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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艾佟 -【精悍奇才女(繡坊三娘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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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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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6 00:26:31 |顯示全部樓層
精悍奇才女(繡坊三娘之三) 作者:艾佟

誰說女人只能躲在男人後面?!  
做買賣是她的興趣,能言善道是她的本事,  
她絕不會讓這個專靠男色搶生意的傢伙,  
搶了她家繡坊的鋒頭;  
為了打探敵情,她蹲在路邊監視他老半天,  
監視到一半卻不知怎地,竟跌進他的懷裡,  
成了她這輩子最羞恥、敗壞門風的記憶,  
她再接再厲,換個男裝跟他上妓院,  
卻差點被群飢渴如豺狼的女人拆吃入腹;  
最最可惡的是,他這只害人不淺的野狼精,  
居然敢吻她?!而且還把舌頭給……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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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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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6 00:26:5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章   

  江南織繡享譽全國,不僅市井小民喜歡得很,達官巨賈愛極,就連宮裡的太后都對  它情有獨鍾,而其中最負盛名的莫過於杭州城的「唐氏繡坊」和「風氏繡坊」。唐氏繡  坊師承蘇繡,風格精、細、雅、潔;風氏繡坊師承湘繡,風格寫實,刻畫形象逼真,兩  家可謂各有千秋,各領風騷,不過即使環肥燕瘦,各有各的美,一山卻是難容二虎。  

  「江夫人放心,我以唐氏繡坊的招牌向您保證,一定讓大小姐成為全蘇州城最嬌艷  、最風光的新嫁娘。」唐家三小姐唐沐言最得意的就是她那張巧口,黑可以說成白,東  施可以說成西施,無怪乎繡坊在她的經營下,生意越來越興隆。  

  「三姑娘,我當然信得過唐氏繡坊的手藝,我就喜歡大姑娘的巧思,二姑娘的巧手  ,可是小女一向偏愛風氏繡坊的繡品,若不是為娘的我堅持只有唐氏繡坊的喜服能襯托  小女的秀麗端莊,一定依著小女的意思。」  

  「我懂我懂,久聞江家大小姐貌似夫人,美若天仙,除了唐氏繡坊,還有誰能夠表  現大小姐芙蓉出水之姿?」江家大小姐偏愛的恐怕不是風氏繡坊的繡品,而是風家大少  爺風繼業吧!  

  其實只要把耳朵拉長一點,就會聽到這個傳聞——蘇州首富江家原本是看上風氏繡  坊的大公子當女婿,可人家不領情,這會兒要嫁女兒,怎可能還把生意送給他的道理?  

  不過,這個風繼業也太不識相了,人家可是蘇州首富,他嫌棄什麼!他有她大哥英  俊瀟灑嗎?雖然她大哥對經商沒啥興趣,卻是江南三才子之一,這名氣可比他響亮。  

  美麗的恭維就像醉人的醇酒,叫人飄飄然,江夫人聞言自然是眉開眼笑,「三姑娘  真會說話。」  

  「我三姑娘從不打誑語,所言句句出自肺腑,江夫人花容月貌,江大小姐閉月羞花  ,這不只是蘇州城百姓上下皆知的事,就是我們杭州城的百姓也常有耳聞。」  

  「三姑娘真愛尋老身開心。」江夫人笑得闔不攏嘴。  

  「不敢不敢,我三姑娘是個生意人,說話最實在了,否則,如何取信於人?」  

  「我就是信得過三姑娘,才會決定把這事交給唐氏繡坊。」  

  「既然江夫人信得過我三姑娘,我絕不會讓江夫人後悔選上我們唐氏繡坊負責辦大  小姐的嫁妝,而且保證讓大小姐滿意。」  

  「三姑娘這麼說,我就安心了。」  

  「江夫人如此看得起我們唐氏繡坊,這是我們的榮幸,我們又豈能讓江夫人失了面  子?」  

  「一切有勞三姑娘了。」  

  「我一定不叫您失望。」沐言恭敬的哈腰鞠躬送客,「江夫人,我送您。」  

  看著江夫人在隨身丫環的攙扶下,上了等在繡坊門外的馬車,馬車達達的漸行漸遠  ,沐言一直掛在嘴邊的笑意也隨之淡去,彷彿有什麼事情正困擾著她,她眉頭微攏,若  有所思的折回屋內。  

  「小姐,你怎麼了?」沐言的丫環彩兒靠了過來。每談成一筆生意,小姐總會笑得  特別開心,因為這表示她的豐功偉業又添了一筆,當然,還有白花花的銀子可以送進帳  房,可這會兒她卻悶悶不樂,太反常了!  

  半晌,沐言一副如臨大敵的看著彩兒,「彩兒,你見過風氏繡坊的新當家嗎?」  

  「小姐是說風家大公子嗎?」頓了一下,彩兒好委屈的瞅著沐言,「小姐,人家天  天跟著你,有沒有見過風家大公子,還用得著問我嗎?」  

  這是什麼表情,好像……眼睛微微一瞇,沐言皮笑肉不笑的反問:「你很想看看那  傢伙長什麼德行?」  

  「這還用說,小姐,你不知道風家大公子……沒有沒有,彩兒對他一點兒也不好奇  。」在沐言的「眼威」下,彩兒懦弱的改口。  

  「你話還沒說完,風家大公子怎麼樣?」一雙眼睛比利刃還要駭人,沐言好像準備  把彩兒碎屍萬段似的,如果她敢說了什麼她不愛聽的話。  

  「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彩兒膽戰心驚的悄悄往後一退。  

  「不知道?那我自個兒去瞧瞧好了。」  

  怎麼會這樣呢?彩兒傻住了。  

  笑得好像惡作劇得逞的小孩,沐言老大不客氣的賞了彩兒腦門一掌,大聲喳呼道:  「還發什麼呆,走啊!」  

  「可是……小姐……」彩兒好無辜的揉著腦門,風氏繡坊不是她們的死對頭嗎?  

  「你不想跟,我自個兒去好了。」說著,沐言瀟灑的轉身走出繡坊,雖然她有千千  萬萬個不願意見到死對頭,可是孫子兵法有云:「知彼知己,百戰不殆。」自從風繼業  掌管風氏繡坊,風氏繡坊好似如虎添翼,出自風家二公子風繼遨的繡品漸漸有凌駕她二  姐之勢,今日,若非江家和風家心結難解,江家的銀子恐怕落入風家的帳房,如果她再  輕忽對手,風氏繡坊一定會超越唐氏繡坊,她非要瞧瞧這個風繼業長得是三頭,還是六  臂?  

  「不是不是,小姐,你不要丟下彩兒。」提起裙角,彩兒快步的跟過去,聽聞風家  大公子俊逸非凡,帥得不像話,她一直想看看他的廬山真面目。  

  突然停下腳步,沐言回身一轉,正好撞上彩兒,一個踉蹌,彩兒整個人往後倒去,  沐言連忙伸手一拉。  

  「急什麼急?要去會情郎啊!」沐言語帶嘲弄的挑著眉,還說她一點兒也不好奇,  騙鬼!  

  像個小可憐,彩兒哀怨的噘起了小嘴,「小姐,你走慢點,彩兒就不用追得這麼急  嘛!」  

  「你在怪我?」水靈靈的大眼狠狠一瞪,彩兒立刻摀住嘴巴,用力的給她搖搖頭,  嗚……她只是一個「卑微」的丫環,哪敢指責「尊貴」的小姐?  

  沐言見狀,滿意的點點頭,不過,這是因為她沒聽到彩兒的「心聲」,否則她肯定  剝她的皮,讓她見識一下她的暴力。  

  把彩兒推到一旁,沐言望著默默尾隨在她們身後的趙惺,他是繡坊的管事,也是她  奶娘的遺腹子,跟她可以說是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的好「兄弟」,只差男女有別,不能  睡同一張床,穿同一條褲子長大。  

  「趙惺,你留在繡坊,不必跟著我。」說起做生意,女子就是比男人還不如,不是  因為女人無能,是因為難以取信於人,即使她聰明過人、手腕一流、伶牙俐齒,不得已  ,她只好把趙惺帶在身邊,作為咨詢對象,雖然大家都知道這只是一個幌子,可是對那  些不屑與女子談生意的大男人來說,這至少保住他們的顏面。  

  「小姐……」趙惺遲疑的皺了皺眉頭,不要以為她三小姐生得如花似玉,優雅纖細  ,她可是說風是風,說雨是雨,性子急,脾氣躁,像極了已逝的唐夫人,看起來如嬌嫩  的花兒,其實強悍如男子,他不敢想像,這會兒讓她見著了風繼業,會惹出什麼風波?  

  「我去去就回,用不了一個時辰。」不叫趙惺有任何囉唆的機會,沐言拉起彩兒的  手快快走人。  

  人都走了,趙惺除了擔心,也莫可奈何了。  

  ***  

  躲在風氏繡坊對街轉角的大樹後,沐言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瞅著繡坊。  

  「小姐,我們為什麼站在這兒不進去?」而且還偷偷摸摸,一副見不得人的樣子,  叫人見著,還以為她們是來偷東西。  

  小笨蛋!賞了彩兒一個白眼,沐言驕傲的抬起下巴,「我們是唐家的人,怎麼可以  進風家的繡坊?」萬一不小心叫人認出她的身份,豈不是讓風家的人得意的翹著屁股走  路?那個風繼業說不定以為她怕了他,想來這兒打探敵情。  

  「可是,不進去問個究竟,怎知道哪個是風家大公子?」  

  「風繼業可是我們杭州城的名人,你難道沒聽過他的傳聞嗎?」沐言說得很漫不經  心,心裡頭卻酸死了。她真的很不服氣,那個傢伙不過掌管風氏繡坊短短三個月,就聲  名大噪,杭州城的百姓沒有人不知道他風家大少的大名,她敢說,他一定耍了什麼手段  收買人心。  

  「當然聽過,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傳言有好多千金小姐爭著嫁他為妻,甚至還有  姑娘說,即使為妾也不計較。」說著說著,風繼業的翩翩風采彷彿近在眼前,叫彩兒心  跳加速,酡紅映頰,神魂顛倒了起來。  

  醜死了!這是什麼表情?沐言氣得想踹人,這個小叛徒,人都沒見著,心就飛到人  家身上去了,真是沒出息!  

  強忍心頭的不悅,沐言咬著牙,冷颼颼的道:「你都知道他長什麼德行,我們還用  得著進繡坊嗎?在哪兒看還不都是一樣。」  

  「這……」她怎麼看不出來都是一樣呢?  

  「閉上你的嘴巴,眼睛給我睜大一點,快看,哪一個像風繼業?」沐言忍不住瞪了  彩兒一眼。  

  好凶哦!彩兒好委屈的努努嘴,用力給她睜大眼睛,可是大街上人來人往,把已經  轉得老累的眼睛搞得都快打結了,不到半刻鐘,她投降了,「小姐,站在這兒我沒法子  看清楚。」  

  「平時你眼睛不是很厲害,連地上的螻蟻都可以準確無誤的捏死它,怎麼這會兒那  麼大的人卻瞧不清楚?」  

  「那是因為……」她就是怕那一隻隻小小的螻蟻,它們咬人好痛,她不用眼睛看,  也可以準確無誤的捏死它們。  

  「再給我看仔細一點,不准給我打馬虎眼。」身為主子,她還會不知道她心裡在想  什麼嗎?她還不是想進人家的繡坊,兩隻眼睛貼在人家的身上,把他看得夠本。  

  嗚!小姐好殘忍,她根本是欺負她眼睛小嘛!如果她可以像小姐一樣,有一對水汪  汪的大眼,就不會看得模模糊糊,每個看起來都有點像,又不太像。  

  「彩兒,你應該看的人不是我,是風繼業。」漠視彩兒對她投來的控訴目光,沐言  把心思轉回繡坊門口。  

  「是。」彩兒好哀怨的把視線移向繡坊,可是怎麼看,她都只覺得眼花撩亂,每個  都長得差不多,而且她腳好酸,口好渴。  

  忍不住,她怯怯的拉了一下沐言,「小姐,人家想喝綠豆湯。」  

  真是個大麻煩!沐言轉頭一瞪,「你就不能安靜點嗎?」  

  彩兒可憐兮兮的嘟起了嘴巴,「可是,人家渴得頭昏眼花。」  

  「好啦好啦!記得快去快回,否則,可別怪我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兒。」這個丫頭毛  病特多,她在這兒只會吵得自己頭痛耳朵痛。  

  「小姐,彩兒不會走遠。」  

  揮了揮手,沐言懶得再理會彩兒,她專在的研究繡坊裡頭每一個人,以至於完全沒  有察覺到彩兒走開後,一位白衣公子饒富興味的靠向她,學著她,好認真的盯著繡坊,  直到她的手肘無意間碰到他,她還以為是彩兒回來了。  

  「綠豆湯好喝嗎?」沐言的目光依然鎖住繡坊,其實她跟彩兒一樣沮喪,繡坊裡清  一色都是男子!而且不管老的少的,長得都差不多。  

  頓了一下,白衣公子一笑,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好喝。」  

  「不會再頭昏眼花了是嗎?」  

  「不會。」  

  「那就趕緊幫我瞧瞧,不要發呆了。」  

  「是……看什麼?」答得太順了,他都忘了先弄清楚她的目的。  

  這丫頭在搞什麼鬼,一碗綠豆湯就讓她什麼都忘了嗎?沐言惱怒的轉頭大聲訓斥,  「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啊!」驚嚇得往後一跳,她瞪著眼前「無中生有」的男子  ,他是從哪兒蹦出來?  

  從來沒有人看到他會嚇成這副德行,尤其是姑娘家,通常如果是黃花大閨女,她們  會臉紅心兒慌,一副欲羞還迎的看著他;如果是青樓女子,她們會嬌媚柔弱的貼向他,  放蕩的對他上下其手;而她,卻像見到鬼似的,真有意思!  

  戲謔的唇角一勾,白衣公子溫文儒雅的道:「姑娘還沒告訴在下,姑娘要在下看什  麼?」  

  「你……你是誰?」她已經很小心的不讓自己引人注意,怎麼還會叫人瞧見?  

  「我見姑娘好像遇到困難,心想,也許可以助姑娘一臂之力。」  

  「不……用不著麻煩公子。」沐言左瞄右瞄,彩兒怎麼還不回來?喝碗綠豆湯用得  了這麼久嗎?  

  「姑娘莫見外,一點兒也不麻煩。」  

  「多謝公子,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掉了一條繡帕,我自個兒找就可以了。」  故作尋找,沐言偷偷的掏出懷裡的繡帕,往不易發覺的角落一扔,待會兒她只要做個樣  子,假裝終於找著繡帕就好。  

  「不打緊,在下幫姑娘找。」白衣公子狀似熱心的上前幫忙。  

  「不必了……哎呀!」生怕自己的造假等不及演上一段「尋寶記」就曝了光,她急  忙轉身擋住白衣公子,卻跟他撞個正著,整個人立刻住後一栽,驚慌之餘,她伸手一抓  ,他順勢一拉——呼,太好了,沒摔著,可是……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好像做了什  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看著懷裡的人兒,白衣公子忍俊不住的咧嘴一笑,她「投懷送抱」的姿勢實在不怎  麼好看,整個人連手帶腳掛在他的身上,像個小娃兒一樣。  

  照理,他若是不想引來側目,鬧出笑話,他應該立刻放開她,而且他的小廝正在另  一頭看著,等他弄清楚這個鬼鬼祟祟的姑娘有什麼企圖。可是,他就是無法放手,柔軟  的身子還有她身上散發的淡淡馨香,叫人不醉也難。  

  全身一僵,沐言「誠惶誠恐」的抬起她那張粉雕玉琢的臉兒,千萬不要、千萬不要  ……「啊!」惡夢成真,她尖聲一叫,好狼狽的從他身上爬下來。  

  很有君子風度的控制住滿腔的笑意,白衣公子謙沖有禮的作揖致歉,「姑娘,失禮  了。」  

  呵!笑得好「痛苦」,簡直是快抽筋了,沐言真希望這兒有個地洞可以讓她鑽進去  ,老天爺!她怎麼可以做出如此下流無恥……不是不是,是敗壞門風的事,她好歹是個  黃花大閨女,雖然她從來不當自己是女娃兒,可是……嗚……這叫她以後如何見人?  

  「小姐!」遠遠瞧見她家小姐正慘遭登徒子糾纏,彩兒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  

  久旱逢甘霖大概也沒她此刻來得興奮,沐言激動的想抱住彩兒親她,不過,這是因  為她無法預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狀況,否則,她會更希望彩兒被綠豆湯困在涼棚,而不  是在這兒丟人現眼。  

  「你……你想對我家小姐幹什麼?」彩兒勇敢的擋在沐言的前面,可是一看清楚白  衣公子俊美的容顏,她目光一呆,口水險些流出來。  

  「姑娘誤會了,在下只是想幫你家小姐找東西。」白衣公子溫柔的一笑。  

  彩兒癡癡的點點頭,她相信,這位公子絕不可能欺負她家小姐,當真如此,也是她  家小姐的榮幸。  

  知「丫環」莫若「主子」,見彩兒動也不動,沐言就知道她的魂被勾走了,這個丫  頭一向抗拒不了「美色」,可是,她怎麼可以如此對待自己的主子?方纔她還為她的忠  心護主感動得只差沒痛哭流涕,她卻馬上蠢得像花癡一樣,氣死她了!  

  「公子,告辭了。」忍住一拳把彩兒打昏的衝動,沐言抓著彩兒,半拖半拉的走人  ,她可不想讓彩兒把她的顏面丟到地上踩。  

  「小姐,等會兒……」  

  「閉上你的嘴巴!」她怎麼會有這種傻不隆冬,總是搞不清楚狀況的丫環?  

  嗚……小姐好小氣,她只想多看幾眼而已嘛!彩兒好不捨的頻頻回首。  
  沐言一心一意急著落跑,殊不知,這位把她嚇得手足無措的白衣公子正是她  急欲窺探的風繼業。  

  這位姑娘究竟是何許人?望著漸行漸遠的人兒,風繼業無來由的一陣悵然。  

  收回視線準備走人,卻瞥見慘遭沐言「遺棄」的繡帕,他上前拾起。  

  「少爺,那位姑娘想幹什麼?」見沐言和彩兒已經走遠了,風繼業的貼身小廝柳逸  靠了過來。  

  搖了搖頭,風繼業若有所思的將手上的繡帕貼近鼻子,繡帕上帶有一股淡雅的香氣  ,與她身上的香味一樣,令人心蕩神馳。  

  「少爺,這是……」柳逸好奇的看著風繼業手裡的繡帕。  

  「進去吧!」不願多作解釋,他把繡帕塞進懷裡,舉步走進對街繡坊。  

  雖然大惑不解,柳逸卻識相的閉上嘴巴。  

  ***  

  取出懷中的繡帕,嗅著那股淡雅的香氣,想著那抹嬌俏纖柔的倩影,她那驚慌失措  的模樣,風繼業唇邊勾起一抹輕笑。  

  柳眉鳳眼,皓齒朱唇,肌膚賽雪,她比花兒還嬌艷動人,比白玉還光潤無瑕,叫人  不想也難;還有,那對水波蕩漾的大眼睛,老是不安份的轉著,好像在算計什麼,一看  就知道是個詭計多端的人,更令人感到好奇。不過,最叫他目不轉睛的是她臉上生動的  表情,一顰一笑都是個驚奇。  

  如果他知道杭州有這麼美,又有這麼有趣的姑娘,他早結束在外頭飄泊的日子,而  不是拖到他爹病了,才不得不回杭州城打點風家的生意。  

  此時,風繼業突然注意到繡帕的一角繡有圖樣,是只展翅的鷹,他不由得眉頭微蹙  ,這個圖騰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難得大哥今晚有此風雅閒情,夜深了,還在花園  賞月。」溫文儒雅的風繼遨雖然沒有風繼業的俊美瀟灑,但溫柔不失粗獷的氣質卻同樣  令女人傾心。  

  「今晚的月色很美,錯過了可惜。」十年前,因為爹迷戀上青樓女子,夜夜流連妓  院,冷落了親娘,致使親娘含恨而終,年僅十四歲的他毅然決然負氣離家,當時繼遨十  二歲,維揚七歲。  

  他痛恨爹的薄情,甚至發下重誓,不再與風家有任何關係。可是長年在外,思鄉之  情終究難免,天上的明月一直是陪伴他度過思念之苦的知己。  

  雖然他企圖漠視體內流著風家的血,可沒想到,他還是傳承父親經商的才幹,因為  四處闖蕩,挑起了他對經商的熱情,他經常往來南北之間,互通有無,不僅幫自己累積  了財富,更在各地建立了許多人脈,他終於明白一個道理,他始終是風家的一份子,就  好像繼遨一出生就注定承襲娘親的天份,對刺繡有難以抗拒的狂熱,他也擔負起了他對  風家的責任。  

  「我還以為在大哥眼中,『采紅閣』的姑娘比月色還美。」風家老三風繼揚有一張  孩子氣的臉,笑起來的時候還有兩個深深的酒窩。  

  采紅閣乃是杭州城最有名的妓院,風繼業可以說是那兒的常客,每天晚上這個時候  他若不在書房看帳本,一定是上采紅閣談生意,當然,談生意之餘,他也不會忘了跟那  兒的姑娘風流快活。  

  「采紅閣的姑娘再美,也只是短暫的,怎能跟月牙兒相提並論?」上妓院對他而言  ,不過是一種手段,他從來沒把那兒的姑娘放在心上。  

  「連大哥的紅粉知己蓮花姑娘也一樣嗎?」風繼揚曖昧的眨著眼睛。  

  風繼業淡淡的一笑,不承認也不否認,蓮花是個善體人意,溫柔多情的俏佳人,可  惜煙花之地,談情說義太沉重了,他瀟灑自由慣了,不喜歡。  

  此時,風繼遨的目光無意間瞥見風繼業手中的繡帕,他好奇的眉一挑。  

  視若無睹,風繼業準備收起繡帕,那位姑娘是他發現的,他可不想跟任何人分享她  ,不過這時,腦海突然有個念頭閃過,他轉而攤開繡帕,將圖騰呈現在風繼遨和風維揚  的眼前。  

  「大哥,你怎麼會有這條繡帕!」風繼遨驚訝的瞪大眼睛。  

  風繼揚也驚呼出聲,「這不是……」  

  「你們見過這個圖騰?」莫名的期待在心裡沸騰,風繼業壓抑住那股無法言喻的焦  躁。  

  「大哥回來這麼久了,難道不曾見過唐氏繡坊的標記嗎?」風繼遨充滿疑惑的問。  

  「只要是我們杭州的百姓,沒有一個人不知道唐氏繡坊的圖騰。」風維揚補充道。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似曾相識,決定接手風氏繡坊的時候,他可是對「敵人」下了  一番工夫研究,唐氏繡坊的繡品他還親自鑒定過。  

  如此說來,她很有可能是唐家的人,但她是唐沐心?唐沐莠?還是唐沐言?  

  再把繡帕瞧個仔細,風繼業在繡帕的另一角發現精緻的繡字小牙兒,不過,他還是  不知道繡帕的主人是誰。  

  「你們可曾見過唐家的人?」  

  「我一個也沒見過。」風繼揚惋惜的說。  

  「我見過唐沐天,他雖然對做生意沒太大興趣,可也名列江南三才子之一,在我們  杭州城,他的聲名可是不輸唐氏繡坊,至於唐家大小姐和二小姐,我一直是只聞其名,  不見其人,不過唐家大小姐和唐沐天是孿生兄妹,長得應該有幾分相似,所以嚴格說起  來,只有二小姐長得是圓的、扁的,我完全沒個影。」對此,風繼遨一直覺得很遺憾,  雖說兩家繡坊互有競爭,可是在他眼中,唐氏繡坊的二小姐只是一個值得敬佩的對手。  

  「那唐家三小姐呢?」  

  「只要走一趟唐氏繡坊,想見三姑娘一面,倒不是難事。」風繼遨言下之意,他當  然去過,因為他也很喜歡唐氏繡坊的繡品。  

  「一個姑娘家天天在外頭拋頭露面,實在不像樣。」風繼業不以為然的皺了皺眉頭  ,不過,他卻也抗拒不了心中對唐沐言的好奇,她可是他的「敵人」,他當然要瞭解她  有多少能耐。  

  「我倒是很佩服三姑娘,巾幗不讓鬚眉。」風繼遨一點也不掩飾他對唐沐言的欣賞  。  

  「就是啊!」風繼揚也忍不住豎起大拇指附和,「一個姑娘家可以把繡坊經營得有  聲有色,實在不簡單。」  

  聞言,風繼業頗不是滋味,他嗤之以鼻的冷然一笑。  

  「大哥難道不覺得三姑娘很與眾不同嗎?」風繼遨不解的看著風繼業,大哥一向欣  賞有才幹的人,對女子,他更應該另眼相看。  

  「我對這個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將繡帕收回懷裡,風繼業起身道:「時候不早  了,該歇著了。」  

  點了點頭,風繼遨和風繼揚道了聲晚安,便離開花園。  

  花園又回復原來的寧靜,風繼業不自覺的再次取出繡帕,摸著上頭的繡字,小牙兒  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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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6 00:27:1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章

  雙手支著下巴,沐言兩眼無神的發著呆,好煩哦!  

  大姐為了尋求繪畫繡品圖樣更多樣,隨著大哥出外尋找點子,唐氏繡坊除了善繡的  二姐外,當家主事的她,更要好好照顧繡坊,千萬不可以叫風氏繡坊搶了她們的名聲。  

  一次見不著,就再來一次,可是,如果她還是老樣子,只能守在風氏繡坊外頭,恐  怕又是無功而返,她非得另外想想更好的法子。  

  「小姐,你怎麼了?整天無精打采,魂不守舍。」彩兒好憂心的看著沐言,小姐這  個人一向閒不住,可是昨兒個從風氏繡坊回來以後,她就變得好沉悶。  

  懶洋洋的看了彩兒一眼,沐言一點也不想解釋她的煩惱,彩兒不會瞭解,她只要衣  食無缺,就快樂似神仙,哪能明白自己對唐氏繡坊的責任,這個繡坊可是她們唐家三姐  妹的心血。  

  眼睛突然大驚小怪的一睜,彩兒語帶遲疑的問:「小姐,你……該不會是在想那位  公子吧!」  

  咳!差一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沐言又氣又惱地瞪著彩兒,她費了好大的工夫才  忘了她的下流無恥……語誤,是敗壞門風,這丫頭竟然還……纖纖玉指往彩兒額頭的正  中心一指,沐言忍無可忍的說:「你這顆小腦袋瓜就不能想點別的嗎?」  

  「我……」彩兒好無辜的撇撇嘴,她說錯了嗎?那位公子生得如此俊美,任何姑娘  見了都會心動,瞧,這會兒她心兒都還慌慌的。  

  「好啦!以後不准再胡說八道,免得壞了我的好心情。」  

  「我怎麼看不出來小姐心情很好?」彩兒近乎喃喃自語的道。  

  「你說什麼?」柳眉一挑,沐言厲眼一瞪。  

  「沒有,彩兒什麼也沒說。」彩兒小心翼翼的往後一縮。  

  沐言瀟灑的揮了揮手,「罷了,本姑娘宰相肚裡好撐船,不與你一般兒識。」  

  鬆了口氣,彩兒輕拍著胸口。  

  「不過,」沐言故弄玄虛的頓了一下,「我有話問你,你可要老老實實的回答我。  」  

  一顆心轉眼間又被提得高高的,彩兒誠惶誠恐的道:「小姐要問彩兒什麼?」  

  「風繼業平時最喜歡上哪兒打轉?」  

  「嗯……小姐,彩兒哪有如此神通廣大,知道風家大公子喜歡上哪兒打轉。」  

  「我不說,你還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沐言笑得好陰冷,她向前一傾,朝彩兒  逼近,「你老趁著我忙著看帳本的時候偷溜上街,到處學人家長舌,我可不信杭州城還  會有你不知道的事。」  

  呵!彩兒僵硬的對著她傻笑,小姐好厲害,她已經很小心了,走路學貓兒一樣,無  聲無息,竟然還是瞞不過她。  

  「別再賣關子,說吧!」她是不想像無知的村婦一樣到處饒舌,否則杭州城能有什  麼事逃得過她的耳目?  

  「小姐,彩兒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只聽說風家大公子喜歡上采紅閣,不過也不知道  是真的還假的。」還不是因為采紅閣不是姑娘家能夠去的地方,否則她早親眼去瞧瞧。  

  「采紅閣是嗎?」沐言一臉算計的道。  

  「小姐,采紅閣的姑娘聽說個個貌美如花,我們杭州城的公子哥兒沒有一個不曾去  過。」  

  「大哥也有嗎?」那個地方她早就想一探究竟,她知道有很多人喜歡在那兒談生意  ……難不成風繼業就是靠這個法子收買人心?  

  「小姐沒叫彩兒盯著大少爺,彩兒怎知道大少爺有沒有去過采紅閣?」  

  唇角勾起一抹邪惡的賊笑,沐言色迷迷的道:「你不是很喜歡我大哥嗎?」  

  「彩兒不敢喜歡大少爺。」彩兒很用力的給她搖頭,這是天大的冤枉啊!  

  「是嗎?」她當然知道,彩兒只是貪戀她大哥的「美色」。  

  「彩兒可以對天發誓。」急死人了,她以後再也不敢偷看大少爺了。  

  啪!狠狠朝彩兒的腦門打了一下,沐言傷腦筋的一歎,「跟你說著玩,你緊張個什  麼勁啊!」  

  「小姐,好痛!」嗚!彩兒泫然欲泣的看著沐言,小姐好粗魯,每次下手都不留情  ,雖然她彩兒生得不是挺美,但好歹是細皮嫩肉,可禁不起摧殘。  

  「痛死你好了!」沒有經歷「苦難」,她哪會有出息的一天?  

  「小姐,姑娘家這麼粗暴,沒有一位公子敢娶你。」  

  「本姑娘一點兒也不希罕,反正有你陪著嘛!」沐言壞心眼的看著彩兒。  

  小姐太狠了吧!彩兒無言的提出控訴.雖然她是小姐花銀子買回來的丫環,可是小  姐自己說過了,她會待她如親姐妹,以後幫她找婆家,她怎麼可以騙人?  

  「不要擔心,我會好好『疼惜』你。」沐言笑得好像準備凌虐孩子的後母。  

  寒毛一豎,彩兒惶恐的往後慢慢退去,「小姐,說了那麼多話,你口渴了吧!彩兒  去幫你泡杯茶。」腳底抹上油,彩兒趕緊落跑走人。  

  實在是忍不住,沐言毫無形象的放聲大笑,雖然彩兒傻不隆冬,禁不得嚇,可是,  她就是這一點可愛。  

  漸漸斂住笑聲,沐言眼中轉動詭詐的光芒,這一次她一定要見到風繼業。  

  ***  

  「啊……救命啊!」彩兒驚慌失措的從沐言的閨房逃了出來,好像後面有惡犬……  不是不是,是大色魔在追她,因為她雙手緊緊抓著衣襟,一副懼怕被侵犯的模樣,「采  ……採花賊……救命啊……」  

  「你給我站住!」沐言的聲音輕飄飄的傳了過來,她走出閨房,笑得好像奸計得逞  的小人。  

  「不要……」不對,那是小姐的聲音,彩兒轉慌為喜,她有救了,她激動的停下腳  步回過身,「小姐,你房裡有……啊……採花賊……」  

  伸手一遮,摀住她那張「麻雀嘴」,沐言瀕臨抓狂的吼道:「你真吵!」  

  眼睛一瞪,彩兒驚愕的望著她口中的採花賊,這……這個登徒子罵人的聲音怎麼跟  小姐一模一樣?  

  突然一笑,那笑容好像準備一逞獸慾的淫蟲,沐言色迷迷的看著彩兒,摸著自己的  「鬍子」,「你再亂喊,我就把你的衣服脫光光,看你怎麼見人?」  

  嗚……小姐,你趕快來救彩兒,彩兒就快失身了……不對啊!這個採花賊怎麼越看  越像小姐?不過,小姐又沒長鬍子……哎呀!她真笨,鬍子是假的嘛!  

  從彩兒臉上的表情看出她已經知道哪來的採花賊,沐言鬆開她的嘴巴,卻還裝模作  樣的威脅道:「這才像話,把你的嘴巴看緊一點,否則本公子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知道是虛驚一場,彩兒可不把沐言的恐嚇放在心上,她可憐兮兮的噘起了嘴巴,「  小姐,你把彩兒嚇死了!」  

  「我怎麼會有你這麼沒出息的丫環?不過是遇到採花賊就嚇得快沒命,萬一遇到的  是江洋大盜,你豈不當場昏死過去?」剛剛在房裡的時候,她應該謊稱自己是江洋大盜  ,而不是採花賊。  

  「小姐,彩兒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遇到採花賊不趕緊逃命,難不成等著  失身嗎?」  

  「說你沒出息就是沒出息,如果是本姑娘,我一定一腳踹死他。」        

  「小姐,你不應該說出這麼粗魯的話。」彩兒不贊同的皺了皺眉。  

  「懲奸除惡豈能存有憐憫之心?本姑娘沒說五馬分屍,已經夠溫柔了!」  

  天啊!彩兒無力的一歎,小姐就是這個樣子,除了那副皮囊,沒有一個地方像個姑  娘家,這也難怪,繡坊的生意全靠她打點,她天天在外頭拋頭露面,怎麼成得了大家閨  秀?  

  「不跟你唆了,我還趕著出門辦事。」連彩兒都認不出她的偽裝,她上那種地方應  該不會露出馬腳。  

  「小姐,你打扮成這副樣子,想上哪兒去?」  

  左看右看,確定沒人,沐言很小聲的說:「尋花問柳。」  

  「什……什麼?」話差一點卡在喉嚨擠不出來,她聽錯了嗎?小姐說她要去……那  不是男人才會做的事情嗎?  

  「你不是說采紅閣的姑娘很美嗎?我去瞧瞧看,增長見聞。」拿起插在腰間的折扇  ,沐言攤開扇子,翩然的扇著。這……是什麼歪理?彩兒狐疑的看著沐言,「小姐,你  ……該不會被什麼壞東西嚇傻了,腦袋瓜變得不清不楚?」  

  闔上扇子,沐言用扇柄往彩兒的頭頂敲了一記,賞了她一個白眼,「我看被嚇傻的  人是你吧!」  

  她豈有不被嚇傻的道理?小姐的行徑簡直是……驚世駭俗!  

  「小姐,這事可不能鬧著玩,你不要亂來。」  

  「你放心,我不會胡作非為,好歹我也是個女兒身,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  我清楚得很。」  

  眉頭這下子不打結也難,彩兒慌了,「小姐,萬一叫人瞧出你是女扮男裝……」  

  「只要你把嘴巴閉緊一點,不要到處亂惡嚷,沒有人會知道我是個姑娘家。」安撫  的拍了拍彩兒的臉頰,「亥時之前,我一定回來。」  

  「小姐……」  

  「萬一我沒在亥時之前回來,就表示我陷在采紅閣出不來了,你就去找趙惺,叫他  想法子把我弄出來,不過你可要記住,亥時之前不可洩露我的行蹤,待會兒趙惺從編坊  回來,問起我,你就說我在休息。」眼看彩兒張著嘴又要發表意見,沐言趕緊道:「你  再唆,以後就別跟著我。」  

  嘴巴一閉,彩兒一句話也不敢再說了,雖然小姐老愛作弄她,可是小姐待她真的很  好。  

  她打小就沒爹沒娘,叔叔是挺可憐她,並收養她,然而嬸嬸卻容不得她,天天找粗  活刁難她,還叫她上街賣菜,菜沒全賣掉,就拳打腳踢,終於有一天她體力不支昏倒路  邊,幸逢小姐路過相救,小姐聽到她的遭遇,便拿了銀子向嬸嬸買下她當丫環,她從此  跟在小姐身邊,小姐有什麼,她就有什麼,小姐甚至教她讀書習字,從來沒當她是下人  。  

  「這才聽話嘛!」沐言迫不及待的推著彩兒,「去去去,回我房裡等著,兩個時辰  後我就回來。」  

  「是,小姐。」  

  ***  

  置身男人的銷魂窩,沐言渾身不自在的抖了一下,不是說采紅閣的姑娘個個貌美如  「花」嗎?可為何她怎麼瞧,都只見到「豺狼」?她們一個個眼睛往她身上直勾,笑得  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那模樣嚷心到令人想吐。還好,她不是只會躲在房裡繡花,從來不  曾見過世面的姑娘,否則這等陣仗,沒嚇得兩腿發軟才奇怪!  

  「公子,瞧您這面孔生得很,您肯定是第一次來我們采紅閣吧!」鴇娘張嬤嬤熱絡  的上前招呼。  

  「嬤嬤好眼力,小生姓唐,第一次前來杭州做生意,聽說采紅閣的姑娘美得宛如仙  女下凡,所以特地前來瞧瞧。」打開折扇,沐言一副風采翩翩的輕搖著扇子。  

  「唐公子來對了,不是我張嬤嬤自誇,我們這兒的姑娘一個比一個還美,環肥燕瘦  隨公子挑選。」說著,張嬤嬤立刻轉身一喊,「銀花、杏花、桃花、雪花,你們過來跟  唐公子問好。」  

  瞪著那四個朝她飛撲而來的狐狸精,沐言冷不防的打了一個哆嗦,老天爺,真要落  入她們的手中,她還有逃命的機會嗎?  

  四位姑娘很整齊的排成一列,媚眼一拋,嬌滴滴的欠身道:「唐公子好!」  

  「好、好……」天啊!她快笑不出來了。  

  「唐公子,她們個個能歌善舞,不管選哪一個,都包唐公子滿意。」  

  往後一退,唐沐言把張嬤嬤拉到一旁,壓著嗓門道:「張嬤嬤,這幾個姑娘美雖美  ,可太瘦了,我喜歡……胖一點的。」  

  「這……還不夠胖?」張嬤嬤狐疑的看了沐言一眼,她挑的這四位姑娘個個豐腴圓  潤,再胖一點,就沒人要了。  

  沐言用力的點點頭,只要能夠讓她脫離這四個女人的魔掌,她很樂意睜著眼睛說瞎  話。  

  「這……」張嬤嬤顯得有點不知如何是好,采紅閣開張那麼久,她還是第一次碰到  這麼奇怪的客人。  

  趁著張嬤嬤沉思之際,沐言眼睛賊溜溜的四下轉著,突然,她的目光被一個長得非  常不起眼,甚至胖得叫人瞠目結舌的姑娘給吸引住了,她坐在角落,雙手支著下巴,一  副窮極無聊的東張西望,似乎乏人問津,生意冷清。  

  這位姑娘肯定很好收買,沐言心一喜,當下伸手一指,「我看,就那位姑娘好了。  」  

  「她?珠兒?」張嬤嬤嚇得兩顆眼珠子差一點掉出來,這位唐公子的眼光也未免太  ……恐怖了,什麼姑娘不挑,竟然挑上她們采紅閣的老媽子!  

  起初珠兒是想來她們采紅閣賣身,可是整整一個月,她一個客人也沒接到,原本是  想趕她走,她又說只要有錢賺就好了,做什麼都好,見她手腳勤快,做事利落不含糊,  采紅閣又正好缺個掃地洗碗的老媽子,就這樣子把她留下來了。  

  豬……兒?沐言嘴角僵硬的抽動了兩下,這名字取得實在是太過貼切了,不過,她  好歹是個人,取一個牲畜的花名,未免太殘忍了吧!  

  「唐公子,您……確定真的要她?」  

  「對,我就是要她,『豬兒』。」「豬」也許沒有那些什麼「花」來得美,不過,  至少她不會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可是……她……」  

  「她不行嗎?」  

  「不不不,唐公子好眼光,我們珠兒可是人如其名,像珍珠一樣圓潤潤的,摸起來  舒服,抱起來更舒服。」客人至上,張嬤嬤深諳賺錢的道理。  

  呵!沐言這次想笑也不敢笑的嘴角抽動著,原來此「珠」非彼「豬」。  

  張嬤嬤揮了揮手,退下排成一列的四位姑娘,她拉開嗓門一喚,「珠兒!」  

  頓時鴉雀無聲,眾家姑娘全嚇傻了,當然包括珠兒在內,每個人腦袋瓜同時浮現一  個疑問:有沒有搞錯?  

  見珠兒呆坐在原地,張嬤嬤乾脆自己上前把她押到沐言跟前,「珠兒,你可要好好  伺候唐公子。」  

  「張嬤嬤,我……」  

  「唐公子看上你,可是你的福氣,記住,好好伺候,別壞了我們采紅閣的名聲。」  張嬤嬤偷偷捏了珠兒一把,示意她嘴巴放聰明一點,「趕緊帶唐公子去你的廂房,我立  刻叫人準備酒菜。」  

  就這樣子,沐言隨著珠兒來到她的廂房,等酒菜張羅好了,珠兒生澀的幫著沐言倒  酒。  

  「唐公子,珠兒敬你一杯。」雖然從來沒有機會對男人動手動腳!但是在妓院待那  麼久了,珠兒看得也夠多了,她軟綿綿的往沐言身上一靠,準備對「她」大舉侵犯。  

  噥!沐言渾身不自在的往旁邊一移,咚一聲,珠兒重重的往椅子一趴,那模樣像極  了青蛙,滑稽透了,不過此刻,她只能硬生生把笑意憋在肚子裡。  

  「豬……珠兒姑娘,我們別急著喝酒,先聊聊。」天啊!舌頭差那麼一點就打結了  ,實在沒法子,看著她,忍不住就想到鼾聲連連的豬……唉!怪不得她沒生意,誰願意  跟一隻豬風流快活?  

  狼狽的坐直身子,珠兒困窘的一笑,「唐公子想跟珠兒聊什麼?」  

  「傳聞風氏繡坊的當家風繼業是這兒的常客?」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直接進入主  題。  

  「是啊!風大少爺喜歡上我們這兒談生意,這兒的姑娘每個都認識他。」  

  「今晚他可在采紅閣?」  

  「在啊!」  

  「他在什麼地方?」越問越順,沐言不自覺的面露喜色。  

  「他在……唐公子問這個幹什麼?」終於意識到沐言不是來這兒尋歡作樂,珠兒不  安的看著她。  

  「在下有意與風大少爺合作生意,可一直沒機會見他一面,還望姑娘成全。」  

  「這……」  

  拿出一個十兩的銀錠子,沐言充滿懇求的說:「姑娘,這是一點小意思,請姑娘為  在下指個路,在下絕不會連累姑娘。」  

  銀子不賺白不賺,珠兒欣喜的收下銀子,「唐公子請隨珠兒來。」  

  ***  

  「李老,我們就這麼談定了,泉州那兒的生意以後就有勞您打點了。」雖然順利敲  下一筆大生意,風繼業卻不敢得意忘形。  

  「風大當家太客氣了,風氏繡坊的繡品可是名滿天下,風大當家能夠挑上李某合作  ,說起來是李某的福氣。」  

  風繼業謙沖的拱手一拜,「李老千萬別折煞了晚輩,在泉州,誰不知道『李記商行  』,誰不認識李老,風氏繡坊若沒有李老提拔,哪能名滿泉州?」  

  「風大當家真會說話。」李老笑得闔不攏嘴。  

  「李老,我敬您一杯,祝我們合作愉快。」風繼業舉起酒杯,先乾為敬。  

  「一定一定,李某以後也得仰仗風大當家照顧,李某敬您一杯。」李老跟著舉起酒  杯乾了。  

  風繼業轉而看著李老身邊的姑娘,笑盈盈的叮嚀,「荷花,李老會在這兒待上三天  ,你可要好好服侍。」  

  「風大公子,這還用您交代嗎?荷花一定伺候好李老爺,叫他三天三夜都捨不得離  開房裡一步。」荷花身子一癱,偎進李老的懷裡,雙手在他身上撫摸著,嫣紅的嘴巴則  甜蜜蜜的貼在他的耳邊,挑逗的吐著氣。  

  一碰到美色,姜可不見得是老的辣,李老一下子就被勾得神魂顛倒,他雙手摸上美  人的玉手,嘴裡不斷的吞著口水。  

  「李老,荷花可是采紅閣的花魁,您老可要好好疼惜人家。」  

  「當然當然。」李老毫不客氣的當著風繼業的面前,摸進荷花的薄紗裡頭,荷花也  毫無顧忌的抓住他囂張的手,幫助他更親密的挑撥她的感官,嘴裡還不忘了發出咿咿唔  唔的吟哦聲。  

  「李老,您真壞!」荷花整個人貼在李老的身上,似有若無的磨蹭著。  

  「我的小荷花才真壞,不過,我喜歡你這個騷勁!」李老色迷迷的伸出另一隻手滑  下荷花的大腿間。  

  「討厭啦!」  

  見狀,風繼業很識相的拱手一拜,「李老,小弟不打擾您了。」他起身往門邊走去  ,此時房門突然砰一聲彈了開來,有個人從外頭摔進房內,踉蹌了幾步,最後還是沒站  穩,往前一栽,準確無誤的往風繼業的身上一撲,當然,那人不忘伸手一抱,以免跌個  五體投地,因為那樣子實在不怎麼雅觀。  

  也許是事情來得太突然,房裡的人全都傻住了。  

  闖禍了!原來掛在風繼業身上的人就是沐言,她原本是站在門外偷聽,可是又怕驚  動房裡的人,她始終不敢靠得太近,不過這麼一來又麻煩了,她根本聽不見房裡的動靜  ,不得已,只好貼近房門,哪知道這個節骨眼旁邊傳來一陣腳步聲,慌張之餘,她一個  不小心撞上了房門,結果就落得現在這個下場,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瞪著貼在眼前的胸膛,沐言惶恐的在心裡吶喊,不……不……不會,這一定是個惡  夢,她絕不可能對一個男人又摟又抱……呃!昨兒個是意外,她可是個黃花大閨女,當  然不會像個放蕩不知羞恥的青樓女子,一見到男人就毛手毛腳。  

  柔軟的身子,淡雅的馨香,這……莫名的期待在心裡頭騷動,風繼業低下頭,戲謔  的眉一挑,「小兄弟有何指教直說無妨,犯不著動手動腳,叫人瞧見了,心生誤解,那  可就不好了。」  

  呵!唇角勾起一抹僵硬的笑容,沐言害怕的抬起頭……老天爺,她竟然又一次做出  ……等等,不會這麼巧合吧!這位公子不就是昨兒個……慘了慘了!萬一叫他認出來,  那可怎麼辦?  

  不不不,彩兒都認不出她,他又怎麼記得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姑娘?別慌,亂了陣  腳,反而會不打自招。  

  「小兄弟,這麼吊著……舒服嗎?」風繼業笑得好和氣,不過看在沐言的眼中,卻  像是在嘲笑她似的。  

  「兄台,失禮了、失禮了!」笑得好無辜,沐言困窘的爬了下來,「小弟不是有意  打擾,小弟是見到一個人影鬼鬼祟祟的從這裡經過,跟過來瞧瞧,怎知半路殺出一隻又  肥又噁心的臭老鼠,嚇了一大跳,所以誤闖此地,還望兄台見諒。」  

  「哦?」風繼業若有所思的一笑。  

  「真是沒規矩,這是哪來的臭小子?」回過神來,李老惱怒的瞪著沐言。  

  這才意識到房裡春色撩人,沐言不自由主的臉一紅,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風繼業連忙轉頭朝李老欠了欠身,「李老,千萬別讓這麼點小事壞了您的好興致,  也許這小兄弟說的是實話,我隨他去探個究竟,告辭了。」  

  幾乎是用拖的,他把沐言帶離荷花的廂房。  

  半瞇著眼,他直勾勾的瞅著她,「小兄弟,我們好像在哪兒見過?」  

  「有……有嗎?!小弟……怎麼沒印象見過兄台?」  

  「是嗎?小兄弟不再仔細想一想,我們可曾在街上巧遇過?」  

  「街……街上?」沐言快笑不出來,「這……這怎麼可能?小弟今兒個初到杭州,  萬萬不可能見過兄台。」  

  「不打緊,相逢自是有緣,敢問小兄弟尊姓大名?」  

  額上的汗珠一顆顆冒了出來,沐言一邊轉著腦袋瓜子,一邊結結巴巴的道:「小弟  ……姓棠,海棠的棠,嗯……叫棠慕,仰慕的慕。」  

  「棠……慕?」  

  「對對對,棠慕。」  

  「好名字。」  

  「不敢當、不敢當,敢問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風繼業。」  

  風……風繼業?他竟然就是……思緒頓時大亂,沐言一時之間像個手足無措的小孩  ,不知怎麼了,她覺得心裡頭悶悶的,很不舒服。  

  「棠兄弟,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往後一退,沐言勉為其難的擠出一笑,「小弟還有要事在身,  不打擾了,告辭!」幾乎是用跑的,她逃命似的溜之大吉。  

  望著飛奔而去的身影,風繼業唇邊漾起溫柔的笑意,「他」果然是她,也許柔軟的  身子只能說明「他」是女兒身,那股香味並不足以完全證明「他」和她是同一個人,可  是那對閃爍不定的大眼睛卻是一個樣。  

  棠……唐……慕……沐……這絕對不是巧合,他肯定她是唐家的人,可究竟是唐家  哪一位千金?她還真機靈,知道有所保留,就差這麼一個字,她的底牌就掀了,真是可  惜!  

  取出珍放在懷裡的繡帕,風繼業輕觸著繡在上頭的「小牙兒」,忍不住那股渴望的  念頭,自言自語的一歎,「你究竟是誰?」  

  其實,只要走一趟唐家,真相不就水落石出了嗎?  

  既然如此,他還等什麼?這會兒就跟過去,當然,不是光明正大登門拜訪,而是飛  上屋簷一探她的真實身份。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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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6 00:27:37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章

  一看到沐言安然無恙的回來,彩兒激動的抱住她,又哭又笑,「小姐,你把彩兒急  死了,彩兒還以為你回不來了!」「不是告訴過你,亥時之前會回來嗎?」說好氣又覺  得好笑,這丫頭跟著她也好幾年,見過的世面夠多了,怎麼還是老鼠膽,一點長進也沒  有?  

  「小姐,這會兒早過了二更天了。」  

  「是嗎?」見彩兒認真的點點頭,沐言柳眉一挑,厲眼一瞅,冷颼颼的問:「你怎  麼沒叫趙惺上采紅閣救我?」  

  「我……我忘了。」彩兒怯怯的看著她,很識相的拉開她們之間的距離。  

  「忘了?」吹鬍子瞪眼睛的,沐言真想揍人,「還好本姑娘福星高照,沒遇上什麼  大麻煩,否則,我真會被你給害死!」  

  「小姐,彩兒等你等到兩腿都發軟了,哪還想得了那麼多?」一張小嘴噘得好高,  她好無辜哦!  

  「兩腿發軟?你是站著嗎?」沐言好笑的想翻白眼。  

  「彩兒一直守在門邊,不敢亂跑。」彩兒好神氣的說,她真的很聽小姐的話,小姐  要她待在房裡等,她連門檻都不敢跨過去。  

  「你,一直站在門邊?」沐言不敢置信的提高嗓門,她知道彩兒不太聰明,傻得糊  塗,傻得可愛,傻得叫人好氣又好笑,可也不至於無藥可救啊!  

  「彩兒很擔心小姐,不守在門邊,心裡頭不安。」她做錯了嗎?  

  「你不會拿張椅子到門邊坐嗎?」這一次沐言終於忍不住翻白眼,真正叫人擔心的  應該是她吧!  

  「彩兒……沒想那麼多。」像個苦哈哈的小媳婦,彩兒好無助的扭絞著手。  

  「你……罷了罷了!」看著她那張可憐兮兮的臉,沐言無力的揮了揮手,當初就是  因為她這副樣子,忍不住對她起了憐憫之心,才會把她留在身邊當丫環,否則她這個人  粗魯慣了,哪用得著丫環伺候!  

  「小姐用過晚膳了嗎?」  

  搖了搖頭,沐言悶聲道:「你以為采紅閣的酒菜我敢吃嗎?」萬一被下了藥,她女  扮男裝一事豈不是叫人給拆穿?「那彩兒去幫小姐弄點吃的來。」  

  「先別急!」像只小狗一樣,對著自己左聞右聞,她皺了皺鼻子,「我全身上下都  是嗆死人的胭脂味,我想先淨身,你叫人幫我燒桶熱水。」  

  「是,小姐。」  

  半個時辰後,沐言已經泡在足以塞進三個人的大澡盆裡,澡盆裡頭灑滿了彩兒特地  採來的花瓣,淡淡的花香隨著氤氳的熱氣飄散在空氣中,為一室的春色添上撩人的風情  。  

  「真舒服!」背抵著盆沿,玉腿高高的抬起,沐言嬌媚的橫躺在澡盆裡,讓彩兒用  絲絹幫她擦拭手腳。  

  「小姐,那個采紅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彩兒好奇的一問。  

  「你想,男人尋花問柳的地方還能怎樣?不就是一大堆的姑娘,個個塗得像唱戲的  一樣。」  

  「那兒的姑娘是不是都很美?」  

  「美?」嗤之以鼻的一笑,沐言調皮的將整個人浸入水中。那些姑娘如果稱得上美  ,她們唐家三姐妹豈不是仙女下凡?  

  見狀,彩兒慌張的喊道:「小姐,你不要玩,小心溺死。」  

  嘩啦一聲,沐言突然從水中冒了出來,水花四濺,弄濕了彩兒身上的衣裳,惹得彩  兒驚聲尖叫。她咯咯的笑道:「溺死?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娃兒嗎?」  

  「小姐!」彩兒好淒慘的嘟起了小嘴。  

  沐言雙手交叉置在澡盆上,下巴往上一擱,一臉色迷迷的對著彩兒眨眼睛,「既然  衣服都濕了,我看你把衣服脫了,進來玩玩吧!」  

  「不……彩兒不想玩。」雖然知道沐言是在捉弄她,彩兒還是驚慌的往後一退,因  為誰都算不準小姐會不會突然玩上癮,直接把她拖下水,小姐就是這樣子,興致一來,  什麼事都敢做。  

  「都是女娃兒,你怕什麼?」不過她臉上的表情可不是這麼一回事,還是那副垂涎  的色相,好似意圖染指黃花大閨女的採花賊。  

  「小姐,你別再鬧了,水冷了,可是會著涼。」彩兒一臉哀求的道。  

  「你真無趣!」賞了彩兒一個白眼,沐言再度躺回澡盆裡,雙眼懶洋洋的一閉,一  個人影跳進她的腦海,他一臉戲謔的對著她笑,叫人又羞又惱……安心的折回澡盆邊,  彩兒忍不住嘀咕道:「小姐,以後你可別再上采紅閣,那種地方太危險了,萬一不小心  叫人家發現你是唐家三姑娘,你的清白就毀了。」  

  討厭!她怎麼想到他?他可是她的死對頭,她還一次又一次的在他面前出醜,若是  叫他發現她是唐沐言,豈不是笑破他的肚皮?他們最好永遠不見,各憑本事,各做各的  生意……「小姐,你有沒有聽到彩兒說的話?」  

  倏然睜開眼睛,沐言煩躁的甩著頭,說好了不想,他怎麼老在她的眼前轉來轉去?  尤其是他那該死的笑容,充滿了嘲弄,一再提醒她幹了什麼蠢事,真是可惡透了!  

  嚇了一跳,彩兒慌張的一問:「小姐,你怎麼了?」  

  站起身來,沐言心不在焉的道:「彩兒,我累了,想休息了。」  

  「喔!」彩兒轉身取來單衣,沐言隨即跨出澡盆,讓彩兒為她著衣,就在這時,屋  頂上傳來一陣驚動的聲音。  

  怔了一下,沐言接過彩兒手邊的工作,把單衣繫好,然後快步往外頭走去。  

  「小姐,你上哪兒去?」彩兒緊張的想跟上去,可是走得太急了,一個重心不穩,  跌了個五體投地,痛得她哀聲連連。  

  顧不得彩兒,沐言迅速打開房門,一隻貓兒從屋簷上滾了下來,因為一時不察,她  失聲一叫。  

  喵……貓兒叫個不停,不知道是被嚇到了,還是摔疼了。  

  「小姐,發生什麼事?」從地上爬了起來,彩兒跌跌撞撞來到她身後,越過她的肩  膀往外頭一瞧,只見夜風吹動枝葉,發出沙沙的聲音,什麼也沒有。  

  順了口氣,沐言好笑的道:「沒事,一隻調皮的小花貓從屋簷上摔下來。」  

  其實,她若肯抬頭往屋瓦上瞧個仔細,她會發現小花貓不過是代罪羔羊,真正的罪  魁禍首正躲在上頭,此人正是風繼業。  

  「在哪兒?我怎麼沒瞧見?」  

  「跑掉了。」  

  一陣涼風吹來,彩兒冷不防的打了一個哆嗦,她拉著沐言道:「小姐,我們趕快進  去吧!外頭風大,你這樣子很容易著涼。」  

  「嗯。」沐言轉身退回房裡,彩兒隨後將房門關上。  

  當一切恢復寧靜,風繼業才緩緩的放鬆緊繃的神經,翻過身,轉趴臥為仰躺,一臉  沉思的望著滿天星斗。  

  真美!走遍大江南北,見過的佳麗無數,卻不曾有人像她一樣,叫他目不轉睛——  膚如凝脂,嬌媚撩人,靈活生動,變化萬千,如此佳人試問誰能不動心?可為何她是唐  沐言?  

  有關唐沐言的傳言,杭州城處處可聞,伶牙俐齒、聰明過人,他一直當她是個競爭  對手,也一直希望她是個男子,如此方能避免勝之不武的閒言,卻沒有人告訴他,她有  如出水芙蓉,賽過貂蟬。  

  既然知道繡帕的主人是誰,他也該走了,可是……雖然君子不該做出這種雞鳴狗盜  之事,不過已經來了,又豈能辜負這良辰美景?  

  坐起身,風繼業輕輕的掀開一塊瓦片,再一次窺視房內的一舉一動。  

  ***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放下手邊的書卷,風繼業慢慢的踱到窗邊,他是怎麼了?這幾天老像失了魂一樣,  做什麼事都無心,就連上采紅閣聽蓮花姑娘唱歌,都覺得意興闌珊。蓮花姑娘的歌聲如  黃鶯出谷,絲絲扣人,一向是他解悶的好良方。  

  這是因為她嗎?自從親眼目睹了活色生香的美人出浴,什麼都亂了,而且一聽見有  人談論她,總忍不住豎耳傾聽,他想見她,想知道有關她的每一件事。  

  不可否認,他佩服她的膽量,尋常姑娘家絕不敢像她一樣女扮男裝逛妓院;他欣賞  她的才幹,他知道很多商家對她的女兒身頗有微詞,一些不服氣的布坊經營者更是故意  中傷她跟繡坊的管事有曖昧,可是諸多的不公平並沒有打倒她,她甚至把唐氏繡坊經營  得很好,然而,她終究是他的對手,他萬萬不能將自己的心先輸給了她。  

  「少爺!」柳逸匆匆忙忙的走進書齋。  

  神色一正,風繼業不慌不忙的回頭應道:「什麼事這麼急?」  

  「福州來的信。」  

  接過柳逸送上來的信,風繼業抽出信箋,翻開一閱,隨著信上的一字一句,緊抿的  唇瓣笑了開來。  

  「少爺,什麼事這麼開心?」  

  「李昱來了消息,我們在福州的生意有進展了。」李昱是風繼業離家期間結識的好  友,因為興趣相投,兩個人合夥經商,當風繼業決定回杭州,他也義不容辭跟來杭州,  風繼業把杭州以南的生意全交給他打理。  

  「恭喜少爺!」  

  「不急,等我把生意敲定了,再恭喜也不遲。」話雖這麼說,風繼業卻信心滿滿,  以他的交際手腕,沒有談不成的事。  

  「少爺要去福州?」  

  點了點頭,風繼業走回書桌坐下,「你去打點一下,後天一早我們就起程。」  

  「這麼急?」  

  「打鐵要趁熱。」  

  「有李公子在,少爺用得著親自前往福州嗎?」  

  「我要李昱幫我上泉州辦點事。」  

  「少爺,柳逸這就去準備。」  

  揮了揮手,示意柳逸可以退下,風繼業再次把目光移向手中的信,也好,正悶得發  慌,到福州走走也不錯。  

  「大哥,」人還沒到,風繼揚的聲音已經先向風繼業報到,「柳逸急急忙忙的上哪  兒去?」  

  把信收好,風繼業抬頭迎視一前一後踏進書齋的風繼揚和風繼遨。  

  「繼遨,你來得正好,我趕著去福州談生意,這一趟少說也要個把個月,府裡的事  你就多擔待點。」  

  「大哥何時起程?」  

  「後天一早。」  

  「大哥,既然你有好些日子不在府裡,今兒個我們兄弟就聚一聚。」風繼揚賊頭賊  腦的提議道:「『雲賓樓』最近來了一個賣唱的小姑娘,聽說歌聲不輸蓮花姑娘,我們  去瞧瞧。」雲賓樓乃是杭州城最熱鬧的茶館,杭州城的詩人墨客似乎特別喜歡聚在這兒  。  

  「你應該留在府裡多讀點書。」風繼業不贊成的微皺著眉。  

  「大哥,你怎麼也像爹一樣,就會管我讀書,我都快成了書獃子。」嘟著嘴,風繼  揚像個飽受委屈的小娃兒。  

  「風家事業那麼多,你該學著分擔。」  

  「我年紀還輕。」風繼揚悄悄的投給風繼遨求救信號,他可不想跟大哥一樣,成天  跟帳冊為伍,日子多無趣啊!  

  弟弟有難,為兄的豈能坐視不管,風繼遨笑著道:「大哥,繼揚已經很懂事  ,讀書習武,他一樣也沒偷懶,你可以問師傅們,師傅都說他進步很多了。」  

  「是嗎?」風繼業半信半疑的挑了挑眉。  

  「大哥,不信的話你可以考考我,不管是作文章,還是比武,我都不會令你失望。  」  

  算計的一笑,風繼業慵懶的道:「這些都免了,我另有更好的主意。」  

  「什麼主意?」  

  「我不在杭州的這段日子,我會叫劉管事帶著你,讓你在編坊學習,看看你是不是  已經足以擔當重任。」  

  「我……去繡坊……」天地變色,風繼揚那張可愛的娃娃臉頓時一片慘綠。  

  「或者,你想跟我上福州?」  

  「不……不必了,跟著劉管事就好。」跟在大哥的身邊,成天都是生意經,有什麼  好玩,倒不如留在府裡讀書習武。而且自從爹生了病以後,體力大不如前,管他的力氣  也沒有了,雖然近日氣色好多了,也只忙著種花逗鳥,怡情養性。  

  「好好跟著劉管事學。」  

  好委屈的點了點頭,風繼揚不死心的道:「大哥,這會兒是不是可以上雲賓樓聽歌  ?」  

  無奈的一歎,風繼業還是讓步了,「好吧!」  

  ***  

  打著算盤,沐言笑得嘴巴都快要裂開來了,看到辛苦經營的繡坊生意興隆,財源滾  滾,這是一件多麼有成就感的事情。  

  「小姐,先歇會兒,瞧瞧我幫你準備了什麼?」一踏進書房,彩兒就迫不及待的拉  開嗓門道。  

  揮了揮手,示意彩兒先擱著,沐言一刻也沒停,手指飛快的在算盤上撥動。  

  「有藕粉桂花糖糕、松瓤鵝油卷、奶油炸的小面果子,還有小餃兒,全都是你愛吃  的點心哦!」彩兒不死心的強力推銷,「小姐,彩兒還幫你泡了一壺碧螺春,你快點過  來嘗嘗。」  

  依然不為所動,沐言此時只看得到白花花的銀子。  

  把琳琅滿目的托盤擱在茶几上,彩兒來到唐沐言的身側,不解的問:「小姐,這算  盤有那麼好玩嗎?你怎麼一點都不累?」  

  過了半晌,沐言才放下手邊的算盤,朝彩兒的腦門狠狠敲了一記,「你明知我打算  盤的時候,最討厭人家吵我。」  

  「小姐晚膳沒吃,彩兒擔心你肚子餓嘛!」嗚!小姐好粗魯,每次都欺負她的腦袋  瓜,怪不得她這麼不靈光,根本是被打笨的!  

  「少吃一頓,會死人嗎?」吃吃吃,三餐加宵夜,這丫頭對吃的特別講究,一餐都  不能少。  

  「銀子沒長腳,小姐歇會兒,銀子也不會少一個。」  

  呵!唇角僵硬的抽動了兩下,沐言皮笑肉不笑的瞅著彩兒,「今兒個嘴巴挺刁的嘛  ,還會頂嘴?」  

  「彩兒說錯了嗎?」  

  氣得想翻白眼,可是看著彩兒那副無辜的模樣,沐言只能說:「你如果每天都這麼  機靈,我也不用這麼命苦,繡坊的生意教給你打理,每個月的算盤讓你來打,我就快樂  似神仙。」  

  「小姐,彩兒雖然不知道怎麼做生意,也不會打算盤,可是彩兒會做小姐最愛吃的  點心,還會幫小姐抓癢,陪小姐下棋,逗小姐開心。」言下之意,雖然沒有功勞,也有  苦勞。  

  聽她這麼一說,沐言還真的有點愧疚,她從來不知道彩兒的好處這麼多。  

  「是是是,我的彩兒最棒了。」  

  歡喜的一笑,彩兒拉著她催道:「小姐,那些點心你趁熱吃了吧!」  

  「好,我吃。」沐言正準備坐下來好好享用,就見到趙惺行色匆匆的踏進書房。  

  「小姐,大事不妙了。」  

  「什麼大事不妙了?」沐言第一次看到趙惺如此慌張。  

  「我剛剛得到福州傳來的消息,『吳記』心生異動,不打算採買我們唐氏繡坊的繡  品。」  

  「吳記?我們不是剛跟吳老爺子簽了契約嗎?」  

  「聽說風氏繡坊找上吳老爺子,吳老爺子相當喜歡風氏繡坊的繡品,而他們開出來  的條件又比我們還好。」  

  可惡!這個陰魂不散的傢伙,好不容易把他逐出腦袋瓜,不再想著他那張氣死人的  嘴臉,這會兒他竟然搶她的生意,他也未免太欺負人了吧!  

  「笑話,我唐氏繡坊的繡品會輸給風氏繡坊嗎?」沐言義憤填膺的道,「做生意要  講道義,吳老爺子怎麼可以因為人家條件比我們好,就想毀約?」  

  「小姐,就是礙於跟我們打了契約在先,吳老爺子對此還沒拿定主意,令我憂心的  是,風氏繡坊絕不可能死心,他們一旦說動了吳老爺子,吳老爺子願意付銀子賠償我們  ,他就是毀約,我們也無話可說,所以我們得想想法子阻止吳老爺子,我們在福州的生  意全靠吳記。」  

  「我知道。」她可以在福州另外找合作的對象,可這事不是一、兩天,也不是一、  兩個月就談得成,至少要花上一年半載的工夫,所以眼前斷然不可沒了吳記的生意,否  則只會叫風氏繡坊乘機取代他們唐氏繡坊。  

  沉吟了半晌,沐言決定道:「我們立刻起程前往福州。」  

  「小姐,繡坊不能沒有人當家,我看你還是留在杭州,福州我去。」  

  「不成,你也見過吳老爺子,那個人精明難纏,你應付不來。」眼珠子賊溜溜的一  轉,沐言靈機一動,「有了,繡坊交給二姐。」  

  「二小姐行嗎?」  

  「你放心,不會有問題。」  

  「但願如此。」  

  「趙惺,你去準備馬車。」沐言明快的分派工作,「彩兒,你去弄點乾糧帶在身邊  ,路上肚子餓了,可以先充飢。」  

  「小姐,時候不早了,我們這會兒出城只怕要露宿荒郊野外。」趙惺可沒急昏了頭  。  

  「噢!」沐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  

  「小姐,我知道你急著趕去福州,可是繡坊的夥計們什麼也不知道,你這麼倉卒的  說走就走,大夥兒心裡頭會不安,萬一因此謠言四起,對我們繡坊可是大大的不利。」  

  「這倒是。」  

  「我以為小姐還是等到後天再起程比較妥當。」  

  「這……」後天?會不會太久了!  

  「小姐,萬事切莫急躁,以免壞了事。」  

  「好吧!我們後天一早起程,我先去告訴二姐。」沐言莽莽撞撞的直接往外頭衝去  ,突然,她又折了回來,拿起彩兒幫她準備的點心。  

  「小姐,這個交給彩兒吧!」彩兒接過她手中的托盤,隨著她走出書房。  

  來到沐荑的房門外,她們正好見到沐荑的丫環碧蘿推開房門走了出來。  

  「碧蘿,我二姐在房裡吧!」  

  「三小姐,小姐在休息了。」  

  「這麼早就休息了。」平時都在外頭東奔西跑,難得想到跟二姐聊聊,她卻在睡覺  ,真是無趣!  

  「不早了,都過了二更天了。」碧蘿忍不住糾正道。  

  皺了皺眉頭,沐言只好打道回房,「我明天一早再來找二姐好了。」不過話一說完  ,她又覺得不妥,明天繡坊那兒肯定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打理,她還是先作個交代。  

  「碧蘿,我還是先告訴你好了,你代我轉告二姐,我帶趙惺和彩兒去福州談生意,  這段日子繡坊就交給她,記得每天晚上都要把銀子和帳本對仔細。」  

  「喔!」  

  「我的話你有沒有聽清楚?一定要記得告訴我二姐,知道嗎?」  

  「知道。」碧蘿很認真的點點頭,不過她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  

  她不應該太多心了,碧蘿只是鬼靈精,可一點也不糊塗。  

  「彩兒,我們回房。」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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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6 00:28:03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章   

  「哇!好美!」一張小臉興奮的伸出車窗外,彩兒陶醉的看著沿途的好風光,不斷  的發出驚歎。  

  「彩兒,你不累嗎?」這丫頭從出了杭州城以後,就像只麻雀一樣,吱吱喳喳個沒  停。真是的,又不是第一次出門,怎麼像個小娃兒似的,什麼都好稀奇、好新鮮,這就  算了,還大呼小叫助陣,真是難看死了!  

  「小姐,你也過來瞧瞧。」彩兒朝沐言揮了揮手,目光卻一刻也捨不得離開窗外的  景色。  

  「有什麼好瞧?這些我早看過了。」她這會兒腦袋瓜裝的全是福州的事,此事不僅  攸關唐氏繡坊的名聲,還關係到她唐沐言的顏面,原本,她已經打定主意跟風繼業井水  不犯河水,可這會兒他欺壓到她的頭上來,她怎能善罷甘休,完全不受沐言的冷漠影響  ,彩兒熱情的跳到她的身邊,「小姐,我今天心情真的很好,我們來唱歌好不好?」  

  「唱歌?」沐言尖叫的瞪著彩兒,這個丫頭當她們是出來郊遊嗎?  

  瑟縮身子往後一退,彩兒可憐兮兮的看著她,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  

  「小姐不喜歡唱歌,彩兒可以唱給你聽,還是小姐喜歡吟詩?」  

  咬著牙,沐言努力控制住一腳把彩兒踹出馬車的衝動,這丫頭老是搞不清楚狀況,  跟了她這麼久,還看不出來她快煩死了嗎?  

  小姐的臉色怎麼越來越難看?彩兒下意識的又後退一些些,怯怯的道:「彩兒是怕  小姐無聊,如果小姐不想唱歌,不想吟詩,我們可以做別的事。」  

  嘿!沐言突然笑得好陰冷,她的聲音彷彿鬼魅,叫人寒得心裡直發毛,「做什麼都  可以嗎?」  

  「小……小姐高興就好。」好恐怖的感覺。  

  「你知道這會兒我最想做什麼嗎?」沐言一步一步朝著彩兒逼近,魔掌同時悄悄的  伸出來。  

  害怕的嚥了口口水,彩兒想笑卻笑不出來,「小……小姐……最想做什麼?」  

  這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沐言的魔掌正好抓住彩兒的衣領。  

  眉頭一皺,她看了一下車門,又看了一下彩兒,似乎很掙扎,是否該放棄到手的獵  物?  

  一會兒之後,車門被打了開來,趙惺叫道:「小姐,馬兒累了,我們在這兒歇個腳  ……小姐,你……你們在幹什麼?」  

  「趙惺,你來得正好,拿塊布把她的嘴巴塞住。」  

  「這……」他知道作弄彩兒是小姐最大的樂趣,可是這也玩得太過火了吧!  

  「趙惺,你沒聽到我說的話嗎?」  

  「不要……小姐,不要……」彩兒可憐兮兮的抓著沐言,眼中充滿淒涼的哀求。  

  像是在考慮要不要放她一馬,沐言一臉沉思的瞅著她,半晌,她忽然鬆開手,一副  好無趣的道:「不玩了!」  

  又被耍了!彩兒一臉哀怨的瞪著沐言,她怎麼老是學不乖?  

  戲落幕了,趙惺立刻走開,解開馬兒的束縛,牽它去喝水。  

  調皮的捏了捏彩兒的鼻子,沐言心情愉快的跳下馬車,找了一塊大石頭坐了下來。  

  彩兒也緊跟著她身後走下馬車,她嘟著一張嘴來到她的身邊,那模樣顯得好委屈。  

  「笑一個,這樣子醜死了!」沐言粗魯的捏了一下她的臉頰。  

  「小姐,好痛!」彩兒心疼的捂著她粉嫩的臉頰。  

  「很好,知道痛表示你還活著,你該謝天謝地。」沐言一點也不覺得愧疚。  

  這是什麼鬼論調?彩兒苦著臉,對沐言的暴行提出無聲的控訴。  

  「彩兒,你有意見嗎?」  

  「彩兒不敢。」  

  就在這時候,一陣塵土飛揚,馬蹄聲朝這兒飛奔而來。  

  趙惺警覺的拉著馬兒來到沐言身邊,目光充滿戒備的盯著越來越近的人影。  

  很快的,兩匹奔馳的馬兒現身了,駕馭馬兒的主人也清楚可見。  

  眼睛一看清楚騎在馬上的人是誰,沐言驚駭的嘴巴一張,不會吧!天下這麼大,老  天爺怎可能讓他們在這兒冤家路窄?  

  喝!馬兒雙雙停了下來。  

  「唐三姑娘,真巧,我們又相遇了。」坐在馬上,風繼業有禮的對著沐言微笑點頭  。  

  這看在沐言的眼中,只覺得他惺惺作態,恨不得一拳打扁他那張得意的嘴臉。  

  搶了他們繡坊的生意,他很神氣是不是?想跟她耀武揚威?沒這麼簡單,憑她這張  嘴巴,她就不相信說不動吳老爺子改變心意……慢點!他剛剛叫她……他怎麼知道她是  ……呵!這有什麼大不了,她不也知道他叫風繼業嗎?雖然這是他親口告訴她的,不過  ,他們誰也不輸誰。  

  「是啊!真的很不……巧。」沐言僵硬的咧嘴一笑。  

  翻身下馬,風繼業風度翩翩的對彩兒招呼道:「小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美色」當前,彩兒除了癡傻的垂涎,什麼都忘了。  

  忍住那股蠢蠢欲動的暴力,沐言一把拉過彩兒,將她攆到身後。再任由她繼續丟人  現眼,她會忍不住動手。  

  「這位兄台想必是唐氏繡坊的趙管事吧!」風繼業周到的對趙惺點頭道。  

  「正是在下。」唐氏繡坊和風氏繡坊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以至於趙惺一直無  緣見到風繼業。  

  「想不到風大少爺對我們唐氏繡坊這麼關心,真是不敢當!」沐言趕忙提醒趙惺來  者何人,以免他被風繼業的虛偽給欺騙了,當人家是友非敵。  

  「風大少爺,幸會!」趙惺可沒讓對立立場消了風度。  

  「瞧你們的樣子,好像要出遠門,不會是跟風某一樣前往福州吧!」望著沐言,風  繼業似笑非笑的眉一揚,像是在向她挑釁。其實看到他們,他就已經猜到他們的目的地  ,唐沐言想必接到福州傳來的消息,為了鞏固福州的生意,她當然得親自走訪吳記,也  就是說,他們早晚會正面衝突,他犯不著隱瞞自己的行蹤。  

  他也要去福州?難道,他決定親自出馬說服吳老爺子?  

  「我們去哪兒跟風大少爺應該沒有關係吧!」  

  「如果同去福州,我們可以結伴同行,一路上也不會無聊。」  

  「不必了,我們不想跟……陌生人走在一塊,江湖險惡,人心隔肚皮,一個不小心  被算計了,可是死不瞑目。」  

  「我還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唐三姑娘每次見到我,都很……熱情。」最後兩個  字風繼業幾乎是壓著嗓門說給沐言一個人聽,他同時不忘對她戲謔的眨了眨眼睛。  

  「你……那是失誤,本姑娘絕對不會跟小人交朋友。」沐言又惱又羞,臉一陣綠一  陣紅,可惡,好不容易把這事忘了,他又提起來,他都已經嘲笑過了,難道還不夠嗎?  也不想想,她這麼美的人兒肯抱他,可是他的福氣!  

  「小人?」  

  「正人君子是不會上妓院談生意。」  

  「做生意憑的是本事,上茶樓、上妓院,全都是自個兒的喜好,倒是一個好姑娘家  ,是不會成天在外強出頭。」  

  「你……愚夫之見!」惡狠狠的瞪了風繼業一眼,沐言氣呼呼的拉著彩兒的手往馬  車走去,「趙惺,我們該上路了。」  

  「告辭了!」朝風繼業拱手一拜,趙惺匆匆的拉著馬兒跟過去。  

  愚夫?望著馬車的方向,風繼業忍不住咧嘴一笑,繼遨他們說得一點也沒錯,她確  實與眾不同。  

  「少爺!」見風繼業渾然忘我的凝視著遠去的馬車,柳逸上前一喚。  

  怔怔的回過神,風繼業若無其事的道:「拉馬兒去喝水。」  

  「是。」  

  走到一塊大石頭坐下,風繼業不自覺的掏出懷裡的繡帕,原以為離開杭州,可以把  她丟到腦後,沒想到他們這麼有緣,竟在這兒相逢,難道這是天意嗎?  

  ***  

  「小姐,我們今晚會不會露宿街頭?」彩兒可憐兮兮的看著沐言。  

  「不會,」沐言安慰的拍了拍彩兒的肩膀,「至少我們有馬車可以睡,雖然擠了點  ,不過,總可以幫我們遮風擋雨。」臉都綠了,彩兒泫然欲泣的道:「小姐,趕了一天  的路,彩兒全身的骨頭都快要散了,窩在馬車裡睡覺,明兒個就直不起腰了。」  

  「出門在外,你就忍著點。」這是什麼爛地方,不過是一年一度的謝天祭典,就讓  鎮上的每一家客棧都客滿……不不不,還剩下眼前這家年代相當久遠,看起來又破又爛  的客棧,趙惺這會兒進去問掌櫃,結果如何還不知道。  

  「小姐,萬一遇到狼犬,我們怎麼辦?」  

  「傻瓜,這兒不會有狼犬,只有野狗。」瞧,對街就有一隻,它正陰冷的看著她們  ……呵!它不會當她們是同類,以為她們想侵佔它的地盤吧!  

  「野狗會不會咬我們?」  

  「不會,我們又臭又髒,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好吃。」不過,如果它把她們當成了「  敵人」,那可就不得而知。  

  「小姐,我好想泡在暖呼呼的水裡頭,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  

  「我也是。」  

  默契十足,主僕兩人同時長聲一歎。  

  「小姐,」突然想到什麼事情,彩兒拉了拉沐言的衣袖,「你怎麼知道那位公子就  是風家大少爺?」  

  說到風繼業,沐言就像踩到狗屎,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你挺關心他的嘛!」眉一挑,沐言冷冷的對著彩兒笑,好像閻羅王派來的使者,  準備索命。  

  「沒……沒有啊!人家只是……奇怪。」笑得好像臉部抽筋,彩兒全身寒毛豎起。  

  「是——嗎?」  

  就在這時,趙惺興匆匆的走出客棧,後頭跟了一個店小二,彩兒緊繃的神經頓時一  松。  

  「小姐,太好了,這間客棧剩下兩間上等的客房。」  

  太興奮了,沐言心情瞬間大逆轉,她激動的和彩兒熱情擁抱,不用睡馬車,真好!  不會慘遭野狗欺凌,真好,有熱水可以淨身,更好!  

  把馬車交給了店小二,趙惺帶著沐言和彩兒走進客棧。  

  「小姐,我已經叫店小二先幫我們來碗麵,再弄幾道小菜。」  

  沐言欣然的點點頭,這會兒只要有熱騰騰的東西可以吃,吃什麼都好……等等,那  兒怎麼有一個人如此眼熟?他還對著她笑,笑得她全身發毛,感覺烏雲正向她逼近。  

  「小姐,是風大少爺。」看到美男子,彩兒的眼睛特別敏銳。  

  斜眼一瞪,沐言冷颼颼的道:「你當我眼睛瞎了嗎?」  

  嘴巴一捂,彩兒識相的退到後面。  

  「趙惺,我們走!」她才不要跟這個人住在同一家客棧。  

  「小姐,所有的客棧都客滿了。」趙惺不能不潑她冷水。  

  其是太洩氣了!沐言無力的雙肩一垂,差一點就忘了除了這裡,他們只有淪落到睡  馬車的命運。  

  「小姐……」彩兒眼神充滿哀求的看著沐言,生怕她一時失去理智,作出後悔莫及  的決定。  

  似乎看出來沐言的無奈,風繼業舉起酒杯敬她。  

  嘿!沐言勉為其難的朝他擠出一個笑容,隨即給了他一個白眼,頭一甩,挑了一個  離他最遠的位子坐下。  

  總算是鬆了口氣,趙惺和彩兒不好意思的朝風繼業點頭致意,趕緊跟著坐下。  

  「這位唐三姑娘實在是太不知好歹了,」另一頭,柳逸忍不住發出不平之鳴,「如  果不是少爺……」  

  「柳逸,話少說點,飯多吃點。」  

  「是。」表面不敢說什麼,柳逸心裡卻有好多疑惑。  

  當他們抵達這個鎮上,天色還早得很,原本他以為歇個腳,少爺就會趕往下一個城  鎮,沒想到少爺竟然決定在這裡住上一宿,他們問了所有的客棧,每一家都客滿了,只  剩下這一家,少爺接著一口氣把這兒的四間上房全訂下來,當下,他一頭霧水,不明白  少爺在打什麼主意。  

  直到趙惺出現,少爺私下跟掌櫃說了幾句話,他才知道少爺多訂的那兩間上房是為  唐三小姐他們準備的,顯然少爺已經算好了唐三小姐他們會在這裡落腳,可是他不懂,  少爺為什麼對唐三小姐這麼好?  

  柳逸不懂,風繼業自己也不懂,他明明可以比她早好些天抵達福州,可為什麼他就  是放心不下?從杭州到福州這一路上,會經過好幾座山頭,山賊常常出沒其中,搶奪過  路旅人的財物,十年前剛離家出走的時候,他就曾經遇過,當時幸逢高人!也就是他的  師父出手相救,他才保住身上的財物,保住了一條命。  

  師父不只是教了他一身的好功夫,更教了他許多做人做事的學問,他曾經想過一輩  子跟著師父,可是他終究屬於塵世,無法隨著師父上山修行,所以便跟師父分道揚鑣,  開始四處闖蕩,更開啟了他經商之路。  

  ***  

  花了銀子要來了熱水,洗完一個舒服的澡,終於可以躺在床上,好好的養精蓄銳,  可是沐言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腦海浮現全是那個討厭的死對頭……她真的討厭他  嗎?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想想,當真討厭一個人,怎麼可能動不動就想到人家?  

  小心翼翼的坐起身,沐言越過彩兒走下床,套上外衣,她躡手躡腳的打開房門走了  出去,背靠著門廊上的樑柱,凝視著天上的明月。  

  「這麼晚了,三姑娘還沒休息?」坐在另一頭的欄杆上,風繼業饒富興味的看著心  神不寧的她。  

  聞言,沐言才發現風繼業早她一步「進佔」門廊前的小花園,當下,她轉身就想走  人。  

  「你怕我。」他充滿挑釁的說。  

  不能控制,腳步停了下來,沐言抬起下巴,正面迎視他,「我三姑娘不懂得什麼叫  怕。」  

  「不怕我,為何一見到我就急著走人?」他擺明不相信她說的話。  

  「我……我討厭你,不想見到你,不成嗎?」  

  「你真的討厭我嗎?」他悄悄的靠近她。  

  「我何止討厭,我簡直……你、你想幹什麼?」一個不留神,他已經來到她面前,  伸手將她困在他和樑柱之間。  

  「你以為我能幹什麼?」他戲謔的挑了挑眉。  

  「你……你若是個君子,就應該放開我,男女授受不親,這道理你不懂嗎?」雖然  不是第一次如此貼近,她甚至還雙手雙腳並用的抱著他不放,可是此時非彼時,情況不  對,氣氛更不對,不過更重要的是,她的心跳一下子變得好快,還有些慌慌的、亂亂的  ,她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感覺,好無助。  

  「不知道是誰說過,我不是個君子,是個小人。」風繼業嘻皮笑臉的道。  

  嘿,話說得太快了,沐言好無辜的對著他傻笑。  

  「玩笑,開個小玩笑,當真不得,風大少爺切莫放在心上。」聰明的女人千萬不可  以像個忠貞不二的愚婦,要懂得見風轉舵。  

  「可是,我已經把你的話擱在心上了,那可怎麼辦?」  

  「那……那我只好驚動客棧所有的人,請大夥兒替我主持公道。」沐言裝模作樣的  威脅道。  

  「你不敢。」好似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他嗤之以鼻的睨視著她,不過,若是肯用  心往他的眼眸深處一瞧,就可以窺見那兒閃爍著一抹詭譎的光芒,似乎在算計什麼。  

  瞪著風繼業那張肆無忌憚的嘴臉,沐言不覺怒火中燒,為了賭一口氣,她豁出去了  ,可是嘴巴一張,他隨即低頭堵住她的嘴,用他的唇、他的舌,溫柔的糾纏住她的。  

  他竟然親她……還把……太震驚了,沐言兩眼發直,瞪著那張近在咫尺的俊臉。  

  稍稍放開她一退,他輕佻的撫過她的紅唇,「你的小嘴兒真香,不過這時候,姑娘  家應該羞答答的把眼睛閉上。」  

  「你……」罵人的話還來不及出口,嫣紅的小嘴再一次被風繼業給佔領,這一次,  他的吻既霸道又熱情,不容許她反抗!她的心被這一刻的狂烈給震撼住了,眼睛情不自  禁的悄悄閉上,讓火熱的感官駕馭她的神智。  

  終於,他嘗到她這張伶牙俐齒的小嘴,比他想像的還要柔軟甜美,就不知道衣衫底  下的嬌軀滋味如何?  

  抗拒不了,他的雙手隔著衣裳撫摸她的玉峰,那豐盈的觸感叫人心蕩神馳,好想更  深入攫取她的味道……砰!沐言雙掌「伺候」,他狼狽的跌坐在地上。  


  「你……無恥!」丟死人了,她竟然任他欺負,還為他失了魂……呃,她一  定中了邪,對,就是中了邪。  

  看著沐言那又嬌羞又惱怒的俏模樣,風繼業不怒反笑,他瀟灑的站起身。  

  「你喜歡。」他直勾勾的瞅著她,彷彿要看穿她的靈魂。  

  心慌意亂的她憤怒的一吼,「瘋子!」  

  他回以得意的一笑。  

  彷彿有鬼魅在追她,沐言轉身拚命似的逃回房裡。  

  怡然自得的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風繼業愉悅的道:「好美的夜。」  

  ***  

  「起來了!」沐言粗魯的搖晃著彩兒,大聲嚷著,「我們要出發了。」  

  「嗯……」一個翻身,彩兒繼續抱著被子夢周公。  

  「你再不起來,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哦,」裙子一拉,長腳一伸,沐言準備發揮她  的暴力,賞彩兒的屁股一記飛腿。  

  「嗯……人家好困……啊!」一聲尖叫,彩兒從床上跳了起來,嗚!痛死人了!  

  「這會兒醒了吧!」沐言笑得好得意,她就知道這一招一定有效。  

  「小姐,你就不能溫柔一點嗎?」彩兒好淒慘的揉著屁股。  

  冷冷的看著彩兒,沐言很無情的說:「對付一隻豬,不用太溫柔。」  

  什麼?豬?嗚!小姐好壞,竟然說她是一隻……豬!  

  「我幫你準備了一盆水,去洗把臉,把東西收拾一下,對了,快一點,我們還得趕  路。」說完,人也衝到了門邊,「我去看趙惺醒了沒。」  

  她好可憐,睡不到幾個時辰,又要趕路了!  

  有氣無力的爬下床,彩兒乖乖洗臉整裝。  

  沒一會兒,沐言又折了回來,「彩兒,都收拾好了嗎?」  

  彩兒慘兮兮的點點頭,卻是一點也不懂,「小姐,天都還沒亮,我們為什麼不多睡  會兒再走?」  

  「再過一會兒天就亮了。」如果她不想讓風繼業捷足先登,搶先她一步到達福州,  他們就得不分晝夜的趕路,誰叫人家是騎馬,他們是坐馬車,速度當然比人家慢。  

  「幹什麼這麼急?」彩兒鬱悶的揉著酸澀的眼睛。  

  厲眼一瞪,沐言威脅道:「一大早話就這麼多,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瑟縮了一下,彩兒怯怯的看著她,「不說就不說。」  

  「走吧!趙惺已經在客棧外頭等我們了。」沐言接著率先走出客房,沒想到這麼剛  好,住在正對面客房的風繼業此時也推開房門,隔著一個小小的花園,兩個人很不巧的  四目相接。  

  先是一慌,隨即不甘示弱的一瞪,沐言驕傲的抬起下巴,可惡的傢伙,一大早就來  觸她霉頭!  

  「三姑娘起得真早。」走下門廊,他來到花園的中央。  

  「風大少爺起得也很早啊!」雖然恨不得避開他,可是花園是離開客棧的必經之路  ,唐沐言只好硬著頭皮走過他的身邊。  

  「一夜無眠,當然起得早,三姑娘也是如此嗎?」他曖昧的朝她眨了眨眼睛。  

  忍不住賞了他一個白眼,沐言皮笑肉不笑的道:「這麼破舊的客棧,我三姑娘細皮  嫩肉,住得不舒服,當然要早早走人啊!」  

  「是嗎?」未免嚇到她身後的彩兒,風繼業壓下嗓門道:「不是為了昨夜的親嘴睡  不著覺?」  

  「你……你少自以為是,我早忘了!」嗤之以鼻的一哼,沐言拉著彩兒往客棧的前  廳走去。  

  此時,柳逸剛好走出客房,來到風繼業的身後。  

  「柳逸,我有這麼惹人討厭嗎?」風繼業自嘲的一問。  

  「這……少爺很有人緣,不管上哪兒都受歡迎。」柳逸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風繼業  ,他家少爺對自個兒一向信心滿滿。  

  柳逸說得一點也不誇張,他的確深受歡迎,尤其是女人,每個見了他都神魂顛倒,  只有她——唐沐言例外。  

  「這話叫三姑娘聽見了,她肯定會大笑。」  

  「少爺……很在乎三姑娘?」  

  頓了一下,風繼業笑著道:「她是我的對手,我能夠不在乎她嗎?」  

  遲疑了半晌,柳逸還是應道:「少爺說得是。」  

  「你不認為?」  

  「少爺,您知道柳逸只是個粗人,除了拳腳功夫還像樣,什麼都不懂。」柳逸不好  意思的說。  

  「柳逸,你跟在我身邊多久了?」  

  「回少爺,六、七載了。」  

  「都跟了我那麼多年了,我們主僕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少爺的教訓,柳逸會記在心裡。」  

  「我不是在教訓你,只是要你知道,以後有什麼話別悶在心裡,尤其看上了哪家姑  娘更要說出來,否則我怎麼替你作主,幫你討房媳婦?」  

  臉紅了,柳逸彆扭的摸著頭,「少爺,您別跟柳逸開玩笑,柳逸能跟在您的身邊就  夠了,不敢想其他的事。」他原本是在街頭賣藝討生活,四處為家,常常是有一頓餓一  頓,一次來到了京城!竟遇上強索保護費的地方惡霸,他實在捨不得把身上剩下的碎銀  子給他們,沒想到差一點被打死,幸逢少爺出手相救,又收留他,他不敢想娶妻生子,  少爺給他的已經夠多了。  

  「一輩子打光棍,如何對得起你父母在天之靈?」  

  「少爺,柳逸的雙親都是苦命人,他們會瞭解我沒本事娶妻生子。」  

  「這事我一定會幫你作主。」拍了拍柳逸的肩膀,「去收拾一下,用過早膳,我們  即刻出發。」  

  「是,少爺。」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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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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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6 00:28:25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章   

  咬著又冷又硬的饅頭,彩兒用那雙無比哀怨的眼睛向沐言提出控訴,她一點也不懂  ,為什麼她們不在客棧裡吃熱騰騰的粥,非要坐在馬車上啃饅頭配水吞……嗚!她怎麼  這麼命苦!她還以為出遠門有好玩的、好吃的,以前都是這個樣子,怎麼這一次全走了  樣?  

  「有得吃就好了,你還嫌棄?」果然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看彩兒那雙眼睛,沐言就  知道她心裡犯的嘀咕。  

  「彩兒……不敢嫌棄。」小姐好殘酷,連「抱怨」也不行。  

  「這就對了,萬一遇到山賊,被洗劫一空,你想吃還沒得吃呢!」  

  「小姐,你別嚇我。」寒毛一豎,彩兒不安的看著車窗外,離開客棧的時候,店小  二還好意的提醒他們路上要當心,這附近的山頭最近常有山賊出沒,劫財又劫色,小姐  生得如花似玉,她長得水噹噹的,實在是太危險了。  

  「膽子這麼小,還敢跟我出門?」  

  「彩兒要服侍小姐啊!」  

  白眼一翻,沐言嘲弄的看著彩兒,真好笑,到底是誰在伺候誰?她淨身的時候,她  這個小姐要替她守門,三更半夜上茅廁會怕,她這個小姐得撐著沉重的眼皮作陪……唉  !這丫頭永遠搞不清楚狀況。  

  「小姐,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福州?」  

  「以我們這種速度,至少也要十來天。」  

  聞言,彩兒可憐兮兮的蠕動嘴唇,她好想哭哦!  

  「你有出息一點好不好?」  

  「小姐,彩兒已經很勇敢了……哎唷!」馬車突然間停下來,彩兒的申訴頓時成了  哀嚎,整個人往後一栽,屁股雖然沒開花,額頭卻撞出一塊瘀傷。  

  警覺到異狀,沐言探出車窗一看,馬車四周已經圍上了一群蒙面人。  

  當機立斷,她摀住彩兒的嘴巴,以從來沒有過的嚴肅口吻交代,「彩兒,你乖乖的  待在馬車上,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准發出任何聲音,知道嗎?」  

  雖然平時傻呼呼的,彩兒也感覺到發生事情了,她害怕的點點頭。  

  放開彩兒,沐言趕緊跳下馬車,來到趙惺的身邊。  

  「小姐,你……」  

  「你以為我會置身事外嗎?」沐言知道趙惺不想讓她涉足危險,可是,她天生就不  是一隻縮頭烏龜,誰說女人只能躲在男人身後?  

  「大哥,我們撈到了,有銀子搶,還有美人兒可以抱,爽!」一名身著青衫的蒙面  人色迷迷的直盯著沐言,當了山賊大半輩子,他還沒見過這種貨色,用眼睛看就興奮得  心臟都快麻痺,呃!真是人間極品!  

  向前一步,沐言不屑的轉了一眼,「蒙著臉,你們是醜得見光死?還是自知行為無  恥,比畜生還見不得人?」  

  「臭娘們,你不想活了是不是?」那位青衫蒙面人憤怒的吼道。  

  「我看臭的人是你吧!」沐言做出想吐的噁心狀,「一張臉黑漆漆的,連長什麼樣  子都不清不楚,肯定好久沒有洗澡,臭死人了!」  

  「你……」  

  「老二,別跟她廢話,動手!」被喚為老大的黑衣蒙面人大手一揮。  

  「等一下!」趙惺連忙出聲道,「各位兄弟想要銀子,我們可以全都給你們,請高  抬貴手,留我們一條小命。」  

  「趙惺……」  

  「小姐,這會兒不是逞強的時候,他們無非要銀子,那是身外之物。」他雖然有點  拳腳功夫,可是以一敵十,還沒戰,就注定要輸了。  

  很不甘心,可她知道趙惺說得一點也沒錯,此時此刻,她沒有任性的條件。  

  黑衣蒙面人點頭道:「你很識相,我也不會為難你們,不過我們先說好,如果你們  敢偷藏銀子,我可保不了你們。」「你放心,我們一個銅板也不會留,身上的銀子全會  交給你們。」趙惺轉而對沐言道:「小姐,你去把銀子拿來。」  

  腳一跺,沐言走回馬車裡把銀子取來,交給了趙惺。  

  「接住。」趙惺二話不說的朝黑衣蒙面人丟去。  

  拿到銀子,掂了一下銀子的重量,黑衣蒙面人點了點頭。  

  「老大,我要那個臭娘們。」青衫蒙面人垂涎的看著沐言,雖然這個娘們嘴巴挺刁  鑽,不過姿色一等一。  

  看了沐言一眼,黑衣蒙面人無情的道:「去吧!我們寨裡正好缺一個暖床的女人。  」  

  青衫蒙面人迫不及待的伸出魔掌,趙惺趕緊將沐言護到身後,兩人大打出手,只可  惜身手不如人,沐言轉眼間就落入對方的手上。  

  「小姐!」手上挨了一刀,鮮血染紅了衣衫,趙惺卻心急看著沐言,痛恨自己不能  保護小姐。  

  「你這個豬狗不如的山賊,放開我、放開我!」沐言朝著青衫蒙面人又踢又打,她  幾乎用盡了身上所有的力氣。  

  「你這個臭娘們,再不安份點,回山寨看我怎麼修理你……啊!」一支飛刀射中青  衫蒙面人的手,他痛得放開沐言,沐言趕緊退回趙惺身旁。  

  風繼業和柳逸騎著馬兒出現在眾人眼前。  

  「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不怕傳出去讓人笑話?」風繼業吊兒郎當的說。  

  「臭小子,你是什麼東西,敢管我山老二的事?」手受了傷,青衫蒙面人的氣勢還  是不減。  

  翻身下馬,風繼業笑著道:「我不是什麼東西,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你……」生怕自己不是人家的對手,青衫蒙面人退身請示,「老大,這個臭小子  太囂張,不給他一點教訓,太丟我們山寨的臉。」  

  「小伙子,我勸你最好不要多管閒事。」黑衣蒙面人顯然不敢輕忽對手。  

  「他們是我的朋友,這件閒事我管定了。」  


  「老大,讓他看看我們的厲害!」青衫蒙面人怒不可遏的道。  

  「上!」黑衣蒙面人一聲令下,所有的兄弟舉起大刀往前衝——咻!一個轉眼間,  山寨的兄弟紛紛中了飛刀,躺在地上哀嚎,只剩下黑衣蒙面人。  

  「這位大哥,我並不想傷人,也請你不要為難我們。」  

  這種情形還能戰嗎?黑衣蒙面人識相的一喊,「我們走!」  

  「慢著!」沐言的「聲勢」又回來了,「還不能放他們走,我們的銀子在他們手上  。」  

  「這位大哥,我這個朋友可是個守財奴,你不把銀子還給她,我恐怕沒有好日子可  過,所以請你把手上的銀子留下來。」  

  守財奴?沐言頭頂冒煙,鼻孔噴氣!這傢伙很懂得利用機會「教訓」她哦!  

  到手的銀子哪有往外送的道理,可是所有的兄弟都受傷了,黑衣蒙面人猶豫片刻,  還是把銀子丟回去。  

  禮尚往來,風繼業隨即回敬一個十兩的小元寶,「這應該夠你們看大夫。」  

  很快的,山賊全部撤退離開。  

  「趙兄弟還好吧!」風繼業關心的看著趙惺。  

  「不打緊,一點小傷,多謝風大少爺相救。」趙惺已經用身上的巾帕幫自己包紮止  血。  

  「為了安全起見,我看,我們還是一起結伴同行。」  

  趙惺想答應,卻不敢作主,他無聲的看著沐言。  

  縱有千萬個不願,沐言還是認了,她好酸的說:「有勞風大少爺照顧了。」  

  「彼此彼此。」風繼業忍不住對接下來的旅程充滿期待。  

  ***  

  「化敵為友」後,沐言也不再急著催人趕路,累了就休息,見到好山好水要歇個腳  ,他們好像出來遊山玩水,一路上愜意得不得了……不,應該說每一個人都玩得很快樂  ,只有她烏雲當空,快活不起來。  

  瞪著「成雙成對」,聊得好開心的四個人,她快嘔死了,叛徒!不過幾天的工夫,  就跟人家混得好像多年摯友,都忘了,風家是他們的死對頭,今兒個他們會千里迢迢奔  向福州,全是托風家的「福氣」,「死丫頭,也不想想自己是個姑娘家,笑得好像個花  癡,丟死人了!」彩兒的笑臉看在沐言眼中實在鬱悶極了,她不懂,那個柳逸長得又黑  又壯,怎麼看都不像是彩兒這個色女會中意的人,怎麼彩兒會跟他如此投緣?甚至還為  了他不坐在馬車裡面,硬是擠在趙惺的身邊。  

  「希罕!」像個得不到疼愛的小孩,沐言落寞的站起身,悄悄的閃到看不到他們的  另一邊。  

  晃啊晃,在一處水窪地遇見一隻青蛙,她沒事找事做的蹲了下來。  

  「醜東西,你也被同伴遺棄嗎?」  

  青蛙呱呱叫,彷彿在回答她,我們同病相憐。  

  抬起下巴,沐言驕傲的道:「我跟你不一樣,我沒你這麼醜。」  

  呱呱呱,青蛙好像在告訴她,外貌並不重要。  

  「好吧!雖然我們兩個差太多了,可是我一點也不會瞧不起你。」  

  又是一陣呱呱呱,青蛙在說什麼?謝謝你!  

  「也許我們可以變成朋友,你說是不是?」  

  不過這一次,沐言聽到不一樣的聲音,像某個人在笑,卻又不敢笑出來……起身一  轉,她看到風繼業正努力的憋著笑,他顯然目睹她和青蛙的對話,她窘紅了臉,當下便  想逃開他,因為沖得太心急了,一個不留神,撞到了一塊大石,整個人跌坐在地上,接  著發出一聲哀嚎——「哎唷!」抱著扭到的腳,沐言痛得淚水來到眼眶打滾。  

  「怎麼了?」風繼業趕緊靠過去,摸著她受傷的腳。  

  「啊……輕……輕一點!」豆大的汗珠冒出額頭,沐言痛得咬住下唇。  

  「發生什麼事?」聽到聲音,趙惺慌張的跑了過來,身後跟著彩兒和柳逸。  

  「她扭傷了腳,看樣子是脫臼了。」說著,風繼業搶在趙惺之前,伸手一抱。  

  「你……你幹什麼?」沐言不自在的雙頰緋紅,卻不敢輕舉妄動的推開他。  

  「帶你到馬車那邊,柳逸那兒有一壺酒,我得幫你把骨頭接回來。」  

  「骨……骨頭接回來?」好恐怖哦!  

  「對,很痛很痛,你還會聽到骨頭的聲音。」風繼業好笑的看著她扭曲的表情,以  後,看她還敢不敢見他就跑?  

  「聽……聽到骨頭的聲音?」沐言害怕的吞著口水,那會什麼樣的聲音?  

  「嗯,很大聲。」  

  天啊!讓她昏倒吧!她閉上眼睛,受死的等待那一刻的來臨。  

  「不過,我會很溫柔。」看到她那副擔心無助的模樣,風繼業心疼極了。全身酥麻  的一顫,心湖蕩起一波波的漣漪,沐言情不自禁的為此刻悸動,放鬆自己,將一切交給  他。  

  ***  

  因為沐言痛得暈過去,他們只好就地生火,露宿這荒郊野外。  

  夜來臨了,沐言也醒轉過來,看著火上正在燒烤的野兔肉,她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  ,口水都到唇邊打轉。  

  「好香哦!」因為跟「叛徒」嘔氣,這一路上她吃得很少,這會兒被腳傷折騰了好  多下,全身更是虛弱,現在她什麼都不想,只想吃。  

  「肚子餓了吧!」風繼業動手撕下兔子腿肉,體貼的送到她的面前。  

  「謝謝。」小小聲的說了一句,她飢餓的接過食物,往嘴巴送。  

  「好吃嗎?」  

  「好吃。」她滿足的對著他一笑,這味道真是棒透了,該怎麼說呢!嗯……唇齒留  香。  

  「好吃就多吃一點,我還烤了紅薯和玉蜀黍。」  

  「怎麼會有紅薯和玉蜀黍?」  

  「每一次出遠門,我總會叫柳逸準備這兩樣東西,因為十年前,我曾經在山裡迷路  過,當時身上雖然有銀子,卻沒有食物可以賣給我,記得好像餓了兩三天,就在我已經  快撐不下去的時候,遇到了上山打獵的獵人,他們把身上的紅薯和玉蜀黍烤給我吃,這  個味道從此留在我的腦海裡,也從那個時候起,每一次出遠門,總會特地帶著這些,不  得已露宿山野的時候,它們似乎特別能止餓。」  

  這一刻,沐言情不自禁的為眼前的風繼業著迷,他瀟灑的風采中蘊含著一股成熟的  內斂。  

  「你在想什麼?」風繼業若有所思的瞅著她,唇邊漾起一抹戲謔的笑,彷彿在告訴  她,他逮到她的偷窺。  

  「沒……沒什麼。」生怕他看穿自己的心思,她不自在的左看右瞄,轉移話題,「  怎麼沒見到趙惺他們?」  

  「趙惺去多找一點柴火,彩兒想小解,柳逸陪她去。」  

  嘴巴張得好大,沐言顯然被嚇到了,彩兒竟然讓柳逸陪她去……這……像話嗎?  

  「彩兒膽子好像很小,她一聽到我們提起這附近有狼犬出沒,嚇得臉色發白、手腳  發軟,柳逸只好陪在身邊保護她。」  

  「什麼?有狼犬?」寒毛一豎,沐言緊張兮兮的左右張望,天啊!其實她也不是真  的天不怕地不怕,她就很怕狼犬,聽說它們很殘酷,咬人一點不留情,她可是細皮嫩肉  ,禁不得摧殘。  

  「不用怕,我們人多勢眾,它們很聰明,不敢輕舉妄動。」  

  「我……誰說我怕?」她都說過自己什麼都不怕,這會兒怎麼可以洩氣?  

  「不怕就好。」想笑又不敢笑,風繼業真想叫她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眉頭都快打  結了。  

  「嗚……」一陣陰森森的聲音在暗夜之中響起。  

  怔了一下,沐言心慌的看著風繼業,「那……是什麼聲音?」  

  「什麼聲音?」把整個心思都放在她的身上,風繼業什麼也沒聽見。  

  「就是……嗚……」嘟起了小嘴,她皮笑肉不笑的學著剛剛聽到的聲音。  

  「你確定聽到了?」  

  沐言還來不及回答,耳邊又傳來——「嗚……嗚……」  

  「對,就……就是這個。」  

  清了清喉嚨,風繼業盡可能輕鬆的說:「好像是狼犬的叫聲……」  

  「啊!」咚!她完全忘了腳上的傷,整個人跳到他的身上,手腳合作無間,緊緊的  抱著他。  

  頓了頓,他低下頭看著懷裡的人兒,嘴角笑得都快咧開來了,她好像非常「喜歡」  抱他,當然,他可是一點也不介意,不過,如果是在濃情蜜意的情況下抱他,他會更歡  迎。  

  「小姐,你……在幹什麼?」小解回來的彩兒一見到眼前的「奇景」,兩顆眼珠子  瞪得快掉下來。  

  「狼犬……有……」好熟悉的感覺,一種不祥的預感,沐言舌頭打結了,一雙眼睛  瞪得好大好大,她看到的真的是男人的胸膛嗎?  

  「三姑娘聽到狼犬的叫聲。」風繼業好心的幫她做出完整的說明。  

  「狼……狼犬?在哪裡?」彩兒害怕的躲到柳逸身邊,拉著他的衣袖。  

  「沒有狼犬,只是聽到聲音。」風繼業安撫道。  

  戰戰兢兢,誠惶誠恐,沐言頭一抬,慘不忍睹的「悲劇」頓時呈現眼前,看著風繼  業那張似笑非笑的俊容,她控制不住發出一聲尖叫——「啊!」太丟臉了!太丟臉了!  她心急的想跳離風繼業,卻忘了腳上的傷,結果當然又是一串驚天地泣鬼神的哀嚎,痛  死了!  

  「小心一點!」連忙伸手一抱,風繼業驚心動魄的喘著氣。  

  「小姐,你有沒有怎麼樣?」彩兒趕緊衝到沐言的身邊。  

  「你說呢?」這個小笨蛋,沒看她已經嚇得……不,應該說是痛得臉色發白。  

  「我不知道。」  

  有個傻呼呼的丫環,沐言無力的想化成一攤爛泥,看這情形,還是讓她暈倒算了。  

  也許是受了驚,沐言果真再度暈了過去。  

  「小姐!」彩兒驚慌的大叫,「你別嚇我,你醒醒……」  

  「你家小姐沒事,她只是累了,讓她休息。」朝柳逸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把彩兒  拉開,風繼業將沐言放回為她鋪蓋的床。  

  「你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失神的撫著沐言蒼白的臉龐,風繼業喃喃自語的  道:「時而膽識過人,時而詭計多端,時而熱情無邪,時而驕傲任性,時而率真自然…  …你,把我都弄糊塗了。」  

  如果他以為自己可以抗拒得了,那是在欺騙自己,他的心,早就管不住了,否則也  不必一路跟著,擔心趙惺保護不了她,甚至見她落入山賊的手中,憤怒的想大開殺戒,  這一切的一切都證明,他注定要為這個女子牽腸掛肚,失魂落魄。  

  ***  

  為了沐言腳上的傷,他們前往福州的路程更顯得漫長,不過晃啊晃呀,總是會有到  達目的地的一天,這一趟走來,用了一個月的工夫。  

  一進入福州城,兩方人馬當然得立即分道揚鑣,此事最高興的人莫過於沐言了,因  為每跟風繼業多相處一天,她就發現自己更沒辦法將他視為敵人,尤其是在受傷期間,  他無微不至的照顧,更叫她的心越來越不受控制,她為他迷亂,為他不能自己,可她知  道,這是不對的,他應該只是她的死對頭。  

  來到福州城,第一件事情當然是前往吳記,可這會兒天色漸暗,一天的路程下來每  個人都累壞了,只好直接上客棧投宿,然而就是這麼巧合,兩方人馬竟然選中了同一家  客棧,這事最不開心的自然也是沐言,不知道該怪命運作弄人,還是感謝上蒼的安排。  

  一進客房,沐言立刻拉著趙惺商量她的大計劃,在這之前,她先找個理由把彩兒調  離房內,讓她找店小二弄點吃的,因為彩兒這個人糊里糊塗,不小心會壞了她的好主意  。  

  「我們必須搶在風繼業之前拜訪吳老爺子。」  
  「小姐,這……恐怕有點困難。」趙惺可沒有沐言的樂觀。  

  「不難不難,我有法子。」沐言笑得賊頭賊腦。  

  「小姐有什麼法子?」  

  「你跟風繼業已經結成好友,你說的話他一定會相信,所以待會兒你去找他,好心  的告訴他吳記位在城東,就在『珠鳳樓』附近。」她來過福州,知道城東的珠鳳樓很有  名,那是一家妓院,風繼業不是很喜歡上那種地方嗎?他一定很高興她的安排。  

  不過想到這裡,沐言心裡竟然有點酸酸的,挺不是滋味。  

  皺了皺眉頭,趙惺不解的道:「小姐,吳記怎麼會在城東?」  

  甩開心裡頭那股不舒服的感覺,她笑得好得意,彷彿自己的如意算盤已經打成了,  「吳記當然不在城東,不過風繼業得去城東,我們去城西。」  

  恍然大悟,趙惺不以為然的道:「小姐,你怎麼可以叫我欺騙風大少爺?風大少爺  當我是朋友,我卻以此設計他,這太卑鄙了!」  

  「趙惺,做生意怎麼可以心存婦人之仁?」  

  「可是,我做不來,這一路上多虧有風大少爺,我們才可以安然抵達福州,我怎麼  可以反咬他一口,太忘恩負義了。」趙惺堅決反對。  

  「你……我只是讓他多繞點路,慢我們一步到吳記,我就可以多爭取一點時間說服  吳老爺子相信我們唐氏繡坊的繡品比風氏繡坊還好,還受歡迎,好保住我們的生意,如  果他有本事叫吳老爺子採買他們風氏繡坊的繡品,我也不反對啊!」她不是那麼小氣的  人,若是能夠製造雙贏的局面,她也樂得跟風氏繡坊一較高下,證實他們唐家的繡品最  好。  

  「小姐,這太不厚道了,我真的做不來。」  

  氣死她了!太沒用了,隨隨便便就被人家收買走!  

  「算了,我另外想法子。」沐言一臉怨懟的瞪著趙惺,顯然還不死心。  

  趙惺可是一點也不心軟,起身告退,「小姐,你肚子大概餓壞了,我去看看彩兒弄  得如何。」  

  叛徒!雙手支起了下巴,沐言只好又動起腦筋,該怎麼絆住風繼業……哎呀!有了  !她可以收買客棧的店小二,趙惺說的話,風繼業說不定還會半信半疑,怎麼說,趙惺  也是「敵營」的人,像他那麼聰明的人,當然會提防,不過對店小二,風繼業肯定不會  有所防備。  

  站起身,沐言賊頭賊腦的溜出房,今晚就先把這事辦一辦吧!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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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6 00:28:47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章

  隔天一早天剛亮,沐言就催著彩兒和趙惺起床,可卻不急不忙的坐在客棧享用早膳  ,直到風繼業他們出現,見到店小二好意的幫風繼業指路,她才急忙的拉著彩兒和趙惺  離開客棧。  

  福州城真的好熱鬧,一路往吳記走去,沐言不忘欣賞一下當地的風土民情,還有逛  逛街上兜售的商品,千里迢迢來到這裡,總要買點東西回去送人。  

  「小姐,我們走得這麼慢,你難道不怕風大少爺早一步到了吳記?」想了好久,彩  兒始終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她甚至越來越糊塗,小姐一下子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一下子又像沒事兒的人,反反覆覆,叫人摸不著頭緒。  

  「不怕。」沐言笑得賊頭賊腦,等風繼業從城東轉到城西,大概也要兩三個時辰,  那時她說不定已經完成使命,準備回客棧收拾行囊回杭州了……不不不,既然來到福州  就多待些時日,這兒的一山一水沒有好好游賞一番,怎麼可以離開?  

  「嗄?」  

  「你不要窮操心,風繼業絕不可能比本姑娘快。」沐言說得信誓旦旦。  

  「彩兒不懂。」  

  「你用不著懂,待會兒就會知道了。」  

  遲疑了一下,彩兒找到一個結論,「小姐,你是不是病了?」  

  「你這張嘴巴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話嗎?」今兒個她心情特別好,不跟她計較。  

  「彩兒以為小姐急著去找那個吳老爺子嘛!」彩兒忍不住用眼神對沐言發出控訴,  她小姐冷酷的一腳把她從床上踹下來,不就是因為很急嗎?  

  「我們這會兒不是正要去吳記嗎?」真是的,她本來就很喜歡動手動腳,身為她的  丫環,不是早該習慣了嗎?  

  「可是……」  

  「哎呀,總是會走到,急什麼急?」  

  彩兒好委屈的嘟起了嘴巴,沒道理,她是好心提醒小姐,卻反過來挨罵。  

  「彩兒,小姐自有安排。」趙惺依稀猜到沐言在搞什麼鬼。  

  「安排?」彩兒似懂非懂。  

  「你什麼都別管,安安靜靜的跟著我和趙惺,別跟丟了,這兒畢竟不是我們杭州城  ,人生地不熟,出了事,麻煩就大了。」  

  「彩兒知道。」  

  終於,沐言看到吳記的招牌,「瞧,這不是到了嗎?」  

  「好大哦!」彩兒驚呼的喊道。  

  「吳記可是這兒赫赫有名的大商行,除了販賣我們唐氏繡坊的繡品之外,還有布匹  、綢緞,這附近販售繡品的小鋪子!還有布莊、綢緞行都是跟它買貨,總而言之,吳記  做的是大宗買賣。」  

  「喔!」彩兒好認真的點點頭,不過,這對她來說學問太深了,她還是不清不楚,  反正她只知道一件事,吳記對他們繡坊而言很重要。  

  「彩兒,待會兒進去以後,你那張嘴巴給我閉緊一點,一句話都不准說,知道嗎?  」在踏進吳記的前一刻,沐言不忘了特別叮嚀。  

  「彩兒知道,彩兒會當自己是啞巴。」  

  「很好。」啞巴?  

  吳記的掌櫃一看到沐言主僕三人,立刻走上前,來到沐言跟前,有禮的拱手一拜,  「請問是唐三姑娘嗎?」  

  「我是。」沐言不明白的皺了皺眉頭,這是怎麼回事?此次前來,她可沒事前告知  ,怎麼這個人好像知道她會來這兒似的?  

  「我家少爺已經在等唐三姑娘了,請跟小的來。」做了一個請,掌櫃率先往一旁的  內廳走去。  

  懷著一肚子的疑惑,三個人隨著掌櫃來到了內廳。  

  「少爺,唐三姑娘到了。」掌櫃向上座的男子報告完畢,便福身退了出去。  

  還來不及跟吳少爺打招呼,沐言的目光就被客座上的人給勾住了,老天爺,不會吧  !  

  眼睛眨了又眨,她但願這是自己一時眼花,可是風繼業那張笑臉實在是太惹人嫌了  ,怎麼也沒辦法從她眼前消失,還有幾乎寸步不離跟在他身後的柳逸,長得又高又壯,  想視而不見也難。  

  這怎麼可能?他這會兒應該還在前往城東的路上,不是嗎?  

  「唐三姑娘,你來得真慢,我跟吳少爺已經聊了好一會兒。」風繼業一臉作弄的瞅  著沐言。  

  「姑娘家嬌嫩柔弱,走路難免慢了點,當然比不上風大公子的粗手粗腳。」沐言的  語氣好溫柔,不過眼底透著想殺人的寒光。  

  「對對對,唐三姑娘說得一點也沒錯。」不喜歡風繼業搶走他這個做主人的風采,  吳東貴趕緊跳出來說。  

  暫時撇下惱人的風繼業,沐言搬出生意臉,笑盈盈的對吳東貴欠身行禮,「唐沐言  見過吳少爺,沒知會一聲就登門拜訪,失禮了。」  

  「不打緊、不打緊,聽我爹說過,唐三姑娘美若天仙,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吳東貴在福州城可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只要見著稍有姿色的女人,就會忍不住對  人家毛手毛腳,如果不是礙於這會兒有那麼多人在,他已經等不及餓狼撲羊,抱著沐言  一親芳澤。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嬌柔纖細的美人兒,就連珠鳳樓的花魁都比不上她。  

  「吳少爺,奴家今日是特來拜會令尊大人,不知可否和他見上一面?」  

  真是太美了!吳東貴癡癡的看著她,口水已經來到唇邊,快流下來。  

  「吳少爺!」看到吳東貴那副愚蠢的色相,沐言真想一腳踹扁他,不過在外人面前  ,她一向很優雅……呃,只有風繼業是例外,沒辦法,一看到他就控制不了自己,這似  乎從他們第一次相遇就注定了。  

  呆頭呆腦的回過神,吳東貴心不在焉的道:「唐姑娘是說……」  

  「奴家有事拜會吳老爺子,請吳少爺安排。」  

  「哎呀!真不巧,我爹出城辦事了。」  

  「請問吳少爺,吳老爺子何時回來?」風繼業乘機一問,不久之前他跟吳東貴談了  一下,他始終不肯告知。  

  「這……明兒個申時過後。」  

  「那可否請吳少爺代風某轉告吳老爺子,明兒個風繼業前來向他請安。」  

  「一定……一定!」吳東貴語氣之間顯得有些閃爍。  

  「有勞吳少爺了,風某先行告辭。」風繼業拱手一拜,腳步卻不急著移動。  

  「吳少爺,奴家也要告辭了,明兒個申時過後再來打擾令尊大人。」見不到吳老爺  子,沐言當然不想跟吳東貴這個色狼多相處一刻,而她一轉身,風繼業也跟著行動。  

  「明兒個見。」吳東貴依依不捨的目送眾人……不,應該說是沐言,因為他的眼睛  只看得到沐言。  

  見客人都走光了,吳東貴的跟班奴才阿虎靠了過來,「少爺喜歡唐三姑娘?」  

  「你有什麼好主意?」阿虎不只是吳東貴肚子裡的蛔蟲,更是他的軍師。  

  「少爺可以把人弄回府裡,這麼一來,不就好下手了嗎?」  

  眼睛一亮,吳東貴興致勃勃的問:「怎麼弄進來?」  

  「用老爺子的名義啊!」  

  「你是說……」驀地,吳東貴詭異的笑了,顯然知道阿虎的意思,突然,他眉頭一  皺,憂心了起來,「我爹很喜歡風氏繡坊的繡品,最近一直想找機會跟風繼業合作,用  我爹的名義邀請唐沐言,就不能遺漏風繼業,多了一個風繼業,不就礙手礙腳?」  

  「少爺,只要人進了我們吳府,一切就在你的控制下,就算有好幾個風繼業,也只  是客人,能夠幹什麼?」  

  「好,就這麼辦!」沒想到今天上這兒瞧瞧會有那麼大的收穫,原本他還不想來,  如果不是阿虎提醒他,爹不在的時候,他最好巡視一下夥計們有沒有認真工作,否則他  哪會這麼勤勞,一早就來這兒,平時他會出現在這裡,可都是為了向他爹要銀子。  

  ***  

  按捺不住心裡的疑惑,一走出吳記,沐言就纏上風繼業。  

  「我真是太小看你了,比我晚離開客棧,卻比我早好多步到達吳記,你該不會有飛  天遁地的本事吧!」害她白白高興一場,簡直像個無知愚昧的蠢蛋,這下子臉丟大了,  早知道就聽彩兒的勸。  

  「我乃堂堂七尺之軀,可不像你們姑娘家還得忙著看胭脂花粉,珠翠花鈿。」風繼  業的心情顯然不太好,說話的口氣又酸又衝。  

  「如果不是因為……」可惡!誰知道他那麼小人,一直偷偷的跟著她……不對,她  怎麼可能沒發現?離開客棧的時候,她還特別躲在街角觀望了一會兒,就是防止他跟蹤  他們。  

  「怎麼不說了?」  

  「有什麼好說,誰叫我是個姑娘家,沒你那雙大腳丫。」沐言不甘心的鼓著腮幫子  ,不通,她真的想不通!  

  風繼業好心的解開沐言心裡頭的疑問,「我來過福州城好多次了,這兒的一景一物  ,一街一巷,我可是比你還熟識。」  

  「那你……」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她如果質問他為何向店小二探路,不就擺  明她一直在監視他……慢著,難不成他早知道她設了圈套等他往下跳,他乾脆來個將計  就計,耍弄她?  

  「你那點小把戲,我還會看不出來嗎?」風繼業印證了沐言的懷疑。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不可能,一點道理也沒有,她很確定她收買店小  二的時候沒有人發現,當時她可是前後左右查了一遍又一遍,他再怎麼神通廣大,也不  可能連這種事都算得到啊!  

  「我實在不忍心揭穿你卑鄙的詭計。」風繼業一副仁慈的說。  

  「什麼卑鄙的詭計?」  

  「你真的要我說?不後悔?」  

  「說啊!」他的語氣好像什麼都知道,可是她若挑在這個節骨眼投降,這不正告訴  人家此地無銀三百兩。  

  突然傾身靠向沐言的耳邊,風繼業小小聲的說:「你收買店小二。」  

  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話,還是他親密的舉動,沐言心慌的紅了臉,那模樣顯得好柔弱  ,「你……胡言亂語,瘋子!」  

  目光一沉,風繼業的語氣多了一份柔情,「我們可以找店小二對質,你以為如何?  」  

  「我……真正卑鄙可惡的人是你,我哪比得上你?」沐言機靈的話鋒一轉,不管風  繼業從何得知她用銀子收買店小二一事,她都不能認帳。  

  「嗄?」  

  「既然你對福州城瞭如指掌,又何必故作姿態,向店小二問路?」沐言嗤之以鼻的  冷哼了一聲。  


  「非也,這是禮尚往來,難得你對我如此厚愛,我若是置之不理,豈不太傷  你的心?這,」風繼業嘻皮笑臉的對她擠眉弄眼,「我可是會心疼哦!」  

  「你……我不想跟瘋子說話。」  

  一笑,風繼業不當一回事的又說:「我待你可真的不薄,我還好心的告訴吳少爺有  你這位嬌客,他不是派了掌櫃迎接你嗎?」  

  「如果不是吳老爺子不在,你會這麼好心嗎?」  

  聰明!轉個彎,他又繞回剛剛的話題,「其實你很好奇我怎麼發現你的計謀,是嗎  ?」  

  高傲的抬起下巴,沐言一句話也不吭,這還用說嗎?她當然好奇,她連自個兒的人  都保密,消息怎麼還會落入他的耳中?難道是店小二出賣她?  

  風繼業逕自又道:「你起個大早,不就是想趕在我之前上吳記,見吳老爺子嗎?不  過,我瞧你倒是一點也不著急,還等我用早膳,我就不得不懷疑事有蹊蹺,還有,你不  應該對店小二使眼色,我一想,就知道你和店小二串通,我的腦袋瓜子再轉一轉,也就  不難猜到你在打什麼算盤。」  

  「我對店小二使眼色?」沐言冷然一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這分明是你心裡  頭有鬼,胡思亂想。」  

  搖了搖頭,他神情一轉,目光專注的直瞅著她,像在開玩笑的說:「你可知道,只  要你出現在我面前,我眼裡就只容得下你,你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沒有一刻逃得過  我的雙眼。」  

  那一剎那,心跳彷彿停止不動,沐言頓時思緒大亂,她的心好慌!好無助。  

  「伶牙俐齒的三姑娘也有說不出話來的時候?」風繼業語帶調侃的眉一挑。  

  故作傲慢的撇開頭,她譏刺道:「風大少爺當然得把我盯緊一點,我可是你的對手  ,堂堂七尺之軀若輸給一個弱女子,肯定是杭州城的大笑話。」  

  「這是你的真心話?」  

  「你敢說你一點兒也不怕輸給我?」  

  「我是想贏你,不過……」他最想贏得的卻是她的心。  

  「不過什麼?」  

  「我會贏得光明磊落,不像某個人,專司雞鳴狗盜之事……哎呀!」腳一縮,風繼  業張大嘴巴瞪著沐言,不敢相信她會這麼做。  

  「風大少爺,真對不起,不小心踩到你的腳,很痛吧!」她臉上的表情可是一點歉  意都沒有,根本笑得快闔不攏嘴。  

  似乎不知道如何處置她,他只能瞪著她,半晌,他豪邁的放聲大笑。  

  這可把她看糊塗了,「你笑什麼?」  

  他搖了搖頭,不告訴她,隨即大步的往前邁開步伐。  

  「風繼業,你等等我!」沐言提起腳步追了過去,她一定要弄清楚他在笑什麼。  

  他們……這是怎麼一回事?跟在後頭的三個人看得是一頭霧水。  

  ***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裊裊的茶香吹不散心頭的愁緒,風繼業以茶當酒,一杯一杯往嘴裡送。  

  今兒個,他差一點壞了事,看到吳東貴一雙賊眼直盯著沐言,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  蟻,當場恨不得挖下吳東貴的眼珠子,如果不是那傢伙還算識相,不敢毛手毛腳,否則  他一定失控了。  

  失控?風繼業苦苦一笑,他不是早就如此嗎?打從第一次巧遇的驚奇!一碰到她,  他就冷靜不下來,灑脫不起來,只要扯上她,他早就不是原來的自己。  

  「少爺在擔心吳記的生意?」柳逸第一次看到風繼業眉頭深鎖。  

  打起精神,他笑著搖搖頭,「吳記的生意跑不掉。」  

  「可是,吳少爺好像很喜歡三姑娘,萬一吳少爺為了討好三姑娘,偏袒唐氏繡坊,  這對我們恐怕很不利。」  

  「吳記當家的是吳老爺子,吳東貴作不了主。」  

  「父子同心,吳老爺子一定會偏心自己的兒子。」  

  「這也不是不可能,不過這會兒倒不必擔心,等吳老爺子出現了以後,再見機行事  也不遲。」  

  「少爺的意思好像明兒個吳老爺子不會出現?」  

  「我懷疑吳東貴在敷衍我們。」  

  柳逸不解的皺著眉,「吳少爺為什麼要敷衍我們?」  

  「面子問題,李昱在信裡頭很清楚交代過,吳東貴是個游手好閒,只會上妓院花天  酒地的紈褲子弟,吳記全都是吳老爺子在打理,我想,吳東貴說不定連吳老爺子上哪兒  都不知道,可又不能老實對外人說,只好隨便找個時間搪塞我們。」如果吳老爺子真的  像吳東貴所言,明兒個申時過後回府,吳東貴為何不在一開始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他?  

  「少爺,明兒個我們到吳記,這事不就穿幫了嗎?」  

  「不會,你等著瞧吧!」什麼樣的人他沒遇過,什麼樣的花招他沒領教過,吳東貴  儘管放馬過來。  

  ***  

  「哈……」摀住了嘴巴,沐言攔下出口的噴嚏,瞪著在她眼前飛來飛去的蚊蟲。討  厭的東西!她窩在這兒已經夠可憐了,還來搔她的癢,一點做人……不是不是,一點做  動物的道義也沒有。  

  揮了揮手,她陰冷的威脅道:「我可警告你們,你們最好不要暴露我的行蹤,否則  我一定把你們宰了!」  

  咳聲一歎,她怎麼如此命苦?她若是個男子,這會兒就不用這麼委屈,擔心風繼業  玩陰的,偷偷背著她拉吳東貴上妓院,她甚至可以學他……不公平!  

  就在這時候,沐言見到風繼業走出客房,她神色一正,聚精凝神的監視他。  

  走下門廊,坐上花園中央的石椅子,風繼業靜靜的望著明月,驀地,他好像發現什  麼,轉頭瞥向栽滿了花草的花圃。  

  眼神轉柔,他輕輕吟來,「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  飛絮,氣若游絲。空一縷餘香在此,盼千金遊子何之;證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  ,月半明時。」  

  樹叢的枝葉抖了一下,躲在後頭的沐言心亂如麻,她當然不會以為風繼業是為了她  害相思,可是……天啊!她在期待什麼?他們是敵人,她怎麼可以對他有非份之想?  

  「出來吧!」風繼業好笑的搖搖頭,這個俏人兒花樣還真多。  

  他……發現她了?不不不,她不相信!  

  「你不會希望我親自把你請出來吧!」他笑得嘴巴都咧開來了。  

  掙扎了半晌,沐言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從花圃後面走了出來,她已經藏得這麼隱密,  大氣也不敢喘一口,怎麼還會被逮到?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那些花兒哪有你來得嬌艷動人,我眼睛可不糊塗。」  

  紅了臉,沐言又羞又窘的道:「你……我可不是青樓的姑娘,你少對我說這種噁心  的話。」  

  「你在吃醋?」風繼業笑得好開心。  

  「你……你少自作多情,誰會吃醋?」她高傲的哼了一聲,她一點兒也不在乎他,  一點兒也不在乎,真的……呃!是這樣子嗎?  

  「我們打個賭如何?」風繼業悄悄的靠近她。  

  「打什麼賭?」  

  「我賭你閉上眼睛的時候,想的是我,睡著的時候,夢裡也全都是我。」  

  「這……太可笑了,我才不要跟你打賭。」不會吧!他怎麼知道她閉上眼睛的時候  都在想他?還有,他確實會出現在她夢裡,可是,也不全都是這個樣子,只是偶爾,才  很不小心夢到他,這不能怪她,這種事很難控制的嘛!  

  「你當然不想跟我打賭,因為我說得句句屬實。」  

  「怎麼賭?」  

  「很簡單,先把眼睛閉上。」  

  「閉上眼睛?」他在玩什麼把戲?沐言一臉狐疑的看著風繼業。  

  「不敢?」他挑釁的眉一揚。  

  「誰說我不敢?」做了一個鬼臉,她把眼睛一閉。  

  「現在告訴我,你看到什麼?」  

  「我……什麼也沒看到啊。」眼前黑漆漆的,看什麼看?可是,為什麼他的臉老是  晃過來晃過去?  

  「不要欺騙你自己,你看到了,我在你的眼裡,在你的心裡。」低下頭,他熱情的  吻住她的嘴,不容她反抗,他的唇舌綿綿密密的與她的糾纏,他好想念她的味道,眼裡  ,夢裡,心裡,時時刻刻都是她。  

  直到兩個人都快窒息了,他才百般不願的放開她,她目光迷亂,微腫的紅唇誘惑的  張著,那嬌柔無助的感覺攫住了他的心魂,讓他渴望佔有她。  

  「你最好立刻回房,否則逾越了禮教,我可不負責。」風繼業聲音沙啞的道。  

  大夢初醒,沐言慌亂失措的衝回房裡。  

  唉!這個夜難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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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揉著因為沒有睡飽,幾乎快瞇起來的雙眸,沐言哀怨的呻吟,死風繼業,這一切都  是他的錯,什麼閉上眼睛想的是他,睡著了夢裡也全是他,果然,她一個晚上都在想他  ,他就在她的眼前晃過來又晃過去,快把她弄瘋了!  

  這肯定是個詭計,昨夜之前,她還可以睡得好好,經他這麼一說,什麼都不對勁了  ,他真是個害人不淺的狐狸精……不對不對,野狼精比較貼切。  

  她得振作起來,別受了他的騙、上了他的當,把他踢得遠遠,可是……嗚!他好像  在她心裡頭紮了根,怎麼辦?  

  「小姐,你醒了?」彩兒端了一盆水走進客房,「我幫你準備了熱水,你先洗把臉  。」  

  「喔!」沐言有氣無力的虛應了一聲。  

  「小姐,我已經叫店小二準備早膳,待會兒就送過來。」  

  「嗯。」她依然動也不動的窩在床上。  

  「小姐,你有沒有聽到彩兒說的話?」見她沒有動靜,彩兒走了過來。  

  微微抬起眼皮,沐言像是作了什麼重大的決定,神情凝重的道:「彩兒,你一拳把  我打昏好了。」  

  「嗄?」  

  「不要客氣,我不會怪你,真的!」不過,那是她清醒之前。  

  太反常了,這個肯定不是小姐,要不然,她就是在作弄人。  

  「小姐,你別調皮了,這一點也不好玩。」  

  「你看不出來我很認真嗎?」簡直是太污辱她了,她的表情還不夠嚴肅嗎?  

  「彩兒……搞不清楚。」她小姐哪一次不是演得很逼真,把她唬得一愣一愣?  

  唉!該機靈的時候傻呼呼的,該傻的時候卻特別機靈,這丫頭越來越不好玩,不過  ,這也不能怪她,她真的被她這個壞主子嚇得膽戰心驚,以後,她一定要對彩兒好一點  。  

  舉起手,沐言鄭重其事的指天發誓,「這一次我絕不是跟你鬧著玩,否則我會遭天  雷劈,死得……屍骨無存。」  

  「小姐,你……這是幹什麼?」  

  「來吧!」抓起彩兒的手,她一臉受死的閉上眼睛。  

  「小姐,這……」彩兒好無助的苦著臉,哪有丫環打小姐的道理?  

  「快一點!」  

  「小姐,彩兒下不了手。」彩兒說得好委屈,彷彿要她去殺人似的。  

  張開眼睛,瞪著她那張小可憐的嘴臉,沐言投降了。  

  「算了!」等她出手,倒不如她自個兒動手來得快,不過,哪有自己打自己的道理  ,又不是發瘋了。  

  呼!彩兒大大的鬆了口氣。  


  沐言懶洋洋走下床洗臉。  

  「小姐,今兒個不用趕著去吳記,我們上街逛逛好嗎?」  

  閒著也是閒著,出去轉轉也好,說不定可以把煩人的事全丟掉。  

  「好吧!我換個衣裳,你叫店小二不必把早膳端進來,我們在外頭吃。」  

  「是,小姐!」彩兒端起臉盆,退出房間。  

  過了一會之後,沐言換好了衣裳,推開房門走了出來。  

  這該說是有緣,還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一走出客房,沐言又跟風繼業遇個正著,一  個在長廊的這端,一個在另一端。  

  風繼業舉起腳步往她走去,沐言遲疑了一下,也向他走了過去,兩人來到長廊的中  央停了下來。  

  「你看起來好像一個晚上都沒有睡覺。」看到她兩眼無神,一副精神不振的樣子,  他顯然很高興。  

  「誰……誰說我一個晚上沒睡覺?」打死她也不能承認,否則豈不印證了他的詛咒  ,他肯定得意極了。  

  「不要緊張,只是看起來,我又沒說你昨晚真的沒睡覺。」不過他的表情可不是這  麼一回事,他笑得嘴巴都咧開來。  

  冷冷的打量了他一眼,她像發現到什麼大事一樣,突然笑了,「你看起來挺狼狽的  ,不會是一夜無眠到天亮吧!」  

  「你笑吧!我是一夜無眠到天亮。」風繼業的神情充滿了無比的縱容。  

  沐言稀奇的眉一挑,這傢伙今兒個怎麼如此慷慨,竟然容許她嘲笑他?  

  「你知道我為什麼一夜無眠嗎?」  

  「不會是上妓院花天酒地吧!」禮尚往來,她也不必「小氣」,能夠借此機會大大  的取笑他,說什麼都不能放過。  

  向前一傾,他好溫柔的說:「不,我一整個晚上都在想你。」  

  笑容僵在臉上,她這會兒沒有嘲笑的慾望,只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閉上眼睛是你,夢裡也是你,腦海裡是你,心裡也是你,這怎麼睡得著,你說是  不是?」他著迷的瞅著她那副心慌意亂的模樣,他好像越來越喜歡逗她,因為這個時候  的她,特別惹人憐愛。  

  她豈有任人宰割的份?鼓著緋紅的腮幫子,她不服輸的反擊,「我怎麼知道?這種  滋味我可沒嘗過。」  

  他故弄玄虛的一笑。  

  「你……你笑什麼?」他的笑容令她渾身不自在,好像她的心事叫他給摸得一清二  楚。  

  「你可知道,你心虛的時候特別容易臉紅,就像現在這個樣子。」  

  「我……我哪有心虛?」這話說得一點可信度也沒有,連她都想打自個兒一巴掌,  太沒用了!  

  「你該照照鏡子,答案就寫在上頭。」毫無預警,他飛快的在她的唇上偷得一吻,  然後揚著笑聲,瀟灑的走人。  

  「可惡!」她氣嘟嘟的腳一跺,手指卻情不自禁的觸摸被吻過的唇瓣,那兒還留有  他唇上的溫度,感覺熱呼呼的,甜蜜蜜的……***  

  申時未到,吳東貴就分派兩輛馬車前來客棧迎接風繼業和沐言兩方人馬到吳府,並  擺上一席酒菜盛情款待。  

  拿起酒杯,吳東貴起身向兩位貴客致上歉意,「原本今日設宴款待兩位貴客的應該  是家父,可是今早他老人家派家丁送回一封書信,告知東貴有事耽擱,無法如期折返,  東貴已經派出家丁通知他老人家,不過這一來一往,至少要數日的時間,所以得請兩位  貴客在福州多待些時日,實在很過意不去,望兩位見諒。」  

  此事早在風繼業的預料之中,他不慌不忙的回道:「吳少爺千萬別這麼說,沒預先  知會吳老爺子一聲,就前來打擾,是我們失禮了,多等吳老爺子數日是應該的。」  

  不會吧!還要她在這裡繼續空等數日,他以為她閒著沒事幹嗎?  

  「唐三姑娘很為難嗎?」見沐言不發一語,吳東貴關心的一問。  

  「不……不,什麼問題也沒有。」沐言笑得好虛偽。  

  「既然兩位都可以等家父回府,也請你們接受東貴的安排,這段日子住在我們府上  ,讓我代替家父好好招待你們。」  

  「用不著這麼客氣。」沐言幾乎毫不考慮的拒絕,她自由自在慣了,才不想住在這  裡,上哪兒都不方便。  

  「這是東貴應該做的,家父若知道你們在此,一定也會吩咐東貴絕對不可怠慢貴客  。」  

  「這……」沐言下意識的看了風繼業一眼,這傢伙都沒反應,是什麼意思?  

  「唐三姑娘是不是嫌棄我們吳府太過簡陋?」  

  這是在將她的軍嗎?壓下心頭的不悅,沐言陪著笑臉,「怎麼會呢?這裡美得詩情  畫意,沐言還擔心沒有機會一遊,只是我們主僕三人在你們府上打擾,怕給你們添太多  麻煩。」  

  「府裡最不缺的就是奴才,區區幾個客人,哪有應付不來的道理?」  

  看樣子,她好像沒得選擇,除非她想得罪吳東貴,說不定會因此失去吳記的生意,  風繼業沒跟她一較高下就贏了她……不要,這個結果她用想的都無法忍受。  

  「吳少爺都這麼說,我們就打擾了。」反正只有幾天,忍一下就過去了。  

  「風大少爺意下如何?」  

  「吳少爺盛情,風繼業豈能推辭,往後數日叨擾了。」風繼業拱手回禮。  

  「真是太好了,明兒個一早我會派馬車前去客棧迎接。」吳東貴忍不住露出詭計得  逞的笑容,殊不知他的得意落在眾人的眼中,在眾人心裡投下警訊。  

  ***  

  一回到客棧,沐言就急急忙忙催著彩兒收拾東西,準備搬進吳府。  

  「小姐,我們真的要搬進吳府住嗎?」彩兒有些猶豫不決,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就  是看吳少爺不順眼,除了稍嫌肥胖了點,他長得倒也是文質彬彬,可是,她就是怎麼看  都覺得怪,也不曉得他是哪兒長得礙著她的眼?  

  「你也聽到吳東貴說的那些話,你以為我們可以拒絕嗎?」  

  「可是,那個吳少爺老是賊頭賊腦的盯著小姐,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好人,我們住進  那裡,好比……好比……羊入虎口,必死無疑!」  

  不簡單,這丫頭平日傻呼呼的,這一次看得倒是挺透徹嘛!  

  然而,雖然心有慼慼焉,可是這個節骨眼,沐言可不敢跟彩兒起哄。  

  「你別這麼大驚小怪,見到我這樣的大美人,誰都會兩眼發直,你跟在我身邊這麼  久了,又不是第一次瞧見,你自個兒不也一個樣,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巧遇風繼業嗎?當  時你口水都流出來了。」  

  「小姐,人家哪有口水流出來?」彩兒反駁得有些心虛。  

  「對不起對不起,說錯了,口水差一點就流出來了。」  

  臉紅得像只煮熟的蝦子,彩兒又羞又窘的道:「小姐,你不要再作弄彩兒了,彩兒  是在跟你說吳少爺。」  

  「哎呀!你不要自己嚇自己,他不敢亂來。」就算他敢亂來,她也會一腳踹扁他,  她可不是個弱女子,可以任人欺負。  

  「小姐,就怕身在人家的屋簷下,萬事由不得我們。」趙惺也忍不住說話。  

  「怎麼,連你也反對嗎?」  

  「小姐,都怪我無能,連保護你的本事都沒,吳家的底細我們又不清楚,此事還望  小姐三思。」  

  「我知道怎麼保護我自個兒。」繡坊的生意都是她在打理的,什麼樣的人她沒見識  過,若是讓一個吳東貴把她嚇跑了,豈不是叫風繼業笑話她,說不定他會告訴她,姑娘  家本來就應該待在閨房繡花,等著媒婆上門提親……哎呀!她怎麼動不動就想到他?  

  「小姐,你若受到一丁點兒傷害,我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彩兒附和趙惺的點點頭,「小姐,那個吳少爺邀我們進吳府作客,肯定是在打你的  壞主意。」  

  「他不是只有邀我們,他也邀了風繼業他們,而且這是吳老爺子的意思,吳東貴只  不過代為安排,你們卻把吳東貴說得好像採花大盜一樣,好像他隨時會偷進我房裡,准  備欺負我。」還好她膽子夠大,否則被他們這麼一嚇,還沒上吳府作客,就已經手腳發  軟。  

  「小姐,他看起來就像是採花大盜。」怪不得她怎麼看他都覺得不舒服,就是他的  鬍子在作怪嘛!當初小姐女扮男裝,變成了可怕的採花賊,臉上的鬍子長得就是吳東貴  這個樣子。  

  「那風繼業呢?」那個風繼業才是真正的採花大盜,不僅調戲她還親她,真是可惡  透了……好吧!她承認她並不是那麼討厭,甚至有點喜歡……好啦好啦!是很喜歡,可  是,她好歹是個黃花大閨女,他怎麼可以亂來?  

  「風大少爺當然不像他,風大少爺是個俠義之士……哎呀!反正他們就是不一樣。  」小姐的表情好恐怖,她還是少說幾句比較安全。  

  眼看改變不了沐言的決定,趙惺只好退一步說:「小姐,我知道為了唐氏繡坊,就  是虎穴你也要一闖,我是阻止不了你,可是你得答應我,對吳東貴這個人防著點。」  

  「這樣子好了,如果我們看到情形不對勁就馬上離開吳府,怎麼樣?」她知道趙惺  真的很擔心,否則他不會試圖改變她的主意,趙惺非常疼她,不管她有多無理,他都會  像哥哥一樣縱容妹妹,像僕人一樣順從主子,這是打她出娘胎,奶娘就對他耳提面命的  托付,奶娘病死了以後,他甚至把照顧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有時候她常覺得自  己是他的負擔。  

  「小姐這麼說,我就放心了。」趙惺嘴裡這麼說,心裡卻是一點也不踏實,他總覺  得這是一個詭計,進了吳府,就如同掉進陷阱的獵物,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他得另作防  備,保護小姐。  

  ***  

  雖然知道找風繼業幫忙,沐言肯定會氣得跳腳,趙惺還是來了,因為如今只有他有  能力保護她。  

  「這麼晚來打擾風大少爺,還請見諒。」  

  「趙惺,怎麼一到福州,你就變得這麼生疏見外?」結伴同行的這一路上,他們幾  乎是無話不談,雖然話題常常繞著沐言打轉,可也稱得上是朋友,至少,他一直當趙惺  是個朋友,待他毫無狡詐,如果他們之間沒有對立存在,他相信他們一定可以結成莫逆  之交。  

  「風大少爺誤解了,趙惺是不想令你為難,來到福州,你和小姐在生意上勢必會有  衝突發生,趙惺不希望增添你的困擾。」  

  「我並非胸襟狹小、不明是非之人,生意歸生意,朋友是朋友,這是兩回事,我分  得很清楚,除非沐言刁難你。」  

  「小姐是有點彆扭,可不是個小心眼的人。」其實說得更透徹一點,他家小姐對任  何人都不會彆扭,只有對風大少爺例外,也許是他們之間對立的關係,也許是她覺得自  己應該討厭風大少爺,卻又忍不住被他吸引。小姐的矛盾他看在眼裡,他們從小一起長  大,她在想什麼,他比任何人清楚,可是,他卻不能點破,因為以她的性子,她會堅決  抗拒到底,不如讓她自個兒看透。  

  「既然如此,以後你可別再喊我風大少爺,不嫌棄的話,就稱我風大哥。」  

  「那我私下喊你一聲風大哥,小姐面前,我還是尊稱你風大少爺。」  

  風繼業瞭解的點點頭,拍了拍趙惺的肩膀,笑著道:「坐吧!我正愁著沒有人陪我  喝幾杯,你就來了。」  

  「能夠陪風大哥喝幾杯,這是我的榮幸。」  

  「來,我們乾一杯。」各倒了一杯酒,風繼業舉起酒杯。  

  「乾杯!」趙惺隨著風繼業把酒乾了。  

  「你來找我,想必有很重要的事。」  

  歎了口氣,趙惺由衷的佩服道:「什麼事都瞞不了風大哥。」  

  搖了搖頭,風繼業若有所思的看著趙惺,語帶調侃的說:「應該說,你太在乎沐言  了,如果她瞧見你來找我,心裡頭一定很不是滋味,所以情非得已,你不會主動出現在  我面前。」  

  「我只是不希望小姐想太多,姑娘家心思總是比較細膩。」  

  「說吧,如果我幫得上忙,義不容辭。」  

  「其實,我是為明兒個住進吳府一事煩惱,我擔心吳少爺對小姐心懷不軌,風大哥  也知道,我這一身三腳貓功夫只怕連應付壞人都有困難,所以想請求風大哥在吳府作客  這段時間,幫我暗中保護我家小姐。」  

  「你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我不會讓她受到一丁點兒傷害。」即使趙惺不來找他  ,他也會保護她,他不容許任何人染指她,她,只能屬於他。  

  ***  

  不知道是為了善盡主人之責,還是天生熱情使然,吳東貴親自帶領每一位客人進入  客房,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純屬巧合,最後一位是沐言。  

  「唐三姑娘,這房間你可滿意?」  

  「嗯……很好!」沐言敷衍的看了房間一眼,她這會兒最想做的是翻白眼,這個吳  東貴實在是太誇張了,不過是作幾天的客,又不是打算在這兒住上個一年半載,有必要  這麼慎重其事嗎?  

  「需要什麼,缺什麼,你儘管開口,我會叫下人幫你準備,不要客氣,把這兒當成  是自個兒的家。」說著,他忍不住摸上她的玉手。  

  她像是被針刺到似的,立刻縮了回來,不過卻聰明的假裝出不經意的樣子。  

  「吳少爺,前來叨擾已經過意不去,怎麼好意思處處麻煩你?」她要見的人是吳老  爺子,又不是他,他最好滾遠一點。  

  「不要叫我吳少爺,叫我東貴。」  

  「這怎麼成呢?叫人聽見了!會怪我沒規矩,一點禮教也不懂。」  

  「誰敢說話,我把他的舌頭割下來!」  


  嗯!這傢伙比她還殘忍,她頂多拿塊布把人家的嘴巴塞住,割舌頭?多血腥  ,聽了都想吐!  

  「府上的下人當然不敢閒言閒語,但是,萬一落入外人耳中,那可就不好了,聽說  吳老爺子想跟風氏繡坊合作,我怎能叫吳少爺你難做人?」  

  「是是是,唐三姑娘考慮得一點也沒錯。」  

  「往後待在府上這幾天,吳少爺還是少來我這兒,叫外人瞧見了,肯定又會給你添  麻煩。」  

  「這……」  

  「我知道吳少爺人好,不怕麻煩,可是我不能害了你,這會讓我一輩子良心不安啊  !」沐言說得好真,叫人看不出她有一絲絲的虛情假意。  

  她說得頭頭是道,吳東貴實在無言反駁。  

  「小姐!」彩兒來得正是時候,她幾乎是用沖的跑進房內,彷彿知道沐言正急著她  前來解救。  

  「吳少爺!」一看到吳東貴,彩兒的腳步煞得特別快,她還是覺得他像採花大盜,  不是什麼好東西,最好保持一點距離比較安全。  

  「唐三姑娘,缺什麼,要什麼,你只要跟府裡的下人說一聲,他們會立刻為你準備  。」吳東貴拱手告退,「我不打擾了,你歇著吧!」  

  他前腳一跨出房,沐言後腳立刻追過去把房門關上。  

  「惡!」沐言誇張的做出嘔吐的模樣。  

  「小姐,你怎麼了?」  

  「笨蛋,當然是想吐啊!」啪!沐言狠狠的往彩兒的腦門一敲,她實在看不慣她的  愚鈍。  

  嗚!彩兒泫然欲泣的欲向她提出控訴,她當然看得出來,她只是弄不懂這是什麼狀  況嘛!  

  驀地,神情一轉,沐言很抱歉的揉著彩兒的「傷口」,「對不起、對不起!很痛嗎  ?」哎呀!她不是告訴過自己要對彩兒好一點嗎?怎麼又忍不住現出原形了?  

  「不……不痛!」小姐突然變得好溫柔,真令人惶恐。  

  「真的?」  

  生怕沐言不相信她說的話,彩兒用力的點點頭,同時悄悄的拉開她們之間的距離,  小姐越是反常,越令人害怕。  

  「小姐,吳少爺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你是趕來保護我嗎?」難得這丫頭如此心細,真令她感動。  

  「趙管事說除了睡覺,我都要寸步不離跟著小姐,這樣子吳少爺才不會有機會對小  姐使壞心眼。」  

  唉!她不應該對彩兒期望太高,不過,至少她很聽話。  

  「你不要被趙惺給嚇壞了,沒這麼可怕。」  

  「小姐,趙管事說小心一點比較好。」  

  「你以為我可能任人家欺負嗎?」  

  彩兒很用力的搖頭,不過她還是堅持道:「小姐,你就讓我跟著你,這個吳府好大  ,一個人很容易不見。」  

  「我又沒說不讓你跟著我,只是要你輕鬆點,不要緊張兮兮。」說著,沐言打開房  門,走了出去。  

  「小姐,你上哪兒?」彩兒趕緊提起腳步跟上去。  

  捏了捏她的鼻子,沐言取笑道:「四處轉轉,你可別跟丟哦!」  

  「是,小姐。」彩兒好認真的點點頭。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在風中響起,沐言完全感覺不到危險正在向她逼近。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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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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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6 00:29:36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章   

  等了一天,這是可以理解的,等了兩天,有些不耐煩了,等了三天,應該差不多了  ,就再忍一忍,可是到了第四天還沒有消息,這實在是太說不過去了,沐言決定找吳東  貴問清楚。  

  問了吳府的下人,得知吳東貴正在花園喝酒逗鳥,沐言便尋了過來。  

  「唐三姑娘,你來得正好,我正要阿虎過去請你,你就來了,我們兩個真的是心靈  相通。」遠遠的看到沐言帶著趙惺和彩兒走過來,吳東貴便起身上前迎接。  

  忍住那股噁心想吐的感覺,沐言笑著道:「吳少爺是不是想告訴我,吳老爺子就要  回府了?」  

  「唐三姑娘真是聰明,我爹剛剛來了信,他三天後回府。」  

  「三天?」沐言眼睛一亮。  

  「唐三姑娘,耽誤了你這麼多時間,實在過意不去,我特地為你準備了一點點小小  的禮物,請你務必收下。」吳東貴朝身後的阿虎使了一個眼色。  

  阿虎立刻走向前,端起石桌上的木盒子,恭敬的來到沐言面前,把木盒子打開,裡  頭是一隻翡翠玉鐲子。  

  輕輕瞥了一眼,沐言好無奈的婉拒,「吳少爺,這玉鐲子我不能收。」  

  「唐三姑娘不喜歡這隻玉鐲子?」吳東貴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當然不是,只是收了吳少爺的玉鐲子,就顯得我唐三姑娘度量狹小。」  

  「我不明白唐三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風繼業跟我一樣,同在府裡等候了數日,他都沒收吳少爺的玉鐲子,我若收了,  豈不是叫他笑話?」  

  這下子,吳東貴可被堵得啞口無言。  

  「吳少爺,我是個明辨是非的人,吳老爺子遲遲未歸,這也不是你的錯,我怎能收  你的禮,你說是不是?」  

  「是、是!」吳東貴趕緊朝阿虎揮了揮手,叫他把玉鐲子收起來。  

  「吳少爺,我們不打擾你了。」已經得到她要的消息,沐言當然是迫不及待的離吳  東貴遠一點。  

  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吳東貴垂涎的吞了口口水,按捺不住的問:「阿虎,我可以下  手了嗎?」  

  「少爺,阿虎認為你還是再多等個兩天。」  

  「等等等,我已經等了四天還不夠久嗎?」早在第一天,他就想趁著月黑風高的時  候摸進她的房裡,品嚐美人兒的滋味。可是阿虎偏偏說什麼不能輕舉妄動,這樣會打草  驚蛇,叫他忍著點,不但如此,還不准他打擾她,說是要逼她自個兒主動來找他,這會  兒目的已經達成了,還要他再忍?不,差那麼一點點就到手了,他等不及了。  

  「少爺,唐三姑娘現在的防衛心還很重,萬一出了差錯,事情不但沒成還露了餡,  你就功虧一簣了。」  

  「可是,我爹就快回來了。」  

  「少爺,只是再請你忍兩天,兩天就夠了。」  

  「為什麼是兩天?」  

  「少爺忘了嗎?我不是要你告訴唐三姑娘,老爺子三天後回來嗎?」  

  「這又怎麼樣?」  

  「後天晚上,唐三姑娘的心思全掛記著跟老爺子談合約的事情,這時候她的防備心  自然會降低,少爺要下手,就輕而易舉了。」  

  恍然大悟,吳東貴笑得嘴巴大開,「阿虎,原來你都算好了!」  

  「少爺,我不是早告訴過你,聽我的安排準沒錯嗎?」  

  「好好好,我就再忍兩天。」  

  ***  

  「咳!」拍了拍胸口,風繼業取出懷裡的繡帕,聞著那股屬於沐言的香氣,彷彿她  就溫柔的守候在身旁,他身上的不適一下子似乎全好了。  

  「叩叩!」柳逸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柳逸,你回來了。」將繡帕收好,風繼業從床沿站了起來。  

  「是,少爺。」見風繼業臉色不太對勁,柳逸隨即一問:「少爺,你怎麼了?是不  是哪兒不舒服?」  

  「沒什麼,染上了一點風寒。」風繼業在椅子上坐下。  

  「柳逸這就去請大夫。」他知道少爺為了保護三姑娘,每天晚上得忍受夜風襲人,  跟了少爺那麼多年,他從來沒見過少爺生病,這是因為習武的關係,少爺的身子骨一向  硬朗。  

  「不用了,待會兒你到廚房那兒幫我要碗薑湯就可以了。」  

  「是。」頓了一下,柳逸忍不住道:「少爺,今晚讓柳逸去保護三姑娘。」  

  「用不著,我還挺得住,對了,我要你查的事情結果如何?」風繼業一從趙惺那兒  得到消息,吳老爺子三天後回府,他就立刻派柳逸調查此事的真偽。  

  「少爺猜得果然沒錯,吳老爺子三天後根本不會回府,我打聽過了,吳老爺子每年  這個時候都會回鄉祭祖,大概要半個月之久。」  

  「知道他何時回府嗎?」  

  「應該快了吧!我偷聽到府裡的下人說老爺子就快回來了。」  

  風繼業撫著下巴沉思,這麼說來,如果吳東貴對沐言真有什麼不良企圖,他一定要  挑在這幾天採取行動,而且最危險的時候可能是在後天晚上。  

  「少爺,這事有什麼不對嗎?」  

  「也沒什麼,我只是在想,吳記的生意我們是不是要放棄?」他希望吳東貴只是有  色無膽,不敢真的亂來,否則一旦對上,因此結下了樑子,吳記的生意他勢必要放手。  

  「少爺是為了唐三小姐?」  

  一笑,風繼業沒有回答,為了她放棄他一直努力擴展的生意版圖,是他從來沒有想  過的事情,他當她是對手、對她有敵意,也有佩服,他總以為女子該待在閨房繡花,學  著當個好妻子,好媳婦,討好夫君,孝敬公婆,就像他娘一樣,卻沒想到,他會愛上這  麼一個比男子還有才幹的女子……愛?他愛她?他知道為了她,他可以不顧一切,這就  是愛嗎?  

  「少爺,不管你作什麼決定,柳逸都無話可說。」  

  「不得已,我不會擅自作出決定。」突然想到什麼,風繼業眉一挑,「柳逸,你是  不是很喜歡彩兒?」  

  靦腆的紅了臉,柳逸不好意思的抓著頭,「少爺,我……哪有資格喜歡誰?」  

  「堂堂七尺之軀,喜歡就喜歡,別彆扭扭,這怎麼娶老婆?」  

  「少爺,柳逸不敢想這種事。」  

  「我說過了,一定會幫你討房媳婦。」  

  頓了頓,柳逸羞赧的吐真言,「彩兒是個可愛又天真的好姑娘,配我這種粗人,實  在是太糟蹋了。」  

  「我倒覺得彩兒配你正好。」一個傻,一個憨,兩個人正是天生一對。  

  「少爺,我……」  

  「你別急,在不知道彩兒的心意之前,我不會幫你提親,所以有機會你可要在彩兒  面前好好表現自己,有時候送個小東西討她歡心,否則,就算她對你有意,她也不知道  你心裡頭在想什麼,懂嗎?」  

  「這……柳逸懂。」  

  「我歇會兒,你去幫我弄碗薑湯來。」  

  「是,少爺。」  

  ***  

  來到吳府,沐言習慣更衣就寢之前,先走到房外看看月色,享受夜風輕拂的涼意,  說真格的,若非心有牽絆,吳府的林園景致還真值得細細玩賞,這兒的一景一物都費了  好多巧思。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每當此時,一踏出房門,她總覺得有人在暗中盯著她,不過說  也奇怪,這種感覺並不會讓她產生害怕,反而有一種莫名的心安,或許是這樣的心安,  她會忍不住在黑暗中尋找,尋找什麼?她也不清楚,因為黑暗之中什麼也沒有,除了風  兒吹動枝葉的聲音。  

  卸下屋外的冷清,沐言轉身退回房內,房門一關,正想舉步走到屏風後頭更衣,卻  看到風繼業笑盈盈的坐在床沿。  

  「你……」心,跳得好快,彷彿戰鼓般急促,她沒想到幾天不見,她竟會如此思念  他,第一次發現,他俊美非凡,怪不得彩兒看到他會一臉癡傻,此時此刻,她又何嘗不  是如此?  

  「數天不見,你更加美麗動人。」風繼業起身往沐言靠了過去。  


  雙頰因為他的讚美暈紅,她顫抖的問:「你……怎麼進來的?」  

  「當然是用雙腳走進來啊!」  

  「我怎麼沒瞧見?」  

  「這要問你,你的魂被什麼東西給勾走了,竟然連我走進來都沒瞧見?」語氣之中  難掩那股酸酸的醋意,他在她面前站定。  

  「我……你一定是偷偷摸摸。」死對頭見面,應該是戰火綿延,可是這會兒,她已  經被相思淹沒了敵意。  

  目光柔情的轉沉,他癡迷的看著她,深情繾綣的說:「如果偷偷摸摸才能見你一面  ,我也願意這麼做。」  

  「你……不要以為說好聽的話,我就會受你的騙,上你的當。」她努力抗拒心裡的  歡喜,唇角卻洩露了她的心情。風繼業調皮的用手肘輕撞了她一下,「你真小氣,連一  句好聽的話都沒說過,我還不是受了你的騙,上了你的當,成天為你魂不守舍,牽牽掛  掛,夜夜為你輾轉難眠,相思成災。」  

  心慌意亂的轉過身,沐言背對他,嬌羞的訓斥,「你再胡說八道,我就大喊救命,  讓大夥兒知道你是個好色的登徒子。」  

  「這麼說,我可以任意欺負你嘍!」  

  「你……」她應該大聲反駁,她卻說不出口,因為她的心竟有那麼一絲絲的期待。  

  從身後抱住她,他親密的將頭埋進她的頸窩,「你真香,為了你當個好色的登徒子  ,是人間第一大樂事。」  

  全身軟綿綿的化成一攤春水,沐言無助的閉上眼睛。  

  他的唇舌滑溜的在她頸項上撩撥,那輕柔的觸感在她體內挑起一道道甜蜜而折磨人  的燥熱,她感覺到一股渴望,渴望什麼?她一點兒也不知道,她不想思考,不想抗拒,  她只想沉淪,讓這一刻的如癡如狂駕馭她的神智。  

  她的順服挑動他壓抑的慾望,他的大掌探向她如凝脂般的肌膚,為她身上的每一寸  傑作瘋狂。  

  「嗯……」輕聲的吟哦緩緩逸出紅唇,隨著他一個比一個還要激情的探索,她的嬌  軀更加緊繃,感官所承受的歡愉更加沸騰,她忘情的抓住他的手,為他掀起的狂野失了  魂。  

  「小牙兒……我美麗的小牙兒……」風繼業情不自禁的呢喃。  

  小牙兒……意識頓時清醒過來,沐言倉皇的推開他,胡亂的抓緊敞開的衣裳,掩住  春色綻放的嬌軀。  

  「你……誰是小牙兒?」小牙兒是奶娘對她的匿稱,奶娘死了以後,她就不曾再聽  到「小牙兒」這三個字。  

  「我覺得小牙兒很適合你。」他避重就輕的道。  

  「我……我叫唐沐言,不是什麼小牙兒。」小牙兒聽起來柔柔弱弱,一點威嚴也沒  有,怎麼適合巾幗不讓鬚眉的唐三姑娘?  

  「我就喜歡叫你小牙兒。」  

  「不准!」沐言心急的一喊,她已經很沒出息了,為他神魂顛倒,為他忘了自個兒  是誰,她不要自己在他面前變得更加弱不禁風。  

  不當一回事,風繼業依然故我的囑咐她,「小牙兒這個名字是屬於我的,不准其他  人叫哦!」  

  「你……你怎麼這麼不可理喻?」  

  笑得很賴皮,他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看著她。  

  「夜深了,你是不是該回房了?」拿他沒辦法,沐言只好送客。  

  這才想到今夜造訪的目的,他說明來意,「我是特地來警告你,這幾天晚上你要當  心點。」  

  「什麼意思?」  

  抿嘴一笑,他煞有其事的道:「也沒什麼,只是最近吳府不太安寧,晚上經常有盜  賊大駕光臨,他不是為劫財而來,他是來劫色。」  

  「採花大盜。我怎麼沒聽說?」  

  「說了,你還敢留在這裡作客嗎?」  

  「我……有什麼不敢?」就是怕了,她也不會在他的面前承認。  

  「不要逞強,記住這幾天晚上警覺一點。」飛快的在她的唇上偷得一吻,他眷戀的  看著她半晌,才躡手躡腳的推開房門離開。  

  風繼業真的走了,沐言的心也跟著失落,夜,一下子變得好漫長,不過漫長之中,  又有那麼一絲絲的甜蜜。  

  ***  

  又是月黑風高,今晚的吳府顯得特別寧靜,彷彿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躲在樹上,風繼業打了一個冷顫,今晚的風似乎特別寒冷,原來已經不太舒服的身  子變得更加昏沉。  

  拉緊披風,他稍稍閉上眼睛,他得撐著點,吳東貴很可能挑在今晚對他的小牙兒出  手。  

  就在此時,兩道鬼鬼祟祟的影子往沐言的客房走過來,一個是吳東貴,一個是阿虎  。  

  「少爺,你真的不要使用薰香?」  

  「笨蛋!跟一個睡得像死人一樣的女人做那檔子事有什麼好玩?」吳東貴老實不客  氣的賞了阿虎一個白眼。  

  「可是,唐三姑娘恐怕不好應付。」看她那一副伶牙俐齒,就知道她不好惹。  

  「這你就不懂了,越是不好應付越是刺激,嘗起來也就越夠味。」說著,吳東貴迫  不及待的推著阿虎,「快一點動手啊!」  

  「是,少爺。」抽出腰間的配刀,阿虎把刀子從兩道門縫中間伸進去,推動裡頭的  門閂。  

  「怎麼樣?行嗎?」吳東貴按捺不住的問。  

  「就快好了。」用手背揩了揩額上的汗珠,阿虎專注的盯著門縫中的情況,終於,  橫木被移開。  

  「好了,少爺。」  

  笑得像只準備撲食小綿羊的餓狼,吳東貴抓著阿虎叮嚀,「阿虎,你到前面守著,  不要讓任何人靠近這裡,以免壞了我的事,知道嗎?」  

  阿虎點了點頭,憐香惜玉的說:「少爺,溫柔點,唐三姑娘不是妓院的姑娘,千萬  別把人家嚇壞了。」  

  「這還用你說嗎?我知道怎麼做。」推開房門,吳東貴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  

  ***  

  翻過來翻過去,這樣的夜她的心顯得特別不安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風繼業的警告  ,沐言怎麼也睡不著,終於,她放棄跟黑夜奮鬥,張開眼睛,沒想到竟然看見吳東貴色  迷迷的朝床鋪走過來。  

  「美人兒,我來陪你了。」沒注意到她醒著,吳東貴用手背擦拭著嘴巴,伸出魔掌  。  

  驚慌的滾開身子,沐言倉皇的跳了起來,因為太突然了,吳東貴根本來不及煞住腳  ,整個人趴在床上,沐言則乘機跳下床,往門邊跑去,不過吳東貴也很快的回過神,起  身衝過去攔住她的去路。  

  「唐三姑娘,幹什麼跑得這麼急?我們有話好好說。」  

  深深吸了口氣,沐言已經冷靜下來,「你想幹什麼?」難道風繼業口中那個劫色不  劫財的盜賊指的是他?  

  「我真的很喜歡你,你只要跟著我,我會好好待你,金銀珠寶一輩子讓你享用不盡  。」  

  「多謝吳少爺的厚愛,可惜我已經有心上人,今生今世除了他,我不會跟其他的男  子,現在,是不是可以請吳少爺離開我的房間?」說話的同時,風繼業的身影不自覺的  浮上她心頭。  

  臉色微微一變,吳東貴惱怒的道:「我就是喜歡你,這事由不得你作主。」  

  「吳少爺,你不覺得強人所難很可恥嗎?」  

  「我就是要定你了,你跑不掉的,外頭有我的人幫我守門,你就乖一點,我保證好  好疼你,絕不會虧待你。」說著,他嘟起了豬哥嘴,作勢要親她。  

  「惡!」她毫不領情的發出嘔吐聲回應,人連忙閃躲到桌子的另一頭,眼波不安份  的左瞄右瞄,尋找可以保護自己的武器。  

  「等你見識到我的本事,嘗到銷魂的滋味,你會求我愛你。」吳東貴慢慢的靠向桌  子,朝她勾勾手。  

  「卑鄙!齷齪!無恥!下流!骯髒!狗屁!」不慌不忙的罵上一串,沐言頓了一下  ,回以一笑,隨即冷冷的又補上一句,「你去死吧!」  

  面孔因為憤怒而扭曲,吳東貴已經失去耐性了,「我看上你,可是你的福氣,你不  要不知好歹。」  

  「我的福氣?」嗤之以鼻的冷哼一聲,她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我看是倒了八輩  子霉,才會被你這只又肥胖又噁心的色狼給看上吧!」  

  「你……」氣急敗壞,他也不再唆了,繞過桌子企圖抓住她,她也繞著桌子竄到另  一邊,並拿起椅子往他扔,他趕緊一閃,隨即又追了過去,兩個人就這樣子繞著桌子大  玩追逐遊戲,不過沐言的身手終究沒有吳東貴來得利落,最後還是落到他的手上。  

  「讓我逮到你了吧!」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她討好的陪著笑臉,卻悄悄的抬起腳,目標對準他的胯  下。  

  「你逃不掉的,你就乖乖聽我的……啊!」抱著胯下,吳東貴痛得跳腳。  

  趁著這個機會,沐言衝向門邊,移開閂門的橫木,此時吳東貴也追了過來,一把扯  住她的頭髮,粗暴的將她拉過來。  

  「你這個可惡的女人,看我怎麼修理你!」  

  「放開我……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你放開我……不要……」眼看自己敵不過他的  蠻力,恐懼浮上心頭,風繼業緊跟著躍進腦海,沐言不自覺的脫口大喊,「風繼業,救  我!」  

  就在這時,門被撞了開來,風繼業驚惶失色的衝了進來,看到吳東貴正想扯掉沐言  身上的衣裳,他一把拉開吳東貴,一掌將他震飛到床邊,隨即將沐言護進懷裡。  

  「對不起,我來遲了!」風繼業心疼的撫著沐言的臉龐,生氣自己竟然在這個節骨  眼上打盹,如果不是房裡的吵鬧聲驚醒他,又發現阿虎賊頭賊腦的身影,他還不知道吳  東貴已經溜進房裡。  

  所幸阿虎只是詭計多端,沒什麼拳腳功夫,他三兩下就解決掉了,否則後果不堪設  想。  

  半晌,沐言終於確定危險已經離她遠去,她的眼淚淅瀝嘩啦的掉下來。  

  「我……我以為……」  

  「沒事了!我在這兒,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風繼業緊緊的將她攬進臂彎裡  ,天啊!想到她差點受到的傷害,他就心如刀割,他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好,他  真該死……心愛的女人?是啊!他怎麼會一直想不通?不愛她,何以為她魂不守舍?不  愛她,何以為她當起樑上君子?不愛她,何以為他們之間的敵對憂愁煩心?不愛她,何  以忍受寒風刺骨之苦?打從第一眼,他就注定為她迷了魂,失了心,他卻到這個時候才  想明白。  

  站穩身子,吳東貴實在不甘心快到口中的點心就此飛了,「風大少爺,如果你想要  吳記的生意,我勸你當作什麼事都沒瞧見,馬上離開這裡。」  

  神情一肅,風繼業不齒的道:「吳少爺,風某雖然是個生意人,可不是一個禽獸不  如的下流之輩,你說這話不只是貶低你自己,也是在污辱我的人格。」  

  「你……」  

  「吳少爺,福州可不只有吳記一家商行,吳記想跟我做生意,我還不願意跟你們做  。」  

  「我也是,唐氏繡坊絕對不會跟豬狗不如的禽獸做生意。」驚魂一定,沐言的氣勢  又回來了。  

  聞言,風繼業轉頭和她相視一笑,這一刻他們不再是對手,他們是合作的夥伴。  

  江南兩大繡坊同時不提供吳記貨源,這禍可闖大了,然而事情鬧到這種局面,吳東  貴也拉不下臉來,他只好惱羞成怒的下逐客令,「你們馬上給我滾蛋!」  

  「如果吳少爺不怕驚動府裡的下人,我們可以現在就離開這裡。」風繼業不慌不忙  的應道。  

  「你……明天一早給我滾,我不想再見到你們!」真是窩囊極了,他氣沖沖的走了  出去。  

  吳東貴一走,沐言趕緊把房門關上。  

  「我們這麼放了他,他會不會對我們不利!」他們怎麼說都是外來客,在這兒什麼  依靠也沒有。  

  「他這會兒自顧不暇,哪有本事對我們不利?」吳老爺子若得知此事,肯定氣得跳  腳,屆時一定親自押著吳東貴前往杭州向他們致歉,不過這只怕白忙一場,他不會原諒  吳東貴,小牙兒更不可能放過他,如此一來,吳東貴就遭殃了,因為吳老爺子恐怕跟他  沒完沒了。  

  雖然風氏繡坊和唐氏繡坊的聯手合作不至於整垮吳記,但是吳記的生意肯定會因此  一落千丈,吳東貴再笨,也猜得到後果,何況他身邊有個賊頭賊腦的阿虎幫他出主意,  這會兒想必勸他趕緊「逃命」去。  

  「你怎麼知道我有危險?」  

  「我……天機不可洩露。」突然一陣暈眩,風繼業身子晃了一下。  

  「你怎麼了?」沐言擔心的看著他,他的氣色看起來很不好。  

  「沒什麼。」看了四下一眼,他決定道:「我看這兒你也不敢睡了,你就跟彩兒擠  一下吧!」  

  她搖了搖頭,「算了,這會兒叫我睡,我也睡不著了,況且這個時候把彩兒吵醒,  她肯定嚇得不敢睡,還是別為難她了。」  

  「這樣子好了,我在這兒陪你。」  

  「你……」沐言嬌羞的低下頭,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妥當嗎?  

  「你怕我跟吳東貴一樣嗎?」  


  「我……才不怕你。」柔媚的一笑,她羞答答的跑回床上躺了下來,如果他  敢欺負她,她就……他真的對她動手動腳,不就知道她會怎麼做了嗎?  

  來到床沿,看著她緊閉著雙眼,故作輕鬆的模樣,風繼業莞爾一笑,低下頭,輕柔  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我的小牙兒,記得夢裡有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拾起一張椅子坐下,趴在  桌上休息。  

  緩緩的睜開眼睛,沐言悸動的望著風繼業,不管他是不是她的敵人,她知道自己的  心早就悄悄的遺落在他身上,再也收不回來了。  

  可是,他們若不是死對頭,那該有多好?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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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6 00:29:57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章   

  似乎算準了時候,等到離開吳府住進客棧,風繼業才體力不支倒了下來,從來沒碰  過這種事,柳逸除了找大夫,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好找沐言幫忙。  

  「這是怎麼回事?剛剛不是還好端端的嗎?」摸著風繼業發燙的額頭,沐言心急如  焚的吩咐彩兒準備冷水,用冷帕子幫他降溫。  

  「三姑娘,少爺是因為你感染了風寒,又一連好幾天沒睡好,才會病倒。」  

  「因為我?」  

  「少爺擔心吳東貴對你不軌,進了吳府之後,他每天晚上都會為你守夜,直到天色  露白,才敢回房休息。」  

  「你是說……」原來,是他在暗中看著她,難怪她不覺得害怕,反而心安,那是因  為她感覺得到他就在身邊,她在黑暗中尋找的就是他。  

  「三姑娘,有些話柳逸不能不說,其實前幾天,柳逸就發現少爺受了風寒,可是少  爺堅持要自個兒保護你,我想,這是因為少爺……太在乎三姑娘了,不放心將三姑娘的  安危交給別人。」  

  「我真該死!昨兒個夜裡我就該發現他不對勁了,我竟然……他為什麼不告訴我?  」沐言懊惱的咬著下唇,她實在是太粗心大意了!  

  「小姐,你千萬不要責怪自己,風大少爺一定是不希望你為他擔心。」趙惺心疼的  道。  

  「三姑娘,趙公子說得沒錯,少爺如果知道你為了這事責備自己,他肯定會罵柳逸  多話。」  

  她怎能不自責?他為她做了那麼多,而她,卻還對他們之間的「敵對」無法釋懷,  她真是愚蠢,怎麼捨得為了唐氏繡坊而失去他?沒有了他,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樂趣?以  前她恨不得自己是個男兒身,做起生意就不會礙手礙腳,總是招來異樣的眼光,自從遇  見了他,她才認識到身為姑娘家的喜悅和甜蜜,她的生命因為有了他而多彩多姿,她不  能失去他,不能!  

  「你們都出去,這兒讓我來就行了。」換上新的冷帕子,沐言癡癡的看著風繼業蒼  白的臉龐。  

  朝柳逸點了點頭,趙惺說:「小姐,有什麼事喊我們一聲,我和柳逸會輪流在外頭  守著。」  

  「嗯。」根本不知道其他的人何時離開,沐言的眼中只有風繼業。  

  這個夜,她一刻也不敢閉上眼睛,就怕他醒過來。  

  半夜時分,風繼業終於睜開眼睛,不過意識顯然不是很清楚。  

  「水……我要水……」  

  沐言驚嚇的跳了起來,「你要水?馬上來!」  

  奔到桌邊,倒回了一杯水,她將他扶起來,把杯子湊到他的嘴邊,他咕嚕咕嚕喝著  ,一下子就杯底朝天。  

  「還要嗎?」  

  風繼業點了點頭,她趕緊又衝到桌邊端回一杯水,餵他喝下。  

  「小牙兒,是你嗎?」撫著沐言的臉龐,他夢幻的笑了。  

  「是我。」看到他的笑容,她緊繃的心情稍稍緩和了下來。  

  「每次你在我夢裡,都是伶牙俐齒,難纏得不得了,怎麼這一次變得如此溫柔可人  ?」顯然質疑她的身份,他皺了皺眉頭。  

  他以為他在做夢嗎?她賊頭賊腦的咧嘴一笑,藉機一問:「你比較喜歡我伶牙俐齒  ,還是溫柔可人?」  

  「不管是哪個你,都令我著迷,都令我情不自禁。」風繼業突然變得好專注,他認  真的說:「小牙兒,我愛你。」  

  那一剎那,沐言說不出一句話來,她的心因為他的「夢話」而狂亂,這是他的真心  話嗎?她真傻,這還用問嗎?他不是已經用他的行動證明了嗎?  

  「那你愛我嗎?」風繼業反過來一問。  

  頓了一下,她甜蜜蜜的道:「雖然你老愛說一些叫人臉紅的話,雖然你老愛欺負我  ,可是,我還是愛你。」  

  似乎很滿意他所聽到的答案,風繼業開心的閉上眼睛,再度陷入昏睡。  

  「我看,你比我還難纏,連在夢裡,也要跟我一較高下。」調皮的捏了捏他的鼻子  ,她俯下身,滿足的趴在他的身側,癡戀的看著他的睡容。  

  ***  

  接下來,風繼業一直處在半睡半醒之間,直到第三天,他才真正退了燒,完全清醒  過來,沐言立刻叫彩兒請店小二準備吃的,滿滿一桌子,風繼業幾乎是狼吞虎嚥的把菜  餚點心塞進肚子裡,他餓慘了?  

  「吃慢點,小心噎著。」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狼狽淒慘的模樣,沐言忍不住噗哧一聲  笑了出來。  

  「人家餓嘛!」他好無辜的眨著眼睛。  

  「又沒人跟你搶,你還怕它們長腳跑了不成?」  

  眉一挑,他別有所指的瞅著她,「誰說沒人跟我搶?」  

  「那你倒是說說看,誰敢跟你搶?」沐言嬌媚的一笑,顯然聽出他話裡的含意。  

  「是沒人敢跟我搶,因為,」點了一下沐言的鼻子,風繼業像在宣誓的接著道:「  我可是會跟他拚命,誓死也要保住我心愛的小牙兒。」  

  瞪著他,她羞答答的噘起了小嘴,「我才不是你心愛的小牙兒!」  

  他得意的哈哈大笑,「這是你不打自招,我可沒指名道姓哦!」  

  「你……討厭!」站起身,她困窘的想走人,他連忙伸手一拉,她隨即跌坐在他腿  上。  

  「你……男女授受不親,你放開我啦!」  

  囂張的把頭往她的頸窩一探,他濃情蜜意的說:「不放,今生今世,我要緊緊的抓  住你,讓你插翅也難飛。」  

  緋紅從雙頰直竄耳根子,沐言甜在心裡,嘴上卻打死也不肯承認,「生了病還喜歡  胡言亂語。」  

  「我知道自個兒在說什麼。」風繼業親匿的吻著她的耳垂,輕柔的道:「小牙兒,  我愛你。」  

  雖然他早在「夢裡」向她示意,這一刻,她依然為那短短的幾個字悸動不已。  

  「告訴我,你也愛我。」  

  「我……我說你該歇著了。」沐言調皮的站起身,「大夫交代過,一定要讓你這個  病人好好休息。」  

  緊抱過她不放,風繼業不滿意的噘起了嘴巴,一雙眼睛充滿了指控,「我不要,除  非你說你愛我。」  

  「你……我愛你。」在他的逼視下,她還是說了,卻說得好小聲。  

  「我沒聽清楚。」  

  「我……我愛你!」這次的音量足夠他聽得清清楚楚。  

  「不行不行,你應該說——業,我愛你!」點了點她的鼻子,他笑著道:「說吧!  」  

  「我……不要!」  

  「你不說,我就不放開你。」他一臉賴皮的瞅著她。  

  沒法子,沐言羞澀的靠向他的耳邊,柔聲道:「業,我愛你。」  

  風繼業大大的咧嘴一笑,然後自動自發,乖乖的躺回床上,不過卻霸道的拉著她不  放,「我要看著你,不准你離開我半步上。」  

  「誰說我要離開?」沐言好笑的看著他那副孩子氣的模樣。  

  這時,門上傳來輕輕的敲門聲,趙惺推開房門走了進來,他手裡端著托盤,上面是  一碗熱騰騰的湯藥,他把托盤擱在桌上。  

  「小姐,這藥待會兒讓風大少爺把它喝了。」  

  「喔!」沐言立刻從床沿站起身,往桌子走去,也許是走得太急了,體力又因為守  了風繼業三天三夜而透支,一時昏眩,身子軟軟的往後一倒。  

  「小姐!」趙惺連忙伸手抱住她。  

  拉著趙惺,沐言慢慢的站穩身子,笑著搖搖頭:「我沒事。」  

  「小姐,我看你是累壞了,你還是先回房休息,這兒讓我來。」依然扶著她,趙惺  根本不敢鬆開手。  

  「你不要這麼大驚小怪,我只是一時沒站好,一點兒也不累。」  

  「小姐,你不要老是讓我放心不下……」  

  「好啦好啦!你不要婆婆媽媽,我待會兒就去休息,這總可以了吧,」沐言撒嬌的  推著趙惺。  

  真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趙惺無奈的輕聲一歎,「我管不了你,可是你得答應我  ,不能逞強,否則我會把你打昏送上床。」  

  「我知道,你出去啦!」  

  趙惺這才放開她,莫可奈何的走了出去。  

  摸了一下碗,碗燙得會嚇人,沐言轉身看著風繼業,「藥湯還很燙,我看再等會兒  好了。」  

  風繼業不發一語,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怎麼了?」  

  半晌,他酸溜溜的說:「你和趙惺的感情很好。」  

  「我們一起長大,感情當然好。」  

  「是這樣子嗎?」外頭對她和趙惺有很多不好的傳言,他一直視為惡意中傷,一笑  置之,可是看到剛才他們之間那種渾然忘我的親密,他就覺得好像有根刺在扎他的心上  ,他沒法子視而不見,沒法子不當一回事。  

  意識到他的態度有些冷硬,沐言不解的一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趙惺一定很愛你,否則也不會對你言聽計從,還這麼關心你,生怕你受到一丁點  兒傷害。」雖然想控制住一肚子的醋意,可他卻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話一出口,字字句  句都像要殺人的刀。  

  「那是因為……」  

  「因為什麼?」  

  「你懷疑我和趙惺之間有不可告人的事情?」  

  「我沒這麼說。」  

  「可是,你是這個意思。」  

  「我沒這個意思,除非你心裡頭有鬼。」  

  「你……你太不可理喻了!」  

  「我只是把我親眼瞧見的事實說出來,這不對嗎!」他在嫉妒,嫉妒得快要發狂,  她和趙惺之間的親密彷彿無人可以介入,他一點也不喜歡,他希望她眼裡、心裡,只看  得見他一個人,他想把她藏起來,一個人獨佔她。  

  他怎麼可以如此傷害她?沐言不相信的搖著頭,他以為她是什麼樣的女子?既跟趙  惺有不可告人之事,又跟他談情說愛,難道在他眼中,她就這麼不知羞恥?  

  「你可以跟我解釋。」雖然無意,風繼業的語氣卻傲慢自大,好像在施捨。  

  「我為什麼要跟你解釋?」她高傲的抬起下巴,她坦蕩無欺,為什麼要替自己辯解  ?辯解不過是污辱了她。  

  「我……除非你無話可說,否則你為何不解釋?」  

  「我不會跟你解釋什麼,因為你不值得!」他太傷她的心了,沐言難過的轉身衝出  客房,正好跟要步入房內的柳逸擦身而過。  

  沐言一往外跑,風繼業就後悔了,他只是很想弄清楚她和趙惺的關係,為什麼他不  好好的問,故意擺出那麼驕傲的姿態?  

  「少爺,三姑娘怎麼了?」  


  「我……說了她不愛聽的話,惹她生氣。」  

  聞言,柳逸忍不住替沐言打抱不平,「少爺,三姑娘整整在你身邊守了三天三夜,  你竟然還惹她生氣,這太不應該了!」  

  「你說……她守了我三天三夜?」  

  「是啊!我們叫她回房休息,她就是不要,說一定要等到你醒過來。」  

  「我真該死!」啪!風繼業懊惱的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瓜,難怪趙惺會放心不下,  因為她……可惡!他為什麼要那麼急躁?  

  「少爺,你別急,向三姑娘道個歉不就沒事了嗎?」  

  苦惱的一歎,風繼業心想,但願事情這麼容易就好了,「我會找個機會向她道歉。  」他沒關心她,反而質疑她和趙惺……她會原諒他嗎?  

  ***  

  畢竟是習武之人,身體底子好,調養了一天,風繼業的身體已經復元了,趙惺便同  他商量折返杭州一事,為了安全起見,回杭州之路自然是結伴同行,也因為歸心似箭,  他們決定挑在明兒個一早就起程。  

  這一整天,沐言可以說是足不出房,想當然耳,她是為了躲避風繼業,而他自是找  不到機會道歉,今晚是他們待在福州的最後一夜,他若是再沒把握住,往後想跟她說什  麼,恐怕更加困難了。  

  為此,他只好利用柳逸把彩兒弄走,闖進她們的房裡。  

  「你……」  

  「對不起,我不該說那種該死的混帳話。」生怕她不給他機會致歉,他搶先表明他  的來意。  

  受了傷的心豈是一句道歉就可以癒合?沐言淡漠的撇過頭,「不必了,你只是說出  你的真心話。」  

  「不是!我是打翻醋罈子,一時失去理智才說出那種話。」風繼業心急的為自己辯  解,「你可知道,我有多麼嫉妒你和趙惺的感情?他對你的好,對你的疼惜,我看在眼  裡,我真的害怕,怕他在你的心裡比我來得重要,怕他把你搶走。」心頭一震,她無助  的閉上眼睛,他怎麼可以在那麼殘忍的傷害她之後,又說出如此令人感動的話?  

  「我愛你,真的很愛你!」他伸手輕觸了一下她的臉龐,語氣帶著溫柔和無奈,「  如果我可以叫自己少愛你一點,我就不會那麼吃味,就不會那麼擔心受怕。」他也沒想  到愛一個人可以如此驚濤駭浪,心智完全不受控制,那一刻,他只感覺得到妒火中燒,  至於說了什麼,他根本是糊里糊塗。  

  怔怔的看著他半晌,沐言動搖了,卻又不能不問:「你敢對天發誓,你心裡頭一點  兒懷疑也沒有?」  

  「我……」曾經,他心裡頭確實沒有一絲絲的懷疑,而且他也明白趙惺關心她是天  經地義的事情,就像柳逸關心自己的道理一樣,可是他們那親密的模樣一直在他腦海徘  徊不去,他沒法子不在乎。  

  他的遲疑已經告訴她答案,她灰心的道:「你可以出去了,明兒個一早還要趕路,  我想休息了。」  

  歎了口氣,風繼業充滿懇求的說:「小牙兒,你要我怎麼做,才肯原諒我?」  

  「我很感激你出手相救,可是請你記住,回到杭州,我們依然是死對頭,在生意上  ,我不會輸給你。」  

  「小牙兒……」  

  「風大少爺,夜深了,你還是請回吧!」  

  不知如何是好,風繼業只好暫時把這事擱下來,她這會兒肯定氣還沒消,他說什麼  她都聽不進去,而他,也需要靜靜的想一想。  

  「你好好休息。」眷戀的看著她片刻,他才走出客房。  

  抓著床柱,沐言顫抖的坐了下來,「你可知道,若是可以少愛你一點,我就不必那  麼在乎你當我是什麼樣的女子。」  

  ***  

  回杭州的路上,風繼業和沐言之間的氣氛可以說是冷到最高點,沐言尤其彆扭,一  路上像個啞巴似的,除非有問題她不得不答,她的嘴巴不曾主動開口說一句話,一天,  兩天,三天,四天,趙惺終於看不下去了。  

  「小姐,你怎麼了?」趁著在河邊歇腳的時候,趙惺找上沐言。  

  「什麼怎麼了?」  

  「小姐跟風大少爺鬧不愉快?」  

  「我和他是死對頭,從來沒有愉快過,怎麼鬧不愉快?」  

  「小姐跟風大少爺不是握手言和了嗎?」趙惺真是越聽越糊塗,風大少爺生病期間  ,小姐真情流露,怎麼這會兒又回到原來的對立?  

  「他為了我生病,我照顧他是應該的,可這並不能改變唐氏繡坊和風氏繡坊是競爭  對手的事實。」  

  「小姐,唐氏繡坊和風氏繡坊各有千秋,兩家雖然是競爭對手,卻不表示無法共存  啊!」  

  「趙惺,你不要一廂情願,我們不當人家是對手,人家是不是也這麼想,那可就難  說。」其實趙惺說的話,她深有同感,兩家繡坊各有各的特色,也都深受喜愛,英雄惜  英雄,他們該惺惺相惜,而不是把對方視為仇人,不過這些話她只能放在心裡,她不想  讓趙惺知道,她和風繼業之間的形同陌路全是因為他。  

  「小姐,我相信風大少爺一定也會同意我說的話。」  

  「我也希望他是這麼想。」把目光轉向漫無邊際的另一端,沐言淡然的表明自己不  想再說什麼。  

  見狀,趙惺也不再言語,默默的陪在她的身邊。  

  不同於風繼業和沐言之間的冷漠,柳逸和彩兒可以說是熱情如火,柳逸顯然把風繼  業的教訓記得一清二楚,這一路上,他不時對彩兒獻慇勤,不是噓寒問暖的關心她,就  是摘野花送她,每進到一個城鎮,就問她餓不餓?想不想吃什麼?一下子是熱騰騰的包  子,一下子是香甜甜的糖葫蘆,一下子是清涼解渴的酸梅湯,有時候還會悄悄的買下玉  簪、手鐲送她,兩個人幾乎形影不離的黏在一塊,感情濃得像蜜一樣。  

  「渴了吧!」馬車一停,柳逸就關心的靠了過來。  

  點了點頭,彩兒甜蜜蜜的接過他遞上來的水袋。  

  「彩兒,趙公子對三姑娘好像特別不一樣?」雖然不是很清楚風繼業和沐言之間的  口角,可是幾天的觀察下來,柳逸倒也不難窺出其中的端倪,因為少爺一看到趙公子靠  近三姑娘,整個人就變得陰陽怪氣,想避而不見,卻忍不住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由此  可知,少爺是為了趙公子跟三姑娘心結難解。  

  「有嗎?哪兒不一樣?」彩兒不解的皺了皺眉頭,從她跟在小姐身邊,趙管事就是  這樣子對小姐,她怎麼看不出來有什麼地方不一樣?  

  「他們感情好像很好,趙公子非常保護三姑娘。」  

  這個啊!彩兒笑著道:「那是當然,趙管事可是小姐她奶娘的遺腹子。」  

  「你是說,趙公子是三姑娘的乳兄弟?」  

  用力的點點頭,彩兒把她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聽小姐說,從她出生,奶娘就把  守護小姐的責任交給趙管事,所以趙管事從小姐出生以後,就跟在小姐身後保護她,小  姐也一直把趙管事當成是自己的親哥哥,如果不是趙管事這個人死腦筋,堅持主僕有別  ,小姐早就請老爺正式收趙管事當義子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  

  「怎麼了?哪兒不對嗎?」  

  「沒什麼,只是有點誤會,沒事了。」如果少爺是因為這事誤會三姑娘,也難怪三  姑娘不理他,就讓少爺多吃一點苦頭好了,以後他才不會不分青紅皂白惹三姑娘生氣。  

  「誤會?」彩兒皺了皺眉頭,看了一下沐言和趙惺,又看了一下風繼業,最後彷彿  想通什麼事情,咧嘴一笑,她懂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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