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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有容 -【嗆味繡姐兒(繡坊三娘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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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6 00:18:4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嗆味繡姐兒(繡坊三娘之二) 作者:有容

嗟!他們倆之間一定是孽緣,
多年前她被人綁架到妓院,雖然他救了她,
可她也冒著長針眼的危險,將他看光光,
小小純真的心靈就這樣被污染了;
再見面時,
他好意地請被稱為「賢弟」的她一同飲酒,
她卻貪杯的忘了自己喝醉後有多嚇人,
什麼醉濟公、醉雞、醉蝦舞胡跳一氣,
甚至連脫衣舞都來了,羞得她欲哭無淚;
本想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地回家過日子,
接了給太后誕辰賀禮繡畫的挑戰,
想好好展現自己的本領,
沒想到,主試官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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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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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6 00:19:34 |只看該作者
緣起   

  乾隆三年夜幕四垂,華燈初上。  

  奢華繁麗的京城夜生活才要開始。著名的胡同裡林立了多家名氣遠播的窯子,其中  以「萬花樓」名氣最響。  

  話說這萬花樓可是環肥燕瘦,西施、貴妃、昭君之態應有盡有!  

  雖不若皇帝的三宮六院,號稱佳麗三千的聲勢浩大,好歹也是美人上百、鶯燕俱全  。否則又怎能名響五湖四海、眾人皆知呢?  

  萬花樓既是秦樓楚館中的名樓,沒幾個銀兩的人可進不了那扇紅漆大門吶。  

  也由於它的名氣響、美人多,來京城的富商巨賈哪一個不到這裡來散散銀兩、銷銷魂?除此之外,這裡自然也少不得名門貴族、皇親國戚的造訪。  

  為了讓這些「金主」能有賓至如歸的感覺,萬花樓除了有美人供依紅偎綠外,更提  供了美酒佳釀、美食佳餚,以及不惜重資引自周邊暖泉,供予沐浴的「沐軒」。  

  當然,這沐軒也不是一般人可以使用,它僅提供皇族享受,一般的富賈大臣還沒資  格體驗呢!  

  沐軒雖只是個供沐浴的地方,可它佔地廣大,錯落有致的大石圍成一個人工池,旁  邊還有假山和花草,這可是萬花樓的劉嬤嬤用銀兩砸出來的。  

  沒法子!羊毛出在羊身上。進出這裡的人都有不小的來頭,對人家怠慢了,吃虧的  可是自己。  

  她劉嬤嬤可是前後背著金算盤,跟銀子過不去的事,她可沒興趣做。  

  瞧瞧!她大手筆建造這沐軒的體貼點子,不就替她招來了許多貴客嘛,哪個男人在  一番激情雲雨後,不想在個地點清幽,環境優美處來個清爽沐浴?她這步棋可下對了,  舉凡皇族中的王爺、貝勒,哪個不是萬花樓的座上客?!  

  就連號稱京城第一美少的恭親王府的小王爺,不也是這兒的常客。  

  說起恭親王府的小王爺,光那張潘安再世也似的俊俏容顏就不知奪走多少懷春少女的心。  

  出身皇族的他,又生得一張清朗俊美、無可挑剔的臉,舉手投足間散發出揉合了威  儀和皇族氣息的翩翩氣度……這所謂的「京城第一美少」的名號可真名不虛傳!  

  若不是生不逢時,她劉嬤嬤如今已是徐娘半老,早收了山,看到如此俊美的俊俏郎  ,她還真想再出仙山哩。  

  說起那美少,他現在不就正在沐軒中沐浴嗎?  

  唉!當真生不逢時、生不逢時吶!劉嬤嬤正想著心事時,萬花樓的保鏢匆匆來報,  亂了她的思緒。  

  「劉嬤嬤、劉嬤嬤……」  

  不悅的斂起了眉,劉嬤嬤尖著嗓子道:「吵啥呀?沒見我正想著事嗎?」  

  「事情不好啦!您昨兒向販子買的那女娃不見啦!」  

  「啥?!你說啥?」劉嬤嬤從躺椅上驚坐而起。  

  「昨天……」看劉嬤嬤一臉要將人生吞活剝的恐怖模樣,保鏢狠狠的吞下一口口水  ,「昨天新買進的那女娃跑……跑了。」  

  「跑了!」這回她確定方纔的話自己沒有聽錯,以變得更加尖銳的咆哮聲說:「兩  、三個大男人看一個小女娃看不住?笑話!」  

  「那小鬼滑頭得很!」她真的是鬼靈精怪。「她騙我們說要去茅房,怎知……」  

  呵!連這種老掉牙的把戲也給騙了,對方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娃兒,她真想敲開他們  三人的腦袋,看看裡頭是不是裝了豆腐渣!  

  「滑頭?有你滑頭嗎?人看跑了,就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她氣綠了臉。「人跑  了,就去給我追回來,若追不回來,你們這群酒囊飯袋也可以不必回來了!」  

  「是……」  

  保鏢離開後,劉嬤嬤也急得坐不住,乾脆跟著到外頭搜人。  

  那女娃可是她花了百兩的銀子向人口販子買的,才十歲已出落得小美人樣,一張小  小的瓜子臉蛋上有著少見的清麗五官。  

  就憑她閱人無數的精準眼光,她知道女娃再數年後,絕對是個少見的美人。尤其再  加以琴棋書畫的調教,使她成為內涵也豐的人兒,屆時一定能成為京城爺兒們競相一睹  芳容的第一花魁。  

  若不是為此,她也捨不得花比一般多個十來倍的高價將她買進。  

  那小蹄子可是奇貨可居,她打算五、六年後將她捧成萬花樓的新招牌哩。而今竟然  跑了,若找不回來,那她的一百兩銀子不就如同被搶了嗎?!  

  劉嬤嬤沒啥特別的喜好,就是嗜錢如命,一兩銀子給當成十錠黃金看。如今被「搶  」了百兩銀子,那種痛苦比砍了她十刀更痛!  

  這怎得了?!  

  ***  

  在權勢的誘惑下,背地裡總是進行著醜陋的鬥爭。  

  有些人似乎一生下來就擺脫不了這些惱人的爭奪,在世人以為光鮮的表面後,過著  時時得提高警覺、刻刻如履薄冰的日子。  

  好像是只要出身皇族,就免不去這種痛苦。若是又蒙受皇上的寵信、看重,那就更  容易因而樹敵成串。  

  恭親王府的小王爺敏就是個典型的例子。  

  剛開始稚嫩的他尚不知如何去改變什麼,尤其對王府內的權勢鬥爭,而朝中皇族對  他的嫉妒心態也讓他屢屢喘不過氣。  

  後來隨著年紀漸長,他知道有些人的變態心態,見不得人家好,反正要求這等堅決  「變態」的人改變是不可能的,那就山不轉路轉吧!  

  他既是因為才能而成了眾人嫉妒的對象,那他就設法掩去鋒芒,安安逸逸、輕輕鬆  松的當個人人眼中的紈胯子。  

  在和皇上討論後,他在私底下是皇上信任的心腹,可在朝中大臣面前,他得成為被  冷落的庸碌皇族。  

  皇上是基於敏的安危,和實際上他也需要一個他信得過的影子性質的密臣,以便了  解更多朝中、民間的真實情況,所以同意了這件事。  

  於是,在皇上的默許下,敏開始「改頭換面」。  

  既是紈胯子,那酒色可不能不沾吶!於是他成了萬花樓的常客,飲酒無節制的酒國英雄。  

  其實當個紈胯子也沒啥不好,起碼不必面對許多猙獰的嘴臉,周旋在一群三不五時  想辦法要捅他一刀的人中。  

  俗語說得好,樹大招風嘛!他也不過是比別人長得俊了些,比別人腦袋精了些,因而蒙皇上多寵信了些,就這些加加減減,他便活該沒好日子過?  

  這年頭還是裝平凡能長命些噢!  

  想想,比起宮中,萬花樓真是個好地方!人美、酒香,連沐浴的地方都講究,怪不  得一群爺兒們成天老往這兒鑽。  

  別的爺兒們到這裡純粹是為了銷魂,動機單純。而他到這裡卻是為了「保命」,徹  底毀壞形象。  

  人生際遇,就是那麼不同!一思及此,敏倒了杯置在大石上的酒喝了起來,上半身悠閒的半靠在大石上。  

  正當劉嬤嬤和保鏢在不驚動客人的情況下,十萬火急的想搜出小女娃時,沐軒裡的  敏可是放鬆心情的浸在暖泉中,享受著美酒潤喉的慵懶。  

  才想閉目養神之際,他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往沐軒的方向前來,他睜開眼,放下  了手中的酒杯……忽地,一小黑影在連聲通告也沒有的情況下推門而入,對方一進到一  室霧濛濛的沐軒,大概沒發覺往前數步即是水池,因此絲毫沒有緩下速度的沒命往前衝  ,下一刻一隻腳便踩了個空。  

  「啊——」稚氣的女聲才拔高,接著是落水的撲通聲。  

  「救……救命……我……我不會泅水……」女娃在無預警的情況下落了水,滅頂的  恐懼吞噬著她。她沒命的揮動手腳,生怕喪失任何存活下來的可能。  

  天,為什麼這些日子老發生一些恐怖的事?唐沐荑到此刻仍不明白。  

  先是和爹爹到京城後走丟了,然後給壞人帶到窯子賣身,現在好不容易找著機會逃  跑,卻又發生落水事件!  

  不行!她一定要活著回去!一定……上蒼像是感動於她的求生慾望,在她快絕望之  際,她的手忽地捉到一條穩固雄健的「柱子」,這回說什麼她也不鬆手了!  

  不放、不放!死都不放,她下定決心和柱子共存亡!  

  於是,她沿著「柱子」奮力的往上攀爬……直到確定自己已經遠離水面了,這才安  心的鬆了口氣,睜開眼來。  

  眨眨眼她看到……看到一張好看得不得了的臉,對方正以似笑非笑的玩味表情看著  自己。  

  沐荑才十歲,自然還不太懂男女間曖昧的情僥。可對方真的長得好俊!她第一次看  到那麼好看的公子呢!大概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吧?她的心忽地卜通卜通的狂跳著,略有  女性自覺的紅了雙頰。  

  這是不是家裡那些丫環姐姐口中的「少女懷春」?不會吧!她才十歲,還只是女童  ,連「少女」都還稱不上哩!  

  只是,他們兩人怎麼靠得那麼近啊?近到她都可以感覺到這個大哥哥的呼吸,甚至  是體溫!  

  「你的手可以鬆開些了嗎?」敏抱著她有些無奈的苦笑。「你快把我勒死了!」老  天!她的手勁根本不像小女童所有,倒像是練家子。  

  這小傢伙家不會是開武館的吧?  

  看她落水時,他原本是想將她撈上岸的,怎知他才到她身邊,什麼動作都還沒來得  及開始,她就已經拚命的攀附至他的腿上。更有趣的是,她還學猴子上樹般的往上爬,  最後雙手一抱,就這麼緊勒著他的脖子不放了。  

  勒……勒死了?沐荑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正緊勒在他的脖子上。「對……對不起  !」她趕忙的鬆了手,尷尬不已的垂下頭,竟發現他結實的胸前傷痕纍纍,捉傷、掐傷  青青紫紫的。  

  這些不會都是她的傑作吧?  

  「這是我……抓的?」  

  「你不會認為是我自殘的吧?」他略帶苦笑的反問。  

  「我……我怎麼沒有知覺?」太可怕了!她沒事把人家傷成這樣。  

  「因為被抓傷的人是我。」他發現逗著人玩可以得到很大的樂趣。  

  「我……」怎麼他的話聽起來讓人覺得有些不正經?哥哥曾吩咐她們要小心外面的  男人。  

  想想也對!會到這種地方來的人,十之八九是色狼,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有了這  種想法後,沐荑的警戒心突地升高。  

  不意,敏忽地抱著她飛躍上岸,順手將一件披風環上。在沐荑不明白他這麼做的動  機,要開口問個明白之際,他用手覆住她的口。「別說話,有人來了。」  

  這時她也清楚的聽到外頭有喧鬧聲。  

  「格老子的!那死丫頭還沒找到嗎?」一個粗魯的男聲說。  

  「十幾個大男人找一個女娃找不到,說出去會給人笑死。更何況,那女娃可是劉嬤  嬤花了一百兩銀子買回來的,萬一找不回人,咱們準備喝西北風吧!」  

  「少廢話了!還有什麼地方沒找?」  

  「就剩沐軒了。」  

  「沐軒裡有人嗎?」其中一人問。  

  「劉嬤嬤沒特別交代,該是沒人吧。」於是一群人逕自闖入沐軒打算搜人。  

  「死丫頭,出來!」他們一步步的朝著敏所在的方向走去,室內氤氳的水氣使得他  們幾乎看不清楚數步開外的景物,待他們看清楚時,已是和敏正面對上了。  

  頎長傲然的身影,儘管只是背影,那些保鏢仍是一眼即認出站在那兒的是何許人。  

  天!恭親王府的小王爺!  

  初初見到時,因為沒料到沐軒中會有人,眾人怔了怔,這才急忙跪倒。  

  「奴才……奴才不知道小王爺在此,這才闖了進來……」禍闖大了!「奴才……」  帶頭的人嚇得連話都講不全。畢竟惹怒了皇族人那可不是好玩的。  

  「本王在此休憩,你們都退下去。」  

  「喳。」  

  確定他們走遠後,敏才拉開披風。「小傢伙,你可以出來了。」他將披風往她身上一環,離了暖泉,四周的空氣是很冷的,小孩子的身子一向不若大人耐寒,更別說她現  在全身濕透。  

  能呼吸到外頭的空氣真好,只是,還真有些冷!沐荑拉緊了披風。  

  鬆了一口氣,她抬起頭,正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敏雄健的身材吸引了她的視線  ,方才在水中只看到他赤裸上半身,如今……他的小腹上怎麼長了一叢……毛?捲曲的。  

  幻覺!一定是幻覺!呵……她不可能看到那東西的!她用力的眨著眼,想把眼中的  景象眨去,可怎麼也辦不到。  

  沐荑杏目圓瞪的看著那叢毛,心跳加速到她幾乎不堪負荷,然後毛的下面是……「  啊!」家中亦有兄長的她想,她大概知道那是什麼。受刺激過度的她白眼一翻,頭往後  仰,昏了過去。  

  十歲的那年,她純真的心靈被污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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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6 00:20: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乾隆十年杭州一副繡架,一針一線在手,少女專在凝神的看著眼前的景物。儘管一身當朝小爺兒的穿著,那張花兒也似的芙蓉臉仍較真正的男子柔美太多。若她真的是男  子,那股媚態和水柔,只怕連漢帝的男寵也及不上。  

  纖秀的柔荑在繡布上來回忙碌著,試圖把美景借由巧手留於白綢上。她的神色愉悅,嘴角微揚著,彷彿能從刺繡中得到最大的快樂一般。  

  「小姐啊!」旁邊作書僮裝扮的丫環忍不住開了口。  

  「我說過,出門在外叫我公子。」她的視線仍沒離開過繡架,一雙白皙透明的柔荑  仍忙碌不已。  

  她就不能停下那雙忙得令她眼花繚亂的手來正視她一下嗎?碧蘿臉上有著小小的哀  怨。  

  當初真是跟錯了主子,要是跟了大小姐或是三小姐,人家現在正攜著丫環「雲遊四海」去呢!  

  哪像她?好不容易小姐請來一向不太管事的老爺到繡坊坐鎮,以為她也要帶自己到  處走走、放鬆一下緊張的心情,沒想到,她是為了躲開交貨時間未到,卻三不五時到繡  坊騷擾的客人,想找個清靜的地點繡畫,這才離開家到距離唐府有一段路程的客棧暫居  。  

  可憐噢,跟了這有工作狂的二小姐,連出門在外都是為了工作。  

  說起她的主子,可是她見聞過最可怕的工作狂。她只要上了繡架,便會廢寢忘食的  致力於完成繡畫一事,狂熱得已經到了忘了自己是「人」的地步。借問,凡人能夠數日  不吃不喝的拚命在繡架上工作嗎?不要懷疑,她就能!  

  天!她還真是上了繡架就像一尾活龍。  

  「小……公子啊!打從咱們到這客棧來已經第三天了,這三天中你除了吃飯、睡覺  、如廁外,可是半步也沒踏出這房門哩!」連房門都沒踏出,更甭說出客棧去賞景了。  

  「我們到這三天啦?」她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  

  最可怕的是小姐整天刺繡,老覺得日子過得快!而陪在小姐身邊幾乎沒事做,閒到  數了不知道第幾回手指,甚至連頭髮也想拔來數的她來說,那可真是度日如年!  

  反正跟在這「江南第一繡才」的二小姐身邊,她是形同廢物,一點存在感和成就感  都沒有。  

  「好小姐……」  

  「公子。」沐荑不忘糾正她。  

  「咱們第一次住到外頭的客棧,不乘機出去走走,看看人人口中的天下絕景,你不  覺得可惜嗎?」唐府位在杭州,可她和小姐的活動範圍只有繡坊和唐府兩地,根本沒去  過人人讚不絕口的風景名勝。  

  可憐噢!家住杭州卻沒去過靈隱寺,說出去鐵定沒人相信,可這種慘事就真的發生  在她和她的小姐身上。  

  看沐荑的目光雖沒有自繡架上挪開,可好歹有反應的點了頭,碧蘿加把勁的遊說。  「聽人家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咱們現在就處於這媲美天堂的杭州,小姐你不把目  光自繡架上移開,不覺得可惜啊?」  

  這丫頭想把她拐出去玩,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連她肚子裡僅有的一丁點小墨漬都  拿出來了。  

  也虧她說得出「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樣的話。  

  這眼前半完成的繡作沒了大姐的圖稿為藍本,單單就以外頭入目的景來繡畫,似乎  不是那麼得心應手。瞧瞧,光是手上將完成的這朵荷花,就因為實物老是迎風搖曳,而  亂了她繡畫中欲取的角度。  

  惱啊,她花了那麼多時間,不弄出個所以然來,如何能罷休?  

  沐荑微微一笑,「這兒的美景我想是可想而知的。」她慢條斯理的說。「瞧瞧這客  棧後園子池塘裡養的荷花和錦鯉,可想而知咱們杭州人的斯文雅致了。」由小處推大處  ,錯不了。  

  「想像和實際總有些不同嘛!」說到底她就是不肯下繡架。  

  「真這麼想到外頭走走,那你就去吧。」她知道她在刺繡時,碧蘿一人也著實悶著  。  

  「那……算了。」沐荑不去,身為丫環的碧蘿自然也不放心留下她一人獨自逍遙去  。  

  沐荑專心刺繡著,不再說話。  

  碧蘿扁著唇,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她無聊的玩著手絹,忽  地牆上一幅粗劣的字畫引起她的注意。  

  她在意到的自然不會是字畫的好壞,因為她也沒那涵養去辨別。是那上頭的字——  今朝有酒今朝醉,七個字,以及旁邊那在醉臥之際,仍不忘對著酒葫蘆微笑致意的酒仙  。  

  她怎麼會忘了那麼重要的事?!  

  酒!沒錯,就是它!她家工作狂二小姐惟一僅有的弱點、致命傷!  

  她的小姐確實是上了繡架就不要命的工作狂,可是同時她也是有了佳釀就忘了繡架  的美酒追逐者。  

  如此一說,那她家二小姐一定是個千杯不醉的酒中豪傑嘍?喔!那可不!  

  品酒和拚酒是不同的!她只是喜歡佳釀那股濃郁的氣息而已,且充其量她只能小品  而已,真要她醉,不用一杯她就能倒人。  

  因此,想把她由繡架上給誘下來的法子就只有……酒!  

  又杭州這地方地靈人傑,說美景有美景、說人才有人才,有了文人雅士自然少不了  美酒,要不一些騷人墨客又怎麼留下那撼動人心的千古絕唱呢?  

  「小姐啊……」  

  「公子。」這丫頭平時機靈得很,怎地這句「小姐」總改不了口?  

  「是,公子。」她頑皮的轉動眸子。「我說公子啊,你知道古代文人除了流連於咱  們杭州美景外,尚有一物可也使他們無法忘情哩!」  

  沐荑微微一笑。心想,這丫頭葫蘆裡到底賣啥膏藥來著?「杭州秦樓楚館多,想必  是蘇杭美人使他們樂不思蜀吧。」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的例子不勝枚舉。  

  「美人誘人,終不及『美酒』來得醉人。」碧蘿故意加重「美酒」兩字。賊兮兮的  看著她的小姐,那眼神如同佞臣在誘引君王耽樂一般。  

  這一招再行不通,就是她太不夠瞭解她家小姐!貼身丫環,從小一塊玩大的,不了  解主子就太不該了,該罰!罰什麼?就罰倒立拍手!  

  這是她堅信自己瞭解主子的把握!  

  「美酒?」沐荑死盯在繡架上的視線總算調了過來,落在碧蘿身上。  

  為了主子,她對酒可是尚知一、二呢!「據聞這附近的產酒名坊不少,有一鋪子還  專營販賣外地酒。」  

  對喔!還是她的碧蘿細心,記得替她注意到這件事!  

  沐荑聽得美眸晶亮,一臉彷彿美酒就在她眼前的幸福表情。手上的繡針總算不再往  繡布紮下。  

  「是真的嗎?」她已經多久沒有好好的品一杯佳釀了呢?日子久到她都快忘了。  

  好像是許久之前,碧蘿不知道打哪兒取來了一杯名叫燒刀子的酒。那酒據說是江湖  俠客的最愛,於是她也嘗鮮的試了一下那當俠客的感覺。  

  哪知,她才喝了一小杯就開始喊熱,一件一件的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最丟人的  還不只這樣,據目擊者碧蘿說,當她把衣脫得差不多時還不肯罷休,堅持來一段圈子兜  個沒完的自創舞蹈,累了才甘心倒地就寢。  

  唉!沒當成俠客,倒先成了胡人舞了一段「胡旋舞」!  

  這件事她瞞得緊!沒法子,太丟臉了嘛!可後來因為她足足醉倒在床三、四天,紙  實在包不住火了,終於還是傳到爹爹耳中。  

  他氣得威脅她,下一回要再喝酒,他不待她發作,先把她綁在柱子再說。  

  就這樣,她不碰酒大概少說也一年半載了。  

  如今又聽碧蘿提起,她自是心癢難耐!尤其此刻是在客棧不在家中,天高皇帝遠,  爹爹根本管不到她!  

  這一刻只覺她的心跳得好快,白皙的臉上飄染上兩朵紅雲,以那種如同快見到心上  人的期待表情,定定的看著碧蘿。  

  「你是我的好主子呢!我怎會騙你。」  

  「可是爹說……」她還是猶豫著。  

  她主要不是怕爹的威脅,要是她這樣就害怕,那她就不是唐家的二小姐!她擔心的  是自己喝醉了會做出什麼事,自己都不知道!  

  上一回來段胡旋舞,這回不會又跳一段貴妃醉酒什麼的吧!  

  在沐荑猶豫之際,碧蘿又加了帖重藥的說:「小姐,你知道杭州三月桃花令遊客著  迷,可你也該曾聽聞桃花酒更醉人吧!」據說杭州十里桃花十里醉,家有種桃的,少有  不釀甕桃花酒。  

  只是杭州的桃花酒有名,能品嚐到的人卻不多。因為酒一釀成,就必須進貢到縣衙  府城,供一些大官附庸風雅。  

  「桃花酒?」沐荑那麼嗜酒,怎可能沒聽過它「可愛」的名字?「它不是屬於貢酒  ?咱們這種平民百姓怎麼嘗得到?」唐府也算富有,可她卻不曾品過桃花酒。  

  「也許杭州第一客棧『平雲居』就品得到。」  

  「平雲居?那地方不就是文人雅士、大官貴客常會走動的地方?」她會對這家客棧  特別有記憶,除了因為它名氣響外,更因為碧蘿老是念念不忘它的桂花糕和桂花蓮子羹  。  

  「就因為是這樣才有可能嘗到桃花酒嘛!」  

  沐荑有些明白這丫頭的用意了。她有些壞心的橫著眼對她一笑,「你不會是因為想  再嘗一口你魂牽夢縈的桂花糕和桂花蓮子羹,才慫恿我走一趟平雲居的吧。」  

  被說中盤算的碧蘿索性大方承認,她拉著她的手,「好主子!既然平雲居裡有咱們  倆兒都有興趣的東西,不走一趟豈不可惜?」  

  「你呀——」沐荑無奈的搖頭一笑。  

  人的弱點一旦為人所知,那還真會被牽著鼻子走哩!  

  瞧,她現在不就為了一杯桃花酒,任由丫環擺佈了嗎?沐荑又好笑又好氣的想。  

  算了!既然都想到了,不去嘗嘗那有名的桃花酒,還真是有些個對不住自己呢!  

  桃花酒……唔,好名兒!  

  光是聽名字就醉了泰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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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6 00:20: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呼,一身男裝真的輕便許多了。」碧蘿笑咪咪的對著身旁一樣是男裝的沐荑說。  書僮和公子的打扮對出門在外的她們而言,再合適不過了。  

  沐荑看看身上比起女裝輕便的男裝,同意的笑了。「可不是嗎!」  

  畢竟這種男尊女卑、男女之防甚嚴的年代,大姑娘家拋頭露面是件驚世駭俗的事。  一般人家是如此,大戶人家的閨女更是不輕易露臉,更何況是這樣大搖大擺的逛街、吃  東西。  

  唐家的家風算開放,不至於不准家中女兒露臉,否則也不會默許她們三姐妹合開繡  坊。只是再開放的家風也有個限度嘛!尤其出門在外,男裝確實比女裝來得方便。  

  兩人沿途欣賞著西湖風光,探尋著平雲居的所在。在一段路程後,主僕兩人總算來  到這聞名四方的名客棧。  

  「總算到了!」碧蘿喜孜孜的看著紅底金字的招牌。「呼,真不愧是名店,連牌額  都那麼氣派。」  

  「生意似乎很好。」  

  「那當然嘍!人家可是……哎喲!」她正要往下說些什麼時,有個冒失鬼忽地重撞  了她一下。她的話被打斷,疼得低呼了一聲。  

  「對不住!借光兒、借光兒……」那人低著臉兒道歉,很快的走遠了。  

  「走路那麼不長眼兒,無頭蒼蠅似的!」碧蘿撫了撫被撞疼的胸口,口中仍唸唸有  詞。  

  「算了,人家都道歉了。」沐荑看了她一下,「你還好吧?」  

  「沒事。」  

  聽她說沒事,她逕自邁步往平雲居裡走。  

  跟在主子身後的碧蘿不甘心的又回過頭去瞪一眼那早不知去向的冒失鬼。「眼睛生  來幹啥的呀?」在她嘀咕之際,整個人又撞上一堵肉牆。這回可不是給撞疼了胸口了事  ,她整個人像要被撞飛出去,狼狽的撲倒在地上。  

  噢!實在、實在有夠狠,碧蘿從地上掙扎的爬了起來,頭上好像有無數個星  星月亮在盤旋飛舞。  

  她今天到底是走啥好運吶?一連給兩個眼睛放在家中的冒失鬼撞上,她全身的骨頭  快散了!  

  身上傳來的疼痛令碧蘿原本已不快的心情一下子爆發了出來。她尖著聲音道:「你  瞎啦!」  

  她這一大吼,沐荑才有些錯愕的回過頭,注意到原本該跟在身後的丫環,不知為了  何事坐到了地上。  

  對方看了碧蘿一眼,「是你自個兒來撞我的,這會倒先惡人惡狀的先發起威來。」  二十出頭的壯漢怎麼也不認為自個兒有錯。  

  沐荑走過去將碧蘿扶起。「發生什麼事?」  

  「他撞了人,還一副惡人樣!」臭男人!理虧還那麼凶。  

  「我撞人?!是你自己像是頸子扭到後頭似的老往後瞧,這才撞上我的,怎麼說是  人角撞了你。」  

  「你亂講!」  

  「你胡說!」  

  沐荑聽兩人的對話,似乎聽出了一些端倪。她覺得錯真可能出現在自己丫環身上,  碧蘿平時走路就常心不在焉的。  

  眼見兩人就要在門口吵起來,沐荑拉了一下碧蘿,要勸她一同離去之際,一道低沉而威儀的聲音傳了過來。  

  「王平。」  

  一聽到那聲音,方才因理直氣壯而一臉凶神樣的壯漢,立即態度恭敬的換了個平和的表情,喚了聲,「公子。」  

  沐荑抬起頭來,正好對上那公子一雙含著笑意的星眸。那對眸子幽幽深深得像口井  ,深邃中透著一股令人猜不透的神秘和……冷。  

  這人絕不是個普通人物!他……好像在哪兒見過?沐荑心想。

  那張好看得不得了的臉,她為什麼對這張臉有記憶?這種不陌生的熟悉感是打哪兒  來?  

  她微略輕鎖眉宇的想著心事,一抬起眼眸,正好對上對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倏地  ,她的心跳亂了序,一張芙蓉臉紅了起來。混亂異常的腦袋一時間什麼也無法思考了。  

  公子?!她碧蘿第一次看到這般俊美的爺兒。可這俊爺兒就是那討厭的男人的主子  !於是她先發制人的說:「公子,你的隨從好無禮,撞著了人,還惡言惡行!」她一面說,一面又瞪了王平一眼。  

  王平看著眼前那娘兒們般的書僮一眼。「你惡人先告狀!我……」  

  不待他說完話,他稱為公子的男子開了口。「不得無禮!」  

  他看了他一眼,「既然撞著了人,就該道歉。」然後壓低了聲音,「咱們出門在外,休得給我惹事!」  

  又來了!「我……」王平現在有股啞巴吃黃連的感覺。  

  他家小王爺就是這樣!出門在外老要他息事寧人。跟在他身邊,真是一點皇族威儀也沒有。有時遇到一些刁鑽的老百姓,像眼前這娘娘腔的小白臉,還真是有些氣不過。  

  刁蠻小民,真叫人難忍!  

  「嗯——」  

  在主子施壓的情況下,王平這才無可奈何的說了句,「方纔……冒犯了!」  

  「哼!這才差不多。」  

  「你……」  

  「我怎麼樣?」碧蘿看王平那臉不願意又無可奈何的樣子,心中樂得想再作弄、作弄他。可她尚未開口,就看見自家主子旋過身去。  

  事情解決妥當,沐荑打算進平雲居了。不知道為什麼,在那位公子的目光下,她覺得自己有些不自在。  

  他看人的眼神銳利又帶著嘲弄,她不喜歡那種感覺。  

  「公子!你……你怎麼走啦?等等我嘛!」碧蘿快步的跟上沐荑。  

  王平看著她們主僕兩人走入平雲居,有些忿忿不平的說:「去!好個娘兒們似的刁民!」他看了眼主子,「小王爺,這事兒明明是那書僮的錯嘛!」  

  「就憑你那句『小王爺』,對的事我也懶得替你出頭!」他橫了王平一眼,將紙扇  一攤,風雅的輕揭著。  

  原來王平口中的小王爺即是人稱京城第一美少,恭親王府的小王爺敏。  

  此次他和貼身護衛微服下江南的原因,一來,是替皇上暗訪民情,注意前些日子有人密告,杭州知府私吞朝廷撥下賑災用的白銀一事真假,以及其密謀造反的虛實。  

  二來,是太后壽辰即將到來,她老人家對繡畫又特別喜愛,但宮中的御繡似乎太流於匠氣,沒啥令人驚艷的作品。因此,他想到昔日的好友唐子威。  

  唐家是江南有名的繡坊世家。他在京城曾看過數幅出自唐家的繡作,其構圖及繡工  皆不落於俗,若是祝壽的繡畫是出自唐家,相信太后一定會喜歡。因此,趁著這次微服  下江南之便,他有意造訪一趟唐家,一來敘舊,二來是登門求繡作。  

  他此次微服出巡,行動十分隱密,自然是越少人知道他的身份越好,因此,他要王  平稱他為公子,以免洩露身份,引來麻煩。可他這護衛似乎不這麼盡職,老忘了他的吩  咐。  

  「公子,可是……」  

  敏也懶得和他計較這雞毛蒜皮的小事了。他舒了口氣,「別在這兒可是了。我方才  叫你去取的東西快去取來。」  

  「是!」  

  王平走後,敏搖了搖頭,這才走入平雲居。  

  這平雲居真不愧是杭州第一客棧!方才進來時還有不少個空位,才到外頭一下,樓  下的位子全滿了,得坐上二樓去。  

  沐荑和碧蘿邊喝著茶,邊等著她們叫的小菜和糕點。此時的沐荑心情是有些小沮喪  的,因為她所期盼品嚐的桃花酒,連平雲居這名客棧也不販售。  

  店小二告訴她們,桃花酒幾乎成了爺兒們的官家酒了,有銀兩還不見得喝得著哩。  杭州城的桃花酒一律不准私藏,全都集中到驛站,送往北京城。  

  「這位公子啊,真想喝桃花酒的話,努力的讀書考上舉人不就得了?當了官怕沒酒  喝嗎?」店小二走之前還不忘調侃她。  

  這些話說得沐荑心中更加郁卒。  

  她悶悶的把茶當酒喝,一杯接著一杯。心想,哼!當官就了不起嗎?要不是怕獲個  「顛倒陰陽」的罪名,她還真想去考個官來玩玩!  

  在她鬱悶之際,碧蘿忽地拉了下她的手,興高采烈的說:「是方纔那位公子,真巧,他就坐在咱們對面。」  

  沐荑不明白的抬起頭來,敏端起杯子以茶代酒的向她示意。  

  看著他翩翩的風度,碧蘿著迷的說:「他真好看吶!隨便一個舉杯動作就叫人移不開視線。」她看著沐芙,「公子,我覺得他看你的眼神特別和善喔!」  

  「登徒子!」那人的眼神亂了她的心緒,她很不自在。  

  要知道沐荑的性子是十分豪爽的。尤其唐家是繡坊世家,自然少不得和各色客人接  觸。因此,她雖是女子,卻比一般待字閨中的女子有更多的機會和男子接觸,而唐家大  少的不太管事,更讓幾個妹妹對繡坊的事投入許多。  

  也許是交涉的異性客人多了,也許是自個兒的性子比一般女子多了份豪氣,她從來  不覺得異性會使她有不安的感覺。可為什麼那年輕公子給她的感覺卻是那麼……奇怪?  

  她甚至連正眼看他的勇氣也沒有。又為什麼她對他那雙桃花眼,從一開始就莫名的  有一種熟悉感?  

  「登徒子?」碧蘿笑了。她低聲道:「小姐啊,你現在可是一身男裝哩!你叫人家  『登徒子』,好沒道理。而且我瞧那公子是長得好看得過火,卻不讓人認為他是那種患  有斷袖之癖的人,你覺得呢?」她的小姐今天是怎麼了?老說些不長腦子的話。  

  她的話說得沐荑紅了臉,一把無名火燒得更旺,她索性將臉別到一邊,輕啐了一口  ,「多事!」  

  「多事!那就少一些事兒,多吃點吧!」她們點菜色陸陸續續的送了上來。碧蘿如  願的吃到那魂牽夢縈的糕點,可沐荑卻是在少了桃花酒的情況,興致怎麼也提不起來。  

  碧蘿每解決一盤食物就抬起頭來看主子一眼。「你怎麼都不吃?這兒的糕點沒話說  的。」她口中有食物,說話含糊不清。  

  這平雲居的桂花糕果真是她們杭州城的名糕點,甜而不膩,入口即化,叫人齒頰留  香。  

  沐荑懶洋洋的看著因塞滿食物而鼓起兩腮的丫環。「看得出來,你滿嘴食物,連話  都快說不清楚了,當然『沒話說』。」  

  她現在怎麼吃得下!沒了桃花酒,她這趟平雲居算白來了;又她的位子正好面對著  那個會令她消化不良的男人。  

  最可惡的是,也不知道是巧合抑或心理因素,怎麼她每回抬頭總是免不了要和他四  目相對一番。  

  甚至每每造成她的心裡一陣萬馬奔騰,不得平靜!  

  這頓飯對她而言,比鴻門宴好不到哪裡去。  

  他到底幹啥老瞅著她看?沐荑這麼想時,卻不知道敏頻頻抬頭看她的原因,正是因  為他也不明白,對面那位公子為什麼臉色緋紅的屢屢抬眼看自己?  

  他知道自己的魅力所在,可那也是對女兒家而言。怎麼也有男子對他投來愛慕之意  ?  

  哎!真是罪過、罪過。  

  「公子,你怎麼啦?臉好紅。」碧蘿終於把桌上的東西掃光了,這回平雲居算沒白  來了。  

  沐荑沒好氣的橫了她一眼,「終於吃完了?可以走了吧。」她可是憋很久了,就等  她吃飽,可以打道回客棧,不必再待在這是非之地。因為再繼續待在這裡,她怕自己真  成了「紅顏」,再也恢復不了白蜇的膚色。  

  碧蘿找來了掌櫃的算帳。掌櫃的看看桌上的空盤,很快的歸結出一個數字。  

  呼,這家名館菜色一流,可價格也不含糊。碧蘿往腰間一探,打算取出銀兩付帳,  卻發覺,裝銀兩的荷包不見了!她不信的又探了探另一端……沒有、真的沒有!  

  「公子……」碧蘿的表情一臉苦主樣。  

  「怎麼?快付了銀兩,咱們回去啦。」沐荑不明白她的表情怎麼那麼怪,桂花糕、  雪花糕、蜜汁烤鴨……凡她想吃的,今天她全吃啦,怎麼還一臉沮喪樣?  

  碧蘿湊近沐荑,小小聲的說:「咱們……咱們的荷包,不是掉了就是給扒了。」  

  她絕不可能是忘了帶出門,因為出門前小姐才把她最喜歡的繡荷包裝了銀兩,要她  好好帶著。  

  「那又怎麼?」沐荑心不在焉的回了句,後來似乎聽明白了她的話中意,眼睛愕然  的看著她。「你……你說什麼?」她不敢相信的又問。  

  「荷包被扒了。」  

  「啊!被扒?」太過訝異,她的聲音不自覺的提高了。  

  碧蘿面紅耳赤的看著似乎已經注意到她們付不出銀兩的掌櫃。「小……小聲點兒嘛  !」  

  荷包掉了?不會吧!「現在!現在怎麼辦呀?」她挨近丫環苦思良策。這裡距離唐  府或唐氏繡坊有好大一段距離,來回只怕要一天的時間!否則大不了叫碧蘿回去拿銀兩  過來。  

  慘啦!這回可遠水救不了近火了。  

  「我也不知道!」早知道她方才就不該全吃了,留下一半還人家也許還有商量的余  地。如今全吃了……那不是完了嗎?  

  掌櫃的一看兩人可能是白吃白喝的,態度和方纔的客客氣氣判若兩人。「客倌,這  一頓飯,就這麼幾個銀子,進出平雲居的,至今可沒有人付不出來過,除了一些乞兒裝大爺的……不過,那些人如今都在牢裡吃免費飯了。」  

  「這……」沐荑的臉色十分難看。「我們並非付不出來,只是……銀兩只怕在途中  被宵小扒了。」  

  天!要是她真的給人往牢裡塞,她采放任教養的方式的爹爹非遭人非議不可!  

  「是啊、是啊!出門在外嘛,難免遇上麻煩,俗語不是說,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  友。」碧蘿忙附和。  

  掌櫃的確定她們果然是白吃白喝的,臉色一變,冷笑的咬著牙,「說得好!」  

  「是啊!是啊!」碧蘿聽不出是反話,忙點頭稱是。  

  忽地將臉一拉,「只可惜我不是你們的朋友。」他向一旁的店小二一使個眼色,「  把這兩個白吃白喝的傢伙給我綁起來,送到衙門去!」  

  店小二的手正要粗魯的往沐荑的手捉去之際,沐荑忽地慌慌張張的躲開,姑娘家的  手怎能任人胡亂摸著了!  

  她閃躲得十分狼狽,差些腳步不穩的摔跤,幸而一雙有力的手及時的扶住了她。  

  「小心了。」一道溫柔而富磁性的聲音道。  

  沐荑回過頭去,正對對方的胸膛,再仰高看人的角度,這才對上一張不陌生的俊俏  臉龐。  

  是他!對面桌那個令她食不知味的登徒子。看清楚出手援助的人是誰後,沐荑很快  的拉開彼此過近的距離。  

  在有些心慌意亂,和不知名的氣惱交錯的複雜情緒下,她回了句,「我沒事,多謝  。」  

  方纔她們和掌櫃之間的對話,敏在一旁聽得清楚。於是他開口對掌櫃的說:  「他們是我的朋友,他們的帳就算我的。」  

  一聽到有人肯代為付帳,又看看眼前的公子,瞧瞧那穿著、不俗的談吐,想來出身不凡!掌櫃的忙賠上笑臉。「原來這兩位公子是您的朋友啊,方才真是失禮了,他們吃  得不多啦,總共是……」他說了個數目。  

  敏點了下頭,對去而復返的人說:「王平。」  

  「是。」王平不敢違抗主子命令的拿出了荷包,心中可是十分不願意。  

  真不懂!小王爺幹啥理這兩個撞了人又不認錯的番仔呀?這種不明事理的人,天曉  得以後又會做出啥事!  

  王平把荷包取出時,沐荑就一直盯著它瞧,忽地,她把荷包搶了過來。  

  「喂!你……」王平怔住了。  

  「這荷包……」沐荑十分氣憤,幾乎說不出話來。  

  這荷包根本是她的!  

  「這荷包怎麼了?」敏奇怪的問。有什麼不對嗎?這荷包上的山水繡畫他可喜歡得  緊呢!  

  「你無恥!」沐荑的烈性子一上來,揮手就要往他的臉摑去。  

  敏是何許人,堂堂一個出身皇族的小王爺,身份何等尊貴,自然不會任由人揮手打  他。沐荑揮向他的手被他抓住,他盯著她看,星眸中有王者不容侵犯的威儀。「朋友,  有話好說。」  

  無恥?敏有些無奈而冤枉的想。他長到那麼大,第一次給人罵無恥呢!  

  這詞兒聽起來是挺新穎的,可他有些無福消受就是。  

  「沒啥好說!」  

  「不不不!就憑你那句『無恥』,咱們之間就有不得不說下去的理由。」怎麼這公  子那麼有趣?一生氣臉就紅,好似大姑娘似的。一思及此,敏的惡少性子又犯了。  

  這塊繡畫是杭州唐氏繡坊女主人的遺作。當年唐老至北京洽商時,因為自己對這繡  畫愛不釋手,又因為他救回了他走失,險些淪落秦樓楚館的二女兒,這才忍痛割愛。  

  據說這繡畫有兩塊,兩塊合起來即是一幅縮小版的「溪山行旅」。他取得的即是其  中一半。  

  這繡畫上的山水繡得和真跡分毫不差,也才使得他對其如此喜愛。  

  後來他把它叫人給製成荷包方便隨身攜帶,不意這下卻好像犯著人似的。  

  「你們這兩個偷兒、偽君子!」沐荑咬牙切齒的說。  

  這荷包根本就是她的!是她娘生前留給她的繡畫製成。  

  王平聽她這麼不分青紅皂白的罵人,方才一句「無恥」他就快忍不住了,如今又更  過分的變本加厲,真是太豈有此理!他氣呼呼的脫口而出,「放肆!什麼偷兒、偽君子  ?你可知我家公子是誰?他是……」  

  不待他把話說完,敏即打斷他的話。「我想這其中必有誤會!」他說這話時,眼神  冷肅的看了王平一眼。王平到了嘴邊的話,又生硬的給吞了回去。他氣呼呼的轉過身去  ,索性圖個眼不見為淨。  

  沐荑將荷包拿在手上晃晃,「人贓俱獲!有什麼誤會?」  

  敏風度好,仍是笑盈盈的。「我想我對公子的話仍是有些不明白,駑鈍之處還請多  多包涵。」  

  真是不要臉的男人!他要她抖出事實是吧?!那好,待會兒且看他怎麼端住那張偽  君子嘴臉。  

  沐荑狠狠的瞪了敏一眼。「方纔進平雲居時,你故意叫和你一夥的偷兒假意撞上我  的書僮,然後乘機把她腰間的荷包偷走,是也不是?」如今一想起來,今天發生的一連  串事情似乎可以串聯為一事。  

  嗯!一切像是合情合理。  

  敏好笑的聽著她的話,然後像是贊同的點頭。隨即他接了口,「然後我們偷了你們  的銀兩,又跑來替你們付帳?」  

  天底下有那麼白癡的偷兒?  

  沐荑聽出他話中的諷刺之意,而經他如此一提醒,似乎也有些牽強、矛盾。一時間  她不由得有些懷疑方纔的推測。可當她望向手中的荷包時,又堅定了想法。  

  不會錯!那荷包的繡畫是出自娘親的手,那特殊的繡法只有她才用,善於刺繡又承  自母親手法的自己,絕對沒有認錯的可能。  

  只是那公子的話也不無道理。  

  「只怕是你們良心發現了。」沉默許久的碧蘿見沐荑忽地不說話,替她接了口。  

  王平聽不下去的回她,「是喔!這年頭的偷兒顯然笨了許多,也比較有同情心!」  

  「我想,再爭下去也無益。」敏看著沐荑,「這位公子,那荷包確實是敝人所有,  裡頭放了約莫十張的票子,外加一些碎銀,不信公子可以打開看看。」  

  沐荑看著他。心想,由於只是出門吃個東西,因此她的荷包裡放的銀兩並不多,更  不可能帶票子。如果這荷包如他所說……她打開荷包,果真看到一疊銀票,那銀票上頭  的面額,天!隨便一張都大得叫人吃驚!  

  好富有的偷兒!  

  「我……」看到荷包裡頭並不是自己所想像的碎銀時,沐荑的臉倏地紅了起來。她  將荷包還給他。「我……我真的弄錯了。」  

  「說句弄錯就了事啦!」王平乘機發發威。  

  敏示意他莫多事。「家僕口沒遮攔,請公子莫要與他一般計較。」  

  「不,是我們不對,這才……」沐荑真覺得丟臉。  

  「你別放心上,今日和公子有這番際遇也算是有緣,若公子不嫌棄,移桌共飲一杯  茶水如何?」  

  沐荑為著方纔的事深感不好意思,也為著第一眼即對人不友善的事感到歉意,於是  她深深一作揖,「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客氣。」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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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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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6 00:21: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天藍風清,好個六月朗日!  

  杭州果真是個美景處處的好地方。就連這客棧裡的天井,也都養著一池綠意盎然的  蓮花,增添了幾許的詩意和禪境。  

  人說三月桃花七月蓮,瞧!這杭州才五、六月天,蓮花還不是照樣開得清逸絕俗。  

  王平懶洋洋的坐在窗口吹風。昨天深夜才由驛館回來,帶回了兩壇敏要他去取來的  桃花酒。  

  騎了一整天的馬,雖已有數個時辰的休憩,老實說,仍有些疲累。  

  小王爺一向不好酒,固然他算得上海量。雖然為了塑造紈胯子的形象,他予外人的  感覺是吃、喝、嫖、賭無一不精,可私底下的他並不好酒,怎麼這回會要他主動去驛館  取酒?  

  「下了杭州,小王爺好興致。」  

  「怎麼這麼說?」  

  王平指了指放在桌子旁的兩壇桃花佳釀。  

  敏會意的一笑。「我無意間聽『沐儀』的書僮提到,他家公子因為無法如願品到桃  花酒,心情十分沮喪呢。」  

  「小王爺待那公子可真不同!」才與其認識數日就已經以兄弟相稱!哪像他和他是  一塊尿褲子長大的,到現在還是主僕身份。  

  他家小王爺待誰都一視同仁,也就是待誰都一樣好也一樣不好。在他的一張笑臉下  ,掩去的是他精明冷情的性子。  

  其實聖上要他扮演的角色,除了心腹外,也著實不宜有太多交心的朋友,以免屆時  辜負了皇上信任的美意。  

  「是不同。」敏也不否認對沐荑的喜愛。「在朝中看多了皮笑向不笑的偽君子,他  直接而爽朗的真性子很得我心呢。」  

  「原來如此。」小王爺那麼說也沒錯啦!就因為如此,皇上才得費心思的找個人混  入「偽君子」中去看真相。  

  只是他家小王爺稱道的真性情者,他還是有意見!王平托著下巴往窗外看。「不尋  常!真是不尋常!」他還是有話要說。  

  敏眼睛離了書本,看了他一眼,「怎麼?瞧這蓮花比京城的花早嗎?」  

  他嚴肅的搖著頭:「此花非彼花。」  

  「倒打起禪語來了。」他搖著頭淡淡瞅了他一眼。  

  王平忽地古怪的看了一眼敏,說:「小王爺,您不覺得住在對面廂房的那對主僕…  …有點怪?」他們和沐荑主僕的房間就隔著一池蓮花對望。  

  「人家礙著你了?」他知道由於第一印象的關係,王平總是和人家瞧不對眼,尤其  是那書僮。他三不五時總要找人鬥鬥嘴才肯罷休。  

  「才不。」看著住在對面客房的那家公子又坐在繡架前,他實在越看越……毛!「  您瞧瞧那家公子,那個叫『木魚』的傢伙!哪有男人成天坐在繡架前繡花,活像是個大  姑娘似的。」那張花兒似的臉……若真是姑娘,那只怕是少見的絕色!只可惜他是男兒  漢!  

  男子長得像朵花,實在很噁心!  

  男生女相也就罷了,那言行舉止……「是『沐儀』,別老木魚、木魚的叫著人家,多失禮。」他放下了書本,往窗外望去。「他說家裡是開繡坊的,刺繡想來是他謀生絕活兒,他不成天坐在繡架前,你叫他坐哪兒?」  

  一陣徐風輕拂過沐荑的鬢髮,那等逸然絕塵的樣子,讓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美啊!好個人面荷花爭絕!  

  只是男子豈能以花比擬?!敏搖了搖頭,暗怪自己的荒唐。  

  王平仍不以為然。「幸好大清男兒都不似這等娘兒們樣,否則亡國不遠矣!」  

  敏大笑,「你想太多了。」  

  他清朗的笑聲引起相隔不遠的另一頭碧蘿的注意,她探出了顆頭,果然看到敏。她開心的朝著他揮了揮手。  

  而沐荑因為又上了繡架著了魔,耳朵裡根本聽不到其他聲音,倒是眼裡浮是即將大功告成的桃花圖。  

  「小姐啊,敏公子在向咱們這頭頷首微笑呢!」她熱情的又是一揮手。

  俊俏郎就是俊俏郎,淺淺一笑都讓見著的人如漫步在雲端。  

  「嗯。」沐荑根本沒聽進她在說什麼的隨口一應。  

  「小姐啊,天黑快下雨了呢!」她故意玩她。這種好天氣會下雨?那可和「六月雪  」比怪了!  

  「嗯。」  

  「失火了。」  

  「嗯。」  

  「天快塌下來了!」  

  「嗯。」  

  呼!還真著魔得徹底!碧蘿無可奈何的咕噥。  

  她家荑主兒只要一上繡架就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如果入定就能成佛,她家小姐早名列仙班,她只要等著「雞犬升天」就成了!  

  呵!不怕!高僧入定有出定的法子,她家小姐著魔有「驅魔」的方法。那法子可是屢試不爽,幾成鐵律!這會將再度證明——「有壇桃花酒,你要不要試試啊?」碧蘿惡作劇的問。  

  沐荑專心繡著花,冥冥中她好像聽到什麼花、什麼酒的。她抬起頭看向丫環。「你方才說什麼酒的啊?」  

  瞧!這不就驅魔成功了嘛!碧蘿計謀得逞的抿嘴一笑,見沐荑露出疑惑的表情,她忙正色的說:「什麼酒?沒有啊!我方才問你,這幅桃花要繡多久?」被主子知道自己在她忙得焦頭爛額之際,她這小丫環還有心情作弄她,那可不好玩的!  

  原來是「桃花」要繡多「久」啊!怪不得方纔她好像聽到又是什麼花、什麼酒的!  沐荑好笑的想。  

  唉!她為了桃花酒可病得不輕吶。  

  證明是誤會後,沐荑的心思又回到繡布上了。  

  碧蘿在她身後頑皮的吐了吐舌,拍拍胸口。  

  一個抬頭,她看到在對面的敏正向她招著手,好像意思是要她過去哩。  

  「小姐,我到敏公子那邊一下,馬上回來。」  

  「嗯。」  

  ***  

  一個花好月圓的夜晚,敏邀沐荑主僕共進晚膳。  

  沐荑在用過晚膳之後即打算回房刺繡,全然漠視這眼前的美景。看著她離了座欲走,敏開口叫住她。  

  「賢弟。」  

  不待他往下說,沐荑很不給面子的說:「我要回房刺繡了。」她全然不問他叫住自己有啥事的邁步欲走,「告辭了。」  

  他有趣的看著她已踏出的步伐。「我好不容易弄來了桃花酒,以為賢弟會有興趣呢!」他才說桃花酒三個字時,就看見沐荑止住了步伐,一臉驚喜的忙轉過身來。  

  看來如他的書僮所言,他真是嗜酒成癡啊!  

  「桃花酒?!」沐荑的眼睛都發亮了。  

  「可不是嗎?」他笑著看沐荑展揚的笑靨,在月光下看他,更覺得他不但長得如同姑娘般,更美得像個仙子。  

  姑娘中有這等絕色嗎?若是有的話,那本王爺非得動心了!  

  可惜啊可惜!如此一想,敏不由得自嘲的苦笑。怎麼他老想這種不可能的荒唐事?嘿!怕是紈胯子扮演久了,回不了本性了。  

  他低下眼瞼,掩去心事。「不過,看賢弟似乎興致缺缺呢!」他故意如此說,同時示意王平到房裡取酒來。「怎麼會呢!」她喜孜孜的又坐回了原位。早說嘛!早告訴她  她就不會離開啦!再怎麼說也非得嘗一嘗只有皇族官家才嘗得到的美酒不可。說到這個,沐荑不由得有些好奇的看著敏,懷疑起他的身份。  

  「怎麼忽然盯著我瞧?」敏抬起頭,看到沐荑以一種打量、懷疑的目光看著他。  

  「我聽說杭州的桃花酒取得不易,就算是有銀子也末必買得到。因為它是種官家酒,官位不高的,還只有乾瞪眼兒的份,怎地大哥有法子取得?不會大哥也是什麼大官吧  ?」  

  敏一笑。「我像嗎?」他既不否認也不承認。  

  沐荑看了他一眼,「不像。當官兒的都以鼻孔看人,大哥的五官『端正』,絕不是官大爺的樣兒。」她諷刺官大爺的氣勢凌人。  

  忽地有個東西吸引住她的目光,她心跳加速的看著王平由房裡頭取來的酒罈子。心想,這壇中就是桃花酒了吧?  

  王平把酒罈打開,一陣足以醉人的酒香四溢。  

  好香!這就是桃花酒!在濃郁的酒香中浮動著一股若有似無的桃花味。野郁的桃花  香氣混合在酒中,變得醇厚而清淡。  

  舒服!這味道令人覺得彷彿置身三月桃花中。  

  好個桃花酒!  

  敏舉起了酒杯,「敬你。」  

  沐荑回敬他,心滿意足的把第一杯酒給喝個精光。「啊!好酒,真好喝!」  

  才一杯下肚,沐荔的臉色明顯的紅了。  

  「公……公子,」碧蘿看著沐荑的極限——一杯已經喝完了,有些擔心的看著她。  「那個……你還要上繡架,喝太多不好吧?」萬一她喝醉的話,待會兒倒霉的又是她。  

  怎麼這丫頭那麼唆!現在只有堵住她那管閒事的嘴,她才可能繼續。「我哪有喝多  ?才一杯而已!」她倒了一碗到她面前。「你也喝一些吧!」  

  「啊?!」看到遞到她面前的那碗酒,碧蘿眼睛差一些沒凸出來。他們對飲用小杯  子,而她用大碗?  

  完整的乞丐碗那種喔!  

  她家小姐醉了嗎?竟把她當成江湖俠客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嗎?  

  「啊什麼啊!那一碗全是你的,喝吧。」  

  「萬一我醉了,誰服侍你?」  

  「我長那麼大了,誰要你服侍?」沐荑輕笑著,身子有些熱了。她的手伸向酒壺,  再為自己倒了一杯。  

  王平看著碧蘿,「喲喔!看不出來你這軟腳蝦樣也能喝呀?」  

  碧蘿橫了他一眼。「少瞧不起人!」她瞪著那碗酒。唉!時勢所逼……干了!  

  一口氣把那碗酒喝完,碧蘿如沐荑所願的,打了個酒嗝後,安靜了下來。  

  沐荑又倒了第三杯酒。「大……大哥……我們方……方才聊到哪兒啦?」她已經開始講話大舌頭了。  

  「聊到我像不像官兒的問題。」  

  「對!官,你不像!一點也不像,」她笑嘻嘻的說。當她湊近他,敏忽地嗅到一股女兒家的幽香,也不知怎地,一向在花叢裡打滾慣的他竟然感到一陣心律紊亂。「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  

  他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收斂一下心性,敏深吸了口氣。  

  「聽你的口氣好似吃過官爺的虧。」以沐荑直爽的性子,要得罪人的確很容易。  

  「目……目前沒有。」她發覺敏真是好看哩!以前……她怎麼沒有感覺?他好看到  ……叫人想咬他一口哩!「只是……我們杭州的知府可跋扈了!他呀!欺壓善良百性、  壓搾民脂民膏……真是大敗類!」  

  「可知他叫啥?」也許由他這兒可以知道一些真實民情。沐儀的性子既真且真,學  不來阿諛奉承那套,可信度相當高。  

  「劉……劉運……國!」  

  「你這麼說他,不怕隔牆有耳?」劉運國?  

  原來沐儀便是杭州人,呃,杭州人,家中又開繡坊,姓唐又是沐字輩?怎麼和他在杭州的忘年之交家同樣?可子威家不是一男三女嗎?  

  還是這唐沐儀莫非是……又或杭州另外有個唐家,家中一樣是開繡坊,也同樣是沐字輩?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現在最要緊的是劉運國的事。  

  「怕……什麼!他做的壞……壞事幹麼怕人說嘛!」一提到劉運國,沐荑內心生起  一把火。「朝中……大概沒……能人了,才會讓那貪官在地方魚肉……鄉民。」  

  敏正要往下問之際,方才一動也不動的碧蘿忽地往前一撲,幸好王平及時伸手扶住了她。  

  「公子,他……」王平看了一下敏和沐荑,怎麼他的主子一雙死魚眼,對這種情況一點表示也沒有?  

  「我……好想睡……」碧蘿迷迷糊糊的看著王平。「小……姐……我好想睡。」  

  小姐?王平瞪著她看。心想,可憐噢!醉得連他是男兒漢都看成小姐了。八成是平時忍太久,這會才會公的都給看成母的。  

  敏看著王平,方才是他聽錯了嗎?怎麼聽到沐儀的書僮喚了王平一聲小姐?  

  「先送他回房吧。」他真的醉了。  

  「是。」他扶起碧蘿。「沒用的傢伙!我當是什麼酒國英雄呢,結果一碗就現出原形,明明不能喝,幹啥裝英雄?」他一面扶著碧蘿走遠,一面還咕噥著。  

  敏看著走遠的他們,一回過頭想繼續方纔的話題,卻看見沐荑在對他傻笑。用著一種很媚、很嬌憨的笑容看著他。  

  「賢弟,你……」  

  「大……大哥,你……你真好看吶!」她趴在石桌上看他,臉上的笑容嫵媚,震得敏霎時一陣怔愣。「你有一雙勾魂眼兒,呵呵,我好喜歡吶!介紹……姑娘給……給你……如何?」她心中彷彿有千百支羽毛在搔著,令她好想笑、好想笑!  

  瓊敏在心中歎氣。沐儀醉了,否則正常時候的他不會如此輕佻。可這樣的他卻比平常時候更具女兒態。今夜的自己似乎也不太對勁兒!  

  順著他的輕佻,敏說:「賢弟家中有姐妹?」  

  「把姐妹許給你?」她難得認真的搖了頭,伸出手往他下巴擰了一把。「我要留著自個兒用!」  

  敏一口才入口的桃花酒差些噴了出來。方纔他的下巴……好像被人擰了一把?!  

  哈!一定是搞錯了,也聽錯了。醉了、他八成也醉了,這桃花酒果真厲害!厲害到令他起了幻覺、幻聽。  

  他不信的又問一次。「賢……賢弟,你說什麼?」  

  「我要嫁給你!」她看著他。「我要嫁給你……聽到沒有?」  

  敏腦中一片空白,久久說不出話來。  

  沐荑努力的想站起來,下一刻又跌坐回椅上。「我覺得……好熱!」她扯著衣襟,抬頭看著敏,這一回她不叫他大哥了。「碧……碧蘿,快,快幫我把衣服換下來!」她  臉色緋紅,秋波流轉。  

  敏無奈的歎了口氣。他真的醉了,醉到想嫁給他!  

  唉!他這賢弟當真碰不得酒,先送他回房再說吧!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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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6 00:22:0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一身的酒氣熏天,敏扶著已經醉到不良於行的沐荑回房。  

  沐荑的身子柔軟且散發出幽香陣陣,令敏有些覺得奇怪。  

  男子有如此柔軟的身子嗎?他不想亂猜測,可他懷中的柔軟身軀較之姑娘家,可是  有過之而無不及吶。  

  才如此想,敏忽地感覺到自己實在太可鄙,思維太淫亂。  

  荒唐!怎麼他扮演紈胯惡少久了,心思也變得污穢不堪嗎?賢弟明明是男兒身,硬  要把人給想成姑娘才罷休!  

  休得再如此想了。  

  「我……好想跳舞!」沐荑身子的重量幾乎全依在敏身上,她伸出一隻手揮啊揮的  。「呵呵!碧蘿,我像不像蝴蝶啊?」  

  「像!更像毛毛蟲。」敏無奈的說,因為她現在正對他毛手毛腳。  

  「毛蟲?」沐荑將臉湊近,她吐氣如蘭的又叫敏心中起了一陣小騷動。「毛毛蟲哪有我那麼好看!」  

  「好!你好看,全天下就你最好看。」他真的是好看!可是他可不可以離他遠一些  ?再玩下去,他都快發瘋了。  

  男人喜歡男人?天!他可不是漢帝吶!  

  沐荑滿足的一笑。「你真有眼光!」她家碧蘿老喜歡吐她槽,怎地現在嘴兒變得這般甜?「我該怎麼獎賞你?」  

  「那倒不必。」對於醉漢的獎賞,他怕無福消受。不會是想打他幾拳、踹他幾腳,外加桶他幾刀吧?  

  「不行!」她笑嘻嘻的道。「我以……以身相許好了!」她家碧蘿無聊時就喜歡玩這遊戲,然後還要猛拋媚眼,緊抱對方。  

  「不好吧?!」敏第一次面對這種恐怖而又難以拒絕的情況,他往後退開一步,就見沐荑險些站不穩,於是他又伸手扶住她。  

  「不……好?」她搖了下頭,「不行!來,香……香一個!」她出其不意的抱住他,將吻送上,原本是要吻臉的,可眼前的人影實在晃動得太厲害。她不管什麼的給它熊熊親下去的結果,就是——目標臉頰變成唇了。  

  她一面吻著瓊敏的唇還一面說:「碧蘿,你的臉頰好柔軟喔!」完全不理會敏一臉慘遭侵犯的表情。  

  這男人……這男人根本是睜眼說瞎話!吻著他的唇卻說「你的臉頰好柔軟」。

  天!這筆被侵犯的爛帳,他還真不知道該向誰索討呢!敏又好氣又好笑的想。

  上天大概是懲罰他平時老占姑娘的便宜,這會兒才淪落到讓男人偷襲的地步。

  人吶,平常風流帳不能賒太多,不然一次要你償還時是會叫人欲哭無淚。

  算了!反正他今晚就是注定當「男寵」了。他微微的推開沐荑,他醉瘋了,自己可不,萬不能任由他再荒唐下去。  

  更何況,隨著沐荑因為喝醉在他身上放肆程度的越見大膽,他竟然不感到討厭,甚至有一種感覺懷中是個姑娘的情愫。  

  不太對勁兒!不能再這樣下去!  

  他將沐荑扶坐在床沿,安置他躺下、蓋上被子後便打算離去。也許到外頭去透透氣,避開賢弟那張太過女兒媚態的臉,他能夠比較「正常」些。  

  今天酒可能喝太多了,多到明知道有些事不能亂想,可腦子偏偏就是不聽使喚!身為堂堂恭親王府的小王爺,思緒如此不純正那怎了得。  

  他正要離去之際,沐荑忽地又坐了起來,拚命的喊著熱。「好熱……」她胡亂的扯著衣襟。  

  看他動作遲鈍笨拙的樣子,敏又走了回來。「我幫你把外衣脫去吧。」說著他動手為他解去了外衣。  

  當他為她解去外衣,看到她微微隆起的前胸時,心裡不禁有些愕然,可隨即他又對自己說:看不出來沐儀體態雖屬纖瘦,又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可竟然有胸肌哩!這小子也許還是個練家子也說不定。  

  總之,他就是怎麼也要自己保持心思純淨,不願落入齷齪的思維中就是。他寧可把  沐荑前胸的突起想成胸肌,甚至是因為受傷而腫起,就是不願想她是女兒身,那是她女性的象徵。  

  沐荑躺在床上感到一陣口乾舌燥。「我要水,好……好渴……」  

  敏倒了杯水走到床邊,然後扶著她坐起來,小心的餵她喝水。「小心喝,別嗆著了  。」  

  在迷迷糊糊之際,沐荑好像聽到一溫柔的嗓音。那聲音……好熟悉,是誰啊?  

  但她懶得想,實際上也無法思考。她的喉嚨像著了火一般,只想喝水,於是她的唇一觸到杯沿便大口的喝起水來,這一來使她嗆得直咳,腦袋更遲鈍。  

  「咳……咳……」她嗆得眼淚直掉,杯中剩餘的水全倒在胸口。  

  敏一面拍著她的背,一面注意她幾乎全濕掉的上衣。他濃眉微皺,喃喃自語的道:  「這下上衣非得全換了不可。」他想找王平來為他更衣,可想必他現在也正忙於安頓另一個醉於桃花酒下的人。  

  算了!就由他來吧!  

  在他尚未動手之際,沐荑倒是因為身上濕答答的不適感而自己動手解衣了。她鬆了  腰間的束帶,一拉,身上的中衣幾乎是鬆垮的掛在她身上,只要縮個手即可完全脫離身子。  

  「怎麼還是好熱?」沐荑還是不舒服的蠕動著身子。  

  因為全部的衣服還是披在她身上,怎會不熱?敏覺得人醉了以後的想法真是單純而直接吶!  

  他的手才觸及她前胸的衣服欲拉開時,她忽地想坐臥起來。  

  一個動作過後,敏的手碰觸到她柔軟的胸部,那一瞬間他整個人怔住了,一張平時不易臉紅的臉也緋紅了起來,手更猶如遭滾水燙到一般迅速移開。  

  他……他是……女的!敏一臉不信。  

  低下頭,他的目光觸及的是她衣裳鬆開後顯露出來的……鵝黃色肚兜!這下子他沒理由不信了。  

  天!原來他叫了數天的賢弟竟然是……是個姑娘?  

  一時間他既覺得好笑,也覺得有些生氣。他早覺得他這「賢弟」有些女兒態,其實由許多地方也可看出她是姑娘而非公子,只不過自己一直故意不去深究。  

  原來人不能太君子,一切順性而思、順性而為就沒錯了。現在的結果告訴他,相信直覺才是對的!  

  知道沐荑是姑娘後,敏的心情是複雜的,可更多的竟然是一種近乎如釋重負的感覺。好歹他終於知道自己是對一個姑娘有了興趣,甚至有些動心,而不是像古時漢帝,喜  歡上男子那樣的荒唐。  

  驚喜過後,他不免有些一懊惱。畢竟被一個女扮男裝的姑娘家玩弄於手掌上,感覺並不是挺愉快的。  

  看來,這丫頭只怕連名字都是騙他的。  

  沐儀……唐沐儀……敏看著終於熟睡了的沐荑,反覆的念著她的名字。怪啦!怎地覺得這名兒越念越不陌生?  

  唐老家的二姑娘好像也叫沐荑不是?敏想起多年前自己曾在萬花樓的沐軒救回的那小女孩。  

  那個一看到他光裸的身子就嚇暈過去的小女孩。  

  那張清秀可愛的面容……敏盯著沐荑的臉直看。  

  幾乎一模一樣的面容,只是現在的沐荑明顯的是姑娘樣兒,不再是七年前那小女孩的樣子了。  

  沐儀、沐荑?  

  看來,七年前他和她有緣相識,七年後重逢,他們會更有緣。  

  就憑她七年前看光了他的身子、就憑她現在醉得分不清臉頰抑或嘴唇的抱著他親個沒完,他這輩子的清白全給她毀了。  

  他和她有得玩了!  

  ***  

  沐荑昏睡了三天三夜,到了第三天夜裡,碧蘿請來了大夫開了方子服用後,第四天早上沐荑才清醒。  

  梳洗過後,沐荑的頭仍疼得很。  

  「我的頭好似要裂開了一般!」她到底躺多久了?怎麼覺得這一覺睡得特別長?  

  「大夫說那叫宿醉。」  

  「大夫?」她疑惑的看了一眼碧蘿,「我啥時候看過大夫,我怎麼不知道?」完全沒有記憶。  

  「昨兒個晚上,我見你一直都不醒來,心裡慌,於是就找敏公子商量,找來了大夫。」  

  「我睡了幾天?」  

  「三天三夜。」  

  這一醉果真不輕!桃花酒名不虛傳吶,可它真的好香、好好喝!  

  「喔。」看著碧蘿張羅著其他事,忽地,她覺得有些對不住她。「這回醉酒的事想必為你惹了不少麻煩。」  

  碧蘿來到她身邊。「你是我的主兒,怎麼說這種話?」她看著她,想告訴她一些很恐怖的事,又怕她聽了會受不了刺激。  

  看看她像「大病初癒」的樣子,唔,還是算了!  

  儘管她打算遲些時候再說,沐荑倒是先問了。「我……那晚沒又做出什麼驚人之舉吧?」上一回醉酒跳了一段胡旋舞氣壞了她爹爹,這回呢?她知道自己酒量不好,醉後  又會做出一些清醒時聽了想去撞牆的事,這一回大概也不會倖免於難吧?  

  「小姐……」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你怎麼了?」  

  「我無話可說。」  

  「我醉了是你服侍我的,怎麼會無話可說?」雖然她是醉了,但只要碧蘿在她身邊  ,她就不怕!反正她們從小一塊長大,她什麼糗事她不知道,就連她小時候到京城被一  個光著屁股的變態嚇暈,連發了好幾天的燒,出了一臉麻子的事,她回來後都告訴她了  。  

  「就因為不是我服侍的,我才無話可說嘛。」  

  「啊?!」沐荑杏眼圓瞪。  

  「你忘啦?」她看著她錯愕的表情,囁嚅的說:「那天你為了避免我阻撓你喝酒,  硬是強迫我喝下一大碗酒。所以在你倒下之前,我先被扛走了。」可能是她醉了之後,  酒品算不錯的躺直了,因此送她回房的王平還不知道她是女兒身的秘密。沐荑好像有那  麼一點記憶。  

  「那我醉了之後,是誰送我回房?」她不會是露宿外頭,或是神跡似的自己走回房  的吧?  

  其實,她心中也隱約猜到是誰送她回房的,但總是要確定一下。  

  「是……是敏公子送你回房的。」  

  果真是他。沐荑面如死灰,忍住想尖叫的衝動。  

  「我……沒給人家惹麻煩吧?」她問得含蓄,努力的保持鎮定。她真正想說的是,  我這次又跳了什麼舞碼娛眾了?  

  是貴妃醉酒、醉鐵拐、醉濟公?還是醉雞、醉蝦……她每多想一分,她的臉就變得  更黑,陷入無可救藥的悔恨中。  

  「他沒說什麼,只是……」碧蘿遲疑的眼光瞥向他處。  

  「笑得很開心?」她覺得六月天的,可她的心中真的是嚴雪狂飛!如果她真的跳出  那些可怕的舞,正常人只怕要笑到下巴脫臼,忙找大夫了。  

  天啊!數杯誘人的桃花酒下肚,她的人生就成黑白?  

  「他也沒笑。」她看著她,還是直接把事實告訴她吧!「我隔天酒才醒便到你房裡  ,你正睡……」  

  「那就好。」沐荑心安的端起水喝。  

  「睡在他旁邊。」  

  「噗……」沐荑一口水全噴出去。「睡……咳……咳……」  

  「你還枕在他臂上。」碧蘿惟恐嚇不死主子般的繼續往下說。  

  沐荑用手指著她,彷彿她如果嗆死全拜她所賜。  

  「睡在他旁邊?枕在他臂上?」她快暈過去了。和一個男人同床而眠!天,她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她狠狠的吞下口水,然後又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我……我身上  的衣服……可整齊?」這是她可否活下去的最後一線希望了。  

  「很整齊。」  

  「那就好。」那表示她未被侵犯!沐荑鬆了口氣。  

  「可是和前晚穿的不是同一套。」碧蘿惟恐天下不亂的又補了一句。  

  「啊?!」也就是說,她在醉酒時跳的既不是醉濟公、醉……而是脫衣舞!沐荑整個人愣住了。  

  她的清白,女人最看重的貞操,全沒了。  

  「小姐……」碧蘿有些擔心的看著一臉死灰的她。她知道她家小姐是豪氣、不拘小節的,可這事兒關於女人的名節。  

  要知道這社會是極重女子名節的,一般女子尚不能輕易拋頭露面,更何況身子給人瞧過了。她知道這件事很嚴重,可又不能不讓小姐知道。  

  「我真不該貪杯的。」她抖著蒼白的唇說。  

  「我想,敏公子可能是在不知你是女兒身的情況下,替你更衣的,他……不像是那種會侵犯人、乘人之危的惡少。」  

  「身子都給人看光了,他只是沒有……」沐荑紅了臉,對還是完璧的自覺仍是有。「更何況,他若不想佔我便宜,幹啥和我睡同床?這不擺明毀人名節嗎?」  

  「那倒也是。」碧蘿喃喃的應和。  

  只是那又為什麼呢?她覺得敏公子不像是那種毀人名節的人哩。那他為何在替小姐換了衣服後,不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離開?那也不對啊!明明看過,又裝作什麼事也沒  發生,不更卑鄙?  

  哎喲!好複雜,好像怎麼做都不對。  

  思考過後的沐荑激動得發抖,可卻沒有想哭的衝動。事情都到這種地步了,哭也解  決不了事,也太不像她的作風。  

  現在怎麼辦?怎麼辦?  

  她心思好混亂。不成!她得自己先冷靜下來,只有冷靜下來,她才能想出個好法子  。  

  對了!逃!  

  他只知道她叫唐沐儀,家開繡坊。連她真名字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她住杭州。反正  江南家裡開繡坊的人何其多,光是杭州就足以讓他忙白了發,或許,他也不會是那麼無  聊的人,閒得有時間挨家挨戶的去把她揪出來。  

  沒錯!這就打道回府。  

  回到家後就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重新過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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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6 00:22:5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一個半月後

  唉!  

  都是因為前些日子太愛玩,才會被碧蘿給遊說住到客棧去。但不是才去沒多久,怎麼爹爹接了那麼多的訂單?  

  以前小妹沐言負責接生意時,好歹都給她留個喘息機會的,如今大哥和大姐遠遊去  找靈感,小妹則為生意外出奔波,留下她一個,為了偷個閒,她才跑到客棧去住,體會  「離家」一事。  

  但,人吶,若沒有那種偷閒的命就別強求。像她,頭一次往外跑,就惹得身子給人  看光了還不能指著人家鼻子罵色狼,甚至淒慘到不得宣揚而狼狽的逃離。  

  客棧這等地方現在已經被她列為禁區,想她在這短時間內,是不會再踏進一步。  

  算了!那段窩囊事最好忘了。  

  而她才回來,就知她那接生意也不量女兒能力而為的爹爹,拚命接下所有訂單。  

  她雖名為「江南繡才」,但可不是以速度聞名。所幸她也非省油的燈,以她一上繡  架就廢寢忘食的地步,尤其最近,為了忘了客棧發生的事,她甚至連睡眠也少了。  

  睡眠少有好處,她把時間和精力全拿來和繡約打交道。瞧!所有的繡作已經快完成  了。真是一舉數得吶!這天她才要坐到繡架前,唐子威出現了,他身後的僕人手上端了  碗參湯。  

  「沐荑。」  

  「爹。」她站起身走向他福了福。  

  「呃,不必多禮,你坐。」他命僕人把參湯放在沐荑面前。「前些日子爹接的繡作  進行得如何?」  

  「今天大概全可以繡好了。」  

  唐子威點了下頭,喃喃的說:「那就好。」都怪他不好意思拒絕上門的生意,這才累得女兒整天繡著,不能休息。要是小女兒在家就好了!  

  「爹,方纔我聽碧蘿說,劉知府到咱們府上來?」她喝下一口參湯。「那貪官到咱  們家來幹啥?」  

  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她可不認為劉知府出現在唐府是純粹拜訪。「那種人少和他  打交道,免得他哪天貪意事露,連咱們都有事兒。」  

  唐子威看了下女兒,有些無奈於她的直爽性子。幸好這是在自己府中,且四下皆是  信得過、不會到處嚼舌根的人,否則這等話一傳出去,那後果不堪設想吶!  

  「你啊,」他既無奈又因為寵溺而無法自責備的苦笑著。「將來不找個有利的後盾倚靠,你這直性子遲早惹禍!」  

  「後盾!」沐荑爽朗的開著玩笑,「那找個皇親國戚嫁算了。這後盾夠堅固吧!考慮一下好了。」她頭仰得高高的,假意考慮。  

  唐子威被女兒逗笑了。「你啊!都長那麼大了,還是一點女孩家的矜持也沒有。」  他笑罵著。  

  「女孩兒家的矜持?」她向他皺了皺秀挺的鼻子。「我真有的話,那就不是你唐子威的女兒嘍!」  

  「把罪過全往我身上推了。」他笑著搖頭。  

  他養了三個女兒,一個比一個伶牙俐齒。好像打從她們三人能把話說全後,他這為人父的地位就一直往下落。  

  這也不知是福亦是禍呢?  

  笑聲方歇,她想起方纔的問話。「爹,您還沒告訴女兒,劉知府那貪官到咱們家幹啥呢!」上一回劉運國的女兒到繡坊裡邀繡作,因為她態度欠佳,一會兒嫌繡坊門面小  ,小家子氣,一會兒又嫌繡作太貴……反正她在發表一陣認為繡坊一無是處的批評後,  又拿出一張不知道打哪兒來,丑不拉嘰的圖樣要她照著繡。  

  結果當然是被她一口回絕。那種圖稿繡得出好繡作,她江南第一繡才的美名就拱手讓人,那跋扈千金根本是來找碴的。  

  閩南俗諺說,歹竹出好筍。他們劉家真是歹竹出爛筍!竹頭爛了,長不出崢嶸向上的美竹。  

  那知府貪官不會是為了他女兒求繡作遭拒的事,來小題大做的吧!  

  唐子威經女兒這麼一問才想起。「對了。沐荑,你把包袱收拾一下,打明兒個起,  你暫且搬到劉知府府上暫居。」  

  沐荑錯愕的瞪大眼,「爹爹,發生什麼事了?」到貪官家暫住?不會吧!  

  一想起此事他仍得意的笑著。「沐荑,好事兒呢!」  

  她懷疑的看著他。「由那貪官口中傳來的話,我可不認為會好到哪裡去。」沒法子  ,成見太深。她一看到那姓劉的就會想到銀子,一想到銀子就想到「貪」字。  

  「這回是好事!」他喜孜孜的說。「據說太后極喜歡江南繡品,有位小王爺特地為此事南下,打算求幅上等繡作,作為太后壽辰的賀禮呢!」  

  他看了女兒一眼,其實他早知道劉知府會找上門求繡畫,因為……不過有些事似乎不太適合現在點明。  

  有這樣的事兒?沐荑心想。  

  太后的壽辰賀禮?若能將繡品獻給皇太后當壽禮,這的確是很大的光榮。而她已經  許久沒接受這麼具有挑戰性的繡約,這不僅僅會是個榮譽,對繡坊今後的生意更是有著  極大的助益。  

  沐荑……有些心動了。  

  「然後呢?」  

  「小王爺在劉知府的推薦下,想先見識一下你這『江南第一繡才』的功力。」  

  他小心慎重的態度表示他對這次壽辰賀禮的看重。「一旦他滿意了,你便可以開始  著手繡制壽禮的繡畫。」  

  「那我為什麼要住進劉知府家?」若只是要看一個人的繡功,名家只要觀看數針就知道了,何須要她住進劉知府府上?又不是趕時間、等繡畫。  

  「那是因為他希望你每繡一日,他就看一日的成果,有不滿意的地方立即停針、修  改,如此以達繡品的完美。」  

  呼!真龜毛!「皇家人果真不好應付!」  

  「那表示他的看重。」唐子威看著女兒,心中有七、八成的勝算,他家的沐第會接下這筆生意。  

  她的性子他瞭解,越是艱難有挑戰性的事情,她就越有興趣。她是那種喜歡從平淡  無奇的生活中找尋刺激的人。  

  更何況自己的作品若能博得太后的喜愛,此等榮耀是多少擅繡者所追求的,世間又有幾人能有這樣的機會、如此際遇?  

  「如何?你對這筆生意有什麼看法?」唐子威問。  

  「爹爹想必已經允諾劉知府了,我似乎沒有反對的餘地吶。」  

  「你這丫頭!」他撫著長鬚一笑。  

  好!就去會會這打從北京城來的貴客,看看所謂的小王爺是長得什麼樣子,是不是和那劉知府一個樣兒?若不是……也許可以藉機伸張一下她那積鬱很久、無處宣洩的正義感,偷偷的在那小王爺面前奏上一奏,讓他知道,朝廷在民間養了只又白又肥的特大  米蟲,那蟲已成妖成精,民間一般的刀劍還砍不死,非得借上皇上御賜的寶劍一用不可  。  

  不對,她會不會太天真啦?  

  會和劉知府扯上關係的,想必也不會是啥好東西。  

  萬一她多事的說出劉知府的為非作歹,那小王爺會不會認為她以下犯上的在譭謗那  只大米蟲?唔……也不是不可能!這年頭就是因為官官相護,才會令皇上不知道民間疾  苦,不是嗎?  

  看來她的正義行動還是得小心行事才行,免得這趟知府行成為沒命之行,拿著針線  到「蘇州」給閻王補衣褲去了。  

  唉!做人真難!又……她又為什麼生來那麼好管閒事呢?  

  據說多事者命不長的。  

  ***  

  劉知府府上果真是美輪美奐吶!  

  瞧瞧這花廳擺設的花用,想必供給數百個災民吃一個月的白米錢都用不完。  

  貪官果真是貪官,挪用賑災用的銀兩建造如此豪宅,他夜裡真的能夠睡得安心嗎?  沐荑不屑的看著眼前這一室奢華的擺設,在一旁的碧蘿則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看著滿室金  碧輝煌。  

  「小姐,好地方呢!」碧蘿驚奇的說。她自小長在唐家,唐家雖稱不上首富,好歹  也算名府,家中水榭樓台自是少不了,屋中的擺設也稱得上講究,但沒這兒那麼漂亮。  

  沐荑打量了下四周,諷刺的說:「地方雖好,可惜『髒』了些。」她暗指這些都是  用不義之財建造的,可碧蘿畢竟聽不懂。  

  「髒?怎麼會,這裡乾淨得很,半點灰塵也沒有。」說著,她還真用手去抹了下桌  子,「很乾淨吶。」  

  有些人的腦袋是裝豆腐渣的,不能太期待對方的聰敏程度。碧蘿聽不懂,沐荑也懶  得解釋。  

  兩人正要往下聊時,出現了一個十分不討人喜歡的人。她長得一雙媚人的桃花眼,  正不具善意的往兩人身上直看,嗜聲歎氣的道。  

  「我當是什麼人,一大早就到這兒喧鬧擾人呢!原來是巷弄口的繡工啊。」來者正  是劉知府家的千金,劉曉金。  

  劉曉金別的本事沒有,記仇記恨的本事可承自其父,甚至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勢  。她怎麼也忘不了上一回唐沐荑在繡坊給她難堪那件事。  

  這下可好了!唐沐荑竟然會住進她家。呵!上蒼真是有眼,給了她報仇出氣的絕佳  機會,當真天助我也!「喂!你……」碧蘿生氣的想開口罵人。  

  沐荑拉住了她,氣定神閒的瞧著劉曉金,給了她一個看害蟲般的笑容。  

  「你笑什麼?」某些人的笑容著實令人生厭,如眼前這位就是!這蹄子的笑容就是  有法子叫人渾身不舒服。  

  「我在笑,知府大人也真費事,竟然抬來大轎給繡工坐,請她到府上喧鬧擾人。你  們一家人的嗜好當真異於常人!」好歹她也是劉知府請轎子給抬過府的。  

  繡工?呵!真有趣的名字!她自小玩繡活玩到現在,第一次有人叫她「繡工」。  

  「你……」  

  「怎麼?你不知道嗎?」唐家姑娘的伶牙俐齒可不落人後的。「劉姑娘還真是後知  後覺吶!」沒說她「不知不覺」已算是留面子給她了。  

  與人比美醜要先照照鏡子,和人比舌築,要先看看自己的嘴裡開不開得出蓮花,而  要和人對哈,也得要先數數自己口中有幾顆毒牙。  

  她自認是沒家中妹子,長全一口又白又亮,時時待命咬人的毒牙,可好歹也比常人  多了數顆。所以嘍,和她卯上得有些實力才行。  

  劉曉金沒想到在自個兒家還是受辱,她生氣的一咬牙,「來啊,把這兩名不知打哪  兒來的瘋子給我攆出去!」  

  府中的僕人都知道沐荑主僕是主子請來的,大伙對于小姐下的命令無人遵從,只是  你看我一眼,我回你一眼。  

  「怎麼?你們全聾啦?沒聽見我的話嗎?」劉曉金沒了顏面的大吼。「我說,把她  們兩人給我攆出去,聽到了沒有?你們……」  

  「不是他們聾了,是你瘋了!」這女人真無聊!  

  「你……」劉曉金氣得跳腳。  

  一個聲音插了進來,打斷了她的話。「金兒,一早吵些什麼?」  

  「爹……」劉曉金暫收了氣焰。  

  其實唐沐荑主僕今天會來這裡的事她早知道,只是想給她們個下馬威,沒想到欺人不成反遭人欺。現在爹爹出現了,這把戲也玩不下去。  

  劉運國覺得氣氛奇怪,尤其家了個個表情難看。他隱約猜出,八成又是女兒借題發  揮了。他知道前些日子唐沐荑和女兒結的怨,只是,當下他們還得借助她的才能,應該  暫且把個人恩怨放下,免得誤了事。  

  於是他故意岔開話題。「唐姑娘,何時來的?」  

  「剛到。」沐荑有趣的注意到劉曉金不甘心的表情。  

  劉運國看著她,「從今日起一個月的時間,就多勞你了。」  

  她又不是為他繡畫,多勞些什麼?隨即一想,不,他說的也沒錯!若她的繡畫小王爺滿意了,那對這貪官來說,未嘗不是巴結小王爺的好法子。  

  「您客氣了。」沐荑皮笑肉不笑的看他,對於這貪官,她真是異常的厭惡。  

  劉運國隱約可以感覺到眼前的小姑娘對自己的不友善,他笑咧開嘴,「往後,你就住到後花園的迎賓館,那兒環境清雅,在那兒刺繡,想必能有佳作出現。」  

  「唐氏繡坊的繡作,無一不是佳作。」她冷冷的說。  

  「呃,這倒也是。」好自大而犀利的丫頭。  

  「知府大人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沐荑已無法再容忍和他多說些什麼,如果沒事  ,她想找一個可以不必面對他的地方。  

  和貪官相對久了,她怕自己成了「銀子臉」。  

  怎麼這丫頭如此無禮?劉運國隱忍住怒氣,不過,他的臉色再也無法像方纔那樣和  顏悅色。「小王爺是喜歡安靜的人,所以,除了討論繡畫外的事,休得多開回。」  

  「尤其是有關知府大人的事,是嗎?」沐荑實在看他不順眼,脫口而出。  

  在一旁的碧蘿聽她這麼說,不由得當下嚇出一身冷汗,她偷偷的拉了一下她的袖子  。  

  她……會不會跟錯主兒啦?這一趟知府行,她懷疑自己能夠全身而退。  

  她在心中吶喊著,人生美好!小姐,你少說兩句,咱們可以不必趕著投胎!  

  劉運國十分敏感沐荑說的那句話,他陰森森的說:「笑話!本官有什麼事兒可以供你拿來說嘴的?」  

  「有啊!怎麼沒有?」她笑看著他,對他那種心虛卻又要裝出什麼都不怕的滑稽表  情覺得好笑。  

  「大人的政績可是人人得見!咱們這杭州城的好,是有目共睹的。」沐荑瞅著他冷  冷一笑,「這樣的好事京城裡沒個人知道,怎麼可以?」  

  「行了!」劉運國畢竟是聰明人,如何聽不出她話中的明褒暗貶呢?若不是看在他  目前仍需要她那雙巧手為他辦事的份上,他豈容得了她在府中放肆撒野。他對著府中的  管家說:「老劉,帶唐姑娘去休息,待會兒安排她去見小王爺。」  

  「是。」老劉向沐荑一欠身,「唐姑娘,這裡請。」  

  劉運國瞇著眼目送沐荑離開,一雙三角眼露出憎惡的眼神。  

  這女娃太目中無人!  

  唐家的家教不好,惹得他不開心,待太后的壽禮完成後,找個機會,他非親自教教  她不可!  

  看著唐沐荑離去,劉曉金氣呼呼的坐至太師椅上。「這蹄子太目中無人了,竟然如此對爹您講話。」她看著以背對著自己的爹爹。「爹,您就任由她如此囂張?」  

  「這娃兒不知禮數,我又怎饒得了她?」他陰沉的說。  

  打從他當上知府後,就沒人敢像唐沐荑那樣對他無禮。小小一個繡坊千金竟然如此不知輕重,她可知道自己招惹上什麼人了?  

  「爹的意思是……」  

  「她目前在咱們府上,要整她多得是機會!」他旋過身來。「她的事就交給爹,你毋需插手。你只要找機會和小王爺多親近即可。」打從他看到京城第一美少的恭親王府小王爺後,他心中便起了一個念頭。  

  那樣好的人品,絕佳的家世,若是他劉家女兒能攀上,對他未來的仕途幫助,不可  謂不大啊!  

  明知道以漢女身份想高攀皇親有些妄想,可在滿清皇族中並不是沒有前例。又小王  爺到杭州沒住進專門招待皇族的驛館,而住到自己府上來,天賜如此絕佳的機會給他劉家,他豈能不好好把握呢?  

  昨天他已安排女兒在後花園和小王爺巧遇。看他溫和對待女兒的樣子,該是對她留  下了不錯的印象。  

  好的開始令他信心更具,相信假以時日,以女兒的姿色定能讓小王爺喜歡她的。屆  時,嘿……劉曉金自然知道爹爹心中打的如意算盤是什麼,而她嘛,打從第一眼看到小  王爺,芳心早已陷落,她自然會努力的施展媚功。  

  「女兒知道。」  

  放心吧!就憑她的姿容,相信小王爺喜歡上她是遲早的事。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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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6 00:23:0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劉府後頭的迎賓館真可媲美專門提供皇族遠遊住宿的驛館、別館。  

  瞧瞧這按「四君子」而命名的地方,每座都是畫梁雕棟,假山造景,並依梅蘭竹菊  而各有其主題特色。  

  好個附庸風雅的臭貪官!  

  怪啦!他那麼奢侈,不怕小王爺懷疑他一個領朝廷官俸的知府,竟然住得起這麼大  而華麗的宅子嗎?  

  算了!想來她之前的想法沒錯,這小王爺和他是一丘之貉,大概也只圖亨受,而不  會注意到一些顯而易見的「小」事。一思及此,沐荑對於那未謀面過的小王爺印象更差  了。  

  這就是皇族的排場?被領來參見小王爺的沐荑看著那排雅致而礙眼的珠簾。  

  在珠簾那方隱約可見一正坐著的人影,那人就是劉知府口中的小王爺。看來他正在  檢視她花了一個早上時間才完成的一小塊繡畫。  

  她有沒有資格繡制太后壽辰的賀禮,就全看這方繡帕了。  

  真無趣!原以為她可以看到京城來的小王爺到底長得什麼三頭六臂樣呢,結果一層  珠簾讓她只看到人影晃動。  

  北京城來的就見不得人嗎?否則幹啥用珠簾隔著?更氣人的是,據今早劉知府傳的  口訊,會設這珠簾是因為,小王爺只見有資格為太后繡畫的人。也就是說,她必須要通  過「初選」才有資格見到他。  

  好侮辱人的作法!  

  廉外人心中多方揣測,簾內人終於也檢視完繡帕。「唐姑娘,『江南第一繡才』果  然名不虛傳。」  

  這聲音好熟!沐荑一怔,心莫名的漏跳一拍。  

  「不敢當。」這聲音好似一個人。沐荑努力的在腦海中搜尋,這聲音究竟是像誰?  忽地一張俊俏絕倫的男性臉龐浮現在腦海中——……敏?  

  對!就是那個被她叫成登徒子的敏。而且顯然不只她這麼覺得,連碧蘿也如此認為  。因為她此刻正訝異的瞧向自己,那錯愕的表情像是受到什麼嚴重驚嚇似的。  

  唔,也不對!那登徒子絕對不可能是小王爺的!京城的皇族不都該是……呃,實際  上她也不太清楚該是什麼模樣,只是不會是敏那樣子就是。  

  單憑聲音像她就聯想到他,哈……她真是想太多了!可不由得,她的手臂又起了一  陣雞皮疙瘩。  

  為什麼她此刻的心情會有一種近似不安的感覺呢?  

  「那麼,太后的壽禮就勞煩了。」敏在簾內可以看清楚簾外人的表情。沐荑和碧蘿  驚訝的表情令他有種整人的快意。  

  相信待會兒她看到他是誰時會更訝異。對於她的表情,他相當期待。  

  「是。」  

  接下來要討論編作的圖稿和刺繡的事宜。敏一聲令下,在場的閒雜人等全數撤下,包含碧蘿在內,僅留下沐荑一人。  

  她有資格替太后繡畫了,也終於可以看到那一開始就大擺排場的小王爺嗎?  

  可要她一個人面對他?老實說,她有些怕怕的。而且這樣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不太好  吧?!難道京城的男女之防較寬鬆,不在乎如此的情境?  

  正想開口問時,自人影兩旁走出的傭人分別將左右邊珠簾分開固定,隨後也在敏的  手勢下離去。  

  「唐姑娘想必對本王的長相十分好奇吧?」  

  對方略有調笑意味的語調令跪地且低著頭的沐荑秀眉攏近了,可基於禮儀,她此刻又不能大咧咧的抬頭直視這輕佻小王爺究竟長得哪副德行。  

  「不敢。只是小王爺既有言在先,民女只要能獲得為太后繡畫的榮幸,即能見小王爺尊容。如今民女已被遴選出來,更何況,我想小王爺不會是個食言而肥的人才是。」  

  她合情合理的一番話說得敏一陣大笑。「被你這麼一說,若本王不和你面對面,倒成為言而無信、食言而肥的人了。」  

  「下敢。」這聲音真的和敏分毫無差!沐荑越聽心裡越毛。  

  不敢?敏的嘴角揚得更高。「你若不敢,普天之下大概也沒人敢了。」他的語調懶洋洋的。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說得好像他和她是舊識一般,她又是一陣心驚膽跳。  

  她做了什麼「很敢」的事嗎?據親近她的人評論,她好像真的做了不少令人會心臟無力的事。可是,她和小王爺素昧平生,他也不可能知道她做過些一什麼,這麼說不會  交淺言深了嗎?  

  她開始提高警覺,不敢隨便接話。  

  「也好,本小王爺也想見你,但只怕你見著了我會後悔。」  

  這小王爺說話真的有些討厭!火氣一上來,沐荑又不顧後果的說:「小王爺長得會  令人看了很後悔?」  

  「一般姑娘見到本王后悔的原因,是沒有早些見到我。只有你會後悔見到我,而後  悔的原因是,『怎麼會是我』。」敏輕佻而理所當然的說。  

  統挎子要有紈胯子的樣子。他這人別的本事沒有,說一些叫人抖落一地雞母皮、吐  個三天三夜的話他可是一把罩!  

  開玩笑!那可是他的拿手戲,保命的傢伙!演了多年的五陵少年、紈胯子,他都快  忘了原來清純的模樣。光是他前頭的那句話,沐荑就巴不得立刻跑到河邊去掏洗耳朵。  

  嘿……好想吐!  

  怎麼會有那麼不要臉的王爺?!他是異數,還是全大清的王爺都那麼不要臉?  

  只是,他後面的話,好像有些奇怪?  

  「小王爺怎麼會如此說,民女有些不明白。」  

  敏忍住笑。「明不明白,你抬起頭來看看我是誰不就知道了?」  

  她就是等這句話。  

  在敏一番警告似的話語下,沐荑被他說得神經兮兮的,連抬個頭都得深吸口氣,動  作分成好幾段。  

  首先,她看到一雙纖塵無染的白靴子,角度往上仰些,是一身銀繡白袍,最後是他的臉,那張據說她看了會後悔的臉。  

  「啊!怎麼會是你?」沐荑在看清楚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後,心跳差些停止,尖叫之  余,腳步不由得往後退了好幾步。  

  ……敏!她的臉色發青,比撞鬼了更害怕。  

  他……他真的是小王爺?她想懷疑,想假設這是個無聊的騙局,可是劉知府不可能  那麼無聊的找來個假王爺對他又跪又拜的。也就是說,這個小王爺是如假包換的。  

  敏是小王爺?哈……天吶!你真是和我開了一個惡質的玩笑!沐荑快瘋了。  

  「我就知道你會說這句話。」敏邁步,拉近彼此的距離。「『沐儀』賢弟,算算咱  們自客棧一別,也好些時日沒見面了。」她的不告而別……不!該說是逃離,他大概猜  出是為啥原因。  

  沐荑臉一紅。「什……什麼賢弟不賢弟的,我可是女兒身。」她想起自己之前因為  酒醉而可能鬧的笑話。原以為她早逃開了那場惡夢,沒有想到她惡夢中的主角又出現了  。  

  難道惡夢也會生息的嗎?否則怎麼會是今天這種場面?  

  不管,也許她現在惟一可以避開惡夢的法子就只是不承認「沐儀」就是她沐荑。  

  「我的『賢弟』也是女兒身,只是她一身的男裝裝扮把我唬了。我正想,我和她的  這筆爛帳該怎麼個算法?」「你……你和她的恩怨,毋需跟我說!」她現在就是要打死  不承認。  

  敏看著她,好笑她的嘴硬。「你……真的不是她?」他瞇著眼看她,「可是真的太  像太像了!」  

  「就算一模一樣,我也不是她。」在他的注視下,她的心跳得好快。而她的臉在不  知不覺中垂下,根本沒勇氣對上他的。  

  這小王爺看似輕佻,可卻有一雙好銳利的眼,那種彷彿任何事都會被他看穿的感覺  ,令人好不安。  

  「聽說你的丫環叫碧蘿?那可巧得很,我那賢弟女扮男裝的書僮也叫『畢羅』。」  他看著她因撒謊而發紅的臉。「而且,她兩人的長相也分毫不差。這也未免太巧合了。  」他一步一步的逼著她承認自己就是唐沐儀。  

  「我……我的丫環不叫碧蘿,她叫碧……碧……」碧什麼好呢?管他的,隨便啦!  「她叫碧琥。對!碧琥!」碧蘿啊,我擅自改了你的名字是不得已的,不這樣做的話,  咱們倆就完啦!  

  「喔。」敏忍住笑。「名字果真特別!」壁虎?還虧她說得出口。  

  「是……是啊!大家都這樣說。」他相信了嗎?沐荑稍微抬起眼,偷偷的看了他一  下,卻發覺他也正瞅著她看,她一慌,又把頭低下了。  

  他從懷中取出兩個荷包。「唐姑娘,你瞧瞧這兩個荷包。這你可認得?」他多得是  法子逼得她承認自己的身份,現在稍安勿躁。  

  那不是她丟了的荷包嗎?沐荑瞪大了眼。那是娘留給她的東西,之前被扒手偷走,  她還傷心了好久。  

  但她知道一承認就等於承認自己和沐儀是同一人,一切就完了,不承認的話,那東  西對她又意義非凡。  

  「我……」她開始猶豫著。  

  不等她答話,敏又開口了。「這荷包可是費了我一番心思才找回來的,相信唐姑娘  對於自己娘親的遺作不會不認得才是。」  

  沐芙瞪大了眼,她已經顧不得承認等於沐荑即是沐儀這件事。她反問他,「你怎麼  知道荷包上的繡畫是我娘的遺作?」  

  敏不急著回答她的問題,他反而解釋起上頭繡畫的歷史。  

  「這繡畫的畫稿取自北宋范寬的溪山行旅,原因是你娘特別鍾愛此幅名作。因此在  她一生中共繡了兩幅此圖,一大一小。大幅的繡畫成為傳家寶,而小幅的繡畫則留給二  女兒。是後來丫環不小心將小幅的繡畫弄損了,不得已才將其一分為二,是不?」  

  其實,前幾天他已經和她爹爹唐子威見過面,他到江南來,沒道理不和好友見個面  。只是因他身份特殊,且此回任務也較不單純,因此不方便光明正大的造訪好友。  

  當日他發現沐荑是女兒身時,他就隱約猜到她可能就是唐子威的女兒。因此,在他  再和好友聚頭時,很自然的又問起他家中子女的事,問起當年那為他所救的小女娃近況  ,順道也提及了繡畫的事。  

  「你怎麼會知道我家的事?」沐荑十分訝異。  

  璇敏看著她笑了,笑容中玩世不恭,活像惡少。「只要我想知道的事,沒有能瞞得過我的。就連你……我也很清楚哦!」他擠眉弄眼的,逗得沐荑一張臉紅得如同蘋果一  般。  

  「你無恥!」她臉紅心跳,巴不得將他愛調侃人的口縫起。又見他手上拿著荷包把  玩,情急之下便伸手去搶。「把它還我!」她追著他跑。  

  敏身手敏捷的躲過她的搶奪。「現在你承不承認自己就是我的好賢弟啊?」他知道她是,不過就是要她親口承認。  

  「把荷包還我!」這惡少明知道了,幹啥非要她承認不可?她不理會他,努力的要  把東西搶到手。  

  「承認就還你。」看著她靈活的眸子,隨著他手上的荷包或上或下、或左或右轉動  的可愛模樣,敏忍下住的想多逗她一下。  

  「我……」她是想靠自己把荷包拿回來。  

  「承不承認?」他倏地把手伸得老高,低著頭看體態嬌小,還不到他胳肢窩兒的她  。她紅撲撲的一張臉仰得老高,臉上的倔強表情讓人看了直想再逗她。  

  這樣的長短腳之爭,根本沒得玩!  

  沐荑不甘心卻不得不認命。「我是。把東西還我。」  

  見他把手放下,她正要去拿,可他忽地又把手往後一擱,為了拿回他手上的東西,  她秀挺的鼻子重重的撞上他的胸口,整個人幾乎撲到他身上,而且雙手還很理所當然環  抱住他的腰,只因為她要抓住他突地擺到身後的雙手。  

  現在是什麼情況?她的臉紅紅、腦昏昏,她嗅到他身上的熏衣香,也感覺到他身上  的體溫和心跳。  

  呵!這種感覺還真不是普通的可怕啊!  

  沐荑的身子僵得不知道該怎麼移開,依在敏懷中遲遲沒有移動。  

  「姑娘,你睡著了嗎?」他好笑的扶正她,把荷包還給她。「依偎在我懷中的感覺  是會上癮的,當心沒有我不行。」  

  「你……你……臭……臭美!」天!她今天是怎麼了?才說一句話口吃得那麼厲害  !  

  「那可不!不過,你是該早些學會依在我懷中,來,再試一次!」他壞壞的朝著她  笑,一把又將她往自己懷抱攬。  

  這一回沐荑有心理準備了,她很快的一把推開他。  

  「別碰我!你這登徒子。」是王爺就了不起嗎!  

  「登徒子?」  

  糟!她闖禍了嗎?沐荑本來聽他的反問是有些怕怕的,可再看到他玩世不恭的笑容  ,她的火氣更上一層。「你……你胡亂輕薄人,不叫登徒子叫啥?你不知道男女有別、  男女授受不親嗎?」  

  他邪笑道:「我更知道夫妻間的閨中樂。」糟!逗她逗上癮了。  

  沐荑臉一紅,輕咬了一口。「那也是夫妻之間!」她和他連朋友都稱不上.只能算  仇人,「我們只是……」  

  「未婚夫妻。」敏接過她的話。  

  「啊?」沐荑被他的話嚇住了。她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種人!他的臉皮是銅牆鐵壁  嗎?否則怎麼那麼厚?那種厚度怕是刀槍不入、百毒不侵了!  

  「你不知道嗎?」他愛上逗著她玩的感覺。  

  好怪,京城裡多得是柔媚若水的皇族郡主、官家千金,可他竟然莫名的對眼前這嗆  姑娘有興趣,有她在的地方,他一雙眼睛就離不開她身上。  

  喜歡上一個人真的是沒有理由、原因的。  

  「我寧可不知道。」未婚夫妻?!這男人想娶妻想瘋了嗎?  

  「事關你的幸福、我的責任,你不可以不知道。」他還是嘻皮笑臉。  

  只可惜他中意人家,人家還不屑看他一眼呢!想一想,還真是有些不公平,且這種  感覺對他這個一向在女人堆中吃得開的人而言,的確真有些不習慣,敏有趣的想。  

  沐荑嚴肅的橫了他一眼,他是想說在杭州客棧她喝醉酒,他為她更衣且和她和衣共  眠那些事嗎?「在客棧的那些事,你忘了吧,你不說出去,我也不要你負責,我們誰不欠誰。」她不想和他牽扯不清。  

  皇族和民女是不可能有結果的,她還有這一點認知。  

  「我不是說那些事。」  

  「那我不知道我們還有什麼扯得上的關係。」  

  「不都跟你說過『未婚夫妻』了嗎?」他有趣的看著她。  

  這人瘋了嗎?她深吸了口氣,「我沒有未婚夫!」她有沒有和人訂過親,自己會不  知道嗎?荒唐!  

  這臭登徒子,他以為騙親可以這樣騙的?  

  他晃了晃手中的荷包。「你不好奇你娘留給你的繡畫,何以有一半在我手中,這不  是件不尋常的事嗎?」拿繡布騙姻緣,也虧他這情場浪子想得出來。  

  但他也不全然騙她啦!至少在他行事之前,好歹也頗具君子風度的知會了她的爹爹  ,而且是他默許後才進行的。  

  他和唐子威見面後,確定沐儀便是唐家二小姐沐荑,就是七年前為他所救的那小女娃後,他曾當著好友的面表示,他對她頗有好感的事。  

  好友則開玩笑的說,唐家的女兒個個不好招惹,有興趣要追可憑本事,或騙、或搶  ,反正最後只要能使他家姑娘笑著上花轎就成了。  

  這也意味著,他這為人爹爹的可是半點也幫不上忙。女兒是他生的,可這不意味著  他這為人父的有權主導女兒們的親事。  

  唐家女人作主由來已久。  

  憑本事是吧?那好!於是他才決定玩玩剛開始的「騙親記」。反正好友說的,或騙  、或搶。  

  只要使她在上花轎時是開開心心的笑著出嫁,中間的過程沒有任何的限制。  

  所以,他在追妻第一步的開始使了些「小騙術」,那是被允許的。更何況,說到「  騙」字,沐荑不也曾女扮男裝的耍得他團團轉,一度讓他以為自己得了斷袖之癖,害他  成天心神不盛了,深覺齷齪、下流,百般煎熬。  

  經由敏這麼一提醒,沐荑才想到,對啊!繡畫的另一半不是由爹爹收藏著嗎?怎會  落在小王爺手上?  

  想當初她在客棧初見時也嚇了一跳,本來還記得回去時得問一問爹爹,可回家後忙  碌的日子,使得她也忘了這件事。  

  「你手上怎麼會有這東西?」也許乘機可以弄清楚。  

  「如果我說……」他注意到她緊張的神情。  

  「什麼?」  

  「如果我說這是你爹爹為你訂親的信物,你信也不信?」  

  「當然不信!」她聽了心都涼了。「你胡說!我爹爹又不識得你,怎會把我許給你  ?」她現在有股衝動想衝回家,問明她爹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看來這丫頭和他一樣,把當年的事忘得差不多了,否則他們該在重逢的第一面就認出彼此。但七年不算短,就憑當年的一面之雅,要在七年後認出對方,那的確不容易。  

  「他怎麼會不識得我?我和他……還稱得上好友。」他看著她。「不只是他,就連你也曾見過我。最重要的是……」他對著她一笑,「嚴格說起來,我還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救命恩人?她從小到大福大命大、無病無痛,哪來的救命恩人?除了……忽然,沐  荑彷彿想通了什麼,她猛然一抬頭,莫非……「你……你是恭親王府的小王爺?」她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幾不可聞。  

  老天!那張臉……怪不得當她在客棧見到他時,就覺得彷彿在哪兒看過他!原來他  就是七年前污染了她純潔心靈的男人!  

  她真的沒有想過他們還會再見面!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見面。  

  「很好!你總算也記起來了。」  

  「那又如何?這和我們是未婚夫妻的事根本風馬牛不相及。」她和他原來是兒過了  面又如何?爹爹不可能因為這樣就把她許人了吧?那對衝殺豬的,她和他不只見過一次  面,他幹啥不把她許給他?「我爹為什麼把我許了你?」  

  「因為我救了你。」他勝券在握的笑得很開心。「那一天你若不是遇到了我,後果  只怕不堪設想!」  

  「我爹因為這樣把我許了你?」看著他的笑臉,沐荑氣得頓足,連腮幫子都鼓得老  高。  

  不,她那時候還小,爹爹怎麼可能如此做?「我那時才十歲,爹爹不可能在那時候  就將我許了人。」  

  「有些人還在娘親肚子裡就許人了。」敏說得合情合理。「十歲怎稱得上小。」  

  「我……」她的話被堵住了,可她仍十分不甘心的頓足低斥,「荒唐!」  

  她的終身就那樣給訂了?若不是她知道爹爹不貪財,也非喜歡高攀的人,她真會認  為他是因為這種心態而把她許給了他。  

  看看這恭親王府的小王爺,他真的是除了那張臉長得好外,其他行為舉止只能說,  爛得沒話說!她得認命等著嫁他?  

  不要、她不要!「我才不要嫁你!」她脫口而出。  

  「那可不行。」像是早知道會被拒絕似的,敏表現得氣定神閒。「我今生非卿不娶  了。」他的笑容很堅定,她卻笑都笑不出來。  

  「為什麼?堂堂一個小王爺,想必皇族名媛、官家千金都任你挑選才是。」她看著  他講得極為中肯。「你雖然行為輕浮,可老實說,你長得十分好看,光是這點,相信你  要什麼樣的姑娘不怕沒有的。」  

  「不行啊,我對那些人沒興趣,更何況,她們對我也沒責任。」  

  這是什麼話?他也不過是順手救了她,她就要對他的終身大事負責?哈!這是她聽  過最好笑的笑話!沐荑咬牙切齒。  

  「請問,我對你有什麼責任?」  

  「第一,你上一回喝醉了酒,對好心扶你回房的我上下其手,還抱著我猛吻猛親,  害得我差些沒斷氣!」說斷氣是假的啦!她只是假借吻臉頰之名,行吻嘴唇之實而已。  

  而那被人一面熱吻著唇,一面卻說你的臉頰好柔軟的感覺,真是有夠令他難忘。  

  「啊?!」沐荑的臉熱得幾乎可以煎蛋。她……她真的有那樣做嗎?「你……你胡  說!我怎麼一點記憶也沒有?」  

  「因為受害者是我!」  

  「我……不是故意的。」  

  「傷害已經造成,你說,你該不該對我負責?」他忍住笑看著她。  

  「我……」沐荑一向精明的頭腦和伶俐的口舌今天忽然有些和她過不去的背叛出走  ,最重要的是她的一張臉已紅成如同關公再世了。  

  看出她的猶豫,敏打鐵趁熱的說:「第二,早在七年前我的身子便被你看光,清白  也算是被你毀了。說,綜合以上,你敢說我的終身大事不用你負責?」  

  「這也算我一筆?」她總算見識到什麼叫狠角色!這樣的事也算在她頭上?通常遇  到這等事,姑娘不都是比較吃虧的那一方,怎麼今天情況相反?她有些氣不過的反問:  「那我幼小的心靈受到的創傷你怎麼說?」  

  「我會負責,所以才打算娶你。」  

  「不必!」  

  「那是你自己不要的。」他就是賴定了她。其實要吃定她並不難,只要發揮到「沒  臉沒皮」,無賴到最高點即可。  

  無賴,這角色對他來說可是駕輕就熟。  

  「我不要你,可不可求求你也不要我?」  

  「我要定你了,可不可以求求你也要我?」他學著她的語氣說。  

  「你……你……」和這種人再對話下去,她會瘋了。她狠狠的橫了他一眼,重重一  頓足,準備找個地方平靜心情。  

  目送著她離去,敏終是忍無可忍的大笑起來。  

  有趣!真有趣!原以為此次江南行會很無聊,看來他錯了,因為有了這唐沐夷,他  想無聊都很難哩!  

  唉!他原以為普天之下凶女人最令人頭疼,沒想到,嗆姑娘是這麼令人感覺有趣。  

  有時候女人的嗆對男人而言,也算是「甜蜜的包袱」!  

  他是不是中毒太深了?敏自嘲的笑了。  

  算了!中毒就中毒嘛,反正一生就中毒那麼一次。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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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6 00:23:2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三更天,杭州郊外的一處山神廟廢墟。  

  兩條人影以絕佳的輕功一前一後來到。  

  廢墟中早有一紫袍者背對著門而立,高挑的身形自有一股威儀且帶著傲然的氣勢。  

  「屬下來遲,望小王爺恕罪。」兩人齊聲拜倒。  

  「汝等平身,何罪之有。」紫袍者旋過身來,月光拂撲在他俊俏的臉上,當真面若  冠玉、貌勝潘安,有如此絕世容顏者,除了京城第一美少外,當無第二人。  

  敏淡淡的瞧了瞧站在王平身邊的青衣老者。「許大人,好俊的輕功。」文官中有武  功的人不多。  

  「年輕時隨家父學了些,在王爺面前獻醜了。」  

  敏淺淺一笑,「本王在數月前請求你調查的事可有任何進展?」許青雲算是個清廉  、頗有政聲的縣衙。當時密告劉運國的密函也算他一份。因此當他為此事下江南時,理  所當然請他出力幫忙。  

  他下江南前就曾對此事感到懷疑。小小一個知府,何以敢把朝廷撥下的大筆災銀扣  下,中飽其私囊?又他在江南魚肉鄉民的事跡,何以不見其上位者予以懲戒,反而要一  些縣衙等地方小官上書密告?  

  看來整件事牽扯到的,不單單只是劉知府的貪污而已,只怕還會牽扯出官官相護,  甚至上下聯手貪染民膏民脂的醜事。  

  江南曹氏由於當時追隨大祖征討有功,後曹氏女又入宮封妃,曹氏一族在江南跋扈  事跡更是時有所聞。  

  可終究因為曹氏權勢過大,擅於掩飾而不曾耳聞有人上報,或在殿前參他一筆。  

  這劉知府的靠山不會就是曹氏一族吧?  

  為了證實自己的推測,他早在下江南前便致書許縣衙,要他暗中著手調查此事。  

  「稟小王爺,經屬下這數月來的調查,劉知府的確和曹府有密切往來。」這  就是恩公的親兒嗎?許青雲彷彿看到年輕時候的恭親王。  

  他當年還是個窮書生時,曾於入京趕考途中沒了盤纏,是巧遇出巡的恭親王爺,他  拿銀兩助他上京的。這份大恩,他至今銘感五內。  

  傳聞恭親王府出了個浪蕩子,既是京城第一美少,也是有名的紈胯子。許青雲對敏  的第一印象來自傳聞,因此,當他致書於他,那字裡行間的用字遣詞處處可看出他彬彬  佳公子的氣度,且關心民間,對於時事也都比常人看得清楚時,他十分訝異!  

  這樣的人真是傳聞中的五陵玩少?事情只怕不是表面所見。  

  第一次親眼看見傳聞中飲酒無度、流連於秦樓楚館的敏,許青雲覺得他舉止是有些  浮誇,可他眼中的睿智和精明絕不是沉浸於酒色的人所有的。  

  這小王爺絕不是個簡單人物。  

  「哦。」聽許青雲這般說,他果然沒有懷疑錯。  

  「根據屬下衙裡受理的案子中,有一樁是劉知府府內老婦所告,她欲告劉知府草菅  人命,說她親兒因為在劉知府和曹大人密商時,不小心聽到一些談話內容,因而慘遭殺  害。」  

  敏斂起了濃眉。「有這等事?」他看了一眼許青雲。「老婦可有說出是哪些內容?  」  

  「她說,是關於什麼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則株連九族可不好玩。另外,她也提  到密函的事。」  

  敏的濃眉鎖得更緊。「密函?」  

  「嗯。她似乎也不是挺清楚,只說出那信函好像又牽涉到襄陽總兵楊大人,而那密  函收在劉知府的書房裡。」  

  「襄陽總兵……」敏沉吟了一下。「看來此事不單純。」  

  忽地,遠處傳來的四更天響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對許青雲說:「許大人,時候不早  了,你先回去,有什麼事再以信鴿聯絡。」  

  待許青雲走後,王平開口,「王爺,這事兒……未免有些怪!」  

  「文官武將通常往來不頻繁,目劉知府和場總兵似乎也不曾聽過有何交情,更何況  有交情歸有交情,兩者間又怎有密函來往?」敏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王平,咱們這  趟江南行,只怕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王爺的意思是……」說真的,他是一介武夫,頭腦動得不快,縱使他自小就是被  選來當小王爺的貼身護衛,和他一塊兒長大,可小王爺的精明思緒,他無從跟得上。  

  太平盛世過久了,許多享高官厚祿者漸不安於現狀,錢權的慾望乃無底深淵,屆時  天下大亂可期。  

  聖祖時有三藩亂事,而今呢?  

  敏淡淡的開口,「這大好江山……只期望大夥兒能安守本份些,否則……」受苦的  將是百姓。  

  他此次下江南,大概也只能替聖上瞭解一下若真動起干戈,牽連會有多大而已。  

  人的野心是無底洞,期望他這趟江南行回朝後,所收集的資料能使野心者收斂些。  

  「我們接下來該如何做?」  

  「你去保護許青雲所說的那老婦的安危。」以劉運國的作風,他不會那麼輕易就放  過那老婦。「而我……」他低垂下眼瞼一笑。「我真是對那份密函太好奇了!你知道的  ,我對別人的隱私就是有那麼一份窮追不捨的毅力。」言下之意就是,他打算去竊取那  份密函。  

  主僕倆很具默契的一笑。  

  天際已露出魚肚白,該離開了。  

  ***  

  為什麼、為什麼她會那麼命苦呢?沐荑方下了繡架。  

  原本她是那種一投入工作就不要命的人,可現在她得按照敏所訂下的進度上下繡架,該刺繡的時間刺繡,該休息的時間休息,他真是什麼都要管。  

  為了表示重視此次的繡作委託,拿出最好的成果,她特地利用出遊的大姐放回報平安的鷹,和她取得聯繫,請她這個巧思繡女繪製繡圖。  

  等了約十日,鷹兒帶回好消息,一幅麻姑獻桃的佳畫傳回,然後,她便開始刺繡、配色。  

  這期間,敏便開始他的霸道,監管她的一切。  

  最沒人性的是,在她休息時間,他還會命人弄來一大堆甜食,她不吃就不准上繡架  !  

  結果不好甜食的她,通常是由碧蘿幫忙解決。瞧瞧她才到這兒半個月,已有成果的長出雙下巴了。  

  她再繼續跟她在劉府待下去,只怕不久後就可成為彌勒佛再世了。  

  敏出身皇族大可惜,他該出身在專門養豬的養豬戶。  

  當然沐荑不是那種任由人擺佈的人,剛開始的時候,她曾抗議過,可他就是有他的看法。  

  他說,吃能使精神恢復,更能專注於繡畫上;而休息呢,是為了維持繡畫的品質,所謂慢工出細活兒嘛!  

  他還真是把她的習慣全批評了!也就是說,她之前的繡作全是在精神不濟、神思恍惚,外加速成下所產生的劣等品嘍?  

  真是有夠侮辱人!  

  哼!要不是已經接下這份差事兒,現在反悔可能會吃不完兜著走,她早一拂袖請他  另請高明了。  

  以後做生意得看對象,別再找個「官家」事來做。  

  不過,最近她刺繡的速度真的變快了。瞧!這幅「麻姑獻桃」的賀壽作已完成泰半  ,若再努力個十天半個月,想必這繡作即可完成。  

  沐荑狠狠的咬了一口糖糕,一雙眼又忍不住的橫了敏一眼。這一瞪……呃,她又看  到他因為想事情想得出神的嚴肅表情。  

  怪了!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發覺她常捕捉到他沉思的表情,像他這種登徒子怎麼  會有那種彷彿在思考社稷民生的認真模樣?呵……他不會是想到了哪家姑娘吧?  

  但他那神情真的太正經了,令她有些不太適應。  

  沐荑一面吃著糕點,一面看著敏。此刻的他正倚窗而立,半側著面看著外頭的波光  瀲灩。老實說,這小王爺若沒有那浮華輕佻的性子,他長得還真是好看!好看到會令人  捨不得將視線移開。  

  男人長得這般引人注目會不會太罪過了?沐竟看得癡了,渾然不知道敏已轉過身來  ,還完全沒有遮掩的盯著人家看。  

  「忽然發覺我的魅力了嗎?」被一雙死魚眼盯著的感覺可不好受,敏好笑的開口。  

  突來的聲音令沐荑嚇了一跳,神魂合一了。她手中沒吃完的糕點掉了,紅著一張帶  有錯愕的臉。「我……」她沒事幹啥盯著人家的臉想事情啊?瞧!被人誤會了。「你…  …你有什麼魅力可言!」  

  「那你瞧著我看幹啥?」  

  「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看你?」她強辯。  

  這丫頭的伶牙俐齒他一直都不陌生。「也對。」他點頭表示同意,然後半玩笑半認  真的說:「如果我看你的原因是因為喜歡你,那你瞧著我的原因又是為了什麼?」  

  明明已經臉紅心跳了,沐荑的嘴仍不認輸。「只是想知道閣下的臉皮究竟有多厚。  」  

  敏輕佻的一挑濃眉,一步步的走近她。「用看的不准,你要不要用手摸摸看?」他  逗著她玩。「摸摸嘛,來啊!」他真把臉湊過去。  

  「我才不要!」沐荑嚇退了好幾步。  

  「唉!你這姑娘也真奇怪,要你摸我又不是我摸你,要不這樣好了,換我摸你。」  

  「那我更不要!」她嚇得幾乎尖叫。  

  看她緊張的樣子,他忍不往想笑。  

  女孩臉紅的樣子很可愛,他的沐荑臉紅更叫人心癢難耐,巴不得在她臉上香一個!  怎麼辦?看來他浪子的性子已經定型了,以後卸下聖上賦予的重任,想回到從前都很難了。看來,浪子是回不了頭了。  

  沐荑想不到他堂堂一個小王爺竟然會如此輕浮,生氣的說:「你……你不要臉……  」她生氣的時候常會忘了敏的身份,往往發完脾氣後才想到,她發脾氣的對象是個小王  爺!  

  「無恥、下流。」敏替她接下話,身子仍慢慢的接近她。和她相處的這段日子,他  早習慣被她罵了,而她能罵的也就這幾句。  

  嘿!想來真沒尊嚴。他從小到大因為身份的關係,沒人敢罵他,而今,他竟然會習  慣一個女子如此對待他,習慣果真是不良的息氣。  

  沐荑一怔更加生氣,他竟然把她的話說完了,那她說什麼?更令人生氣的是,他顯  然根本不把她的話當回事,仍是一臉嘻皮笑臉。  

  「王爺要有王爺的樣……樣子。」她的話隨著他的臉越湊越近,身上的熏香越發的  濃郁,她漸漸的緊張得不能思考。  

  「王爺就是這個樣子。」他的臉近到和她只剩數寸。「你王爺還是我王爺?王爺是  什麼樣子我會比你不清楚?」  

  「你……你別亂……亂來喔!」傳自他身上的體溫令她的臉緋紅了起來。  

  敏近距離的對她笑著。「再亂來也沒你喝醉酒那天亂來。」  

  「我……」她的臉燙得可以煎蛋了。「那天的事我全不記得了。」  

  「我記得可清楚了!」對她擠眉弄眼,他一臉好心的打算重述一次。「我告訴你。  」  

  「不、不必了!」  

  「不行!我一定要讓你知道,你那天究竟有多亂來!」他十足的惡少模樣。  

  「你……你如果對我亂來,我一定讓你後悔!」  

  「你都『後悔』過了,我不跟進豈不是對不住你?」對對方亂來,自己就會後悔,  那那天他被亂來了,想必她也後悔了才是。  

  「你如此輕浮不莊重,將來誰嫁你誰倒霉!」她氣死了那老在她鼻子前飄來飄去的  熏香味。  

  敏衣服上的熏香皆是外邦進貢的,香味自然清爽宜人。只是,一想到由此可知兩人  現下靠得有多近,她就……就……反正就是生氣。  

  她的話惹得敏哈哈大笑。佳人在抱的感覺,他很難不動心。「放心,別人倒楣不到  的,倒霉的事全落在你這個具有菩薩心腸的人身上了。」  

  他暗指倒霉事她全包了。反正她是他看中的姑娘,他這擅於死纏爛打、窮追猛追的  登徒子是不會放手的。  

  老實說,沐荑的性子在這男尊女卑的社會是有些驚世駭俗的,和一般名門淑媛有著大不同。可那些都在他可以接受的範圍,她的好他看得兒,也樂於守護著她不見容於禮  教的豪爽和任性。  

  沐荑臉一紅。「我不是菩薩。」  

  「你要真是菩薩,我那樣抱著你不就叫褻瀆了?」  

  「你的確是。」  

  「褻瀆都褻瀆了,看來我也只好勉為其難的褻瀆到底。」他惡少般的朝著她揚唇一  笑。軟玉溫香在懷,任是無情也動心。「對了!我還沒告訴你,你喝醉時是怎麼對我亂  來的,這麼重要的事兒怎麼可以忘了?」說著他的臉一直朝她的接近。  

  「等……等一下!」沐荑情急之下用手推著他。「你不必告訴我了,我想起來了!  」這也許是她將「損失」降到最低的法子了。  

  「真的?」她在想什麼他再看不出來,他也算白混了。「那我倒想知道你記起了多  少,以行動告訴我吧。」  

  「你……」她又急又氣。  

  他故意歎了口氣,「唉!可見沒記完全,還是由我來告訴你吧!」  

  「不!我……」算了,豁出去了!  

  她一臉僵硬的將臉湊近他,在他額上輕輕一吻。  

  她吐氣如蘭的馨香拂在他臉上,讓他心中一蕩,差些忍不住伸手擁她入懷,進一步  掬取她清冽的幽香。可他終究克制住自己,怕嚇著了她。  

  時間不對、地點不對,天時地利皆無,甭玩了!  

  爾後,沐荑羞紅了臉,瞪著眼看他,「這樣可以了吧?」她的清白真非得給他毀盡  不可。  

  前幾天她趁著回家一趟的機會,問了爹爹有關和他訂親的事兒,沒想到爹爹還笑著  反問她,她覺得他如何?  

  這也就是說,敏沒有騙她,他和她是有婚約存在,她爹真的把她許了他。  

  她未來的夫君是個登徒子,今年的夏天對她來說……好冷!  

  不過,她才不嫁,她一定會想個法子把這門親事退了!縱使對方是個小王爺,法子  總是人想出來的。  

  「這次就暫且放過你。」也只能這樣了。有人正朝著這頭過來,聽腳步和不規律的  吐納,對方該有兩人,且皆為女子。「看來你記性不好,下一回我會讓你記起更多。」  

  這無可救藥的惡少!唐沐荑不理會他,她生氣的上了繡架,打算暫且把他那張惡質  的臉拋在腦後。  

  劉曉金和丫環端著親手燉煮的桂圓蓮子湯進來。  

  劉曉金一看到敏便展開她那多嬌的媚笑。「小王爺,天氣熱,喝些甜湯消暑吧。這  可是我親手為您煮的。」她將小盅掀開,舀了一碗放在他面前。  

  沐荑正在穿繡線,尚未完全投入繡畫中,她冷冷的一笑,「真用心吶!當心  把手弄粗了,那小王爺可是會心疼的。」  

  她就是看不慣劉曉金那臉諂媚樣。又再看到敏的輕浮樣,她就更生氣了。  

  明知道他是個風流浪子,見到姑娘就如同蒼蠅看到精般,為什麼他和別的姑娘在調  情時,她還是會不快?  

  怪啦!照理說他如果對其他女子有興趣,就比較不會來煩她,她該高興的,可為什  麼……她也成了怪人啦!  

  「你真夠瞭解我。」  

  「不瞭解您,咱們這些日子的相處就沒意義了。」沐荑本來沒打算那麼說的,她知  道這話給外人聽來會誤以為自己和他很親密,可她就是看不慣劉曉金那趾高氣昂的樣子  ,忍不住說說話氣氣她,圖個痛快。  

  現下她承認,女人真是小心眼!  

  她的話令敏有趣的一挑濃眉,劉曉金則橫了她一眼,心裡頭的酸水直冒,自鼻孔冷  哼了一聲。心想,你這賤蹄子!有朝一日我一定會讓你垮下那張高傲的臉,甚至讓你那  張毒嘴開不了口!  

  聽說,有好幾回她遣人送過來的點心,小王爺幾乎全留給她了。單憑這點,她就不  會讓她有好日子過!小王爺可是她的,在她費盡心思擄獲他的心之前,怎容得下其他人  壞了她的好事?  

  近期內,她會想法子對付她。  

  敏端起碗淺嘗了一口,直讚道:「美人親手所煮的湯果真就是不同!」  

  這風流浪子!沐荑今天就是見不得他誇讚其他人,於是她又冷冷的道:「前幾天碧蘿所端來的冰鎮梅子湯,小王爺好像也說了同一句話。」  

  她不懷好意的看著他。「小王爺,江南妹多嬌您見識到了,抑或隨口讚美姑娘是京城裡爺兒們的習慣吶?」她左右開弓的猛對敏和劉曉金放箭。  

  這小妮子今天吃了火藥了嗎?敏微微一笑。「唐姑娘見笑了。」這兒的氣氛好沉吶!他站了起來。「我到花園裡走走。」  

  他一走,劉曉金自然也不會多待,她也跟著站了起來。  

  「看緊一點,當心那多情王爺給別的姑娘勾了魂了。」沐荑像說風涼話般的開了口。  

  「你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了!」長了一張魅人的桃花臉,叫人看了生厭。  

  「就怕管不住嘛!」沐荑向她扮了個鬼臉。  

  「你……」  

  「快追上去吧!小王爺都走遠了。」  

  劉曉金袖一拂,走之前還忿忿然的說:「你給我記住!我不會放過你的。」  

  沐荑目送著她氣呼呼的背影離去,抿了抿嘴的又扮個鬼臉。「這年頭的人好像特別喜歡威脅人,真是奇怪。」  

  威脅人日子會好過些嗎?唔,拿碧蘿玩玩看就知道了。  

  威脅她什麼好啊?不如就威脅她,甜點吃太多會成彌勒佛,看她還吃不吃得下!呵……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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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6 00:23:4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七月荷花、八月桂……呼!都已經是八月天了,荷花池中的粉蓮泰半都結果了,連  桂花都馨香滿枝椏,怎地這夜裡仍是一點秋意的涼爽也沒有?  

  沐荑在努力的趕工下,終於也把麻姑獻桃的繡作大略繡制完成,就等著那吹毛求疵  的小王爺驗收。  

  原本她還有些奇怪,這幾天怎麼都沒看到敏?後來由知府僕人口中才知道,原來劉  知府招待好色成性的他上窯子去了。  

  窯……窯子?!  

  沐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敏去逛窯子?而且他不但去了窯子,還過了夜,一連  數天都沉醉在溫柔鄉里樂不思蜀。  

  這人真是風流成性、貪花好色!他根本……根本就是對姑娘來者不拒!  

  早知道他是這種人,為什麼自己就是忍不住會心情很悶?  

  難道是……她甩了甩頭,紅著臉硬是把呼之欲出的心底話給逼了回去,然後理所當  然的捉來了個答案,八成是因為她覺得將來自己若悔婚不成,還是得乖乖上他的花轎,  才覺得很悶吧!  

  對!一定是這樣!  

  房裡頭好熱,她移身走到外頭透透氣。一出房門就見一條人影偷偷摸摸的閃入她房  裡。  

  這時候才發覺碧蘿在身邊的好。安靜的夜裡若有她吱吱喳喳個沒完,也許就不這麼  寂寞了。可爹爹傳話最近繡坊裡人手正缺,因此,她才要碧蘿回繡坊幫忙,不必留在她  身邊。  

  抬頭一望天際,今夜月色正好呢?這樣的月色,這樣的荷花池旁,她很容易的又想  到住在客棧那些日子的情景。  

  那時候敏他……呃,怎麼想著想著又想到他了!真是連個清靜都不給她,這傢伙怎  地那麼陰魂不散吶!才這麼想時,池塘的另一頭忽地傳來劉府家丁高喊捉賊的叫聲。  

  「捉賊啊!有人闖入書房了……」  

  賊!沐荑覺得好笑。這劉知府的家丁喊捉賊不覺得喊得心虛嗎!他自個兒難道不知  道是住在賊窟中?瞧瞧這劉府中的畫梁雕棟、一草一木,哪樣不是偷人民的銀子來的?  

  真想見見那賊兒的樣子,和他擊掌鼓勵。  

  只是,那賊兒也真有心向上!他哪間房不闖,偏偏闖入書房偷東西。呵……八成是  個大頭偷兒,闖錯房間了。  

  有個黑影從她上頭掠過,跟著是一不明物打在她肩頭上,然後落在地上。  

  「怪啦?是什麼?」她彎下身子拾了起來。  

  是信函!正要打開來看時,一隻手拍上她的肩,她嚇得尖叫,可手上的信函怎麼也  不肯放。  

  又另一邊的追兵已然來到,在無可奈何下,黑衣人只得點了她啞穴,抱著她躍上屋  簷,藏匿在屋簷的另一斜面上,壓著沐荑撲倒下來。  

  劉府的數十名家丁來到時,喃喃自語的說:「方纔明明還聽到聲音的,那黑衣人可  真頑強。」  

  「可不是!被喂有劇毒的箭矢所傷,竟然還能支撐那麼久,其武功高不可測。」  

  劉知府的書房設有重重機關,是曹爺特地請人來安排的,最後一道則是近千支箭在  機關觸動的一瞬間齊發,在這種情況下對方還能逃出,可見其身手之不凡。  

  「分頭找找吧。」  

  在家丁離開後,黑衣人彷彿鬆了口氣。這才注意到有一雙手阻在他胸口上,拚命的  推著他,防止彼此身子的貼近,而姑娘的美眸彷彿利刃般的射出兩道殺人的寒光。  

  感謝上蒼,今天月色夠亮,讓他可以欣賞到如此絕景。  

  這死登徒子!他竟然就把她壓……壓在身下,這樣子成何體統!沐荑快瘋了。  

  但是奇怪!這種身子貼近的感覺,她怎麼一點也不陌生?是她瘋了嗎?對於被男人  「壓住」的感覺不陌生?她怎麼把自己當成千人枕頭了?  

  不過,這真的不陌生!  

  想一想,會那麼不知廉恥的靠近她的男子,就只有敏。想到他,呃,這又蒙面又一  身黑衣的賊兒,怎麼身上也有那色狼王爺身上的熏香?  

  而且那雙露在黑布外的眼睛……當她對上他的眼睛,他竟然輕浮的對她眨了個眼,送出一抹秋波!沐荑驚得整個人震住了。  

  天!這賊兒不但和小王爺身材像、衣服上的熏香像、眼睛像,就連不要臉的性子也  像!莫非……他就是敏?  

  不!不可能的!  

  瞧瞧他平時那美其名為「文雅」,實則弱不禁風的文弱樣,定是連隻雞都砍不死,  更甭說會武功。這黑衣人若真是他,那天還真是會下紅雨了。  

  「答應我不再胡亂大叫,我解你啞穴。」  

  連聲音都像!最近天會不會下紅雨?沐荑不由得也懷疑起來了。她看著黑衣人,注  意到他眉宇間掠過一絲痛苦的表情。她胡亂的點著頭。  

  黑衣人在她身上一點,沐荑頓時又可以發出聲音。  

  她撫了撫喉嚨鬆了口氣,開口的第一句話道:「喂,你起來啦!」  

  她從方才就拚命用手推他,可他就是有辦法神經裝得很大條。  

  這人的劣根性還真的和小王爺一模一樣。  

  「舒服的地方是該多待一會兒的。」他想離開她身上,可目前的情況有些力不從心  。他無奈的苦笑,「軟玉溫香在懷,還真是不想離開呢!喂,推我一把吧。」  

  得了便宜還賣乖!這種人真不少。她依言用力的推開他,這一推忽然注意到手掌上  沾著怵目驚心的血跡。「你……你受傷了。」  

  黑衣人一身黑衣,在夜色中若不是她摸到他的傷處,沾到了血,還真不知道他受傷了。  

  「沒事。」他安撫她道。  

  「血流好多!」他不疼嗎?不知道為什麼,沐荑就是擔心起這黑衣賊兒。「我……我替你找大夫,血再流下去,我怕……」  

  「我死不了。」黑布下的臉仍笑著,汗水涔涔的滴落額前。「不然,有美女作陪,死了也挺風光。」  

  「為了你的風光,我身邊多了一具屍體,我可不要!」怪了!她現在被挾持應該怕  得要死才是,沒想到她竟然能和他像熟人一般的鬥嘴。  

  大概是因為他的感覺令她想到她平日的鬥嘴對手,小王爺吧!  

  「真小氣。」  

  「別開玩笑了。」她作勢欲站起來。  

  黑衣人拉住她。  

  「真要幫我……」他由懷中摸出一小小的銀製物。「幫我吹響它,稍後自然有人會來救我。」方纔他暗自運了功,發覺半點也施不上力,那箭矢上果真有喂毒。現在的他  不但使不上武功,連吹響銀笛的氣力也沒有。  

  沐荑看了一下那銀笛,對著空中一吹,發出了一特別的響聲。  

  「謝……謝了。」他還想開口說些什麼,可一陣暈眩襲來,他尚未發出聲音便往前撲去,又重重的撲向沐荑懷裡。  

  又……又來了!他以為受了傷就可以這麼對她毛手毛腳的嗎?可惡的死登徒子!這一回她毫不留情的推開了他,誰知,他竟然隨著她推出的力道往後仰去。  

  見不對勁,她趕緊伸手拉住了他,他則軟綿無力的倒進她懷中。  

  「喂,你……」  

  他閉著眼一動也不動。  

  他昏過去了嗎?沐荑怔了怔。看著他緊閉的眼,她的手由放置在他身體兩邊,移向他臉上的黑布面罩。  

  這樣算不算乘人之危呢?但她真的對他言行舉止和小王爺一模一樣這點,感到好奇極了,反正她將來又不可能幫劉知府指證竊賊,她看一看他的廬山真面目可以吧!想著  、想著,她終是征服了罪惡感,掀開了黑衣人的面罩。  

  在皎潔月光的照明下,她看清楚了掩在黑布下的俊顏——是他!老天,真的是他,  敏,恭親王府的小王爺!  

  天真的要下紅雨了。  

  ***  

  折騰了一夜,沐荑一直到清晨時分才在累極的情況下,在敏的床沿沉沉睡去。  

  前個夜裡發生太多事,她的小腦袋瓜一下子轉不過來。  

  昨天敏說會來救他的人,原來是她早見過面的王平,而王平安置敏的地方,竟然是她家!  

  她起初是挺訝異的,可後來想想,就憑她爹爹和敏的交情,將他安置在這裡的確是不二選擇。只是她對於很多事還是不明白。  

  聽劉府的傭人說,他們主僕兩人不是到花樓去玩,玩得樂不思蜀了嗎?怎麼他會出  現在劉知府府中成了偷兒,還受了傷?!  

  在王平讓敏吃了解毒寶丹,又運功替他療傷後,沐荑忍不住的問了王平一些她心中  的疑問。  

  而王平似乎也挺信任她的將他所知道,能告訴她的部份全說了。  

  去花樓狎妓是假,要製造人不在劉府證明是真!因為一個浪蕩子一沉迷於酒  色中,三、四天不出妓院是常事,再花大把銀兩要妓女聲稱自己夜夜和小王爺歡愛至天  明以瞞過劉知府。利用這段時間,小王爺則回到劉府調查密函且竊取密函。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沐荑小聲的開口問。心想,以前她是不是看錯了敏?  

  也許他並不是如同表面上所看到的那麼討厭。  

  「有些事目前還不宜告訴你。」這畢竟牽扯太大,在事情未塵埃落定前,越少人知  道越好。  

  「嗯。」沐荑隱約也猜出事情的嚴重性,否則敏也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去偷那封信函  了。  

  彼此沉默了好一會兒,王平又開口,「唐姑娘……」他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直說無妨。」  

  「小王爺他並非你所認為的那樣,是個不學無術的登徒子。」他看著仍沉睡著的敏  。「我和小王爺是一塊長大的,他的性子我最清楚了,他是我見過最好的人,他……」  

  沐荑打斷他的話。「我知道。」有些事也許不能看表面。「以前是我錯怪了他,因  此才對他無禮,希望他不會和我計較。」  

  「他不會的,你該知道小王爺鍾情於你。」王平是武人,做事通常是直來直往,就  連說起感情的事也不思索當事人的心情而直言。  

  他話一出口,發覺沐荑羞紅了臉,這才察覺自己說得太直接了。  

  「我……」沐荑的心跳得好快,一雙眼睛直盯著地上。她做夢也沒想到會遇到這等  尷尬情況,一張臉羞得通紅。  

  敏他……他真的是喜歡她嗎?經由一些事,她可以知道也許他並不是她原先以為的  那種只會玩樂的紈褲子弟,可是說到鍾情於一個女子,她仍是無法相信。  

  「怎麼,你不相信?」  

  「他喜歡很多姑娘吧?」京城第一美少,自身擁有的優勢,說他是天之驕子一點也  不為過,這樣的人很難心屬一人。  

  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他不就身在京城第一名樓——萬花樓,不喜歡姑娘的公子會往  那兒跑?這也就是她對他壞印象的開始。縱使他因而因緣際會的救了她。  

  七年前的初次相遇,可怕的孽緣濫觴!  

  「是姑娘們喜歡他。」  

  「一個銅板響不了。」  

  「不是這樣的……」  

  沐荑搖了下頭,阻止他往下說。「小王爺的身份是何等尊貴,要娶的對象該是皇族  格格才是。沐荑只是小小民女,只怕……」相不相信他喜歡她是問題,漢女入不得滿族  皇門又是另一個忌諱。一般官家漢女尚進不了皇門,更何況她只是一般尋常百姓。  

  「喜不喜歡對小王爺而言才是問題,至於你是民女的問題,相信小王爺會有所打算  的。」  

  她太小看小王爺了。小王爺溫和隨性的個性只用在他不在意的人事物上,真正他所  在意的,他的執著固執會令任何人都讓步。因此,一般的禮法、門戶之見根本約束不了  他。  

  沐荑對於王平的話沉默以對。畢竟,這些話都非出自敏之口,她能相信的,大概只  有他喜歡她一事吧,其他的,她要他親口承諾她才算數。  

  「唐姑娘似乎對我的話不太相信。」  

  沐荑淡淡一笑,也誠實的說:「小王爺花名在外,叫我如何相信他能鍾情於一人?  」  

  「你誤會他了,小王爺會在花叢中沉淪其實是為了聖上!」王平急著想為主子辯解  。  

  「聖上?」沐荑瞠目結舌。  

  不會吧!敏花天酒地是為了皇上?他為他去花樓探路?抑或皇上也投資花樓生意?  

  荒唐、太荒唐了!  

  這王平也真是,他想替主子說話她可以理解,可是此事扯上皇上耶,他不怕惹來殺  身之禍,她還怕無辜甚至牽連九族呢!  

  「呃……這說來話長。其實,小王爺的性子原來不是那樣的。」看沐荑一臉不相信  的表情。「我知道這理由你可能覺得荒唐。我告訴你一些事吧!」於是王平把敏一些不  為人知的事說了出來。  

  這些話原本是不可說的,可他已經把她當成未來的女主子看待,且他也相信小王爺  第一次對姑娘用情,他絕不允許這段情成空,這才告訴她。  

  沐荑聽王平說得平常,內心卻訝異不已。  

  在一般人看敏擺出那似輕浮無禮的舉止時,他究竟要承受多少壓力?!她終於知道  方才王平的那句「小王爺會在花叢中沉淪是為了聖上」的意思了。  

  忽然間她對敏以往的不屑心態,因為他的這番話,巧妙的轉為憐惜和心疼。  

  在承受著聖上的重托下,敏究竟要承受多少人的異樣眼光,和不為人知的孤獨寂寞  ?  

  王平看沐荑難過的表情接著說:「說這番話,只是希望你能知道小王爺待你和其他  女子不同。」  

  「我……」沐荑把視線落在仍昏睡的敏身上。  

  「時候不早了,我還有事先走了。小王爺此次的傷勢頗重,需要多加休養,切記莫  要讓他動氣運功。」他交代完後,一作揖。「一切就煩請你照顧了。」  

  「嗯。」  

  沐荑走到床沿坐了下來,眼泛柔情的看著敏。  

  他喜歡她似乎是確定的。由方才三平所說,再由從前發生的事情點滴看來,如果她  再看不出他的用情,那她不是裝傻就是木頭人。  

  他喜歡她,那她呢?沐荑捫心自問。她喜歡他嗎?  

  當他碰觸她的時候,她嘴上是罵他無恥,可實際上似乎也不討厭他和她接觸,否則  以她強勢的作風,對方早給她摑暈了。  

  又為什麼當她以為他上花樓狎妓時,她會那麼生氣?這不干她的事啊,還有,當劉  曉金一接近他,她的心裡就十分不快,那種感覺就像自己一口氣啃掉一大缸梅子一樣—  —酸吶!  

  她……在吃醋嗎?  

  如果不喜歡一個人,她會有如此反常的反應嗎?不會!  

  那是喜歡嘍?沐荑想著心事,眼睛不知不覺的又往敏俊美的臉上瞧去。  

  「好吧!就承認喜歡你吧!」她紅著臉說。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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