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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陽光晴子]洋鬼親親(洋玩意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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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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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7 00:13:4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洋鬼親親-洋玩意系列-陽光晴子

唉!她這總鏢頭啥玩意沒押過,可這回押的西洋大棺竟在
半途出亂子,嚇死人啦!棺裏竟冒出個洋鬼子,還頻說寂
寞想拉她作伴?!不要啊……咦,他怎麼放聲大笑還懂她
說的話?可惡,這臭洋人意敢惡整她!嚇完人後又想拍拍
屁股閃人?不准!她有責將他這附屬貨物送到收貨者手中,
不過金髮碧眼的他還真會變把戲,竟能憑空變出會有美妙
樂聲的盒子,可是她最感納悶還是他那驚人的怪癖,居然
非得躺在棺材裏才能入睡,而這會他竟還同那些吸血蝙蝠
一樣,倒掛在岩樁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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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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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7 00:13:56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晨曦甫自厚厚的雲層透出,大街上已陸續出現三三兩兩的菜販子,準備為生活而忙碌,而大街轉角一大間店鋪也因夥計出出人人,一下於熱鬧起采。

“洋房商行”的招牌高掛,那可不同一般的呆板形式,是白板黑字或黑底金文,它是塊外來的古銅色銅板,四周圍鏤花,上頭的字體頗具西洋風,雖在這條傳統大街上顯得頗突兀,但配上它買賣的洋玩意,就一點也不這麼感覺。

洋房商行是容家兩姐妹一起合開經營的,竄起頗為迅速,起初人們沒啥注意,等意識到時,它已是一家人人喊得出口的買賣洋玩意商行。

容愛愛,十八歲,前衛有主見,將洋房商行經營得有聲有色,是城內不讓鬚眉的大老闆,經營手腕高超。

容囡囡,十六歲,多才多藝,以西洋玩偶演出自編劇碼成名,家中雖只剩下她和姐姐,但天性樂觀的她可一點也不依賴。

由於此刻姐妹倆還在商行後頭的房間裏睡著,夥計們動作起來雖然有勁,可也小心保持安靜。

“小狗子,那箱新玩意小心放,那可是囡囡小姐昨晚千交代、萬交代要我看著的,裏頭有她新叫來的小布偶。”白總管壓低聲吆呼著。

“真的嗎?聽說有一大戶人家來邀請小小姐過府表演,這不會就是為此特地訂來的吧?”小小姐的表演一直都很有趣,近來也愈來愈出名。

“這我不知道,但我清楚你再不去幫忙其他人,待會早膳小心他們連半顆饅頭都不留給你。”

※※※※※※※※※

卯時才過,夏天的日頭高掛天際,陣陣熱氣烘得人滿頭大汗。

一口停放在洋房商行後頭屋裏的西洋大棺材有了動靜,不一會,棺蓋被人從裏頭掀了開採,裏頭鋪著舒服柔軟的白緞布,還有一個極富浪漫氣息的蕾絲羽毛枕。

但這不夠讓人歎為觀止,躺在裏頭的人竟坐了起來,正準備離開他的“床”。

蘭德斯桑拿,金髮碧眼的西洋“人”,正確點說,他是個西洋鬼——吸血鬼,然如今他已不必靠吸血維生,也可以在烈日下行動,惟一沒改過的習慣是得躺棺材才睡得好。

他之所以會遠渡重洋而來,是因為那老說要監視他們吸血一族的老班,一個好心的傳教士把他給帶上船,卻自己患病先走一步了,害他在教會裏勉強躺了幾天,找著機會才溜走,當然還帶著他的棺材。

之後他成了容家姐妹的救命恩人,再變成洋房商行的長住食客,亦改了個中文名字叫桑德斯,但他並不是毫無貢獻,這商行的貨源可得靠他大力幫忙,所以他亦住得心安理得。

就看睡飽的他精神好得快步走往另個小院子,那有兩間房,住著的是容家兩姐妹。

這兒與他所住的房間全是禁止他人進入,因為他是吸血鬼可不能為他人所知,而她們也與他一樣,有天大的秘密要保——

她們也是吸血鬼!

但不是天生就是,是被他所救,能再次見到可愛太陽的代價。

兩年前,他一時善心大發,救了兩個墜崖就要沒命的姐妹花,而幸好她們清醒後從未怪過他。

叩叩叩!“起床了,今天有新貨到,起來點收上架嘍!”他的聲音充滿磁性。

砰!有著起床氣的容愛愛猛踢開頭上的棺蓋,直想沖往房外揍人。他的精神怎麼那麼好,難道是天生與後天生成吸血鬼的差別嗎?

容愛愛一直是很重睡眠的人,偏偏那“新床”她睡了兩年還不挺習慣,老擔心在裏頭會窒息,沒了氣。

睡在另個房間的容囡囡則動作快速的盥洗好,沖出房門,“桑老大,感謝你來叫門,,睡在裏頭都不知天亮了沒。”

兩個姐妹的房間在兩年前遇難後,都有了不小的改變,最明顯的是她們的床都多了個蓋,就像桑德斯的那口西洋棺。

兩人等了好一會,終於那扇緊閉的門開了,穿著少見的西式洋裝的容愛愛走出來,三人—‘起往屋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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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7 00:14: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夜色如墨,綠津鏢局的旗幟在這片荒漠的燕山山脈上隨風飄揚。

此地林木茂密、岩石錯落,幾處峰形譎異,不時還傳出不明動物的低吼聲,雖然護鏢的人數不少,但身處於此所感受到的陰森氣氛,還是讓負責押鏢的總鏢頭雷若芝覺得毛毛的。

她暗暗的吸了一口長氣,強壓抑下那股不舒服感,回頭吆喝同行的副總鏢頭沈士雄及三十幾名鏢師,“快,我們要在四更天時趕到前一個小鎮上。”

數十名鏢師除了沈士雄外,個個是點頭如捂蒜,更不忘踢踢馬腹加快速度。

因為有人已是頭皮發麻,有人則是雞皮疙瘩掉滿地,恨不得有一對翅膀能飛過這一段路。

瞧瞧這會兒,山林樹影搖動,天空濃雲罩頂不見月光,這一整條山路陰森森的,若非手上的火把映亮了路面,-他們可沒有勇氣往前,再說……眾人將忐忑不安的目光移到隊伍居中馬車上所載運的棺木上,個個又是臉色發青。

沒錯啦,這個繼承家業的大小姐雷若芝,就是以什麼奇怪的鏢皆護成名,只不過她這次要護的也真的是個天大奇物了。

老天爺,一口西洋大棺咧!雖然說是為了信用還是得接,不過,這路程頗遠,一路護送下來,還是讓人感到毛骨驚然。

長相俊逸的沈士雄是眾人中最冷靜的,而那雙深邃的黑眸在凝睇著與他僅差半個馬身、一馬當先的雷若之時,靜靜綻放一抹壓抑著深情的眸光。

黑夜深沉,整個隊伍以極快的速度往前奔馳,綠津鏢局一向就是以安全、迅速聞名。

就在馬車行進速度愈來愈快,以繩索、軟墊固定在馬車上的棺木突然有了動靜,還發出“砰!砰!”的聲音。

駕馭馬車的吳正平跟鄧裕文互視一眼。

“你有沒有聽到?”兩人分別吞咽了一口口水,回頭看了棺木一眼但很快的又回過頭來,目視正前方。

長得黑黑壯壯的鄧裕文乾笑兩聲,但嘴角微微抽搐,“囑,我們別自己嚇自己,好不好?”

“就是,一定我們聽錯了,那只不過是一口空棺木嘛。”年已三十的吳正平長得倒是眉清目秀,膽子超小,但口氣卻大,其實他的內心已嚇得頻念阿彌陀佛了。

此時,躺在棺木裏的桑德斯正困惑的瞪著棺蓋,奇怪,他已經解開暗扣了,這蓋子怎麼就是打不開?

而且,他的床——呃,就是他的棺木怎麼搖搖晃晃的?!

其實,這一覺他睡得挺熟的,所以就算這會被吵醒了,精神也不錯。

此時,棺木再度搖搖晃晃、上下顛簸晃動了一下,他皺了眉。

真是的,一睡醒就要他施展法力!他抿抿唇,喃喃念著咒語,“阿克斯拉巴克……”瞬間,他的視線透過棺木蓋,看到自己居然身處在一輛敞篷馬車裏,馬車前有十多人持著火把策馬前進,車後同樣也有十多人,再看看四周,一片荒涼蒼山。

他蹙眉,怎麼會?他應該在洋房商行裏安安穩穩的睡覺才是。桑德斯思索了一下,再施了一個咒語,綁住棺木的繩子自動解開了,他順利的將棺整掀了開來——

同時間,天上的雲層散開,露出些許月光,吳正平的眼角餘光正巧瞥到身後被掀開的棺蓋,他臉色倏地一變,驚愕得瞪大了眼睛,不敢再轉過頭,渾身發起顫來,顫抖的左手不停拍著鄧裕文的臂膀,驚恐的喃喃低語——

“後……後……後……”

“後……後什麼後——”鄧裕文倏地住了口,在看到同伴那面無血色的模樣,他更沒有膽子往後看,但臉色已跟著發白了。

“後面、後面,你看看嘛!”臉色慘白的吳正平緊握著韁繩,動也不敢動。

鄧裕文很害怕,但他還是鼓起勇氣微微轉了下頭,可在見到棺蓋是打開的後,他嚇得猛抽了口涼氣,握住韁繩的雙手也不自覺的揪緊,馬兒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拉,昂首長鳴一聲後急急煞住腳步,連帶地,後面的鏢師們只得緊急煞住馬兒。

而在瞧到由棺木裏伸出一隻白皙的手扶住棺木邊緣時,兩人更是嚇得跌下馬車,連滾帶爬的邊哀叫邊找掩蔽物。

“救命啊,屍變了!”

“有僵屍啊,有僵屍啊!”

在前面帶隊的雷若芝跟沈士雄,在聽聞馬兒的嘶鳴聲時已覺得有異,並先行停下馬兒,再聽到驚心動魄的求救聲傳來,兩人警覺的對視一眼,立即掉轉馬頭奔向已停下來的馬車,而另外十多名鏢師也連忙掉頭跟上。

不過,調皮的月姑娘再次躲到雲層後,一陣驟強的山風吹來,一連吹滅了好幾支火把,只剩幾把要滅不滅的火光,整個山區看來更顯詭譎了。

眾人心驚膽戰的策馬來到馬車前,在看到一個陰暗身影從棺木裏坐起時,一陣陣的倒抽涼氣聲在這個寂靜的夜裏響起,隨之而來的就是一團混亂。

數十名鏢師嚇得臉色發白,直覺的策轉馬兒要逃開,但韁繩突地揪緊,馬兒前腳一仰,多匹馬兒受驚,無所適從的擅成了一團,一時之間,不少人從馬背上跌落,哀叫聲四起,另一些人則以虛軟的雙腳踉踉蹌蹌、跌跌擅擅的連滾帶爬躲到岩石後……

就在所有人逃的逃、躲的躲時,沈士雄還坐在馬背上動也不動,但那並非冷靜,而是他嚇傻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獨獨就怕鬼!因為在到綠津鏢局擔任副總鏢頭前,他本是一名殺人不眨眼的冷面殺手,因為曾在夢中多次被厲鬼索命才幡然覺悟,改邪歸正。

所以即使這會兒看到他心儀多年的雷若芝,竟不要命的策馬朝那口棺木接近,“心中仍有鬼”的他,癱瘓的喉嚨卻連一個字也吭不出來,渾身更是硬邦邦的。

令他稍微放心的是,她終於將馬兒停下來,不過,見她翻身下了馬背,他的心馬上又涼了。

雷若芝其實是很害怕的,一種毛骨悚然、背脊發寒的感覺緊緊跟著她,但她是總鏢頭啊,總不能也跟著逃吧?所以她很慶倖此時的自己是背對著眾人,他們看不到她臉上的驚惶失色。她強逼著自己走上前,但走了兩步,一向以好灑量、好膽量、好奇心強“三好”聞名江湖的她,還是腳軟的停下步伐。

她緊繃的心弦繃得就像要斷了,心跳如擂鼓,額上也直冒冷汗。

山風呼呼作響,兩邊的樹林傳來葉片摩挲的沙沙聲,接著,風靜止了,四周隨即陷入一片陰沈死寂。

雷若芝等人的目光,就這麼膠著在棺木中那個坐著不動的身影,個個屏氣凝神,可五臟六腑卻早巳翻騰再翻騰了。

驀地,那個背對著他們的黑影動了,空氣在一瞬間凝結,天上的雲層在此時又散開,月姑娘再現身,月光照亮了那個正轉向他們的臉孔。

天啊,眾人猛抽涼氣,他居然是一個外國鬼!

每個人看得目瞪口呆,甚至還有些人嚇昏了,沈士雄也是其中之一,只見他全身軟趴趴的從馬背上直接摔落地面。

雷若芝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昏厥過去,她眼神呆滯的瞪著那尊像個雕像般動也不動的白臉男。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壞了,她居然覺得他也正看著自己

驀地,他突然露出一抹完全沒有笑意的笑容,詭譎的碧眸中進射出兩道危險的嗜血眸光,這讓眾人看得又是膽戰心驚,冷汗直冒,頻念阿彌陀佛、佛祖、觀世音菩薩保佑……

雷若芝那張有著傾城傾國之姿的臉上是一片死灰,可是她的腳僵了,也沒有力氣跑,只是她似乎看到他菱形唇瓣喃喃的開合幾次,瞬間,她整個人竟不由自主的走向他。

“大……大小姐……”

“不要啊!”

那些做鳥獸散躲在岩石、樹後,甚至趴在地上裝死的鏢師們,紛紛發出驚恐的阻止聲。

但她身不由己,功夫不弱的她發現自己無法使用武功,內力更是無法凝聚,只能一步一步的走向白臉男。

隨著兩人的距離拉近,她也看清楚他是一個金髮碧眼,而且還是一個輪廓分明、容貌俊美的西洋鬼!

不過,在她身不由已的舉步踏上馬車後,卻見他伸手將她抱起,意欲將她抱入那個看來挺深、挺寬的棺木後,寒栗霎時冷遍全身,她驚恐萬分的瞪著他,一句話卡在喉嚨怎麼也出不來……

“跟我作伴吧,我好寂寞埃”桑德斯吐出一句縹緲虛無、沒人氣的話。

冰意立即竄進她的脊樑骨,雷若芝嚇得兩腿亂踹、奮力掙扎。

而其他還沒暈死過去的鏢師們,眼見大小姐一半的身子被拉進棺木後,個個又是嚇得抱頭鼠竄,甚至有人歇斯底里的想挖個地洞,就地掩埋……

每個人都嚇壞了,沒有人注意到西洋鬼怎麼會說漢語,也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表情變了。

桑德斯雙手抓著眼睛緊閉但還掙扎個不停的雷若芝,再看看那些嚇得屁滾尿流、渾身發抖,甚至害怕到低聲飲泣的男人後,他的眼眸、嘴角全是笑意。

沒想到偶爾惡作劇一次,效果這麼好!想不起來離他上一回惡作劇,是幾百年以前的事了?

不過,這群人活該,不僅擾了他清夢,還將他的“窩”扛到這個離北京城頗遠的荒郊野外來,他不教訓教訓一番怎麼成?!只是——

凝睇著仍舊掙扎個不停卻連哼都沒哼上一聲的雷若芝,他又是燦然一笑,說來,她的膽子已經算是這些人中最大的了,而且她的自製力顯然也是最強的。

“別掙扎了,我放開你就是了。”他笑笑的放開了她,看到她雙腳發軟的跪坐在馬車上。

重獲自由的雷若芝直覺的睜開了眼睛,卻見桑德斯以饒富興味的眸光瞅著她看,然後——

她眉頭突地一筍,不對,她居然聽得懂他說的話y!

這……她錯愕的眨眨眼。這個西洋鬼說的根本就是漢語嘛,而且他這會兒一臉笑嘻嘻的,與剛剛的恐怖僵屍臉可是差了十萬八千里遠,難道……

一個念頭突地劈進了腦海,她的水靈雙眸立即竄上兩簇澎湃洶湧的怒火,同時間,被嚇走的力量與膽識也全回來了,她火冒三丈的對著桑德斯發出咆哮,“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你該死的竟敢惡整我們!”

“惡整?!這話從何說起啊?”他一臉可惡的笑容。

從他的笑容中她確定了,她,還有這些鏢師們全被他耍了!

想也沒想的,她右手凝聚了內力,立即對他擊出一掌,但在眨眼間,他的身影竟從棺木裏掠出,還一把扣住她的右手,一起將她拉下了馬車。

“還是留點力氣整頓你的隊伍吧,至於我們的賬晚一會兒再算。”他笑笑的指了指那些昏的昏、倒的倒、躲的躲、逃的逃的鏢師。

雷若芝怒衝衝的仰頭瞪著身高居然高了她快兩個頭的他,雖然不想聽他的指示,可是從剛剛她那怒不可遏的一擊,卻讓他敏捷的逃開還反被他拉下馬車的動作看來,她絕非他的對手。

評估情勢後,氣得牙癢癢的她猝然轉身,重新整隊。

※※※※※※※※※

北京城的洋房商行裏,此時是一片混亂。

容愛愛跟容囡囡在見到桑德斯所住,明令禁止他人進入的房間內竟然空空如也,不見那只豪華西洋大棺後是呆若木雞。

兩人在回過神後,頭一件事就是喚來自總管跟小狗子。

“有誰進到禁區嗎?’

困惑的兩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目光,同時播搖頭,這兒是禁區,他們哪敢進呢?

“還是有誰來過?”容愛愛焦急的又問。

“是啊,誰來過了?”容囡囡也急著問。

自總管想了想道;“綠津鏢局的人來扛走了一口棺木,因為當時店裏忙,兩位小姐又出門去了,所以我要他們直接進來搬——”

“棺木?!”容囡囡瞪大了眼睛,再怔愕的轉頭看姐姐,“難道是……”

容愛愛點頭,這事絕對是有可能發生的,那些鏢師們在進入商行後,也搞不清楚方向,誤打誤擅的進到桑德斯的房間,誤將他的棺木當做他人訂購的給搬走了。

真是的,他這陣子一到下午就要進房去小睡,說是午休,這會兒連人帶棺的也不知道被扛到哪兒去了!

要兩人退下去後,她們便去翻閱計貨單,找到了棺木的買主乃是住在三豈胡同,出過洋的景大幹,姐妹倆隨即前往,想瞭解那口棺木究竟會被送到哪里去。

在明白景大千是幫一個洋朋友的過世父親所購,而拜託綠津鏢局押送到近渤海的秦皇島後,她們差點沒暈了。

急歸急,可是靜下心想想後,兩姐妹相視一眼,卻又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容囡囡聳肩道:“我們擔什麼心呢?桑德斯躺在棺木裏沒嚇死人就不錯了!”

“沒錯,他這個吸血鬼始祖可是法力無邊的。”

兩人真的是急過頭,白操心了,只是看著那空空如也的房間,她們還是希望桑德斯能早早回來……

※※※※※※※※※

綠津鏢局的鏢師們一向是意氣風發的,但這會兒步人小鎮的他們卻是個個臉色發青、發白,一副驚嚇過度的模樣。

唉,雖然已知確定那個原名叫蘭德斯•桑拿,中文名字叫桑德斯的西洋人不是僵屍也非鬼,但因為被他嚇得幾乎魂飛魄散,所以即便這會兒是烈陽當空,天朗氣清,每個人還是一副虛脫的樣子。

沈士雄也很虛,對此時靠站在馬車旁的桑德斯保持安全距離,畢竟一個睡在棺材裏的人多少也有晦氣吧。

只是,他看向另一邊的雷若芝,目光雖然如同以往一樣的平靜,不過還多了分慚愧的光芒,他輕歎一聲,伸手摸著額頭上腫起的硬塊,這是驚嚇過度從馬背上跌落地上的紀念品,同時間,也葬送了他的男子氣概。

雷若芝經過一夜折騰,率隊趕到小鎮後,隨即找了家客棧,讓大夥兒進去祭祭五臟廟,也休息休息。

幾十人將小小的客棧塞得滿滿的,看著鏢師們吃起桌上的茉肴,她走出客棧,冷著一張嬌顏看著坐在馬車上的桑德斯。

他頸系藍色領巾,身穿綴金線的藍白背心、合身的黑色褲子、黑色的長筒馬靴,整個人看來與鏢師們的藍色勁裝截然不同。

而那張俊美的外國臉龐更是英氣逼人,只是此時的眼神帶著慵懶,渾身上下更散發出一股瀟灑不羈的優雅氣息。

這幾年她主掌綠津鏢局的護鏢工作,東南西北的奔走,西洋人是見了不少,對他們輪廓鮮明的五官也是印象深刻,但眼前這個金髮碧眼的惡劣男人絕對是她見過的中最英俊的。

不過,他長得真的太高了,她居然得仰起臉才能觸及他的視線,仔細對照一下,她只到他胸口的位置。

相對于她的打量,桑德斯的目光卻是慵懶的停駐在她身上,這東方女孩長得真是標致,頭髮像黑檀木一樣的黑亮,還有一雙像寶石般的璀璨明眸,挺翹的鼻子,而那紅紅的唇跟白裏透紅的臉頰,在他看來就像顆鮮嫩多汁的紅蘋果,讓人很想咬上一口……

雷若芝打量完了,仰著頭冷冷的看著他,“我們是不是該來算一算賬了?”

因為沿路過來,他們已談了不少,但卻一直在有無搬錯棺木這件事上頻頻起爭執。

他點點頭,指指身後的棺木,“我可以確定你一定拿錯貨了,這口棺是我的——”

“綠津鏢局不曾押錯貨,何況,洋房商行也讓我們簽收帶走了。”她態度堅定的打斷他的話。

他一挑濃眉,“聽起來,這口棺木你是不打算還給我了。”

“不可能。”

“好吧,反正只是一口棺。”他不是個吝嗇的人,這棺木他還送得起,“再見!”

“再見?!我們的賬還沒算好,而且你也不能走。”雷若芝一個箭步擋住他的去路。

他有點啼笑皆非的瞅著她看,“你到底想幹什麼?”

“你是我的‘貨品’,正確的說法是‘附屬品’,不管如何,我這個總鏢頭都得將其保護得妥妥當當,不得有任何一絲損傷的送到收貨者手上。”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她,而一股濃濃的笑意隨即湧了上來,他指著自己笑問:“我是附屬品?!”

“沒錯,你既然說你一直是睡在這口棺木裏的,那也許就是貨主挑上它的原因,這就像有人要我護送一個純金打造的鳥籠,而籠裏還有一隻更昂貴的珍貴鳳凰鳥,就表示這兩者都得妥妥當當的送到收貨者手上,你明白嗎?”

她不知道這樣的解釋,桑德斯有沒有聽懂,但出於買主當初只說洋房商行裏的西洋大棺一口,究竟有沒有包括躺在裏面的人,她也不清楚,所以最安全的做法就是他得跟著她一起到秦皇島去。

因為她押送過太多奇奇怪怪的鏢了,天上飛的、地上爬的,甚至活生生的人、死人骨頭都押送過,這個世上,人真的是百百種,怪人更不少,只是這回“棺木加活人”大概是其中之最怪的了。

桑德斯直勾勾的凝睇著大概只到他胸口的雷若芝,她看起來就像個美麗的刺蝟,一股很想挫挫她眼裏傲氣的欲望直湧心坎。

他性感的唇瓣漾起一抹饒富興味的笑意,“我明白了,我跟你走就是了。”

※※※※※※※※※

烈日當空下,桑德斯跟著雷若芝策馬並行,其他鏢師們則負責在後運送那口棺木。

不過,對得獨自看管這個有腳貨品的雷若芝而盲,她實在有點受不了,因為一連幾天下來,她發現他實在很吵、很煩!

“很奇怪,你看來沒幾歲,為何就當起頭兒了?”不想一直躺在棺木裏的桑德斯,是自己掏錢買匹馬上路的,她沒轍,只得跟在他身邊或者讓他跟在她身邊。

“我二十一歲,夠大了。”她撇撇嘴角回答,目視正前方,腳踢馬腹的加快了速度,將他用在身後,但沒一會兒,他又追上前與她並行了。

他一挑濃眉,“你二十一歲還待字閨中?”

“那幹你什麼事?”她沒好氣的以眼角餘光瞪他一眼。

“我以為這兒的女子十多歲就成親嫁人了。”

“我是例外,怎麼樣!”

“是嗎?”他嘴角一揚,大掌一張,居然憑空出現幾朵小花,“送你。”他將花扔向她,她直覺的伸出手握住,再看著策馬向前的他,隨即追上。

“你送這花給我什麼意思?”她蹙眉問。

“這是西洋的櫻花草,代表青春與悲哀,我想應該很適合你。”

“找死!”她咬牙切齒的瞪著他,怒不可遏的將花扔到地上,伸手就要對他擊出一掌——

“喂,別忘了,我是你護送的貨品之一。”他好整以暇的提醒。

臉色鐵青的雷若芝硬生生的收回掌勢,氣衝衝的策馬疾奔,而身後還傳來他的愉悅笑聲。

桑德斯的心情是舒服多了,因為這個總鏢頭率隊走的路都是一些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偶爾才會路經一些可見人煙的山間小鎮,他無聊得發慌,當然拿她來娛樂娛樂,至少解解悶也挺好的。

“你沒有權利這樣對她。”沈士雄冷冷的策馬過來,這也是這一路行來,他惟一一次這麼接近他。

桑德斯一挑濃眉,放慢馬兒的速度,注意到他臉上有冷意,他知道他真的不喜歡自己,因為他的眸光毫不掩飾他的不友善。

“若芝是因為繼承綠津鏢局而誤了婚姻大事,當年她才十六歲,父母因為護鏢遇劫雙雙過世,那一年,她也成了孤兒。”沈士雄的眼神冷,口氣更冷。

聞言,桑德斯的濃眉揪在一起,“我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因為你只是無聊,所以尋她開心。”

這男人的目光還真利,他的確是這麼想的,所以那也代表……“你對她有意思?”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我要你別去惹她,否則……”

“否則如何?”

他的眸中竄過一道冷光,“就算你是她口中的貨物之一,我也一樣會將你殺了!”;

有趣!桑德斯揚起嘴角一笑,看著策馬追上雷若芝的沈士雄。他這個吸血鬼他哪殺得死呢?

不過,沒想到那個傲氣的大美人居然已父母雙亡,他剛剛那樣對她是過分了些,他是欠她一個道歉。

“終於、終於追上了!”

“就是嘛,大小姐怎麼回事,一個人拼命往前,將整個隊伍遠遠甩在後面?”

吳正平跟鄧裕文氣喘吁吁的駕著馬車追上前,而前後也都有一些追得快要虛脫的鏢師們。

桑德斯看著他們,露齒一笑,“我幫你們把她叫回來。”

“啥?!”眾人看著這個其實還不難相處的西洋人,並沒有聽懂他話中的含意,但在見他突然掉轉馬頭,反方向的朝他們的來時路奔去,他們不禁傻眼。

吳正平呆愣愣的先看看在前方都快見不到身影的雷若芝,再轉頭看看後方已經奔馳了好一段路的桑德斯,呆呆的問;“這該怎麼辦啊?”

“不對啊,他是往反方向跑!”鄧裕文突地回過神來,驚慌得叫了起來。

眾人這時紛紛回過神來,一邊大叫,一邊將隊伍轉頭;

“貨物跑了,貨物自己跑了!”

在前方的雷若芝跟沈士雄聞聲,臉色丕變,急忙回頭策馬追逐。

桑德斯看到一大群人跟著自己跑,他的嘴角帶笑,隱約感覺到體內那已沉眠了幾百年的惡作劇細胞,已開始蘇醒且往四肢百骸間蔓延……

天色就快黑了,他可不想忍受馬車一晚的顛簸,那太不舒服了。

回頭瞧瞧那些騎術還有待加強、遠遠落後的一大隊人馬,他策馬進入一處看似狹窄,但其實還能容三人同時進入的兩山夾縫裏。

在看到昏暗的山溝內,一雙雙品亮的邪惡眼睛後,他露出一抹愉悅的笑容,張開雙臂,“好久不見了,我的朋友們!”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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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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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7 00:14:2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一輪皎潔明月下,雷若芝咬牙切齒的在心中咒駡桑德斯的祖宗八代。

該死的!他居然給她跑了,一大夥人在這山區來來回回找了好幾個時辰了,還找不到他。

“快找,大家再四處找找!”她一邊吆喝那些找得快累昏的鏢師,一邊來回的尋找著,但對於鏢師們,她其實是滿懷愧疚的。

基本上,桑德斯是歸她管的,結果她因私人情緒而將他丟在身後,才讓他有機可乘的逃了。

驀地,“啊!”一個驚恐的尖叫聲在前方不遠處響起。

雷若芝神情一變,身形一淩,迅速施展輕功循著尖叫聲而去,隨即在一處山溝口看到跌跌撞擅沖出來的鄧裕文,他一張慘白的臉活像見鬼似的。

“怎麼了?”她扣住他的手臂,大聲問道。

“裏面……裏面……好多……好多隻眼睛……”面如死灰的他在看到她後松了一口氣,但整個人也軟趴趴的跪坐在地上。

雷若芝皺眉,看著尾隨而來的沈士雄及一大群鏢師們,她深吸了口氣,拿走了其中一名鏢師手中的火把,率先走了進去。

雖然鄧裕文已經告知她裏面有好多好多隻眼睛,不過,在火把的光映亮潮濕悶熱的山溝,也照亮了那些面掛在山壁上裏塵壓的蝙蝠群時,她還是嚇了一跳,倒抽了口涼氣。

前方突然有道身影晃動,她直覺的移轉目光,卻見遍尋不著的桑德斯居然從另一邊的陰暗處步出。

不知怎地,她突然覺得他站在那些蝙蝠群前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只是這感覺好奇怪啊,再說了,她是怕蝙蝠的,因為它們長得醜陋,那雙紅眼睛看來更是詭譎,而且一但發現有入踏入領域,它們便會迅速竄飛而出,但此刻它們卻是動也不動……”“今晚就在這兒休息吧。”桑德斯像個發號施捨的頭子,對著雷若芝及跟在她身後的眾人道。

“休息?”她愣了愣,怔怔的瞪了他許久,才問:“你不是要跑?”“當然不是,我還告訴他們,我是要幫他們把你叫回來埃”他俊逸的臉上滿是無辜,眼神也很無辜的看向鄧裕文跟吳正平。

她皺起柳眉,回頭看著兩人,他們人尷尬的低頭點了點。

她咬咬牙,壓抑胸口沸騰的怒火,先指示沈士雄安排眾人在這個空間頗大的山溝歇息一會兒,才將冒火的黑眸直勾勾的瞪向桑德斯。

“你知不知道因為你這莫名其妙的舉止,害我們的行程又要延誤一天了!”

他優雅的聳肩,“人總得休息,何況我把你叫回採也是有用意的。”

“用意?”他笑道:“我要跟你道歉。”

“道歉?”她不明白。

“嗯,關於櫻花草的事,所以這個音樂盒送你,聊表歉意。”他將手往胸口一探,眨眼間,一個巴掌大的西洋音樂盒就出現了。

這應該是當一個吸血鬼最大的好處,具有法力的他想變些什麼玩意兒出來都沒問題。

雷若芝皺眉。 怪了,她怎麼沒有看到他手中的玩兒是從哪兒出來的?感覺上好像憑空出現似的。

他沒有理會她眼中的疑問,反而將那個雕刻精緻,表面還鑲嵌了些寶石瑪瑙等珠寶的音樂盒打開,裏面有一小面鏡子及一格格用絨布包裹的置物格,看起來很小,但相當精緻漂亮,同時間,還有著很輕的悅耳音樂聲從盒子裏發出。

這個聲音也吸引了另一邊靠壁休息的鏢師們,不過,雖然好奇,但一見到兩人身後還有一堆靜止倒掛的蝙蝠,眾人還是選擇杵在原地靜靜的看著他們就好。

雷若芝對這個音樂盒是很喜歡,可是她不是那麼好賄賂的人。

“你把大家搞得團團轉,累得跟條狗沒兩樣,拿這個小盒子就想道歉了事?”她的口氣很冷。

他提高一道眉,將音樂盒蓋上後,往胸口一揣它竟不見了,她再次眨眨眼,覺得自己好像眼花了。

桑德斯面帶微笑,雙手環胸的看著她,“我表達歉意了,接不接受我的禮物也就無所謂,不過,這個地方很適合休息。”

“適不適合或者休不休息,都得由我下令。”她冷冷打斷他的話。這人真是討厭,要道歉卻一點誠意也沒有,自己不追上她,還躲到這個山溝裏讓他們找得快瘋了。

“反正來都來了,休不休息隨你,不過我這個貨品不想動,想休息了。”

語畢,他也沒再理她,而是往後走到那群靜止許久的蝙蝠旁,身形往上一掠,雙腳倒勾一旁突起的岩柱,整個人就倒掛在上面。

見狀,沈士雄、吳正平、鄧裕文等鏢師們是錯愕得瞪大了眼睛。

雷若芝也是膛目結舌,她怕蝙蝠,他看來卻樂得很,還像久違不見的兄弟般跟它們倒掛在一起,這真的很詭異。

呼,好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倒吊著看人還挺舒服的,桑德斯頭下腳上的看著這些人,覺得有趣極了。

沈士雄等人飛快的交換了一下目光,最後齊將不安的目光落在雷若芝身上。

她抿著唇,看著桑德斯,咳咳兩聲的清了清喉嚨,以一種有些受不了的口吻問:“請問你在幹什麼?”

“練練腳上功夫。”

見他碧眸中的打趣光芒,似真似假,但她著實被他搞得累壞了,也不想再聽他胡說八道,只是那些蝙蝠……

她幾乎要懷疑它們是不是假的?這麼久了,它們居然連動都沒有動一下?其實那些吸血蝙蝠不是不會動,而是不能動了,因為它們跟桑德斯可是近親,為了不讓雷若芝被這一群饑餓的近親們攻擊,他只好先以法力將它們催眠。

見他回答完話就閉上眼睛,雷若芝很清楚自己對他是無可奈何的。

於是一大群人就在這個山溝裏過夜,由於日夜趕路又被桑德斯耍得團團轉,一會後,除了雷若芝外,所有的人都呼呼大睡了起來。

雷若芝也很困,但她的責任心重,幾次快要打盹了,她便站起身來走動,眼睛一直沒有離開桑德斯。

閉目休養的桑德斯對她的意志力可真是刮目相看,不過,憐香惜玉的他看了可有點兒捨不得,所以他張開了眼睛直直的睇視著她,同時以法力將早就睡意濃厚的她催眠。

翻下岩柱看著沉沉睡著的她,他微微一笑,這才走進亦被抬進來的棺木,蓋上蓋子睡覺。

※※※※※※※※※

天空甫泛魚肚白,山溝內就響起好幾聲哀哀叫疼的聲音,隨即一大群人沖出山溝,而這些人的頭上、身上還停了不少隻面色猙獰的蝙蝠。

仔細一看,雷若芝、沈士雄也在沖出來的人群之中,武功不弱的他們以掌力擊斃或驅除不少虎視眈眈想咬他們的蝙蝠,同時吆喝多名鏢師將那口棺木抬出來。

此時,第一道晨曦的光束從天而下,那些蝙蝠這才全數飛回陰暗的山構。“我被蝙蝠咬了。”

“我也被咬了,上面還有血跡呢……”

幾個被咬到的鏢師苦著一張臉,相互檢視傷口,可是雷若芝跟沈土雄卻同時注意到桑德斯又不見了!

兩人冒險再進去山溝,但哪里還有他的影子?!

“該死的,又給他逃了!”雷若芝氣炸了,但怎麼也想不起采自己昨晚怎麼會睡著的?

“算了,那個貨物實在礙眼也很難看管,我們還是先上路吧。”沈士雄邊說邊看著多名鏢師七手八腳的將棺木抬到馬車旁。

“若是收貨者拿到棺木還要人呢?”她提出質問,他抿唇不語。

她咬著下唇,看著四周的荒涼景致,因為這次護送的是一口棺木,而中國人忌諱見棺,所以他們儘量往人煙稀少的路徑前行,可現在丟了一個人,她真的不知道到哪兒去找人。

她沉沉的吸了口長氣,看著正在將棺木搬上馬車的四名鏢師,柳眉突地一皺,她怎麼覺得那棺木比較沉……

才剛這麼想,其中一名鏢師即喃喃低語,“奇怪,怎麼愈搬愈重,好像比昨天重好多。”

“我也這麼覺得,好重,喂,你們也來幫忙吧。”另一名鏢師隨即要夥伴加入幫忙。

雷若芝走了過來,輕拍棺木,看著他們道:“你們先放下來。”

幾人點點頭,先將棺木放下,退到一邊,沒想到卻看到她試著要打開棺木,幾個人面面相覷,但沒有多問。

雷若芝在打不開棺木後,開始拼命敲棺益。

叩、叩、叩、叩……

”大小姐在幹什麼?”吳正平覺得她的行為好怪。

“不會是人丟了,又被這趟護鏢搞得渾身緊繃,所以行為失常了?!”鄧裕文湊近道。

不少人也點頭附和。

雷若芝敲得火冒三丈,若不是擔心會損壞棺木,她一定拿東西來撬開!

在棺木裏睡得正舒服的桑德斯被叩叩聲吵醒,眉頭都皺了,在經過透視能力看到是雷若芝後,他原本不予理會,但她很執著的敲著,他只得解開暗扣掀開了棺蓋,一眼對上了怒不可遏的她。“你幹嘛擾人清夢?”他坐起身來。

沈士雄等人看到他個個不知道該悲該喜?喜的是找到貨物了,悲的是他這個怪人又鑽回棺木睡,這可讓他們頭皮發毛,又被嚇了一次……他們的心臟真的不夠強埃

“誰叫你又睡回棺裏的?”她的口氣可比他還凶。

”這是我的床。”他答得自然。

“沒有人的床是棺木,死人除外。”

“也許我是個死人了。”他半認真半開玩笑的回答。

“我沒時間聽你胡說八道。”她冷不防的出手點了他的穴,讓他動彈不得後,她看向吳正平、鄧裕文,“將他攙扶上馬車,我可不希望這個活貨物被悶死在棺木裏。”

兩人明白的點頭上前,沒想到被點了穴的桑德斯卻好整以暇的避開了,雷若芝怔愕的瞪著他,沒想到他解穴的功夫如此高深。

他笑了笑,“你那中國玩意對我是沒用的,腳長在我身上,我願意留下來陪你玩就留下,厭了、倦了,我想走,誰也攔不了我。”

她鐵青著臉道:“誰要你陪我玩,我只是在做我該做的事,請你合作點。”

他雙手環胸看著她,“暫時呢,我是願意合作,不過有個條件,你不可以在我的睡眠時間打擾我。”

“我不會在你的睡眠時間打擾你,但前提是,你不准睡在棺材裏。”

“是嗎?”他聳聳肩,“那就沒得談了。”他轉身越過她就要走。她立即上前扣住他的手臂,“不准走。”

他燦然一笑,“那就讓我睡棺材。”

“不行。”

“算我有怪癖,先預習、感覺一下死人的滋味。”這習慣是他這個吸血鬼惟一沒跟著進化的部分。

“不成!一來我怕你悶死了,二來這口棺你一躺進去我就打不開,我哪知道你是不是好好的在裏面,還是又跑了?”

“你想太多了,總之習慣成自然,這只是我的床——”

“習慣是人養成的,當然可以改。”他堅持,她也很堅持。

“那好吧,就送你了!”反正他再找一口棺木也不難,他才不會依她改變習慣,免得睡眠品質變差了。

當然,他是可以催眠美人兒讓自個開心,不過這麼一來,就少了唇槍舌劍或活動筋骨的趣味了嘛。

如他預料的,雷若芝出掌打了過來,他露齒一笑,利落的閃身,一手還反扣住她的手臂,一回身就將她推到棺木邊,若非沈士雄的手夠快,及時擋住她,她可能就倒栽入棺了。

好不容易站穩了身子,她火冒三丈的大喊,“逮住他!”

數十名鏢師將桑德斯團團包圍,但他對這些男人可沒玩的興致,碧眸一一掠過他們,嘴巴喃喃念著咒語,下一刻,他們竟一一原地坐下,表情呆滯。

“這……”雷若芝臉色倏地一變,驚愕的瞪著他,“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沒什麼,他們不會有事的,倒是你,我的條件你不能接受,我是一定要走的。”他裝出一臉莫可奈何的神情,希望她能妥協。

“不成,我說過了,你跟棺材是一體,都是我的貨品,走不得。”

“既是一體,我躺在裏面不就更理所當然了?!”他笑得很迷人。“你——”她頓了一下,但立即反應過采道:“若是棺木突地卡住了,跟剛剛一樣打不開,你會窒息而死的。”

“你是怕我死了?還是擔心我這個活貨物死了交不了差?”他反問,但此刻他卻突然發現,自己還真的很想知道她的答案為何,而且希望她的回答是前者……

不過,他的期待顯然是落空的。

她悶悶的道;“你是貨物,連損傷都不能了,一命嗚呼成嗎?”

他在心中大歎一聲,卻不明白自己為何那麼失望。他撇撇嘴角,直視著她,“你放心吧,躺在裏面不會死人的,而且你剛剛打不開不是卡住,而是裏面有暗扣。”他走到棺木旁,指著蕾絲羽毛枕旁的一個暗扣。

雷若芝湊近一看,還真的呢,既然如此……她念頭一轉,為免他又策馬逃跑耽擱了路程,她決定讓他躺回棺木裏。

“那好吧,你就躺回去睡覺,可是你得答應我不得將暗扣扣上。”這樣她不放心時,才能打開棺蓋,看看他是不是還好好的在呼吸。

只是她讓步了,桑德斯這個俊美的西洋紳士卻搖頭了,他指指頭頂上愈來愈烈的陽光,“大白天的誰睡覺?我當然不躺了。”

“她氣得咬牙,“你簡直是故意找我麻煩,給你躺你又不躺!”

“我就是這樣,你不開心,我走就是了!”他知道自己這樣是挺惡劣的,可是這也是因為逗她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不行,你就是不行走!”她擋住他的路。

“不行用走的?那飛的總行了吧。”他揚起嘴角一笑,突然飛身掠向空中。

“哪里走!”雷若芝壓根沒想到西洋佬也會輕功,她連忙施展輕功追逐而去。

桑德斯知道她身手不凡,不過卻沒想到她這個普通人也能飛。

不過由於他只是想動動筋骨,因此在半空中飛了會,他又繞了一圈回來,接著自動自發的用法力將他的寶貝棺木移到馬車上,自己再坐到旁邊念咒語,讓那些被催眠的鏢師們回過神來。

眾人由於被催眠,實在有點搞不清楚狀況,更不明白身形甫定的雷若芝為何雙眸發火的螳視著坐在馬車旁的桑德斯,而且他看來氣定神閑,她卻是氣喘吁吁,喘得要命。

“你還好吧?”沈士雄不解的看著她。

“好,很好!”她咬牙切齒的回答,但目光一直沒有離開笑嘻嘻的桑德斯。

雖然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但她也不想報仇了,只想快馬加鞭的將他跟棺木送到秦皇島,然後結束這場災難。

※※※※※※※※※

碧海晴空下,一艘大型遊輪緩緩駛寓了港口。

棕發褐眼、一身低胸蕾絲洋裝的蒂莎•班尼頓望著漸行漸遍的故鄉,十七歲的她,美麗的臉上有著超齡的成熟神情。

她那雙褐眸沉潛得過於冷靜,但卻又帶著一抹孤傲的冷意,也是這抹冷意讓船上的年輕男子們對身旁沒有伴的她雖起了傾慕之心,卻沒有膽識接近。

直到再也看不見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家園後,她才轉身離開甲板,回到艙房。

她在化妝台前坐下,瞥了一旁的行李箱一眼,略微思索,起身,拿起鑰匙打開行李箱,映人眼簾的是一本陳舊的日記,跟一個看來年代相當久遠的項鏈盒。

她抿緊了唇,打開項鏈盒,裏面放著一小張已經魔駁的男人畫像,看著他,她眸中閃現一道憤怒的光芒,她咬牙怒吼,“是你,是你,全都是因為你!”

流下了憤怒的淚水,她用力將項鏈盒扔進行李箱,再將日記緊緊抱在胸前低聲嚷泣……

這個項鏈盒跟日記是父親恩多•班尼頓留給她的遺物,上面清楚的記載了蘭德靳公爵跟父親相處的點滴外,也記載了早年喪母的她該繼承父親監視吸血鬼一族,使其不危害世人的神聖使命。

但是她不懂,父親在船上患熱病猝死,若蘭德斯公爵真如父親日記上所寫的兩人相處融洽,身為吸血鬼的他為什麼不救父親?

當時只要他咬父親一口,父親就不會死了,他就能夠永遠活下來了……

所以她恨他,恨他對她父親見死不救,她要去跟他討回一個公道!

她拭去了淚水,放下了日記,冷冷的看著适才從項鏈盒中掉出來的畫像。當跟父親同行至北京的友人,輾轉將父親的遺物及骨灰送到她手上時,時間已過了約一年,而後,她找人依這張畫像畫了一張畫,再花錢雇人帶著畫像遠渡重洋到中國去尋找他的下落,歷經一年多,總算有他的消息了。

蒂莎深吸了一口氣,喃喃低語,“蘭德斯,我不會輕饒你的……”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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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7 00:14:4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夕陽西沉,黑暗逐漸吞噬大地。

雷若芝跟沈士雄等人總算將這次護送的怪鏢,送到位於秦皇島的收貨者手上。

收貨的年輕洋人德森•肯特是來中國經商多年的肯特家族成員,這個豪華的棺木是他為了一個病逝的親人所購置的,而他們原本以為的附屬貨品——桑德斯,則正以他們聽不懂的洋文跟德森交談。雖然他們聽不懂洋文,但看樣子,他應該是在表達他的哀悼之意。

所以,他們已大約猜到這次是真的弄錯鏢了。

但身為總鏢頭的雷若芝,還是要將事情問個清楚,“棺木送到了,而貴戶收的東西是只有棺木,還是還有個人?”她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桑德斯。

二十多歲的德森皺眉,先是不解的看桑德斯一眼,再看看一身英氣煥發卻又不失女兒嬌態的她,以漢語答道:“當然只要棺木了,有任何問題嗎?”

桑德斯挑起一道濃眉看著神色尷尬的她,似在嘲弄。

她強裝鎮靜的點點頭,“沒有,沒問題了,我們先離開了。”

一行人離開了肯特家,秦皇島上的燈火已點點亮起,夜色迷人。

雷若芝跟沈士雄點點頭,“你先帶大家到前方不遠的客棧去吃飯休息,我晚一會就到。”

沈士雄瞥了坐在馬背上的俊挺身影一眼,再看看她,點點頭,先行帶隊離開。

雖然確定了桑德斯不是貨物之一,他有些失望,但能擺脫他也應該是件好事,不然,這一陣子他老纏著雷若芝,害自己跟她之間反而不若以前親近了。

桑德斯微笑的看著策馬趨近他的雷若芝,他很清楚她想跟他說聲對不起。

“對不起!”她真誠的跟他道歉,“這段時間,委屈你跟我們一路跋山涉水,真的很抱歉。”

“沒關係。”他笑得灑脫。

她凝睇著他,其實心裏還有一大堆的疑問,諸如他為何會這麼合作的跟他們來到秦皇島等等,只是問再多又如何?

他們理該分道揚鏢了。

“那——再見。”

“再見。”

她點點頭,不知為何心裏竟有股莫名的依戀,她深吸了口氣,強將那種感覺拋到腦後,轉身策馬離去。

桑德斯勾起嘴角一笑,喃喃的道;“放心,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

只是這會兒棺木送人了,為了回程的路能好好睡上一覺,他還是先幫自己再找口棺。

若沒有記錯,應該還有一具新的西洋棺木進貨到洋房商行才是。

他邊想邊步入一旁的陰暗角落,接著身子與黑暗融成一體,隨即不見蹤影。

對他這個吸血鬼始祖而官,黑暗不僅是他隱:是的好幫手,更是進出各個地方的快速通道,因為它屬於另一個結界空間。

沒入黑暗的他在每個陰影間像只蝙蝠般急速飛行,不久,身子從一個斜角的暗影中步出,這個地方就是他在洋房寓行的房間。

前面的店家仍舊燈火通明,看到容家姐妹正忙著招呼客人,他微微一笑,往另一個堆放新貨的倉庫走去,一走進去,果然看到一具頂級的西洋棺木擺在一角,他打開棺蓋,施展法力變了塊白緞布鋪進棺木裏,再變個蕾絲羽毛枕擺放好後,隨即躺進去感覺感覺,然後,他滿意的笑了。

他的法力只能變些小玩意兒,卻不能變出一張棺木,說來,他還是該好好的反省反剩

但暫時沒時間反省了,他起身離開棺木,將它推到角落後,身子跟著一起沒入黑暗……

※※※※※※※※※

“秦來客棧”的二樓上等廂房裏,雷若芝整個人浸入浴桶,舒服的閉上眼睛。

呼,總算完成任務了,只是這一趟護鏢過程可真夠讓她心驚膽戰的。

樓下這會還傳來鏢師們快樂的歡呼聲,而這似乎也是她帶隊多年來,頭一回聽到他們如此興奮的聲音。

她搖搖頭,可見護這趟鏢大夥的壓力有多大,完成任務才會這麼開心,只是……桑德斯,他為什麼什麼都沒說?不怪她弄錯了也沒求償,這一路下來,她對他的態度並不好……

她蹙眉,怪了,她為什麼老是想起他?他在身邊時她還嫌煩呢!

她緩緩的吐了口長氣,喃喃的低語,“不知道他這會在做什麼?”

“如果你口中的‘他’指的是我,那我現在正在看一幅賞心悅目的美人入浴圖。”一個帶著笑意的低沉嗓音突地在房內響起。

雷若芝嚇了一跳,猛地睜開眼睛,竟看到桑德斯就坐在她前方的椅子上,離她只有三步遠。

她倒抽了口涼氣,急忙將身子全部浸入水裏,再緊急拉了掛在浴桶旁的布巾緊緊掩住前胸,瞪著他,咬牙低吼,“你怎麼進來的?”

她明明有栓好門,而且門也沒開……

桑德斯瞥了房間一角的陰影,莞爾一笑,再將含笑的碧眸凝睇在滿臉通紅的她身上,“你在想我?”

她黑眸半眯,極力否認,“我沒有,你少自我陶醉!”

他一挑濃眉,撫著下顎道:“那你剛剛那句話……”

她臉一紅,呐呐的說:“我、我才不是在說你。”

“那是誰?”他問得直接。

“是……是……”她支支吾吾也想不出要說誰,遂即惱羞成怒的吼,“你管他是誰,反正不是你!”可是他真的很奇怪,怎麼可以無聲無息的走進來?“你快出去,不然,我喊人了。”

他雙手環胸,蹺起二郎腿,一派泰然的笑道:“你喊啊,反正是你怕被人看,我可是衣著整齊。”

“你——”她怔愕的瞪著他,沒想到他居然這麼無賴!“你到底想幹什麼?”

“沒幹什麼,只是想談一筆生意。”

“生意?”她皺眉,但看到他的目光竟往水面瞧過來,她抿緊了唇,不客氣的說;“要談生意,也不是這時候談。”

“好,那你起來穿衣服。”他也算從善如流。

“那你是不是該先出去?!”她沒好氣的提醒他。

他搖搖頭,邊念咒語邊將那條礙眼的布巾變不見後,再打趣道:“瞧這會‘風景正好’,我若出去不是太浪費了?”

風景正好?!她皺眉,直覺地順著他專注的目光往下一看,竟發現掩在胸口的布巾不翼而飛了!

她的心臟猛地一震,急忙用雙手掩住雙峰,更加縮進水裏,面她臉頰滾燙得幾乎要冒出煙來了。

“遮嘛,其實也沒用,因為我還有透視能力,不過若是只用遺視能力欣賞‘美景’,這會怎麼看得到你這雙頰酡紅的尷尬狀。”

雷若芝不知道他的話是真是假,可是卻沒勇氣抬起頭來正視著他,雖然她的膽子不小,但畢竟是一個受過禮教的閨女,此等情景叫她怎麼大膽……

叩叩叩!

“若芝,你睡了嗎?你今晚沒吃什麼東西,我叫掌櫃煮些粥食端上采,你吃一點。”門外傳來沈士雄關切的聲音。

她急忙抬頭,卻看到桑德斯一臉可惡的笑容,只好又匆匆低頭,但不忘揚高音調回答,“不用了,沈大哥我不餓,我很累,想睡了。”

“吃一點再睡吧。”

“真的不用了,謝謝你。”

“呃——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擾你了。”沈士雄的聲音難掩失落。

聽著門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雷若芝松了一口氣,但她似乎放心太早了,此時她的肚兜突然映入眼簾,她猛地抬起頭來,卻見到桑德斯正笑著蹲在浴桶邊,她臉色倏地一變,失聲尖叫——

“氨

下一瞬,房門被人用力的撞開,沈土雄第一個沖了進來,在見到桑德斯在房裏,他先是一愣,再見到雷若芝浸身在浴桶裏,裸露著香肩時,又是一愣。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怎麼了?”

“怎麼了?”

一群喝得半醉的鏢師們在聽到尖叫時,腳步踉蹌的沖上樓來,一聽到他們的聲音,杵在門口的沈士雄立即回過神來將門關上,擋在門口。

“沒事、沒事,你們回房去睡。”

“真的沒事?可是大小姐她……”

“尖叫耶!”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議論紛紛,畢竟向來沉穩的大小姐會驚聲尖叫實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所以雖然大家都喝了不少酒,但還是直覺的質疑著。

“我說沒事就沒事。”他的臉色微微泛著鐵青,眾人再交換一下目光,只得聳聳肩,分別回房去。

在眾人離開後,沈士雄沉著臉,轉身對著關上的房門冷聲道:“你最好自己出來,不然我會將你打得滿地找牙。”

過了一會,門打開了,但走出來的不是桑德斯,卻是已穿妥衣服的雷若芝,令他不解的是她也是一臉困惑,還反問他

“桑德斯他……不是出來了?”

“沒有。“

“怎麼會?看到你沖進來,我嚇得低頭尖叫,再抬頭時他就不見了,我以為他走了……”她喃喃低語。

“大概是施展輕功從窗戶離開了。”

她回頭看,但窗戶根本只開了一個小縫,他那樣高挺的男人怎麼出得去?

“他沒有對你怎樣吧?”沈士雄比較在意這個問題。

她搖搖頭,想到那樣的情景還是令她感到羞愧,“我想睡了。”

“嗯。”明白她不想多談,沈士雄也只能回房去。

半晌,雷若芝躺在床上,凝望著窗外的半彎弦月,遲遲沒有睡意,腦海裏想的都是桑德斯究竟是怎麼離開這個房間的。

※※※※※※※※※

第二天,雷若芝率領眾鏢師離開了秦皇島,朝天津的方向前行。

綠津鏢局就位於天津城裏,先前是特地前往北京護鏢。

當長長的隊伍甫經過北戴河旁的茶棚,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那。

沈士雄一看到換穿蕾絲襯衫、寬領帶、黑色長褲及長筒馬靴的桑德斯,看來神采奕奕、俊美過人,想也沒想的就對著雷若芝道:“我們到下一站再休息。”

“沒關係,就這休息,馬也奔馳了好一會了。”語畢,她隨即下馬。她有個疑問是一定要找桑德斯問清楚的。

她直接走到桑德斯面前,拉了張椅子坐下,令她不解竺是,他看到她並無一絲驚訝,反而給她一種他已經在這裏等待許久的感覺。

“你們的動作真慢。”他微笑的倒了杯茶水放到她面前。

她柳眉一皺,“你在等我們?”

他不否認,“是啊,所以我說你們的動作真慢。”

“你怎麼知道我們會往這條路走?”

他露齒一笑,“綠津鏢局在天津,你不走這條最近的路,難道要繞道而行?”

他說得沒錯,只是……“你等我們做什麼?”

“我說過了,有一筆生意要跟你談,但有人尖叫,就談不成了。”他的笑容有些暖昧,也很滿意看到她眸中因此出現兩簇跳耀的怒火,他發現自己有種以激怒她為樂的傾向。

“那件事……”雷若芝咬著下唇,還是抵擋不住那濃烈的好奇心,“我想知道的是,你那天到底從哪里離開的?”

“當然走前門嘍。”他喝了一口茶,笑容滿面。

“別對我打哈哈,你不可能走前門的,沈大哥就守在那裏。”

“那就是跳窗了。”

“我看過了,窗戶口只有開個小縫,你根本過不去。”

他一挑濃眉,“也許我會縮骨功。”

她皺眉,她沒想到這一點,如果他真的會縮骨功,那就有可能真是從窗戶溜走的。

桑德斯看她似乎信了,不由得露齒一笑,只要有黑暗處可隱身,要從哪里進出對他而都是易如反掌。

這個大美人難得讓他逗出興趣來了,日後也許有機會表演給她瞧瞧呢。

“若芝,大家喝完茶也休息夠了,我們是不是該上路了!”沈士雄走了過來,看到這個闖入雷若芝房間的色胚就覺得礙眼,雖然想跟他大打一架,但冷靜過後,他很清楚自己不是他的對手,既然技不如人,那就是眼不見為淨,早些離開得好。

”等一等,我還有生意要跟她談呢。”桑德斯雙手環胸的看著他。

“跟你這種人還需要談什麼生意?”沈士雄不屑的說。

桑德斯仍微微一笑,目光落在雷若芝身上。

她思索了一會,隨即起身,“沈大哥說得對,你的生意我們不接,抱歉。”

“那怎麼行?我本來人在北京,是你強將我押送出來的,難道不該將我送回原處?”他笑笑的反問。

“你要我們將你送回北京?”沈士雄難以置信的插口問。

他笑著點點頭。

“不可能的!”他斷然拒絕,看向居然認真思索的雷若芝,“若芝,別忘了前車之鑒,更何況他是個活生生的人,何必要我們護送——”

“非也,我要護送的是那一口棺木。”桑德斯指指停放在。一旁蛾著口棺木的馬車,“只要將它安全送到北京的洋房商行,酬勞就是一千兩黃金。”

雷若芝怔愕得瞪大了眼,一千兩黃金?!她沒有聽錯吧?

“就算高酬勞我們也不接!”他可不想再看到雷若芝被他獨佔的畫面!沈士雄刻意提醒,“若芝,別忘了這個色胚在秦來客棧對你做了什麼。”

沒錯,在回到北京的一路上,他若是再有相同的舉動……雷若芝想了想,還真的是不妥當,可是這絕對是一趟酬勞優渥的任務。

“若芝,還有什麼好考慮的?別忘了,他一路上惹事生非,給我們添了很多麻煩。”沈士雄又在一旁提醒。

“這回不會了,因為情況不同。”桑德斯好整以暇的提出保證。

“情況有什麼不同?”他看不出采,有他,問題就存在。

“誰叫你們天天趕路,讓我睡也睡不好,你們愈是趕路,我就愈是要找點事讓你們延遲——”

“所以你故意找碴鬧事!”他臉色鐵青的怒視著還說得洋洋得意的他。

桑德斯笑了笑也不否認,只將目光移向眉頭愈揪愈緊的雷若芝,“他的話只能算對了一半,另一半的原因是,我鬧事才能擺脫你身邊這一大堆的跟屁蟲。”

沈士雄臉色一沉,“你說什麼,誰是跟屁蟲?!”

“我說你跟那些鏢師們全都是她身後的跟屁蟲,我只喜歡看她,可不喜歡看他們,尤其是你,沈士雄。”他說得直接,“所以我就找些碴,她這個總鏢頭為了看好我,就非得跟你這個副總鏢頭分開護鏢螺,如此一來,我的視線自然也就愉悅舒服多了。”

“你找死!”被激怒的沈士雄已顧不了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掌風凝聚正要出手,雷若芝出聲了。

“算了,不必跟他一般見識,我們走吧。”

一臉陰霾的他只得硬生生的收回掌勢,憤憤的瞪向一挑濃眉看著雷若芝的桑德斯。

“很抱歉,既然你覺得我的鏢師們很礙眼,那這筆生意也沒什麼好談了,再見。”她冷冷的說完話,轉身就走。

聞言,鏢師們個個松了口氣,也紛紛露出放心的微笑。

因為他們真的不要再護送棺木了,這一次的經驗就夠了。

沈士雄示威的給了桑德斯一個得意的笑容,正尾隨著雷若芝轉身,沒想到她突然又蹦出一句話,讓他的笑容立即僵在嘴角。

“這筆生意我們接了。”

聞言,鏢師們全睜大了眼睛,錯愕的瞪著竟然在瞬間又改變心意的大小姐。

“若芝,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沈土雄沖到她面前,大聲提醒。

她知道,可是很怪的,她好像中邪,鬼上身了!

此時,她的嘴巴居然不聽指揮的又說:“反正押送的只是一口棺木,而且酬金又高,我們沒有理由不接。”

“大小姐,可是又是棺木……”鄧裕文一臉苦哈哈的。

“就是,我們這一路上被它嚇得還不夠嗎?”吳正平也很想哭。

其他的鏢師們也議論紛紛,極力想勸阻突然改變主意的她。

其實不只是他們,連雷若芝也很想拒絕,可是她真的身不由己。

她瞥向雙手環胸、神定氣閑的桑德斯,見到他的嘴唇似乎喃喃的說了什麼。但她還沒時間思考,就聽到自己又說了

“不用再吵了,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不想護鏢的人可以先行回去綠津鏢局。”

“若芝,我不懂你為何要一意孤行,你剛剛不是拒絕了?”沈士雄的臉色一沉,

她是啊,可是她現在就是無法說出自己真正的想法,難道……

她皺眉,隨即將目光又落到一臉可惡笑容的桑德斯身上。是他在牽制她的意志力,讓她說出這些與原意相反的話?!

桑德斯凝睇著她那滿含震驚的水靈眸子,猜出她可能看出是他在搞鬼了,不過也無所謂,他的興致正濃,怎麼可以讓她扔下他跟棺木不管呢!

他喃喃低語,“這事就這麼說定,上路了。”話語乍歇,就聽到雷若芝以堅定無比的口吻重述他的話。

“這事就這麼說定,上路了!”

看到沈士雄鐵青著臉,悶不吭聲的翻身上馬後,桑德斯可開心了,面對雷若芝死瞪著自己的憤怒神情,他微微一笑,喃喃低語。

“這裏沒有多餘的馬,你就跟我共乘一匹。”

雷若芝在聽到自己說了什麼後,臉色丕變,猛地倒抽了口涼氣,而眾鏢師更是齊將錯愕的目光落在不知何時變得如此豪放的她身上。

沈士雄一肚子怒火,但能如何?他只是一個副總鏢頭。他不發一語的策馬先行離去,至少不必看他們共騎的畫面。

鏢師們則心不甘情不願的邊將棺木移到綠津鏢局的篷車,邊喃喃抱怨著——

“什麼沒有多餘的馬?這輛馬車不就系著兩匹馬嗎。”

“就是,大小姐根本就是睜眼說瞎話!”

“我看她一定是愛上桑德斯了。”

“有可能,她都二十一歲了,而且桑德斯這個洋人長得真的很浚”

“算了,能湊成一對也行,不然大小姐都快成乏人問津的存貨了。”

“胡說,副總鏢頭的心可系在她身上多年了,是大小姐不。解風情!”

待護鏢隊伍起程,桑德斯先跨上雷若芝的白色駿馬,再將一臉怒不可遏的她拉到懷中。

解除了施在她身上的咒語後,他笑嘻嘻的道:“我們也上路吧。”

“我恨你,我知道你一定是個會邪術的人!”她咬牙切齒的瞪著他。

雖然現在她可以表達自我的意思,但他們已經遠遠落後那些鏢師們好長一段距離了。

“你恨我也沒關係,反正已成事實,你也改不了口了。”

是啊,她身為總鏢頭,已說出去的話怎能收回?何況她已改了一次,若再改一次,鏢師們定無所適從,不知所措。

沒錯,她很清楚已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她只能挺直了腰杆,不讓自己貼靠到身後的男人,另一方面她已決定,到下一個城鎮她一定會買匹馬.叫他寓自己遠一點!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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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7 00:14:5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對綠津鏢局的鏢師們而官,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還長,還難熬。

雷若芝對桑德斯的話雖然說不上言聽計從,可是大多時候她仍是照著他的意思行事。

像是悠閒的護鏢、不趕路、該找家客棧吃飯睡覺時,一路走走停停的,又得跟一口棺木為伍,大家雖然心生不悅,但也不好意思去跟她埋怨什麼。

何況雷若芝也不見得是開心的,有好幾次她還莫名其妙對桑德斯發脾氣,所以他們一致認為她已變得陰陽怪氣,大家也就更不敢去向她表示意見。

今天,日正當空,一行人找了一家客棧休息用膳,雷若芝跟桑德斯卻還杵在門外沒進來。

只是桑德斯看來仍是一派泰然,雷若芝的表情就臭得跟糞坑裏的石頭沒兩樣。

客棧內的吳正平跟鄧裕文相視一眼,再看看這幾天也很陰陽怪氣的副總鏢頭。

“沈大哥,你要不要去看看?”

“是啊,去調停一下。”

見沈土雄還是面無表情的低頭吃著飯菜,兩人做了個鬼臉,聳聳肩,以跟,神示意吃飯就好,話還是甭說得好。

在客棧外,雷若芝壓低了音量,但冒火的明眸卻沒有掩飾她心中沸騰的怒意。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辦到的,但我不准你再控制我的意志力和表達能力,我就是我,不需要一個莫名其妙控制我說什麼或做什麼的奇怪洋人緊跟著我……”

“親愛的,你快失控了。”桑德斯微笑的提醒。

“我是快失控了,但該死的,別叫我親愛的!”她咬牙切齒的指著他的臉,“還有,別再試著激怒我。”

“好,我不激怒你,我們進去吃東西吧——”

“我不想吃!”一肚子火的她哪還吃得下,尤其得面對原本尊敬她的鏢師們現在滿含不悅的眸光,她會有胃口才怪!

“不想吃?”他勾起嘴角一笑,手伸進口袋,施了法術,立即拎出一支大於口袋、長長的圓形筒遞給她。

這是他最近發現可以“滅火”的好方法,尤其在她氣得快吐血時更好用,因為除上回那個音樂盒之外,這些日子只要看到他變出的新奇玩意,她的好奇心馬上會掩蓋住如火的怒氣,專心的把玩著。

雷若芝知道這又是所謂的洋玩意之一,因為這一路走來,他已經拿出一堆如金色假髮、馬甲、洋散高跟鞋、洋裝、單眼鏡片、放大鏡、胸針、披肩、項鏈盒、懷錶等東西送她。

她是一個好奇心強的人,西洋的玩意很特別也很別致,所以當然是不客氣的全收下,如今已裝了滿滿的一箱。

而這會兒接過手的東西,看來精巧卻很重。

“這是望遠鏡,你調這裏,就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桑德斯邊解說邊看著馬上試著操作的雷若芝。

他很清楚這個好奇心十足的東方女孩對這類東西雖然愛不釋手,也會收下禮物,但對他的態度可不會因此而有一丁點的改變,所以這些洋玩意只是滅火的東西,而無法阻止火焰再次冒出。

雷若芝專心把玩著望遠鏡,不過她最好奇的仍是他倒底是如何變出這些東西的?

雖然戲法人人會變,只是巧妙不同,但她就是不明白,他為何可以從那小小的口袋裏變出比它大又長的望遠鏡?!

桑德斯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但他就是不肯解答她的疑惑,因為這樣,他們之間的樂趣才能持續加溫……

“我對你真的很失望,那些洋玩意這麼輕易的就將你收買了!”

這句冷颼颼的話讓各行思緒的兩人霎時回過神,就見不知何時步出客棧的沈士雄已翻身上了馬背。

“沈大哥,你要去哪里?”雷若芝急忙追上前去。

他低頭看著她,難掩心痛的道:“你太享受他陪伴你的滋味而忘了其他人的感受了,你可曾想過大家出來多久了?每個人都想回家,但照你這樣護鏢的速度,也許我們還得走上個把月才能抵達北京。”

她眼神黯了下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綠津鏢局是你的,你要怎麼做是你的事,但我還是要提醒你,鏢局至今還能屹立不搖的原因,絕不是因為我們現在這種要走不走,像在遊山玩水的護鏢方式——”

“你是妒心作祟,故意說這些不悅耳的話吧。”桑德斯踱步走過來,表情不悅的打斷他的話。

“我說的是實話。”他極力否認,對這張俊俏的外國臉蛋可以說是鄙視到了極點。

他一挑濃眉,“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你剛剛那一席話已經嚴重傷了她的心。”.

“沈大哥的話是對的。”對他替她出頭的行為,雷若芝不領情。

雖然當眾被指正批評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但的確是她活該;雖然她的心志被桑德斯控制,但那也是她沒有能力阻止他。

“沈大哥,”她沉沉的吸了口長氣,“這一趟鏢因為我執行不力,總鏢頭一職就由你當吧。”

沈士雄錯愕的看著她。

“如果因為我的行為失序或是不當而拖累了大家,你可,以不要理我,只要將那口棺木儘快送到洋房商行,早早結束這一趟鏢,也許……”她冷凝的目光投注到表情也沉了下來的桑德斯身上,“我也能早一點恢復正常。”

沈士雄困惑的來回看著兩人,雖然不是很明白她的話,但為了讓這個討厭的洋人早早離開他們的視線,這的確是一個很好的決定。

“我明白了,這事就這麼說定了。”他下了馬,走進客棧,將雷若芝的話轉述給所有的鏢師們知道,大家雖然感到錯愕,但紛紛松了一口氣,因此在沈士雄這個新總鏢頭的命令下,一行人很快的離開客棧上路了。

雷若芝也隨即策馬跟上,她繃著一張粉臉就是不理會一直策馬跟在她身邊,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的桑德斯。

※※※※※※※※※

兩天後,位於天津的綠津鏢局,來了一個踢館的綠衣少女。

留守在鏢局的鏢師及僕從、丫鬟們對她可不陌生,自從沈士雄改邪歸正到鏢局跟老鏢頭一起護鏢後,這個來自苗族,為族長之女的古婕,總會不定時的上門來,非得將鏢局搞得烏煙瘴氣、雞飛狗跳才甘願。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紮了兩根長長的辮子,一身曲襟馬甲綠衣的她,將手中的皮鞭靈活的來回一抽,就見鏢局裏一些價值不菲的古董花瓶、飾品及茶壺、杯子等全被卷落,碎了一地。

“我的小祖宗啊,我家小姐不在,沈副鏢頭也不在,你就別再扔東西了!”鏢局的老總管,人稱老莊的莊和,兩鬢飛白貌相和善,只見他不顧被皮鞭抽到的危險,前前後後的跟著她,苦口婆心的勸著,但她卻依然故我。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不久,一隻櫃子搖搖晃晃的被皮鞭拖倒,發出砰地一聲巨響。

鏢局裏雖然還有一些鏢留守,但此刻他們全退居到一旁,動也不動敢,更甭提制止她了。

因為這個長得明眸皓齒、看采無害的古婕,除了有條要得靈活的皮鞭外,還是個使毒高手呢。

“古姑娘,你歇歇手吧,我家小姐不會那麼快回來的。”莊和仍好聲勸著。

“那就派人找到她,要她跟沈大哥快點回來,否則……”她停下手,冷笑的抬起頭看著高掛在大堂上題上“綠津鏢局”四個大字的匾額。

年過半百的莊和怎麼會不懂這個凶女娃兒的意思,她打算將匾額給拆了呢!

“行行行,我馬上差人去將他們找回來,小祖宗,你可別再耍狠了。”

她一挑柳眉,冷眸睨向他,“你說什麼?”

“沒、沒有,小紅、小紅!”他連忙將嚇得臉色發白的丫鬟給叫了出來,“還不快去打掃個房間讓古姑娘去休息。”

“是。”長相清秀的小紅本是伺候雷若芝的,但自從她繼承鏢局後因為終年在外護鏢,她便一直被閒置在局裏。

看著老是跟主子唱反調的古婕,依照過去的經驗判斷,小姐若沒有及時回來,她可得伺候她個把個月呢!

她在心中暗歎一聲,求求菩薩讓小姐快快回來,最好能帶個姑爺一同回採,如此一來,這個老以為是小姐搶走沈副鏢頭的古姑娘,就不會老來局裏找麻煩了。

求菩薩保佑礙…

※※※※※※※※※

轟隆隆的雷吼聲響起,天空烏雲密佈,傾盆大雨隨即應聲而下。

“找個地方避雨,快!”沈士雄立即放聲大吼,“保護棺木,不要讓它淋濕了。”

一大群鏢師連忙四處尋找,不一會找到了個山洞,眾人抬著棺木陸續進去。外頭雷聲轟隆,不時還有閃電在綿延山巒間一閃而過。

每個人都濕透了,除了似乎預見午後將有一場大雨的桑德斯外,他早早就躺進棺木去睡午覺了。

或許是相處時間久了,對於他這特殊“偏好”,眾人也見怪不怪,習以為常沈士雄站在洞口,皺眉看了看似乎沒有要停的雨勢後,轉身走到雷若芝身邊。

“看來我們暫時得留在這裏了。”

“嗯。”她點點頭,這場雨應該會再下好一會。

幾名鏢師在洞裏拾了一些幹木柴,升了火,無聊的盯著火花,再看看洞外滂沱的大雨,不由得哈欠連連。

自從沈士雄當了總鏢頭後,他們這一路上的休息時間是少得可憐,大半的時間都在趕路,所以這會無聊沒事,多數人都忍不住打起盹來。

沈士雄跟雷若芝坐在火堆旁取火,兩人靜默不語,但他卻注意到她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的移到一旁的倌木上。

“你真的很在乎他,是嗎?”他的口氣很悶。

雷若芝連忙將目光收回,尷尬的道:“沒有的事。”

“等會雨停了,我們繼續趕路。”他很清楚她是口是心非。

“可是……”她看著不少靠著岩壁睡著的鏢師們,“他們都好累了。”

他抿緊了唇,瞥了棺木一眼,“你知道我對他是一點好感也投有,更何況一個總是睡在棺材裏的人,你不覺得他很古怪?”

“我知道,可是天下事無奇不有,我們不是也看過不少奇人異事了?!”

“也是。”他苦澀的低頭,沒有錯失她幫桑德斯說話的袒護之心。

看來為了眼不見,心不煩,還是趕快將他送回北京城!

但外面依舊轟隆隆的,雨勢仍奔騰而下……

他抬起頭來看著又將目光移到盯著棺木瞧的她身上,“你也休息一會吧。”

她尷尬的回過頭來,跟他點點頭,看著他閉目養神。

一直等到他發出乎穩的呼吸聲後,雷若芝站起身,輕聲的走到棺木旁,卻猶豫著要不要打開棺蓋。

事實上,從她刻意避開桑德斯開始,他也變得不怎麼理她,有時候落在隊伍後遠遠的,她都不禁擔心他會不會跟不上,可是沈士雄拼命趕路,她也只得策馬跟上,無法顧及他,而每到一個地方稍事休息時,若是沒有看到他,她總是心神不寧,直到他身影出現,她懸在半空中的心才放了下來。

這次也是如此,只是在他趕上隊伍後,卻是直接進到棺木裏說要小睡片刻。

可是算算時間,他在裏頭已經兩、三個時辰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該不會出事了吧?

她咬著下唇,猶豫了好久,終於還是忍不住伸手打開棺蓋。

桑德斯就躺在裏面,看來卻像沒了氣息般,莫名的,一股窒息感倏地揪住了她,她居然感到心痛?!

“天,我在幹嘛?”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她不該有這種感覺的。

只是……雷若芝擰著眉,大膽伸出手想探探他的鼻息,此時,火堆的亮光詭譎的跳動著,他俊美的臉孔在忽明忽暗的光線下,仿佛有著一抹陰暗與邪惡……

驀地,桑德斯睜開了雙眸,她倒抽了口涼氣,直覺的要退後,但他卻一把揪住她的手將她拉進棺木裏,更令她驚愕的是,棺蓋竟主動合上,瞬間,周遭陷入一片黑暗,但即便是如此,她仍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氣息,還有身下那溫熱強壯的軀體。

“我要出去!”心跳加速的雷若芝有些慌亂的伸手尋找著他曾經說過的暗扣,但隨即被他的另一隻手給扣住了。

“放我出去。”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為什麼要猶豫那麼久才將棺蓋打開!”他的聲音有著明顯的笑意。

“你怎麼會知道?”她的聲音在幾個深呼吸後,恢復了些微的正常。

“因為我看到你站在棺木旁。”

“騙人!”

黑暗中,他低沉的笑聲響起,“我說過我有透視力的。”

她才不信,但她也懶得跟他爭辯,“隨你說吧,反正再過兩天就抵達北京了。”

“這麼快?”

“沒錯,為了讓大家早點擺脫你這個怪人,我們會日夜趕路。”

“小心,欲速則不達。”

“錯,打鐵要趁熱。”

“那這會的情境,應該也很適合所謂的‘打鐵趁熱’……”

他性感的聲音沉了下來,給她一種很舒服的感覺,但在意識到他的氣息離自己愈來愈近,他的唇即將印上自己的時,她急忙的再次伸手摸索,在摸到暗扣後立即按下去,瞬間,棺蓋打開了,她連忙起身,卻見到沈士雄就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

她粉臉酡紅,匆匆的離開棺木,這才看到鏢師們都已站在洞口,大家的表情也很尷尬。

桑德斯也跟著起身寓開棺木,看到沈士雄的臉臭臭的,他無所謂的聳聳肩。

沈士雄冷冷的瞪他一眼,轉身對雷若芝道:“雨停了,我們要上路了。”

“嗯。”她羞愧的快步走出洞外。老天爺,她這一輩子不曾如此難堪過。

不同于她,一派泰然的桑德斯闊步越過沈士雄。

“我們不去北京了,你要跟我們回天津去。”沈士雄突然道。

他止住了步伐,回頭看他,“你說什麼?”

沈士雄的神情很冷,“我不知道在你們洋人眼中,女人算是什麼,可若依這的習俗,就你對若芝的舉止,你就該娶她。”

“娶她?你在胡說什麼?!”他難以置信的笑了起來。

“這件事一點都不好笑!”他冷冷的瞳視他,“若芝是個冰清玉潔的女子,我不容許你這樣對待她後,拍拍屁股走人。”

桑德斯反問:“我對她怎麼樣?”

“你很清楚,你已經越界了。”他咬牙切齒的怒聲道。

或許吧,中國這個地方是保守了些,只是……他搖搖頭,“我不可能娶妻的。”

“你說什麼?”沈士雄憤憤不平的瞪著他。

“我不可能娶妻,也不會對任何一個女人動心的。”他耐心的再重複一次。

吸血鬼長生不老,更死不了,他若對女人動心或是娶妻就只有自找麻煩的份,這一點理智他還是有的。

“那你為什麼還要接近她,為什麼還去招惹她?”

“她很有趣。”他想也沒想的就脫口而出。

“你該死!”沈士雄黑眸半眯,火冒三丈的將緊握的拳頭揮向前,只是他猛揮猛打,桑德斯卻像個鬼魅般忽前忽後,他居然無法傷到他半分。

站在洞外等侯多時的眾人,聽到洞內傳出打鬥聲,連忙沖了進去,在見到沈士雄氣急敗壞的頻頻攻向桑德斯時,神情丕變的雷若芝一個箭步沖到兩人之間,一掌化開了沈士雄的攻擊。

“發生什麼事了?”

桑德斯聳聳肩,指指沈士雄,“是他先動手的,不過我只有閃躲,沒跟他打。”

聞育,她將目光移到仍然惡狠狠的瞪著桑德斯的沈士雄,“沈大哥——”

“不要再為這個傢伙說話了!”他咬牙進出話來,“他只是在玩弄你,他說他不可能娶妻,也不會對任何一個女人動心,他招惹你純粹是因為你很有趣!”

雷若芝臉色倏地一白,飛快轉過頭看著嘴角仍噙著笑意,的桑德斯,“沈大哥說的……”

他點點頭,沒有否認,“他說的是真的,可是我並沒有占你便宜,但這傢伙卻要我跟你們回天津,還要我娶你。”

她猛地倒抽了口涼氣,再回頭看向沈士雄。

他抿抿唇,冷冷的道:“他本采就該對你負責的。”

“夠了!”她覺得被嚴重的羞辱了,盈聚的淚水在泛紅的眼眶裏打轉。

深深吸了口氣,抑制住心中濃濃的哀傷後,她冷聲道:“請你不要擅自替我決定要嫁人或要嫁給誰,我自己會有主意,還有,就是我跟他——”她冷冷的看著桑德斯,“什麼關係也沒有。我們上路了!”

她猝然轉身,步出洞外,而那些噤若寒蟬的鏢師們則面面相覷,說來,他們還是頭一回看到她哭呢。

桑德斯也沒想到她會哭,不知怎地,看到她的淚水讓他的心猛地震了一下,胸口也莫名的感到有些悶。

怎麼回事,難不成他跟她之間,有著什麼他沒有察覺到的情感嗎?

※※※※※※※※※

“快!快!”

綠津鏢局的鏢師快馬加鞭的拿著莊和寫的書信,奔馳一天一夜後,終於在接近北京近郊的州河河畔遇上了雷若芝等人。

“大小姐,這是老莊總管給你的信。”這名鏢師翻身下馬,跑到雷若芝的身前,從懷中揣出一封信交給她。

她展信一看,臉色倏地一變。

“什麼事?•桑德斯好奇的問,但她漠然以對。

在得知他只是因為好玩而招惹她後,她的目光再也不曾對上他的,甚至刻意跟他保持距離,將他視為隱形人。

她將信交給沈士雄,“我想這一趟鏢就由你押送,我要先趕回鏢局去。”因為她是絕不容許古婕將綠津鏢局的招牌拆掉。

他看完信後,得知又是古婕到鏢局胡鬧了,他抿抿唇,“不,還是由我回天津去處理好了,畢竟她是因我而來的。”

“可是卻是針劉’著我來的。”雷若芝很清楚她在意的是誰。

“不用那麼麻煩了,反正我跟棺木都不急著回北京去,所以我建議,我們全都回綠津鏢局去瞧瞧,那個叫古婕的姑娘是怎麼將你家的匾額拆成兩半的。”桑德斯氣定神閑的笑道。

她難以置信的看著他,眉頭都揪緊了,“你怎麼會知道的?”

“我說了,我有透視能力,不過只透視我想看的。”他可惡一笑。

她咬住下唇,突然感到很不安,雖然她衣著整齊……

“少在那裏騙人,告訴我,你怎麼會知道古婕的事?”沈士雄可不信什麼透視眼。

“信不信由你們,不過現在也不是談論這種事的時候,有人蹋 館還要拆匾額呢。”

“他說得對,我們還是快回去吧。”雖然對他很不屑,但雷若芝不得不承認他的話是對的,再說了,那塊匾額可是她父母親自掛上去的,她是絕不允許那個使毒的瘋婆子將它打下來。

沈士雄看看兩人,也不得不讓步,最後眾人掉轉馬兒,改往天津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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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夏秋之交,炎熱多雨,雷若芝等人在連夜趕路下,即使遇雨也不停歇,只是在接近天津城郊不遠處時,天空雷雨交接,下起了一場狂風暴雨,過河的橋樑因河水暴漲已淹過路面,而這個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沈士雄跟雷若芝在思忖再三後,還是決定串隊冒險涉水而過。

每個人的手臂勾著手臂,再將馬兒的韁繩綁在自己腰匕,以防有人被暴漲的河水沖走。

一開始一切都很好,雖然大雨讓眾人視線模糊,但大夥的手扣得緊緊的,小心翼翼的涉水而行。

驀地,天空響起了一聲雷霆巨響,拖著篷車的馬兒受到驚嚇,突地昂首,前腳高高仰起的發出嘶鳴,而湍急的河水愈來愈難行,馬兒一個沒站穩,隨即被河水沖倒,隨之而來產生的連鎖反應,篷車跟著倒,鏢師也跟著倒,結果一個拉一個,一群人全被沖了開來,雷若芝跟沈土雄很快的將身上的韁繩切斷,施展輕功將一些手忙腳亂、亂了陣腳的鏢師們救上岸,而一些諳水性的則自行順著水流游泳上岸。

正當大夥兒松了一口氣時,在水中載浮載沉的馬兒連同斜倒的篷車,突地在急流的沖激下撞上岸邊一塊凸起的岩石,砰地一聲,篷車被擅毀,而那口白色西洋棺木就這麼隨著急湍的河水住下游流去。

雷若芝拭去打在臉上的雨水,焦慮的來回看著岸上或坐或站的眾人,但看來看去,她就是沒有看到桑德斯,難不成…

她臉色丕變,急忙跳下河流,奮臂泅泳,想追上那口愈流愈遠的棺木,沈士雄見狀也立即跟著下水,但水的衝力太強了,要拉住那口厚重的倌木談何容易?他只得回到岸上。

可雷若芝還不放棄,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在這急流的轉彎處竟然是一處落差高達數十尺的斷崖瀑布,而在岸邊奔跑隨行的鏢師們在乍見到這一幕時,心都涼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白色棺木隨著奔瀉的水流墜落瀑布後,消失不見。

“快回頭啊,大小姐!”眾人見到雷若芝也將跟著被沖下瀑布時,驚慌大叫。

“回來,若芝!”沈士雄也急著大叫,但雷若芝卻沒有回頭的打算。同時間,天空雷光一閃,岸邊一株老樹被閃電打個正著,樹幹垂直的倒下,又引來沈士雄等人一陣驚惶失措的吼叫聲o

“小心!”“小心,後面!”

那截斷木在湍急的水流中以極快的速度沖向雷若芝,在聽到眾人的吼叫聲時,她回頭一看,斷木寓她只有咫尺之距,她根本采不及閃躲了,砰地一聲,她被撞個正著,隨即吐出了口鮮血,她的視線變得模糊,沒多久即昏厥過去,在水中載沉載浮的就將墜下瀑布……“大小姐!”“總鏢頭!”

眾人驚叫聲不斷,臉色慘白的沈士雄掠身而出,想抓住她但來不及了,她像個破娃娃似的被急流帶下瀑布,轉眼間就不見人影了。

沈士雄面如死灰的沖到瀑布下方找人,岸上的人也急急的跟下去尋找,但找到天都亮了,雨也停了,不僅沒有找到受傷的雷若芝,連那口白色棺木也不見了。

可是沈土雄不死心,他要眾人再找,再找……

※※※※※※※※※

“大小姐回來了!大小姐回來了!”

綠津鏢局門外傳來帶著喜悅及好奇的驚呼聲。

在廳裏的莊和聞聲,也開心的往外走去,小紅則是興高采烈的跟著他,不過兩人一到門口,卻跟多名站在大門的仆傭、鏢師們一樣,全目瞪口呆了。

因為雷若芝這會可是讓一個金髮碧眼的洋人打橫抱著,兩人全身濕透,像是落水狗,而雷若芝的嘴角還殘留著鮮紅血漬……

“還呆著幹什麼?快去找大夫!”桑德斯俊美的臉顯得氣色不佳。

眾人還是愣了愣,而在意識到這個洋人講的是字正腔圓的漢語後,大家眨眨眼,莊和也回過神來,迅速指示僕人去請陳大夫過來,一邊招呼桑德斯將雷若芝抱到她的臥房裏,另外再差小紅幫她換上乾淨的衣服後,他跟桑德斯才退出門外。

“這位恩人,一定是你救了小姐吧?!請你跟我來,我拿件乾淨的衣服給你換上。”

“不必了,我想等大夫過來。”他站在門口,神情難掩憂心。

呃……好的。”莊和注意到他眸中的憂慮之光,但就不知他跟小姐是什麼關係?

會後,陳大夫過來了,桑德斯二話不說的跟著他又走進房間。

雷若芝躺在床上,臉色看來異常的蒼白,仍未轉醒的她,一頭烏絲已讓小紅擦得半幹了,身上也換穿了一件乾淨的白色絲衣。

陳大夫在把完脈後,先跟看來有些狼狽但仍難掩其尊貴氣質的桑德斯點點頭,再向莊和述說病情。

由於雷若芝的胸口受到撞擊,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傷勢不輕,至少得休息個一個月才能完全康復,而這期間最好別再去護鏢了。

莊和連連點頭,在陳大夫寫了藥單子後,而小紅便急匆匆的出門去抓藥了。

送陳大夫寓去後,莊和見桑德斯還渾身濕,不由得再提,“小姐喝藥休養就沒事了,你是不是先到西廂客房去洗個澡,換件衣服?”

“她還沒喝藥。”他不安的看著尚未清醒的雷若芝。

“沒那麼快,小紅藥拿回來,還得煎藥……”

“那我就等吧。”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一旁,凝睇著神色蒼白的雷若芝。

他很清楚她是因何而受傷的,由於她不理他,他在無聊之際又窩回棺木內睡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到一個猛烈撞擊後,他才蘇醒過來,經過透視力,他看到棺木巳流入湍急的河中,而她……

他凝睇著她無血色的容顏,她這個傻瓜居然妄想在那棒湍急的河流中救起他跟棺木?!

是責任感作祟吧,要不,在回天津的路上她一直不理他的……

他抿抿唇,不是很清楚此時心中的落寞為何。

在坐了好一會後,小紅才將煎好的藥湯端了進來,她瞥了帥帥的桑德斯一眼,羞澀一笑後,即坐到床沿,扶起雷若芝的頭,舀起一匙藥湯吹涼後試著送人她口中,可是她沒有吞咽,任由黑色藥湯沿著嘴角流了下來。

“怎麼辦?”小紅有些手足無措。

“我來吧。”桑德斯瞥了她一眼,與她交換了位置。

那碗黑漆潦的藥湯有股濃烈的怪味道,他聞了實在有些作嘔,但看到雷若芝無法吞姻,他還是二話不說的端起熱騰騰的藥湯,吹了幾下後喝了一口,然後俯身喂她喝下。

小紅錯愕的瞪著這一幕,而剛走進來的莊和見狀更是嚇了一大既。

不過桑德斯沒空理會這呆若木雞的兩人,他一口一口的喂完藥後,溫柔的扶她躺好,這才起身,看向瞠目結舌的莊和。

“我想去洗個澡。”

“呃……是,請跟我來。”莊和雖仍一臉呆滯,但還算是有回過神來了。

桑德斯回頭再瞥了雷若芝一眼,這才跟著莊和到一間雅致的客房。

莊和很快的差人送來浴桶、溫水還有件乾淨的袍子後,才退了出去。

不久,桑德斯全身都浸入浴桶內,他放鬆的籲了一口氣,只是……他眸中飛上一抹困擾之光,他對雷若芝是否關心太過了?

見到她受傷,他又為何那麼著急?

莫非他對她動了心?!

啐,不可能的,他幾千、幾百年來都不曾對任何女子動過心,因為那絕對只是一件自討苦吃、自找罪受的苦差事,他不可能那麼愚笨的。

沒錯,他不可能那麼愚笨的。

桑德斯在心裏重複再三,仿佛是在說服自己……

※※※※※※※※※

古婕在天津城街上晃了半天,一回來就看到綠津鏢局的仆傭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她隨便抓了一個來問,在知道她最討厭的雷若芝回來後,她立即沖到她的房門前,剛好也要來探視雷若芝的莊和見狀連忙攔著她。

“走開!我聽到僕人說她回來了,而且還跟一個外國男人一起回來的!”

但莊和仍不肯讓開。

她將纏著腰間的皮鞭抽了出來,狠狠的往地上一打,“滾開,再不走,我就不客氣了。”

“古姑娘,我家小姐受傷,正在休息,你別這麼大聲嚷嚷礙…”莊和苦著一張老臉低聲哀求。

“受傷?那更好,我就讓她一命嗚呼!”她手上的皮鞭再揮了出去,打算揮開房門,可葛地,她的面前閃過一道人影,再定睛一看,一個身穿白上衣、黑色背心、長褲、長靴,罩了一件方領角的長外衣並系上蕾絲領巾的俊美洋人就站在她眼前,他的手正扣握住她的皮鞭。

“你就是古婕吧,不管你有什麼事要找雷若芝,至少等她醒了再說。”桑德斯的神情很冷。

他會說他們的話?!她眨眨眼,但隨即又問:“你怎麼知道我是古婕,雷若芝告訴你的?”

“是誰告訴我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要自己回房間休息,還是要我將你扔過去?”

“哼,你有那個能耐嗎?”她不屑的瞟了他一眼。

“鄭就得試試了!”他突地勾起嘴角一笑,抓住皮鞭的手用力一扯,再往上一拋,令莊和及眾仆傭驚訝的是,那條皮鞭竟然就這麼將古婕的身子卷了起來拋向半空,再重重的往西廂的方向墜落,發出砰地一聲。

一些人連忙沖過去查看,竟看到一向囂張的古婕不偏不倚的跌落在床上,而四周散落的儘是破碎的屋頂瓦片。

古婕臉上也是一片錯愕,她更不能相信自己居然連反抗能力都沒有,原以為自己會曼重傷,但在擅上屋瓦跌落床上前仿佛有種浮力撐住了她,所以這會,她將皮鞭拿掉坐起身後,發現除了手臂被瓦片擦傷外,再也沒有其他傷勢了。

那個洋人絕非泛泛之輩,他到底是誰?

她離開床,走了出去,再次回到雷若芝的房門前,桑德斯仍站在門口,就像個忠心的門神。

“要再試一次嗎?再來你可不會只有擦傷而已。”他的臉上帶著笑容,但眸中滿是冷光。

哼,好女不吃眼前虧,她猝然轉身走回去。

桑德斯微微一笑,跟莊和點點頭,也回自個暫居的客房。

莊和蹙眉,怪了,他實在記不得他帶有包袱,可是他身上那一整套價值不菲的洋人服飾是從哪兒來的?

但他沒有時間多想,前面又傳來其他鑲師們回來的消息,他連忙往前廳步去,不過沈士雄已經先沖進來了,拉著他就問——

“若芝回來了?還受傷了?”

“是啊,讓個洋人給送回來的。”

“我進去看看她。”他焦急的打開房門,見雷若芝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她沒事嗎?”他壓低聲音問莊和。

他點點頭,“要休養一個月,大夫是這麼說的。”

“那個洋人呢?”

“在西廂呢……”他將剛剛桑德斯跟古婕發生的事也一併說出。

沈士雄蹙眉,隨即答道:“我知道了。”

他轉身前往客房,舉手敲門。

“門沒關,進來吧。”

他打開門進去,桑德斯就坐在椅子上,看來神清氣爽、俊美挺拔。

他深吸了口氣,口氣意外的溫和,“謝謝你救了大小姐。”

“不客氣。”他笑著回答,但見沈士雄仍站立著不動,他再問:“還有事?”

“你知道我並不喜歡你。”他這話很突兀。

但桑德斯只是點點頭,一點也不介意。

他握緊了拳頭,深深的吸了口長氣後又道:“我現在要說的話,可能在走出這道門後就後悔了,但為了若芝,我還是要說。”

“你說吧。”

“我知道她是在乎你的,所以她可以不要命的去救你。”

“所以?”

“所以……”沈士雄再次吸了一口長氣,“為了大小姐的幸福,我希望你能愛她、照顧她。”

桑德斯蹙眉,“我記得我告訴過你,我不會娶妻也不會對任何女人動心。”

“若真如此,你又何必阻擋古婕進去找她?甚至等到大夫確定她沒亭、她吃完了藥,你才回房?”他搖搖頭,定視著他,“也許你還沒察覺到對她的感情,也或許你在自欺欺人,但我仍然希望你能好好待她,這就是我要說的話了。”

桑德斯思索一會,不解的問:“你為什麼願意放棄她?我以為你很愛她。”

“我是愛她,但我沒有能力保護她,既然如此,我就沒有資格跟一個有能力保護她的男人爭。”在淡淡的說完這一席話後,沈士雄轉身離去。

在他離開後,桑德斯的表情也變得沉重……

※※※※※※※※※

雷若芝在昏睡兩天後才蘇醒過來,映人眼簾的是小紅那張興奮的清秀臉蛋。

“醒了、醒了!小姐,你終於醒了,我就覺得奇怪,大夫說你沒事,可你怎麼睡那麼久?我們大家都快被你急死了!”

她撫著頭,虛弱的坐起身來,試著回想了一下,但在她被斷木衝撞昏厥後的記憶是一片空白,她是怎麼回採鏢局的?

而桑德斯跟棺木在那樣急湍的河流衝擊下掉落落差極大的瀑布……一定凶多吉少,也許已經死了!

她的心突然感到一陣揪痛,眼眶也紅了,她終究還是沒有救起他。

“小姐,你怎麼哭了,你哪里痛?我趕快去找大夫!”小紅急忙的就要起身。

雷若芝連忙拭去滾落臉頰的淚水,握住她的手搖搖頭,再瞥向放在桌上的藥碗,振作起精神問:“那是我的?”

她點點頭,“大夫說了,你要在家好好休養一個月,不可以再去護什麼鏢了。”

她歎了一聲,“好了,別說那麼多,我把藥喝一喝。”

“呃,可是待會……”

“快。”她想喝了藥,好下床去看看那塊匾額是不是還好端端的擺在大廳上,然後再去問問沈大哥,桑德斯及棺木的下落。

小紅見她這麼急,只得轉身將那碗藥拿給她。

雷若芝只喝了一口,兩道柳眉就皺在一起了,“好苦。”

“是啊,不過有人沒嫌苦,還天天喂小姐喝藥呢。”

“誰?”她皺眉,“沈大哥嗎?”

“才不是呢,是一個長相俊美、會說咱們話的洋人哦。”

桑德斯!她詫異的瞪大了眼睛,又驚又喜的問:“他沒事嗎?”

她搖搖頭,“他沒事啊,小姐,我跟你說,真的是菩薩有靈耶!”她眉飛色舞的笑道;“古姑娘來踢館後,我就祈求菩薩讓你帶一個俊美的公子回來,結果還真靈了,只是我怎麼也沒想到,你帶回來的是一個金髮碧眼的洋人呢。”

“他人呢?我要馬上去見他。”她太開心了,雖然藥苦,但她還是一口氣咕嚕嚕的喝完,就急著要下床。

“別急嘛,小姐,他知道你喝藥的時間,待會就進來喂你了。”

小紅的話語乍歇,房門就被推開了,而進來的正是俊美無儔的桑德斯。

“看吧,就說他會進來喂小姐你喝藥吧,而且是把藥含在嘴裏再喂你哦。”她笑得好開心。

雷若芝則傻了,愣愣的瞪著她,“不可能……”

“真的,剛剛你急著要喝藥時,我本想叫你等他來讓他喂你。”說著說著,她也覺得有些羞赧,“我先出去了。”

她紅著臉兒跟桑德斯點點頭,快步的走了出去,再將門給順手關上。

“你醒了,應該就真的沒事了。”他拉了一張椅子到床邊坐下。

雷若芝沒說話,還處在他含藥喂她的震驚裏,呆若木雞的瞪著他。

“我跟你說過了吧,欲速則不達,你們居然在雷雨中還涉水而過,結果你不但受了傷,我的寶貝棺木還裂成好幾塊,成了沒用的木頭了。”

“可你……你竟沒事?”她難以置信的問。

“當然沒事,不過,這兩三天沒有棺木可睡,我睡得很不好。”其實根本是睡不著,沈土雄那一席莫名其妙的話一直困擾著他。

雷若芝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不斷想到自己的唇被他親了好幾次,雖然只是喂藥……

桑德斯瞥見桌上已空了的藥碗,“你把藥喝完了?”

她有點不知所措,但還是點點頭。

“可惜,樂趣沒了。”他半認真半開玩笑的道。其實那帖藥苦得很,可她的唇柔軟迷人,因此喂她吃藥的樂趣是絕對有的,只是有苦、有甜。

樂趣?!這兩個宇突地刺痛了她,她以一種憤懣的目光瞪著他,“原來你喂我吃樂只是因為有樂趣?”

他灑脫的點點頭,但一股心虛卻直湧而上。

“你一向都是這麼狂妄的?因為有樂趣,因為好玩,所以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一點也沒有考慮到他人的感受?”她很生氣、很難過,但她的聲音卻過於虛弱,沒采由地,這讓她的怒火更熾。

“你說的狂妄指的是什麼?”他一挑濃眉,眸中儘是愉悅的打趣光芒,“是我以口喂藥呢,還是我說過不會娶妻不會對女人動心的話,或者兩者皆是?”

雷若芝怔怔的看著他,她的想法他這麼容易就猜到了,一個看來懶洋洋,有時吊兒郎當、有時溫柔的男人,竟也有如此敏銳的觀察力?!

但她並不喜歡這種被洞悉想法的感覺,那讓她覺得自己似乎是赤裸的。

她下了床,雖然仍很虛弱,但她還是堅持拿了件衣服套上後就要往外走,可是也許是躺了太久,腳沒力了,才走了一步,就踉蹌的往前傾,桑德斯一個箭步向前及持扶起她,在她錯愕的眸光下,將她打橫一把抱起。

他微笑道:“你要到哪里?我抱你去。”

她的臉微微泛紅,“不用了,我自己會走,你放我下來。”

”還客氣什麼?你的櫻桃小嘴我都親過了。”

她臉色丕變,怒聲道;“放我下來!”

她掙扎的離開他的懷抱,喘著氣走回床沿坐下,調整一下氣息後才再次起身,一步一步、站穩腳步的走向門外。

桑德斯早就知道她倔強的性子,所以逗弄她才會覺得有趣,但這會看她這模樣,他居然感受不到任何趣味,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舍。

這個感覺讓他的濃眉再次揪緊了。

雷若芝走到大廳,看到綠津鏢局的匾額仍好好的掛在粱上,懸在半空的一顆心才定了下來。

“你可以下床了嗎?若芝。”甫走進來的沈士雄一看到她,立即關切的向前,但一抹綠色身影突地竄了出來,擋住了他的路。

“你這個病貓終於可以下床了。”古婕雙手環胸的看著雷若芝。

“我下了床,就不會讓你在這兒胡來了。”她冷冷的迎上她的目光。

“放心,我若要拆你這塊匾額早就拆了。才不會讓你有機會阻止我呢。”她笑了笑,往四周看了看,“他呢?”

“他?”雷若芝不明白的問。

她曖昧一笑,“桑德斯,你的男人。”

聞言,沈士雄的臉黯淡下來,靜默不語,而雷若芝則是臉色丕變。她怒不可遏的看著古婕道:“請你嘴巴放乾淨點!”

“有什麼關係呢?我一直以為是你搶走我的男人,不過……”她聳聳肩,“這次看到你識相的找了個男人回來,我當然不必再找你的碴了,當然,希望某人也要死心了,因為那個桑德斯可是一口一口的將藥含在口中喂你喝下的,所以他還是跟我回北方去得好。”她邊說還意有所指的瞥了一臉面無表情的沈士雄一眼。

“沈大哥不會跟你回北方的,因為他根本不喜歡你。”

“雷若芝,你不要太貪心了,你要幾個男人?”

“你——”

“你有那個洋人了,我只要沈大哥,咱們這就算分好了,你最好別再不知足的勾引他。”古婕伸手主動勾住沈士雄的手臂,“這兩天,都是沈大哥在陪我,所以上頭的匾額才能好好的掛著,不過醜話說在前頭,你可別招惹我,免得我火大將它給拆了。”

雷若芝怔怔的看著沈士雄面無表情的讓她拉出了大廳。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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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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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7 00:15:2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更下四漏,寂靜的夜色中,雷若芝坐在後院,獨自望著天空的一輪皓月,腦海裏想的卻是小紅在幾天前告訴她,在她昏迷時,桑德斯是如何溫柔的守在榻前守護著她,又是如何的警告古婕不准她再接近她的房間一步。

至於沈大哥……這幾天來,他是在眾人的驚愕目光下,一反常態的陪著古婕四處玩。

其實對她而盲,沈士雄一直就像個大哥,她也很懂他,所以大概可以猜得出他為何會去陪古婕,一方面,可以讓她好好的靜養;另一方面。讓那塊匾額安全無虞。

只是他的行為她可以明白,但桑德斯呢?對一切都以尋找樂趣而育的他,如此守護、呵護她又有何種樂趣可言?

就算喂藥,他能占多少便宜?良藥苦口,那藥還不是普通的苦,他哪來的耐心,能一口一口的喂她喝下?

而這些都是她昏睡前的情形,這幾天,他對她就不是如此了。

他還是喜歡逗她,喝藥時拿話調佩她;吊兒郎當的說她的唇有多軟,吃飯時也不忘提醒她,他是她的救命恩人,而東方這兒的習俗好像有什麼“以身相許”的報恩法,她應該要仿效仿效……

他的育行舉止很討人厭,所以她也總是被他氣得七葷八素的,而他更是樂不可支。

他到底在想什麼,他不打算回北京,他不是說沒棺木睡得不舒服嗎?

“這麼晚了還不睡?”桑德斯的聲音突地在她背後響起。

她皺眉,考慮著要不要回房去,不然他肯定又會拿些話來激她,但她甫起身,他的手即放在她的肩上,略微使力的將她壓回位子上。

“在想什麼?”他微笑的挨著她坐下來,對她那張臭臉視而不見。

見他刻意緊挨著她坐,雷若芝想也沒想的就往旁邊移,她一移,他也移,她再移,他也跟著移,她想起身,他的手卻伸了過來,攬住了她的腰。

“你——”她錯愕的瞪著他看。

“說來我們的關係已經非比尋常了,何必這麼疏遠?”

“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是嗎?你的唇我碰了,在客棧你入浴時,我也看了——”

“那又如何,既然你說過你不可能娶妻,你提醒這些曾經發生的事意欲如何?”她沒好氣的問他。

她的問題實在是一針見血,連桑德斯自己也說不出答案,可是他不想再找答案,也不想再逃避自己的欲望了,眼前這張倔強的美人臉已經讓他一連幾個晚上都輾轉難眠了。

他專注的凝睇著她,喃喃低語,“你相信嗎?我很想要你,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種血脈僨張的欲火在我的血液裏流竄的感覺……”

雷若芝並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但在他執起她的下顎,俯身接近她的櫻唇時,她心裏的警鐘響了,她直覺的要起身,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桑德斯鮮少占女人便宜的,就算要親吻一個女人,光靠他這張俊俏的臉蛋就能得逞了,根本不需要使用到法力,但她卻讓他破例的以法力先定住她的身子,好讓她無法逃開他的欲望。

他輕柔的攫住了她的唇,再慢慢的加深這個吻,長驅而人的舌逗弄著她的丁香,與之糾纏,再吸吮她的甜蜜,這種感覺讓人沉醉,讓他想要從她身上擁有更多更多。

雷若芝的感覺從驚恐、無措到最後的降服,她沉溺在他既溫柔又狂野的熱吻之中,忘了她是誰,也忘了身處何處…

半晌,桑德斯放開了她,也解除了施在她身上的法力,他很清楚自己可以使用法力讓她臣服,但他不願意……

他半眯起碧眸,心猛地一震,老天,他居然很希望她是自願投入他懷中,而且是歡欣愉悅的接受他的吻!

他在想什麼,希望她愛他嗎?桑德斯在意識到這一點時,猛地倒抽一口涼氣,臉色倏地一變。

他突地起身,面無表情的離開。

雷若芝怔怔的看著他的背影,沒有出聲喊住他,這一個吻無疑是一個銷魂蝕骨的吻,而且它還帶著一份深情,她感覺到了,而他是否也因為感受到才不願面對?!

她伸手摸著仍然腫脹溫熱的紅唇。

怎麼辦?她對他的感覺愈來愈深了,可他似乎還在抗拒,愛她真的那麼難嗎?

她拾起頭,輕歎一聲,無育的看著那輪明月。

※※※※※※※※※

第二天,桑德斯以行動表態,放棄了他跟雷若芝之間的強烈吸引力及已然萌生的情慷。

大廳的桌上放了一大箱亮橙橙的黃金,兩旁的鏢師們個個是睜大了眼睛直瞧。

桑德斯直截了當的表示這箱黃金是這趟押鏢的酬勞,雖然棺木損毀不見了,這會也尚未抵達目的地北京,但總是走了一段不短的距離,所以他決定還是照付。

但從房裏出來的雷若芝卻拒絕接受。

“一來我們將貨弄丟了,二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沒有理由收受這酬勞。”她強壓抑心中那股感傷,平靜的道。

她知道他決定抗拒兩人之間的吸引力,走得遠遠的了…

他笑笑的看著她,好像已忘了昨晚的事,“隨你吧,反正我待會就要離開了。”

“可是我家小姐她……”小紅可急了,“還有桑先生你也親了我家歇—”

“小紅!”雷若芝連忙打斷這個滿腦子就希望她嫁人的丫鬟的話,跟她搖搖頭,“退下去。”

“是!”小紅心不甘情不願的退到她身後,但雙眼還是直勾勾的瞪著桑德斯,怎麼說他摸了也親了小姐,怎麼可以就這麼走了!!

莊和也有話要說,但一看雷若芝那副冷峻的樣子,他也只好將要說出的話吞下肚子。

“我可以私下跟你談談嗎?”沈土雄面無表情的看著桑德斯。

他點點頭,先往中庭的曲橋走去,沈士雄隨即跟上,但古婕也跟上來,他遂停下腳步,跟她搖搖頭,她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看著兩個男人離開。

她不解的看著雷若芝,“你真的要讓你的男人走?”

“我說過了,我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她冷冷的回答。

“是嗎?”她聳聳肩,“反正你們怎麼樣也不幹我的事,沈大哥已經答應要跟我回北方了。”

“沈大哥答應了?”她錯愕的看著她。

她得意的笑了起來,“那當然,要不然你以為我這陣子怎麼這麼安靜,又這麼溫柔?沒使毒,也沒將你身後的匾額拆了當柴燒?”

沈大哥要走了,桑德斯也要走……雷若芝的心沉甸甸的,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不是嗎?

相對于這邊的靜默,在曲橋的那邊,沈士雄與桑德斯的談話卻充滿火藥味,雖然兩人都刻意壓低了談話聲。

“你是個膽小鬼。”

桑德斯聽得懂他的弦外之音,但是他是一個沒有資格愛人的鬼,就算真的愛了,到最後受苦的不只是他,還有他的愛人,因為他長生不老,而一個凡人到人生的最後終將發禿齒搖,迎向死亡……

“為什麼不說話?你到底是不是一個男人!”沈士雄的音調拉高了。

“我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格愛人,她愛上我只會是一場災難。”他的口吻平靜。

”她已經愛上你了。”

“所以我最好快點離開。”這是他昨晚思考了一夜的答案,為了讓那個萌芽的情慷枯萎,這麼做對兩人都好。桑德斯微微一笑,“她跟你在一起絕對會比跟我在一起好,我離開後,你可得多加把勁——”

“不可能的!”沈士雄馬上打斷他的話,“我若有機會,在你出現前的幾年我們早有結果,”他頓了一下又道:“再說,我昨天已答應跟古婕回北方去了。”

“回北方?”

“從她是個小女孩時,我就認識她了,她對我的感情我是看在眼底的,只是我從沒想過她會這麼執著。”他抿緊了唇,

“我將心比心,所以告訴自己要珍惜她的愛,因為愛人比被愛還痛苦,我深知這點道理,但因為若芝身邊一直沒有伴,我也就有一種能陪她多久就多久的心態,而今……”

“她的身邊有我,所以你可以放心的離開?”

他苦笑,“說不上放心,可至少你有保護她的能力,但你卻選擇離開。”

“這對她、對我都好,至於你……”桑德斯抿抿唇,“我不知道怎樣對你是最好的,但每個人有自己的抉擇,誰也不該去牽制誰或左右誰。”

沈士雄凝睇著他,“聽來你的去意堅定。”

他點點頭,“所以如果你想繼續留下來守著她,我也不會說什麼。”他走過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再見了。”

沈士雄杵立著不動,眸中儘是思索之光。桑德斯不想要雷若芝,要是他留下來是否還有一絲擁有她的希望?

桑德斯走經大廳,先看看雷若芝那張面無表情的粉臉,再將目光一一移向其他人,然後勾起嘴角一笑,瀟灑離開。

“小姐,你真的不追上去嗎?”小紅急著拉拉她的手。

追上去要做什麼,又該說什麼?雷若芝咽下喉間的硬塊,一轉身,才看到桌上那一箱黃金他沒有拿走。

她一把抱起它,追了出去,但桑德斯的身影早巳不見了,此時的淒苦是難以用言語采形容的,她終於明白愛情的味道竟是如此的苦澀……

※※※※※※※※※

時序轉秋,北京城的街道上也染上了一抹秋意,長長的林道上微見楓紅。

位在大街轉角處的洋房商行,陸續走進一些來買洋玩意的客人,不過店裏不見容家姐妹,也沒有看到消失了一段日子又回到商行的桑德斯。

叩、叩!容囡囡站在姐姐的房門前,用力敲門,瞧這會時間都快到晌午了她才睡醒,而姐姐更跨張,沒人叫她,竟到這會還在睡!

“起來了,姐、姐!”

砰地一聲,有起床氣的容愛愛蹋開頭上的棺蓋,直想出去罵妹妹,什麼時候換她叫她起床了?!

氣歸氣,但她還是梳洗好並換上一件西式洋裝,接著臭著一張臉去開門,卻只看到妹妹一人,難道……

她皺起兩道柳眉,“桑德斯還沒醒嗎?”

容囡囡點點頭,“以前都是他叫我們起床的,可他回來後的這段日子可真怪了,居然睡得比我們還晚,今天更誇張,都快中午了。”

“我們去看看。”

“嗯。”

容愛愛偕同妹妹往桑德斯住的房間走過去,一到門口,她舉手敲門。

“桑德斯、桑德斯——”

“姐,還是我們直接開門進去,其實我剛剛也來叫過他了,但裏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容囡囡提議,因為這個吸血鬼始祖真的變得很奇怪,雖然他還是跟以前一樣將洋房的貨源處理得妥妥當當的,人也一樣的好相處,但若問他不見的這一段日子去了哪里,跟什麼人在一起,是不是曾經偷溜回來扛了一口棺木走,他總是四兩撥千斤或是顧左右而言他,答非所問的。

反正他就是不想提嘛,她們也就不追問了。

“桑德斯!桑德斯!”容愛愛又叫了好一會,見裏面還是沒有動靜,決定要推門進去時,門卻在此時打開了,一身筆挺西裝的桑德斯笑容可掏的看著她們。

“上工了?”

容愛愛點點頭,但好奇的眸光一個勁的打量著他。

“你還好吧?”容囡囡問得直接。

“好啊,好得不能再好了!”他笑笑的拍拍兩人的肩膀,就往前廳走去。

姐妹倆相視一眼,覺得他一定有什麼秘密瞞著她們,倉嘴巴長在他臉上,他不說,她們也無可奈何,兩人聳聳肩,相偕也步往前廳。

桑德斯微笑的站在商行門口,與一些客人點頭、微笑寒喧,看來從容自在,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腦海裏老是有一張該死的美麗容顫陰魂不散的糾纏著他,讓他輾轉反側,夜夜失眠,總是捱到了天泛魚肚白才沉沉睡去,而沒多久,又讓容家姐妹給叫醒了。

真不知道那個倔強的女人現在如何了?唉,他其實很不喜歡這種牽腸掛肚的感覺,那代表著他淪陷得更深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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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7 00:15:3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北京城,熱鬧的王府井大街上,綢緞店、攤販、古玩、茶樓、南北味糕點心店是隨處可見,由於是清朝大都,來自其他國家來做生意的洋人也不少,因此,就算桑德斯這個洋人走在其同,大家也是習以為常了。,不過,在聽到一聲熟悉的叫聲時,他訝異的轉身,看往聲晉的來處。

“桑先生,桑先生!”鄧裕文從一家客棧跑了出來,身後還跟著吳正平。蘭德斯見兩人一身綠津鏢局的黑衣,再看到他們身後的客棧插了幾支綠津鐐局的旗幟,難道施也來了?

“桑先生,我們護鏢經過這兒,還想著不知道有沒有可能遇見你,沒想到就真的遇上了。”

“就是啊,你好嗎?”

對這個睡在棺木裏的怪洋人,由於相處時間不短,兩人早就不怕他了。“我很好,謝謝,你家大小姐在裏面嗎?”他挑起一道濃眉,看向他們身後的客棧。

“沒有,她早就不護鏢了……”吳正平嘰嘰喳喳的將雷若芝在他離開後所決定及發生的事娓娓道來。

桑德斯著實沒想到古婕居然真的將那塊匾額給燒了,而沈士雄則跟著她前往北方。

“喂,上路了!”客棧裏走出了十多人,其中一名鏢頭出聲喊他們。鄧裕文跟吳正平兩人相視一眼,其實還有好多話想說,但既然沒有時間,他們只得匆匆的扔下一句,“大小姐過得不好,有時間請去看看她吧。”

桑德斯看著他們邊說邊迫上隊伍,一直到他倆的身影被人群淹沒後,他才轉身回洋房聲行。容家姐妹不在,他朝顧店的白總管點點頭,便走回自己房裏。

夕陽餘暉映亮了擺放在房裏的一口西洋大棺,右邊的牆角出現一道陰暗的長長斜影。

“大小姐過得不好,有時間請去看看她吧。”吳正平跟鄧裕文的話再次掠過腦海。他抿緊了唇,眸中閃爍著複雜的眸光。

其實已有好幾次,他想沒人黑暗去看她,但終究還是克制住一顆悸動的心,強抓住最後的一絲理智。他不停的告訴自己,一個吸血鬼最不需要的就是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可是……

去看看她,應該沒關係吧?!只是去看看。

桑德斯深吸了一口氣,舉步走入那長長的黑色斜影…

※※※※※※※※※

斜陽沒入一片濃密的雲層裏,天空逐漸讓黑暗給吞沒

了。

小紅躡手躡腳的走到雷若芝房裏,原以為她在睡覺,沒想到她竟坐在桌前,桌上還擺放了一堆洋玩意。

她看著靜靜的把玩著洋玩意的她,“小姐啊,你哪來這麼多洋玩物?”

“桑德斯送的,先前裝了一大箱,原以為那一次強渡河流時被水沖走了,沒想到沈大哥在尋找我時,反而先找到它,便將它送回來,只是後來因為我受傷,大家都忘了這箱東西了。”她苦笑,“一直到了昨天,老莊在仆傭們整理後院倉庫時發現了,這才想起來,將它拿到我房裏。”

”哇,這些東西看來價值不菲,桑先生對你很好嘛!”

“那只是他的樂趣之一。”她語帶嘲諷。

“什麼?”沒什麼,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呃……好吧,可是小姐,我覺得、我覺得……”小紅咬著下唇,想了想,還是鼓起勇氣道:“我覺得小姐還是去北京一趟吧,小姐明明很喜歡——”

“好了,不要多嘴,下去。”她打斷她的話,表情有些苦澀。

“小姐……”

“不必多說了,你知道嗎?你能拉一匹馬到水邊,卻不見得能使它喝水。”

“什麼意思?”

“凡事強求不來的。”

她苦笑的回答,尤其是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好像有點道理,小紅歎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

雷若芝凝睇著滿桌子的洋玩意,眼眶微微泛紅,雖然她能理智的分析感情,但是一顆已經丟失的心早不是理智能找得回來的。

她想他,真的很想他,想到想哭……

她咬著下唇,咽下哽在喉間的硬塊,再深吸了一口氣,拿起桌上的望遠鏡,調整了一下,往窗外看出去,天空已是黑黑的一片,今晚雲層厚,連點星光也看不到。

她將望遠鏡的方向調回屋內,在驀地看到一張熟悉的俊俏臉蛋時,她呆了呆,飛快將望遠鏡拿下,見到一身蕾絲白上衣與黑長褲的桑德斯真的就站在梳粧檯邊,她難以置信的眨眨眼。

”你——”她轉回頭了看看房門,還關得好好的,這……難道是她思念太甚而出現的幻影?

桑德斯看到日思夜想的人兒就在眼前,頓時忘了前來時不時提醒自己只是來看看的語話,一把將呆若木雞的她擁人懷中。

雷若芝的眼眶紅了,即使是幻影也罷,此時的感覺如此真實,她能感受到他寬厚的胸膛與溫暖。

“為什麼過得不好?”他執起她的下顎,仔細打量瘦了不少的人兒,語氣中有一抹心疼。

她錯愕得眨眨眼,伸出手輕撫他的臉,“你……是真實的嗎?”

他勾起嘴角一笑,“你說呢?”

“我不知道,我想一定是自己思念太過而產生的幻影,要不,就是身在夢中。”她搖搖頭,她是真的不知道。

他握住她的手,“別思念我,雷若芝,女人愛上我只有自討苦吃的份,不會快樂的。”

“為什麼?”

“我不能愛你。”

“為什麼?”

“一個很難解釋的理由,可是……”他深深的吸了口長氣,“你希望有人能留在你身邊陪你嗎?”

她直覺的點點頭,潛意識裏還認為這只是一個幻影或自己身處夢境之中,所以她並沒有掩飾或隱瞞心意的必要。

“我幫你將沈土雄帶回來,我可以讓他回到你身邊。”

“不,我不要他,而且古婕好不容易才等到他,我要的是你——”“我不適合你,事實上我也不該來看你。”他喃喃低語。

但雖然這麼說,他還是將她擁得緊緊的,俯身給了她一個火熱的吻。

這是一記滾燙濃烈的纏綿之吻,兩人都沉醉其中,只是桑德斯僅存的一絲理智還在提醒他,他是可以擁有她的,但之後呢?只會有更多的不舍與痛苦吧!

所以他終究還是放開了癱軟在他懷中的美人,將她抱上床榻,凝睇著她久久……

半響,他從口袋裏拿出那個曾經給過她卻被她拒絕的音樂盒,將其打開,一道輕柔的樂聲響起。

他將它放在她身邊,喃喃的進,“我可以讓你忘了我的,可是一想到你的記憶中將完完全全沒有我,我也受不了,所以請原諒我的私心,你我都得為這樣的記憶備受煎熬,為情所困……”

他的聲音很輕很柔,再加上柔和的音樂聲,雷若芝並沒有聽見他的呢喃低語,只是兩者混合的聲音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許久沒有好好睡上一覺的她眼皮漸漸合上,沉沉的睡了……

桑德斯伸出手輕撫她的臉孔,第一次,他希望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能簡單的去愛一個女人,簡單的與她白頭偕老。

“奇怪,小姐的房裏怎麼會有奇怪的聲音呢?”屋外傳來小紅納悶的聲音。

他聽到她走近的腳步聲,立即起身,沒人床柱邊的陰影離開。

小紅打開了門,看到雷若芝巳躺在床上沉沉睡去,而那個悅耳又奇怪的樂聲竟是從她身邊的一個小盒子裏發出的。

“這也是一個洋玩意吧?”她喃喃低語,好奇的拿了起采,設想到一個沒拿穩,居然摔了下去,她急得蹲下身,雖然及時以雙手接住,但起身時一個沒注意,她的頭撞了床沿一下。

“唉呀!”她痛呼一聲,卻也因此將睡熟的雷若芝給吵醒。

“對不起,小姐。”小紅歉疚的看著張開眼睛的她。

她蹬著床頂,喃喃低語,“唉,我果然是在做夢,他根本沒來。”

“小姐,對不起啦,我吵醒你了,那是因為我聽到這個嘛!”她拿高音樂盒打開盒蓋,一陣特殊的悅耳音樂就響起了。

雷若芝驚愕的轉頭看她,在看到她手中的音樂盒時,她倒抽了口涼氣,隨即坐起身,將它一把拿過來,仔細的打量雕刻精緻、還鑲嵌了一些寶石瑪瑙等珠寶的盒蓋,裏面也有一面小鏡子,還有一格一格絨布包裹的置物格……

“是他!”她又驚又喜,“是他!他人呢,人呢?”她急忙下了床,就要往外跑。

“小姐、小姐,什麼他?你在做夢嗎?”小紅連忙拉住她。

“桑德斯來找我了,他來找我了!”

“小姐,你真的是在做夢,我剛剛都在外面,別說是桑先生,就連個鬼影兒也沒瞧見半個,根本就沒人進來埃”

“不可能的!那這個音樂盒怎麼說,還有我的……”突地伸手摸自己紅腫的唇,她沖到銅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沒錯,她的唇是紅腫的,她沒有做夢,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可是他為什麼又走了?

她皺起柳眉,回頭看著小紅道;“幫我整理包袱,我要上北京。”

“小姐,你要去北京是沒問題,可你現在的樣子讓我好害怕,你不會因為胡思亂想所以產生錯覺了吧?”她咬著下唇,憂心忡忡的問。

雷若芝從櫃子裏拿出那箱一直想拿去還給桑德斯的黃金,“我要將這一些黃金退還給他,因為那一次的護鏢失敗了,所以你說,,我正不正常?腦袋清不清楚?”

她呐呐的頻點頭:“很清楚。”

當晚,雷若芝即單獨策馬前往北京。

※※※※※※※※※

終於,終於到北京了,蒂莎下了馬車,情緒激動的看著熱鬧非常的街道,接著她的目光落在轉彎處的洋房商行。

她做了一個深呼吸,平撫蔔通狂跳的心後,走過去。

“對不起,我想找蘭德斯•桑拿先生。”她以生澀的漢語對著這名看來好像是店家的東方女子道。

容囡囡詫異的看著她,她還是頭一回看到有洋女人來找桑德斯呢,“呃……他到東大街旁,臨湖的茶樓喝茶去了。”

只懂幾句簡單漢語的蒂莎根本聽不懂,可現時她身邊又沒有翻譯。

容囡囡看出她臉上的困惑,笑了笑,“你聽不懂我的話?沒關係,我找人帶你去。”

她比手劃腳的總算讓蒂莎明白她的意思後,便交代白總管駕馬車載她離去。

但一會後,一陣急遽的答答馬蹄聲在店門前緊急的停止,正往屋內走的容囡囡愣了一下,回頭一看,一位英氣過人的漂亮姑娘正拉韁繩,翻身下了馬背,她肩上還背了一個包袱,看來重量不輕。

雖一看就知道她不像是來買洋玩意的,但容囡囡還是親切的上前,“有什麼需要嗎?”

雷若芝稍喘口氣,直視著這個有著沉魚落雁之姿的女子道:“我想找桑德斯。”

她愣了愣,“你也找他?”

“我也?!什麼意思?”

“呃……沒有,沒事,他現在人在東大街臨湖的一家碧春茶樓在喝茶,你到那兒找他吧。”

“謝謝你。”雷若芝朝她點點頭,隨即又翻身上馬奔馳而去。

容囡囡看著她的身影,聳聳肩,一個洋女人,一個跟她一樣的中國姑娘,不知道桑德斯到底對人家怎麼了,居然讓兩個女人先後找上門來?

※※※※※※※※※

白總管載著蒂莎到了茶樓,卻沒有看到桑德斯,在茶樓老闆的告知下,兩人往湖畔走去,不一會,果然看見桑德斯躺在如鏡的湖畔草地上,四周圍繞著一片青翠的樹林,他看來好像在睡覺。

“大少爺——”白總管正想喊人,卻被蒂莎伸手阻止。

“我去就好了,你可以回去了。”蒂莎邊說著洋文再補以手勢,總算讓白總管明白她的意思。

他點點頭,先行駕車離開,正巧與雷若芝的快馬交錯而過。

雷若芝也是到茶樓找不到人後,詢問老闆,才得知桑德斯已往湖邊來,只是……

她停下馬兒,看著前方穿著蕾絲袖、西式洋裝的洋女人,她離桑德斯只有數步遠,正動也不動的凝睇著他。她是誰?

蒂莎直勾勾的凝睇著像是睡著了的桑德斯那張俊逸臉孔,一簇怒火在她的胸口燃燒、不停的燃燒,他這個吸血鬼還好好的活著,而照顧他的父親卻早就離開這個塵世了!

為什麼、為什麼?他早該死的,他才是該死的人!

而她,她才不要遵照父親的遺言,去監視、照顧這個該死的吸血鬼,他對她父親見死不救啊!

雜亂的思緒與壓抑了多月的憤怒讓她失了理智,她從皮包裏抽出一把短刀沖向他。

桑德斯感到一股殺氣,他張開了眼睛,一看是老班的女兒,他先是一愣,但看到她手中的短刀時,他的眸中立即浮現笑意。

他根本不必躲,反正他這個吸血鬼也死不了,但一個身影突地掠向他,刀光一閃,在他意識過來發生什麼事時,雷若芝已擋在他的身前,右手臂被劃上一刀。

“你怎麼……”他完全沒有看到她。

她伸手按住傷口,沒看手上的傷,卻朝著他怒吼,“你是白癡嗎?連閃都不會!”她明明看到他已張開眼睛,卻動都沒動!

他怔怔的看著鮮紅的血從她指間流出,此時的感覺很震撼,也很難用言語來形容,她怎麼會突然出現,又不要命的擋在他前面保護他?她不怕死嗎?

蒂莎也沒想到會有人飛到他面前幫他擋住這一刀,她也愣住了。

桑德斯從口袋裏拿出絲帕綁住了雷若芝的手臂,一手揪住她沒有受傷的左手,“走,我帶你去找大夫。”

“不用了,只是皮肉傷而已,倒是她——”雷若芝不解的看著仍錯愕的瞪著自己看的蒂莎,“她為什麼要殺你?”

他看著她,明白她不得到答案是不會走的,所以他以洋文跟蒂莎交談。

“你找到我卻想殺我,為什麼?”

蒂莎將目光移向他,眸中再度竄出兩簇怒火,“我拿到我父親的日記,也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了,雖然我得繼承監視你,不讓你危害世人的使命,但我不想!”

他啼笑皆非的問:“所以殺了我比較快?”

“沒錯,像你這種吸血鬼早該死的,我不懂我父親為何還要照顧你,你是邪惡的,你本來就不該存在!”她激動得朝他怒吼。

“還有呢?”

“還有——”她想到父親,眼眶泛紅了,“父親在船上患熱病猝死,如果你當時咬他一口,他就不會死,他就能夠永遠的活下來了。”

“以一個吸血鬼的身份存活嗎?”他平靜的看著她。

這句話是老班臨終前說的,他何曾不想救他呢?只是這樣的活命法,並不是每個人都希望的。

她一愣,咬著下唇,痛哭出聲。

雷若芝聽不懂洋文,所以根本也不知道兩人在談什麼,只是她不懂這個洋女人看來為何會如此痛苦?

“走吧,我帶你去找大夫擦藥。”桑德斯看向雷若芝。

“她呢?”她不解的看著掩面哭泣的蒂莎。

“她得好好的想一想,我們走吧。”

他拉著她手正要離開,蒂莎突地又再次拿著刀揮舞過來,不同於前一次的激動,這一次她的眸中帶著冷光。

“我知道自己該繼承監視吸血一族不危害世人的神聖使命,但我不要,我恨你,我要終結這一切!”

雷若芝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但從她眸中綻出的淩厲眸光,再看到桑德斯動也不動的看著她,她直覺的又沖上前,而兩女一對峙,雷若芝才發現這個洋女人也是個練家子,手中的短刀使得相當狠厲,只是在內功上還略遜她一籌,幾回合後,她終於占上風的打掉短刀,抓住她。

“放開我!”蒂莎怎麼也沒想到這個長得粉雕玉琢的東方美人,居然有如此的好身手,虧她自幼就跟著一名西洋武學大師習武。

“放了她!”桑德斯突然開口。

兩個女人同時一愣,聽得懂這句話的蒂莎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他要這個東方美人放了她?

她怔怔的瞪著他那張俊俏臉孔,有一抹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感覺突地湧上心坎,她居然感到臉紅心跳?!

雷若芝也怔怔的瞪了他好一會,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桑德斯,可是她要殺你。”

”也許我真的是一個該殺的人呢?”他挑眉問道。

她愣了一下,蒂莎也趁這個機會擺脫了她的鉗制。

桑德斯將目光移到蒂莎身上,改以洋文問:“你確定你能殺死我嗎?”

她愣了愣,她沒想過這一點,但他畢竟不是普通人,是個鬼!

“我們走吧。”他露齒一笑,拉著雷若芝離開。

雷若芝心裏有好多個疑問。

“也許我真的是一個該殺的人呢?”這一句震懾她心坎的話再次掠過腦海,他這話所隱含的意思到底是什麼?

稍後,在桑德斯帶她到一家藥堂替傷口敷藥時,她提出心中的疑問,但他只是淺笑不語。

再問他有關那名洋女人的事,他也只是笑了笑。

見她還要再問,他高舉雙手,做出求饒的動作,“雖然你對我有救命之恩,但還是別問了,因為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見她的傷口包紮好了,他付了銀兩,兩人相偕走出藥堂,桑德斯雙手環胸的看著仍在思索的她。

“我想,你不是剛好來北京的吧?”

雷若芝點點頭,將包袱裏那大一袋沉重的黃金全數交給他,雖然她來這兒並不全然是為了歸還這筆錢,還想問他,他送她音樂盒還有到她房裏的事,但一想到他曾說過不能愛她的話……她選擇沉默。

他大方的收下了,還半開玩笑的道:“正好,再來我得去流浪,你就送旅費來了。”

“流浪?什麼意思?”

他勾起嘴角一笑,“別告訴我,你想跟著我。”

她臉兒一紅,“當、當然不是!”

“那最好,因為我也不想讓你跟著。”他直勾勾的看著她好一會,便揮揮手轉身獨自離去,留下一臉愕然的她。

回到洋房商行,桑德斯便告訴容愛愛與容囡囡,他將遠遊一事,且歸期不定。

兩人同感錯愕,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想出去走走,而店裏.的貨已經沒有多少存量了。

桑德斯是個很細心的人,明白她們的顧慮後,他隨即到倉庫,再變出許多洋玩意,才離開洋房商行。

只是傷腦筋的是,他身後還悄悄跟著兩個女人,一個黑頭發、黑眼睛,一個棕發褐眼,他要打發她們可能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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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桑德斯開始流浪了,但他所謂的“流浪”在雷若芝、蒂莎看來根本就是遊山玩水。

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為何要離開洋房商行。

班尼頓家族是歷代監視、照顧他的人,每一代都極具慈悲心,他們體貼他身為一個吸血鬼的悲哀,再加上他的自製力,所以一連幾代下來,他們都是相處融洽。

一直到了恩多•班尼頓,也就是他口中的老班。他絕對是個好人,但由於早年喪妻,他得監視他,擔心他這個吸血鬼哪天會突然獸性大發、想吸人血,所以他就將蒂莎托給一個保姆照顧,一直到她十二歲才將她帶回身邊,所以他這個吸血鬼跟她也相處過一段不短的時間。

這個自小練武的女娃兒個性極端,所以老班對她也比較擔心,擔心她未來繼承監視、照顧他的任務時能否勝任?

但他無所謂,也沒想那麼多,反正他又不吸人血。,結果在老班得熱病猝死後,他卻在不得已的情形下,各咬了容家姐妹一口,讓她們也成了吸血鬼。

蒂莎只知道他這麼一個吸血鬼,萬一他留在洋房商行,被她發現了容家姐妹也是,誰知道這個極端的洋女人會怎麼對付她們?

所以他離開那裏,讓她跟著他,這樣問題就解決了,她跟她們不會有交集。

思緒百轉的他,這會正策馬走進這個風光無限、雲嵐縹緲的香山林區,驀地,身後又有一股殺氣襲來,他只得轉身,好整以暇的看著他的“保鏢”雷若芝竄身到他面前,與數次想暗殺他的蒂莎再次交鋒。

兩人在樹林間你來我往的打了幾回合後,雷若芝還是擒住了雙眼冒火的蒂莎。

“放了她。”桑德斯看著不停掙扎的她,笑嘻嘻的對雷若芝道。“又放?她要殺你耶,而且這已經是第五次了!”雷若芝很火大。

他想了一下,也算了算,沒錯,這的確是他們離開北京城來的第五次了,但是……他反問她,“難道你要殺了她?”

她一愣,“我、我何必?”“那不就得了。”

她抿抿唇,覺得自己還真是白癡!

放開了蒂莎,看她怒不可遏的對著自己吼了一句她聽不懂的話後,再對著桑德斯說了一句話,但不同於她的火冒三丈,他卻是笑嘻嘻的回答。

蒂莎又惡狠狠的回頭瞪雷若芝一眼,這才悻悻然的離開。“她剛剛對我說了什麼?”雷若芝好奇的問o

“她要你離我遠一點,這樣對你比較好。”

是嗎?她以為她是撂狠話呢!只是她若聰明,是該寓他遠一點的,可是她就是放不下心,因為桑德斯很怪,他的武功明明高於她,也有絕對的能力能對付蒂莎,但他就是不避不閃。

他搖搖頭,裝出一副苦口婆心的表情道:“我想你還是聽她的話吧,不然哪一天你再被她劃上一刀,可划不來了。”

“那你為什麼不反擊?”這是她最大的疑問。

他笑了笑,沒有回答,要他說什麼?說他這個吸血鬼始祖若那麼容易被殺,那他早就死了!

雷若芝看著他,知道他又想以笑容回避她的問題了。“她剛剛又跟你說了什麼?”

“她說,就算我要你再放了她,她還是會找機會殺了我,接著,我就回答她說:‘隨時候教’。”

她錯愕的瞪著他,他的腦袋是不是有問題?!呵,不、不對,他當然可以隨時候教,打的人又不他,他是隔岸觀火,而她這個笨蛋卻得戰戰兢兢,全身緊繃,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的注意蒂莎是不是又采了!

“最後呢,”他勾起嘴角一笑,那模樣煞是迷人,“我又說了一句,等到哪一天她可以贏了我的保鏢——你,她就有機會取我的性命了。”難怪,她離去前會惡狠狠的蹬她一眼,可是……她撇撇嘴角,“我哪時候成了你的保鏢?”

“你說呢?”他反問。她無言以對,她的確像個免費的保鏢,可能怎麼辦?她就是無法逼自己離開他。

”你還是走吧,蒂莎絕對會再找上我,如果你再逮到她,我也一樣會要你放開,你何必這麼辛苦,白費力氣又做白工?”

“那就告訴我,她為什麼要殺你?”

“你會不會太關心我了?”

她臉一紅,“才不是,我只是好奇,而我一向就是個好奇心重的人。”“原來是這樣,但很可惜,我不會滿足你的好奇心的。”

“桑德斯——”“走吧,你真的不適合留在我身邊。”

雷若芝靜靜的看著他策馬離開,一直到他的身影幾乎要被林木淹沒後,她終於還是壓抑不了那股想追上他的渴望,再度翻身上馬,策馬追去。

桑德斯聽到身後的馬蹄聲,知道她追來了,他潛沉幽暗的眸光瞥向一旁一長排大樹所形成的黑暗樹影,他知道只要他走進任何一個黑影,就能甩掉她,但是……

他歎了一聲,可憐他這早巳害怕孤獨的千年靈魂,在對她動了心後,就已無法控制住了,連他的理智也跟著背叛,制止他踏進黑影。兩人一前一後,保持了一段距離,沒有交談……

※※※※※※※※※

時光一天天的流逝,蒂莎跟雷若芝打鬥的次數也跟著遞增,相同的,放走蒂莎的次數自然也跟著增加。

在桑德斯漫無目的地走往山海 關的路上,兩女再次對陣,蒂莎再敗,而這回雷若芝是直截了當的放了她,反正不放,桑德斯也會說到她放人,何必麻煩。

倒是對還敢怒不可遏的瞪著她的蒂莎,她有很多話想說。她看著在一旁納涼的桑德斯,“麻煩你幫我翻譯一下,叫她別再打了,很累耶。”

他笑笑的點點頭,跟蒂莎說完後,她嘰嘰喳喳的說了一串,他也點點頭,看著雷若芝道:“她也要我幫她翻譯,請你滾遠一點,別再妨礙她的好事。”

“殺你是好事?”她難以置信的瞪著蒂莎,再瞥了他一眼,“你再幫我跟她說,她根本沒有能力殺你,因為她連我這一關都過不了了,而你的功夫還高過我,叫她別再試了。”

他再次將話翻譯給蒂莎聽,她也氣急敗壞的說了些話,而這幾乎已成了桑德斯的新工作,幫兩個女人做翻譯。

“蒂莎要我再告訴你,她是技不如人,但她會鍥而不捨,再接再厲,直到殺了我為止。”

“拜託,請你告訴她,在我們中國蜀漢時期,諸葛亮七度擒住孟獲、七次釋放他,這七擒七縱,孟獲終垂淚還道:‘吾雖化外之人,頗知禮義,直如此無羞恥乎?’從此對諸葛亮誠服。”

他皺眉,“你這話很深奧,我不太會翻。”

對了,她忘了他也是個洋人了,“我的意思是她就算是個洋人嘛,也要知禮義知恥啊,我對她不只七擒七縱了!”

他笑了起來,回頭對那個瞪著他看的蒂莎直接翻譯,“她罵你不要臉。“什麼?!”她火冒三丈的直接又打向雷若芝。

雷若芝愣了一下,急忙一掠,閃開她的攻勢,對著笑得合不攏嘴的桑德斯問:“你對她說了什麼,她怎麼直接就攻過來了?”

“我說你罵她不要臉。”

這……她皺眉,他翻得好像也對,可是他有必要翻譯得這麼直接嗎?!

桑德斯雙手環胸的將身子倚靠向樹幹,來回的看著眼前這一中一西、你來我往的女人,然後將目光定視在雷若芝身上。

這個傻女人似乎還沒有發覺一件事,蒂莎的態度已不似以往強硬,她的攻擊也不若以往積極,最重要的是——她看他的目光也有了轉變。他勾起嘴角一笑,蒂莎今年十七歲,情竇初開了?此時,蒂莎一個眼神瞥向他,雷若芝乘機扣住了她的手臂,但隨即又放開了她。

“你走吧。”她喘著氣指指她身後的路,這三個字蒂莎應該聽得懂,一連幾日,她說了好多遍了。

“我會走,但我還是會找機會殺了他!”蒂莎以洋文回答,她認為雷若芝也應該聽得懂這句,而她邊說還邊看了懶洋洋靠著樹幹休息的桑德斯一眼後才離開。

雖然不想承認,但她說這句話是愈說愈心虛了。

所以明知道她贏不了雷若芝,但她還一直糾纏著他們不放,其實她只是想看看他而已……

先前,她、父親還有他住在一起時,雖知道他長得很俊,但那時候她對男人還沒啥感覺,可是在她頭一次被雷若芝擒住又被他放了後,她的心居然就這麼被他佔據了。

這陣子這樣對陣下來,她一看到他,總是心跳加速,臉兒發燙……

她知道他是一個不能動心的人,她卻動了心,她該怎麼辦?雷若芝微喘著氣,看著蒂莎漸行漸遠的身影,雖松了口氣,但她心裏也有數,蒂莎不會離他們太遠的。

“還好嗎?”罪魁禍首桑德斯挺直了腰杆走向她,他看來神采奕奕,氣色甚佳。

還好?她真的受不了他,他只出一張嘴,她卻打得要死!

“我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我又不是在護鏢,沒酬勞也沒好處。”她喃喃低語,對自己多有抱怨。

“好處?”桑德斯微微一笑,突地將她擁人懷中,托起她的下顎,猛地攫住她的櫻唇,給她一個火辣辣的狂吻,而這其實是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渴望也一直壓抑的欲望。

她呆了,這算哪門子的好處?!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種感覺真的很甜……“很陶醉嗎?”

雷若芝愣了一下,甫張開眼睛,看到他打趣的碧眼後,她的臉兒馬上灼燙起來。她呐呐的道:“什麼陶醉?莫名其妙。”

“是嗎,我覺得這個好處應該不錯吧?”

“不錯?大錯特錯!誰要這種好處。”她口是心非,臉兒紅咚咚的。“是你自己要的。”

“誰要這種好處?男女授受不親,有沒有聽過?”

“沒有,只聽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聽不懂你的話。”“我也聽不懂你的話。”

算了、算了,跟他簡直是雞同鴨講!而且愈說她愈心虛,她乾脆改變話題,“你到底有什麼打算,就這麼繼續跟蒂莎耗下去嗎?”

“你累了嗎?”他問得很直接,好像她累了,這場遊戲就可以結束了。“那當然。”她想也沒想的回答。

“那你應該離我遠遠的。”

又要她走!她低頭,靜默了一會,再抬起頭來看著他時,眸中已有淚水。

“我知道我也是很不知羞恥的跟著你,而你先前也攆了我好幾次,到現在似乎已習以為常的不催我走了,可是——”她咬著下唇,哽聲道:“我不願離開的理由,你還想不出來嗎?”

“我說過愛上我會是一場災難。”

“可我已經愛上你了,要你愛我真的那麼難嗎?若真的那麼難,你又為什麼願意吻我?請告訴我你那個難以解釋的原因,我會捺著性子聽的,三天三夜,甚至一輩子我都願意聽的。”桑德斯沒想到她會這麼坦白,這麼直接,他反而愣住,無言以對。

風靜靜的吹拂著,黃昏的夕陽將天空渲染成一片橘紅色,一切是靜寂的,桑德斯錯愕的眸光只是直勾勾的定視著淚眼婆娑的雷若芝。

兩人對視了好久,他才開口,“你知道每個人的一生有多少時間嗎?”

她蹙眉,不明白這個問題跟她的表白有什麼關係?但她還是回答,“幾十年吧。”

他點點頭,“沒錯,有人一生有五十、六十或七十年,可我卻有五千、六千、甚至上萬年的時間會在這個世上。”

她的眉頭揪得更緊,完全聽不懂他的話。

他苦澀一笑,“因為我不是人,是個鬼。”

她一臉凝重的瞪著他,“這就是你難以解釋的原因?!”

她的反應跟他想像的不同,她不是應該會嚇到?他濃眉一蹙。“你討厭我,不願意接受我都無所謂,但請你找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說你是鬼實在太爛了!”她很生氣。

“我沒騙你,我真的是個鬼。”

她凶巴巴的道:“沒有鬼能在白天走來走去,即使在晚上,你身上也沒有藍色的鬼火。”

鬼火?他莞爾一笑,“我這個鬼很特別,洋人給我一個名字叫吸血鬼,顧名思義,是吸人血的鬼,不過身為吸血鬼的始祖,我不必靠吸血度日。”

“我不信。”她不相信也是正常的,那麼……

桑德斯瞥了她身邊那陰暗的樹影一眼,“你看看。”他走到她身邊,隨即沒人了樹影中。

雷若芝眨眨眼,難以置信的看著他突然不見,她看了看四周,甚至走進樹影裏,但她還是存在的,可是他居然憑空消失了?!

“看到了嗎?”他的聲音突然憑空響起,她怔怔的瞪著他從前方拉得長長的斜影下慢慢的立起,然後直挺挺的站在她面前。

她倒抽了口涼氣,震驚的瞪著他,嘴角還微微抽搐著。

他一挑濃眉,出言打趣,“你的臉抽筋嗎?你的表情令人發噱想笑。”

笑?她哪笑得出來!老天爺,她居然一直跟個西洋鬼為伴?!而且還是個吸人血的鬼咧!

“你——”她咽了一口口水,“你是幾千歲?還是幾萬歲?”

他聳聳肩,“不清楚了。”

不清楚?!天啊,他、他不就是個早該作古的人了?而她居然愛上了一個已經該作古的人……

只是,她的好奇心同時被挑起,吸血鬼到底是什麼,如何生活,跟正常人一樣嗎?她突然想起他睡棺木的習慣,這也是因為他是吸血鬼的緣故嗎?

桑德斯清楚的從她瑰麗的臉上看出最初的震懾、錯愕、驚慌……一直到現在的好奇,他的眸中飛上一抹困惑。她的反應很奇怪,通常人對“鬼”總有懼意,但她似乎調適得很快?

“你不怕我了?!”

愛是盲目的,或許她沒愛上他就會怕,但她深愛著他,是鬼又如何?

她做了個深呼吸,坦承道:“我是不怕,可是我很好奇,更想瞭解吸血鬼到底是什麼?”這句話的另一個含意就是——她想要更瞭解他。

他勾起嘴角一笑,看來這個膽子大的女人還搞不清楚狀況,但他不認為她真的想知道吸血鬼的世界。

“那好,你就自己來找答案吧。”他相信她在知道他要去哪里後,她就會離開他了。

見他轉身就走,雷若芝雖不解但也跟上他的腳步,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這一走,居然是離開大清國,前往一個她連聽都沒聽過的國家——普魯士。

※※※※※※※※※

大型遊輪在汪洋大海上航行,如棉的白雲與翱翔的海鷗,讓這片湛藍的海天一色更顯得美麗。

甲板上,一些穿著西式洋服的男女或坐或站的聊天、喝酒,但其中更有不少人的目光是凝睇在坐在上層甲板上,那名穿著西服的俊美男子,及穿著中國服飾的絕美東方女子,這兩人自從在一個多月前上船後,就一直是船上乘客的目光焦點。

同行的好像還有另一名棕發褐眼的少女,但她的態度不若這對男女親切,因此大家與她是鮮少攀談。

桑德斯啜了一口酒,將杯子放回桌上後,直視著坐在他對面的雷若芝。

他對她真的是刮目相看,為了滿足好奇心,她居然義無反顧的跟著他到了港口,上了船,卻不擔心他將她給賣了?!

然而從另一方面看來,她對他的信任還真是叫他感動。

雷若芝也看著他,她很清楚他雖說要她自己來找答案,但他並不是真的希望她跟著,也許,他還認為她會臨陣脫逃,但那實在太小看她了!

何況這是她第一次有機會到外國,可以看到不同的民風習俗,她怎會錯過?

而跟著他們上船的還有桑德斯的寶貝,一口西洋大棺。

當時船務人員聽到他要將那口棺擺入艙房的要求時,還滿臉錯愕,一直到他解釋,該口棺木價值不菲,裏面又綴有價值高昂的藍寶石,他不放心,才要將它放在兩人看得見的地方後,船務人員才恍然大悟的照他的話去做。

由於那口西洋大棺送進了雙人用的艙房裏,因此在別人眼中,他們也成了理所當然的一對,但沒人知道其實是她睡床,而他睡在棺木裏呢。

只是在這段時間內,兩人朝夕相處,她實在看不出他這個西洋鬼跟人有何差異?他一樣能在大太陽底下活動,睡覺時間跟她一樣,吃的也一樣,穿起衣服來更是人模人樣,怎麼看也沒有個“鬼樣子”。

若真的要說出有什麼不同,就是他能變出東西,能隱形、能催眠,更能從任何一個黑影中遁形。

所以,基本上他是可以帶著她從黑影中遁走,直接到達普魯士的,但他沒有這麼做,而是選擇了長時間的航行,因為他說,他在這個世上取之不勁用之不竭的東西就是“時間”,因此何必急著抵達普魯士?

惟一不方便的地方,就是蒂莎也跟著他們,但他看來也是一點困擾都沒有。

說到蒂莎,雷若芝看到她正好從下面的艙房走上甲板,而那雙沉靜的眸子亦正靜靜的看著他們。

她將目光移到桑德斯身上,他正悠閒的拿起杯子,對蒂莎做了一個敬酒的動作後,仰頭一口將酒喝荊

蒂莎抿緊了唇,轉身又走下甲板。

雷若芝真的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從跟他們一起上船後,她就沒再跟她打過了,可是卻開始靜靜的監視著他們。

雖然她已從桑德斯口中得知蒂莎的身份,也知道她得監視他這個吸血鬼,但她給她的感覺似乎不只如此,她總覺得有一抹不尋常的情意在蒂莎的眸中閃爍……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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