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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蓓嘉窩在廚房裏,炒好了一盤甘藍菜、一盤黃紅青椒、香煎鲭魚,正在和蔥爆牛肉奮戰中。
只見她動作熟練的將牛肉片洗幹淨後放入大瓷碗裏,加入蛋白輕捏數下,接著將蔥洗淨、切成一段段剛好入口大小的蔥白,把姜片、拍碎的大蒜、蔥白放入鍋裏爆香,左手拿起大瓷碗,視線四處梭尋等會兒要用的鹽巴、米酒瓶……咦?醬油呢?
蓓嘉身體僵住兩秒鍾,放下大瓷碗,擦淨雙手飛快把櫃子一一打開。沒有?居然沒有醬油的蹤影?
一盤沒有加醬油的蔥爆牛肉還叫蔥爆牛肉嗎?她搖搖頭,快手快腳關掉爐火,火速決定學老人家那招,去隔壁借!
打定主意後,她連圍裙也懶得脫掉,反正一分鍾後就回來,踩著拖鞋,啪嗒啪嗒打開自家大門,來到隔壁門前,按下電鈴。
亮燦燦的照明下,蓓嘉站在一層兩戶的另一扇大門前,有點好奇住在隔壁的鄰居會是什麽樣的人?
是和朋友親戚那樣五十多歲、鼻子朝天的貴婦,還是超級黃金單身漢?
大門打開,蓓嘉往後退去一步,讓出一點空間給鄰居,但怎麽沒有人出來?
于是她脖子不斷往前拉長,往門裏頭看去,結果只看到黑漆漆一片。
這是怎麽回事,門是自己彈開的嗎?裏頭……她用力吞咽一下,疑似沒有人。不、不會吧……
“汪汪!”
就在她差點被太過豐富的想像力嚇到腿軟時,突然傳來兩聲充滿活力的狗吠聲。
只見一個小男孩帶著一只拉布拉多站在她面前,仰著頭,兩雙大大的烏黑眼睛無辜又毫無防備的望著她。
“嗨,你們好。”蓓嘉舉起左手,在空中揮了兩下。
“姊姊好。”宮子陵小小的身子站得筆直,像個小紳士般靜看著她。
“汪汪。”拉布拉多熱情附和。
“呵呵,你們都好有禮貌。”蓓嘉蹲下身,摸摸男孩柔軟的黑發和拉布拉多,心底狐疑越來越大。孩子的家長呢?“請問你媽媽在嗎?我就住你們家隔壁,想跟你媽媽借點醬油炒盤蔥爆牛肉。”
“蔥爆牛肉?”聽到自己最愛吃的菜肴,宮子陵忍不住眼睛發亮,露出一臉饞相。
他已經好久沒在家裏吃上一頓正常的飯。
“汪汪!”拉布拉多聽到菜名也很有反應。
“嗯……小弟弟,你喜歡吃蔥爆牛肉啊?”看著可愛的小男孩,蓓嘉很自然問出口。
宮子陵用力點頭,“超級喜歡!可是我媽媽好久沒有煮飯給我吃,也好久沒有回來家裏,還有我不叫小弟弟,我叫宮子陵。”想起蓓嘉上門的原因,小小的手緊握住她的手,將她拉進屋裏。“你要借醬油,請跟我來。”
“喔,謝謝,那我就打擾喽。”蓓嘉被宮子陵拉著往前走,穿過半黑的客廳,走向點著一盞燈光的餐廳。
直到這時候,她才意識到這個家裏似乎只有小孩與狗,而他們的晚餐就是餐桌上一盒看起來不是很好吃的便當。
不知道是燈光問題,還是一盒便當孤伶伶躺在偌大餐桌上的景況,一股寂寞將她緊緊纏繞。
連她這個大人都快受不了這種氣氛,而這小男孩真的要乖乖坐在位子上,一個人默默用餐?
“喏,你要的醬油。”宮子陵從廚房找出一瓶醬油,雙手捧著,往上舉高,送到她眼皮子底下。
“謝謝喔。”蓓嘉低頭,看著乖巧的男孩和他身邊拚命搖著尾巴的友善狗狗。“子陵啊,那個餐桌上的便當是你的晚餐?”
她蹲下身,左手接過醬油,右手宛如有自己的意識又摸上男孩的頭。
“嗯。”宮子陵垂下雙肩,可憐兮兮的點點頭。
拉布拉多感受到小主人異于平常的反應,歪著頭,嘴裏發出不解的“嗚嗚”聲。
這一大一小的反應,輕輕拉扯著她的心。
“便當看起來好像冷掉了?”蓓嘉不知道自己幹嘛這麽在乎那個便當,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注意力。
“它本來就是冷的,加熱過一次後現在又冷掉了。”宮子陵呐呐說著,看著她不舍的表情,雙眼一眯,稚嫩臉蛋粲笑開來。“姊姊,你不用爲我擔心,我常常這樣吃,已經很習慣了。”
聽著小男孩的話,她心裏莫名一陣發酸。這孩子的父母到底在幹嘛?孩子只生不養就幹脆不要生,做父母的責任不是生下孩子就好,還必須擔負起照顧跟教育的重責大任。
剛剛子陵說媽媽好久沒有回來家裏,所以他由單親爸爸帶大?依照一般常理推斷,他父親一定忙于工作,常常忙到沒空陪孩子。
“家裏只有你們兩個嗎?”蓓嘉不敢再提媽媽的話題,轉而換個方式確認。
宮子陵緊盯著她圍裙上不小心噴到的醬汁,不答反問。“姊姊,你剛剛在炸魚嗎?我好像聞到魚的味道。”
“我剛剛是煎了一條鲭魚沒錯。”她順著孩子的問題轉移話題。這孩子是故意避開那個問題嗎?
“剛煎好的?”宮子陵又問,雙眼亮晶晶。
“嗯,剛煎好的。”蓓嘉點點頭,見小男孩雙眼發亮,她目光快速掃過早就流失掉大部分營養的便當,脫口問了一句,“你想吃吃看嗎?今天煎得還滿成功的,色澤漂亮又完整。”
“我可以到姊姊家吃熱騰騰的飯”宮子陵語氣裏有著濃濃的渴望。
“汪汪!”連狗兒也跟著興奮莫名。
蓓嘉用力點點頭。“當然。”
不過就是吃頓飯,也能讓男孩與狗變得如此興奮,這個家的大人到底在忙什麽?好好照顧自己的孩子有那麽難嗎?
今晚,她要找個機會發揮以前在幼稚園工作時獲得的封號:家庭訪問一姐,好好的、深入的和子陵的家長聊一聊。
現在,就等對方回來。
叮咚、叮咚。
哈,終于回來了!
蓓嘉丟開彩色鉛筆,抛下畫到一半的插畫,看了眼時鍾。都已經晚上十點半,這位爸爸到底有沒有身爲人父的自覺啊?
她從客廳沙發跳起身,衝向大門,以免這個不負責任的爸爸又按鈴,吵醒睡在家中客房裏的小孩與狗。
大門外,宮維昕手中拿著貼在自家大門上的便利貼,打算好好向鄰居道謝並領回孩子。
便利貼上頭潦草寫著--
子陵與狗在我家吃飯,後來看繪本睡著了,請來領回孩子。
隔壁鄰居留
“不好意思,我家子陵給你添麻--”宮維昕看到大門打開,致歉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卡住。
他眯細雙眼。
眼前這個身高不及他胸膛的女人有點眼熟呐……
怎麽了?蓓嘉察覺對方話說一半突然暫停,擡頭一看,倒抽口冷氣,雙眼微瞠,指著對方鼻子脫口而出:“囂張外星人?”
她看一眼他拿在手中的紙條,腦子迅速做出連結。
囂張外星人是子陵的爸爸?
啧,這下子不只要教他做人的道理,還要教他爲人父親的責任,囂張外星人會這樣對孩子,她還真是一點也不意外啊。
宮維昕冷眼觑了她的手指一眼,雙臂抱胸,視線由上往下睥睨著她,冷冷輕哼。“是你?”
“就是我。”蓓嘉雙手叉腰,頭歪一邊,擡高下巴,被搶走停車位的慘痛記憶在腦子裏自顧自播放起來,舊恨在她眼中點燃兩簇怒火。
喔,生氣了?宮維昕看著她眼底的怒火,嘴角輕松一撇。看來她還沒忘記上次的停車位事件,還真是小鼻子小眼睛。
兩人之間出現短暫靜默,彼此緊緊凝視。
不過,不是情人間那種全世界只剩下你我的濃烈情愫,而是古代大俠們正要一對一單挑時的暗潮洶湧。
他不說話,她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反正今天有些道理一定要說到他懂爲止,何況他家孩子還在她手上。哈!
就在她考慮要從哪件事開始和他好好溝通時,她隨手丟在客廳桌上的手機突然鈴聲大作。
到底是誰打來的?真會挑時間。
“你有電話。”宮維昕撇嘴,語氣有點揶揄。“你甯願和我大眼瞪小眼,也不接電話?”
蓓嘉沒空理會響個不停的手機,現下重要的是跟這不負責任的父親把話說清楚。
“宮先生,”認定他就是宮子陵的爸爸,蓓嘉不由得加重說話語氣,“孩子不是生下來就好。”
何況懷胎十個月這件事,身爲男性的他也都沒忙到,不是更應該一肩挑起之後的教育工作嗎?
宮維昕眼神一閃,靜靜端詳著她,隨後點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
沒有反駁就算了,居然還點頭稱是?她狐疑的皺起眉頭,繼續往下說:“孩子需要親人的陪伴和愛,還有教育。”
“我舉雙手贊成。”他真該把這段話錄音下來,寄給攝影師老哥跟考古學家嫂子聽。
上回收到他們的明信片是兩個多禮拜前,一個在熱帶雨林拍花花草草跟野生動物,另一個在西安挖某個王爺的墳墓,天曉得他們現在又在哪裏?
鈴……鈴……鈴……
手機鈴響她設定爲會越來越大聲、越來越急促。
“宮先生,我很認真嚴肅的在跟你說這件事。”蓓嘉困惑的看著他臉上淡淡的無奈。怎麽會出現這種表情?
“……隔壁鄰居小姐,我也很認真嚴肅在附和你。”他有哪一點讓她覺得他正在胡鬧?宮維昕冷冷反問。
鈴……鈴……鈴……
“我叫陳蓓嘉。我知道單親爸爸不容易,要忙工作又要獨力照顧孩子,可是錢夠花就可以了,孩子的成長過程只有一次,你老是把孩子丟在家裏,就不怕他長歪嗎?”電話響音越來越短促,她說話的速度也跟著越來越快。
“子陵很聰明。”他輕哼。這女人老家在海邊嗎?管真寬。
“再聰明的孩子都需要家人。”
“我沒有要駁斥這點。”
“所以你以後願意多撥一點時間陪在孩子身邊,或者至少讓孩子的晚餐吃點像樣的東西?”蓓嘉想起宮子陵晚上吃得一臉滿足的模樣,心裏有塊地方早被那張可愛的小臉完全收服。
怎麽會有人忍心放那麽懂事、乖巧又像個小紳士般的小男孩,獨自一人外加一只狗獨守空蕩蕩又黑漆漆的家?
宮維昕不悅的繃起臉。這女人正在教他怎麽帶孩子?她以爲她是誰,子陵的媽媽還是老師?
“請你定義‘像樣的東西’。”他冷硬的道。
“熱騰騰又營養的食物。”她挺直背脊,努力說給他明白。
“我沒有承諾你的必要。”宮維昕一改怒容,語帶諷刺冷笑。“陳小姐,你會不會覺得自己管太多了?”
察覺他態度上的改變,蓓嘉瑟縮一下。這男人上一秒還在附和她的話,下一秒突然擺出一副被惹毛的攻擊姿態。
她無奈地發現自己無法和他溝通,他跟一般家長不太一樣,果然來自其他星球有差,外星人思考邏輯並非地球人可以輕易理解。
“如果我管少一點,你家寶貝現在就不會躺在我家床上,而是縮在你家餐廳,自己一個人可憐兮兮吃著沒營養的便當。”而且只有一只狗陪著。她爲自己這幾句漂亮的反擊,在心裏給自己按下一個大大的贊。
頓時,擾人的電話鈴響轉化爲兩軍交戰時振奮人心的擊鼓聲,每一聲都像士兵衝陣殺敵時呐喊的“衝啊”!
“你怎麽知道他一個人在家吃飯?”宮維昕冷睨眼前爲了自己家孩子跟自己爭得面紅耳赤的女人。
啧,頭發隨手在腦後紮成馬尾,一副隨性的閑散模樣,跟他平常接觸到的幹練女人或名門淑媛完全不一樣。
他把視線繼續移向別的地方。
黑白大眼亮晶晶、鼻梁小巧、雙唇紅豔,小小一只身高不高,氣焰倒是不小。他很懷疑,如果她知道他是誰,這股氣焰是否能繼續保持下去?
他的視線在她開開阖阖的雙唇之間多轉了幾圈,才移開目光。
“我、我去借醬油。”她發現自己乖乖的回答。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他身上確實有股讓人服從的氣勢。
他似乎很擅長從人嘴裏逼出實話,或者是他想要知道的事。
“子陵在哪裏?”嗓音低沈充滿權威。
“那一間房間裏。”她轉身,伸手指向客房。
“謝謝。”宮維昕嘴上禮貌,精壯右手臂卻往前一伸,在她擡起雙手往胸前擺出防衛姿勢時,輕推開她,舉步踏入屋裏。
蓓嘉一下怔愣住。
他這算不算是--私闖民宅?
“餵,你幹嘛?”回過神後,她小跑步追在他身後,沒多想的伸手抓住他的手。
“把‘我家寶貝’抱回我家,你有異議?”他借用她的用語,說話時性感嘴角揚起令她莫名心跳加快的弧度,看她抓著他的手一眼後,眼神瞟向吵個不停的手機。“去接電話吧,說不定是男友,或者是老公打來的。”
“我還沒結婚。”蓓嘉匆匆抛下這句話,衝向客廳茶幾。
讓他自己去客房找兒子,應該沒什麽不妥的地方吧?
宮維昕沒有再多看她一眼,面無表情打開客房房門,同時聽到身後傳來她接起電話的說話聲音。
“餵……李奧?抱歉,我剛剛正在跟一個很難纏的家長溝通……你快回台灣了!真的假的?我去接機。”
還真是滿懷期待啊她,語氣這麽興奮,他還以爲她只會繃著一張臉說話教訓人。
宮維昕走進客房,原本趴睡在床邊的拉布拉多馬上警醒,站起身,張大雙眼看著他,猛搖尾巴。
他看著它,左手食指放在唇前。
它尾巴搖得更誇張,卻始終沒有張口吠叫,仿佛懂主人手勢的意思。
宮維昕凝視子陵睡得香甜的睡臉,嘴角還帶著微笑,一張小臉紅通通的。
帶著微笑入睡?看來這位陳小姐似乎很會照顧孩子。
他彎下腰,輕松將躺在床上的宮子陵抱入懷裏,站直身體,宮子陵稍微蹙了一下眉頭,但沒有醒過來。
子陵怎麽好像變輕了,錯覺嗎?
“……原本工作的幼稚園倒閉,我失業了,不過也多出很多時間可以好好畫畫,剛好可以准備參加上次你跟我說過的插畫比賽。我現在住在朋友親戚家,屋主出國幾個月,請我過來代管……”
宮維昕抱著子陵走出客房時,正好聽見這段話。她先前在幼稚園工作?
身爲律師的精明腦袋飛快盤算起來。
她現在失業,他正好需要有個人來照顧子陵,而且子陵似乎頗信任她,甚至還睡在她家裏,明明跨過兩道門就可以回家的……
宮子陵突然半睜開雙眼,揉揉雙眼,咕哝一句。“叔叔?”
“閉上眼睛睡覺,我抱你回家。”宮維昕沈聲命令。
“嗯,謝謝叔--”話沒說完,孩子窩在信任的人懷中,再次沈沈睡去。
宮維昕抱著孩子經過客廳,蓓嘉見狀,連忙跟上來。
一大一小外加一條狗走出她家,她則站在大門裏,看著抱著孩子的男人徐徐轉過身,拉布拉多忠心耿耿待在主人身邊仰頭看她,他對她小小聲說了句“謝謝”後,腳跟一旋,大步離開。
蓓嘉聽見開門的聲音,以及隨後的小小關門聲,在巴黎的李奧聲音透過話筒傳來,而她絕大部分的注意力卻被拉向門外。
察覺對方早已經進入屋裏,她才後知後覺關上大門,嘴裏有點心不在焉說著話,“好啊,等你回來教我畫畫。”
難得准時下班,宮維昕坐在家裏餐廳,桌上擺了滿滿一桌佛跳牆、東坡肉、時蔬炒三鮮、宮保雞丁、香炸芋球、酒蒸蛤蜊、醬燒肋排、酥炸大蝦、天婦羅……一連三天,他都得到隔壁把子陵跟狗領回來,每次去按她家門鈴總是會特別猶豫,因爲當門一開,就會看到一張寫滿“你真是個不負責任爸爸”的指控表情。今天他特地回家吃飯,還讓餐廳送來一整桌“澎湃好料”,結果子陵只吃了一
口宮保雞丁就放下筷子,一臉愁眉苦臉的看著他。
而拉布拉多看到子陵放下筷子後,便飛也似的衝到門板前,開始用兩只前腳猛抓門。
這是在幹什麽?
“叔叔,我可不可以去隔壁姊姊家吃飯?”宮子陵苦苦哀求。“我們約好今天她要煮宮保雞丁跟東坡肉給我吃。”
“汪!”拉布拉多聽到宮保雞丁,馬上精神百倍的汪了一聲。
“我們家也有,爲什麽一定要到隔壁吃?我去告訴她,今晚你們都不會過去。”宮維昕正要站起身,宮子陵立刻抓住他的衣袖,不讓他去。
他有些詫異的停下動作,一向早熟的子陵從來沒有做過類似的舉動,隔壁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麽魔力?
“不一樣,蓓嘉姊姊的飯有家的味道。”宮子陵慎重其事搖搖頭,稚氣臉龐寫滿認真。
“你在說什麽?”宮維昕聽到“蓓嘉姊姊的飯有家的味道”時,兩道濃眉皺了起來。
這小子在鬼扯什麽?
“叔叔,你跟我去吃過一次就會知道。”宮子陵拉扯他的衣袖,眼神往門前一轉,拉布拉多馬上衝過來助陣,黏在宮維聽腳邊連汪了好幾聲。
“子陵,你已經連續打擾人家好幾天,今天能不能乖乖待在家吃飯?”宮維昕蹲下身,雙手放在宮子陵小小的肩膀上試著講道理。
“可是我跟姊姊約好了,人不可以言而沒信。”宮子陵站得直直的,雙眼充滿濃濃渴求。
“汪汪!”拉布拉多跟著應和了兩聲。
“是言而無信。”宮維昕糾正,不懂飯店大廚弄的菜怎麽就比不過隔壁那女人煮的。她該不會在菜裏加什麽會讓人上瘾的東西吧?
“叔叔,拜托啦!”宮子陵嘴巴一扁,大眼泛紅哀求著。
拉布拉多看看小主人,歪著頭,晶亮的黑眼睛也靜靜看著宮維昕。
宮維昕徐徐站起身,雖被眼前一人一狗夾擊,但他意志相當堅定地搖搖頭,丟出一句。“不行。”
“叔叔……”宮子陵聲音裏有可疑的哭腔。
拉布拉多也跟著發出可憐的嗚嗚聲。
“我說了,”宮維昕喉結上下滾動一下,斬釘截鐵回絕,“不行。”
餐桌上已經有宮保雞丁、竹筍炒肉絲、珊瑚菇炒蝦仁、油煎茄子、菜脯蛋、炒空心菜、蒜炒高麗菜。
蓓嘉把最難處理、用小火炖煮了整整兩小時的東坡肉端上餐桌,雙手戴著隔熱手套,一把掀開陶鍋蓋子,細心炖煮的肉香味頓時盈滿整個餐廳空間。
宮維昕坐在位子上,雙手抱胸,額際青筋跳動,冷眼看著宮子陵慇勤地幫忙添飯,拉布拉多繞在小主人跟蓓嘉腳邊,不知忙些什麽大事來回跑著。
真傷自尊啊。他一個堂堂大律師,卻搞不定這個臭小子,到最後還是順了他,甚至跟著他到這女人家裏。
瞧他們姓宮的男人外加一只公狗,放著自家豪華大餐不碰,跑來圍在這女人身邊打轉,尤其是宮保雞丁那模樣,看了就礙眼。
“宮保雞丁!”宮維昕冷冷低喝。
當下,正忙得不可開交的宮保雞丁猛踩刹車,原本搖個不停的尾巴乖乖垂下來,狗臉賣乖地看著男主人不爽的面容,連吠都不敢吠一聲。
“那盤就是宮保雞丁,你餓了就先吃啊。”蓓嘉從廚房端出最後一道玉米濃湯,放到桌上,突然聽見宮維昕低喝了一句,沒多想直覺開口說了這兩句話。
當場,四下無聲。
她一頭霧水地看向滿臉古怪的宮維昕,又看看無辜到了極點的拉布拉多,最後視線飄向把飯碗端上桌後,雙手搗著嘴巴,正在偷笑的宮子陵。
“我說錯什麽了嗎?”蓓嘉這話是看著宮子陵說的。
“蓓嘉,宮保雞丁是我們的家人,所以跟我們一起姓宮。”宮子陵蹲下身,摸摸宮保雞丁漂亮有光澤的毛發。“宮保雞丁,對不對?”
“汪汪!”宮保雞丁興奮大叫。
“呵呵,原來它是宮保雞丁。”她舉起左手搔搔後腦,點點頭,眉頭一皺,露出很是困擾的表情。“那我桌上那盤菜怎麽辦,不就不能叫宮保雞丁了?不然宮保雞丁應該會很錯亂吧!”這家人爲什麽要用菜名給狗當名字啊?
其實可以叫宮殿、宮砂痣、宮……算了,還是宮保雞丁比較可愛,希望宮保雞丁別太錯亂,可憐的乖狗狗。
“汪汪。”宮保雞丁精神百倍吠叫了兩聲。
看吧!宮保雞丁又以爲有人在叫它。
“宮保雞丁會自己分清楚。”宮維昕轉頭看宮子陵,嗓音低沈。“你剛剛直接喊她名字嗎?”顯然他覺得這個問題比較嚴重。
最好狗會自己分清楚啦!蓓嘉在心裏批評了一句,拿起飯碗,低頭開始嗑了起來。今天畫了一整天畫,正餓得前胸貼後背,天大地大的事,都沒吃飯這件事大。
“蓓嘉說可以。”宮子陵跳上餐椅,抓起筷子,夾了一塊鮮嫩度剛好的宮保雞丁放入嘴裏咀嚼。
嗯,真香!
宮維昕見宮子陵吃得很香的表情,微微皺眉。
一樣都是宮保雞丁,剛剛在家吃就滿臉嫌棄,現在卻享受到快眯起雙眼。有沒有差這麽多?
宮維昕質疑地舉箸夾了一小塊宮保雞丁放入嘴裏,細細咀嚼兩下,霍然瞠大雙眼。
仿佛要求證什麽似的,他又夾起一小塊東坡肉放入口中,入口即化的油脂、經過久炖的肉香,再加上選用適切的佐料下去炖煮,味道硬是比飯店大廚精准的調味多了幾分溫度。
以前他不懂什麽是“烹饪者的心意會透過雙手傳遞到食物上”,現在他好像可以體會那是什麽感覺。
難怪子陵會一吃成主顧,天天到她家報到。
這女人的手藝好到無法挑剔,能煮出這種味道的人,應該能夠讓人信賴,對吧?
“只是一個名字。”蓓嘉見他慢條斯理吃著,主動開口替宮子陵解釋,表示她並不在意這點小事。
“對,我跟蓓嘉是朋友,朋友就可以喊彼此的名字。”宮子陵左手優雅的夾起一小口晶瑩白飯,放入口中細細咀嚼。
這對父子的餐桌禮儀還真好啊!蓓嘉看得啧啧稱奇,害她都不好意思左右開弓、痛快地狼吞虎咽。
“子陵,這是不禮貌的行爲,不可以直呼長輩的名字。”宮維昕吞下口中食物,不贊同地搖搖頭。
“蓓嘉是我朋友,不是我的長輩!”宮子陵突然停止用餐,雙眼看著宮維昕,稚嫩臉龐寫滿堅決的認真。
她有注意到,這對父子說話時口中都沒有食物,家教嚴格啊。
“子陵,你--”宮維昕還想再說,卻被她打斷。
“反正只是一句稱呼,叫蓓嘉或是姊姊都好,重點應該放在禮貌,而不是稱謂,子陵很有禮貌,這才是最重要的。”爲了良好的用餐氣氛,蓓嘉挺身打圓場、轉移話題。
“話說回來,你今天怎麽也跑到我家吃飯?”
“吃完飯後,我想跟你談談。”宮維昕一邊吃飯,腦袋裏的念頭逐漸成形。
“好啊,你可以邊洗碗邊跟我談。”她對他笑得像個繪本裏的小天使。
宮大律師挑高右眉,露出完全無法相信的表情。
“你要我--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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