」歐陽敬倫連數都不數就說。

    「我完了!我回去怎麼向生雪裡和姬皓婷解釋?」

    「你放一百二十個心,你睡著的時候,生雪裡打我的手機來過。」

    「她怎麼知道你大哥大的號碼?」黎瑩瞪大的眼睛中充滿濃濃的醋意。

    「你別誤會,是她向我要的,她說她要把你嫁掉。」歐陽敬倫過河拆橋道。

    「回去之後,我一定要把生雪裡打成肉餅。」黎瑩握緊拳頭。

    「你打得過她嗎?她說她是你們四個好朋友中最暴力的。」

    「十歲那年,有個男生欺侮小姬,她一拳就把那個男生打進醫院。」

    「我看你還是別惹她為妙。」歐陽敬倫良心的建議。

    「你怎麼跟雪裡說的?」黎瑩有氣無力地接受他的建議。

    「我說你枕著我的手臂熟睡,把我手臂壓麻了。」歐陽敬倫苦笑。

    「她一定哈哈大笑,說你活該。」黎瑩和生雪裡都太瞭解對方了。

    「難怪人家說人不能看外表,生雪裡就是最好的例子,外表美麗,卻有一雙鐵拳和一副壞心腸,再加上對名牌的執迷,將來娶到她的男人,可是全天下最倒楣的男人。」歐陽敬倫眼睛還沒完全張開,沒發現有人眼露殺機。

    黎瑩很不高興地嘟起嘴。「不許你說我朋友的壞話!」

    堂堂七尺男子漢,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婆生氣,這正是歐陽敬倫未來的婚姻寫照。「我錯了,下次不敢了。」

    一聲煩惱的歎氣從黎瑩嘴裡流瀉出來,昨天中午,好幾個同事看到他們一起坐上計程車,下午兩人又都沒回公司上班;今天早上如果去上班,兩人同時遲到,又同時穿昨天的衣服出現,別人會怎麼想他們……老天!別人一定會認為她跟金蜜一樣,是靠身體才得到升職。

    歐陽敬倫一進公司就升她做資深撰文,雖然當時她對他懷有敵意,不過他們之間就像打火石,經過一連串的衝擊,火花漸漸變成火焰,除了郝莉之外,沒人會相信這其中的過程,她該怎麼辦?她有必要跟大家解釋嗎?

    「你在煩惱什麼?」歐陽敬倫摟著她,身體的膨脹抵著她親密的部位。

    「最大的煩惱就是你,麻煩你別老叫你小弟弟欺侮我。」黎瑩佯怒地說。

    「從昨天下午到晚上,你還一直叫小弟弟用力。」歐陽敬倫糗道。

    「我才沒……」黎瑩突然抿嘴唇,臉比關公還要紅。

    「還想不想要?」歐陽敬倫沙嘎著嗓音問。

    「該上班了,不能再要了。」黎瑩理智地搖搖頭。

    「那下班之後呢?」歐陽敬倫故意用指尖在她胸前的蓓蕾上畫圈圈。

    「好難受……你不要這樣……」一股慾望貫穿四肢百骸,黎瑩苦苦地哀求。

    「反正遲到了,晚一、兩個小時去也無所謂。」說完,歐陽敬倫立刻展開全面進攻,溫柔愛撫了一陣子,然後以猛力深長的衝刺再度佔有她,帶她衝向一波比一波更狂野的高潮世界,直到他將全部的愛注入她的溫暖裡,兩具身軀緊緊相擁,

    他突然說:「我回公司後就宣佈我們訂婚的消息。」

    「我不要。」黎瑩大吼,她覺得他突然這麼說是情慾使然,不是愛。

    「為什麼?」歐陽敬倫一副跌破眼鏡的樣子,這女人比慈禧太後還難伺候。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為了性,不得已才跟我結婚。」

    「你是哪根筋不對勁?我是為了愛才娶你,我現在才發現你比姬皓婷笨。」

    「不許拿我跟低智商的動物比!」不悅的陰影停留在黎瑩臉上。

    「姬皓婷沒你想的那麼笨,她打過電話來公司給我,說若是我將來害你哭,她就叫夏莉兒癱瘓公司電腦,要害我哭死。」歐陽敬倫好奇地追問:「夏莉兒是誰?」

    黎瑩大呼小叫:「怎麼我的女朋友全跟你站在同一陣線!」

    「她們不是幫我,是幫你抓住幸福。」歐陽敬倫一針見血地說。

    「我今天不去公司了,我要打電話請病假。」黎瑩推開他,拿起話筒。

    「太好了,我也不想去,咱們再……」歐陽敬倫話還沒說完,一隻枕頭飛到他臉上,把他的聲音打斷。

    「不行,你一定要去上班,我們兩個要不同調,別人比較不會懷疑。」

    歐陽敬倫梗著聲問:「為什麼我那麼命苦?」

    「男人本來就該命苦。」黎瑩大笑,人生的際遇充滿了許多不可思議的巧合和情緣,她和他就是最好的例子,在咖啡廳邂逅,在辦公室重逢,在不少的日子裡頭爭吵磨擦,好幾次嚷著要辭職,誰知道他們居然要一起攜手共度人生……



    打開門,氣氛十分詭異,屋裡一點聲音也沒有,黎瑩小心翼翼地走進客廳。

    最不愛看書的生雪裡,盤腿坐在沙發上看書,書皮對著她,上面畫了名金髮女孩在暴風雨中奔馳著,紅色披肩在身後飄著,後面有只大野狼在追她,真會假裝,分明是諷刺有人的清白在昨夜被大色狼吃掉了!

    不理這個可惡的女人,黎瑩決定快步走回自己房間,睡覺補眠。

    「你回來了!」姬皓婷拿著掃把從房裡走出,視線卻盯著她下半身看。

    「小姬你幹麼這樣看著我?」黎瑩不安地拉了拉裙子。

    「雪裡說你的走路姿勢會像鴨子……」

    「生雪裡!老虎不發威,被你當成病貓欺侮!」

    黎瑩欲撲到沙發上,生雪裡喝了一聲,做出李小龍的模樣,輕易地將黎瑩制伏在沙發上,以騎馬之姿坐在她背上。

    「說,你這個墮落的女人,做了幾次?」

    「你做幾次,我就做幾次。」黎瑩求饒。「我的背快被你壓斷了。」

    「我一次也沒做。」生雪裡揶揄。「歐陽敬倫沒把你背壓斷,我更不會。」

    「你騙人,你那個在天堂的男朋友……」

    「我的確騙了你,我所認識的男人還沒有上天堂的。」

    「做什麼幾次?」姬皓婷拿著掃把掃到沙發下。

    生雪裡和黎瑩異口同聲。「大人講話,小孩子別插嘴,快把地掃好。」

    冷哼一聲,姬皓婷用掃把頭輕輕敲了她們倆的頭各一下,不甘示弱地說:「別以為我真的什麼都不懂,你們是在談歐陽敬倫的性能力強不強?」

    「厲害!真人不露相!」生雪裡敬畏地說。

    「我去煮飯了。」姬皓婷懶得理這兩個只會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巫婆。

    「他怎麼樣?」生雪裡一個翻身,像體操選手般優美地翻過椅背。

    「很棒,真的很棒。」黎瑩坐直身,肩膀享受著生雪裡的按摩。

    「果然得到滋潤之後就是不一樣,膚色美多了。」

    「他要我搬去跟他住,你覺得如何?」

    「很好,那你就可以省掉買保養品的錢,他就是最好的保養品。」

    「我本來就不花那個錢,倒是你趕快找個有錢男人,就可以省好多錢。」

    「不需要,我名牌的保養品全是男人送的。」兩人竊竊私語。

    咳了一聲,姬皓婷來到沙發旁,從圍裙口袋取出一封黎瑩的掛號信。

    接過信,姬皓婷立刻轉身回廚房,她在生悶氣,兩個女巫相視一笑,接著生雪裡走到洗手間,把隱私權留給黎瑩。

    打開一看,黎瑩整個人怔住了,信裡的內容是由報紙上剪下來拼湊成的字句,上面貼著──他只是在玩弄你,他另有神秘愛人,你若不離開他,當心被他神秘愛人潑硫酸。

    生雪裡發現她臉色不對勁,關切地問:「黎瑩,有什麼不對?」

    「有人威脅我!」黎瑩發愁地把信拿給生雪裡看。

    「看樣子是他以前的女朋友!」

    「不可能,我跟他昨天才在一起,那女人不可能知道我的地址。」

    「這麼說公司同事的嫌疑最大,才有可能查得到你的地址。」

    「金蜜雖然不好,可是她不像會做這種可怕的事的人。」

    「我們在這邊想破頭也沒用,你何不直接去找歐陽敬倫,問他誰最可能?」

    「我想到了,除了好友外,還有一個人知道我和歐陽敬倫的關係。」

    「是誰?」

    「她是歐陽敬倫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歐陽芸芸。」

    「既然如此,就把這封信交給歐陽敬倫處理。」

    「不行,這封信不能算證據,而且我不想讓他為了我跟家人翻臉。」

    「你打算怎麼辦?」生雪裡點頭同意她的顧忌,這就是東方人的婚姻。

    結婚是兩個人的事,在西方每個人都有這樣的認知,所以雙方家屬很少去干擾兒女的婚姻生活;但在東方,除非兩個人都是孤兒,否則永遠別想耳根清靜。

    「我想我暫時不要搬去跟他同住。」黎瑩考慮了一下說。

    「你如果真這麼做,你就大錯特錯,中計了。」生雪裡搖頭。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黎瑩愁眉不展,像走在沙漠上的螞蟻般慌亂失措。

    「你放心,大膽搬去跟他住,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

    「派誰?」

    「當然是小姬,她反正沒工作,讓她賺保鏢費。」

    「她拿什麼保護我?」黎瑩不放心地探問。

    「木蘭飛彈。」生雪裡和黎瑩笑成一團,沒看見一旁臉色發青的姬皓婷。

    若不是看在黎瑩有難,否則她就照那封信上所說,到廁所去拿硫酸……

   

    拖著疲累的身子回到歐陽敬倫佈置的新窩。

    剛搬過來跟他住的第二天,並沒有像她想像的如魚得水,除了手邊的芳雅廣告之外,一下子有三家公司都是因為看了芳雅的廣告而跑來找他們做廣告,而且三家公司都指名要做芳雅廣告的小組成員為他們做廣告,簡直累壞了她。

    她忙,他也忙,今天一早他就奉老老闆之名,去大陸看看那邊的市場,要一個星期之後才能回來,丟下她一個人心驚膽跳地等待神秘愛人出現……

    燈一打開,黎瑩嚇了一跳,有個人睡在沙發上,是歐陽芸芸,看來她可能想要找她談判,或是嚇唬她,結果沒想到她這麼晚回來,自己先睡著了,但她怎麼會有這屋子的鑰匙呢?

    照理說她應該讓芸芸繼續睡,可是她才不要跟個不定時炸彈待在同一個屋簷下,雖然黎瑩已經在屋子裡找遍了,確定芸芸現在沒帶硫酸,不過菜刀在廚房,她可不想在睡夢中被砍死,搖著她肩膀說:「芸芸,回家睡覺去。」

    「你怎麼這麼晚回來?是不是趁倫哥出差,偷偷跟別的男人約會?」

    「不關你的事,你家電話幾號?我叫司機來接你回去。」黎瑩下逐客令道。

    「說完幾句話我就走。」芸芸像在自己家一樣到廚房為自己沖了杯咖啡,一副要準備戰鬥的模樣。

    「你一點都不好奇我怎麼進來的嗎?」

    黎瑩冷聲說:「我想你應該是用腳走進來的,而不是用手倒著走。」

    「倫哥給我鑰匙。」其實是芸芸私下跑來跟裝潢工頭要的。

    「那又怎樣?我也有鑰匙,也是倫哥給我的。」黎瑩絲毫不受影響。

    「這你還不懂嗎?意思是倫哥對我非常好。」芸芸曖昧地暗示。

    「我看你該去看精神科醫生,你有妄想男人症。」黎瑩指出。

    「我想的只有倫哥一個。」芸芸一廂情願地陶醉。

    「神秘愛人就是你,對不對?」黎瑩直截了當。

    「沒錯,你可別以為我是騙你的,我早就跟倫哥發生親密關係了,只不過他不准我說,他說這是亂倫;其實我跟他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有,他這麼說只是為了替自己在外面拈花惹草找個正當理由。」芸芸眼底閃爍生氣的火花。

    這女人是怎麼搞的?她不是脾氣很大嗎?她問過金蜜,金蜜說她一發火就會失去理智,她已經說得口乾舌燥,怎麼還點不起她的火?

    因為她是火石,不是打火機,火石要像歐陽敬倫這樣的男子撞擊才有用。

    黎瑩轉動著脖子。「我很累,我要休息,能不能請你早點回家?」

    見她一臉平靜,芸芸自己惱羞成怒,彷彿屁股被針插到,從沙發上跳起來,指著她的鼻子,大聲斥責:「不要以為我不瞭解你接近倫哥的目的,說穿了就是為了錢。」

    「你好聰明,你可以回家睡覺了。」黎瑩故作打呵欠狀。

    「你別神氣,別以為你是第一個跟他同居的人,在美國他至少跟十個女人同居過,最後下場都一樣,他玩膩了,就把她們統統趕出去。」芸芸跺腳地說。

    「難怪他床上功夫這麼好,原來是訓練有素。」黎瑩真想從抽屜裡取出膠帶,封住芸芸的嘴巴。雖然她一直告訴自己別中了挑撥離間計,可是她真的很在意歐陽敬倫過去的風流史……

    「別傻了,如果我是你,我現在就會去打包,離開他。」看到黎瑩的眼神有點哀淒,芸芸打鐵趁熱。「我這麼說全是為你好。」

    「我沒力氣打包。」黎瑩癱在沙發上,重重地歎氣。

    「我幫你打包,我很有力氣。」芸芸自告奮勇地挽起袖子。

    「你再不走,我就打電話叫警察。」黎瑩按捺不住。

    「我是屋主的妹妹,你憑什麼趕我走?」芸芸一副惡人先告狀的凶樣。

    「你知不知道為什麼重新裝潢?」

    「新人新氣象。」

    「為了那封威脅信,所以在天花板裝上了監視器和竊聽器。」

    「你說謊……」芸芸的臉像被白油漆刷過般。

    黎瑩作勢拿起電話。「我打電話叫警察來,你就會知道我有沒有說謊。」

    「等等!」芸芸驚惶地大叫:「你會告訴倫哥嗎?」

    「看在你是他妹妹的分上,暫時不會,不過你惹火我,我就會。」

    「哼!」芸芸拿起放在沙發上的書包,高傲地扭頭就走。

    確定她走了之後,拉上門栓,黎瑩把自己扔到床上,剛才的談話宛如一場噩夢。雖然她是贏了,根本沒有竊聽器和監視器,可是她一點也沒有高興的感覺,耳畔一直響著:他玩膩了,就把她們統統趕出去……

    她會不會跟她們一樣的下場?

   

    「芸芸,你到這兒來做什麼?」歐陽敬倫一下飛機就趕到公司上班,不過他不是為了工作而來上班,他是為黎瑩而來,只可惜她外出辦事,沒遇到她,卻在一進公司就看到又蹺課的芸芸,看來他今天運氣不好。

    「你去大陸一個星期,你想不想知道台灣最近發生了哪些大事?」

    「我知道,大陸飯店裡有台灣的報紙。」歐陽敬倫的聲音帶著一種不耐。

    「這件事報紙上不會寫,關於黎瑩。」芸芸手一撐跳到辦公桌上坐。

    「不論你說什麼,我都不相信。」歐陽敬倫堅定道。

    「你去大陸的第一天,她就跟別的男人約會。」芸芸惡毒中傷地說。

    「很好,還有別的事嗎?」歐陽敬倫臉上平靜得有如船過水無痕。

    「你不生氣戴綠帽嗎?」沒收到預期效果,芸芸大為不滿地努嘴。

    「請你出去。」歐陽敬倫聲音冷得讓人聽了神經結凍。

    「不要,我要留在這裡。」芸芸半賭氣半撒嬌地說。

    「你要多少錢才肯走?」歐陽敬倫抽出皮夾。

    「我不要你的錢,你那些女朋友才要,黎瑩她自己也承認了。」

    「金錢萬能,能用錢買到黎瑩,我覺得我賺到了。」歐陽敬倫絲毫不為所動。

    「我知道你是愛我的,只是有太多女人不要臉地糾纏你。」

    「別胡說!」歐陽敬倫不快地說:「你最大的缺點就是自以為是。」

    「我只問你一句話,我在你心目中是什麼?」

    「是我妹妹,我有義務照顧你。」

    一聲哭喊,芸芸淚流滿面地跳下辦公桌,歇斯底裡地把桌上的東西全掃在地上,然後撲到看傻了眼的歐陽敬倫面前,將他的椅子轉向她,拭乾臉上的淚痕,然後抬起混血的美麗臉蛋。

    「我不是你妹妹,你看清楚,我哪裡不如黎瑩?」

    「她是我心目中最美的女神。」歐陽敬倫一臉甜蜜地說。

    「她不是,我才應該是。」芸芸突然將身子插在他兩腿中間。

    「你別鬧了!」歐陽敬倫一時驚愕,忘了將芸芸推開。

    「你是我的,我心甘情願為你做任何事。」芸芸頭枕在他大腿上說。

    這時辦公室的門突地打開了,黎瑩站在那兒,瞠視著眼前的景象,歐陽敬倫和芸芸同時吃驚地扭過頭,看到是她,芸芸以愉快的笑臉說:「你怎麼不敲門就進來,這樣很沒禮貌,會妨礙人家辦事。」

    看到她震驚的表情,再加上芸芸的煽風點火,歐陽敬倫立刻明白她心裡頭在想什麼,他有些失望,她到現在還沒百分之百信任他,他忿忿地說:「該死!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他的語氣讓她聽不下任何解釋,她受夠了,是她自己愚蠢才會相信他把沒有血親的芸芸當成親妹妹,對一向喜好美色的歐陽敬倫而言,芸芸無疑是擺在眼前的一顆早熟水蜜桃,他不吃她才怪!

    「我對你們之間複雜的感情沒興趣。」黎瑩轉身欲走。

    「慢著,我跟她之間並沒感情,只有兄妹之情……」歐陽敬倫大叫。

    咻的一聲,黎瑩雖然沒回頭,但她清楚地聽出那是褲子拉鍊的拉開聲,這兩個人真是猴急,她還沒走就……

    算了,不關她的事,她再也不是這間公司的人了,她沒辦法再留在這裡工作了,唉,懶得寫什麼鬼辭呈,她現在只想趕快離開傷心地。

    「既然她發現了我們之間的事,就讓她走,還有我留下來陪你。」

    「芸芸!你再不放手!休怪我揍你!」歐陽敬倫氣炸了。

    「我不放!我死都不放你走!」芸芸狂叫。

    歐陽敬倫沒辦法,只好往芸芸後腦用力敲一下,然後把她抱到沙發上,他不能走開,他不能去追黎瑩,他必須留下來看顧她,直到她媽媽趕來,芸芸一直有幻想性精神病,為此還到療養院療養了一年,看來她的病情並未好轉……

    等到芸芸的媽媽來了之後,本來他想立刻去追黎瑩,但芸芸的媽媽拉住他,告訴他,她發現芸芸最近行為怪異,她到她房裡察看,才知道芸芸在剪報紙上的字,根據過去的例子,她直覺判斷是芸芸在威脅他的女朋友,接著又從袋子裡取出芸芸的醫生證明書,和她親筆寫的道歉信,祈求他女朋友原諒。

    歐陽敬倫十萬火急地跳上計程車,趕回家時,發現衣櫃是開的,黎瑩的衣服少了幾件,他再驅車趕往她原來的住處,姬皓婷拿著掃帚開門……

    「大色狼!!你還有臉來!」

    「誤會,如果不是誤會,我幹麼還來找黎瑩!」

    說的有理,電視上被捉到警察局的壞人,通常都沒臉面對鏡頭,他敢來就代表他問心無愧;可是黎瑩也說的有理,她打電話來邊哭邊說,成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局面,姬皓婷應該相信誰呢?

    沉思一陣。「黎瑩親眼看到,你跟芸芸亂七八糟,你不用再狡辯了。」

    「黎瑩在嗎?」歐陽敬倫心裡有兩個想法:一是黎瑩如果躲在房裡,他就沖進去跟她下跪;二是黎瑩如果不在,他就要想辦法博取姬皓婷的同情和信任,拜託她說出黎瑩的下落。

    姬皓婷聳肩。「你這麼晚才來,她早就去月球了。」

    「不是我不趕快來追她,而是……」歐陽敬倫把事情經過從頭到尾說一遍。

    「我瞭解了,她的確誤會你,可是她叫我不准告訴你她去哪裡。」

    「我不想讓你變成大胖子,你可以用寫的,讓我知道她在哪裡。」

    「早就寫好了,拿去,別弄丟了。」姬皓婷拿出字條。

    「你為什麼要幫我?」歐陽敬倫感激得喉嚨哽咽。

    姬皓婷甜笑的臉上有睿智的影子。

    「黎瑩若是真心要逃,就不會打電話來告訴我她要去哪裡,她明知道你會來這兒,也明知道我藏不住話,她分明是希望你去追她。」

    「謝謝你,聰明的女孩。」歐陽敬倫恍然大悟。

    「只有你慧眼識英雌。」姬皓婷很高興,總算有人賞識她。

    

    懷著沉重的心情,黎瑩重回南投山區。

    該死的歐陽敬倫!他居然沒衝出來追她!難道他真跟芸芸發生不倫之戀!

    此刻她的心裡連一點怨責都沒有,她只希望他能來追她,他能出現在她眼前,她願意原諒他,只要他同意不再跟芸芸胡來……因為她發現她好愛好愛他,她不能失去他,她不能沒有他。

    可是他讓她失望了,她慢吞吞地離開辦公室,還搭公車回到他們的愛巢,又慢吞吞地打包行李,他都沒有出現……會不會是姬皓婷那個笨蛋,沒把她的去向告訴他,所以他才沒出現?

    想到這兒,她的心一陣陣抽痛,她不願猜測他現在在做什麼?她告訴自己,只要她踏進山裡小村一步,而他仍未現身的話,她將忘了他,不再愛他,不再想他,並詛咒他:

    上廁所時會掉到馬桶裡淹死,睡覺時會被被子悶死,走在路上會被從天上掉下來的鋼琴砸死,坐計程車會被拿西瓜刀的司機砍死……

    她真想哭,詛咒他一點也不快樂,眼看就快到村子,突然她嚇了一大跳,因為她看見歐陽敬倫居然坐在一塊大石上。

    歐陽敬倫興奮得像看到主人回家的小狗奔向她。「你怎麼這麼慢!」

    「你怎麼可能比我先到?」黎瑩壓住想投入他懷抱的衝動。

    「我坐直升機來的。」歐陽敬倫絞著手,控制自己不要太快抱她入懷。

    「你來做什麼?我是不會原諒你的。」黎瑩裝酷地別過臉。

    真該把她抓起來,壓在大腿上打屁股,歐陽敬倫戳破地說:「別裝了,你告訴姬皓婷你要回南投,不就是希望我來追你嗎!」

    「不是,我是要她找個時間到你家,把我的東西寄給我。」

    「說謊鼻子會變長。」

    「鼻子變長的人是你,你敢說芸芸跟你是清白的嗎?」

    「這是芸芸的精神異常診斷書,還有她媽媽寫給你的道歉信。」

    「芸芸她真的有病!」黎瑩的眼神轉變成同情。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接到恐嚇信?」歐陽敬倫沒好氣地問。

    「我不想讓你跟你家人不愉快。」黎瑩輕聲喃喃解釋。

    「你的個性雖然像火石,但你的心卻是柔情似水。」歐陽敬倫伸出手。

    「少噁心了,我還沒原諒你。」黎瑩打掉他想乘機摸她胸部的毛手。

    「要我怎麼做,你才會原諒我?」歐陽敬倫雙手合十乞憐。

    「我想想看……」黎瑩偏著頭做思考狀。

    「這樣好不好?」歐陽敬倫決定霸王硬上弓,先抱住她再說。

    「快放手!讓村子裡的人看到,我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啦!」黎瑩小聲低呼。

    「我偏要讓大家都看到,你是我的女人。」歐陽敬倫緩緩低頭。

    「不要……」黎瑩欲拒還迎地張開嘴,四片唇緊緊密合。

    這個男人不愧是花花公子,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有色狼的因子,絕對不會讓他的嘴獨享甜蜜,他的身體緊貼著她,他的手在她的背部和臀部遊走,就連他的小弟弟也在她的小腹上蠢蠢欲動。

    「這裡有沒有隱密的地方?」

    「有,這裡樹林茂密,每個地方都很隱密。」

    「我們找個沒人看得見的地方好不好?」

    「除非你先說你愛我,我才帶你去。」

    「我愛你。」歐陽敬倫邊說邊揉搓她的豐盈。

    「我也愛你。」黎瑩興奮地抱著他的肩跳起來,雙腿夾住他的腰。

    「神也愛你們兩位。」一個嚴肅的聲音突然介入。

    「啊!牧師!」黎瑩趕緊跳下來,一陣緋雲染紅雙頰。

    「黎瑩!怎麼會是你!」牧師嚇一跳,怎麼會是一向清純的黎瑩!

    「我今天是和未婚夫來安排使用教堂的日期。」黎瑩說謊都不眨眼的。

    「太好了,剛才有個小孩跑去說有對男女在村口做不雅的事,嚇了我一跳,你們是來辦婚事的就好了,你應該最清楚本村的規定,出了家門就不可以有親熱的行為。」

    黎瑩推卸責任地說:「都是我未婚夫不好,他強迫我的。」

    是嗎?歐陽敬倫眼睛瞪著故做天真爛漫表情的黎瑩,從她敏捷地跳到他身上的動作得知,明明是她自己哈死了那種事,她居然把過錯全推到他頭上,害他被牧師賞了一記衛生眼,好,今天晚上他一定要讓她求饒不可!

    又是一個令人快樂的結局,姬皓婷心想。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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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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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 00:19:09 |只看該作者
尾聲

    雖然,走在紅毯上穿著象徵純潔的白紗新娘並不完美,她的脾氣就像她腳下踩的紅毯顏色,異常火爆,同時可以預見她將來腳下踩的將是新郎,而且她跟婚禮上最美的伴娘,都有一張惡毒的嘴巴,但身為花童的她,還是祝福她幸福快樂。

    可惡!居然叫她當花童!黎瑩這個混蛋新娘!別以為這次她會看在她是新娘的分上而饒恕她,她絕不,她已經在他們的新床上放了一條蛇。

    黎瑩最怕蛇,今天晚上一定要讓她嚇得無法享受魚水之歡,嘿!嘿!嘿!

    現在,只剩她跟生雪裡沒嫁,不是她說生雪裡不好,她確實真的不好,新娘子又不是她,男客人卻有一半是為她而來。

    她說要讓黎瑩的婚禮星光閃爍,叫她那些名模朋友和設計師,以及她所認識的大人物來捧場,結果來了一百桌的外國人,又來了數十位女性雜誌記者,圍著那一百桌拍照,把婚禮搞得像菜市場!

    生雪裡這種把男人當提款機的行為,天知道下場會如何!

    至於她,她完全沒有結婚的念頭,只要夏莉兒不趕她走,她願意做她永遠的女僕,因為她實在無法克服男人的視線,老是把焦點集中在她胸前那兩枚木蘭飛彈上……

    該死!她怎麼受到那兩個巫婆的影響,嘲笑自己的胸部!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幸好這兩個巫婆要跟她說拜拜了。

    這時,婚禮的儀式結束,生雪裡走到她身邊,小聲對她說,她決定留在台灣,因為她發現台灣到處都有提款機,而且台灣離香港很近,只要一個小時就能到她所要去的名牌服飾店……

    嗚!嗚!嗚!誰能把她從黑心巫婆的大鐵鍋裡救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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