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我是分身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耳雅 -【方大廚(花間提壺方大廚)】《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1
發表於 2017-1-13 02:07:0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蜜辣烤和青山村

  沈一博等為了不引人注目,背著包袱走到了城外,在驛館裡租了一輛最普通的馬車,便假扮成過路的商旅,趕往青山村。

  途中,沈傑趕著馬車,小結巴坐在車前跟他嘮嗑,沈一博在車裡看著一卷關於青山村的地方志。

  沈勇和方一勺則坐在車後面,晃著腿肩膀挨著肩膀,小聲細細碎碎地聊天。

  「相公,你去過青山村沒有?」方一勺問。

  「沒,好像是個小村子吧。」沈勇嘀咕,「不過現在估計已經荒蕪了。」

  「對哦,死了那麼多人。」方一勺點了點頭,掀開簾子問裡頭的沈一博,「爹,青山村算是東巷府管轄的麼?」

  「嗯。」沈一博點頭,「青山村應該屬於洛縣,是東巷府的直屬下級,洛縣的縣令應該叫榮常在吧。

  「這名字不錯啊。」沈勇有些不滿地對方一勺小聲道,「就我的名字普通,滿大街都是。」

  方一勺笑瞇瞇,「沈勇不好聽麼?跟神勇似的,說你神勇無敵呀。」

  沈勇撇撇嘴,「勇啊勇的……有些缺心眼的感覺,。」

  「噗。」方一勺忍不住笑了出來,「是有些。」

  「你說名字還是我啊?」沈勇瞇起眼睛看她,湊過去,「不管,給親一口。」

  方一勺有些不好意思,往一旁讓,沈勇不甘心就追,兩人一個不小心直接滾進了後頭的車簾裡頭,就見沈一博拿著書卷,無奈地看兩人。

  「咳咳。」沈勇和方一勺趕緊坐好,不敢再胡鬧了。

  眾人沒先去洛縣,而是直接趕往青山村。

  沿途一路打聽,好些人都勸他們別去,說青山村已經荒蕪了,如今就是個鬼村,晚上還有孤魂野鬼呢。

  沈一博聽著都覺得新鮮,就讓沈傑趕車,「去青山村過夜?」

  「爹,鬧鬼還去啊?」沈勇問沈一博。

  「有鬼神正好啊。」沈一博笑了笑,「有了鬼神就知道那些人是怎麼死的了,正好給他們申冤。」

  「這倒是。」沈勇點點頭,就感覺方一勺朝他挨近了些,沈勇心裡想,晚上說不定方一勺一害怕就鑽他懷裡來了,也不錯的。

  傍晚的時候,馬車終於趕到了青山村的村口,就見路邊一塊石碑上寫著「青山村」三個大字,石碑的一小半都埋在泥土中了,周圍雜草叢生。

  沈一博下了馬車,放眼望去,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沈勇和方一勺也走了出來,就見落日餘暉之下,前方的村莊一派死寂,入眼是荒蕪的農田和破敗的房舍。現在正是準備晚飯的時候,卻一絲炊煙都看不到,老樹的枝頭落這幾隻烏鴉,發出的叫聲略帶淒涼,好不慘淡的一座荒村。

  「人都走了麼?」方一勺看著覺得有些惋惜,這村落布北山望水地理極好,原本應該是個寧靜祥和的小村吧。

  「應該不會有人留下的吧。」沈勇指了指後山,「那裡山多林密,原本應該還可以狩獵,前面農田也種得很規整,莫不是只因為一場莫名其妙的菜瘟而讓人都走光死絕了麼?」

  「我之前問過劉大方,還有好些仵作和郎中。」沈一博道,「他說這種現象極有可能是中毒,只是為什麼毒會在菜裡,就不得而知了。」

  「中毒?」

  沈勇皺了皺眉頭,問,「毒下在哪兒?怎麼吃菜的人都死了,其他人沒事兒呢?」

  沈一博想了想,道,「我左思右想,覺得會讓菜裡有毒的原因不多,最大的一個可能就是水。」

  「飲水?」沈勇問,「可是,不是喝水的人死了,而是吃了蔫掉的菜的人死了。」

  「那會不會是澆菜的水有問題?」方一勺問,「還是田地有問題?」

  「我們去看看吧,說不定還會有人住在這裡。」沈一博道。

  「住在這種荒村啊?」小結巴縮了縮脖子,「之前那些村子的不還說這兒是鬼村麼?只剩下孤魂野鬼了。」

  「年輕人的確可能都跑了。」沈一博低聲道,「不過老人家就不一定了,有些老人都戀家,不願意出去,寧可躲在家裡等死。」

  「可是住在這村裡吃什麼啊?」沈勇問,「早就餓死了。」

  「你不說了後山有圍獵的地方麼?」沈一博笑了笑,「大不了不吃菜不就得了?」

  「嗯……說到菜,娘子。」沈勇這幾天是讓方一勺養叼了,蹭蹭她骼膊問,「咱們晚上吃什麼啊?」

  方一勺翻乾糧袋,「不是帶了饅頭和烙餅麼?」

  「不想吃這些,幹得慌。」沈勇道,「要不然咱們去山裡打些野味?」

  「少爺……別亂跑啊!」小結巴著急,「小心……鬼。」

  「鬼什麼啊。」沈勇拽了方一勺往林子裡跑,道,「我們就在林子外圍抓些野雞兔子什麼的,我帶了彈弓來了!」

  小結巴跺了跺腳,最後還是道,「我……我還是去看著他倆!」說完,就跟著沈勇他們去了。

  「這小結巴,還挺忠心啊。」沈傑誇讚。

  「嗯。」沈一博點了點頭,往村子裡頭走,沈傑問,「老爺,少爺他們那樣去,不要緊麼?」

  「沒事。」沈一博微笑搖了搖頭,「一勺和沈勇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也那麼大了,總不能一輩子帶在身邊,得讓勇兒學著照顧一勺了。

  走到了最靠近村口的一座農舍前面,沈一博和沈傑開始挨家挨戶地看,看看屋裡有沒有死人,最好是能找到傳說中那些有毒的瘟菜。

  ******

  沈勇和方一勺跑進了山裡,就見草木濃密。

  「咕咕咕……」沈勇似乎對於打山雞野味頗有些經驗,低低的聲音引著。

  小結巴拉了拉方一勺,「少奶奶,別過去,仔細讓蛇蟲咬了。」

  「相公。」方一勺一聽可能有蛇蟲就擔心,卻見沈勇對她「噓」了一聲。

  又往裡走了幾步,沈勇突然攀上了一棵樹,抱著樹幹,雙腿夾住,將衣裳的袖子退下來,圍在樹幹上打了個結,這樣他就能騰出雙手來了。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彈弓,沈勇二指捏著一顆石子兒拉開彈弓,對準了遠處的樹林子。

  方一勺不敢做聲,怕嚇走了獵物。

  小結巴眼尖,一眼瞅見了樹幹後面有一撮白色帶斑紋的毛,指了指,示意方一勺看,壓低了聲音,「少奶奶,是野雞!」

  方一勺點頭,同時,就聽到「嗖」一聲,滾圓的石頭子兒被沈勇射了出去,「啪」一聲……

  同時,就聽到了撲騰翅膀的聲音,沈勇又連著射了好幾顆石頭子兒,邊道,「小結巴!」

  「好勒!」小結巴挽起衣袖衝了進去,一把提出了一隻山雞來,顛兒顛兒往外跑,邊道,「少爺,這雞估計是很久沒碰上人了,所以傻了不知道躲,多打幾隻!」邊說著,就邊學著沈勇的樣子,咕咕咕地引起了雞來。

  沒多久,沈勇又發現了一隻,一石頭飛過去,打中了雞的腳脖子,那雞撲扇了起來想跑,被撲過去的小結巴抓住。小結巴踩住兩隻雞的翅膀,從一旁的草地裡扯下一把野草來,搓成了草繩將雞爪子一捆,掛在自己的腰間,邊道,「少爺,咱們幾個人,再來一隻,然後讓少奶奶燒好菜!」

  「好!」沈勇喜滋滋又一眼瞅見了林子深處似乎還有,就連發了兩彈弓……

  小結巴追了進去,半天才出來。

  「咦?奇了怪了!」小結巴自言自語地說,「你們看啊,這不是蘆花雞麼?是家雞不是野雞啊!」

  沈勇解開了綁在腰間的衣服袖子,跳下樹。

  自從練了功夫之後,沈勇的身法越發地輕快了。見方一勺一臉歡喜地看著自己,沈勇就有些神氣,下來的時候還想要玩個花活兒,一個擰身……想要在空中翻個個兒落到方一勺的眼前。可就在他要翻身的時候,卻一眼瞅見了草堆裡,有白森森一個骷髏頭。

  「娘唉!」沈勇驚了一跳,也忘記自己要轉身了,直挺挺就趴了下來,「呯」一聲。

  「相公?!」方一勺趕緊去扶他,「你沒事吧?幹嘛趴下來?」

  「少爺,好丟人啊!」小結巴也上來扶。

  「切。」沈勇也挺慪,白白在方一勺面前丟醜。他拍了拍胸前的灰土,道,「娘子,我看到些東西啊!」說著,衝了過去,扒拉開草堆。

  小結巴和方一勺也跟著,打開草堆往裡頭一看,驚得也是叫了起來,就見那裡似乎有一具死屍,只是早已變成了森森的白骨,骷髏頭空洞洞的,黑乎乎的眼眶裡頭,還趴著一條不知道什麼名字的黑色蟲子,樣子尤其嚇人。

  「相公。」方一勺湊到了沈勇身邊,道,「這裡怎麼有屍骨的?」

  「大概是被菜瘟毒死的村民。」沈勇低聲道,「唉?」

  「怎麼了?」方一勺見沈勇皺著眉頭蹲下去,似乎是發現了什麼奇怪的地方。

  「你看這裡。」沈勇指了指那具骸骨的脖頸一帶,還有肋骨,「上頭有切口啊!」

  「是哦。」小結巴也靠近了看,「還挺清楚的啊,看來像是致命傷啊。」

  「娘子,我在醫書上看到過,這種是被刀或者匕首之類的利器戳死的,而中毒的或者是得病的,骨頭都不是那麼白的,特別是貼近臟器的地方,有的黑有的黃。」

  「也就是說,這些人不是死於菜瘟的了?」方一勺問。

  「嗯。」沈勇想了想,將外衫脫了下來,對小結巴道,「唉,幫我鋪平了,說著,就要伸手去撿地上的屍骨。

  「唉!」方一勺趕緊阻止他,道,「用樹枝撥進去,用手不怕髒呀?!」

  「嘿嘿。」沈勇接過她遞過來的樹枝,往布衫裡頭扒拉那些白骨,「帶回去給爹他們看看!」

  此時,天已經快黑了。

  沈勇將衣裳收起來,拉著方一勺,後頭跟著提著三隻雞的小結巴,一起往回跑。回到了村子裡,很快他們就找到了沈一博的馬車,卻不見沈一博他們。

  「爹?」沈勇叫了一嗓子。

  「在這兒呢!」遠處的農田裡,就看到沈傑對他們揮手。

  沈勇和方一勺都鬆了口氣。

  小結巴準備殺雞,見附近有水井,就跑去打水,往井裡頭一瞅,就感覺一清涼,這水很乾淨啊!想到這裡,他拿起旁邊的木桶,將水提了上來,聞了聞,沒覺得水有什麼問題。

  方一勺取出了隨身帶的一根銀針,插入水中攪了攪,也沒變色。

  方一勺摸著下巴點頭,「這水不像有毒啊。」

  「並非是井水的問題。」這時候,沈一博和沈傑都從農田裡上來了。

  「爹爹?」方一勺見沈一博拿著幾片已經曬成了乾兒的菜葉,

  「看到沒有?」沈一博晃了晃菜葉,讓沈勇和方一勺看

  「嗯。」方一勺點了點頭,問,「怎麼了?這就是那些生了瘟病的菜麼?」

  沈一博笑了笑,搖搖頭,指著菜葉道,「你看這菜上那麼多蟲眼!」

  「哎呀。」方一勺仔細看了看,雖然大多蔫兒了,但是有很多都被咬了。

  「這菜可不是因為生瘟病蔫兒了的。」沈一博認真道,「蟲子是不會去吃有毒的菜葉子的,再退一步說這蟲子糊塗了,那誤食了該早死了才是,周圍卻是一條蟲的屍體都不見。另外啊,我們挨家挨戶地找了一遍,一具屍體都沒有發現。」

  「沒有屍體?」沈勇皺眉。

  「這個好奇怪啊!」方一勺道,「如果是瘟疫而死的,屍體幾乎不會有人去動的,起碼要等到一年半載之後再找人深埋,怎麼會沒屍體!」

  「另外,這些家裡,一兩銀子都沒找到。」沈一博笑了笑。

  「被洗劫了吧?」小結巴問。

  「這不是瘟疫村、鬼村麼?會有人來這裡洗劫東西?」沈一博輕輕搖了搖頭,道,「還有啊……怎麼家裡一片菜葉都不剩下?若是說,米缸裡的米、櫥櫃裡的衣服有人拿走了……可這菜葉子,誰會拿走?」

  「嗯。」方一勺點了點頭,「的確啊,好奇怪。」

  「還有個更特別的發現。」沈一博對眾人招了招手,道,「你們看看這些人家的灶台裡頭。」

  沈勇和方一勺都望向灶台裡面,就見每一個灶台裡都有黑色的草葉灰。

  「每戶人家都有麼?」沈勇皺起了眉頭。

  「那又怎麼樣?」小結巴不解,「人家家裡總要燒飯做菜的。」

  方一勺對這小結巴搖頭,「每家人家煮完了飯,都會把草灰扒拉出來,泡了水倒到菜地裡面去的,那樣莊稼長得肥!而且灶台裡積了太多的草灰,下次煮飯就慢了」

  「哦……」小結巴點點頭,問,「那又怎麼樣?」

  「表示人都是燒飯的時候突然走的。」沈勇道。

  沈一博點頭,「聰明!」

  沈勇一愣,滿臉通紅看著他爹,沈一博這輩子大概頭一回當著他的面誇他,方一勺挽著沈勇的骼膊,也替他高興。

  「咳咳。」沈一博也是高興過頭說漏嘴了,他剛剛問沈傑,沈傑沒明白,問小結巴,小結巴也是不明白,唯獨沈勇,一點就透,看得清楚明白,果然聰明!

  「哎呀!」小結巴一蹦「哪兒有鬧瘟疫,燒飯的時候一起跑了的?又不是打仗了,而且灶台上還那麼乾淨,分明收拾過了。」

  「爹,會不會跟瘟病沒有關係?」沈勇問,邊說,邊將用衣服包著的那一堆枯骨拿出來,給沈一博他們看。沈一博認真看了一會兒,連連點頭,「蹊蹺蹊蹺,絕對不是病死的!」

  眾人都覺得振奮,本來菜瘟之說就是匪夷所思,無奈眾難民都這樣說,可究竟是什麼造成了這種異象還有如此多的死傷呢?如今看出來了,這未必就是天災,倒有可能是人禍!

  「肚子餓了!」沈勇說著,和小結巴去外面搭起灶台燒水,準備殺雞,方一勺則是搭起了一個烤架,生起篝火,準備給沈勇他們做一道蜜辣烤雞吃。

  沈勇等好不容易將水煮開了,殺雞拔了雞毛。

  方一勺用雞胗、雞肝和雞血煮了一鍋湯,其他的三隻雞對半切開,都用細樹枝串起來,她從隨身帶的行囊之中,拿出了一罈子紅色的醃料來,抹在了雞肉的身上,隨後,又拿出一罐子蜂蜜。

  「娘子,要做蜜汁烤肉麼?」沈勇上次吃了一回,特別喜歡,見方一勺又要烤,饞蟲又忍不住了,連連嚥口水。

  「這次的是蜜辣烤。」方一勺笑道,「醬料是辣的,蜜汁是甜的。」

  「辣配甜,多古怪啊?」沈一博有些不解。

  「爹爹,可好吃呢。」說著,方一勺將雞肉放到火上烤去,邊烤,邊用三隻綁在一起的新毛筆蘸著蜂蜜一遍遍往上刷,不多久,就聞到香味撲鼻。

  「哎呀……」沈勇趕緊盛出一碗雞湯來喝,那個鮮啊越喝越餓,忍不住催促,「娘子,快些啊,餓死我了!」

  方一勺微微一笑,「別急呀,要等肉變成金色才最嫩最美味呢!」

  眾人只好嚥著口水忍著。

  又過了一會兒,就見雞肉黃澄澄的,真的呈金色,外面薄薄一層油。

  「好了!」方一勺的聲音彷彿天籟一般傳來,眾人都伸手,各自拿起半隻插在竹竿上面的烤雞來啃,一口咬下去,外皮酥脆,這雞也肥,嫩肉和脆皮只見還有薄薄一層綿軟的肥肉。最妙的其實是方一勺刷的那一層辣醬和蜜汁。微微有些辣,爽口,肉不膩,又微微有些甜,美味,皮更脆。一辣一甜,混合得恰到好處,眾人吃著烤雞就著卷餅,還喝著雞湯,仰著臉讚歎……好吃啊!

  一頓飯吃完後,趕了一天路的眾人都覺得有些疲累,就準備在村頭的一戶人家裡休息。

  沈勇將馬車牽進了屋子裡頭,讓方一勺睡在車裡以免受涼,他爹睡在外頭,沈勇和沈傑輪流把門,雖說是荒村,不過還是小心為上,小結巴是個小孩子,早就枕著包袱呼呼大睡了。

  當天晚上,方一勺正睡得迷糊,就感覺有人推她……緩緩睜開眼睛,只見沈勇在她身旁。

  「相公……」方一勺話沒說完,就見沈勇低聲對她「噓!」

  方一勺坐了起來,只見沈一博和沈傑都在車外面站著,小結巴也坐在車頭,眾人似乎都有些緊張。

  「相公,怎麼了?」方一勺拉著沈勇的手出來。

  沈勇拉著他到了窗邊,透過破敗虛掩的窗戶往外指了指,示意她看。

  方一勺往外看了一眼,睜大了眼睛--就見在遠處的荒田裡頭,緩緩地走過一群人,那群人的身邊,都有幾團幽幽的藍色火焰環繞。他們的行動很異常,邊走,邊低頭看著荒地,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麼東西。

  方一勺看著那一團團幽的藍火焰,就覺得背後直起雞皮疙瘩,腦袋裡一閃而過剛剛來時路人們說起的--這村鬧鬼,是個鬼村!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2
發表於 2017-1-13 02:07:1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黑魚片和怪箱子

  那些鬼火和鬼影,在黑暗空曠的荒田上緩緩走動,那場面異常的詭異可怖。

  方一勺就覺得在昏暗的幽藍鬼火映照下,那些身形看起來極其詭異,身上空蕩蕩飄乎乎……

  「相公。」方一勺往沈勇身背後靠了靠,有些緊張地挨近他,「那些是人還是鬼啊?」

  「我不信這世上有鬼,」沈一博搖了搖頭,低聲道,「一定有古怪。」

  「肯定是裝神弄鬼的。」沈傑問,「老爺,怎麼辦?」

  「我們先別打草驚蛇,看看他們究竟要幹嘛,然後跟著他們走,現在他們的身份比較重要!」

  「好。」眾人都點頭,靜靜地在房間裡頭等候。

  「那幫人幹嘛呢?」盯了遠處良久,小結巴忍不住問,「排成一排,一遍遍來來回回在田裡走,是為什麼呀?」

  沈傑也皺眉,「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相公呀。」方一勺對沈勇說,「那些人好像穿了很大的衣服,飄飄悠悠的。」

  「裝神弄鬼!」沈一博冷冷來了一句。

  「可是。」小結巴問,「他們身上的鬼火是怎麼來的?」

  「估計是假裝的」沈勇道,「這樣遠遠地看過去,別人都不敢接近了。」

  「有理。」沈一博點頭,「只要在油燈裡加上硫磺,火就會變成偏綠色,加上骨粉,會變成藍色,要什麼樣子的都行,就看他們是為了什麼目的。」

  「那他們在找什麼?」方一勺問,「我小時候,娘親掉了針,就這樣跟我手拉手,一點點地找過去。」

  「大晚上的上農田裡找針來啦?」小結巴有些不解。

  「嗯……」方一勺摸了摸下巴,「有可能是什麼很小的東西。」

  「路人說見到的孤魂野鬼,估計就是他們吧,也就是說,找了很久了。」沈一博捋了捋鬍鬚,「果然古怪。」

  眾人自然都覺得詭異,但是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那些人裝神弄鬼做出如此怪異的行為,還是讓人難以猜測,於是只好靜靜等待。

  那些人一直這樣找著,大概過了一個時辰,方一勺皺眉,「再找下去,天都要亮了!」

  這時候,忽然就見那些鬼火一下子都熄滅了。

  眾人一愣,沈傑道,「要跑了!我去跟著。」說完,就要推開窗戶出去,沈勇也要跟,沈傑道,「我一個人就行,少爺你留下照顧少奶奶和老爺。」說完,翻窗出去,很快就消失於夜色之中。

  之後,一切又恢復了安靜。

  眾人也是全無睡意了,看了看彼此,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沈一博走到了馬車邊坐下,方一勺去燒了些熱水,給他和沈勇倒了杯熱茶提提神,還剩下一些雞肉,隨行他們帶了些米和面,方一勺動手,給眾人做早飯。

  「爹,等天亮了,咱們也去田裡找找吧,看究竟田裡有什麼寶貝。」沈勇也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盤起腿來。

  「是啊,忒邪門了。」小結巴在桌邊趴著打哈欠,大晚上的,幹嘛黑燈瞎火地找東西啊,不能白天來找麼。」

  「鬼魂白天怎麼出來?」沈一博逗他。

  小結巴哆嗦了一把,嚷嚷,「老爺不准嚇唬人,我才不信有鬼神呢!」

  「偷偷摸摸的,表示他們要找的東西見不得人麼?」方一勺一面和面一面問。

  「難說啊。」沈勇笑了笑,「光天化日來這裡找,莫不是怕人看見?可是我們一路走來,這附近都沒有人啊。」

  「大晚上找,也是不想讓人懷疑吧。」沈一博輕輕歎了口氣,「也許,跟這次青山村全滅,有些關係。」

  隨後,眾人先休息一會兒,沈勇去陪方一勺做飯了,就見她做了個雞絲炒麵,聞著那個香啊。

  面剛出鍋,沈傑就推門,小心進來了。

  「哇!」小結巴扒在灶台邊笑問,「傑哥你是不是聞著香味兒飄回來的啊?」

  但是沈傑現在臉色出奇的難看,完全沒聽到小結巴的話,而是直奔沈一博,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有這種事?」沈一博似聽後也是雙眉緊鎖,仰臉問沈傑,那神情,似乎很是覺得不可思議。

  沈勇和方一勺對視了一眼,捧著炒麵走了過去,沈勇問,「爹,怎麼了?看到什麼了?」

  沈傑歎了口氣,「少爺,那幫人是官府的衙役。」

  「什麼?」沈勇嘴巴也張得老大。

  方一勺聽著新鮮,「是衙役?衙門裡頭的人辦事,幹嘛這樣遮遮掩掩的?」

  「唉。」小結巴塞了滿滿一嘴的面,道,「少奶奶,你以為天下的父母官,都跟老爺似的明如鏡清如水,開的都是清水衙門啊?如今那些官兒,哪個沒些只有晚上才能做的事兒啊?」

  沈一博眉頭皺得更緊,伸手接過面來吃了幾口,對眾人道,「快些吃,一會兒,咱們上田裡看看去,一塊荒地能藏著什麼東西。」

  ******

  天光大亮的時候,眾人吃完了面收拾一下,就出了屋子。

  沈勇和沈一博還有沈傑都下了田,開始按照昨兒個那些衙役們的樣子。一點點地找了起來。

  小結巴給方一勺搬了把凳子讓她坐在田邊,自己則是在附近找著。

  「奇怪啊。」方一勺突然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

  「怎麼奇怪?」小結巴問方一勺。

  「你看呀小結巴。」方一勺指了指眼前的農田,道。「這麼好的地,為什麼種菜而不種稻穀呢?」

  小結巴也皺了皺鼻子點頭,道,「這是上好的耕地啊,應該是種稻子或者麥子比較好吧,而且你看這溝也挖好了,應該是種水稻的才對,旁邊還有河,怎麼種起菜來了呢?菜應該是種在菜園子裡的麼。」

  「也許是專門做素菜買賣的菜農吧?」方一勺端著下巴左思右想,都覺得可疑,「那也用不著挖一條引水的溝吧,旁邊還有水車。還有啊,這種地應該很肥才是麼,怎麼就荒了兒不長草呢?旁邊的地上都長滿了。」

  「大概有人常來踩踏,所以長不出來吧。」這時候,沈勇快步跑了回來,邊說著,邊拿起一杯茶咕嘟咕嘟喝了個精光,拿著袖子扇風,「別說,穿了那麼一身衣裳,往日頭底下一站一點點找,真辛苦啊。」

  「是啊,種地是很辛苦的。」方一勺用帕子給他擦汗,邊問,「找到什麼線索了麼?」

  「沒有。」沈勇連連搖頭,「就一塊荒地,屁都沒有一個。」

  「那他們找什麼呢?」方一勺納悶。

  「誰知道啊。」沈勇脫了大氅,一身汗。

  方一勺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日頭,的確比較熱。

  「不行了,我去河塘裡快活快活!」說完,脫了外衣就要往河塘裡跳。

  「唉!」方一勺急了,伸手拉沈勇,「你不怕河塘裡有東西啊?」

  沈勇一臉好笑地看她,「河塘裡能有什麼東西?」

  「魚……魚啊。」方一勺說。

  「有魚最好啦!」沈勇歡歡喜喜往前跑,「一會兒抓幾條上來,你給做菜。」

  小結巴覺得好玩兒啊,趕緊就跟上了,「少爺,我也會王八褲!」

  「王你個頭啊!」沈勇踹小結巴,「不准說王八倆字!」

  「鳧水不就是王八褲麼?」小結巴一面躲一面脫衣裳。

  「嘩啦」兩聲,兩人竄進了河塘裡,紮了個猛子,驚得方一勺臉都白了,就見兩人又浮了上來。

  方一勺追到河邊,幸好這的確只是個小河塘,可能是用來養魚的,有好些地方還張著漁網呢。

  「不用擔心。」沈一博和沈傑也走了過來,覺得挺熱,掬了涼水洗臉。

  沈一博對方一勺道,「勇兒從小就水性極好。」

  「哦。」方一勺點頭放心了些,但是一雙眼睛還是緊緊盯住沈勇。

  沈一博搖頭,呵斥河中沈勇,「勇兒,不像話,沒見你媳婦兒擔心麼?」

  沈勇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方一勺嘿嘿笑,「娘子,你相公我水性好,不怕。」

  方一勺點了點頭,蹲到一旁托著下巴看他,沈勇覺得舒坦了,就想上去,忽然,就見身邊一尾大黑魚過去,小結巴趕緊喊,「少爺,好大的魚啊!」

  沈勇一個猛子就隨著那條大黑魚游下去了,小結巴悶頭在水裡看。

  不一會兒,就聽到「嘩啦」一聲,沈勇仰著臉起來長出了一口氣,手裡一尾正在不停掙扎的大黑魚。

  「少爺,好水性啊!」沈傑笑呵呵道。

  沈勇卻是微微皺著眉頭,游到了岸邊,將黑魚交給沈傑。

  「相公,怎麼了?」方一勺見沈勇神情疑惑,似乎是有什麼不解。

  「呃……我好像看著些東西在水底,不過沒太看清。」說著,往後退了退,道,「我再去找找!」說完,一個猛子扎進了水裡。

  沈勇這一下潛到了河塘的底部,過了很久,方一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眼巴巴等著。

  最後,沈勇嘩啦一聲鑽了出來,往岸邊來,像是提著什麼東西。

  「沈傑,接一把。」沈勇費力地將一樣東西從水裡提了出來,眾人一看,就見是一個小箱子,黑色的木匣子,沈傑一接,忍不住皺眉,「這麼沉呢?」

  「下頭還有幾個。」沈勇道,「不知道是什麼,我挑了個最小的上來。」說著,他和小結巴都爬上了岸,要光屁股換衣服,方一勺趕緊背過身去,跟沈一博和沈傑研究那匣子。

  「是陰沉木的啊。」沈一博輕輕地拍了拍匣子,道,「好木頭,這匣子價格不菲。」

  「會不會裡頭藏著好東西?」沈勇換好了衣服上前仔細看,就見匣子鎖著呢,伸手掰了掰,嚴絲合縫。

  「呦!」沈勇讚歎,「這匣子鐵定不進水的!」

  「少爺,說不定是寶貝箱子啊!」小結巴搓搓手,「發財了!快打開看看。」

  沈傑抽出刀來,一刀將那匣子上頭的鎖給砍斷了。

  沈勇看了看眾人,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匣子。

  匣子打開的瞬間,眾人都屏息看著,以為裡頭會珠光寶氣金光四射,可打開蓋子一看,就見裡頭空蕩蕩,只正中間放著一塊滾圓的鵝卵石。

  「這是什麼啊?」沈勇大惑不解,伸手將那鵝卵石拿起來,左看右看,問,「不就是塊普通的石頭麼?還是說,是什麼名貴玉石?」

  「是啊。」沈一博也接過來細看,良久也是搖搖頭,「不明白!」

  「少爺,咱們把其他幾個箱子也弄上來吧?」沈傑脫衣裳準備下河去,和沈勇一起將那些箱子都撈起來。方一勺捧著黑魚,在一旁殺起了魚來。

  不多久,沈勇和沈傑又搬了兩個箱子上來,其他的太重了,他倆根本拿不動。到了岸上將匣子砸開一看,這回更不靠譜了,只是幾塊石頭而已。

  「這……」沈勇皺眉,「是有人惡作劇呢吧?」

  沈一博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莫不是秘密在箱子裡頭?可是他那拿著箱子左看右看,也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方一勺見天都快晌午了,就道,「先回去休息一會兒吧,吃了飯慢慢想。

  眾人無法,只好回了房舍裡頭。

  方一勺將殺好的黑魚去骨切片,加入酒和鹽、醬料醃製一會兒,然後燒了一鍋水,將魚片放下去滾一滾,魚片一變成白色就取出來。裝盤後,放上切好的姜、蔥、蒜末、放上些醬料再滴上些香油,一起拌勻,這道鮮嫩爽口的魚片就做好了。因為魚實在是大,所以做了滿滿一大盤子,方一勺還用黑魚頭做了個湯,煮了些米飯,上桌,眾人坐下吃飯。

  「嗯!」沈一博點頭,端著飯碗邊吃魚片邊讚歎,「好吃。」

  「爹。」沈勇嚼著嘴裡的魚片,問,「這盒子裡的是什麼石頭啊?」

  「看著就像是普通的石頭。」沈傑在一旁插嘴。

  沈勇踹他,「小子佔我便宜?我問我爹呢。」

  沈傑壞笑,方一勺湊過去看了看那枚小的鵝卵石,拿起來對著窗外的亮光處照,「就是普通的石頭麼,河裡很常見到,沒什麼特別。」

  「那幹嘛跟寶貝似的?」小結巴頗有些不滿,「鬧得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

  眾人正說話間,突然,就聽到沈傑「噓」了一聲。

  方一勺看沈勇,沈勇則是轉頭望向後門的方向。

  這屋子的後門外頭,有一個院子。

  這時候,就聽到「嘎吱……」一聲,後院門,似乎開了。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3
發表於 2017-1-13 02:07: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 野山菜和當年案

  後院那詭異的開門聲,讓眾人都覺得後脖頸涼颼颼的,還好現在是青天白日,若是換了昨天晚上,估計膽子再大也得被嚇掉半條命。

  沈一博站了起來,示意眾人散開,躲到隱蔽的地方。

  沈勇拉著方一勺和沈一博一起躲到了牆邊的櫃子後頭,小結巴蹲在灶台裡頭,手上拿著燒火棍,沈傑則是跑到了門後埋伏,準備一有異動就先發制人。

  不一會兒,就聽到門上,傳來了「篤篤篤」的敲門聲。

  屋子裡的眾人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怎麼還有人敲門的?這簡簡單單不緊不慢的幾聲叩擊之聲,聽的人是毛骨悚然。

  敲門聲響了幾下後,沈傑就感覺有人輕輕推了一下門……他下意識地往旁邊一閃躲到了柴禾堆後面。

  這時候,後門被推開,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地閃了進來。

  沈傑就站在他背後,他也沒發現,只是左右看著,一手按著腰間別著的一把菜刀。

  沈勇瞇起眼睛細看他容貌……就見那人很年輕,看起來二十多歲吧,黑黑瘦瘦的。他進來後,直奔桌邊,看到那幾個匣子之後,愣住了。

  但此人很快又注意到了桌上的美食。

  眾人清晰地看到他嚥了幾口唾沫,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拿起桌上剩下的半碗米飯,就著魚片吃了兩口……隨後,就變成窮凶極惡地狼吞虎嚥。

  就在他吃得痛快的當口,沈傑走到了他身後,問了一聲,「味道還行?」

  「嗯!哈好吃呢!」那人猛點頭,嘴上也不停。

  其他幾人都虧笑不得,這人不是餓傻了,就是有些缺心眼。

  果然,那人回答完之後立刻反應了過來,一口嗆住,捶著胸口猛咳了起來。

  小結巴遞了杯水給他,他拿起來咕嘟咕嘟兩大口,堵著嗓子眼那米飯才被衝了下去,長長出了口氣,對小結巴說,「謝謝啊……」

  「別客氣。」小結巴擺擺手,沈傑已經將那人的雙手擰到了身後,用沈勇遞過來的草繩困住,小結巴將他腰間的刀抽了出來。

  「哎呀……你們,你們是官府的人?!」那人掙扎著吵了起來。

  「你不是官府的人?」沈一博走到那人面前,細看他的長相與穿著。

  此人顯得甚是狼狽,黑不溜秋一張臉,也不知道是很久沒洗澡了,還是往身上抹了泥巴故意弄得自己髒兮兮的。穿著也很普通,就是灰色的破布衫,還有一雙爛布鞋,腳趾頭都鑽出來了,這樣子,怎麼說呢……只比那化子好一點點。

  「你是什麼人?」沈勇看到他肩膀和頭髮上有一些草葉,就問,「你住在山裡頭的?」

  「我……」那人一驚,警惕地看了看沈勇,「你咋知道的?」

  「我昨天也去了趟山裡捉雞,回來的時候衣裳上也有這種草葉子。」說完,看方一勺。

  「嗯,對的。」方一勺點頭,昨天還是她發現了,幫沈勇拍掉的呢,那種草葉子都打著卷兒很好認,起初她還以為是毛蟲。

  「你們……要殺要剮,隨便!」那人眼睛一閉,開始裝死。

  沈傑覺得有些好笑,拍了他一把,「把眼睛睜開,我們又不是強盜,幹嘛要殺你?」

  「你們比強盜還不如呢!」那人還挺硬氣,「反正都死了那麼多人了,我還像著下去給我爹娘呢,做人一點意思都沒有,咱不活了!」

  聽了他的話,眾人湊有些無奈。

  沈一博問,「小兄弟,你是青山村本地人?」

  「對啊,老子是青山村土生土長的!」那人回答著,邊偷眼看沈勇等,就覺得這些人好像並不是官府的,這裡還有小娘子和小孩子呢……莫不是過路人?

  「你們也不是官府的人啊?」

  沈一博輕輕搖了搖頭,道,「並不是洛縣縣衙的。」

  「哦……原來是幾個過路的啊。」那人膽子看了看,決定嚇唬嚇唬眾人,「我說,你們幾個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吧?!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這裡是鬼村啊!到處都是鬼,晚上還有老鬼出來飄啊飄,小心叼走你們吃去。」

  「你就扯吧。」小結巴瞅著他挺來氣,「你叫什麼名字?不說爺爺可揍你」

  「這屋子是我的!」那人一瞪眼,嚷嚷道,「你們自個兒上我家裡頭來了,還問我是誰啊?」

  「什麼?」眾人都吃驚,沈勇盯著他看了看,問,「這是你家?」

  「對啊!」那人一仰臉,「我叫王貴,就是這青山村的人,村裡人差不多都死絕了,還有一半跑了的……就剩下我……我了。」

  沈一博聽後,點了點頭,問,「就剩下你們了才對吧?」

  「呃……」王貴猶豫,道,「你們管那麼多做什麼?快放了我,我不跟你們收住宿的費用了,快走吧,這地方可不太平,在這兒逗留太久小心丟了性命!」

  沈一博聽完,低頭沉思了一下,對一旁小結巴道,「去把門關上。」

  「是,老爺。」小結巴跑去將大門關上了,還落了門閂。

  「喂……你們要幹嘛啊?」王貴害怕了起來,盯著沈一博道,「老頭,你謀財害命也沒用啊,我沒錢的,要不然這些箱子你們拿走?」

  「坐下。」沈一博找了張椅子坐下,沈傑將王貴按在了另外一張椅子上面。

  「王貴,我有話問你。」沈一博開口,「這青山村究竟為什麼死了那麼多人?」

  王貴一愣,抬眼看了看沈一博,半晌,低下頭也不說話。

  「你說。」沈一博道,「還有多少人活下來了?是否真有菜瘟?官府的人大半夜裝神弄鬼在田裡找什麼?你們為何不敢回家?水塘裡這幾個箱子裡藏石頭,又是怎麼回事你?」

  王貴聽完後猛一抬頭,盯著沈一博看了半晌,又看了看周圍眾人,問,「你們……你們是什麼人啊?」

  「總之不是壞人。」沈勇道,「你剛剛說你爹娘也死了,也是因為這場菜瘟了?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禍?天災還且罷了,可如果是人禍,你不想給死去的父老鄉親討還個公道麼?」

  王貴呆呆發愣,良久,垂下頭對小結巴道,「你先幫我解開,我不逃。」

  沈傑看了看沈一博,見他點頭,就將王貴手上的綁繩去了。

  「唉!」王貴盤著腿往凳子上一坐,臉上神情複雜,抬手狠狠一錘桌子,「這是天災也是人禍!」

  「究竟怎麼回事?」方一勺不解地問,怎麼如此神秘。

  王貴抹了把眼睛,道,「俺們世世代代在這地方居住,從來都是相安無事的,打獵種地,日子過得也好。

  可是小半年前,咱們村裡頭有個怪人路過,然後厄運就來了。

  「怪人?」眾人都好奇。

  「那是個三四十歲的男人,挑著個扁擔,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沒什麼稀罕,說要在咱們村上居住一段時間,可以多付銀子。」

  「村頭有個小驛站,是專門招呼來往行人的地方,聽說他要留宿,也就讓他在小窩棚裡頭將就將就。」

  「可是說實在的,咱們青山村才幾個人?後頭不遠有縣城,前頭不遠也有縣城,都有酒樓飯館澡堂子,那男人出手闊綽絕對不是沒錢的,為什麼偏上這麼個破山村落腳來了?」

  「的確古怪。」沈一博點頭示意王貴接著說,「那後來呢?」

  「起先我們都沒當回事,倒是在驛站裡頭賣餛飩的老劉媽子,看出了些端倪來。」王貴低聲說,「她跟我們說,這來的人,可能是個淘貨郎君。」

  「淘貨郎君?」沈勇有些不解。

  「哦……」方一勺一拍手,「我聽說過,是挖墳偷東西,或者上假古董店裡頭買真東西的那種人吧?」

  其餘眾人都一挑眉,還真是頭一回聽到這種說法,江湖話麼?

  「嗯,這劉老媽子年紀大了,是見過些世面的。」王貴點頭,「咱們這兒,雖說沒什麼皇帝墳啊帝王陵,不過……後面那座青山,見著了吧?」

  眾人都點頭。

  「以前,山上有個青山寨。」王貴道,「那山寨裡頭之前有批山匪,據說挺有名氣的。」

  「對。」沈一博點了點頭,道,「總瓢把子叫顧青山,當年是橫行綠林的人物,不過後來被官府砍頭了,大大小小宰殺山賊二十多人呢。」

  「對啊,可是他的山寨讓,他被抓前就放了一把火燒光了,當年搶走的一大批金銀財寶也不知去向!」

  「為何金銀財寶也不見了?」沈勇有些不解,「那些東西又燒不壞,還是說被他事先藏起來了?」

  「這事情就眾說紛紜了。」王貴無所謂地道,「有傳聞還說顧青山沒死呢,買通了衙門,找人頂包。」

  「然後呢?」沈勇聽得有趣,催促王貴接著說。

  「顧青山當年的財寶,據傳說都藏在這附近了。」王貴道,「縣裡那些大官,還有一些地方的鄉紳,都不知道組織人馬搜了多少次山了,都沒有發現。」

  「你們在這裡住了那麼多年,也沒發現過麼?」沈勇有些好奇。

  王貴皺了皺眉搖頭,「我們村裡也有想發財的人,上山去找寶貝的人幾乎天天有,可從來沒找到過……直到啊,發現了這些箱子。」

  「箱子是你們發現的?」方一勺好奇,「裡頭就是石頭麼?」

  「呵……」王貴苦笑歎氣,「這就叫飛來橫禍啊。」

  「就剛剛我們說的,劉老媽子講到的那位淘貨郎君。」王貴接著說,「他神神秘秘地,總是白天睡覺,晚上出去辦事……一來二去,惹得村上不少人懷疑。」

  「那一晚,我們幾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盯著淘貨郎君,看他有什麼異動。等了一個多時辰,就見他點了幾個冒著藍光的燈籠,掛在兩邊腰側,然後就上山了,遠遠看著還挺嚇人!」

  「為什麼要掛兩個藍色的燈籠?」沈勇有些不解。

  王貴搖搖頭,聳肩,「後來聽一些老人說,找寶貝,都用這種燈的。」

  「接著說。」沈一博點頭,眾人都想起了昨晚上在田間看到的情況,那些衙役們也這打扮,這麼說,衙役們也在做淘貨郎君做的事情?

  「那淘貨郎君到了深山裡頭,就開始慢慢地找,那個仔細啊……荒山野嶺的,他也不知道害怕。」王貴說著,壓低聲音,道,「到了後半夜的時候,他突然高興地叫了起來,拿著鏟子就開始拚命挖坑……不多久,咱們就看見他挖出了東西。」

  「什麼東西?」眾人一起問。

  「就這幾個木匣子!」王貴道,「那小子,正經有些能耐的,三兩下就把匣子給撬開了。」

  「你們沒上前阻止他麼?」沈勇問,「他可能找到了什麼大寶貝。」

  「呵呵。」王貴歎氣,「咱們當時,都猜他肯定找到了當年顧青山藏著的寶貝,那好歹也是我們山裡的東西,怎麼好被外人拿走?!於是,我們就上前了,想著咱麼人多麼,給他搶了。」

  淘貨郎君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嚇了一跳,王貴他們就開始跟他討價還價,想要見者有份。

  「那人不肯,後來被咱們打跑了。」王貴道,「我們都沒打開箱子看看,就抬著下了山,全村張羅,說找到寶貝了。」

  「那你們在箱子裡找到什麼了?」沈一博很感興趣地問。

  王貴突然有些懊喪地蜷起腿,道,「唉,害人啊……就這幾塊石頭唄。」

  「箱子裡就是這些石頭麼?」沈勇也覺得不可思議。

  「可不是,害死人啊……我們剛剛打開一看,村裡年紀自大的萬老爺子就說,了不得了,趕緊將箱子藏起來,誰都不准說我們得了寶箱子的事情。」王貴歎息,「我們當時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不過還是照吩咐將箱子沉到了河塘地下……果然,不多久官府就派人來了搜查。」

  「官府怎麼會知道?」方一勺有些好奇。

  「大概是那淘貨郎君不甘心,所以反而向官府告狀去了吧?」沈勇問。

  王貴點頭,「那些官府的人來了,將我們好一頓盤問,但是我們都聽那萬老爺子的話,咬牙不承認,就說是被那淘貨郎君拿走了,官府的人逗留了一段時間,就也走了。」

  說到這裡,王貴突然停了下來,不說了,有些傻呆呆地看著前方。

  「怎麼了?」沈勇催促,「接下來呢?」

  王貴微微閉了閉眼睛,抬眼看沈勇,「接下來,不知道是不是那顧青山給他的寶貝都下了咒……村裡開始出事了!」

  「就是菜瘟?」沈一博問。

  「嗯。」王貴說著便哭了起來,「知直到萬老爺子死前,他讓他孫兒拿著銅鑼滿村地敲,叫大家都快走,馬上走,走得晚就逃不掉了。」

  沈勇等都忍不住皺眉,終究是有蹊蹺,絕對是中了別人的算計才滅了村子的,也算是飛來橫禍了。

  「咱們村好些人都跑了,去了別的地方很快就渺無音訊。我和幾個兄弟上了山,我們不捨得走,我們害死了全村的人,有報應報咱們頭上吧,不跟其他人一起走了,免得連累他們。」

  「今日突然看到我家老房子炊煙飄起來了。」王貴傻呵呵地說,「雖然知道是不可能的,但我想著,是不是俺娘的魂魄回來給我煮飯來了。」

  眾人聽著都心裡發酸,君子無罪懷璧其罪了……幾個寶箱,好處一點沒撈著,卻引來了滅頂之災

  「你們有沒有看到晚上點著同樣燈籠的人,在田裡找東西?」沈勇突然問。

  「有。」王貴點頭,「不止是田裡,這幾天正好找田裡而已,前段時間找的是家宅和山坡……深山還沒敢進,都是些衙門裡頭跑腿的。」

  「那對於青山村的大劫難,你怎麼想的?」沈一博問。

  「我……我覺得有古怪,準備調查一下,若是讓咱們查出來,真的有人害人,咱們就算拚命,也要給父老鄉親報仇的。」

  沈一博笑了笑,微微點頭,「嗯,甚好。」

  正說話間,就聽到了後院有腳步聲響,不一會兒傳來了輕呼,「王貴,幹嘛呢你?!」

  王貴往外看

  「就是你那幾個朋友?」沈一博問。

  「嗯。」王貴點頭。

  此時,他那幾個兄弟也都推門進來了,一看到眾人在,轉身就想跑,都讓沈傑抓了回來。

  沈一博見他們對自己不是很信任,也沒瞞著,大致給他們講了一下在東巷府遇到難民的事情,沒說自己是知府,只說是奉命,來查案的,希望他們提供幫助。

  幾人一聽欣喜不已,立刻喊冤,圍著沈一博,更詳細地說了起來。

  王貴他們都是獵戶,剛剛打完獵,他那幾個兄弟手上都提著山雞野兔呢,還有幾把野菜。

  方一勺都接了,示意眾人接著談,她去做飯。

  這回的作料都是野味,方一勺小露了一手:山雞和野山菇一起燉了,來了個山菇燉雞,又做了個辣子雞丁。兔肉一悶一干煸,烙了好幾張野菜餅,一大盆野菜湯,還悶了一大鍋飯,出鍋上桌。

  王貴他們好久沒吃過一頓飽飯了,風捲殘雲一般猛吃起來。

  「相公。」方一勺擦了擦手,坐到沈勇身邊,「問出什麼線索來了?」

  沈勇對她微微一笑,方一勺見他眼中含笑,又看了看沈一博,也是若有所思,便也放下心來,看來--這案子已經有些頭緒了。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4
發表於 2017-1-13 02:07:4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三章 紅豆卷和找晦氣

  王貴他們吃完了飯,沈一博吩咐,帶上箱子,還有那三人,趕車立刻回東巷府。

  方一勺還不是很明白,不過也被沈勇拉上馬車了。

  回到東巷府後,沈一博當即做了安排,讓沈傑帶著大量的衙役和兵丁,喬裝趕往青山村埋伏,等到晚上那些衙役們再次出來找東西時,就將他們一舉抓獲,帶回東巷府來。

  他又問了王貴等埋葬青山村死難居民的場所,讓劉大方帶著人去,開棺驗屍,查看那些村民究竟是怎死的。

  眾人得了命令離去,沈一博就皺眉站在院子裡搖頭,似乎很是感慨。

  方一勺好奇地在遠處看著,邊問沈勇,「相公,爹爹好像有些上火啊。」

  「那可不。」沈勇挨著方一勺的耳朵小聲嘀咕,「這次有可能是縣衙門的人知法犯法,不是鬧著玩兒的。」

  方一勺搖頭,「唉,金銀財寶害死人啊。」

  「這可不?」沈勇一聳肩,「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麼。」

  方一勺想了想,問他,「那咱們怎麼辦?」

  「爹說讓咱倆先自己忙自己的,等人抓回來了,他變戲法給咱倆看。」沈勇回答。

  「變戲法?」方一勺好奇,「爹爹還會變戲法呢?」

  沈勇單手攬著她肩膀,「管他呢,對了,娘子,出去玩兒吧?」

  「去哪兒呀?」方一勺擺弄著幾個衣服樣子,想要做衣裳,就道,「相公,你該看書啦,仔細師父回來罰你。」

  「是哦。」沈勇差點將這茬忘記了,趕緊拿了書在一旁看了起來,而方一勺則是手上拿著剪子,裁料子做衣裳,兩人邊說笑幾句。

  「少奶奶!」

  這時候,就見蓮兒手上拿著個香噴噴的檀木片兒名帖,跑了進來。

  「穩當點兒。」沈勇見這丫頭毛躁,趕緊攔住她,問,「怎麼了?」

  「少奶奶,有人要請你喝茶。」說著,蓮兒將手上的名帖遞給了方一勺。

  方一勺有些納悶,接過名帖來看,沈勇耳朵都豎起來了,湊過來問,「誰請你喝茶?男的女的?」

  那名帖頗為精緻,檀木壓片,上頭有鏤空的牡丹花圖案,下頭是兩個雋秀的字--方瑤。

  「那丫頭找你做什麼?」沈勇對蓮兒道,「去回了,說咱們不去!」

  蓮兒嘴裡小聲嘀咕了一句,「人家就說請少奶奶,沒說請少爺。」

  「什麼?」沈勇瞪她,蓮兒對他做鬼臉。

  「在哪兒見面?」方一勺問。

  「那個送帖子的丫頭說,在城東紫竹茶園的牡丹亭裡頭。」蓮兒回答,「那方瑤還傳話,說請你務必到,有很重要的話想要說。」

  「紫竹茶園。」沈勇有些不屑地撇撇嘴,「就是那些文人騷客裝模作樣的地方啊。」

  「裝模作樣?」方一勺不解。

  「就是聚集在一起,吟詩作賦啊什麼的。」沈勇無所謂地說,「整天樹上落下個果子都要苦悶半天的那種裝腔作勢的人。」

  方一勺更納悶呢,問,「樹上掉下個果子,為什麼要苦悶?不是應該開心麼?」

  沈勇一笑,捏捏她臉蛋,「所以說你跟他們不一樣麼,我看那方瑤矯情得很,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我們,這次不知道又要幹什麼,不理她也罷!走,娘子,咱倆出去玩兒去。」

  方一勺看了看那塊名帖,卻說,「相公,你下午自個兒在這兒看書唄。」

  「啊?」沈勇眉頭都打結了,問她,「你真想去啊?」

  「嗯。」方一勺點了點頭。

  「去那兒幹嘛呀。」沈勇有些不痛快,「那幫唸書人最下作了。」

  方一勺用手指頭彈了彈他耳朵,「相公啊,你自己現在不也是讀書人。」

  「我跟他們可不一樣。」沈勇一甩頭,「我還練功呢。」

  「你自己先練著。」方一勺進屋去,換了一身耦荷色的碎花小襖,一條荷葉邊的長裙子和一雙乳白色的繡鞋,讓蓮兒給提著個菜籃子,帶著些散碎銀子出門,準備見完方瑤後,去集市買些菜回來做。

  沈勇拽著她衣裳角最後還是讓方一勺給跑了,不滿地捧著書在院子裡生悶氣,他一心都在方一勺身上,那兒集中得起來精神啊?

  「少爺,你籐椅上是不是有刺啊?」一旁,小結巴看到了,問沈勇,「幹嘛滾來滾去的。」

  沈勇「霍」一個翻身直挺挺坐起來,驚得小結巴一蹦,睜大了眼睛看他。

  「小結巴。」沈勇站起來,道,「走,咱倆去紫竹茶園。」

  「去那地方幹啥啊?」小結巴嘴巴都皺成包子了,不滿地道,「那裡都是書獃子,酸得人倒牙。」

  「娘子去了啊!」沈勇更來氣了。

  「少奶奶不是去見方瑤麼?」小結巴問,「您緊張什麼,方瑤是個姑娘。」

  「她是姑娘沒錯,可是紫竹茶園裡還有好多書生的!」沈勇一臉的不痛快。「娘子穿那麼好看去了,可別叫人拐了或者占走便宜。」

  小結巴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少爺,不用擔心這個吧,就少奶奶那身功夫,那些書生兩條骼膊加起來估計還沒她一根手指頭來得有勁兒呢。誰敢打她主意,不得被揍得滿地找牙呀?」

  「去。」沈勇瞪了他一眼,「怎麼說你家少奶奶的?」說完就要走。

  「唉。」小結巴拉住他,問,「您就這麼去啊?」

  「對啊。」沈勇點頭。

  「那不行!」小結巴搖頭,「怎麼的也得收拾收拾。」

  「收拾什麼?又不是姑娘。」沈勇不理他。

  「不行啊。」小結巴往房間里拉他,「怎麼的也得跟那些文生公子們站在一起不掉價,不然的話,少奶奶豈不是覺得你被比下去了?」

  「是哦!」沈勇一驚,覺得那可不得了,趕緊跑進屋裡換衣服去了。

  ******

  且說方一勺帶著蓮兒,往紫竹茶園慢悠悠晃蕩過去。

  蓮兒問,「少奶奶,那個小姐找你做什麼呀?」

  方一勺搖了搖頭,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大概有什麼事情要說吧。」

  「會有什麼事情?」蓮兒又問,「少奶奶你真的是代嫁的麼?」

  方一勺微微笑了笑,點點頭。

  「真好呀。」蓮兒突然拍著手說,「還好嫁過來的是少奶奶,不然我們就沒有那麼好吃的飯菜了。」

  方一勺捏捏她翹著的小辮子,「你是喜歡我呀,還是喜歡我做的飯菜啊?」

  「都喜歡。」蓮兒蹦蹦跳跳往前跑,道,「少奶奶,我聽人家說,紫竹茶園不是一般人能進去的,裡頭可好了,今天非得好好開開眼界,蓮兒最喜歡唸書人了。」

  主僕倆有說有笑地來到了紫竹茶園的門外,走到大門口,就有人來攔著,問,「姑娘不是紫竹茶園的常客,是有人邀請麼?名帖可否看一下?」

  方一勺拿出了方瑤的那張名帖來,下人看了一眼,便讓方一勺進園子了,指了指前方的九曲橋,道,「姑娘沿著橋走,繞過荷花池,盡頭那座亭子就是地方了,方瑤小姐在那兒等著呢。」

  方一勺道了個謝,帶著蓮兒一起進去。

  這紫竹茶園裡頭佈置得相當雅致,小橋流水亭台樓閣,時不時能看到某個石桌邊,聚集著三兩個文人,或吟詩或作賦,談笑風生。

  方一勺的到來,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

  這裡也有姑娘,但是一個個大多打扮得跟清心寡慾的高潔君子似的,一身白裙不施粉黛。

  方一勺穿著藕荷小襖,盤著頭,插著簪子,身後還帶著個挎小籃子的丫鬟。

  那些文人大多聽方瑤說起過了,覺得,這應該就是沈勇那小媳婦兒吧,挺好看的,給沈勇可惜了。

  而好些姑娘,則都覺得方一勺有些俗氣,不太適合這高雅之地。

  蓮兒跟著方一勺,問,「少奶奶,他們好像都在看我們」

  「因為我們是新來的吧。」方一勺拍了拍蓮兒的肩膀,讓她不用緊張。

  「少奶奶,這裡的丫頭小姐怎麼都穿白的?在守孝啊?」蓮兒看了看自個兒身上的鵝黃小襖還有藍色碎花裙子,有些不自在,

  又往前走了幾步,就看到前方一座團花簇擁下的小亭子,亭子裡坐著的正是方瑤,和她的丫鬟京兒。

  方一勺帶著蓮兒走入了亭子。

  方瑤她笑了笑,「方姑娘。」

  蓮兒瞇起眼睛,看了看方瑤和京兒,就見方瑤還好些,那京兒斜著眼睛看別處,似乎不太看得上方一勺,就嘟囔了一句,「是沈夫人。」

  方瑤愣了愣,方一勺揪了一把蓮兒的辮子,蓮兒才撓撓頭不說話了。

  方一勺坐下,問,「方小姐,找我來有事情?」

  「哦。」方瑤笑道,「聽爹說,你在這裡也無親無故,我怕你悶,我經常到這裡來消遣,你若是有空,也可以來坐坐,喝杯茶。」

  方一勺點點頭,心說,雖然方瑤是好意,不過與其在這裡看才子們吟詩作賦,還不如跟著相公去查案子有趣呢。不過人家既然是好意,方一勺便笑著點頭,蓮兒在她身旁陪著呢,小聲嘟囔,「咱家少奶奶很忙的。」

  方一勺又悄摸揪了一把她的辮子。

  京兒去給方一勺端了一杯花茶上來,方瑤便問,「一勺姑娘,這些日子過得可好?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麼?」

  方一勺想了想,搖搖頭,「也沒啥,都挺順心的。」

  「哦。」方瑤倒是有些意外,想了想,又對京兒說,「京兒,你去歇會兒吧。」邊又看了眼蓮兒,問,「要不要去吃些果子?」

  蓮兒知道那方瑤大概有話要單獨跟方一勺說,就看了方一勺一眼,只見方一勺對她點點頭,蓮兒便和京兒去了。

  等兩個小丫頭都走了,亭子裡就只剩下方瑤和方一勺了。

  方瑤喝了口茶水,斟酌了一下語句,道,「方姑娘,說實話,當日我並不知道爹爹找了個人替我去成婚,若是爹早些跟我說一聲,我不會答應的。」

  方一勺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

  「你……沒什麼話要說麼?」方瑤問方一勺,覺得這丫頭是不是有些傻氣,怎麼都不說呢?

  方一勺還是搖搖頭,不太清楚方瑤想要聽自己說什麼。

  「那我直說好啦」方瑤道,「那天在巷子裡面,沈勇的樣子你也看到了,他平時也是那麼不堪麼?」

  方一勺愣了愣,突然想到前日沈勇脫衣服嚇唬方瑤和京兒的事情,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方瑤有些愣,這方一勺怎麼還笑啊?

  「咳咳。」方一勺咳嗽了一聲,道,「相公平時還好的。」

  方瑤原本以為方一勺對沈勇多多少少會有些怨言,沒想到竟然一句都沒有,心中也不免覺得她挺可憐,這姑娘一定不認字,腦袋裡根深蒂固地覺得夫就大如天,再不好也是好的。

  方一勺左右看了看,就見不少畫都掛在欄杆旁邊,便湊過去看,笑問,「這些畫是你畫的?」

  「嗯。」方瑤點了點頭,「對的。」

  「真好看。」方一勺挑了其中一幅墨蘭,拿起來細看,覺得樣子很好,不過不知道沈勇的衣裳衣擺上面繡上這種花紋會不會合適?他有件白色的褂子,穿起來挺死板,用白絲繡上這樣的圖案,可能會好些,不過以沈勇的性子,肯定不肯穿帶花兒的衣裳。

  方瑤在後頭看著方一勺的舉動,覺得她並不像是心事重重,臉上的神情像是個幸福的小媳婦兒,不像是日日受人欺凌的樣子。

  正這時候,蓮兒急匆匆跑了回來,道,「少奶奶少奶奶,少爺在外頭跟人打起來了。」

  「什麼?」方一勺一愣,蹦起來問,「他跟來了?」

  「是呀,肯定是小結巴攛掇的,回去抽他屁股!」蓮兒手裡拿著塊杏仁酥,嚷嚷道,「門口的人攔著不讓少爺進,少爺問你是不是進來了,他們說進了,他就也要進,說是一家的。」

  「然後呢?」方一勺邊往外走邊問。

  「不知道哪個不長眼的說了句少爺不太愛聽的,少爺就跟人打起來了。

  方一勺皺眉,跑到了門口一看,鬆了口氣,也沒有很嚴重,沈勇只是將人踹翻在地,往裡走而已。

  「相公。」方一勺跑出去,沈勇看見了,抓住她手腕子就走,道,「幹嘛來這種地方?這裡頭都是不吃五穀雜糧不食人間煙火在天上飛的仙人,和有血有肉的凡人不一樣,娘的,連袋米都扛不動還充大丈夫呢,有能耐上陣殺敵去。」

  「誰惹你生氣了呀?」方一勺跟著沈勇往外跑,見他一臉不高興,趕緊就問。

  這時候,方瑤也跟出來了,京兒剛剛讓沈勇嚇壞了,躲在一旁,拉著她,「小姐,別去,那個人粗魯得厲害,要打人的!」

  方瑤見沈勇凶巴巴拉著方一勺出去,覺得這個男人太兇惡了,便道,「對妻子要敬要愛,哪有你這樣粗暴的?!」

  沈勇走到了門口,皺眉回頭,「啊?」

  方瑤讓他嚇了一跳,有好些文生公子趕緊過來護花,道,「瑤姑娘,你與這野人沒話可說的,算了,你一番好意,也不見得會有回報。」

  沈勇失笑,問方一勺,「娘子,她叫你來什麼好意?」

  方一勺想了想,道,「哦,方小姐問我生活是否順心,有沒有什麼困難?」

  沈勇點了點頭,問,「那你呢,怎麼說的?」

  方一勺道,「哦,我說沒有呀。」

  沈勇冷笑一聲,「你不能說沒有,他們不愛聽的。」

  方一勺不解。

  沈勇道,「他們想聽到的是你日子過得多麼不順,我對你多粗魯,多不上進,這樣他們好想法子幫著你,可以顯得他們多仁義聖德麼。」

  方一勺回頭看方瑤,就見方瑤顏面一紅,有些氣惱。

  「唉,沈勇。」有幾個文生公子仗著膽子道,「這東巷府誰不知道你的底細,好好一個姑娘跟了你,能好過麼,你看你如今這樣子,跟豺狼虎豹似的。」

  「豺狼虎豹怎麼了?」沈勇一挑眉,「狼比狗總強些,做男人不做豺狼虎豹,難道做雞鴨魚肉豬狗牛羊啊?!」

  「噗……」方一勺偏偏還不爭氣地笑了出來,瞧著沈勇,沈勇見她笑自己也想笑,兩人表情複雜地對視了一眼。

  「唉,算了,別理睬他們。」沈勇拉著方一勺往回走,「餓死了,娘子回家做飯。」

  「慢著。」那個被揍的書生揉了揉胸口,道,「你打我就白打了?我要上府衙告你去。」

  方一勺皺眉,沈勇很久沒動手了,打人一定有原因的。

  沈勇則是回頭一笑,道,「孬種,是男人有本事就打回來,多嘴說人被揍了就跑去報官,你不如直接回家找你娘哭訴去。」

  「你……」那書生面紅耳赤,沈勇拉著方一勺道,「我可不管你們什麼竹園筍園,你們風花雪月你們的,別來打擾我們!這是我娘子,你們一園子男人把我家娘子拐來了還不讓我進,別說打你,放火燒了你的園子你們去官府也說不出理來。」

  那些文人紛紛搖頭,都覺得沈勇蠻橫無理,根本不能理論,果然人和人是有區別的。

  「瑤姑娘,算了。」一旁幾個公子勸方瑤,「這種人無藥可救,野蠻未開化,那姑娘也不懂反抗,你好意救她,可她不會領情的。」

  方瑤覺得也是,自己好意想問問方一勺是不是有難處,想幫幫她,搞得自己幹壞事一樣,好生心堵。

  蓮兒在一旁眨了眨眼,突然跳著腳道,「哦!我知道了,少奶奶,她們不是請咱們來喝茶的,是要拆散你和少爺!」

  眾人都一愣,小結巴在一旁點頭,道,「蓮兒,還是你機靈。」

  蓮兒對著一群人做鬼臉,「壞人!」

  「不是這樣!」方瑤趕緊解釋,道,「我只是在路上偶遇了沈勇幾次,見他粗魯無禮,就想知道他是否欺負方姑娘。另外,當時方姑娘會嫁給沈勇,也是我爹的錯,我只是想要補救一下。」

  書生們都點頭,心裡替方瑤叫不平,好心遭雷劈。

  方一勺看方瑤,道,「方姑娘,你想得太多了,相公對我很好。」

  眾人都一愣。

  「相公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生活得很好,也很知足了,我沒有怪你和方老爺,相反還要謝謝你們。」方一勺說著,讓沈勇拽了一把,道,「娘子啊,你這麼說要慪死他們麼?他們不愛聽這個,說了多少遍了,你說得再真,她們也當你為了面子騙他們呢!」

  方一勺皺眉,有些不明白,看沈勇。

  沈勇伸手將他摟到身邊,湊過去就在她嘴角親了一口,看得那些文生公子倒抽了一口涼氣,蓮兒趕緊摀住眼睛,「呦,羞死了!」

  沈勇對那群人一挑眉,道,「這是我娘子,你們以後少找她麻煩,不然我見一次打一次!」說完,拉著臉紅紅腦門上冒熱氣的方一勺快步走了,嘴裡還念叨,「下次得少看些書,看多了冒傻氣!」

  沈勇等都走遠了,那些書生們才緩過勁來,勸慰方瑤,「瑤姑娘,你也別再擔心那廚娘了,你都盡力了,再苦那也是她自找的。」

  方瑤回過神來,看了看眾人,點點頭,帶著京兒回去收拾了一下東西,又看到了方一勺剛剛盯著看的那一幅墨蘭,覺得有些不是滋味,趕緊就回府去了。

  當晚,沈勇坐在院子裡的石頭桌子上,啃著方一勺剛剛做的紅豆火腿蛋卷,見方一勺在一旁拿著他的衣裳前擺不知道繡著什麼,就問,「娘子,你還不理我啊?不就親了一口麼,你是我娘子,不准親啊?」

  方一勺抬頭瞄了他一眼,小聲嘀咕了一句,「不要臉。」

  沈勇臉皮厚,「臉面算什麼?我就不要臉!」

  方一勺低頭繼續繡,不過嘴角還是帶笑,心裡美滋滋。

  沈勇左看右看,瞄著方一勺衣裳領子裡頭白白的脖子,一會兒睡前記得親親脖子。

  小結巴和蓮兒還有石頭蹲在廚房門口,手中托著一大盤的蛋卷。這是方一勺回來之後給他們做的。先用蔥香雞蛋做成大張的蛋皮,在蛋皮上鋪一層紅豆沙,然後排上煮好的火腿,將蛋卷捲起來,切成小段。味道特別極了,紅豆的清甜加上火腿的香鹹,還有蛋皮的鬆軟,幾個小孩兒吃得都停不下手來。

  「少爺,你剛剛那招帶勁!」小結巴則是蹲在門檻上對沈勇道,「做男人麼,就要那個樣子。」

  石頭不太明白,就問蓮兒和小結巴,「那些唸書人,為什麼說少爺對小姐不好?」

  小結巴皺皺鼻子,「這叫以己度人唄,就好比說我喜歡吃綠豆餡兒,看著你吃紅豆餡兒,我就覺得你真可憐。」

  「對!這說得在理!」沈勇指了指小結巴,對他豎大拇指。

  「哼!」蓮兒嚼著紅豆卷兒,憤憤地說,「真是,我以後不要唸書人了!書獃子。」

  眾人正說笑,就聽外頭一陣鬧哄哄。

  方一勺一愣,問,「怎麼了?」

  這時候,只見有個下人跑來說,「少爺!」

  「嗯?」沈勇看他。

  「方壽老爺子上咱家鬧來了。」下人低聲說,「據說方小姐回家之後就病了,茶園的人都說是被你嚇著了!」

  「我呸!」沈勇蹦起來道,「誰知道她吃什麼不乾淨東西了,跟我有什麼關係?!」

  「還是去看看吧。」方一勺站了起來,沈勇要跟去,方一勺攔住他,「等等,你先別去,不然該咬著你不放了,小結巴,你跟我去,一會兒回來報信!」

  「好勒!」小結巴將盤子塞到了蓮兒手裡就跟著方一勺跑了。

  沈勇在院子裡來回走了幾圈,踹翻一張石凳子,「真會找晦氣!」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5
發表於 2017-1-13 02:07:5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 人情湯和人情債

  方一勺帶著小結巴往外走,心中很是納悶。

  方壽雖然有錢,但所謂民不與官鬥,想當初他讓自己代嫁,也是因為怕得罪沈一博,如今怎麼就帶著人跑來沈府鬧事了呢?莫非是方瑤真的病得很重?可是剛剛明明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病了?雖然是個大小姐,也不至於被嚇病了吧?再說沈勇又沒有嚇唬她。

  方一勺趕到了前廳,就見方壽正對著沈一博嚷嚷呢,「叫沈勇出來,他對我閨女說什麼了,如今病得都起不了床了,我姑娘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必然不與那沈勇甘休。」

  說話間,方一勺走了進來。

  方壽轉臉看到了她,神色倒是稍微緩和了些,問,「沈勇呢?」

  方一勺給兩人行了個禮。

  沈一博點頭,他現在還不太鬧得明白究竟怎麼回事,就問方一勺,「怎麼回事?」

  方一勺先將方瑤給她的名帖拿了出來,放到桌上,道,「今日早上,方小姐派人來請我去紫竹茶園。」

  沈一博微微皺眉,問,「請你去做什麼?」

  方一勺笑了笑,道,「方小姐問我過得好不好,需不需要幫忙,若是相公對我不好,她大概能幫我。」

  沈一博皺眉,看了方壽一眼,方壽也皺眉。

  方一勺接著道,「我跟小姐說了,我過得很好,多謝她美意,然後一起喝了茶。」

  「你獨自去的?」沈一博問。

  「我帶著蓮兒去的。」方一勺回答說,「後來相公大概不放心,所以來紫竹茶園接我了。」

  「可是門口一群男人攔著不讓我們進去。」小結巴搶著說,「少爺說他媳婦兒進去了,他去接出來,可是那群書生一個個笑得不懷好意,還出口不遜,少爺怕少奶奶在裡頭遇到不測,就強闖進去了。我們剛剛進院子,就看到少奶奶出來了,於是少爺就拉著少奶奶回來了。」

  沈一博點了點頭,看方壽。

  方壽剛剛也沒問太清楚,他就是見方瑤回來之後就莫名地病倒了,靠在床上昏睡不醒像是得了大病,他驚得不輕,找郎中來看,郎中也找不出病因。最後,他聽京兒那丫頭對沈勇頗多怨言,還說剛剛在紫竹茶園遇上沈勇了,沈勇很是蠻橫,小姐大概氣著了。

  方壽愛女心切,另外總對沈勇的事情耿耿於懷,所以就氣沖沖跑來找沈一博理論。可他萬沒想到,原來是方瑤請的方一勺,這下子可有些難辦了!請人家媳婦兒去了紫竹茶園,還攔著不讓沈勇去接,也難怪沈勇會硬闖搶人了,這裡頭沒什麼可挑理的地方,是自個兒理虧。

  小結巴乾巴巴地說,「還有啊老爺,他們那麼多人,想要拆散我家少爺和少奶奶。」

  「什麼?」沈一博吃了一驚,「要拆散一勺和勇兒?」

  「他們都說少爺蠻橫,連連問少奶奶少爺是不是對她不好,這不就是想要拆散兩人麼?」

  沈一博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看方壽。

  方壽趕緊解釋,道,「誤會吧,不太可能。」

  方一勺笑了笑,並不言語。

  沈一博冷冷點了點頭,問,「方老爺,倘若勇兒對一勺不好,她在我家中受盡欺凌,你與方小姐要如何?」

  「呃,這個……」方壽遲疑。

  「你們究竟出於何種心思?」沈一博正色問,「一勺過得不好,那也是你們將她推入火坑的,如今她過得很好,我對這媳婦也甚滿意,你們非但不慶幸還不時來糾纏,究竟為了什麼?」

  「也不是如此。」方壽道,「這……可我閨女無緣無故病了,這如何是好?」

  方一勺覺得有些奇怪,問,「方老爺,我剛剛與方小姐分手之時,她還好好的,不像是受了什麼驚嚇,怎麼會突然一病不起,你有沒有請人看過呢?」

  「這個……」方壽略顯為難,半晌才道,「我再去請郎中看看吧,說完,垂頭喪氣走了。

  方壽走了,方一勺也想離去,沈一博卻叫住了她,「一勺啊。」

  方一勺回頭。

  「人心古怪,有時候為了某些事情可能憤憤難平,特別是從小便一帆風順之人,有時候很難理喻。無論他們說什麼,你都不必放在心上。」沈一博笑道,「只要勇兒對你好、你高興,這就足夠了,勇兒若對你有哪裡不好,你告訴我,我打斷他的腿。」

  方一勺本來心裡也覺得有一口氣堵在那裡,同樣是女子,是不是因為沒有爹的緣故?別人好像是寶貝,自己就像是草芥,幸好有沈勇向著自己,不然遇到這種事,豈不是要慪死麼?

  但是聽了沈一博這番話,立刻煙消雲散了,笑著對沈一博點頭,「爹爹我懂的,不會胡思亂想。」說完,轉身回去了。

  沈一博笑著送走了方一勺,回過頭臉色可不善了,踹翻一張凳子,罵方壽,「個老混賬,欺負我媳婦兒沒娘家人麼?!」

  走到了屋外,方一勺問身邊也同樣罵罵咧咧的小結巴,「小結巴。」

  「少奶奶?」小結巴湊過去。

  「你覺不覺得奇怪?」方一勺問。

  「是啊少奶奶!」小結巴也點頭,「剛剛少爺也沒幹什麼啊,那方瑤就算是豆腐做的,也不見得一下子就病入膏肓了吧,是不是那方壽存心找咱們麻煩啊?」

  「不太可能是方壽搞鬼。」方一勺低聲道,「你想,方老爺子剛剛的反應,似乎是有些措手不及,也就是說他不知道前因。」

  「這倒是。」小結巴摸了摸脖子,道,「少奶奶,你先回少爺那兒去,我去瞧瞧去。」

  「唉,那麼晚了,你小心啊。」方一勺在後頭囑咐。

  「放心!」小結巴擺擺手,一轉眼就跑沒影了。

  方一勺只好獨自回了後院。

  「娘子。」沈勇正在院子裡頭轉磨磨呢,見方一勺回來,趕緊跑過去,「如何?那老東西為難你沒有?」

  「沒。」方一勺將經過跟他講了一遍,沈勇拍手,「爹那幾句話說得痛快!」

  「相公。」方一勺問,「你覺得方瑤會不會遇到了別的事情?」

  「有可能啊。」沈勇道,「我猜啊,看那大小姐一副清高姿態,不會被凡人的事情困擾,估計啊,是哪路神仙有難找她幫忙,她真魂出竅去仙界了?」

  方一勺白了他一眼,「你還說笑呢,要是方瑤有什麼三長兩短,嘴巴長在別人身上,難免落人口實,我們要小心應對才是!尤其是你。」

  沈勇湊近了方一勺,給她行禮,「是……少奶奶。」

  方一勺踹了他一腳,沈勇就粘上去又想親一口,卻被方一勺推開,指了指前方。

  沈勇回頭,只見蓮兒和石頭都在門檻上坐著呢,捂著眼睛,手指間留出一條縫看著外面,紅著臉傻笑。

  等將人打發走了,沈勇和方一勺也沒睡,在房裡等著,想等小結巴打聽完消息回來。

  可是這一等,從前半夜等到後半夜,小結巴還沒回來。

  「糟了。」方一勺推了推沈勇,「相公,會不會出事啊?」

  沈勇摸了摸鼻子,「小結巴跟條小泥鰍似的,機靈著呢,應該不會吧。」

  「那也估計是被什麼事情拖住了,畢竟年紀還小。」方一勺想了想,起身換衣裳。

  「娘子,你幹嘛?」沈勇也起來。

  「我們去找他!」方一勺換完了衣服,拉著沈勇,從後門出沈府,往方家的宅子跑去。

  這方家宅子是整個東巷府最大最闊氣的,一眼就能辨認出來,兩人穿著深色的衣裳,找小岔路走,到了方府附近,各條巷子裡都找了個遍,沒見小結巴的蹤影。

  方一勺擔心起來,沈勇看到了方府後頭有一片樹林子,就拉著方一勺往那裡去找了。

  進去後,兩人圍著方府的院牆尋找,沈勇嘴裡邊發出「咕咕咕」的叫聲,跟小結巴養的那只蘆花雞下蛋前的叫聲挺像的。

  找了半天,完全沒有回音,如此一來沈勇也緊張了,別真是出事了吧?!就小聲喊了幾嗓子,「小結巴!」

  沈勇話音一落,就聽遠處「噗通」一聲,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從樹上掉了下來。

  沈勇和方一勺趕緊跑過去,果然,就見地上,小結巴正揉著眼睛爬起來,拍身上的枯草葉子,「少爺。」

  沈勇和方一勺算明白了,原來他爬樹上去了,然後還睡著了……果然是小孩子。

  「你真行啊。」沈勇伸手給了小結巴腦袋上一瓢,「監視還能睡著,我們還以為你出事了。」

  「哦,對了!」小結巴覺也醒了,拉著沈勇和方一勺道,「大事大事啊!」

  「什麼大事?」

  「嘖……」小結巴爬起來,「剛剛有個……唉,就是剛剛少爺你踹翻的那個書生還記得不?」

  「哦。」沈勇仰天想了想,道,「就那豁嘴的書生?」

  「對!」小結巴小聲道,「他翻牆進去了!」

  「什麼?」沈勇和方一勺都一驚。

  「那人翻牆進去幹嘛?莫不是要做什麼不壞事?!」方一勺問,「方小姐病重吧?」

  小結巴臉上露出了怪異的笑容來,道,「他不是去找方小姐的,是去找那風騷丫頭京兒!」

  沈勇又給了小結巴一個燒栗,「什麼風騷不風騷的,你看你這張嘴!」

  小結巴咳嗽了一聲,正色道,「兩人進去了又親又抱的,拉拉扯扯直接進屋關燈,哪兒不風騷了?」

  沈勇和方一勺都張大了嘴巴,沈勇捂嘴笑,「不是吧?那丫頭挺好看的,怎麼跟這個丑書生偷情啊?」

  「這也難怪麼。」小結巴做了個鬼臉,「你想啊,那京兒再好看也不過是個丫鬟,能進紫竹茶園的書生們,哪個不是名門之後啊?這樣的金龜婿,抓住了自然就不肯放手了。」

  方一勺臉紅紅,問沈勇,「相公,他們是在偷情啊?」

  「估計是。」沈勇想了想,問小結巴,「人呢?進去後出來沒?」

  「這我不知道啊,好久都沒出來,然後我睡著了。」小結巴也有些無奈。

  沈勇聽了,跑到牆邊看了看,沿著牆角一路走過去,回頭對方一勺道,「娘子,還在裡頭沒出來呢!」

  「相公怎麼知道?」方一勺也過來問。

  「你看地上一溜腳印,只有進的沒出的啊。」沈勇道,「鐵定還在裡頭呢。」

  「估計一時半會兒出不來吧。」小結巴壞笑。

  「嗯……」沈勇自言自語,「這丫鬟背著主子偷情,若是被發現了,鐵定會被趕走。」

  「要說起來,這書生真不是東西。」方一勺有些憤憤,「若是真喜歡那姑娘,直接娶回家不就好了?做什麼做賤人家來偷情……這以後那丫鬟怎麼嫁人啊?」

  小結巴搖了搖頭,道,「那種伺候人的丫鬟,再怎好也很難進入名門做媳婦的,那書生必然是玩玩就算了,哪兒有真感情。」

  「話說起來……」沈勇仰臉看了看天色,不解,「怎麼那書生就不走呢?真不怕天亮了被人發現麼?」

  「相公,你想到什麼了?」方一勺問。

  沈勇皺眉想了想,道,「娘子,你也說那方小姐病得蹊蹺,是吧?」

  「對。」方一勺點頭。

  「來!」沈勇讓方一勺湊過去,在她耳邊低低的聲音說了一陣子,方一勺一驚,睜大了眼睛看他。

  沈勇道,「很有這個可能啊!」

  方一勺點頭,急著道,「我去找方壽!」說完,往前院跑去了。

  沈勇一扯小結巴,道,「走,咱倆翻牆進去!」

  小結巴問,「幹嘛去?」

  沈勇一瞪眼,「幹嘛?捉姦唄!多有意思?」

  小結巴瞌睡也醒了,跟著沈勇翻上了牆頭。

  小結巴剛才在樹上將院子裡的情形差不多都看明白了,給沈勇指,「少爺,就那西邊第一間是丫鬟的房間,兩人進去了。方瑤好像是後頭獨門獨院的那一間,剛剛我看到方壽帶著郎中進去,然後又出來了。」

  沈勇點點頭,兩人剛想下去,突然,就聽到「吱嘎」一聲。

  再一看,只見那豁嘴書生敞胸露懷地從丫鬟房裡走了出來,手上還提著一件裡衣。

  沈勇和小結巴對視了一眼,趕緊俯下身子,也幸虧今晚雲厚霧重,如今夜色也黑,不容易發現他們。

  那書生出來後,左右看了看,並沒有往牆邊來翻牆逃走,而是轉了個向,往裡頭方瑤的院子去了。

  小結巴一挑眉,「呦,這小子想幹嘛?」

  沈勇冷冷一笑,「我就說麼,這叫醉翁之意不在酒!這小子真正想要的可不是丫鬟,而是方家大小姐。」

  「哎呀呀!」小結巴直搖頭,「我明白了,先騙那丫頭給她家小姐吃些藥,讓她家小姐病病歪歪昏昏沉沉,然後跟丫鬟私會,半夜等丫鬟睡著了,他正好潛入小姐的房間……哦呦!如果明天一早方老爺進屋,發現他閨女床上躺著個男人,這可熱鬧了!」

  「是挺歹毒!」沈勇說著,見那書生已經進了院子,就跟小結巴一起翻牆下去,悄悄跟上。

  只見那書生小心翼翼推開方瑤的房門,溜了進去。

  小結巴問,「少爺,咱麼辦?」

  沈勇擺擺手,「放心,一勺估計很快帶著方老爺來。」

  「不是啊!」小結巴著急,「他進去了,那方大小姐會不會吃虧啊?」

  「誰知道啊。」沈勇聳肩。

  「哎呀,你怎麼這樣啊。」小結巴道,「姑娘家名節最重要啊!」

  沈勇失笑,「他們怎麼不想想一勺的名節?」

  小結巴一愣,此時,就聽到裡頭有微弱的叫聲傳來,「呀……」

  「少爺!」

  沈勇推推小結巴,「你去吧,英雄救美去。」

  「我?!」小結巴睜大了眼睛。

  沈勇點頭,「放心吧,那書生今晚估計腿軟,膽子又小,你踹門進去大吼一聲,他肯定嚇趴下,直接拖出來踩死他。」

  「這樣也行啊?」小結巴有些不信。

  「快去吧。」沈勇道,「你今晚救了方瑤,指不定方老爺子一高興,就招你做了上門女婿了,我先翻牆出去。」

  「啊?你走啊!」小結巴急。

  「我在這兒留著做什麼?」沈勇一笑,對小結巴眨眨眼,「我在這兒,到時候還得賴上我,這是他方家欠一勺的好處,你記得,到時候就說是少奶奶讓你來的!知道沒?」

  「我明白了!」小結巴點頭。

  這時候,就聽到裡頭桌翻椅倒之聲,沈勇往外跑,對小結巴道,「快去吧!」

  小結巴捋骼膊挽袖子,提了提褲腰帶,直衝過去一腳踹開了大門,大吼一聲,「狂徒,你這無恥之輩,今日抓你見官去!」

  此時,那書生就快得手了,正欲行不軌之事呢,被小結巴一聲大吼,嚇得尿了褲子,方瑤也趁機用枕頭砸他,大喊,「救命啊!」

  此時,沈勇已經翻上了牆頭,就見方一勺帶著方壽和兩三個方家的下人往後院來,一聽到裡頭方瑤的叫聲,眾人趕緊就跑過去。

  小結巴已經將那嚇得魂飛魄散的書生從房間裡拽出來了,還體貼地給方瑤關上門,免得那些家人們闖進去看見。

  方瑤在房裡大哭,方壽氣急攻心,差點沒暈過去,吩咐家將狠狠地打,那書生可慘了,被按在地上一頓打,一時間是哭爹喊娘。

  方壽到了方瑤的房門口,想進去但方瑤不讓,急得直跺腳。方一勺推了方壽一把,道,「小心你閨女尋短見!」

  方壽一驚趕緊踹門進去,果然,方瑤腰帶都繫在房樑上了。

  這方府裡頭就大亂,丫鬟婆子們也都進來了,京兒被驚醒,過來一看立時頓悟,大罵那書生沒良心,還要一頭碰死,方壽讓人將她也抓了,和那書生一起扭送官府。

  沈勇趴在牆頭,打了個哈欠搖搖頭,心說,這亂的,忒精彩了!

  最後,京兒和書生被送到了沈一博府上,沈一博為了保住方瑤名節,連夜開審。

  果然被沈勇猜中了,那書生垂涎方瑤已久,又貪圖方家富貴,無奈方瑤看不上他,就勾搭上了京兒,讓京兒給方瑤服藥,騙她說這樣幽會不會被發現。京兒也是鬼迷心竅,就真的相信了,最後引狼入室。

  沈一博將兩人收押,吩咐所有人不准外傳。

  方壽安撫好了方瑤,給方一勺行禮道謝,方一勺此時正找沈勇呢,剛想說話,就聽小結巴搶著道,「唉,老頭,你們爺倆,怎麼謝我家少奶奶?」

  方壽也是尷尬。

  「你可知道?!我家少爺都讓少奶奶別管你們家這點破事了,是少奶奶覺得事情有蹊蹺,懷疑方瑤是不是被人下了藥,才連夜趕來的。」小結巴一個勁往天上捧方一勺,唾沫星子都飛起來了,「我家少奶奶那是在上樹上守了小半夜,你老頭兒看看!你們這麼對我家少奶奶,少奶奶以德報怨,你們以後啊,可千萬別再賴我們少爺了啊,也別再想拆散他們這對神仙眷侶了。」

  方壽也是無地自容,趕緊給方一勺道謝加賠罪。

  方一勺明白了小結巴的意思,大概是沈勇讓他這麼做的,心中也佩服,沈勇粗中有細,這樣一來,避免了很多麻煩,還讓方家人以後都再不會來糾纏,畢竟,最難還的就是這種人情債了麼。

  隨後,方一勺告辭,跟小結巴一起回府衙。到了路口,沈勇就出來接,給方一勺披了件大氅,嘴裡埋怨,「真是受累,這方家人就是能折騰,大晚上的害你還出來吹涼風!」

  方一勺挽住沈勇骼膊,仰臉看他。

  「幹嘛?」沈勇也看方一勺,讓她一雙大眼睛晃得暈乎乎的。

  「相公。」方一勺認真說,「你真厲害!」

  沈勇摸了摸鼻子,挺得意,「那當然,你相公可不是徒有虛名。」

  「對。」方一勺認真點頭,「相公最了不起。」

  沈勇不自覺地臉紅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他家娘子,怎麼就這麼討人喜歡呢?

  回到了府衙,沈一博也很是高興,連連誇讚方一勺和沈勇這事情處理得當。

  次日,方一勺去集市挑了上好的排骨,還有新鮮的甜玉米和蘿蔔,燉了一鍋清潤滋補的玉米蘿蔔排骨湯,特意盛出來一份,讓小結巴給方瑤送去。方瑤回了一樣東西給方一勺,就是那幅掛在亭子裡頭的墨蘭圖畫,從此之後,方一勺與方家的恩怨算是兩清,方家再沒提過代嫁的事情。方老爺子還特意找人放出風聲去,說嫁入沈府的,也是個大才女,是他的干女兒方一勺,不是方瑤,沈勇會浪子回頭,多虧了這位方一勺,算是給方一勺正了名。

  方瑤也由此改變了不少,時不時來找方一勺喝杯茶,或者跟她學著煮個湯什麼的,卻是再也不去紫竹茶園那地方了。

  三日後,沈勇興匆匆跑來找方一勺,「娘子,沈傑回來了!」

  「人都抓回來了?」方一勺問。

  「抓回來了。」沈勇對她一笑,「走,爹說變戲法給咱們看!」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6
發表於 2017-1-13 02:08:2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五章 炕滋粑和醋罈子

  沈勇拉著方一勺的骼膊去了沈一博的書房,據說是看變戲法去。

  方一勺就納悶了,這看什麼戲法呀?

  到了書房門口,就見沈傑對眾人招手,方一勺和沈勇進了屋子,沈傑趕緊將書房門關上。

  兩人進了屋才發現,門窗都用厚褥子擋上了,房裡點著燈,沈一博站在那兒,陰測測地對兩人笑,嚇得沈勇和方一勺轉身就想逃。

  「回來回來。」沈傑對兩人招手,「好玩兒著呢。」

  兩人對視了一眼,走回了桌邊。

  就見桌上放著那幾個從青山村帶回來的匣子,匣子裡頭還是那原本的幾塊石頭。

  沈一博拿著一個油燈,往裡頭灑了一些白色的粉末,方一勺納悶,問沈勇,「相公,那是什麼粉呀?」

  「是骨粉。」沈一博說著,點了火……

  油燈燃起來,果然,這火焰是藍色的,和那晚上見到的衙役們點的燈一樣。

  沈一博將燭火熄滅,房間裡就漆黑一片,唯獨那藍幽幽的燈光閃亮著,有些詭異。

  「看這幾塊石頭。」沈一博說著,伸手指了指盒子裡頭的石頭。

  「咦?」沈勇和方一勺都覺得奇怪,只見那些石頭,似乎有淡淡的光芒放出來。

  「有光啊?」方一勺也覺得挺古怪,就問,「為什麼會發光?」

  「我之前找了個工匠,將這一塊石頭切開了,你們看看。」說著,沈一博將燈熄滅,沈傑跑去將擋著窗戶的簾子都扯開,屋子裡又亮堂了起來。

  沈一博拿出了一塊石頭,就見中間被切開了一道平整的口子,打開,將裡頭的切面給方一勺和沈勇一看。

  「裡頭是玉石麼?」方一勺拿過來瞅了瞅,就見在一圈泥灰一樣的石頭外殼裡頭,像是雞蛋一樣的構造,外邊一圈白的,裡頭一圈綠的,越到中間顏色越深。

  沈勇對玉石也不是很懂,伸手敲了敲,冰涼梆硬,舉目看沈一博,「爹,是上好玉石麼?」

  沈一博笑了笑,問,「你猜。」

  沈勇和方一勺都有些無奈,看沈傑,就見也是搖頭。

  「這個是不是和和氏璧一樣的?」方一勺問。

  「呦。」沈勇笑瞇瞇看她,「娘子有學問呀,還知道和氏璧。」

  方一勺臉微紅,知道沈勇調侃她呢,輕輕踹了他一腳。

  沈勇挑起嘴角,心裡頭癢癢。

  「咳咳。」沈一博整理了一下袖子,坐下道,「這事兒礙……只能說人心不足蛇吞象,錯上加錯,鑄成大錯。」

  沈勇和沈傑都搬了凳子來,方一勺也想坐,沈勇要拉她做自己腿上,方一勺連耳帶腮都紅透了,自然是不肯在沈一博眼前這樣放肆的,忙掙脫了,搬凳子坐在一旁。

  沈勇就拿腳尖兒點方一勺的凳子腿,後來鬧得方一勺脖子都紅了,沈一博咳嗽一聲狠狠一眼瞪過去,沈勇方才收斂了,拉凳子到方一勺身邊,挨著她坐下,不再鬧騰了。

  「這顧青山啊,有個毛病,好賭!」沈一博道,「另外,我看了當地的地方志,青山村一帶,是不產玉石的。」

  沈勇和方一勺都點點頭,青山村大多都是泥石丘陵,幾乎沒有石山,哪兒來的玉石呢?

  「顧青山賭錢、賭馬賭擂台,連說句話都要跟人打個賭……不過他後來喜歡上了一樣最刺激的。」沈一博道,「賭石。」

  「賭石?」方一勺和沈勇都有些好奇。

  「這個我也見過,在常年出產玉石的地方,眾人挖出一塊大石頭,就出高價賣。大家坐地起價,誰出的價錢高誰就得著,不封頂。這切開來如果是上乘的玉石,那就發大財了,可如果只是一般的石頭,那就賠本兒了。」沈一博道,「我查看了官府的卷宗,顧青山當年得到了大量的財寶,後來錢財是不翼而飛,據說他都拿去賭石了。」

  「那多不靠譜啊?」沈勇不禁問,「如果買的都是普通石頭,那他豈不是要虧本虧死的麼?」

  「我覺得顧青山可能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被官府抓了砍頭,那麼多金銀財寶也沒地方藏,總是會被官府抄走。」沈一博搖了搖頭,「所以他才想出了那麼個法子將金銀換成了石頭,容易藏埃那個淘貨郎君,應該也是看了一些方志上關於顧青山的記載,才會到深山裡頭去找賭石的。」

  「原來如此。」方一勺聽明白了,就問,「那,這幾塊石頭,可是大富貴啊!」

  「這並非是玉石。」沈一博頗有些惋惜地說,「如果說顧青山原本的財富是一萬兩銀子,那麼這些石頭,可能只值一百兩銀子。」

  「啊?」方一勺和沈勇都皺起了眉頭。

  「那他豈不是虧大了?」沈勇問。

  「這些根本不是玉石。」沈一博道,「我問了幾個工匠,他們說這些只是很不值錢的晶石而已,大多是賭石之人用來欺騙外行的。」

  「哎呀,那顧青山的銀子都被騙走了麼?」沈勇連連搖頭,「可惜呀,枉他當了那麼多年好漢,到頭來白幹一場。」

  「可不是。」沈傑也點頭,「更可惜的是為了幾塊爛石頭,死了那麼些人。」

  「死人跟玉石有關係麼?」沈勇問。

  「嗯。」沈一博臉色嚴峻起來,搖了搖頭,道,「那淘貨郎,其實當晚就已經發現了那些賭石是不值錢的,沒來得及說就被王貴他們打跑了。他懷恨在心,便告到了洛縣的知府衙門,他說自己在山上偶然發現了當年顧青山留下的珍寶,但是村裡人想要獨佔不肯交給公家,他是逃來告狀的。」

  「真卑鄙呀。」方一勺皺眉。

  「原本那淘貨郎只是想讓官府的人抓了王貴他們揍一頓板子,好出出氣,可沒想到那洛縣的縣令,是個包藏禍心的主埃」沈一博歎息,示意沈傑接著說。

  沈傑點頭,道,「我抓了那些衙役們在路上就跟我說了事情的原委,他們縣太爺知道顧青山的萬千財富被變成了賭石後,覺得這是千載難逢的機遇,就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這批財寶據為己有,他先穩住了淘貨郎,再派人去村裡打聽。然而賭石早就被村裡人扔進河塘裡了,怎麼找都沒找到,他就覺得是村民私藏了起來。」

  「然後呢?」沈勇和方一勺都覺得有些可怕,該不會,為了石頭殺了那麼多人吧?可是那說不通啊!哪兒有縣令這麼傻的?

  「接下來的事情,更可笑又可歎。」沈傑歎息道,「那縣太爺手下有個師爺,平時不少鬼主意,縣太爺將這事情交給他了,他首先是派人蹲守,可是左等右等,沒看到那些村民拿石頭去賣銀子,於是就有人給他出了個餿主意。」

  「餿主意?」沈勇失笑,「不過這些人腦袋裡估計也想不出什麼好主意來。」

  「他們想,那些村民如今有銀子花呢,所以不愁,大可以等風頭過去了,再將銀子取出來用。於是最好的法子是讓村民們沒錢……他們沒錢了又要過日子,可不就得拿石頭出來換了麼?」

  「讓村民沒銀子花……是指搶他們銀子?」方一勺問。

  沈傑搖了搖頭,「是讓田裡的作物絕收。」

  「什麼鬼主意?」沈勇怒道,「作物絕收了,不是只有村民挨餓,整個洛縣的人吃什麼?」

  「那師爺據說有個郎中朋友,很會些邪門歪道的本事,就給了師爺一些藥粉,讓灑在農田裡,村民們一澆水,菜準死。」

  「簡直荒謬之極!」方一勺很是生氣,「那菜死了,人吃了不也死了麼?洛縣買菜的人難道沒有誤食?」

  「那郎中是個半吊子,以為吃不死人,師爺想要試一試有沒有用,就先灑了一塊比較小的菜地。」沈一博搖了搖頭,「那些小菜地,是村民們種了自己吃的菜,都不賣的……第二天,凡是吃了菜的人,都相繼病倒,然後死去。」

  「就為了這點事情?」沈勇圓睜了雙目,「簡直喪盡天良了。」

  「師爺一看死了那麼多人,知道事情鬧大了,就趕緊回去跟縣令報告,縣令也慌了。」沈一博接著說,「而此時,青山村的人紛紛逃走,縣令他們就正好趁此時機,編造了一個菜瘟的謊話,企圖矇混過關。」

  方一勺和沈勇都搖頭不語,這些村民死得多麼不值。

  「後來,那縣令其實找到了在河塘裡頭的石頭,也找工匠看了,被告知是假的,勃然大怒。」沈傑道,「他找那淘貨郎算賬,貨郎此時早就後悔,怕被殺了,只好編造謊言,說是讓村民藏起來了,假的只是障眼法,還教了那些官兵如何用燃燒骨粉的方法來找賭石。」

  「那淘貨郎君呢?還活著麼?」沈勇問。

  「在大牢裡頭押著呢。」沈傑一笑,「那縣令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他留下,這一回可是人贓並獲。」

  「好!」沈勇和方一勺同時拍手,這幫人實在該殺!

  「這事情我已經寫了折子呈報京裡。」沈一博搖頭連連,「那些青山村的村民,我也已經告知了他們真相。」

  「那他們如何?」方一勺有些不忍,若是知道自己的親人就這樣白白死於他人貪念,豈不是要痛死的麼?

  「還能如何?」沈一博苦笑,「逝者已矣,除了抱頭痛哭之外,也無甚可做。劉大方也已經將屍體都挖出來檢查過,都系中毒而亡,一干參與的嫌犯全部捉拿歸案,等候聖旨一到,就開刀問斬。」

  方一勺和沈勇都點頭,覺得這種人就應該先殺而後快!

  果然,三天之後,京裡來了公文,這幾個囚犯要押解入京,皇上將發皇榜昭告天下他們的罪行,然後凌遲處死以告慰枉死的村民。另外,皇上對沈一博破獲此案給予了褒獎,並給了青山村留下的村民補償,讓他們能安葬親人,重歸故里開始新的生活……這一段是非,最終也算是平息了。

  青山村的案子,昭告了天下,整個東巷府自然是街頭巷尾都傳遍了。

  眾人除了對這縣令的惡行唾棄不已,也更加讚賞沈一博與沈勇兩父子,沈勇這浪子如今已經成了東巷府家家戶戶大人拿來教孩子的榜樣了。他們最常說的一句就是--看到沒?浪子回頭金不換的,你看看沈勇,如今多有出息?

  沈勇繼續在家裡頭看他的書,跟方一勺吵吵鬧鬧,小兩口感情也是日漸深厚,只可惜……他那兩位師父還是沒有回來,也不知道究竟是忙什麼去了。

  「娘子,倆老頭會不會出事啊?」沈勇有些坐不住,「怎麼臨走也不說一聲去哪兒了呢?好叫人擔心啊!」

  「就是埃。」方一勺也點頭,她正站在灶台邊,一手拿著一雙極長的筷子,翻著鍋子裡的東西。

  「娘子,做什麼呢?」沈勇湊過去看,下巴架在方一勺肩膀上,懶洋洋地問。

  「炕滋粑。」方一勺回答。

  沈勇看了看,就見鍋裡有幾塊滋粑,方一勺正用筷子緩緩地翻煎著,邊煎邊在上頭灑糖,就見滋粑外皮金黃,看起來便是又鬆又脆。方一勺拿筷子戳了戳,只聽得「卡嚓」一聲,外皮上捅了個窟窿,裡頭白軟軟的瓤,被筷子帶出粘粘一條來。

  「這是上好的滋粑呀。」沈勇饞壞了,方一勺將做好的出鍋,夾給沈勇吃,不忘囑咐,「小心燙埃。」

  「呼……」沈勇吹了兩口氣,張嘴咬了,還是燙得直蹦,不過這滋粑外皮焦脆,甜淡適宜,裡頭的糯米軟糯香滑,好不美味。

  「好吃啊娘子!」沈勇讚歎,「滋粑哪兒買的?」

  「是那個賣菜的小哥送的。」方一勺隨口回答。

  沈勇耳朵哧溜就鑽進了「小哥」倆字,問,「賣菜的小哥?」

  「嗯。」方一勺笑瞇瞇點頭,「是呀,他家的菜特別新鮮,我每天都去,今日他說是自家椿的滋粑,讓我帶些回來嘗嘗。」

  沈勇伸手摸了摸下巴,心說……嗯?買菜送滋粑,有這等好事?還小哥……

  一會兒,方一勺給沈夫人和沈一博送滋粑去了,沈勇一把揪住小結巴,問,「你跟娘子去買過菜沒?」

  「沒有埃。」小結巴搖頭,「我整天都陪著你。」

  「那蓮兒和石頭呢?」

  「她倆整天小跟屁蟲似的,鐵定去過埃。」小結巴問,「怎麼了?」

  「咳咳……」沈勇道,「你幫我打聽打聽去,那個每天賣菜給娘子的小哥是什麼人?」沈勇壓低聲音道。

  「小哥?」小結巴睜大了眼睛,「少爺,少奶奶給你戴綠帽子啊?」

  「呸!」沈勇抬手給了他一個燒栗,「娘子是本分人,你胡說我可揍你屁股。」

  「那你……打聽什麼小哥啊?」小結巴嘟囔。

  「你沒聽說過麼?媳婦兒好看了容易招人惦記。」沈勇道,「還不快去問。」

  「哦!」小結巴跑沒影了,沒多久,急匆匆回來,「少爺,問來了。」

  「怎麼樣?」沈勇趕緊問他。

  「蓮兒說啊,那賣菜的叫劉袤,是個唸書人,可俊了,家裡爹娘種菜供他唸書,他一有空就給爹娘來幫忙賣菜,是個好人。」小結巴不忘補充一句,「據說啊,對少奶奶可好了。」

  沈勇眼眉都豎起來了,抱著骼膊在院子裡轉磨磨,劉袤……劉袤?!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7
發表於 2017-1-13 02:08:3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六章 糖醋宴和熊熊火

  送完了滋粑回來,方一勺就覺著沈勇怪裡怪氣的,跟前跟後,上看下看,不知道在琢磨著什麼。

  「相公,你看什麼呀?」方一勺有些不自在,問沈勇。

  「嗯……」沈勇摸了摸鼻子,問,「娘子,你這麼出去買菜的?」

  「對啊。」方一勺角兒有些莫名。

  「這個衣服袖子好大。」沈勇瞅著方一勺露在荷葉邊袖子外頭的一雙骼膊,看著有些不滿,叫別人看去了!也不知道集市多少人盯著他家娘子的骼膊看。

  方一勺見沈勇眼神古怪,也不知道他想什麼呢,就自顧自收拾起了做滋粑的碗筷來。

  沈勇湊上去幫她收碗,邊盯著她的脖子、手、耳朵,所有露在外面的地方看,心裡想著,都被人看了……邊想,邊敲碎了兩個碗。

  最後,沈勇被方一勺攆了出來,在院子裡看書,書上的字兒哪個看得進去啊,就是胡思亂想。

  方一勺忙完了,覺得有些累,就進屋去躺下睡中午覺。

  沈勇在院子裡拿著書等著,不一會兒,就見小結巴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唉。」沈勇趕緊對他招手,小結巴溜溜躂達跑過來,往沈勇身邊一蹲,道,「少爺。」

  「看見沒?」沈勇問。

  「看是看見了。」小結巴搔了搔頭,道,「一個男的。」

  「嘖。」沈勇抬手敲他頭,「廢話,是男的,女的還用你去看麼?怎麼樣啊?」

  「你問哪方面啊?」小結巴問,「長相阿氣度阿才學啊還是為人?」

  「你有什麼說什麼行不行?」沈勇急了,「這麼磨嘰呢?」

  小結巴盤起腿,道,「論長相啊,不如少爺俊朗。」

  沈勇安心了些。

  「不過也不差,氣質不太一樣罷了。」

  沈勇聽得挺納悶,問,「什麼意思啊?」

  「就是……他看著比較有內涵,少爺是繡花枕頭。」

  「放屁!」沈勇來氣。

  小結巴摸了摸腮幫子,接著道,「論氣度麼,你倆沒法比。」

  沈勇安心了些,卻聽小結巴不怕死來了一句,「你可比他差遠了。」

  「什麼?」沈勇掏了掏耳朵,看小結巴,「怎麼個意思?」

  「那人唉……看著特有風度。」小結巴說著,拔了拔胸脯,「你就說他站在集市賣菜那樣子,看著就像是……像那什麼似的。」

  「那什麼呀?」沈勇心裡癢癢,心說,還能好出花兒來不成?

  「總之就是有那麼點仙風道骨的意思……不對,也不是仙風道骨,總之就是飄飄欲仙……也不是。」小結巴語無倫次,沈勇擺擺手,「接著說吧,別形容了,就說跟神仙似的不就成了麼。」

  「嘿嘿。」小結巴乾笑,「論才學你倆更沒得比啦。」

  沈勇這氣,心說你是哪邊兒的人啊,就耐著性子問,「才學怎麼啦?」

  「少爺您說您唸書才幾天日子?我問你,對著棵白菜,你能吟出首詩來麼?」

  沈勇心說我抽了?對這白菜吟個什麼詩啊?

  「那書生啊,嘖……」小結巴學著姿勢,道,「就賣一棵白菜,隨便兩句就一首詩,『蘭葉玉身橫臥,批露衣,水澤霜綴』你聽聽,真是了不得。」

  沈勇抱著骼膊斜著眼睛瞅了小結巴半晌,搖搖頭,道,「行了,什麼淫詞濫調啊,我還不知道你,你又不喜歡那些酸儒,說吧,他幹什麼了,讓你對他另眼相看?」

  「嘿嘿。」小結巴笑了笑,「少爺你別說,論機靈你倒是天下第一。」

  沈勇踹他一腳,「說呀。」

  「我剛才在那兒蹲著偷看,有幾個地痞找我麻煩,我又打不過他們,嘴巴還賤頂了兩句,眼看要挨揍了,那劉袤就給我出頭了。」

  「他會功夫?」沈勇納悶。

  「不會。」小結巴搖頭。

  「那他怎麼給你出頭的?」沈勇覺得有趣,一個書生還能退了幾個地痞不成?

  「厲害就厲害在這兒啊!」小結巴鼻子裡哼哼了一聲,「少爺,知道什麼叫口吐蓮花麼……嘖嘖,您這回夠嗆啊,我要是女人,我……」

  說著,小結巴就見沈勇沉著臉惡狠狠地看他,趕緊摸了摸下巴,道,「不過少奶奶都是你的人了麼,沒事不用擔心的。」

  沈勇臉色更難看,人什麼啊,只是名義上的結髮夫妻,都沒有圓房!

  小結巴沒事人兒似的進了屋子,拿出一份滋粑來,道,「少爺,我拿去請劉袤吃行不?他剛剛救我一命呢。」

  沈勇氣得臉都青了,看著小結巴歡歡喜喜跑了,心說……哈,這書生可以啊,才見了一面就把小結巴收服了。越想越不安心,沈勇在屋子裡轉起了圈兒,明兒個非要陪方一勺一起去買菜不可!

  方一勺睡了半個時辰,就伸了個懶腰醒過來,剛剛睜開眼,就看到沈勇虎視眈眈坐在床邊盯著自己呢。

  「呀。」方一勺嚇了一激靈,問,「相公你在幹嘛?」

  沈勇湊過去,在方一勺腮幫子上親了一口,「娘子,早啊。」

  方一勺愣了半晌,抬頭推開他臉,腮耳通紅,瞪他,「早什麼呀,晌午都過了。」

  「哦。」沈勇點頭,問,「娘子,咱們圓房吧?」

  方一勺脖子都紅了,伸手掐他,「要死了你,天還沒黑呢!」

  「那就是晚上圓?」沈勇問。

  方一勺坐起來,問,「幹嘛突然想到?」

  「沒。」沈勇搖頭,「我想好久了。」

  方一勺琢磨了一下,道,「嗯,行吧。」

  「哈?」沈勇睜大了眼睛看她,問,「行?我是說,圓房啊!就是做那個!」

  方一勺臉更紅,道,「那個我知道,不是說了行了麼,不准再問了。」說完,起床穿衣裳。

  沈勇也沒什麼心理準備,方一勺突然肯了他卻是傻眼了。

  事實上,方一勺早兩天就已經有這個心思了,特別是方瑤那件事情之後,沈勇讓她很是感動。如今她一顆心也許給沈勇了,兩情相悅又成了親,管他日後怎麼樣呢?做好風雨同舟的打算,不若就許了沈勇了,也省得他整天心急火燎的。

  沈勇倒是緊張起來,心說,不行啊,這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突然來了,可如何是啊好?

  沈勇莫名其妙慌了手腳,湊過去問,「娘子,你之前不是一直不肯麼?怎麼突然肯啦?我不逼你的,你自己想清楚啊。」

  「嗯。」方一勺喜滋滋又有些羞赧地點點頭,「想清楚了。」

  沈勇抓耳撓腮,也不知道是喜是憂,早知道今天能圓房,他就多做些準備了,至於準備什麼他也不懂,就是手忙腳亂。

  方一勺穿好了衣裳抬眼看沈勇,見他在床邊發呆,就湊過去,伸手摸了摸他額頭,問,「相公,你怎麼了?不舒服啊?今天怪怪的。」

  「呃……沒。」沈勇趕緊搖頭。

  「晚上要吃什麼?我買菜去。」方一勺說著起來,打開抽屜拿散銀子。

  「這會兒去買菜?」沈勇納悶,「你早上不是去過了麼?」

  「嗯。」方一勺點點頭,「剛剛娘說她明日想要去長樂庵佈施,讓我幫著做些素菜,那裡的小尼姑們都願意吃我做的素菜包子,我去多買些菜來,你不是願意吃肉包子麼?我正好也給你做些,你當點心吃。」

  「哦……」沈勇想了想,跟上去,「那我也去吧。」

  「你不看書麼?」方一勺問。

  「看累了歇會兒。」沈勇嘿嘿笑著,道,「咳咳,你不買得多麼,我給你提菜籃子。」

  「好。」方一勺再一次感念沈勇的體貼,挽著他一起上街買菜去了。

  一路往集市走,沿街好些商販都跟方一勺打招呼。

  「少奶奶,又買菜呀。」

  「少奶奶,有新摘的杏兒要不要嘗嘗?」

  「呦,少奶奶……」

  沈勇左看右看,無論男女老少,反正做買賣的似乎都跟方一勺認得,她也一路走過去跟眾人說笑,很受歡迎啊。

  沈勇以前也跟方一勺一起買過菜,倒是沒注意過,如今一看,不得了啊,全東巷府大家差不多都認得方一勺了,而且似乎各個都喜歡她。

  方一勺挽著沈勇,就見他也不說話,覺得他今兒個鐵定有心事,不知道是哪兒不對勁了。

  「相公。」方一勺叫了沈勇一聲。

  「唉。」沈勇應了一聲。

  「你怎麼了?」方一勺不解。「哪裡不舒服啊?」

  「沒,娘子啊,這兒有菜,在這兒買麼?」沈勇指著集市外頭的一家菜鋪,問方一勺。

  「去裡頭劉公子那兒買,他家菜新鮮也便宜,就當給劉公子籌銀子讓他趕考去唄。」方一勺道。

  「趕考籌銀子?」沈勇不解,「他要去趕考麼?」

  「對啊。」方一勺點了點頭,「我覺得,以劉公子的才學應該可以考上的,只是他家裡比較困難,他又不要大家的資助,非要一點點攢,上次爹爹還特意找他來衙門,說要給他路費,還說要幫他照顧老娘,讓他安心去考試,可是他不肯。」

  「有這事情?」沈勇倒是頭一次聽說。

  「可不是麼。」方一勺點頭,「這人啊,都有些缺點,太沒骨氣不好,太有骨氣也不好。」

  「哦……」沈勇挑眉點了點頭,心裡琢磨著,原來爹爹也認得這個人啊。

  「就在那裡。」方一勺伸手指了指前方的一個小棚,棚裡收拾得很是整潔,擺放著好些蔬菜瓜果,一個清清秀秀的斯文書生坐在裡頭,手上拿著一本書,正在看著。

  沈勇端詳了一下,一挑眉,長得還不錯,不過瘦了點,沒自己魁梧。

  「劉公子。」方一勺叫他,「我買些白菜和蘿蔔。」

  「少奶奶來啦。」劉袤放下書,抬頭對方一勺笑,一眼看見了她身邊的沈勇,見兩人挽著手,就對沈勇微微一禮,道,「沈少爺。」

  沈勇愣了愣,也對他點點頭,「呃,劉公子。」

  劉袤給方一勺挑菜,邊道,「少奶奶手藝正好。」

  方一勺一愣,就聽劉袤接著道,「剛剛沈府的小童子給我送了些滋粑來,實在是美味。」

  「滋粑?」方一勺微微一愣,沈勇心裡罵小結巴,昏了頭了他,怎麼把身份說出來了?

  劉袤將菜給方一勺用稻草紮好,「他倒也沒說他是沈府的,不過我見他衣裳領子的繡法有些特別,好像跟少奶奶袖子上的一樣,然後那滋粑,雖然弄熟了,但是東巷府會往滋粑裡頭放桂花和芝麻的估計也就是我家了,所以我就猜他估計是沈府的小童子。」

  方一勺一聽,就知道那是上回他給沈勇改一件衣裳改小了,就給小結巴穿了。

  只是……小結巴怎麼會想到給劉袤送滋粑來呢?

  「咳咳。娘子啊。」沈勇一看要穿幫了,趕緊對方一勺說,「咱們買些魚吧,想吃魚。」

  「哦。」方一勺點了點頭,劉袤將菜遞給方一勺,笑著說,「那小童子人是挺機靈的,就是脾氣有些沖,跟幾個地痞耍脾氣,他那麼小,總這樣容易吃虧。」

  方一勺聽後一愣,問,「他上這兒來跟地痞吵架了?」

  劉袤點了點頭,笑著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小巷子,「他也不知道為何,上那個巷子裡頭蹲了大半個時辰,就是盯著我的菜棚看,那裡是那些地痞平時賭錢的地兒,嫌他佔了地方所以就鬧起來了。」

  方一勺一聽就明白了,小結巴盯著劉袤看……她橫了沈勇一眼,沈勇一驚,方一勺給了菜錢,轉身就走了。

  沈勇趕緊追,還不忘回頭瞅了那書生一眼,就見劉袤有些幸災樂禍地對他笑了笑,低頭繼續看書。

  「娘子。」沈勇趕緊追上方一勺,道,「慢點麼,咱們買魚。」

  方一勺回頭看了他一眼,看得沈勇就覺著有些理虧。

  「你幹嘛讓小結巴來監視劉公子啊?」方一勺問。

  「哪兒有監視啊,不就是看看是個什麼人麼?」沈勇辯解

  方一勺斜著眼看他,問,「看什麼?」

  「誰讓你一回來就劉公子劉公子地說啊。」沈勇小聲嘀咕,「那我當然要看看他是個什麼人了,對你有沒有非分之想。」

  方一勺愣了愣,算是明白了,原來沈勇醋罈子打翻了,想到這裡,嘴角微微挑了挑,伸手擰沈勇的骼膊,「你胡思亂想什麼?!」

  「那我胡思亂想也是正常的麼。」沈勇道,「你都不讓我陪你來買菜。」

  「我是怕耽誤你唸書。」方一勺瞪他。

  「那我錯了還不行啊?」沈勇趕緊認錯。

  方一勺倒也沒法發脾氣,一個巴掌拍不響麼,再說了,吃醋表示沈勇緊張自己,就道,「以後不准胡思亂想了,那劉公子是正人君子,孝順又飽讀詩書,我還想有空介紹你跟他做朋友呢,他這樣的必然是良師益友。」

  「我看還行啊,這小子一肚子壞水。」沈勇道。

  「你才一肚子壞水。」方一勺搖頭,拉著沈勇往回走,出集市的時候,給他買了條魚,還買了些其他的食材。

  回府後,沈勇好哄歹哄,方一勺可算又像以往一樣跟他說笑了,沈勇才鬆了口氣。

  吃飯那會兒,沈一博端著碗,盯著桌上的菜發呆,就見滿桌糖醋魚、糖醋排骨、糖醋雞蛋、醋溜肚片、酸辣土豆絲、酸菜魚、香醋藕絲、香醋花生……

  沈一博還沒吃就覺得有些牙齒軟,問,「一勺唉……今天是打死賣醋的了還是怎麼了?」

  「對呀爹爹。」方一勺笑瞇瞇給她公公夾菜,「今天醋多。」

  沈勇悶頭吃飯,也不敢吱聲,方一勺給他夾糖醋雞蛋,讓他一次吃醋吃個夠。

  一家人正其樂融融吃飯呢,突然,就見小結巴跌跌撞撞摔了進來,「老爺,老爺!」

  「幹嘛?」沈一博見他臉都白了,就問。

  「著火了,西面市集好大的火啊!」小結巴嚷嚷著伸手指。

  眾人都一驚,沈一博站起來衝出大街一看,就見整條西側的長街,最熱鬧的集市上面是烈焰滾滾。

  「哎呀!」方一勺也嚇壞了,此時街上已然大亂,沈一博趕緊叫府裡衙役都帶著水盆木桶,和沈勇沈傑等帶著人救火去了。

  方一勺和大多數逃出來的女眷都在後頭看著,見幾個臉上黑漆漆的婦人聚在一起哭,方一勺就過去問,「大嬸?怎麼回事啊?」

  「不知道,我們好好地在做買賣,就看到有幾個大火球冒起來,掉在房子上,房子都燒著了,大家就開始逃。」

  方一勺皺眉,「大火球?」

  「對!」好些婦人都七嘴八舌地說,都說看到了火球。

  小結巴對方一勺說,「少奶奶,大白天的,好端端怎麼會有火球飛出來?」

  方一勺連連搖頭,也是覺得不可思議,他見前頭火勢似乎是小了,有些擔心沈勇,就跑去看,小結巴趕緊跟上。

  到了集市外面,就見好多人或躺或靠地在地上,身上有些燒傷了,臉面被熏得漆黑。

  衙役們正在不停地提水救活。

  幸好在集市的口上有繞城河,還有水井,幾乎城裡的男人都來救火了。

  方一勺前後左右找沈勇,可是大家都一張大黑臉,看不真切,她往前走了些,卻聽小結巴說,「少奶奶,那裡是劉公子的鋪子!」

  方一勺舉目順著小結巴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可不是,就見那鋪子烈焰滾滾,幾乎燒沒了,那火,看得人是觸目驚心的。

  「糟了糟了,劉公子不知道逃出來了沒有啊?」小結巴急得跳腳,說話間,就聽到身後有人說,「放心,沒死呢,在這兒。」

  方一勺和小結巴回頭,就看到一個人靠在牆根上,臉也是漆黑,衣服燒壞了好幾處,不過好像沒受多大的傷,抬眼對方一勺和小結巴招了招手,正是劉袤。

  「哎呀,劉大哥你沒事吧?」小結巴過去問。

  劉袤搖了搖頭,看方一勺,「多虧沈少爺救我出來,我可欠了他一條命。」

  方一勺點了點頭,卻有些擔心,問,「相公呢。」

  劉袤指了指前方,方一勺回頭,就見一個人拿著個桶正朝她跑了過來,「娘子,人別在這待著啊,危險!」

  方一勺拉住跑過來的沈勇,見他沒受傷,心總算放下了,用袖子給他擦黑黑的臉,問,「爹爹呢?沒事吧?」

  「放心,房子裡的人基本都救出來了。」沈勇道,「爹在前頭呢,大火沒有了,就剩下些小火。」

  方一勺放心了。

  沈勇抹了把臉,道,「娘子你知道不?可邪門了,他們都說有火球!」

  「我也看到了!」劉袤也道,「很大的幾個火球,從天而降。」

  ******

  很快,火勢被撲滅了,衙役們累得坐在一旁休息,沈一博帶著劉大方等去火場裡頭查看,這次損失慘重,燒死了兩個人,燒傷砸傷的幾十人,整個集市基本都燒燬了,這裡算是東巷府最熱鬧的地段之一,沒想到瞬間付之一炬。

  沈一博雙眉緊皺,帶著衙役們處理善後,沈勇則帶著方一勺還有小結巴,先送劉袤回去。劉袤的老娘也差點嚇死,幸好兒子沒事。

  臨走前,沈勇跟劉袤他娘低聲說了幾句,才拉著方一勺回去了。

  「你跟劉公子的娘說什麼了?」方一勺問。

  沈勇一挑眉,笑瞇瞇道,「秘密。」

  方一勺見他神神秘秘的,就踹了他一腳,「叫你不告訴我。」

  沈勇笑了笑,卻是笑得有些勉強。

  「相公,你在想這次的火災呀?」方一勺問。

  「可不是麼。」沈勇歎息,「這太古怪了,無緣無故出現了火球……是天災還是人禍啊?」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8
發表於 2017-1-13 02:08:5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七章 白切雞和人為火

  沈勇和方一勺回到了衙門,就看到衙門裡頭收容了好些人,大多都是受了傷的,沈一博將他們都集中到了衙門的院子裡頭,找了東巷府的郎中來,集體給抹燒傷藥。還有一些不小心摔壞了或者扭傷了的,也都給上藥醫治。

  小結巴、蓮兒和石頭一趟趟給送乾淨的濕帕子,讓眾人洗臉。

  方一勺拉著沈勇進了房間,就收拾浴桶,往裡頭倒熱水,讓沈勇梳洗。

  沈勇脫下了衣服,方一勺才發現,「呀!」

  「幹嘛?」沈勇讓她嚇了一跳。

  「都燙掉皮了!」方一勺這才注意到,沈勇骼膊上有些地方燙傷了,趕緊讓他坐下,用涼水給他擦洗,又跑出去跟郎中要了治燙傷的膏藥,跑進來小心地給沈勇擦藥,心疼道,「你剛剛怎麼不說呀。」

  沈勇笑了笑,「剛剛都不知道疼,而且就燙了一個水泡破了皮麼,有什麼呀。」

  方一勺瞪了他一眼,用紗布小心翼翼給他包紮傷口,邊囑咐,「不准沾水知道沒?」

  沈勇有些無奈,「娘子啊,不沾水怎麼洗澡啊?」

  方一勺想了想,道,「那我幫你洗。」

  「啊?」沈勇盯著方一勺看,「這樣啊……」

  「唔。」方一勺臉紅紅點了點頭,給他寬衣,沈勇尷尬地脫得只剩下褲衩,跳進了浴桶裡頭。

  方一勺讓他舉著手,不要讓骼膊沾到水,自己拿了帕子,小心翼翼的給他洗澡。

  沈勇見方一勺眼觀鼻鼻觀心,耳朵通紅,手上也輕,忍不住說,「娘子……你下手重點兒啊,跟貓爪子撓似的,癢癢死了。」

  「哦……」方一勺點了點頭,用力洗,刷刷刷用帕子搓。

  「嘶……娘子,你退豬毛呢?」沈勇疼得直叫喚。

  方一勺瞪他,「你怎麼那麼難伺候啊!」

  沈勇笑,「要不然你也下來,咱倆一起……嘶。」

  沈勇嬉皮笑臉的,話沒說完,就被方一勺狠狠掐了一把,疼得直呲牙。

  「你就會胡說八道。」方一勺小聲嘀咕,「不過,相公你怎麼會去救劉公子呢?」

  沈勇想了想,道,「說來也巧,一個逃出來的大嬸說劉袤在棚子裡還沒出來,我就衝進去救他了,他被一個櫃子壓住動不了,不過幸好沒燒著。」

  「相公你人真好。」方一勺幫沈勇把頭髮放下來,也一併洗了,自言自語說,「剛剛他們都跟我說,你救了好些人出來。」

  「那能怎麼的。」沈勇有些不好意思,「看到了就救唄,難道看著人家燒死呀。」

  「可你自己也受傷了麼。」方一勺抓著沈勇的頭髮搓搓搓,跟搓衣服似的。

  沈勇笑呵呵看方一勺,「娘子,給搓搓背。」

  「嗯。」方一勺讓沈勇趴在浴桶壁上,給他搓背,邊問,「相公,你聽說過天上下火球的麼?」

  「沒有,不知道爹爹聽說過沒有,他見多識廣。」沈勇趴在浴桶上自言自語,「要弄個火球其實也挺簡單的,法子多了,做成了火球往集市裡頭扔,那裡多是木頭和油布,一燒就著火的,這次死傷慘重,不知道是哪個不要命又不要臉的東西做出這種惡行來!」

  「對哦。」方一勺說著,將浴桶的塞子拔了,讓水順著水溝流出去,她又拿起旁邊的溫水,給沈勇沖洗,沖了幾遍,算是洗乾淨了。

  沈勇從浴桶裡出來,方一勺紅著臉給他擦身子,柔軟的干布小心翼翼地擦去骼膊上的水珠,頭髮用布先包起來,一會兒再慢慢擦。

  房間裡本來聚集起來的氤氳水汽漸漸消散,沈勇胸前的水珠緩緩滑下,方一勺臉又紅了幾分,沈勇看著方一勺紅了的脖頸,忍不住笑。

  方一勺給沈勇擦完了骼膊,擦脖子那會兒,沈勇就要湊過來親她,氣氛曖昧,方一勺心一慌,塞了帕子給他就跑出去了。

  「娘子,不給擦了呀?」沈勇急著問她。

  方一勺跑到屏風後面,小聲嘀咕,「你自己擦,不准弄濕了手,我給你拿衣服。

  沈勇搖了搖頭,拿著帕子擦身。

  方一勺翻箱倒櫃,找出了一套衣裳來。

  這是沈勇唯一一件白色的文生公子衫,看起來特別素淨,原先是雪白的,因此有些死板。之前方瑤送給方一勺那一幅墨蘭圖特別好看,方一勺照著那樣子,用銀線和黑絲在衣擺上精心繡了幾朵墨蘭,然後再用銀絲給衣裳鑲上了一圈滾邊,整件衣裳看起來就精緻了,沈勇身材魁梧,穿上白色也不會顯得羸弱,一定俊朗瀟灑。

  方一勺美滋滋拿了裡衣和那套衣裳,跑到屏風後面,「相公,穿這件!」

  話沒說完,方一勺就愣住了,屏風後頭的沈勇,什麼都沒穿,正在用乾布擦身,而方一勺進來了,看了個正著。

  「娘子,給擦擦後背。」沈勇說著,就衝著方一勺走過來。

  方一勺抬手用衣裳砸他,沈勇接了衣裳見她跑了,就笑著搖頭,道,「你臊什麼呀,咱倆是夫妻,看一眼怎麼了。」

  方一勺哪兒見過這架勢,還是頭一回見著,見沈勇大大方方追出來了,就又瞄了一眼,沈勇搖著頭穿衣裳,嘴裡道,「我都給你看光了,你什麼時候叫我看看?」

  方一勺臉更紅了,那多不好意思啊。

  正在尷尬,就聽到有人敲門,「少爺。」

  沈勇聽出來是小結巴,就問,「怎麼了?」

  「老爺問你有空沒,有些事情讓你去查。」

  沈勇和方一勺對視了一眼,趕緊回答,「有空的!」

  方一勺站起來給沈勇將衣裳穿好,沈勇見她頭髮微亂,就給她整理了一下,在她腮邊親了一口,方一勺耳朵燙得厲害,沈勇湊過去,給她半邊腮幫子。

  方一勺想了想,也回親了一下,臉上還帶笑,就是有些不好意思。

  沈勇看得有趣,這丫頭雖然害臊,不過好像也不是很扭捏,讓她看她也看了,讓她親也親了。

  「走了。」方一勺給沈勇擦了幾下頭髮,因為還沒干,先隨意地披散著,兩人手拉手到前廳,找沈一博去了。

  沈一博此時正在書房裡頭,拿著一大堆書,桌上放著一張油紙,裡頭有幾個黑乎乎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

  「爹。」方一勺拉著沈勇進來。

  「來了?」沈一博放下書,抬頭看,就見沈勇一身白衣,也是眼前一亮,這哪兒還是原先那個惹事生非的禍害,分明就長成了翩翩佳公子了,老天也算有眼了。

  沈勇因為頭髮沒紮起來,有些彆扭,往後拽了拽,問沈一博,「爹,什麼事?」

  「哦,給你們看些東西。」沈一博說著,指了指桌上紙包裡頭的黑色東西,問,「能看出來這是什麼麼?」

  沈勇和方一勺看了一眼,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好像是什麼東西燒焦了。

  沈勇伸手拿起來,看了看,就見是一個拳頭大小的鐵蛋子,上頭有孔,密密麻麻的,有一端還連著一根鏈子。

  「這是什麼呀?」方一勺也頭一回看見。

  沈一博道,「都是在廢墟裡頭發現的,全部燒黑了,幾乎每個著火的房子裡頭都有。」

  「當真?」沈勇拿著那個鐵球伸手捅了捅那個窟窿,突然道,「誒?」

  「怎麼了?」方一勺聞。

  沈勇抹了抹抽出來的手指頭,就見都是黑黑的草灰,就叫小結巴,「給我去灶房拿那些稻草和火油來。」

  小結巴點頭跑了,不一會兒就拿來了稻草。

  沈勇將稻草分成小捆,都塞進了鐵球的窟窿裡頭,然後撒上了些火油,用火折子點著了,拿起鏈子。

  「呀!」方一勺指,「是個火球!」

  「就這樣甩起來,可以扔很遠啊!」沈勇甩著手裡的鏈子,那火球就跟著飛了起來。

  「這麼說,引燃集市的那些火球,就是這些鐵蛋子造成的麼?」方一勺吃驚地問。

  沈勇聳聳肩,讓小結巴用土將火球埋了,滅掉後拿出來,回頭看沈一博。

  沈一博點了點頭,道,「這球裡頭是空的。灌了火油,一旦火球落到了房頂上,火油灑出來,就撲不滅了!」

  「是有人蓄意放火的呀?」方一勺睜大了眼睛,「想出這種法子,好歹毒啊。」

  「嗯。」沈一博也點頭,看沈勇,「你明日去查查,問一問當時在集市的人,有沒有看到過這些鐵球。」

  沈勇和方一勺都點頭,說好。

  此時,天色也不早了,沈一博讓兩人先去休息。

  完飯的時候,方一勺做了好些包子,一部分是素的,給沈夫人帶去長樂庵佈施的,另外是沈勇愛吃的肉包子。在沈府治療的傷患們也吃了不少,都連連稱讚方一勺好手藝。

  吃完了飯,沈勇在房間裡翻幾本書,都是他從沈一博的書房裡頭找出來的。

  方一勺先是收拾廚房,再是收拾院子,最後又收拾屋子,拿著塊抹布默默唧唧就是不回來睡。

  沈勇起先有些納悶,後來一下子想明白了,就笑問,「娘子,怎麼還不睡啊?」

  「哦……我不困,相公你先睡麼。」

  「我怎麼能先睡呢?」沈勇微笑,「你不是說了今晚上跟我圓房麼?」

  「呃……」方一勺捏了捏抹布,道,「相公你骼膊受傷了,不方便。」

  「沒事,圓房用不著骼膊。」沈勇無所謂地說。

  方一勺放下抹布,慢慢走了過去,挨著床坐下。

  沈勇伸手抬她下巴,把自己那股子流氓勁又拿出來了,笑問,「小娘子。」

  方一勺臉紅,拍開他手。

  沈勇盤腿坐到床上,對她招招手。

  方一勺也上了床鋪去坐下。

  沈勇拍拍自己的身邊,讓她過來坐。

  方一勺就真的過去了,挨著他坐下。

  沈勇伸手攬著方一勺的肩膀,到,「娘子,知道為什麼彆扭麼?」

  方一勺搖搖頭。

  「咱倆還沒喝交杯酒,我也沒揭蓋頭,不算成過親,你彆扭是難免的。」

  方一勺低頭不語。

  「要不然,我們挑個好日子,重新成親洞房吧?我也沒將你爹的牌位供起來拜過。

  方一勺聽後一愣,挽住沈勇骼膊點頭。

  「那你說什麼日子?」沈勇戳戳她的腮幫子。

  「隨你挑。」方一勺道,「哪天都好。」

  「到了時候可不許再嚇跑了。」沈勇拿她調侃。

  「才不會。」方一勺搖頭,靠著沈勇的骼膊,「那次說什麼都不會了。」

  「嗯。」沈勇掀開被子躺下,「今天剛死傷了那麼多人多晦氣啊?咱們要找個喜慶的日子,好好地將房圓了,過陣子,你再給我生幾個娃娃。」

  方一勺笑他,「你自己還是娃娃,還生娃娃。」

  「哼哼。」沈勇掀開被子將她拉到被窩裡頭,「我才不是娃娃,你剛剛看過了!」

  「呀!」方一勺踹他,「不要臉。」

  「不要臉給你看!」沈勇撲住方一勺,兩人磨蹭嬉笑了一會兒,沈勇見再下去自己可能要把持不住了,便也不再鬧了,吹熄了燈燭,蓋被摟著方一勺睡去。

  沈勇睡到半夜,突然聽到了「咕咕咕」的聲音,就好似是蘆花雞在叫。他一愣,先是下意識地看了看方一勺,見她睡得很熟,就輕輕撩開床簾,往外看了一眼,果然,就見門外站著個人。

  沈勇突然想起來這聲音有些熟悉,便輕輕地起身,下了床鋪,拿著鞋子,他怕弄出聲響吵醒方一勺,所以也不敢穿,光著腳就到了門口。沈勇沒開門,因為這門舊了,開起來會吱嘎吱嘎響,他索性翻窗戶出去了。

  抬眼一看,果然,就見門口站著的,正是那許久不見的老道士。

  「老道!」沈勇輕輕合上窗戶,叫了他一聲,「你怎麼來了?我說,這裡好歹也是衙門,你怎麼就輕輕鬆鬆地進來了呢?」

  老道拿著個肉包子啃著,「你們衙門裡頭的衙役啊,太沒用了,這若是遇到個高手,哪兒抵擋得住啊。」

  沈勇蹲下穿鞋,問他,「你怎麼突然來了啊?」

  老道看著沈勇穿鞋,微微一笑,「你還真疼一勺啊。」

  「那是。」沈勇穿好了鞋,等著老道繼續說。

  「我弄來了幾隻肥山雞來,都是好雞,你明兒個讓一勺做了,多吃些。」老道吩咐。

  「哦,好!」沈勇點頭,「費心了啊。」

  老道又壓低了聲音問,「我聽說著火了,你還去救人了?」

  沈勇點頭,「你也聽說這事兒了?」

  「可不是。」老道問。「你和一勺都沒事兒吧?」

  「沒有。」沈勇搖頭。

  「那就好。」老道說著,對沈勇招招手,「我教你套拳腳,你記住了!」

  「啊?哦!」沈勇點點頭,蹲在台階上看著,就見老道打了一趟拳,行雲流水一般,又生猛勁道,沈勇差點就高聲叫好了。

  老道打了兩遍,又看沈勇打了一遍,見他記得差不多了,就又給了他一本拳譜,「你自個兒每天都練練,你功夫還不行,要抓緊啊!」

  「哦,好。」沈勇拿著拳譜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心說老道怎麼教起自己功夫來了?

  「對了,你是不是認識了一個書生,叫劉袤?」老道突然問。

  「對啊!」沈勇趕緊點頭,「您怎麼知道?」

  「呵呵。」老道笑了笑,「你覺得那人怎麼樣?」

  沈勇想了想,「不是太熟,就是個書生,不過人挺聰明的!」

  老道點頭,「你記著,這個人,你且好好地交著,做個朋友,以後,他能給你幫大忙!」

  沈勇聽的莫名其妙,心說這老道也忒神了些吧,這以後的事情他都能知道啊?

  「我走了。」老道轉身要走,沈勇攔住他,「唉,你不看看一勺啊?她時常想起你的。」

  「呃……現在不是時候!」老道搖了搖頭,道,「過陣子吧,你也別提我的事兒,不然她該疑心了。」

  「哦。」沈勇點了點頭,送老爺子出門,一晃就沒影了。

  沈勇歎了口氣,看了看院子裡那幾隻蘆花雞,搖搖頭,回房間去了。

  上床睡下,方一勺哼哼了一聲翻身,迷迷糊糊問,「相公……」

  「嗯,娘子,我上個茅房弄醒你啦?」沈勇給她蓋被。

  「沒……」方一勺搖了搖頭,靠著沈勇的骼膊,很快又沉沉睡去。

  沈勇則是睡意全無了,劉袤能給自己幫忙?還以後?這老道士……究竟知道些什麼呢?

  ******

  沈勇胡思亂想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發現都快晌午了,方一勺早就已經起了。

  換了衣裳出門,沈勇就見小結巴和石頭蓮兒歡歡喜喜抱著一大堆荷葉往後頭跑。

  沈勇叫住三人,「去哪兒啊?」

  「少爺,少奶奶說要做荷葉白切雞!」

  「哦?」沈勇一聽吃的就來了精神,跟著三人往廚房走。

  方一勺已經將院子裡的野雞都處理好了,切成一塊一塊的,就見雞肉金黃,肉厚油多,一看就是老山雞。

  「相公,醒啦?」方一勺問。

  「對。」沈勇進去摟住她就親,看得石頭蓮兒不住捂眼睛說,「羞死了。」

  方一勺將荷葉洗淨,放到盤子裡,在荷葉裡頭放上作料,蔥蒜姜、鹽酒糖一樣都不少,再將切好的雞都放進去,用荷葉包好,上鍋去蒸不……多久,香氣四溢。

  「嗯!」沈勇餓得肚子直叫,深吸幾口氣,饞壞了。

  方一勺將之前第一籠蒸好的雞肉拿出來,盛上飯,再擺了一碟子醬料,眾人一起坐下就著米飯吃荷葉白切雞,那雞的確是好雞,又肥又嫩,肉鮮有嚼頭,方一勺手藝又好,這白切雞嫩得都叫人都不忍心下口了。

  方一勺給沈勇又添飯,邊道,「相公,吃飽些,咱們一會兒出去查案子去!」

  「嗯!好!」沈勇點頭,心中卻是有些納悶,方一勺怎麼都不問問,這野雞是從哪兒來的呢?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9
發表於 2017-1-13 02:09:0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章 炸醬麵和天火劫

  老道送來的野雞實在不錯,方一勺手藝也好,做得是色香味俱全,沈勇吃得更是贊不絕口,「娘子,好嫩啊。」

  方一勺坐在一旁笑他,「慢些吃,多吃些。」

  「嗯,你也吃。」沈勇夾了個雞腿往方一勺嘴裡塞進去。

  方一勺張嘴咬了,拿著雞腿慢慢啃。

  沈勇高興,他家娘子吃東西的樣子也好看,一點不做作,也不難看。

  吃完了飯,兩人收拾了一下,帶著小結巴一起趕去了集市。

  集市裡頭如今已經是一片廢墟,官府的衙役將集市都封了起來,等到案子破了再重建,那些沒受傷的商販們都被集中到了附近的另一個小集市裡頭,重新開始做買賣。

  方一勺和沈勇進入了廢墟之中,四處查看。

  「燒得真徹底啊。」方一勺不無痛惜地說,「是誰那麼缺德放的火呢?」

  「嗯。」沈勇想了想,道,「娘子,真是有人故意放火的話,理由也就那麼幾個。」

  「相公,你覺得是私怨麼?」方一勺問。

  「嗯……」沈勇想了想,道,「不是私怨的話,為什麼要放火呢?」

  「可是,他給很多家鋪子都扔了火球,難道大家都得罪了他麼?」方一勺有些想不通。

  「這倒也是。」沈勇頗為無奈地道,「嗯……而且還特意做了那麼巧妙的放火工具,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少爺。」

  兩人正往前走,就聽小結巴在後頭嚷嚷,「這為大嬸說她看到火球了。」

  沈勇和方一勺回過頭,就見在小結巴的身邊站著一個老婦人,手裡提著個籃子,裡頭有菜。

  「大嬸。」沈勇趕緊帶著方一勺走了過去,問,「您看到火球了?」

  「對啊。」那大嬸壓低聲音對沈勇和方一勺說,「這個火啊,是天火啊!」

  方一勺和沈勇對視了一眼,有些不解地問,「天火?」

  「對,以前也有過這種事情的!」那大嬸說得煞有介事,還似乎有些害怕,雙手合十對著老天爺拜了拜。

  「什麼?」沈勇納悶了,問,「以前也有過?是什麼時候?」

  「三十多年前!」那大嬸回答說,「那時候我還小呢,上山上去放羊,回來的時候,整個村子都著火啦,那天燒起來的就是天火!」

  「您那時候也看見火球了麼?」方一勺問,「在天上飛的火球」?

  「一模一樣的!」大嬸認真點頭。

  「您住哪兒啊?」沈勇問,

  「哦,我現在在東巷府裡頭住,以前啊,住在城郊十里左右的壩村。」

  「壩村啊?」沈勇點了點頭,「難怪了。」

  「怎麼了相公?」方一勺好奇地問沈勇。

  「哦,這壩村是個廢村,裡頭有很多廢墟,還有……之前不是東巷府和其他幾個州城府衙都修築大壩麼?那些修壩的廢材都扔到壩村了……所以才叫這個名稱的。」

  「也就是說以前不叫壩村了?」方一勺問,「那叫什麼村啊?」

  沈勇猶豫了一下,「我說出來,你可別害怕呀。」

  「嗯。」方一勺點頭,心說,一個村名還能讓人害怕?

  「活墳村。」沈勇回答。

  「呵……」方一勺驚了一跳,這名字聽著毛骨悚然的,還是活的墳麼……

  「哈哈哈。」

  正說話間,那大嬸卻笑了起來,指著沈勇道,「年輕人道聽途說,別嚇唬你家娘子了。」

  沈勇一愣,方一勺則是鬆了口氣。

  「那活墳村啊,是老人家故意編的名字,為的是不讓人上哪兒住去。」大嬸笑道。

  「為什麼不讓人住啊?」方一勺和沈勇都不解。

  「活墳呢,其實是火焚的諧音。」大嬸道,「那地方風水不好,好幾次大火,都是損失慘重,後來就索性荒廢,但是有很多孩子願意上那個廢村去玩耍,大人們怕出事,所以改名字叫活墳村,嚇唬小孩子的。」

  「哦。」方一勺了然點頭,沈勇接著問,「那村子,原本的名字叫什麼呢?」

  「嗯,這個麼……」大嬸似乎不是很瞭解。

  「叫巒村。」

  這時候,身後有人搭茬,「因為村後山巒起伏,所以得的名字,據說當年有個風水先生路過,說這村子風水不好,犯水字,所以取個巒村壓壓邪氣。」

  方一勺和沈勇回頭,就見是劉袤。

  「劉公子。」小結巴跟劉袤顯然很投緣,上下打量他,問,「傷好了沒?」

  「本來就沒受什麼傷。」說著,劉袤從袖子裡取出了一個小罐子來,遞給了沈勇,道,「我本來去衙門找你,官差說你上這兒來了。」

  沈勇有些不解,結果了那罐子打開看了看,就見裡頭是黃綠色的膏藥,就抬眼看劉袤。

  「這是薄荷和金銀花做的膏藥。」劉袤道,「土方子,對付燒傷最好了,你昨兒個幫我擋那根燒著的橫木,鐵定受傷了。」

  「哦。」沈勇笑了笑,道,「小傷,不過這藥膏好像不錯,謝啦。」

  劉袤也是一笑,對沈勇拱了拱手,有些無力地道,「我謝沈少爺才是。」

  「哎呀。」小結巴有些煩,「你們兩個用不用謝來謝去的啊?好好說話不行麼?」

  「就是。」沈勇點頭。

  劉袤歎了口氣,道,「你昨兒個救我命那回,我已經謝過了,今天可不是為那個謝你。」

  方一勺有些不解,問,「那,劉公子你謝什麼?」

  「多謝沈少爺昨日給我老母出的招啊,我過幾日,就得進京去趕考去了。」劉袤說話時神情頗有些哭笑不得的。

  方一勺更納悶了,轉臉看沈勇,就見沈勇看別處,佯裝聽不懂。

  「相公,你幹什麼了?」方一勺問他。

  「咳咳。」沈勇一臉沒幹什麼的樣子,辯解道,「沒啊,我就跟劉老夫人說,劉袤大難不死必有厚福,又挺有才氣,不如進京趕考試試,衙門裡頭給他出銀子。不放心家裡,可以讓劉媽媽來衙門暫住,陪我娘做個伴,你沒見劉媽媽刺繡一把好手麼,好好教教我娘,她手笨。」

  「阿嚏……」

  沈府裡頭,沈夫人正在沈一博書房,給他捶肩膀。

  這幾日沈一博日日熬夜看卷宗,也不知道在找些什麼,沈夫人看著挺心疼,給他燉了人參雞湯,沒事就給他捏捏捶捶。

  見夫人打了個大噴嚏,沈一博趕緊道了聲,「長命百歲,多生貴子。」

  「去。」沈夫人捶了他一拳,「老沒正經。」

  「不老。」沈一博趕緊道,「才多大呢?」

  「看你的書吧,也不怕叫人聽著笑話。」沈夫人搖頭繼續給他捏肩膀,邊問,「你這幾天找什麼呢?」

  「哦。」沈一博想了想,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東巷府三十多年前也曾經有過一次大火災。」

  「有這種事?」沈夫人吃驚,「沒聽說過啊。」

  「三十多年前了麼,那時候咱們一直在京城,回來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不過我的確聽說過。」沈一博輕輕歎了口氣,翻看著卷宗,「應該是有記載的。」

  ******

  方一勺心說,沈勇不要命了呀,這話若是被娘聽到了,非找棍子抽他不可了,不過她還是有些懷疑,沈勇隨口一說,劉媽媽就說動劉袤了?不是說勸了好多次都沒用麼?

  「若不是沈少爺這隨口一說,我娘怎麼會賴在地上打滾呢?」劉袤頗為無奈地說,「還尋死覓活哭天搶地,我娘向來知書達理,平時說話都輕聲細語,昨晚上那陣仗,我這輩子還是頭一回瞧見。」

  「咳咳。」沈勇摸了摸鼻子,一臉吃驚地問,「是麼。」

  方一勺和小結巴都斜著眼睛看他--真行啊?教人家老娘撒潑打地滾?!

  沈勇對兩人眨眨眼,這劉袤是個書獃子,攻他死穴最管用,對付書獃子,就要耍無賴!

  方一勺雖然覺得這法子有些損,但是確實管用,就對劉袤道,「劉公子,你放心去趕考吧,你娘我們會幫你好好照顧的。」

  劉袤看了看兩人,拱手行了一禮,認真道,「多謝了。」

  「什麼時候上路呀?」小結巴問。

  沈勇笑問,「幹嘛?想跟去啊?」

  「唉,少爺,我都說跟了你了,不能跟別人麼,不過,可以讓鼕鼕跟去麼。」小結巴道,「鼕鼕會功夫人也機靈,一起上路好有個照應麼。」

  「鼕鼕那麼皮,誰照顧誰啊。」沈勇趕緊擺手,「挑個能幹衙役跟著,才是正經。」

  「鼕鼕?」劉袤倒是有了些興趣,問,「哪個鼕鼕?」

  「莫鼕鼕。」小結巴回答,「可機靈了,是莫凡堂的養子。」

  「哦。」劉袤點頭,不過看他的神色,似乎並不認識莫凡堂。

  「少爺啊。」小結巴對沈勇道,「這次就算您不讓鼕鼕去,估計他也得跟去。」

  「為什麼?」沈勇心說這劉袤給你什麼好處了你們都那麼向著他?

  「今早鼕鼕接到了一封信,京城來的,是他乾爹寫的,讓他去京城。」小結巴回答。

  「什麼?」方一勺和沈勇都一愣,「莫師父來信了?」

  「哎呀。」沈勇給了他一個燒栗,「你怎麼不早說?信上說什麼了?師父什麼時候回來?」

  「關鍵是就一句話,別的什麼都沒寫。」小結巴道,「鼕鼕說是過幾天就動身,我琢磨著日子好像和劉公子入京的時候差不多。」

  沈勇和方一勺對視了一眼,都有些疑惑,這莫凡堂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啊?可別是出了什麼事了。

  「有人能一同上路那自然是好的了。」劉袤點頭,「到時候搭個伴上路吧,不過……我暫時還不能走。」

  「為什麼?」沈勇和方一勺都看他。

  「昨兒個大火,燒死的、燒傷的,都有我的朋友,我想弄清楚是天災還是人禍,若是人禍,我也要看到那兇手就地正法了,才能安心上京城啊。」

  「對了。」沈勇突然想到,問,「你怎麼對那活墳村那麼瞭解啊?」

  「我聽我娘說過。」劉袤道,「我娘以前就生活在巒村裡頭,關於巒村的來歷,已經很久了,都是聽她姥爺說的。」

  「哦……」沈勇和方一勺都點了點頭。

  「不如……去問問劉媽媽吧?」方一勺道,「可能會有些線索。」

  沈勇點頭。

  劉袤立刻帶路,眾人一起去了劉家的老宅。

  「對了,你家似乎離活墳村很近吧?」沈勇問。

  「對,那裡很多人,都是曾經居住在活墳村的,後來搬出來了,因為對老村有感情,所以不肯住太遠。」

  「哦。」沈勇又問,「對了,你剛剛說,那個風水先生說巒村犯水,可我看明明是犯火才對啊。」

  「走水麼。」劉袤有些無奈地道,「起先大家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後來明白了,犯水,並非是說怕水,而是怕走水。」

  眾人來到了劉家,正巧,劉媽媽在準備晚飯,方一勺讓她跟沈勇他們談,自己跑去廚房做飯了。

  「聽說少奶奶手藝一絕,今日算是有口福了。」劉媽媽笑著給沈勇端上茶來,坐下。

  「娘,沈少爺想問活墳村的事情。」劉袤扶他娘坐下,自己也陪在一旁坐了。

  沈勇對他道,「叫沈勇就行了,什麼少爺不少爺的。」

  劉袤笑著叫他沈兄,兩人性子還挺合的。

  劉媽媽有些不解,問,「活墳村怎麼了?」

  「是關於這次火燒集市的事。」沈勇道,「我聽說,三十年前,活墳村也就是之前的巒村,也發生過火球從天而降的事情,燒燬過一個村莊,是麼?」

  「嗯。」沈夫人輕輕歎氣,道,「確切地說,應該是每三十年一次。」

  「每三十年一次?」沈勇有些納悶「每三十年必發生一次火災麼?」

  「對,我也是聽長輩們說的,別說……這算算日子啊,也是時候了。」

  隨後,劉媽媽跟沈勇他們講述了,那匪夷所思的,三十年必發生一次的天火劫難。

  聽完了那長長敘述,沈勇震愣地看著劉媽媽,不止是他,就連小結巴和劉袤也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時候,方一勺端著飯菜出來,她用廚房裡現成的材料做了一大份炸醬麵。

  廚房裡正好有一些肉,還有豆乾兒和青菜,她先將肉末和切碎的豆乾青菜炒熟,放上作料慢慢燉,做成鮮美的醬汁。又搟了面干撩,拌上了醬汁,撒上花生末和蔥花,就端上了飯桌。

  眾人收拾起心情吃麵,只幾口,就被這美味的炸醬麵吊起了興致。

  「呦!」劉媽媽讚歎連連,「少奶奶真是好手藝。」邊說,邊拍拍劉袤,笑道,「看到沒?快給為娘找個這樣的好媳婦兒啊,那為娘就放心了。」

  方一勺挨著沈勇坐著聽劉媽媽誇獎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轉眼,卻見沈勇雖然嘴上也不停吃,眼神卻呆呆的,似乎是有什麼心事。

  「相公,怎麼了?」方一勺問他

  「嗯……」沈勇看了看她,輕歎,「只是覺得,這天火,真是不可思議。」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50
發表於 2017-1-13 02:09:1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章 火烤魚和地滾雷

  吃完了面,劉老太太阻止了要去洗碗的方一勺,搶下碗筷,按著她在沈勇身邊坐著說話,自己端著碗盤進廚房去了。

  劉袤給眾人倒上新茶,坐下敘談。

  方一勺見沈勇還是一臉的愁容,伸手拍拍他肩膀,「相公。」

  「唉。」沈勇看方一勺,「娘子。」

  「想什麼呢?」方一勺問,「愁眉苦臉的。」

  「嗯……我只是覺得古怪,你若說每三年一次,倒也合理,說不定是有人每三年幹一次壞事吧,可是每三十年一次,這中間隔得也太久了吧?一個人能有幾個三十年啊?」

  「好幾代人麼?」小結巴問。

  「好幾代人做個買賣還靠譜,怎麼可能好幾代人放一個火?」沈勇搖頭連連,「不對……肯定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不如出去走走吧?在這裡坐著,腦袋容易擰住。」

  這時候,劉袤突然開口,邊從一旁的櫃子裡頭拿出了魚竿和竹簍子。

  「要去釣魚麼?」小結巴來了興致。

  「嗯。」劉袤點頭,「自從修了大壩之後,河塘裡的魚兒就多了起來,垂釣正好。」

  見小結巴歡歡喜喜提著竹簍子跟劉袤出去了,沈勇也只好帶著方一勺跟上了。

  方一勺雙手挽著沈勇的骼膊,踩著路邊的小石頭子兒安安靜靜往前走。

  「娘子。」沈勇轉臉看方一勺,「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方一勺抬眼,有些不解,「什麼想法?」

  「嗯……關於這次的案子。」沈勇微微地皺著眉頭。

  方一勺看了看他,伸手,用食指的指腹輕輕揉開沈勇的眉心,低聲說,「別愁眉苦臉的呀相公。」

  沈勇一愣。

  方一勺笑道,「爹爹才是知府呢,你查案子只是幫忙,要高高興興的呀,線索總會想到的,壞人也總會抓到的,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麼。」

  沈勇半晌才回過神來,良久鬆了一口氣,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頭,道,「也是哦……我想得太多了。」

  「我們去抓魚,一會兒我土方烤魚給你吃。」方一勺拉著沈勇笑呵呵地說。

  「土方烤魚?」沈勇聽著名字挺好笑,「土法子烤魚麼?」

  「嗯。」方一勺拍了拍腰間的兜子,「裡頭有用來烤野味的粉子,是爹爹自己配的土方子,不管是烤魚烤肉……撒上一些,都是美味無比的。」

  「是麼?」沈勇期待了起來,想了想,又湊到方一勺耳邊小聲嘀咕,「不過啊,你看這劉公子細骼膊細腿的,別到時候釣不上魚兒來,自己反倒被魚兒叼了去。」

  方一勺笑著橫了沈勇一眼,「相公你壞死了。」

  沈勇捋捋袖子,「這可沒準,到時候我就將他和那大魚一塊兒撈上來,咱們拿他當魚餌。」

  劉袤和小結巴在前頭走著,就聽後面方一勺被沈勇逗得直樂。

  「少爺肯定又在說下流話逗少奶奶了。」小結巴撇著嘴搖了搖頭。

  劉袤卻道,「你家少爺和少奶奶,好生恩愛,羨煞旁人啊。」

  「那是。」小結巴一拍胸脯,「我家少奶奶,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媳婦兒。」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就到河邊了。

  「這麼小的河塘呀?」方一勺有些吃驚,眼前的河塘與其說是河塘,不如說只是一大個水坑,「這裡頭會有魚麼?」

  「有的。」劉袤回過頭來,道,「原本河與河之間就互通,這一帶地下有很多暗河,壩一修起來之後,水都通過暗河滿到河塘裡頭來了,魚也跟著多了起來。」

  「哦。」方一勺點了點頭,這時候……就聽到隱約,有「轟隆隆」的聲音傳來。

  「這是什麼聲兒啊?」方一勺納悶,邊往遠處看,就見前方是河塘,右手一側是大壩,和已經荒廢的活墳村,左手一側,一大片的農田,後頭是東巷府。

  「哇,跟千軍萬馬過來似的。」沈勇也有些不太確定。

  「不是,只是打雷。」劉袤在河塘邊找了個地方坐下,掛了些餌食在魚鉤上,抬手一甩竿,就盯著漂在河面上的浮子看了起來。

  「打雷了?」方一勺仰臉往天邊看,也沒看出什麼黑雲壓頂的架勢的來,就問,「是要下雨了麼?」

  「哦,不用擔心,旱天雷而已,每年這個時候都經常打。」劉袤無所謂地回答,「干打雷也不下雨。」

  「是麼?」方一勺納悶,「還有這種事情啊。」

  「嗯。」劉袤打了個哈欠,繼續盯著水面上的浮子。

  沈勇覺得沒什麼事兒做,就走到了一旁,找了根粗木樁子撣了撣灰,對方一勺招招手,讓她過來坐下。

  「這不下雨,怎麼會打雷的呢?」方一勺很是好奇。

  「嗯……」沈勇突然摸了摸腦袋,道,「打雷……也有打雷不下雨的時候的。」

  方一勺湊過去看他,伸手捏他眉心,「又皺眉頭呀?」

  沈勇抓住她手,笑著拉到嘴邊親了一口。

  方一勺一驚,左右看了看,見劉袤在河邊打瞌睡,小結巴在挖地龍做餌,都沒注意,才鬆了口氣,斜著眼睛看沈勇。

  沈勇一笑,對劉袤道,「劉兄,你聽說過地滾雷沒有?」

  劉袤聽了微微一愣,皺了皺眉,突然回過頭來,問,「沈兄懷疑……天火就是地滾雷?」

  沈勇聳了聳肩,「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啊。」

  「這倒是。」劉袤讓小結巴給他拿著魚竿兒,走了回來,坐到了沈勇和方一勺對面,道,「地滾雷……嗯,不瞞沈兄,最早聽我娘提起天火劫的時候,我想到的也是地滾雷,但是那日我親身經歷大火之後,可以肯定,那必然不是地滾雷。」

  沈勇點了點頭,又不說話了。

  方一勺好奇,就問,「什麼是地滾雷啊?」

  「地滾雷是雷的一種。」劉袤道,「夏日午後,雷鳴之時,空曠荒野之上,交錯的火龍偶爾會形成一個巨大的火球,打著滾落到地上,引起大火。」

  「咦?」方一勺一愣,看沈勇,「那和這次的火災差不多呀。」

  「不一樣的。」劉袤搖搖頭,「首先,打雷產生火龍,大多在開闊的地帶,我們的集市在鬧市,不太可能的。而且要打雷必然陰雲密佈狂風大作,我們在集市裡那會兒是晴空萬里,也沒聽到打雷的聲音。另外,地滾雷一般只形成一個,個子也很大,不是那種很小的圓球。」

  「也對。」沈勇點了點頭,對方一勺道,「畢竟,要打雷才有火球的麼。」

  兩人正說著,就聽小結巴突然嚷嚷,「唉,上鉤啦,上鉤啦!」

  劉袤趕緊往回跑,方一勺也跳了起來,撿了幾塊石頭,圍了個小爐灶,架上樹枝準備點火烤魚。

  沈勇看著她架起小樹枝搭了個架子,然後取了些乾草,用火折子點燃了,引火。方一勺回頭,就見沈勇盯著自己發呆,若有所思。

  小結巴已經將魚鱗刮掉、洗淨,遞給了方一勺。

  方一勺取了兩根樹枝,插住了魚,架在火堆上烤了起來,時不時撒上一些土方的烤魚粉,不多久,便是奇香撲鼻。

  很快,劉袤又釣上來了幾條,小結巴忍不住道,「這河裡魚真多啊。」

  「嗯,自從大壩建了之後就多起來了。」劉袤說著,讚歎起來,「這大壩真是不錯,自從建造了之後,雨水不像往年那麼氾濫了,下一點兒,不多不少剛剛好,不會再發大水,河裡魚兒也多了,。」

  「以前發過大水麼?」沈勇問。

  「哦。一般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下雨,聽我娘說,小澇是常有的,大澇,也有個一兩次。對了,據說之前有過一次很大的洪災,那一下雨就是大半個月啊,死了很多人,房屋都沖毀了。」

  「這洪災,是在大火之前還是之後發生的?」沈勇問,「兩者之間有沒有關係?」

  「大火?」劉袤想了想,道,「大火應該是在水災之前吧……不過應該是同一年。」

  「同一年麼?」沈勇吃驚,「肯定?」

  「對的。」劉袤點點頭,「我記得娘說過,當時就是因為洪水才決定修建水壩的,整個村莊在大火和洪水之後就徹底廢了,好些人就是那個時候搬了出來的,沒什麼銀子的人家,就請工匠在巒村附近蓋了房子,有銀子的人家,乾脆去東巷府住了。」

  「哦。」沈勇點頭,「這麼回事啊……」

  「魚好了!」這時候,方一勺對著幾人喊。

  沈勇等走了過去,接過方一勺做的烤魚,吃了起來。

  「嗯!」小結巴嚼著外脆裡嫩的烤魚直點頭,「好吃呀,少奶奶你怎麼弄的呀?就生烤一下還那麼香呢?」

  「的確。」劉袤問,「放了什麼作料麼?」

  「就放了些香料。」方一勺也咬了幾口,道,「這魚好吃還因為它肉緊,應該是大河裡頭的魚。」

  「這也能吃出來麼?」沈勇問。

  「嗯。」方一勺點了點頭,道,「大河裡頭的魚,游得開,肉比較緊,小河裡的魚,稍稍差一點,肉會面一些,肉緊的魚烤出來味道更好。」

  「哦。」沈勇聽了,吃著魚,邊想著心事。

  「之前,巒村居住了多少村民,有沒有人知道啊?」沈勇問劉袤,「或者,現在東巷府有多少人家是原來居住在巒村的?」

  「這個可不太好查了。」劉袤想了想,「不過衙門裡頭應該有記載,詳細的住家地址,做什麼營生,這些官家都是有記錄的。」

  「對!」沈勇趕緊抓著烤魚又咬了幾口,丟了樹枝拉著方一勺道,「走,娘子,咱們回去一趟!」說完,拉著方一勺就往家跑。、

  「唉,少爺?!」小結巴追上了幾步,沈勇對他擺手,「你幫著劉兄收拾東西。」說完,已經拉著方一勺跑沒影兒了。

  「相公,去哪兒啊?」方一勺跟著沈勇跑,有些不解。

  「回去查查當年的卷宗,巒村究竟多少人。」沈勇回答。

  「你要查什麼人呀?」方一勺不解。

  「嗯……不太清楚,我突然想到了些線索,要查了才知道。」沈勇也沒說得太清楚,拉著方一勺衝進了衙門裡頭,直奔書房。

  此時,沈一博正巧也在書房裡頭翻捲宗呢,見沈勇衝進來,有些納悶,「這是幹什麼呢?」

  「爹。」沈勇邊叫人,邊找書房架子上的卷宗,嘴裡問,「有沒有以前活墳村住戶的記載?或者東巷府這三十年的搬遷記載?」

  沈一博聽後,看了看沈勇,點頭,「嗯,在我手上呢。」

  沈勇一愣,半晌摸了摸頭,「爹爹也在看啊?」

  沈一博微微一笑,搖頭,「我只是覺得或許和當年的火災有關係,所以隨手翻翻,你有什麼線索?」

  「嗯。」沈勇點頭,道,「我胡亂想呢,有幾點挺古怪的。」

  「說來聽聽。」沈一博示意他和方一勺來坐下說。

  沈勇快手快腳拿來了兩個凳子,拉著方一勺挨著坐在了沈一博對過,先將在劉袤家裡打聽到的線索說了一遍。

  沈一博皺眉也覺得驚奇,「每三十年一次天火劫?」

  「對」沈勇道,「這回,讓我最懷疑的是,之前一直都是巒村起火,但是如今巒村變成了廢村,如果是每三十年一次的天災,那著火的也應該是廢村才對,爹你說是不是?」

  「嗯。」沈一博點了點頭,「可如今受災的是原先居住在巒村的居民,我調查了一下,那個集市有八成都是原來巒村人的聚集區,也就是說,火災是針對居民的......」

  「可不是。」沈勇點頭,「所以我就想,這三十年裡頭,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沈一博低頭沉吟。

  方一勺想了想,問,「相公,是不是因為修建了大壩?」

  「對!」沈勇一拍手,「娘子也這麼想?」

  方一勺嘿嘿笑了笑,道,「剛剛劉袤不是說麼,修建了大壩之後,原來經常下雨的巒村也變成干打雷不下雨了,然後河裡頭魚兒也多了。」

  「干打雷不下雨?」沈一博聽到這裡倒是一愣,霍地站了起來,到書架上翻找,不多久,找出了幾本史書來,道,「史書上的確有過這樣的奇事,漢中一帶,曾經洪澇,每十年一次,同時會出現天雷球,也就是地滾雷,燒燬整個村莊。而蜀中某個地方,也有過每三十年一次水龍卷,後來就是因為築造了大壩,水龍卷便再也不曾發生過了。」

  「這麼稀奇的事情呀?」方一勺覺得好玩,「那是為什麼呢?」

  「這些天災的發生,都是有一定原因的,跟當地的山川走勢有很大的關係,而水壩是會造成山川走勢改變的最好法子。」沈一博道,「因此往往有些地方一築了大壩,往日的災害便沒有了,或者往日根本沒有的災害卻發生了。」

  「哦……」方一勺聽明白了,問沈勇,「相公,你是不是覺得,原先著火是因為地滾雷,而後來修建了大壩,就沒有了麼?」

  「對!」沈勇點頭,「娘子剛剛也聽到了,天邊是驚雷滾滾的,但就是不下雨,也不出來雷……所以我就想,這次的大火,會不會是有人因為地滾雷沒來而假造的,畢竟……要縱火方法多得是呀,幹嘛非要弄個火球天降,合著那天火劫的傳說來放火呢?」

  「勇兒說得有理。」沈一博也點頭,問,「那這次是何人縱火,縱火的原因又是什麼呢?你會來查當年巒村的志記,是因為覺得放火的是村裡人?」

  「嗯……我有個簡單的想法。」沈勇摸了摸頭,道,「每三十年一次大災,對巒村裡頭的大部分人來說,雖然是大災,但對某些人來說卻不是災而是福氣!」

  「福氣?!」沈一博一愣,想了想,問,「誰會喜歡大災大難的?」

  「也不是沒有呀。」方一勺突然說,「剛剛劉大娘不是說,整個巒村都搬出來了麼,那泥水工匠有營生了,一定很高興呀,還有做白事兒生意的香燭鋪子,或者是測風水的先生……」

  方一勺說著,就見沈勇和沈一博眼睛都亮堂起來了,便湊到了沈勇身邊,問,「相公,是不是因為這個呀?」

  「很有可能。」沒等沈勇開口,沈一博便道,「我馬上讓沈傑去查,當年負責給巒村重建村落的泥水工匠、木工、瓦匠……還有棺材鋪子、香燭坊、算命的、風水先生。」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4-25 21:58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