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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喜格格]派遣教母(六月後娘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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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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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9 00:40:5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派遣教母(六月後娘之三)作者:喜格格

身爲辯才無礙的大律師,他宮維昕還沒有在口頭上輸給人過,
瞧,眼前指控他搶了她停車位的女人,這不就碰了一鼻子灰!
然而自從接手十歲大侄子的照顧責任後,吃癟的變成他,
這小子嘴巴挑,一連氣走了五個保姆不說,
只是去隔壁作客一次,竟然就對鄰居的廚藝念念不忘,
讓他更無言的是,隔壁鄰居竟然正是那位和他搶車位的女人,
聽她譴責他把孩子獨留在家的行爲,俨然是侄子的教母模樣,
他索性聘她當保姆,爲此還割地賠款,答應她四條育兒公約,
他應該要對她敬而遠之,卻發現她煮的菜好香,有愛的味道,
下班後只要聽見她和侄子的笑聲,就能感覺到家的溫暖和熱鬧,
讓他情不自禁想把她永遠留在眼裏、心裏和家裏,
但見她行爲明明對自己也有意,卻老躲著他的靠近,
而且看向他和侄子的目光中明顯有隱情,
這下他得拿出看家本領問明真相,並舉證要她坦承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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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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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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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9 00:41: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砰。

  匡啷!

  陳蓓嘉正努力把省油小車倒車停進路邊停車格裏,才動作到一半,聽見身後傳來令人忍不住雙肩聳立的聲響。

  “剛剛那是什麽聲音?”她停下倒車動作,嘴裏一邊嘟囔,左手開車門,下車,往車後看去。

  一盆聖誕紅不知從幾樓摔下來,摔碎在路邊,花盆破開,裏頭暗褐色的土四散在地面上。

  誰家的花盆,這樣很危險耶,萬一砸到人受傷怎麽辦?

  蓓嘉仰著頭,想看清楚是哪家的盆栽掉下來,心裏還在想要不要上去跟對方說一聲,突然一輛保時捷休旅車一次到位停進她身後的停車格裏。

  砰。

  保時捷休旅車車門被俐落開了又關,從駕駛座上走下一位西裝筆挺的高大男人,昂首闊步朝黃金地段上最價高的一棟大樓前進。

  蓓嘉看得傻眼。

  這、這是她辛辛苦苦找了半小時才找到的停車格,這輛囂張保時捷是怎樣!沒看見她連人帶車都杵在這兒,居然敢鸠占鵲巢,搶走她的停車位。

  “先生。”她出聲喊住對方。

  未料,對方理都不理,臉上戴著大明星愛用的有型墨鏡擡腳就走,寬大的背影、倒三角的男性身材,再搭配上一雙修長有力的長腿,輕輕松松離她越來越遠。

  可恨啊!

  蓓嘉本來想一個箭步追上對方,沒想到實際付出行動後,才知道自己低估對方那雙長腿邁開的步伐有多大。

  她火速小跑步起來,好不容易挺身站到對方面前,才赫然發現這個囂張保時捷男有多高大。

  就算她拚命挺直背脊,頭頂位于至高點的那根頭發,大約只在他胸膛位置,她必須仰頭、再仰頭,才能看見對方的臉……更精准一點來說,是一副大得要命的墨鏡和性感嘴唇。

  意外有人衝出來擋在自己面前,宮維昕薄唇微抿,略慢下腳步,但雙腳依然朝自己目標方向移動。

  從哪冒出來的阿貓阿狗,該不會又想拜托他做免費法律谘詢?上回有人用過這招,說是這輩子最親的人被人開車活活撞死,揚言如果無法爲最親的人討回公道,他會跑去司法院門口靜坐抗議到死爲止。

  對方話都說到這分上了,不幫忙好像有點說不過去,所以他把案子丟給事務所裏一名頂尖好手方律師處理,等弄清處事情來龍去脈後,赫然驚覺對方所謂“這輩子最親的人”其實是條狗,而且透過行車記錄器得知,事情起因是那條狗突然衝到馬路上,根本不是駕駛人的錯。

  這件事還沒完,當時對方副駕駛座上坐著懷胎九個月的車主老婆,經這一嚇,動了胎氣,孕婦在待産室痛了兩天兩夜,最後才有驚無險的産下寶寶。這案子誰有理告誰,答案不言而喻。

  經過這次事件,事務所裏流傳著他想惡整方律師的謠言,每次看著方律師那雙有點心寒的眼睛,他就氣憤自己當時的衝動跟一時心軟。

  幸好這世界上有年終獎金這回事,能趁機修補老板跟下屬之間的關系。去年年終他刻意多給了方律師三個月獎金,一切烏煙瘴氣才逐漸煙消雲散。

  又想起這件不愉快的事。

  宮維昕陰沈著臉,星眸半垂,沒什麽好口氣開口問:“有事嗎?”

  “有!”蓓嘉見對方氣勢比自己強,索性張開雙臂,直接擋住對方去路,雙眼直視對方,語氣說有多肯定就有多肯定。

  “請說。”雖然嘴裏這樣說,但宮維昕其實沒什麽想搭理她的興致,修長雙腿依然往前走。

  “你可不可以停下來一下,這樣邊走邊講很不方便。”爲了跟他正面交鋒,蓓嘉目前正以危險的倒退走姿勢跟他說話。

  “不可以。”他懶洋洋回答。

  幹嘛爲了不相幹的人停下腳步,他又不欠她什麽。

  “爲什麽?”她再次傻眼,胸口火氣飛揚。

  一般人會像他這樣應對嗎?像她通常是禮貌停下腳步聽聽看,不過很多時候遇到的都是推銷員。

  “我的時間很寶貴。”宮維昕冷冷觑她一眼。他的時間一律以秒計費,只是聊個幾分鍾,就是一般人好幾個月的薪水。

  正因爲他很貴,所以來找他幫忙的都是大企業的案子,一般人根本付不起他開出的價碼,相對的替他省了不少事。

  “這位先生,你的時間很寶貴,我的時間也很寶貴好不好!”蓓嘉深吸口氣,打定主意就算他會撞上來,她也不想再退了。

  她雙手抱胸,雙腳緊緊黏在地面上,一臉火大盯著他,開口強調:“先生,我不是推銷員,我是真的有事要找你。”

  宮維昕停下腳步,冷眼睥睨向她。

  人小小一只,居然也敢攔人說話?而且還是攔住他?真不知該說她膽子太大、口袋夠深,還是運氣太背,不管她接下來想說些什麽,都絕對不可能贏得了他,真是白費力氣。

  “小姐,有話直說,請不要浪費彼此時間。”他拿下墨鏡,好整以暇盯著她,眼神流露出不以爲然的輕視。

  蓓嘉感受到對方輕視的眼神,垂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握緊,已經挺直的背脊挺得更直。

  這男人一定要表現得如此高傲?

  本來還想對方趕時間,把車位讓出來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搶了車位,又一副理所當然拍拍屁股就想走人的模樣,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你剛剛搶了我的停車位。”她把怒火鎖在胸腔裏,說話語氣平靜卻壓抑。

  “搶了你什麽?”宮維昕皺眉。

  “停車位!”蓓嘉音調忍不住上揚了兩度。這擺明就是明知故問!看他人模人樣,怎麽會不懂文明世界的停車倫理。

  她用力強調完這幾個字後,對方迎面掃來更爲不屑的銳利視線。

  “這位小姐,據我所知--”他大可不理會眼前的女人,但看著對方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出于一種遇到攻擊就反擊的職業本能,他冷聲揚言,“那個停車位並非私人停車位。”

  “可是‘是我’先找到的。”她陳蓓嘉可不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膽小女人。

  在南部老家,他們陳姓一家子都住附近,不僅家裏兄弟姊妹多,住附近的表弟堂妹也多,她是家族裏衆多小鬼的老大。

  老大幹什麽用的?第一,凡事都要自己來,還要以身作則的當個榜樣。第二,當那群小的不懂規矩時,她就得跳出來主持正義、說句公道話,算是孩子堆裏仲裁者的角色。

  現在眼前這個長得像神木一樣的男人,在她陳蓓嘉眼裏,跟家族裏那群不懂規矩的小鬼沒什麽不同。

  “如果是你先找到,爲什麽沒有比我早先一步停進去?”宮維昕掀掀薄唇,語調平穩反問。

  爲什麽這世界就是有這麽多人愛挑起紛爭?區區一個停車位,也有人爲此爭得面紅耳赤,她生活太閑了嗎?

  “因爲當時後面有奇怪的聲音,我想先看看發生什麽事,沒想到才下車看了一眼,停車位就被你搶走了。”她可不想盲目倒車後,才發現自己壓壞什麽東西,或者是任何活體。

  蓓嘉盡量講給他明白,明明就是他搶了她的停車位,居然還敢擺出一副“小姐請別無理取鬧”的模樣。

  凡事都有先來後到的道理,他難道剛從外星球降臨地球,不知道自從發明了車子以後的馬路潛規則嗎?

  “很抱歉,我動作太快。”宮維昕嘴角微撇,疑似正在冷笑中。

  “你能理解最好,那個停車位我找了半個多小時才找到,麻煩你把車移一下,我好把車子停進去。”她不想再跟他辯下去。

  晚一點她要去機場送朋友的親戚出國,緊接著還要把東西搬進對方家,在朋友的親戚出國這幾個月,由她代爲照顧管理,堆積如山的事情正等著她,如果這件事能就此理性落幕最好不過。

  “這位小姐,你似乎誤會我的意思。”他冷冷一笑。

  “啊?”誤會?

  “車子停進去就停進去,我不打算移車。”宮維昕面無表情陳述,冷靜到近乎冰冷的態度徹底惹火蓓嘉。

  “你不打算移車?”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頓時揚高八度,隨即壓低音量,咬牙低吼。“可那是我的停車位!”

  這個剛從外星球過來的臭男人……

  “你能舉證證明嗎?”宮維昕宛如戴上面具,不管眼前女人頭頂開始冒火、眼裏頻頻射出眼刀,他依然好氣度的不動如山。

  “舉、舉什麽?”蓓嘉眨眨眼,聽不太懂他到底在說什麽。很好,外星人開始叽哩呱啦說起外星語。

  “如果沒有證據證明那是你的停車位,我就不需要配合移位,因爲現在那是我的停車位,你最好快點把車開走,才不會影響別人的用路權。”他揚起得意的勝利微笑。

  “叭、叭--”

  仿佛連老天爺都站在他那邊,當他說完時,一輛開到她車後的車子按了幾聲喇叭,催促她車子快快開走。

  盡管他薄唇上揚弧度很小很小,但火冒三丈的蓓嘉敏感的察覺到了。當家族裏有哪個死小孩想耍賴時,也會露出類似欠揍的表情。

  “你這個不可理喻的家夥!”蓓嘉快速瞄了眼自己車後的狀況,雙手叉腰,又急又氣的低吼起來。

  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強詞奪理的男人?明明就是他搶了她的停車位,居然還振振有詞的跟她辯!

  最最可惡的是--他似乎還辯贏了

  她、快、氣、炸、了!

  “小姐,冷靜點,別讓我有機會告你毀謗。”宮維昕從容不迫的冷聲警告,眼神告訴她“他沒在開玩笑”。

  “你搶走我的停車位,還要告我毀謗?”蓓嘉腦袋霍然“轟”的一聲,現場當機。

  天底下還有人比他更惡劣嗎?不,應該不會了,因爲他不是普通人,他是外星人!

  宮維昕見她氣得不輕,氣定神閑的采取“預防勝于治療”的措施,拿出手機,轉身,朝她那輛小車的車牌拍了一下。

  “你這是在幹什麽?”她被他的動作搞得一頭霧水,往前兩個跨步,踮起腳尖,湊近他身邊,努力想要看看他拍了什麽。

  結果竟看見自己小車的車屁股出現在他手機裏。他沒事拍她家愛車的車屁股幹嘛?

  “叭、叭!”她車子後頭又出現第二輛車子,正在猛按喇叭要她快點把車開走。

  “除了毀謗,如果我的車出現可疑刮傷,擁有強烈犯案動機的你,我會列入合理懷疑裏,望你好自爲之。”冷眼看著被催得越來越緊張的女人,宮維昕一派輕松笑了笑,轉身就走。

  “餵!你--”蓓嘉打從離開娘胎睜眼那刻起,從來沒有遇過讓自己傻眼到完全說不出話來的人。

  就連之前在幼稚園任職時,不管是第幾代混世大魔王駕臨,只要她親自出馬,還沒有搞不定的。

  “叭--”她車後的第三輛、第四輛車子陸續出現。

  蓓嘉瞪一眼那抹越走越遠的從容背影,嘴裏恨恨罵了句“可惡”,隨即快速衝回車上,立刻把車開走。

  結果,她又在巷子裏來來回回繞了十幾次,花了快一小時才找到停車位。但這還不是最慘的。

  等她從銀行辦完事情走出來,再一路飛車殺到機場時,就差那麽一步,朋友的親戚已經通關登機了。

  當下,只能默默接過朋友轉交的鑰匙跟屋主臨走前才寫下的字條,信上那些注意事項本來對方是打算當面好好叮咛的。

  這筆帳,她全記在囂張外星人頭上!

  最好別再被她撞見那個外星人,否則一定好好教他做人的道理……

  宮維昕在事務所裏忙得不可開交,這會兒十八名頂尖律師圍坐在他面前的橢圓會議桌前,左右各坐九名,正在召開會議。

  最後一名律師彙報完,他不急著開口指點,視線緩緩掃向其余十七名律師,用眼神詢問,有沒有人可以給他建議。

  陸續有人開口,最末那名律師連忙動筆一一寫下,最後所有人再次把視線轉向宮維昕,等候指示。

  就在此時,秘書敲門進入會議室,比出“2線”的手勢,宮維昕只需看秘書一眼,就知道打來的人是誰。

  “方律師,廣好食品訴訟案理賠一億是底線、六芒星面板案子可以參考五年前的漿果電子案例、艾瑪家電把案件導向智慧型訊息座標功能被抄襲贏面較大,徐律師……”宮維昕一口氣針對眼前十八名律師、共四十六件案件一一給予指示。

  一件案子一句話,不多也不少,一個案子約莫花掉他兩秒鍾,一分半鍾後四十六件案件皆得到一條清楚的指示。

  驚人的是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翻看任何筆記或檔案,仿佛誰手中有哪些案件、那些案件所有來龍去脈他全都了若指掌。

  衆人臉上沒有絲毫驚愕,仔細聆聽的,把指示輸入腦子裏,或早就拿妥紙筆,快速寫下。

  最後宮維昕無聲歎口氣,大掌一揮,十八名律師個個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俐落起身,飛快走出會議室,最後一個貼心將門板帶上。

  門板完全阖上前,飄進一名已離開會議室的律師充滿困惑的問話:“什麽大案子進來,居然能讓不動冥王宮老大沈下臉?”

  宮維昕挑高右眉,等門完全閉阖才抓起桌上電話,按下不斷閃耀著火紅燈光的2線,心頭不免沈重起來。

  那小不點給他惹出的麻煩,比這些大集團老板還有看頭呐。

  “宮先生,對不起,我真的不能再當你們家保姆。”電話剛接通,就聽見家裏新請不滿三個月的保姆又在大吐苦水。

  “爲什麽?”宮維昕不問也大概知道原因,但事關那小子的事,他沒辦法不多問個幾句,這就是血親之間強大的力量……

  “你們家宮子陵明明才十歲大,卻對吃的那麽挑剔,我今天不過是把煎蛋弄得稍微焦一點,他就大肆批評,我也是有自尊心的,我真的受不了了!這種孩子我帶不來。”保姆氣得大口喘氣,有點歇斯底裏低喊。

  稍微焦一點?

  宮維昕挑起右眉,一臉不能苟同。

  這兩天他回家,在垃圾桶裏搜證過兩次,那種焦到可以直接拿來做炭筆畫的煎蛋,絕對不是保姆口中的稍微焦一點而已。

  “那就別做煎蛋,煮點別的填飽他肚子。”這麽簡單的道理爲什麽還要他來教,究竟是爲什麽?

  宮維昕很是無力的癱坐在象征權力的大位上,大掌罩上額頭,拇指與中指輕輕按摩隱隱發痛的左右兩邊太陽穴。

  “叔叔,我已經吃了兩個星期的三明治當晚餐,我不要再吃那種冷冰冰的東西,我要吃正常的飯,一般同學回家可以吃到的那種飯!”宮子陵童稚的嗓音突然飛插進宮維昕耳裏。

  宮維昕猛然坐直身體,雙眼瞪大,咬牙怒哼。“子陵在你身邊?”

  “是啊,有什麽地方不對嗎?”無知的聲音很理直氣壯。

  “你在孩子面前講那些話?”宮維昕拿著話筒的手握緊,直到關節泛白,另一手握拳,胸膛起伏越來越大、火氣填滿整個胸腔。

  這女人到底有沒有一點常識?孩子的心那麽敏感脆弱,她居然當著孩子的面扯什麽受不了、帶不來?

  尤其子陵他因爲父母的關系,又比一般孩子更敏感、更早熟。

  “講這些話有什麽不對?”保姆大嗓門反駁。“這些話都是事實,我又沒有說錯!”

  “算了,我等一下讓秘書送吃的過去,等秘書過去,你就可以走了。”宮維昕不想再看見這個蠢到爆又粗魯的保姆。

  自己當初怎麽會雇用她照顧子陵?他的判斷力怎麽會變得這麽差?

  啊,疑似是子陵那孩子在短時間內讓四名保姆離開,導致他無奈的做出這種決定。

  最後這個是秘書推薦的親戚,雇用這名保姆前,他還厲聲警告過子陵,不准再把保姆趕走,但這次想請保姆離開的人是他。

  那是什麽鬼煎蛋!自己不好好反省還怪孩子傷她自尊,如果她真有自尊心,會連續做了兩個星期的三明治給孩子當晚餐還不知悔改、把蛋煎成那種非食物狀態還敢抱怨孩子不吃?

  分明是欺負孩子……

  “那薪水……”保姆顯然只擔心這件事,根本不管宮子陵死活。

  “月底我讓會計結算二十二天的薪資給你。”宮維昕突然覺得很無力,重重閉上雙眼。

  宮子陵是他生活中所有挫折感的源頭,他一個大男人照顧一個小男孩,還是太勉強了嗎?

  挂上電話後,他把秘書叫進來說了一會兒話。

  秘書得知狀況後,主動提議以後每天替宮子陵送便當過去,直到宮維昕找到新保姆爲止。

  宮維昕心裏很清楚這不是什麽好主意,但這是他目前唯一的選擇。想到接下來又要進行一連串保姆面試工作,他頭就痛。

  他可以輕易挑出律師中的菁英,納入宮氏律師事務所,卻對挑選保姆這件事很沒轍。

  在他爲這件事極度煩心之際,殊不知侏羅紀公園這部片子裏最有名的一句話,即將在宮子陵身上真實上演--

  生命,自會找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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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9 00:41: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蓓嘉窩在廚房裏,炒好了一盤甘藍菜、一盤黃紅青椒、香煎鲭魚,正在和蔥爆牛肉奮戰中。

  只見她動作熟練的將牛肉片洗幹淨後放入大瓷碗裏,加入蛋白輕捏數下,接著將蔥洗淨、切成一段段剛好入口大小的蔥白,把姜片、拍碎的大蒜、蔥白放入鍋裏爆香,左手拿起大瓷碗,視線四處梭尋等會兒要用的鹽巴、米酒瓶……咦?醬油呢?

  蓓嘉身體僵住兩秒鍾,放下大瓷碗,擦淨雙手飛快把櫃子一一打開。沒有?居然沒有醬油的蹤影?

  一盤沒有加醬油的蔥爆牛肉還叫蔥爆牛肉嗎?她搖搖頭,快手快腳關掉爐火,火速決定學老人家那招,去隔壁借!

  打定主意後,她連圍裙也懶得脫掉,反正一分鍾後就回來,踩著拖鞋,啪嗒啪嗒打開自家大門,來到隔壁門前,按下電鈴。

  亮燦燦的照明下,蓓嘉站在一層兩戶的另一扇大門前,有點好奇住在隔壁的鄰居會是什麽樣的人?

  是和朋友親戚那樣五十多歲、鼻子朝天的貴婦,還是超級黃金單身漢?

  大門打開,蓓嘉往後退去一步,讓出一點空間給鄰居,但怎麽沒有人出來?

  于是她脖子不斷往前拉長,往門裏頭看去,結果只看到黑漆漆一片。

  這是怎麽回事,門是自己彈開的嗎?裏頭……她用力吞咽一下,疑似沒有人。不、不會吧……

  “汪汪!”

  就在她差點被太過豐富的想像力嚇到腿軟時,突然傳來兩聲充滿活力的狗吠聲。

  只見一個小男孩帶著一只拉布拉多站在她面前,仰著頭,兩雙大大的烏黑眼睛無辜又毫無防備的望著她。

  “嗨,你們好。”蓓嘉舉起左手,在空中揮了兩下。

  “姊姊好。”宮子陵小小的身子站得筆直,像個小紳士般靜看著她。

  “汪汪。”拉布拉多熱情附和。

  “呵呵,你們都好有禮貌。”蓓嘉蹲下身,摸摸男孩柔軟的黑發和拉布拉多,心底狐疑越來越大。孩子的家長呢?“請問你媽媽在嗎?我就住你們家隔壁,想跟你媽媽借點醬油炒盤蔥爆牛肉。”

  “蔥爆牛肉?”聽到自己最愛吃的菜肴,宮子陵忍不住眼睛發亮,露出一臉饞相。

  他已經好久沒在家裏吃上一頓正常的飯。

  “汪汪!”拉布拉多聽到菜名也很有反應。

  “嗯……小弟弟,你喜歡吃蔥爆牛肉啊?”看著可愛的小男孩,蓓嘉很自然問出口。

  宮子陵用力點頭,“超級喜歡!可是我媽媽好久沒有煮飯給我吃,也好久沒有回來家裏,還有我不叫小弟弟,我叫宮子陵。”想起蓓嘉上門的原因,小小的手緊握住她的手,將她拉進屋裏。“你要借醬油,請跟我來。”

  “喔,謝謝,那我就打擾喽。”蓓嘉被宮子陵拉著往前走,穿過半黑的客廳,走向點著一盞燈光的餐廳。

  直到這時候,她才意識到這個家裏似乎只有小孩與狗,而他們的晚餐就是餐桌上一盒看起來不是很好吃的便當。

  不知道是燈光問題,還是一盒便當孤伶伶躺在偌大餐桌上的景況,一股寂寞將她緊緊纏繞。

  連她這個大人都快受不了這種氣氛,而這小男孩真的要乖乖坐在位子上,一個人默默用餐?

  “喏,你要的醬油。”宮子陵從廚房找出一瓶醬油,雙手捧著,往上舉高,送到她眼皮子底下。

  “謝謝喔。”蓓嘉低頭,看著乖巧的男孩和他身邊拚命搖著尾巴的友善狗狗。“子陵啊,那個餐桌上的便當是你的晚餐?”

  她蹲下身,左手接過醬油,右手宛如有自己的意識又摸上男孩的頭。

  “嗯。”宮子陵垂下雙肩,可憐兮兮的點點頭。

  拉布拉多感受到小主人異于平常的反應,歪著頭,嘴裏發出不解的“嗚嗚”聲。

  這一大一小的反應,輕輕拉扯著她的心。

  “便當看起來好像冷掉了?”蓓嘉不知道自己幹嘛這麽在乎那個便當,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注意力。

  “它本來就是冷的,加熱過一次後現在又冷掉了。”宮子陵呐呐說著,看著她不舍的表情,雙眼一眯,稚嫩臉蛋粲笑開來。“姊姊,你不用爲我擔心,我常常這樣吃,已經很習慣了。”

  聽著小男孩的話,她心裏莫名一陣發酸。這孩子的父母到底在幹嘛?孩子只生不養就幹脆不要生,做父母的責任不是生下孩子就好,還必須擔負起照顧跟教育的重責大任。

  剛剛子陵說媽媽好久沒有回來家裏,所以他由單親爸爸帶大?依照一般常理推斷,他父親一定忙于工作,常常忙到沒空陪孩子。

  “家裏只有你們兩個嗎?”蓓嘉不敢再提媽媽的話題,轉而換個方式確認。

  宮子陵緊盯著她圍裙上不小心噴到的醬汁,不答反問。“姊姊,你剛剛在炸魚嗎?我好像聞到魚的味道。”

  “我剛剛是煎了一條鲭魚沒錯。”她順著孩子的問題轉移話題。這孩子是故意避開那個問題嗎?

  “剛煎好的?”宮子陵又問,雙眼亮晶晶。

  “嗯,剛煎好的。”蓓嘉點點頭,見小男孩雙眼發亮,她目光快速掃過早就流失掉大部分營養的便當,脫口問了一句,“你想吃吃看嗎?今天煎得還滿成功的,色澤漂亮又完整。”

  “我可以到姊姊家吃熱騰騰的飯”宮子陵語氣裏有著濃濃的渴望。

  “汪汪!”連狗兒也跟著興奮莫名。

  蓓嘉用力點點頭。“當然。”

  不過就是吃頓飯,也能讓男孩與狗變得如此興奮,這個家的大人到底在忙什麽?好好照顧自己的孩子有那麽難嗎?

  今晚,她要找個機會發揮以前在幼稚園工作時獲得的封號:家庭訪問一姐,好好的、深入的和子陵的家長聊一聊。

  現在,就等對方回來。

  叮咚、叮咚。

  哈,終于回來了!

  蓓嘉丟開彩色鉛筆,抛下畫到一半的插畫,看了眼時鍾。都已經晚上十點半,這位爸爸到底有沒有身爲人父的自覺啊?

  她從客廳沙發跳起身,衝向大門,以免這個不負責任的爸爸又按鈴,吵醒睡在家中客房裏的小孩與狗。

  大門外,宮維昕手中拿著貼在自家大門上的便利貼,打算好好向鄰居道謝並領回孩子。

  便利貼上頭潦草寫著--

  子陵與狗在我家吃飯,後來看繪本睡著了,請來領回孩子。

  隔壁鄰居留

  “不好意思,我家子陵給你添麻--”宮維昕看到大門打開,致歉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卡住。

  他眯細雙眼。

  眼前這個身高不及他胸膛的女人有點眼熟呐……

  怎麽了?蓓嘉察覺對方話說一半突然暫停,擡頭一看,倒抽口冷氣,雙眼微瞠,指著對方鼻子脫口而出:“囂張外星人?”

  她看一眼他拿在手中的紙條,腦子迅速做出連結。

  囂張外星人是子陵的爸爸?

  啧,這下子不只要教他做人的道理,還要教他爲人父親的責任,囂張外星人會這樣對孩子,她還真是一點也不意外啊。

  宮維昕冷眼觑了她的手指一眼,雙臂抱胸,視線由上往下睥睨著她,冷冷輕哼。“是你?”

  “就是我。”蓓嘉雙手叉腰,頭歪一邊,擡高下巴,被搶走停車位的慘痛記憶在腦子裏自顧自播放起來,舊恨在她眼中點燃兩簇怒火。

  喔,生氣了?宮維昕看著她眼底的怒火,嘴角輕松一撇。看來她還沒忘記上次的停車位事件,還真是小鼻子小眼睛。

  兩人之間出現短暫靜默,彼此緊緊凝視。

  不過,不是情人間那種全世界只剩下你我的濃烈情愫,而是古代大俠們正要一對一單挑時的暗潮洶湧。

  他不說話,她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反正今天有些道理一定要說到他懂爲止,何況他家孩子還在她手上。哈!

  就在她考慮要從哪件事開始和他好好溝通時,她隨手丟在客廳桌上的手機突然鈴聲大作。

  到底是誰打來的?真會挑時間。

  “你有電話。”宮維昕撇嘴,語氣有點揶揄。“你甯願和我大眼瞪小眼,也不接電話?”

  蓓嘉沒空理會響個不停的手機,現下重要的是跟這不負責任的父親把話說清楚。

  “宮先生,”認定他就是宮子陵的爸爸,蓓嘉不由得加重說話語氣,“孩子不是生下來就好。”

  何況懷胎十個月這件事,身爲男性的他也都沒忙到,不是更應該一肩挑起之後的教育工作嗎?

  宮維昕眼神一閃,靜靜端詳著她,隨後點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

  沒有反駁就算了,居然還點頭稱是?她狐疑的皺起眉頭,繼續往下說:“孩子需要親人的陪伴和愛,還有教育。”

  “我舉雙手贊成。”他真該把這段話錄音下來,寄給攝影師老哥跟考古學家嫂子聽。

  上回收到他們的明信片是兩個多禮拜前,一個在熱帶雨林拍花花草草跟野生動物,另一個在西安挖某個王爺的墳墓,天曉得他們現在又在哪裏?

  鈴……鈴……鈴……

  手機鈴響她設定爲會越來越大聲、越來越急促。

  “宮先生,我很認真嚴肅的在跟你說這件事。”蓓嘉困惑的看著他臉上淡淡的無奈。怎麽會出現這種表情?

  “……隔壁鄰居小姐,我也很認真嚴肅在附和你。”他有哪一點讓她覺得他正在胡鬧?宮維昕冷冷反問。

  鈴……鈴……鈴……

  “我叫陳蓓嘉。我知道單親爸爸不容易,要忙工作又要獨力照顧孩子,可是錢夠花就可以了,孩子的成長過程只有一次,你老是把孩子丟在家裏,就不怕他長歪嗎?”電話響音越來越短促,她說話的速度也跟著越來越快。

  “子陵很聰明。”他輕哼。這女人老家在海邊嗎?管真寬。

  “再聰明的孩子都需要家人。”

  “我沒有要駁斥這點。”

  “所以你以後願意多撥一點時間陪在孩子身邊,或者至少讓孩子的晚餐吃點像樣的東西?”蓓嘉想起宮子陵晚上吃得一臉滿足的模樣,心裏有塊地方早被那張可愛的小臉完全收服。

  怎麽會有人忍心放那麽懂事、乖巧又像個小紳士般的小男孩,獨自一人外加一只狗獨守空蕩蕩又黑漆漆的家?

  宮維昕不悅的繃起臉。這女人正在教他怎麽帶孩子?她以爲她是誰,子陵的媽媽還是老師?

  “請你定義‘像樣的東西’。”他冷硬的道。

  “熱騰騰又營養的食物。”她挺直背脊,努力說給他明白。

  “我沒有承諾你的必要。”宮維昕一改怒容,語帶諷刺冷笑。“陳小姐,你會不會覺得自己管太多了?”

  察覺他態度上的改變,蓓嘉瑟縮一下。這男人上一秒還在附和她的話,下一秒突然擺出一副被惹毛的攻擊姿態。

  她無奈地發現自己無法和他溝通,他跟一般家長不太一樣,果然來自其他星球有差,外星人思考邏輯並非地球人可以輕易理解。

  “如果我管少一點,你家寶貝現在就不會躺在我家床上,而是縮在你家餐廳,自己一個人可憐兮兮吃著沒營養的便當。”而且只有一只狗陪著。她爲自己這幾句漂亮的反擊,在心裏給自己按下一個大大的贊。

  頓時,擾人的電話鈴響轉化爲兩軍交戰時振奮人心的擊鼓聲,每一聲都像士兵衝陣殺敵時呐喊的“衝啊”!

  “你怎麽知道他一個人在家吃飯?”宮維昕冷睨眼前爲了自己家孩子跟自己爭得面紅耳赤的女人。

  啧,頭發隨手在腦後紮成馬尾,一副隨性的閑散模樣,跟他平常接觸到的幹練女人或名門淑媛完全不一樣。

  他把視線繼續移向別的地方。

  黑白大眼亮晶晶、鼻梁小巧、雙唇紅豔,小小一只身高不高,氣焰倒是不小。他很懷疑,如果她知道他是誰,這股氣焰是否能繼續保持下去?

  他的視線在她開開阖阖的雙唇之間多轉了幾圈,才移開目光。

  “我、我去借醬油。”她發現自己乖乖的回答。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他身上確實有股讓人服從的氣勢。

  他似乎很擅長從人嘴裏逼出實話,或者是他想要知道的事。

  “子陵在哪裏?”嗓音低沈充滿權威。

  “那一間房間裏。”她轉身,伸手指向客房。

  “謝謝。”宮維昕嘴上禮貌,精壯右手臂卻往前一伸,在她擡起雙手往胸前擺出防衛姿勢時,輕推開她,舉步踏入屋裏。

  蓓嘉一下怔愣住。

  他這算不算是--私闖民宅?

  “餵,你幹嘛?”回過神後,她小跑步追在他身後,沒多想的伸手抓住他的手。

  “把‘我家寶貝’抱回我家,你有異議?”他借用她的用語,說話時性感嘴角揚起令她莫名心跳加快的弧度,看她抓著他的手一眼後,眼神瞟向吵個不停的手機。“去接電話吧,說不定是男友,或者是老公打來的。”

  “我還沒結婚。”蓓嘉匆匆抛下這句話,衝向客廳茶幾。

  讓他自己去客房找兒子,應該沒什麽不妥的地方吧?

  宮維昕沒有再多看她一眼,面無表情打開客房房門,同時聽到身後傳來她接起電話的說話聲音。

  “餵……李奧?抱歉,我剛剛正在跟一個很難纏的家長溝通……你快回台灣了!真的假的?我去接機。”

  還真是滿懷期待啊她,語氣這麽興奮,他還以爲她只會繃著一張臉說話教訓人。

  宮維昕走進客房,原本趴睡在床邊的拉布拉多馬上警醒,站起身,張大雙眼看著他,猛搖尾巴。

  他看著它,左手食指放在唇前。

  它尾巴搖得更誇張,卻始終沒有張口吠叫,仿佛懂主人手勢的意思。

  宮維昕凝視子陵睡得香甜的睡臉,嘴角還帶著微笑,一張小臉紅通通的。

  帶著微笑入睡?看來這位陳小姐似乎很會照顧孩子。

  他彎下腰,輕松將躺在床上的宮子陵抱入懷裏,站直身體,宮子陵稍微蹙了一下眉頭,但沒有醒過來。

  子陵怎麽好像變輕了,錯覺嗎?

  “……原本工作的幼稚園倒閉,我失業了,不過也多出很多時間可以好好畫畫,剛好可以准備參加上次你跟我說過的插畫比賽。我現在住在朋友親戚家,屋主出國幾個月,請我過來代管……”

  宮維昕抱著子陵走出客房時,正好聽見這段話。她先前在幼稚園工作?

  身爲律師的精明腦袋飛快盤算起來。

  她現在失業,他正好需要有個人來照顧子陵,而且子陵似乎頗信任她,甚至還睡在她家裏,明明跨過兩道門就可以回家的……

  宮子陵突然半睜開雙眼,揉揉雙眼,咕哝一句。“叔叔?”

  “閉上眼睛睡覺,我抱你回家。”宮維昕沈聲命令。

  “嗯,謝謝叔--”話沒說完,孩子窩在信任的人懷中,再次沈沈睡去。

  宮維昕抱著孩子經過客廳,蓓嘉見狀,連忙跟上來。

  一大一小外加一條狗走出她家,她則站在大門裏,看著抱著孩子的男人徐徐轉過身,拉布拉多忠心耿耿待在主人身邊仰頭看她,他對她小小聲說了句“謝謝”後,腳跟一旋,大步離開。

  蓓嘉聽見開門的聲音,以及隨後的小小關門聲,在巴黎的李奧聲音透過話筒傳來,而她絕大部分的注意力卻被拉向門外。

  察覺對方早已經進入屋裏,她才後知後覺關上大門,嘴裏有點心不在焉說著話,“好啊,等你回來教我畫畫。”

  難得准時下班,宮維昕坐在家裏餐廳,桌上擺了滿滿一桌佛跳牆、東坡肉、時蔬炒三鮮、宮保雞丁、香炸芋球、酒蒸蛤蜊、醬燒肋排、酥炸大蝦、天婦羅……一連三天,他都得到隔壁把子陵跟狗領回來,每次去按她家門鈴總是會特別猶豫,因爲當門一開,就會看到一張寫滿“你真是個不負責任爸爸”的指控表情。今天他特地回家吃飯,還讓餐廳送來一整桌“澎湃好料”,結果子陵只吃了一

  口宮保雞丁就放下筷子,一臉愁眉苦臉的看著他。

  而拉布拉多看到子陵放下筷子後,便飛也似的衝到門板前,開始用兩只前腳猛抓門。

  這是在幹什麽?

  “叔叔,我可不可以去隔壁姊姊家吃飯?”宮子陵苦苦哀求。“我們約好今天她要煮宮保雞丁跟東坡肉給我吃。”

  “汪!”拉布拉多聽到宮保雞丁,馬上精神百倍的汪了一聲。

  “我們家也有,爲什麽一定要到隔壁吃?我去告訴她,今晚你們都不會過去。”宮維昕正要站起身,宮子陵立刻抓住他的衣袖,不讓他去。

  他有些詫異的停下動作,一向早熟的子陵從來沒有做過類似的舉動,隔壁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麽魔力?

  “不一樣,蓓嘉姊姊的飯有家的味道。”宮子陵慎重其事搖搖頭,稚氣臉龐寫滿認真。

  “你在說什麽?”宮維昕聽到“蓓嘉姊姊的飯有家的味道”時,兩道濃眉皺了起來。

  這小子在鬼扯什麽?

  “叔叔,你跟我去吃過一次就會知道。”宮子陵拉扯他的衣袖,眼神往門前一轉,拉布拉多馬上衝過來助陣,黏在宮維聽腳邊連汪了好幾聲。

  “子陵,你已經連續打擾人家好幾天,今天能不能乖乖待在家吃飯?”宮維昕蹲下身,雙手放在宮子陵小小的肩膀上試著講道理。

  “可是我跟姊姊約好了,人不可以言而沒信。”宮子陵站得直直的,雙眼充滿濃濃渴求。

  “汪汪!”拉布拉多跟著應和了兩聲。

  “是言而無信。”宮維昕糾正,不懂飯店大廚弄的菜怎麽就比不過隔壁那女人煮的。她該不會在菜裏加什麽會讓人上瘾的東西吧?

  “叔叔,拜托啦!”宮子陵嘴巴一扁,大眼泛紅哀求著。

  拉布拉多看看小主人,歪著頭,晶亮的黑眼睛也靜靜看著宮維昕。

  宮維昕徐徐站起身,雖被眼前一人一狗夾擊,但他意志相當堅定地搖搖頭,丟出一句。“不行。”

  “叔叔……”宮子陵聲音裏有可疑的哭腔。

  拉布拉多也跟著發出可憐的嗚嗚聲。

  “我說了,”宮維昕喉結上下滾動一下,斬釘截鐵回絕,“不行。”

  餐桌上已經有宮保雞丁、竹筍炒肉絲、珊瑚菇炒蝦仁、油煎茄子、菜脯蛋、炒空心菜、蒜炒高麗菜。

  蓓嘉把最難處理、用小火炖煮了整整兩小時的東坡肉端上餐桌,雙手戴著隔熱手套,一把掀開陶鍋蓋子,細心炖煮的肉香味頓時盈滿整個餐廳空間。

  宮維昕坐在位子上,雙手抱胸,額際青筋跳動,冷眼看著宮子陵慇勤地幫忙添飯,拉布拉多繞在小主人跟蓓嘉腳邊,不知忙些什麽大事來回跑著。

  真傷自尊啊。他一個堂堂大律師,卻搞不定這個臭小子,到最後還是順了他,甚至跟著他到這女人家裏。

  瞧他們姓宮的男人外加一只公狗,放著自家豪華大餐不碰,跑來圍在這女人身邊打轉,尤其是宮保雞丁那模樣,看了就礙眼。

  “宮保雞丁!”宮維昕冷冷低喝。

  當下,正忙得不可開交的宮保雞丁猛踩刹車,原本搖個不停的尾巴乖乖垂下來,狗臉賣乖地看著男主人不爽的面容,連吠都不敢吠一聲。

  “那盤就是宮保雞丁,你餓了就先吃啊。”蓓嘉從廚房端出最後一道玉米濃湯,放到桌上,突然聽見宮維昕低喝了一句,沒多想直覺開口說了這兩句話。

  當場,四下無聲。

  她一頭霧水地看向滿臉古怪的宮維昕,又看看無辜到了極點的拉布拉多,最後視線飄向把飯碗端上桌後,雙手搗著嘴巴,正在偷笑的宮子陵。

  “我說錯什麽了嗎?”蓓嘉這話是看著宮子陵說的。

  “蓓嘉,宮保雞丁是我們的家人,所以跟我們一起姓宮。”宮子陵蹲下身,摸摸宮保雞丁漂亮有光澤的毛發。“宮保雞丁,對不對?”

  “汪汪!”宮保雞丁興奮大叫。

  “呵呵,原來它是宮保雞丁。”她舉起左手搔搔後腦,點點頭,眉頭一皺,露出很是困擾的表情。“那我桌上那盤菜怎麽辦,不就不能叫宮保雞丁了?不然宮保雞丁應該會很錯亂吧!”這家人爲什麽要用菜名給狗當名字啊?

  其實可以叫宮殿、宮砂痣、宮……算了,還是宮保雞丁比較可愛,希望宮保雞丁別太錯亂,可憐的乖狗狗。

  “汪汪。”宮保雞丁精神百倍吠叫了兩聲。

  看吧!宮保雞丁又以爲有人在叫它。

  “宮保雞丁會自己分清楚。”宮維昕轉頭看宮子陵,嗓音低沈。“你剛剛直接喊她名字嗎?”顯然他覺得這個問題比較嚴重。

  最好狗會自己分清楚啦!蓓嘉在心裏批評了一句,拿起飯碗,低頭開始嗑了起來。今天畫了一整天畫,正餓得前胸貼後背,天大地大的事,都沒吃飯這件事大。

  “蓓嘉說可以。”宮子陵跳上餐椅,抓起筷子,夾了一塊鮮嫩度剛好的宮保雞丁放入嘴裏咀嚼。

  嗯,真香!

  宮維昕見宮子陵吃得很香的表情,微微皺眉。

  一樣都是宮保雞丁,剛剛在家吃就滿臉嫌棄,現在卻享受到快眯起雙眼。有沒有差這麽多?

  宮維昕質疑地舉箸夾了一小塊宮保雞丁放入嘴裏,細細咀嚼兩下,霍然瞠大雙眼。

  仿佛要求證什麽似的,他又夾起一小塊東坡肉放入口中,入口即化的油脂、經過久炖的肉香,再加上選用適切的佐料下去炖煮,味道硬是比飯店大廚精准的調味多了幾分溫度。

  以前他不懂什麽是“烹饪者的心意會透過雙手傳遞到食物上”,現在他好像可以體會那是什麽感覺。

  難怪子陵會一吃成主顧,天天到她家報到。

  這女人的手藝好到無法挑剔,能煮出這種味道的人,應該能夠讓人信賴,對吧?

  “只是一個名字。”蓓嘉見他慢條斯理吃著,主動開口替宮子陵解釋,表示她並不在意這點小事。

  “對,我跟蓓嘉是朋友,朋友就可以喊彼此的名字。”宮子陵左手優雅的夾起一小口晶瑩白飯,放入口中細細咀嚼。

  這對父子的餐桌禮儀還真好啊!蓓嘉看得啧啧稱奇,害她都不好意思左右開弓、痛快地狼吞虎咽。

  “子陵,這是不禮貌的行爲,不可以直呼長輩的名字。”宮維昕吞下口中食物,不贊同地搖搖頭。

  “蓓嘉是我朋友,不是我的長輩!”宮子陵突然停止用餐,雙眼看著宮維昕,稚嫩臉龐寫滿堅決的認真。

  她有注意到,這對父子說話時口中都沒有食物,家教嚴格啊。

  “子陵,你--”宮維昕還想再說,卻被她打斷。

  “反正只是一句稱呼,叫蓓嘉或是姊姊都好,重點應該放在禮貌,而不是稱謂,子陵很有禮貌,這才是最重要的。”爲了良好的用餐氣氛,蓓嘉挺身打圓場、轉移話題。

  “話說回來,你今天怎麽也跑到我家吃飯?”

  “吃完飯後,我想跟你談談。”宮維昕一邊吃飯,腦袋裏的念頭逐漸成形。

  “好啊,你可以邊洗碗邊跟我談。”她對他笑得像個繪本裏的小天使。

  宮大律師挑高右眉,露出完全無法相信的表情。

  “你要我--洗碗?”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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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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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發表於 2017-1-19 00:41: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蓓嘉一臉理所當然,點點頭。

  “對呀,人家子陵有幫忙添飯,宮保雞丁在旁邊幫我們加油,你剛剛像個大爺一樣坐著什麽事都沒做,不是你洗碗,難道是我?”

  “我是客人。”宮維昕輕哼。

  “不請自來的客人。”蓓嘉漂亮反擊。

  “你們在吵架嗎?”宮子陵終于找到能夠說話的空檔,擔憂的目光一下子看看宮維昕,一下子又看向搭嘉。

  蛤?!兩個大人僵住。

  “當然沒有。”宮維昕轉頭看向宮子陵。

  “怎麽可能。”蓓嘉也轉頭看向宮子陵。

  這時候他們倒是默契十足,兩人飛快瞄了彼此一眼,心照不宣,他們是都有一點點小火氣,算是“火氣以上,吵架未滿”。

  “我們只是講話速度比較快而已。”宮維昕臉不紅氣不喘的解釋。

  聽見他四兩撥千斤的話,蓓嘉雙眼盯著天花板,在想像的世界裏踢他一腳,藉此補足現實中不能實行的小遺憾。

  “噢。”椅子被人輕輕踢了一下,她立刻擡眼瞪向現場腿最長的家夥。他居然踢她椅子?

  沒想到她只是在想像世界裏踢他一腳,他居然在現實生活中回敬她?這個臭外星人。

  宮維昕目光落回宮子陵的方向,她順著目光看去,才赫然發現宮子陵正擔心地看著自己,連忙扯出微笑保證。

  “對,我們只是講話速度比較快。”

  宮子陵聽完,才松了口氣,又開始低頭吃了起來。

  接下來的用餐進入最高品質靜悄悄的階段,直到吃完飯,他們都沒再說過一句話。

  這段時間,蓓嘉一直默默觀察這對父子。

  宮維昕雖然嘴壞人又冷,但踢她那一腳代表他是真心關心子陵,畢竟血濃于水啊,這代表他們之間的關系還有得救,只要做爸爸的願意配合,她有自信可以讓子陵擁有一個開心的童年。

  下了餐桌,宮子陵幫忙把碗筷收進廚房後,被趕到客廳去看繪本,臨走前,那雙稚氣的大眼回眸看他們一眼,眼神仿佛在對他們說“希望你們不要打起來”,看得蓓嘉一顆心當場融化。

  這孩子的感情很纖細。

  而身邊正在洗碗的男人……其實她說歸說,沒抱什麽期望他真的會乖乖洗碗,沒想到他還真進廚房了,或許,他其實沒那麽無可救藥,只是不懂該怎麽對孩子付出而已。

  挽著袖子的宮維昕心不在焉的洗著碗,滿腦子想的全是要怎麽把旁邊的女人騙進他家照顧宮子陵。

  畢竟她菜做得不錯,真有子陵口中家的味道,再者,一向很少與人迅速建立關系的子陵,居然會在這麽短時間之內黏上她,說明子陵是真的很喜歡她,光憑這點,他願意出高價雇請她。

  “上次你和朋友講電話,我聽到你失業了。”宮維昕先把碗盤全用洗碗精洗過一遍,再開始一個一個拿起來衝水。

  “沒錯,住在這裏幫忙看家、打掃房子算是一份工作,另外我正在准備國外的插畫比賽,目標是成爲童書繪本作家。”蓓嘉有什麽說什麽,全無隱瞞,態度自然。

  “陳小姐似乎很喜歡孩子。”他開始旁敲側擊。

  “當然,孩子天真又可愛,不像某些巧言善辯的大人,搶了別人的停車位還能義正嚴詞硬把死的說成活的。”她抓到一會就跟他翻舊帳。

  “把死的說成活的,”出乎她意料之外,宮維昕不僅沒被她惹毛,反而扯唇輕笑,態度從容,將手中洗淨的碗盤遞給她擦幹。“那只是優秀律師最基本的入門配備。”

  “我剛剛不是在贊美你好嗎。”蓓嘉連忙澄清。

  “所以你是律師?”

  “我是律師。”自尊心強的他,眼珠子從右轉到左下角觑她一眼,見她露出當機表情,性感的撇嘴一笑,那抹壞笑擦亮他素來以冷酷著稱的悍眼。

  “對一個律師來說,那句話就是贊美。”

  她愣了足足兩秒鍾,好不容易從那雙電眼裏爬出來,嘴裏嘟囔著。“子陵還小,真不該在這種扭曲的世界中長大。”

  “我也是這麽想的。”他煞有其事點點頭。

  咦?蓓嘉沒料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再次怔住。

  咦--咦咦咦?

  “與其由能顛倒黑白的律師帶大,不如由幼稚園老師加繪本作家來幫忙教育孩子,子陵應該會喜歡這樣的安排。”宮維昕洗淨一個盤子,往前遞到她眼皮子底下。

  蓓嘉直覺伸手要拿,甫施力,卻驚愕發現他左手拇指跟食指緊扣住盤身,一副沒打算放手的樣子。

  她下意識擡頭看他,剛好被他專注的目光緊緊鎖住。

  這、這個男人又想幹嘛?繼他“死的能說成活的”的能言善道後,現在連他的眼睛都能變成武器。

  “陳小姐,我想請你來照顧子陵,相信你已經充分了解我工作繁忙,晚晚才回家,我希望以後由你接子陵下課、到我家陪他,直到我回家爲止。”

  “你要我--”蓓嘉用力吞咽一下,看見他突然莫測高深的挑高右眉,才如大夢初醒般趕緊接著把話說完。

  “過去當子陵的保姆?”

  宮維昕手臂略微施力,企圖將盤子抽回,沒想到她往前一個踉跄,整個人跌向他,沒抓著盤子的那一手輕貼在他胸膛上,避免兩人身體直接相貼。

  發絲的清香、微熱的體溫、一雙詫異睜大的水眸,以及微啓的嬌嫩粉唇,頓時一同影響他所有感官。

  什麽叫溫香軟玉,講的大概就是這個。腦袋快速閃過她剛剛那句微訝的話“你要我--”他全身不由得繃緊。

  自從子陵跟他同住後,似乎太久沒讓女人介入他的生活,才會一遇上她,就開始出現這些亂七八糟的遐想。

  “不只是保姆,另外還必須煮飯給他吃,陪他做功課、閱讀、培養優良興趣,你是他的保姆,也是老師跟營養師。”宮維昕輕扶住她,徐徐往旁邊退開,直到安全範圍後,松開手。

  怦……坪……蓓嘉心跳莫名加快。

  “這種三合一工作,收費很高喔。”她雙手在身後緊握、甩了甩,又緊握、再甩了甩。

  奇怪,手怎麽覺得麻麻的像被電到一樣,是錯覺吧?

  “只要你敢開價,我就付得起。”他說這話時,眼皮動都沒動一下。

  口氣這麽大?她擡高下巴,馬上丟出一個價錢給他。“一個月五萬,工作時間星期一到五。”

  雖然說工作時間是星期一到五,但並非一整天都要工作,在宮子陵上學的時候,每天中午以前的時間都是她的,可以拿來畫比賽的作品。

  話說回來,開價一個月五萬會不會有點高?

  她很喜歡子陵,就算宮先生沒有付費,只要子陵帶著功課過來找她,她也不會不幫忙。

  “幹脆我給你十萬,工作時間星期一到日。如何?”宮維昕不砍價就算了,居然還直接加碼一倍。

  一個月十萬?!蓓嘉心頭驚跳一下,皺眉狐疑地看向他。

  他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律師嗎?此類擅長談判的族群,怎麽會主動加碼把肥肉送到她面前,這其中是不是有詐?

  “不行,孩子需要親人的陪伴,你不能把孩子都丟給我,這樣好了,取中間值,一個月七萬,工作時間星期一到六,星期天你要多跟子陵相處,培養感情。”蓓嘉搖搖頭,跟他討價還價。

  多個星期六,一個月多四到五個工作天,薪水卻多出足足兩萬塊,對她極爲有利的談判,難道他還不打算上訴嗎?她眼睛盯著的……可是他口袋裏花花綠綠的鈔票喔。

  “陳小姐,我不需要你來教我該怎麽跟子陵相處。”宮維昕沈下臉,面露不悅。

  她憑什麽在他面前指手畫腳,以一個外人來說,她不覺得自己管太多了嗎?

  “宮先生,很抱歉,我的看法恰恰跟你完全相反。”她雙手抱胸,朝他笑開,但笑意沒有到達眼睛裏。

  “要雇用我可以,但我有幾個條件,請你務必遵守。”

  他抗議她管太多,卻對薪資完全沒有異議?

  “喔?”這女人敢跟他談條件?宮維昕心裏冷笑,面無表情的睨著她。“我洗耳恭聽。”

  “第一,你每天晚上都要回家陪子陵吃晚餐,工作做不完就吃完飯後再做。第二,要常常主動關心子陵,像剛剛吃飯的時候,你就可以問問子陵今天在學校發生哪些事。第三,要尊重孩子的需要。第四,當孩子假日想要出去玩,不可以因爲你個人發懶就拒絕,要好好考慮孩子脆弱的心靈。孩子們都是很敏感又需要愛的,有時候大人不小心的忽略,都會讓他們感到寂寞。”蓓嘉發現自己每多說一點,宮大律師雙眼便多一分冷硬。

  “宮先生,你應該不希望子陵感到寂寞吧?”

  “子陵很早熟,他不會感到寂寞。”宮維昕直接駁回她的說法。

  “如果不會感到寂寞,他爲什麽天天跑來我家?”她馬上反問,反應時間不到零點一秒鍾,看著他微微瞠大的眼睛,她能感覺到勝利女神正揮動著翅膀飛到自己身後。

  “你有沒有想過十歲大的孩子獨自一人待在家裏是什麽感受?他真的已經早熟到跟大人一樣,學會用大量工作麻痹自己了?”

  宮維昕眯細雙眼。

  這女人正在指桑罵槐?

  “一句話,你答應這四點,我就接下這份工作。”蓓嘉丟下最後一份挑戰書。“你在跟我談判?”他沈下臉。

  “你愛怎麽說都可以。”爲了子陵好,隨他高興怎麽講都可以,她的目標是要讓他們父子多點時間相處。

  “我第一次跟人對簿公堂時,你搞不好連法院怎麽去都不知道。”

  “我第一次在幼稚園跟混世魔王捉對厮殺時,你搞不好連小孩的手都沒摸過。”

  “陳蓓嘉,我不可能跟你簽下不平等條約。”宮維昕氣悶地怒瞪她。

  連名帶姓喊她?蓓嘉心裏抖顫一下,被那雙淩厲雙眼盯著看,肩膀像被磚頭重重壓著。

  他生氣了?但她心裏怕歸怕,從不跟惡勢力妥協的個性,正主宰著她所有反應。

  “這不是不平等條約。”她挺直背脊,一字一字說得很清楚。她、她要堅持自己認爲對的事。

  “在我看來,它就是。”他咬牙怒哼。一個保姆憑什麽要求他天天回家吃晚飯?她以爲她是誰。

  “它不是!”蓓嘉低喊。跟外星人說話果然累,完全不懂人類生活圈中家人陪伴的重要性。

  “你好像忘了我才是我們之中幹律師的那個。”宮維昕態度冷硬,語氣強勢又權威。

  “不要跟我討價還價,請容我提醒你,你沒有要求我這麽做的資格,你有充分明白這點嗎?”

  她因他尖銳的態度瑟縮了一下,深吸口氣後,才有辦法開口說話。

  “宮先生,別讓我將律師都很冷血的刻版印象變成寫實的個人經驗。”

  “真會說話,陳小姐。”他諷剌冷笑。“你要不要考慮去考律師?”

  “我才不想成爲沒錢賺的流浪律師。”她揮刀攻擊回去。

  “陳蓓嘉小姐,你話裏有許多漏洞,請容我二爲你解答。”宮維昕說話速度快到她差點跟不上。

  “第一,在成爲流浪律師之前,你已經是流浪教師。第二,我的事務所賺錢的很,只要你有本事能進到我事務所來,我保證月薪最少二十萬起跳。第三,我不冷血,是你太熱血。”

  當今社會能找出幾個像她一樣,在不確定孩子家長是什麽牛鬼蛇神之前,就邀請孩子進門吃飯、睡覺,還外帶一只活潑好動的拉布拉多。

  對象是十歲大的孩子就算了,她對其他人也都這麽沒戒心嗎?如果對像換成是成年男人,她也有相同程度的熱血?

  宮維昕皺起濃眉,不知怎麽想起她先前接的那通越洋電話。

  宿嘉垂下雙肩,清楚認知到揮刀攻擊這男人只是在白費力氣,這男人遭遇攻擊時根本不需要用到盾牌,宮大律師最好的防守就是攻擊,而他的攻擊力無人能及,上次搶車位是一例,現在恐怕又將多出一筆勝績。

  啪啪……她仿佛聽見勝利女神拍動翅膀離開自己背後、飛向他的聲音。

  “如果你不答應我開出的條件,我就不過去幫忙。”蓓嘉開口說完,連她都覺得沒什麽威脅力。

  “很好。”他把盤子扔回水槽,撇嘴輕松一笑。

  “很好是指……你答應了?”他有可能這麽乖嗎?蓓嘉小心翼翼地問,看著他嘴角詭異的上揚弧度,心裏頭七上八下。

  他一臉唾棄的睨她一眼,按照剛剛對話的邏輯推理下來,她從哪一句話推斷出這等荒謬結論?

  “我說很好……是指……”

  宮維昕右掌撐著流理台,傾身逼近她面前,在兩人鼻尖相距不到一公分時,他扯出一抹笑臉,但笑意沒有擴及到眼睛裏。

  “你不用過來了。”

  蓓嘉坐在餐桌旁吃晚餐,腦中突然想起先前宮子陵孤單吃飯的樣子。

  子陵該不會正在吃那營養流失得差不多的便當當晚餐吧?越想越有可能,越想她就越心煩。

  她重重放下筷子,深深歎口氣。

  “他是不是跟子陵說了什麽?”蓓嘉不自覺開始自言自語起來。“子陵已經一個禮拜沒過來,我只是說“如果你不答應我開出的條件,我就不過去幫忙”,又沒說子陵不能過來,虧他還是律師,腦袋怎麽這麽不靈活啊?可惡。”

  砰!

  “什麽聲音?”她像被電到般從椅子上彈跳起身。

  聲音好像從大門外傳來的,悶悶的一聲,像有沙包被丟在她家門口。

  不是吧,這裏出入都有警衛,一樓兩戶,環境單純又有大門密碼加持,應該不會有什麽奇怪人士徘徊吧?

  蓓嘉把眼睛湊近電子熒幕,果然看見有團不明物體倒在自家門口,下一秒她聽見熟悉的狗叫聲。

  “汪、汪、汪。”

  宮保雞丁?

  “汪!汪!汪!”狗叫聲又更大。

  她仔細梭巡熒幕,此時地上那團不明物體動了一下,擡起臉,無神大眼看向視訊熒幕。

  天啊--

  看清來人,一股冷意從腳底飛快竄到腦門,蓓嘉狠狠倒抽口氣,以最快速度打開大門。

  只見宮子陵緊閉雙眼,一臉痛苦倒在地上,宮保雞丁慌急的繞著他走。

  “子陵?!你怎麽了?”她蹲下身,伸出雙手抱起孩子。

  這一碰,讓她忍不住當場驚呼起來。

  “好燙!子陵,你正在發燒!”

  “汪!汪!汪!”宮保雞丁像在附和什麽般大聲吠叫。

  “你爸爸呢?不在家嗎?”蓓嘉吃力的抱起宮子陵,放到客廳沙發上,氣喘籲籲的問。

  “蓓嘉,我頭好暈好重,全身軟軟的,我快死掉了嗎?”宮子陵雙眼失焦,紅潤小嘴大口、大口吃力呼吸著,稚嫩臉龐紅通通,不自然的潮紅看得她頭皮發麻。

  “你只是發燒,我馬上送你去看醫生,很快就會好,發燒沒什麽大不了,我在家常常照顧發燒的弟弟妹妹。”她壓下自己沒用的恐懼,柔聲安慰,右手輕撫他額頭,一雙眼睛到處梭巡老被自己亂丟的錢包。

  喔,找到了,在門口旁邊大理石座台上的蓮花葉缽裏。

  “如果沒什麽大不了,爲什麽你看起來好緊張?”宮子陵眉頭皺了起來,說話氣若遊絲。

  因爲你渾身燙得要命!

  蓓嘉壓下心裏頭的大吼,揚起一道完美的天使微笑,摸摸宮子陵柔軟的黑發,矢口否認到底,“我沒有緊張。”

  她抓起身邊手機放到上衣口袋裏,打算一鼓作氣背起宮子陵,一路衝到電梯,直奔地下停車場,接下來開車到醫院就可以。

  “蓓嘉,我想爸爸媽媽……我想看見他們……過生日的蛋糕可以換成他們嗎?”宮子陵嘴巴一扁,大眼裏水光滢滢。

  “說到爸爸,你等我一下。”差點忘了。蓓嘉站起身,衝向蓮花葉缽,抓起錢包塞入上衣口袋,火速寫張紙條貼到隔壁大門,再腳踩風火輪衝回家裏背起宮子陵,衝向停車場。

  怎麽她最近老在這片門板留言?

  宮先生:

  我帶子陵去靜心醫院,速來!

  手機號碼09XX-XXX-XXX

  蓓嘉以最快速度在二十分鍾內把宮子陵送到醫院,經過醫生一番診療處理,這會宮子陵像個甯靜的小天使躺在雪白的床鋪上。

  醫生交代,子陵燒得很嚴重,已轉成肺炎,幸好送來的早,等他醒來、燒退了、做幾個檢查,就可以回家,只是病愈後需要多加照顧,尤其是飲食方面的營養要特別注意。

  蓓嘉摸摸宮子陵的頭,無聲歎口氣,上衣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拿出來一看--

  陌生電話。

  真煩。她正打算把手機挂斷丟回上衣口袋,想想不對,這通電話有可能是宮大律師打來的。

  那個沒責任感的外星人!

  一想到他就上火,她帶著幾分怒氣用力按下接聽鍵。

  “子陵怎麽了……我現在在路上。醫生怎麽說?正在治療中,還是已經治療完畢?那裏的醫生處理得來子陵的狀況嗎?”

  果然是他。蓓嘉深吸口氣,提醒自己要好好跟他說話,千萬不要動氣,動氣就遜掉了。

  “宮大律師,你知不知道子陵剛剛昏倒在我家門口?”她本來真的想好好說話,但一想到子陵倒在自家門口的可憐模樣,一把火從胸腔直直衝向頭頂,“要是我跟你一樣忙到這麽晚還沒回家,子陵會有多危險,你到底有沒有身爲人家父親的自覺?!”

  “子陵昏倒在你家門口?”宮維昕的聲音聽起來頗爲震驚。

  “醫生說最近的流行感冒很厲害,全台灣已經有兩個孩子發高燒並發肺炎過世的例子,我可不可以拜托你多關心關心子陵?孩子的生命是無價的,不是多賺幾個臭錢可以相提並論!”她逮到機會就拚命給他灌輸教養孩子的觀念,他好歹也聽進去一、兩句嘛!

  “我不是子陵的--”他話說一半,突然頓住,現在不是解釋這個的時候。

  “我已經快到醫院,可以請你待在子陵身邊,直到我過去嗎?”

  “我們在撕病房,我會一直待到子陵醒來爲止,不然我不放心。”蓓嘉沒好氣丟出這句話。

  “謝謝。”

  “蛤?!”外星人也會說謝謝?她愣了兩秒鍾,才有些恍然反問:“謝我什麽?”

  “謝謝你的不放心,如果子陵知道你這麽關心他,一定很高興。”宮維昕說完,手機那頭一片寂靜。

  蓓嘉雙唇微啓,半晌說不出話來。

  哇咧,外星人說起人話來,其實還滿中聽的嘛!

  “我這樣做是爲了子陵,要謝也是子陵謝謝我,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等等,這麽說不對,兒子受到照顧,爸爸代爲道謝好像也滿理所當然的。”她深陷在自己的思緒裏喃喃的說。

  “我沒有懷疑過這點。”他聽出她話裏的糾結。“我到了。”

  到了?蓓嘉正要發問,隱約感覺身後有不尋常的注視,轉過身,看見西裝筆挺的宮維昕。

  他看起來一臉焦急的,這樣才對嘛,終于有點身爲人父的樣子。

  “還滿快的。”她朝他揮揮手,示意他到病床這裏,看看陷入昏睡中的宮子陵,病床旁的點滴正一滴一滴慢慢流淌著。

  “我看到留言就趕來了。”宮維昕努力調勻呼吸,走到病床旁,垂目看向眉頭緊皺的宮子陵,胸口緊擰。

  幸好隔壁住了個雞婆鄰居,萬一……

  他握緊垂在身側的雙手。這種事不能再發生第二次。

  “從家裏那邊過來我花了十五分鍾開車,你居然只花了五分鍾?”蓓嘉察看手機上的時間,不可思議瞪著他。

  “保時捷休旅車引擎不錯。”他伸出手,摸摸宮子陵額頭。

  很燙!一向活潑聰慧的孩子,如今竟病慵恹躺在病床上,都是因爲他沒有照顧好……

  “誰跟你聊車子引擎,你真的完全沒有身爲人父應該有的自覺耶,現在你是子陵的全部,萬一你開快車挂點,你叫子陵將來怎麽辦?”

  宮維昕收回手,冷冷看她一眼。真不是普通的烏鴉嘴。

  “你這是在--教訓我?”他擺出無法苟同的冷面具。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敢指著他鼻子罵。

  “我是苦口婆心勸你。”蓓嘉分析其中差別給他聽。

  “子陵狀況穩定下來了?醫生怎麽說?”他直接切入正題。

  “輕微肺炎,等他醒來退燒後,做過檢查才能回家,醫生特地交代子陵有營養不良的情況,要特別注意飲食那方面。”她故意把情況說得嚴重一點,這男人才會認真看待這件事。

  “營養不良?”宮維昕露出大受打擊的表情。

  噗!她在心裏偷笑,點點頭。很好,很好,會在意就好,趁著這機會,她順便把另外一件事給辦了吧。

  “醫生還交代要讓孩子多到戶外活動,免疫系統才會比較好,還有要多照顧孩子的情緒,你知不知道子陵燒得糊裏糊塗時跟我說了什麽?”蓓嘉想起宮子陵說那些話時的神情,心裏就發酸。

  他沒說話,靜靜看著她。

  “他說“我想爸爸媽媽,過生日的蛋糕可以換成他們嗎”。”她緊盯著他臉上每個細微表情,發現素來冷硬的神情仿佛發出“逼吱”一聲,一條裂縫從微蹙的眉頭以蜘蛛網狀往下裂開。

  “子陵最愛吃的東西就是蛋糕,現在居然……”宮維昕握緊的拳頭關節開始泛白。

  “就跟你說過了,子陵的感情很纖細。”薛嘉見他似乎正在認真忏悔中,沒忘記要趁他的愧疚感消失前,盡力爲宮子陵謀福利。

  “子陵生日你就好好陪他,錢夠用就好了,賺那麽多要幹嘛?像賈柏斯那樣到底有什麽意義?人在天堂,錢在銀行,根本享用不到錢帶來的一切,臨死前才躺在床上後悔沒多花點時間陪家--”

  這段話她說得又急又快,連逗號跟換氣都能省則省。難得宮大律師願意聽,不趁機多講一點會對不起良心。

  宮維昕淩厲視線掃向眼前一張一阖動個不停的粉唇,瞬間成功中斷她的長篇大論。

  “除了那四個條件之外,你還有沒有要追加的?”他突然開口,專注目光緊盯著她。

  “追加?”蓓嘉完全搞不懂他在說什麽。

  “我一個月給你十萬,請你幫我照顧子陵,時間就依你說的星期一到星期六。”宮維昕說話速度頗快,剛才被擊潰的冷靜已迅速恢複成原狀。

  “你提出的四點要求,我會盡量做到。”

  她張大嘴巴,腦袋一片空白。

  咦?咦--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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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9 00:42:0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蓓嘉嚴重大腦當機!

  明明沒聽到勝利女神拍動翅膀的聲音,怎麽轉眼間就站在她身後?她上一秒跟他聊的是賈柏斯的例子,下一秒他突然接受上次抵死不從的不平等條約,還說會盡量做到?

  她偷偷觀察他恢複冷硬的神情。子陵被送進醫院這件事,他好像受到不小的剌激喔?

  懶得理會她難以置信的眼神,宮維昕自顧自往下交代。

  “照顧子陵所有開銷都可以跟我報帳,包括每天菜錢、文具用品,或是星期六帶他出去玩樂的所有開銷,其他我想到再補充,有任何異議嗎?”

  “一個月給我十萬,不會太多嗎?”蓓嘉用力吞咽一下。

  天底下居然有人會嫌錢太多?

  他深深凝望眼前滿腔熱血的女人,直到她不安的動了一下身體,才緩緩揚嗓:“爲了子陵,你有這個價值。”

  “那報帳額度是多少?”先問清楚,她心裏比較有底該怎麽做。

  “額度?”宮維昕微微皺眉,不懂她怎麽會問這種簡單的問題。“只要爲了子陵好,沒有上限。”

  “如果我上網幫子陵訂一台要價十幾萬的頂級音響,訓練他從小對音樂的辨別力跟欣賞力呢?”真愛講大話,現在看他怎麽回答。

  “你可以任意使用家裏的小型劇院,那裏的音響上百萬,音質還不錯,上次我用它聽S12序曲真炮版,效果還可以。”

  “上百萬?我可不想弄壞它。”她知道1812序曲是什麽,但真炮版是怎麽回事,這家夥是律師,還是音樂家?

  “東西買了就要用,用壞再買,比較麻煩的是等待新音響的那幾天,會比較不方便。”宮維昕想起上次訂貨後,等了一個禮拜音響才送來。

  “咳。”蓓嘉被自己口水嗆到。外星人先生,這不是等待新音響那幾天會比較不方便的問題好嗎!

  她上下打量講得一臉認真的男人,完全沒有在開玩笑的痕迹。這男人到底是多會賺?

  上百萬音響在他嘴裏怎麽成了兒童餐附贈的小玩具,台灣的貧富差距果然越來越大了。

  “所以你的答案是?”宮維昕步步逼近。

  “好啊。”她聳聳肩,爽快答應。

  價錢漂亮、子陵可愛、老爸花錢不眨眼,還有一只忠心耿耿的宮保雞丁

  。噢,糟糕,她差點忘了宮保雞丁,它不能進入醫院,所以被留在外面,它會不會跑去別的地方了?

  “很好。”宮維昕露出滿意微笑,習慣性伸出右手想與她交握。“很高興我們這次能達成共識。”

  蓓嘉看都沒看那只手,匆匆丟下一句“抱歉,我得先去找宮保雞丁”,人飛也似的衝向外面。

  宮維昕看著火速往外衝、完全忽略他的手的她,愣住一秒後搖頭失笑。他們三個姓宮的,似乎每一個都在她管轄的轄區內啊。

  蓓嘉一路狂奔,心裏呐喊著--

  宮保雞丁,拜托拜托,一定要乖乖待在原地。

  當她上氣不接下氣跑到醫院大門口時,舉目望去,哪還有宮保雞丁的影子?一顆心瞬間沈入冰水裏。

  “宮保雞丁?宮保雞丁!”蓓嘉雙手在嘴前做出桶狀,越喊越大聲。“宮保雞丁!”乖狗狗,拜托快點出現!

  “汪汪。”

  宛如天籁般的聲音出現,她轉身看向聲音來源,正好看見宮保雞丁從汽車跟汽車之間跑出來,衝向她。

  蓓嘉緊緊抱著宮保雞丁,打電話給宮維昕,“餵?我先帶宮保雞丁回家,子陵那邊就先交給你。沒問題吧?”

  宮維昕坐在餐桌上,右手邊坐著宮子陵,宮子陵身邊蹲著宮保雞丁,在他們三個宮氏男性對面坐著笑咪咪的蓓嘉。

  她正用公筷、白瓷湯匙夾起一大團三色椒炒肉絲,逐,放到眼前兩位爺兒的盤中,見他們只看不吃,輕輕催促起來。

  “吃啊,青椒、黃椒、紅椒對身體都非常好,要多吃一點。”

  “蓓嘉,我不喜歡吃這個,有個怪怪的味道。”宮子陵無視盤中食物,可憐兮兮看著蓓嘉。

  蓓嘉看一眼宮維昕,原本希望他能跳出來說句話,但他選擇沈默不語,一臉糾結的模樣透露出他本人對三色椒們也沒什麽好感。

  “子陵,有些東西是吃好吃的,有些東西則是爲了營養價值,不可以挑嘴偏食才乖喔。”她發覺這件事只能靠自己,于是用眼神鼓勵宮子陵快吃。

  宮子陵轉頭,看向身旁一口也沒動的宮維昕,又看看蓓嘉。

  蓓嘉知道他的意思,轉而向大的那個開炮。

  “宮大律師,不用我說,你應該也知道身教的重要性吧?”她微笑,雙眼呈現燦亮的彎月形狀。

  宮維昕靜瞅她兩秒鍾,不情願的夾起一小口黃椒與肉絲放入口中,邊咀嚼邊輕哼一句,“請你來管教子陵,現在連我一起管進去?”

  從來沒有女人敢要求他做他不喜歡的事,就算有,他唯一的反應絕對是翻桌走人。

  可他拒絕不了眼前這個笑得像個天使的女人,因爲她救過子陵、因爲她的出發點是善意而非刻意掌控、因爲她這三個多月來細心烹煮每一道菜、因爲她……

  “宮大律師,你剛剛是不是說三色椒很好吃啊?”蓓嘉主動把他的喃喃自語轉化爲自己需要的結論。

  然後她立即轉移目標,看向宮子陵,“子陵,乖孩子不可以挑嘴。”

  “喔。”宮子陵見叔叔都乖乖吃了,小手熟練操作著筷子,張開紅通通的小口塞入黃椒與青椒細嚼慢咽,努力控制臉部肌肉不要露出嚼心的表情。

  “看吧,並沒有那麽難吃,對吧?!”蓓嘉笑咪咪說著。

  此話一出,對座叔侄倆暗中一抖,雙雙說不出話來,默契十足的對看一眼後,只能努力把三色椒咽下肚。

  “子陵,今天學校有沒有發生什麽有趣的事?”一頓飯接近尾聲時,蓓嘉主動問起。

  話說完,視線快速掃了眼宮大律師,意思是--我起了頭,下個問題換你問,要好好表達自己對孩子的關心,孩子才能感覺到被關心的溫暖。

  宮維昕收到暗示,苦惱皺眉。

  “沒有,上課好無聊。”宮子陵聳聳肩。

  搭嘉再次用眼神示意宮維昕也問點什麽。

  清了兩下喉嚨,宮維昕問:“子陵,今天營養午餐還能吃嗎?”

  她一聽,險些昏倒。

  有家長會這樣問孩子的嗎?

  宮子陵聽完問題,仔細想了一下,不答反說。“我有兩件事,想跟你們商量。”

  “喔,你說。”宮維昕並沒有要求宮子陵一定要回答他的問題。

  “子陵真成熟,居然會開始使用商量的方法解決問題,跟某某人霸道搶走別人的車位完全不一樣。”蓓嘉逮到機會就重提當初被搶走停車位之仇。

  她還要翻舊帳幾次才甘心?宮維昕冷目掃她一眼。

  察覺他的視線,瘡嘉擡眼看他,在心裏對他做鬼臉,丟給他一記“我就是愛記仇”的眼神。

  接受到她扔來的視線,宮維昕撇嘴一笑。小心眼到這等光明正大的態度,還真是世間少見。

  聽見自己被贊美,宮子陵小臉微微發紅。

  “以後我想要自己帶便當,營養午餐難吃死了。”說到最後,稚嫩的臉做出可愛的困擾表情。

  蓓嘉抿緊嘴角偷笑,好可愛,但不能附和他。

  宮維昕看著她臉上的微笑,久久移不開目光。她的微笑有溫度,能讓人覺得溫暖……

  宮子陵看著叔叔,察覺侄子若有所思的視線,宮維昕這才表態,“你要自己問蓓嘉,她若答應,我完全沒有異議。”

  “沒問題,以後我會在你讀整天的時候准備便當。”她爽快的答應,腦袋開始設計再蒸過一次也會很好吃的便當菜單。

  “蓓嘉,謝謝你。”宮子陵滿足笑開。

  “你要乖乖通通吃完,才可以快快長大喔。”蓓嘉只有這點要求。

  “嗯!”宮子陵大力點點頭,轉頭看向宮維昕。

  “要不要也拜托宿嘉幫你帶便當?上次不是說事務所附近的飯都吃膩了。”

  “咳。”突然被點名,宮維昕輕咳一聲,快速看了眼蓓嘉。“我……”

  “不好意思麻煩蓓嘉嗎?沒關系,我幫你問。”宮子陵很清楚宮維昕對飲食

  挑剔的程度跟自己一樣,事實上,這點他還是跟叔叔學的。

  “蓓嘉你可不可以順便--”

  “好,反正准備兩個還是一個便當差不了多少。”不等子陵話說完,蓓嘉再次爽快答應。

  這件事對她來說只是小Case,卻是子陵關心爸爸心意的展現,她絕對不會拒絕的。

  “耶!蓓嘉最棒了。”宮子陵高舉雙手,做出萬歲狀。

  蓓嘉大大笑開。

  宮維昕見身邊一大一小笑得開心,嘴角也跟著揚起,沈浸在愉快的平凡家庭生活裏。

  除了戰勝對手律師外,原來沒有發生什麽大事、沒有勝負産生,只是孩子一聲歡呼、一個女人爽朗的笑容,也能讓人開心起來,更詭異的是--胸腔裏那股暖暖的東西是什麽?

  宮維昕眉頭迅速皺了一下,松開,仿佛要甩掉什麽感覺般提起另外一件事。

  “第二件事是什麽?”

  “以後放學我想要自己回家。”宮子陵再度提出要求。

  “爲什麽?”宮維昕問。

  “今年過完生日我就十一歲,十一歲已經很大,是真正的大人了,所以我要自己回家。”宮子陵怕說服不了他們,連忙提出事證。

  “你們下班的時候,也都有人去接你們回家嗎?”

  宮維昕與蓓嘉相視,前者驕傲笑開,後者搖搖頭。家長對孩子潛移默化的影響力,總是令人驚訝。

  “沒有。”蓓嘉回答。

  “沒有。”宮維昕說。

  “那我也要跟你們一樣。”宮子陵歪著頭,一臉天真無邪,唯眼中閃亮亮的古靈精怪泄漏他其實沒那麽純真。

  “子陵,你確定自己會乖乖回家?”宮維昕挑高右眉,沒錯過侄子眼底跳動的光芒。

  這小子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嗯,以前沒有保姆的時候,我都可以自己回家,同學裏面有好多人也都自己回家。”宮子陵開始舉證,稚嫩臉龐寫滿自信與認真。

  “可是我還是有點不放心。”蓓嘉說出自己的擔心。

  “孩子需要被信任。”宮維昕果決投下贊成票。“我贊成你放學後自己回來。”

  以前子陵可以做得很好,沒道理年紀越大越退步吧?而且有那樣的父母,子陵越早學會獨立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好吧,如果你們已經達成共識。”見他們父子達成共識,她也不好再說些什麽,頂多以後多多注意子陵回家的時間。

  見晚餐用得差不多,蓓嘉率先站起身開始發號施令。

  “子陵是不是該做功課了?”她開始收拾桌面。“你們去客廳忙吧,我洗好碗後就切水果過去。”

  “我要當小幫手,幫忙收髒碗盤。”宮子陵舉起右手,一副乖學生等老師點到自己的模樣。

  “子陵,謝謝你。”蓓嘉露出揪感心的感動表情,一手拿著髒碗筷,一手臂橫跨整張餐桌,摸摸宮子陵往前頂的頭頂。

  這小子,還真會賣乖!宮維聽好氣又好笑地看著,以前在保姆面前,他可從來沒說過要幫忙這種討喜的話。

  蓓嘉揉揉宮子陵柔軟的黑發,正要收回手,未料,穿著室內拖鞋的右腳一滑,身體猛然往後一倒--

  “小心。”察覺她的不對勁,宮維昕驚愕出口警告。

  “啊--”失去重心的她不自覺瞪大雙眼,捧著碗筷的手松開,眼見三兩個白瓷碗就要摔碎在地面,忍不住驚喊:“我的碗。”

  宮維昕高大身軀快速繞過桌子,在她松了口氣、以爲他會接住,摔即碎的高貴瓷碗時,沒想到往後傾倒的身子突然被兩只有力大掌牢牢扣住。

  瞬間,她瞠大雙眼,完全無法呼吸。

  時間仿佛停止。

  匡啷!

  瓷碗碎裂的聲響竄入耳裏……

  蓓嘉沒看向地面,雙眼反而緊盯著宮維昕,清楚看見他一臉緊張扣住自己肩膀,臉上神情緩緩松了口氣,熾熱視線擔憂地看著她。

  “能自己站穩嗎?”

  低沈、令人安心又略帶沙啞的好聽嗓音,慢慢傳入她腦子裏。

  “我沒事,謝謝。”蓓嘉猛然回神,雙肩微聳,避開他溫熱到足以熨燙人心的掌心,同時轉開視線。

  她在心裏一遍又一遍警告著自己,宮維昕是子陵的爸爸、她的雇主,雖然這個家的女主人不曾出現,但並不代表她不存在。

  剛剛他只是好心扶自己一下,完全沒有其他的意思,不准胡思亂想,更不准問起有關女主人的事。

  只要開口問了,就代表她管不住自己的心,已經開始在意起這件事,她不能做人家的第三者。

  蓓嘉,我想爸爸媽媽……我想看見他們……過生日的蛋糕可以換成他們嗎?腦子裏突然自動播放子陵曾對自己說過的話,她緊緊閉上雙眼,想把剛剛突然冒出胸口的悸動狠狠壓進心底。

  不行,子陵需要的是爸爸媽媽,不是爸爸跟後母,她不能因爲近水樓台就想把月亮給摘走,停止被男色誘惑,全面禁止!

  “沒事就好。”宮維昕低哼,臉色罩上陰霾,收回手。

  她把他當成什麽了,病菌?他難得佛心來著扶她一下,居然擺出一副急欲躲開的模樣。

  腦子再次自虐闵過她聲肩避開的舉動,他整張臉黑掉,一股悶氣堵在胸口,無端令人悶得難受。

  “蓓嘉,碗破了。”宮子陵的聲音仿佛從很遙遠的星球傳來,兩個大人之間的張力,令他不安的左右來回看著。

  “對不起,我會買一模一樣的碗來賠。”蓓嘉看向碎掉的白瓷碗,自責皺眉。宮維昕抿緊唇線,面露不悅。

  不過就是個碗,破了就破了,幹嘛露出一臉心疼的表情,又不是花錢買不到,何必呢?

  “不用麻煩,白瓷用膩了,最近我看上一套青瓷,正想把這套碗處理掉,摔了正好。”她想賠,他偏偏不讓她賠。

  難道她不能道完歉就算了,扯什麽賠不賠的,好像他們一筆一筆都得算得清清楚楚才行,又不是在開庭。

  “可是……”她輕咬著下唇。

  “如果你喜歡,這套白瓷可以送你,否則丟進倉庫裏幾年後,我還是會讓人清掉。”見她露出爲難表情,宮維昕感覺又更悶了。

  “我、我……還是收進倉庫裏好了。”蓓嘉沒看他,低著頭,快速收拾桌上其他髒碗盤。

  “隨你。”宮維昕見她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雙手忙碌動作著,心情沒來由的隱怒。

  “蓓嘉,我幫你拿盤子去廚房。”宮子陵嗅出空氣中微妙的變化,主動跳出來介入兩人之間。

  “好,謝謝子陵。”蓓嘉笑看向他,很高興自己不是跟宮維昕獨處。他的存在越來越令她感到……無法順暢呼吸。

  宮維昕看著眼前一大一小忙著收拾桌面的畫面,心裏頭有股陌生的溫暖慢慢在胸腔裏流動。

  原本他以爲遵守她定下的那些條約會很擾人,沒想到她就像子陵說的,不僅把他照顧得很好,好到連自己都一起列入業務範圍裏。

  跟她相處這些日子,他才初次享受到什麽叫溫馨的家庭生活,這種感覺就像吸毒一樣,一步步誘人深深迷戀。

  赫然察覺自己的思緒,宮維昕瞠大雙眼,回過神,仿佛急欲甩開什麽似的猛搖頭,站起身,快步走向客廳,將他們遠遠抛諸腦後。

  不行!他昏頭了嗎?前女友給的教訓已經夠多,女人就像柔弱的小白花,必須時時照顧,比小孩還麻煩上百倍不止。

  過去痛苦的記憶,從一道被撕裂的口子排山倒海湧向他。

  不管遇到什麽困難,前女友總是把問題丟給他,希望他優先幫忙解決,當他被多件訴訟纏身時,她便毫不留戀就調頭離開,跑去別的男人懷裏尋求慰藉。

  如果是不認識的男人也就算了,偏偏對像還是他大學時代的好朋友,一次來個雙重打擊,也不管他受不受得了。

  幸好他意志夠堅定,咬牙繼續研究訴訟案,否則當時手中幾個大案子同時搞砸,他這輩子休想在律師界混。

  他受夠凡事只想依賴別人、完全沒有自己生活的女人,遇到事情就驚乍,搞亂自己的生活之外,還攪亂身邊最親近的人的一切。

  忘了後來怎麽得知,大概是大學同學會時聽到的,前女友跑到別的男人懷裏尋求慰藉,是因爲她那陣子心情不好,而心情不好的原因竟是--公司同事每次出去吃午餐都拖拖拉拉不肯掏錢、借了東西也不還,最困擾的是對方就坐在她身邊。

  他,宮維昕,完全無法理解這點小事怎麽有辦法擴張成嚴重的心情不好,最後還必須跑到別的男人懷裏尋求慰藉?

  更令人無言的是,前女友跟好友交往一年後,背叛自己的好友突然跑來找他,甫開口就是對前女友一連串的抱怨,狀況疑似是好友那陣子到國外出差一個月,回台後,發現前女友又跟別人搞上。

  好友說到最後還流下珍貴的男兒淚,大歎自己又不是便利商店,怎麽可能二十四小時待在她身邊,替她解決所有問題。

  看好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他突然對所謂的愛情關系感到膩味,如果愛情是彼此拖累,不是共同成長,他幹嘛沒事找事讓自己那麽累?

  一加一,如果不能大于二,至少要做到等于二;如果連等于二都辦不到,他又何必?

  堅定這點想法,宮維昕坐在客廳沙發,輕閉上眼,想像自己手中拿著一根掃把將剛才那些混亂、沒有意義的亂七八糟情緒,一股腦兒通通掃地出門。

  性感嘴角微微上揚。很好,胸口清爽多了,腦袋也跟著清晰起來。

  他拿過隨性擱在沙發上的公事包,抓出筆電、幾件訴訟案的檔案夾,全神貫注開始工作起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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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9 00:42:2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宮維昕跟方律師正要踏入法院,胸口手機突然震動,他示意方律師先進去准備。

  今天這個案子差不多能收尾了,成敗全看今天這一仗。

  腦袋剛轉到這裏,修長手指點開新訊息。居然是陳蓓嘉傳來的?自她來幫忙後,從不曾打電話或傳訊息給他過。

  宮維昕喉結上下滾動一下,點開新訊息閱讀。

  在忙嗎?

  這種問法……好似他們之間是很熟稔的朋友,他下意識再次確認傳這條訊息過來的人,的確是陳蓓嘉沒錯。

  她訊息傳錯對象了?

  突然,他腦中閃過一個名字,李奧。基于半試探心態他回覆了。

  正要進法院。

  他等了一下,很快有新訊息傳進手機裏,他迅速點開來看。

  子陵還沒到家,比平常預定該到家時間晚了半小時。

  頓時,他腦袋一片空白,子陵從來沒出過這種包,會不會是在回家半途中遇到什麽壞人?

  如果讓方律師進去代打,勝算將從99%降到30%不到,被告集團請來的歐陽律師是出了名的難搞。

  萬一方律師輸給那個處心積慮想從他手中搶下一勝的歐陽,他們的委托人遭受的迫害將無處伸張,得到的賠償也不如預期,連帶影響律師委托費也會跟著縮水。他深吸口氣,抿緊唇線,飛快打出回覆,送出。

  我馬上開車沿著子陵的回家路線尋找。

  不需要。

  什麽意思?

  我已經在做這件事。

  收到這封訊息後,他完全怔住。她說她……已經在做這件事,所以不需要他過去找人。

  她已經在做……他原本以爲只有自己才能做的事,這種感覺有點陌生,感覺有人搶了他肩頭上沈重的責任。

  隨即他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如果跳出來幫忙的人是她,他完全信得過,上次子陵發燒,也是她獨自漂亮處理完所有事情,在他渾然不知前,有驚無險的讓子陵就醫、恢複健康。

  正因爲信賴她能獨當一面,他才當場答應她那些不平等條約,委托她照顧子陵。

  等不到訊息,她又傳來一條新訊息。

  你不是正要進法院打仗?快去吧!我只是先通知你一聲,盡告知義務。

  可是子陵從來沒有晚回家過。

  宮先生,請你冷靜,子陵只是慢了半小時回家。事情也許根本沒那麽嚴重,況且我已經在處理。

  閱讀完最新訊息,他突然感到好氣又好笑。

  她居然半嘲諷的要他冷靜?她難道不知道冷靜是他的個性特質?他本人就靠這個混飯吃。

  他不可思議的搖頭,快速傳送新訊息給她。

  你打算怎麽處理?

  從子陵回家路線一路尋找,再慢慢往外擴大,如果還找不到或時間超過一小時,我會再通知你。可以嗎?

  可以什麽?

  我這樣的處理方式,給孩子不見半小時就失去冷靜的家長。

  我沒有失去冷靜!

  這女人……她好像以爲自己比他還擅長應變?他嘴角微微上揚,很少有女人能讓他有道種勢均力敵的快感。

  就連歐陽那手下敗將,也只給他纏人的煩人感而已。

  驚歎號?看起來還滿有說服力的。

  他擡眼看一眼天空,口吐一口惡氣。

  這女人剛剛是在諷剌、調侃他?從來沒有人敢反諷宮大律師,至少在法庭裏面還沒有遇過這種類似擺明想找死的例子。

  他飛快打回訊息,重重按下傳送。

  再重申最後一次,我沒有失去冷靜!只是想了解你能不能處理的來。

  又是驚歎號?我要專心找子陵,不打訊息了,我可不想低頭時錯過子陵的身影。

  P。S。:你是不是該進法庭了?

  多謝提醒。

  不客氣。我是你們的保姆、家教跟營養師。

  你是子陵的保姆、家教跟營養師,不是我的!

  再次驚歎號?先拜。給非常冷靜的家長。

  P。S。:找到子陵我會傳訊息給你,如果一直沒找到,等你打完官司,給我一通電話。

  先拜?他有種快要腦充血的感覺。這種輕快、隨性的口氣,仿佛她傳送訊息的對象是個孩子或是晚輩。

  爲什麽她對自己的態度可以如此漫不經心,她給李奧傳的訊息肯定不會這樣。

  想到這裏,宮維昕皺眉。這關李奧什麽事?最近腦子裏怎麽老是冒出這號人物。

  他又多等了幾秒鍾,發現她說到做到,再也沒有傳送新的訊息過來。把手機丟回胸前西裝外套內袋,昂首闊步踏入法庭。

  法庭內,被告與原告兩方交戰,戰火正盛時,宮維昕胸腔前傳來輕微震動。不用看,他有預感,這是陳蓓嘉傳來的好消息。

  子陵找到了。

  他不得不承認,她的冷靜理智、應變能力並不遜色于他,更難得的是她還能保有可貴的幽默感,而不是急得跳腳、花容失色。

  歐陽律師眼尖的看見宮維昕嘴角一閃而過可疑的微笑,頓時怒火高張,熬了好幾夜消化今天資料的腦袋熱血起來,開始進行一連串重炮攻擊。

  宮維昕不知道敵對律師怎麽突然失去冷靜,但在法庭之上,誰先失去冷靜,誰就注定將失去這場戰爭的勝利。

  果不其然,宮維昕只用了原本預計的一半時間,讓對方徹底輸了這場戰役,歐陽律師再次從他這裏吞下一筆難以下咽的敗績。

  走出法院,吩咐方律師開車,宮維昕坐在後座,迫不及待點開手機。

  已找到,請放心。

  這女人連多打幾個字的時間都沒有嗎?

  他雙手飛快打出訊息……在哪裏找到的?子陵一切都好嗎?現在你們在哪裏?都已經安全回家了嗎?

  打完後,他自我檢查一下。

  這急切又帶點唠叨的語氣,跟他個人風格還真不符。

  宮維昕長指一按,迅速刪掉所有的字,皺眉思索幾秒鍾後,打出另外一串字。收到,正要回家。

  他嘴角滿意上揚。很好,跟她一樣簡潔有力,不管是字數或是標點符號都沒有超過她。

  手機很快顯示有新訊息進來,他馬上點開來看,第一次發現用手機傳訊息不完全都是一些無用的騷擾,其實還滿有趣的。

  現在?!

  這驚悚的符號是怎麽回事?他皺眉,他難得想要提早下班回家,有這麽不受歡迎嗎?

  對。

  不錯,比她更簡單的回覆。

  他等了一陣子,手機才傳來新訊息。搞什麽?這次是打很多字還是怎樣,怎麽會隔這麽久?

  你大約還有多久會到家?

  他眯細雙眼。

  這語氣好像並不希望他提早回家的樣子,是誰規定他每天要准時下班回家陪子陵吃晚餐,難得他有機會提早回家,她居然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

  她的態度讓他恨不得現在馬上插翅飛回家。

  “方律師,麻煩先把車開回我家。”腦袋才剛閃過這念頭,行動力十足的他已經擡頭吩咐。

  “您要直接回家,不進辦公室了?”方律師滿臉震驚。不動冥王宮老大居然不進辦公室,要直接從法院回家?

  宮老大最近似乎變得很居家呐?

  “嗯。”宮維昕低頭,專注打訊息。

  “好,我知道了。”方律師從後照鏡看見老大低頭滑手機的模樣,整個人猛然一震。

  這是曾經對低頭玩手機這類事情,抱持嗤之以鼻態度的宮大律師嗎?現在他本人可是玩得相當起勁啊。

  十分鍾。

  十分鍾?!

  怎麽了?

  你可以開慢一點嗎?

  我不喜歡開慢車。

  按出傳送的按鍵後,他可以想像她收到訊息時的吐血模樣,一抹得意淺笑躍上他嘴角。

  話說回來,她爲什麽好像很不希望自己快點到家?

  可不可以慢點回家?

  慢點回家?!果然不是個人錯覺,他眯細雙眼,嘴角輕抿,回覆得很幹脆。

  不行。

  好吧。

  七分鍾後見。

  他明顯感覺的出她很緊張,而且似乎還試圖隱瞞些什麽?

  宮維昕眉頭越皺越深,直到他下車,她都沒有再傳任何新訊息過來。她不要他早回家這件事--

  該不會跟子陵有關吧?

  宮維昕依照平常走路速度,站定在自家門前,按下一串密碼後,門板往外彈開,室內一片漆黑。

  不是說已經到家?不對。他拿出手機迅速滑了起來,赫然發現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他們已經回家。

  他們不在家裏,會在哪裏?

  他沒有踏進家門,反而站在門口直接發出新訊息。

  我已經到家,你們在哪?

  手機很快收到回訊。

  既然已經回家就趕快進去吧。

  “啧!答非所問。”他輕抿唇線,飛快打出訊息。

  你們在哪?我去找你們。

  你就直接進門吧,我們很快就會到家。

  我去接你們。

  真的不用。

  立刻告訴我你們在哪!

  怒火中燒的發出訊息後,他等了又等,居然遲遲沒有回覆?她到底在隱瞞什麽,爲什麽要隱瞄?

  幾秒鍾後,他不再傳訊息,直接打電話。

  更詭異的是--手機響了兩聲後,立即轉入語音信箱。這女人究竟在搞什麽,竟敢不接他電話,也不老實回答人在哪?

  在他又想再打一次電話時,手機傳來有新訊息的聲音。

  請你趕快進家門,馬上就可以知道我們在哪,算我求你。

  他連眨兩下眼睛,瞪大雙眼,重複看了好幾次“算我求你”,她真的打出這四個字,到底怎麽回事?這不像她會說的話。

  壓下心中翻湧而起的困惑,他慎重打下四個字回她。

  我知道了。

  發出訊息後,他雙腳踏入烏漆抹黑的客廳,正要動手開燈,下一秒,宮子陵房

  間的門突然打開,搖曳燭光搭配女人和孩子唱的生日快樂歌,從房間一路飄向他。宮保雞丁跟在小主人身邊,興奮猛搖尾巴,開心“汪”個不停。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兩人齊聲高唱。

  宮維昕愣愣看著他們,宮子陵雙手小心捧著大蛋糕,嘴裏唱著生日快樂歌,雙眼時而看看他的反應,時而注意蛋糕上蠟燭頂端的小小火焰,每當燭火搖晃得太過時,他就會慢下腳步。蓓嘉在宮子陵身後守護著,燭光在他們臉上暈開一層溫暖光圈。

  所謂家的溫暖,如果不是這個,還能是什麽?宮維昕動容看著眼前正在發生的這一幕。

  當他忘記自己的時候,他們把他遺忘的仔細放在心上。

  精明如他,所有環節在這首生日快樂歌裏迅速連結。

  子陵爲了幫他慶生,下課後跑去買蛋糕,沿線去找的蓓嘉很快找到人,接著她不希望他太早回家,是因爲--

  天啊,他們是爲他准備驚喜!

  難怪她會說“請你趕快進家門,馬上就可以知道我們在哪,算我求你”,原來她是怕他毀了子陵精心准備的驚喜,才開口求他。

  宮維昕發覺越跟蓓嘉相處,就越受她吸引,遇到突發狀況時她能冷靜處理、個性堅強、這一層兩戶的所有事情她都能一手漂亮打理起來,尤其今天發生的事更令他驚豔又佩服。

  她是如此--與衆不同,令他傾心。

  生日快樂歌唱完了。

  “請許願!”宮子陵看著叔叔臉上驚呆的表情,呵呵笑開,一副很樂的模樣,童稚聲嗓催促著。“壽星快許願。”

  宮維昕的視線掃到蓓嘉,她正抿嘴偷笑著,雙眼染上燦亮的促狹笑意,和宮子陵聯手給他驚喜,她本人似乎也覺得很好玩。

  他痛恨驚喜。

  對他來說,驚喜就是驚嚇,天地間所有事物應該遵循正常軌道運轉才是正道,可是他們顛覆他腦子裏的這個想法。

  宮維昕許完願望後吹蠟燭,在一陣掌聲中,在沙發上坐下,切出三份草莓蛋糕放到盤子上。

  宮子陵纏在他身邊問有沒有被嚇到?他連開口都不必,宮子陵已經主動把下課後的買蛋糕曆險記二講給他聽。

  薛嘉從廚房端出早就准備好的熱茶,看著宮大律師仔細凝聽宮子陵手舞足蹈解釋的背影,回想他在這件事裏的所有反應。

  能被他收納于羽翼下保護的對象,,定時時充滿安全感吧,就像子陵一樣。雖然宮大律師似乎很不知道該怎麽跟孩子相處,卻願意踏出第一步,從每天准時回家吃晚飯開始。

  從她過來照顧子陵第一天起,他每天都准時回家,從來不讓他們爲了等他回家餓著肚子;要他主動關心子陵,雖然他不知道該問什麽,也會努力從腦袋裏擠出問題;飯後,只要子陵沒回房間、窩在客廳寫功課,他也不會回書房,而是選在客廳加班工作,仿佛這是他們父子之間共同的默契。

  三人窩在客廳各做各的事,寫功課、加班工作、畫畫,有一次看著他不斷從公事包掏出一份又一份的文件,她才意識到這男人的工作量真的很大。

  但他從未抱怨過什麽,在能力範圍之內,很認真配合她所提出的所有要求。

  原本以爲他是那種愛推卸責任的臭男人,當然當初他搶走停車位一事也有扣到分,經過相處過後,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尤其今天他聽到孩子沒有准時回家時,第一時間不是指責她沒帶好孩子,而是想幫忙找孩子。

  他不是自己以爲的那種臭男人,只是一個沒有修過“與孩子共處”學分的律師界成功人物。

  通常在某個領域有所成就的人,很少願意放下身段聽從另一個專業的建議,但他是例外,一個令人驚豔的例外。

  察覺自己的想法,蓓嘉搖搖頭,努力想提醒自己。他是子陵的爸爸,這件事實背後代表--他是某個女人的丈夫。

  “語嘉,宿嘉?”宮維昕雙眼自動尋找著她的身影,轉過身,看見她站在餐廳跟客廳之間。

  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神情失落,連連搖頭。她在煩什麽?

  “啊?”經他這一喊,她乍然回神。

  “有心事?”他定定凝望著她。

  “沒有。”熾熱視線令她心跳一陣加快,搭嘉用力吞咽一下"古澀一笑,敷衍的回了句話後低下頭。

  她雙手捧著茶點放到客廳桌上,故意坐在宮子陵旁邊,與他隔開一段距離,忙碌倒茶,不敢再與他四目相交。

  她很懷疑自己以前是怎麽辦到的,爲什麽能指著他鼻子罵,現在她卻退化到連看他都不敢。

  “真的?”宮維昕從她手中接過熱茶,目光炯炯的緊緊盯著看起來不太對勁的她,死咬著話題不放。

  她爲什麽都不看他?

  “對、對啦。”被逼急了,她只好隨口回應,倉促瞥看他一眼,卻從他眼中清

  楚讀到一條訊息:我們等會兒再談。

  他想談什麽?子陵今天晚回家的事嗎?頓時,蓓嘉一顆心七上八下起來。

  三人坐在沙發上,把蛋糕吃完,夾在他們中間的宮子陵吃著最愛吃的蛋糕,興奮報告今天學校發生的事情,以及老師要求在這學期結束前,希望他們完成一項“台灣文化之旅”的大作業。

  看到奶油異常興奮的宮保雞丁被關到陽台去,現在正吃著它最愛的罐頭。

  時間慢慢流逝,如坐針氈的蓓嘉看了眼時間,動手收拾桌面,依然興奮說個不停的宮子陵被要求去洗澡,准備上床睡覺。

  宮子陵心不甘情不願的回房間,蓓嘉把桌上要清洗的杯盤收拾起來,宮維昕主動幫忙。

  “我來就可以。”她想婉拒他的好意。

  “我想幫忙。”宮維昕沈下臉,敏銳察覺她回避的態度。

  “你是壽星,而且你應該還有工作--”

  “我堅持。”他說話語氣堅定,不容人拒絕。

  “好吧。”蓓嘉發現除了這兩個字以外,自己沒有其他選擇。

  宮維昕幫忙把桌面擦拭幹淨、未吃完的蛋糕收進冰箱裏,最後拿著擦拭桌面的髒抹布來到她身邊。

  “今天的事,很抱歉。”她接過髒抹布,拿到水龍頭底下清洗。

  水聲嘩啦啦……嘩啦啦……

  “沒什麽好抱歉,你處理得很好。”宮維昕等她處理完手邊工作、關掉水龍頭後,才又開口說話。

  聽見他的話,蓓嘉下意識轉頭看向他,正好被他老早就等在那的目光緊緊鎖住,雙腳仿佛生了根似的,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好勉強扯唇一笑。

  “蓓嘉。”爲什麽你今天一直在避開我?他專注盯著她。一句話想問,卻硬生生卡在喉嚨出不來。

  “嗯?”聽見他嗓音低沈輕喚自己的名字,她心跳漏掉一拍,連忙轉開視線。她又躲開了。

  宮維昕心情迅速布滿陰霾,聽見自己脫口而出的話:“如果你惹上什麽麻煩,特別是跟法律相關的方面,我可以免費讓你谘詢。”

  “我真的沒事。”她給他感激的一笑。

  “那就好。”他仔細盯著她臉上每個細微的表情。“只是想讓你知道,要善用身邊可用資源。”

  “你是可用資源?”聽見他的說法,她輕笑開來。

  “對許多大企業老板而言,我可是十分昂貴的可用資源,不是每個大老板都負擔得起我的以秒計費。”見她輕松笑開,陰霾滿布的心頭露出一線曙光,他發現自己正近乎貪婪地凝視她臉上的微笑。

  “而我卻可以獲得免費谘詢?”蓓嘉努力維持兩人之間的輕松氣氛,心裏卻爲他所說的話混亂不已。

  他只是單純想要表達感謝,沒有其他的意思,對吧?可是如果只是這樣,爲什麽他看自己的目光壓迫得人快要呼吸不過來?

  突然好想問他有關于子陵媽媽的事,只是她有資格過問嗎?

  “永遠提供最專業的建議。”宮維昕清楚看見她眼底的掙紮,雙腳像有自己的意識,往她身邊走近兩步。

  她似乎被他突然的逼近嚇了一跳,穿著拖鞋的雙腳想要往後退,他動作更快,雙掌緊握住小小肩頭,不讓她退。

  如果有需要,他可以爲她無償站上法庭,她卻連他的接近都想回避?!

  宮維昕下颚繃緊,下意識收緊手掌。

  雙肩被他溫熱掌心緊緊握住,薛嘉心裏頭的小鹿寶寶們又開始肆無忌憚衝撞起來。

  心跳快到破表!

  她連續警告自己十多次,小鹿寶寶們才心不甘情不願緩下衝勁。他是子陵的爸爸,這代表他是有老婆的,千萬不要想太多……

  “謝謝,我知道,你只是想回報我對子陵的照顧。”她試圖說點什麽,來打破兩人之間快把人逼瘋的暧昧。

  宮維昕緊緊盯著她,煩亂低吼。

  “不完全是這樣!”她又開始曲解他的意思,爲什麽?

  渴望的視線灼熱地盯著她,他清楚感覺到身爲律師追逐掠奪的本能在體內張開枝丫。

  在經曆前女友和好友雙重背叛後,他第一次深切渴望出手緊緊抓住一個女人,現在的他已經無法想像沒有她的日子,子陵會怎樣,自己又會變成怎樣,他不准那種事發生,絕不。

  聽見他急切的否認,蓓嘉渾身輕震,好不容易稍稍平複下來的心跳再次失序。

  “叔叔,你們在做什麽?”洗完澡,宮子陵想出來倒杯牛奶喝,沒想到會撞見叔叔緊抓著蓓嘉的樣子。

  蓓嘉如遭電擊,全身石化,動作卡卡的轉頭看向站在廚房門口的宮子陵。

  子陵剛剛叫他什麽?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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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7-1-19 00:42:3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叔叔?

  等等,怎麽不是爸爸!喊錯了吧,不過有小孩會喊錯這種稱謂嗎?子陵更不是天兵型孩童啊。

  “叔叔,你在欺負我未來的新娘嗎?”宮子陵嘟著嘴,不高興看著叔叔抓著蓓嘉肩膀的動作。

  “你未來的新娘?”宮維昕放開手,看著人小鬼大的侄子失笑搖頭。“這件事你問過蓓嘉意見了?”

  宮子陵愣住一秒鍾,筆直走到她面前,仰著頭,一臉認真發問:“蓓嘉,你可以等我長大嗎?我很快就會變成大人。”

  蓓嘉蹲下身,雙手放到宮子陵小小肩膀上,微微笑開。“子陵,這樣對跟你同齡的人不公平喔。”

  宮子陵歪著頭,眨眨眼,似懂非懂的開口又問:“那你可以和我叔叔結婚嗎?這樣我們就可以成爲真正的一家人。”

  這叫她怎麽回答?蓓嘉求救地看向宮維昕,他卻轉開視線,假裝沒看見她求救的視線。

  事實上,他也想聽看看她會怎麽說。

  她尴尬看看還在等待回答的宮子陵,再看看故意袖手旁觀的他,腦中靈光一閃。“對了,有件事我想跟你們商量。”

  叔桎倆互看一眼,眼中閃燦共同的疑問:她正在轉移話題嗎?

  “因爲進度有點落後,最近我想專心投入義大利波隆納插畫比賽,每天只能過來煮飯。”蓓嘉深吸口氣,視線盯著自己拖鞋腳尖。

  “如果你們想另請保姆,我完全可以理解。”

  “我不會另請保姆。”宮維昕想也不想,立即駿斥這個可能性。

  宮子陵眨眨眼。

  咦?叔叔被成功轉移話題了。

  蓓嘉驚詫擡眼,看向他斬釘截鐵拒絕的嚴肅表情,感覺一陣陣熱氣直衝雙頰。他連考慮都不考慮就這樣說的原因,是因爲……

  察覺她驚訝的反應,他輕咳兩聲,正要說話,沒想到卻被宮子陵搶白。

  “我只想吃蓓嘉煮的飯!”宮子陵率真表態,大聲表達自己的希望。“這段時間我會很乖,不給叔叔惹麻煩。”

  “你專心准備比賽,這段時間我可以調配工作量,撥出時間照顧子陵,但我不能放你離開。”宮維昕目光炯炯盯著她。

  砰!砰!這是、這是告白嗎?蓓嘉瞠大雙眼,突然感到一陣口幹舌燥。

  “沒有閱讀,就不會有其他藝術追求。”宮維昕兀自開口說話。

  咦?她一頭霧水看著他。話題怎麽突然跳到這裏?

  “文學是一切藝術的基礎。”宮維昕左手大掌握住她的手臂,拉她起身,兩人平視。“這些話是你過來幫忙第一天告訴我的,還記得嗎?”

  蓓嘉點點頭,依然有種身處在五裏霧中,自己快要掉入危險陷阱的預感,卻尚無任何反擊能力。

  宮子陵跑開,從冰箱拿出一罐牛奶打開來喝,邊喝邊看著他們。

  “子陵需要你。”尚未掌握十足證據前,他不會貿然出手,這是他從未打輸官司的最高准則,雖然眼前她總是下意識回避他,但他真心想要獲得什麽時,是可以變得相當有耐心,藉此掌握最後的勝利。

  “你是他信任的對象,還會帶他閱讀大量繪本,我們會等你比賽完,請你務必回到這個家來。”

  看著宮維昕不動聲色的冷靜表情,蓓嘉被拉到喉嚨口的一顆心像綁上千斤重擔,咚的一聲,緩慢沈入水底深處。

  說什麽“我不能放你離開”,結果居然是爲了子陵的閱讀能力?心跳在她胸腔裏慢慢趨緩。

  這個外星人講話能不能一次說完?

  “有件事,我想問一下。”

  “你問。”宮維昕扯動嘴角。

  “爲什麽子陵喊你叔叔,而不是爸爸?”她問得一臉認真。

  聞言,宮維昕狠狠一愣。

  “因爲他是我叔叔啊。”宮子陵這次反應比叔叔快。

  “我好像沒跟你提過子陵父母的事。”宮維昕摸摸下巴。

  他什麽時候提過了!蓓嘉凶狠的瞪他,一字一字從嘴裏迸出來,“我一直以爲你就是子陵的爸爸。”

  所以從未留意子陵是如何稱呼他,直到剛剛劃破空氣的一聲。

  那她該不會以爲他有老婆,先前的反應才會那麽古怪?宮維昕胸口的壞情緒瞬間一掃而空,想到這層可能性,萬裏無雲的好心情令他嘴角失守,忍不住偷偷上揚。

  如果她先前的回避是因爲這個原因,那根本不成問題。

  “子陵,喝完牛奶就回房睡覺。”宮維昕視線掃向早已經喝完牛奶、卻遲遲沒回房的宮子陵。

  “喔,好啦。”宮子陵將牛奶罐衝洗幹淨,放到架子上晾幹,慢吞吞走出廚房。

  有沒有這麽好奇啊?宮維昕與蓓嘉相視一笑。

  等宮子陵進房後,他才開口問:“我們要不要到我書房談?”

  單獨兩人?密閉空間?

  她驚了一下,下意識想拒絕。“呃,可是我……”跟他單獨共處一室,這件事光用想的,她就全身不對勁。

  “你不是應該多了解子陵的家庭狀況?”見她有所遲疑,宮維昕從容一笑,說出她無法拒絕的話。

  蓓嘉被他的話一箭射中心窩。

  律師說話都是這樣完全不給人拒絕的余地嗎?法律系到底都教學生哪些東西啊?

  “話是這樣說沒錯……”蓓嘉內心交戰中,眼角不小心瞄到他疑似嘲弄的笑意,激不得的她挺直背部,擡高下巴,豪氣幹雲回他一句“好吧”,單獨相處就單

  獨相處,誰怕誰。

  她其實也沒那麽難理解嘛。宮維昕潇灑一笑,朝她比了一個請的動作,兩人肩並著肩,踏入他的書房。

  書房裏,三面牆都是兩層落地書櫃,另一面是落地窗,窗外是一望無際的璀璨星空,俯視,便是萬家燈火。

  兩人坐在書房內一隅,宮維昕舍棄慣常坐的單人歐式沙發,拉著她一同坐在三人沙發上。

  “我真的很難想像,天底下居然有這樣的父母?把孩子丟給叔叔帶,夫妻倆各自追尋自己的夢想。”蓓嘉邊說邊皺眉。幸好子陵還有個像他這樣的叔叔,否則今天子陵會睡在哪呢?

  “事情發生前,我也從沒想過自己有天會變成侄子的保姆。”宮維昕無聲歎口氣。

  “抱歉,先前我以爲你是子陵的爸爸,還義正詞嚴的指著你鼻子罵。”

  他笑笑,好氣度的沒說什麽,是他自己沒有糾正她的。

  “甚至還逼你答應那四項要求。”倒是她自己一反省起來,就沒完沒了。

  “雖然是被迫,但我叔代父職照顧子陵,本來就應該盡力做到最好。”他並不認爲這樣有什麽不妥。

  “子陵的父母哪時回來?”她想起子陵先前說過的話,他似乎很想見到爸爸媽媽。

  “該回來的時候,他們最好乖乖出現在子陵面前。”宮維昕嘴邊笑意收斂,眼神發冷。

  任性也該有個限度,只要超過他認爲的界線,他會不惜耍點手段,讓那對目前正在國外逍遙的夫妻檔乖乖回家看看孩子。

  “上次子陵發燒,好像曾說過希望可以見到爸爸媽媽,那時候我還聽不太懂,現在才算完全了解爲什麽子陵會那樣說。”蓓嘉看著他突然不高興的表情,有感而發。

  “了解就好。”他一語雙關附和,莫測高深的凝望著她。

  知道子陵不是他兒子,而是侄子,她是否就不會再回避他?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她站起身,正要往房門跨出一步,左手卻被一股力道重重握住。

  雙眼飛入一抹驚詫,她甫轉頭,看見原本坐著的男人緩緩站起身,目光緊盯著她。

  宮維昕高大身影逐漸籠罩她整個人,玻璃窗外的星空燦爛,卻比不過他燦亮的眼眸。

  蓓嘉困難的吞咽一下,隨著他注視的時間越來越長,全身神經越來越緊繃。他想說什麽?

  “之前你對我多有回避,是因爲你以爲我是子陵的爸爸?”他不拐彎抹角,張口直接問出心裏最想知道的問題。

  他想知道她是怎麽想的。

  噢!她肩膀縮了一下。這個問題很不好回答,回答的技巧不夠好,會變得很像在告白呐。

  蓓嘉被他看得腦袋一片空白,緊張到完全無法思考,只好先綻出一朵假笑,含混回他一句:“我有嗎?”

  反正,一賴天下無難事嘛。

  宮維昕挑高右眉,沒那麽容易被人打馬虎眼,靜靜觀察她兩秒鍾後,一串話有條有理地飄出性感雙唇。“我想幫你收拾,你拒絕。,我想靠近你說話,你後退;還有--”

  她怎麽會天真到以爲能把宮大律師糊弄過去?蓓嘉擡起一手擋在兩人之間,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OK,我承認,是有那麽一點點回避的意思。”她坦率承認,拇指跟食指比出一公分的距離,見他輕抿嘴角,一副正在偷笑的樣子,沒好氣道:“律師都這樣嗎?記憶力超好又熱愛舉證。”

  熱愛?她故意諷剌他嗎?宮維昕輕松笑開,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狀,沒有被惹毛的不悅,反而輕輕笑開。“抱歉,這是我的職業病。”

  “回避孩子父親的示好,也是我的職業病之一。”她因爲想起不愉快的記憶,重重沈下臉。

  “喔?願聞其詳。”他發現自己很喜歡聽她說話。

  “那跟你站上法庭用法條帥氣扞衛當事人的事迹一比,我的事情根本不值得一提。”蓓嘉並不覺得他有興趣聽這些。

  “這點你應該交給我自己判斷。”輕松駁回她的理由,他不是受到一點挫折就會打退堂鼓的男人,又問一次。

  “爲什麽回避孩子父親的示好是你的職業病之一?”

  見他似乎真的想聽,她咬著下唇,思忖到底要不要告訴他?看著他堅決的表情,她認清自己其實沒多少選擇權。

  “以前在幼稚園工作時,曾有孩子的家長對我示好,那時候我剛畢業沒多久,以爲對方只是希望我好好照顧他的孩子,所以沒怎麽放在心上,後來那位家長轉爲追求另外一名老師。”

  蓓嘉開始侃侃而談,表情因陷入回憶裏而顯得有些茫然。

  “不久,就傳出兩人正在交往的事,事情爆發後,孩子的媽媽跑來園內大吵大鬧,最後那名老師離職,那對夫妻鬧離婚。最可憐的是孩子,最親近的爸爸跟媽媽,還有崇拜的老師都背叛她。”

  “背叛……”他冷下臉。

  蓓嘉想起那個孩子滿臉的眼淚,心裏頭還是會隱隱發酸,眼神不自覺變得十分柔和,語氣裏充滿心疼。

  “那個孩子看著在自己面前大吵大鬧的父母跟老師,哭得好大聲、好大聲,讓人心都跟著揪起來。我好恨自己那時候還太嫩,不懂在第一時間把孩子抱到看不見的地方去。事後,我始終想不明白,那些人怎麽忍心在孩子面前做出這件事。”

  宮維昕看著她,又聽見她心疼的語氣,多年前心底深處被割開、置之不理的傷口,突然被一股暖意包圍。

  “我很高興聽到這些,蓓嘉。”他垂眸定定看著她,仿佛看進她靈魂深處,嗓音略啞的說。

  “是嗎?”蓓嘉覺得自己就快醉死在他充滿魅力的目光及嗓音裏,他可不可以不要專注看著她?她的心髒又在胸腔裏激烈跳動。“我先回去了。”

  今晚的他好危險,兩人之間好像有點什麽正在劇烈變化,她不討厭這種變化,可是她不喜歡心慌的感覺。

  嘴裏說著話,她雙腳又往門板移動兩步。

  “蓓嘉。”宮維昕喊住她。

  “嗯?”她一轉頭,再次跌入他深邃眼中。

  他靜靜看著她,沈默著,在她不安地動了一下後,才揚嗓輕聲道:“我很慶幸誤會解開了。”神情嚴肅,臉上毫無笑意。

  “喔。”她胡亂應答著,內心也感到無比慶幸。

  慶幸兩人之間拉開一點距離,想到可能被他聽見自己此時此刻像發了瘋似的心跳聲,她窘得全身發燙。

  “晚安,蓓嘉。”宮維昕察覺她臉頰慢慢轉紅,嘴角微微上揚,卻體貼的不說出口點破。

  她對自己也有相同感覺,否則不會有這種反應。

  蓓嘉看見他臉上優雅的暧昧淡笑,懊惱得想撞牆,她連忙深吸口氣,把滿坑滿谷亂七八糟的情緒跟生理反應通通強制壓進心底,朝他甜甜笑開。

  “晚安,子陵的叔叔。”

  道過晚安,蓓嘉飛快拉開他書房的門逃了出去,然後砰的一聲關上,整個人背靠著門板,禁不住的猛喘氣。

  我很慶幸誤會解開了。

  回想他說這話時的語氣跟熾熱的眼神,她歪著頭,滿腔疑惑的喃喃道:“剛剛那樣算被告白了嗎?”

  她緊緊皺眉,頂著頭頂一大團疑雲,慢慢走回自己家裏。當她關上自家大門時,腦袋剛好轉到--

  應該不算吧,他又沒挑明說“我喜歡你”或是“我們交往”之類的話……可是現代人談感情,還有人把話說得這麽白嗎?

  書房裏,宮維昕看著玻璃上反射的自己,擡起右手,摸摸嘴角。他已經好久、好久沒爲了一個女人笑得這麽開心。

  陳蓓嘉,他勢在必得。

  瞪著面前的空碗,宮維昕心煩意亂的吃著晚餐。

  這已經是第幾晚?

  她總是匆匆替他們煮好晚餐,在他強硬要求下胡亂吞了兩口飯後,就跑回去隔壁趕工。

  如果不是因爲得過來幫他們煮晚餐,她肯定是吃泡面或吞個三明治隨隨便便過一餐。

  回想她吃飯時的神速,讓人無法不替她的胃狠狠捏把冷汗。

  坐在他身邊的宮子陵,放下碗筷,小臉嚴肅盯著他看,語重心長開口:“叔叔,你太大意了。”

  “什麽?”宮維昕微愣。

  “你還沒下班回來的時候,我聽到蓓嘉跟人講手機約好了,今晚他們要一起在隔壁畫畫。”宮子陵嘟起嘴。

  “他們?”誰?他腦中快速閃過一個人名。李奧?

  “好像是一位叫李奧的人。”

  “李奧。”他心口一揪。這名字還真是一點也不陌生呐。

  “蓓嘉好像很喜歡對方,講手機的時候一直笑。”宮子陵積極煽動。“叔叔,我們去找蓓嘉好不好?李奧可以去,我們也可以去啊!”

  蓓嘉好像很喜歡對方?宮維昕挑高右眉,心裏冷冷駁斥。不可能,就算喜歡也是朋友之間的那種。

  “把你碗裏的飯吃完,不可以浪費食物。”他吩咐完,叔侄倆各有所思的吃了一會兒飯,他不自覺把話問出口。

  “要用什麽理由過去找她?”

  “擔心她剛剛沒吃飽,我們去買蛋糕跟水果送給她。”宮子陵腦筋轉得很快,叔叔,問,他馬上回答。

  窩在一旁吃狗罐頭的宮保雞丁聽見小主人興奮的聲音,擡起頭,附和地跟著汪了一聲。

  “好主意。”宮維昕嘴角慢慢浮現一抹滿意微笑,放下碗筷,果決的站起身。

  “現在就走。”

  “耶!我們去找蓓嘉。”宮子陵跟著他跳下餐椅。

  一小時後,宮維昕一手牽著鬼靈精宮子陵,另一手提著兩盒蛋糕、一大袋各種水果、一小袋各類幹果。

  電梯門往兩旁慢慢滑開,眼前的一幕,讓原本說說笑笑的叔侄倆瞬間石化,當場愣在原地。

  只見一名身材高耽、氣質斯文的混血兒等在蓓嘉門前,淺褐色頭發剪成俐落的帥氣發型、五官立體俊美、寬肩窄臀,合身的皮褲將對方身形襯得更加修長英挺。更礙眼的是對方那雙墨綠色眼珠子,好看得就算瞪著門板也在放電似的。

  “叔叔,一級警戒。”宮子陵小小聲低喃。

  宮維昕牽著宮子陵踏出電梯,蓓嘉家大門突然打開,一聲熱情的“李奧,歡迎回來”像把電鑽聞進宮維昕腦子裏。

  緊接著,那個李奧雙臂一張,把她整個人攬進懷裏,兩人各自在臉頰兩側輕碰一下,嘴裏還發出甜蜜的親吻聲。

  宮維昕不自覺輕抿唇線,抓著數個袋子的大掌使勁握緊。

  眼前渾然忘我的兩人,有說有笑的走進屋內,直到砰的一聲關門聲傳來時,宮維昕才回過神來,低頭,看見宮子陵扁了扁嘴。

  “怎麽了?”宮維昕牽著宮子陵,在自家門前按了一串密碼,門打開,兩人踏入屋子裏。

  “蓓嘉被外國人搶走了。”宮子陵一臉憂愁看向他。

  “子陵,爲什麽你會這樣想?”宮維昕有些好奇地問。

  “他們剛剛在親親。”宮子陵兩道眉毛皺得像兩條毛毛蟲。

  “在國外,那只是打招呼的一種方式。”他潇灑一笑,輕松解釋。

  “是嗎?”宮子陵緊緊雛著眉頭。

  宮維昕伸手,摸摸侄子的頭代表回答。

  “可是他們單獨關在房間裏,電視有教,孤男寡女關在沒有其他人的房間裏,就會變成幹柴烈火。”早熟的宮子陵小臉上寫滿憂愁。叔叔真的太優哉了,萬一蓓

  嘉被搶走怎麽辦?

  電視能教孩子什麽?他冷斥。“一派胡言。”

  “我還是很擔心。”宮子陵猛搖頭。

  “小孩子不要想這麽多。”看著侄子擔心的表情,他想起陰魂不散的李奧剛剛親吻她時的那股親熱勁。

  難道他不知道我們台灣人不興這套嗎?親什麽親丨。

  “那我們要不要把東西拿給蓓嘉?”宮子陵拉拉他衣角,仰著頭,頻頻進言。宮維昕不說話,內心動搖起來。

  本來他想等她忙完比賽再出手,可是現在似乎不是老神在在的好時候,敵軍已兵臨城下,不出兵退敵。妥當嗎?

  “叔叔,我有辦法讓他們到我們家畫畫。”宮子陵再獻計,一只小手搗著嘴巴,話還沒說就先得意到偷笑起來。

  “什麽辦法?”唉,俗話說的好,未雨綢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確不是什麽好事。

  上次他們在書房不過小聊兩句,她就急著走,現在卻邀男人進她家,天曉得他們會畫到幾點。

  “你耳朵過來。”宮子陵天真無邪笑開。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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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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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7-1-19 00:42:4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宮家客廳,李奧正忙著架起畫架,宮保雞丁跟宮子陵表面上乖乖站在一邊,實際上正在暗中監視李奧的一舉一動。

  宮維昕手提公事包,看著蓓嘉擔心的模樣,眼角快速掃過正盯著李奧的宮子陵,忍不住自我懷疑。

  他怎麽會被這小鬼說動,幹出這等荒謬的事?

  “事情嚴不嚴重?”蓓嘉聽到他說事務所出了急事,得立即趕回事務所一趟,連忙抓著李奧到他家來,好讓他安心出門辦事。

  其實她大可待在自己家裏,如果子陵有問題,歡迎隨時到隔壁尋求協助,可

  是子陵先前發燒昏倒的記憶猶新,她衡量一下後,認爲自己不管在哪都可以作畫,與其擔心子陵一個人在家,不如待在他身邊,心裏少了個挂念,也可以比較專心畫畫。

  “還好。”宮維昕不自在的看向別處,正好撇見宮子陵轉過身來,背對蓓嘉,朝他比了一個0K的手勢。

  人小鬼大。

  “我跟李奧會待在你家畫畫直到你回來爲止,你放心去,子陵我會照顧。”她向他保證,希望能讓他無後顧之憂趕快處理完公事。

  “李奧?”宮維昕假裝第一次聽到這名字,殊不知他早對這名字心生不滿多次。

  “忘記幫你們做個介紹,這是我朋友李奧,剛從法國回來,我們要一起參加插畫比賽,這陣子會常來找我。”蓓嘉朝李奧招招手,等他走過來,抓著他手臂,看著宮維昕介紹。

  “李奧,這是宮維昕,他是一名非常傑出、非常會賺錢的大律師。”

  “你好。”宮維昕視線快速掃過她抓著對方的手,唇線抿緊。她似乎很習慣和對方有肢體上的接觸?

  兩個大男人伸手一握,點頭示意。

  李奧詫異于宮維昕的握手強而有力,不管是力道或握手時間都拿捏得恰到好處,客套中不失友善。

  他禮儀方面表現得無懈可擊,情緒收斂得宜,唯獨看向蓓嘉的目光不太尋常。

  莫非……

  李奧忍不住打量起眼前的宮維昕,他眼裏有極細微的隱怒,這隱隱勃發的怒氣似乎起因于蓓嘉?對方似乎很在乎蓓嘉,如果不是擅長觀察的自己看得仔細,其實很容易忽略掉這點。

  李奧感到有趣地笑了起來。

  察覺空氣中有股無形的壓力越來越大,蓓嘉眨眨眼,雖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松開了抓人的手。

  四周氣氛明顯放松下來,她奇怪地左右張望數下,正要松口氣,下一秒,李奧突然無預警攬上她肩膀。

  頓時,稍稍放松開來的氣氛再次充滿無形的張力。

  李奧一不做二不休,將她擁近自己身邊,嘴角挂著興味正濃的挑釁微笑。果然!宮維昕雙眼閃過一抹不悅,卻很快自制的壓抑住負面情緒。

  不錯喔,對方智商、EQ都很高,最重要的是他很在意蓓嘉。

  李奧深深看一眼蓓嘉。眼前這個優質男對她很有意思,她本人有意識到這件事嗎?再深深看她一眼。算了,她好像一知半解的樣子,這種“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的關鍵時刻,她怎麽還有心情悠悠哉哉?

  蓓嘉奇怪的看了眼李奧,李奧卻故意把目光飄向別處,她又看看下颚繃緊的宮維昕,她以畫家敏銳的觀察力發誓,這兩個家夥之間有股強烈電流,正在逼滋、逼滋交流中。

  不會吧,宮維昕前陣子不是才對她表示過好感,害她這陣子想到他就臉紅心跳,每次跟他坐在同張桌子吃飯,一顆心就會亂跳個不停,連頓飯也沒辦法好好吃。

  好幾次還發神經,被他盯著看到快呼吸不過來,只好用要回去趕圔遁逃。結果現在他跟李奧之間的電流如此強大是怎樣?

  “那個你們……”蓓嘉伸出手指,指了指他們倆。

  話才說到一半,宮維昕突然一掌扣住她手腕,略微施力,將她整個人往他懷裏扯去。

  “抱歉,我們有事要私下談。”他低哼,拉了人就走,大步走向餐廳。

  進了餐廳,宮維聽松開手,意外自己居然一把將人拉進餐廳。糗了,現在他要怎麽跟她解釋自己這個行爲背後的目的?

  “幹嘛突然把我拉來餐廳?”

  聽見她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宮維昕眼珠子快速轉動數下,苦思著該怎麽編個能說服她的理由。

  感覺她正步步逼近自己背後,宮維昕發現向來冷靜的腦袋,正開始微微發熱,似乎運轉不太起來。

  不到他手掌一半大小的手輕碰他左手臂,滿懷關心的話從左後方傳來。

  “怎麽了?有什麽事不能在子陵面前說嗎?”

  她一心只想著子陵,根本沒想過自己可能是爲了那個李奧,才把她拉進餐廳?

  “子陵他--”宮維昕維持表面上的冷靜,緩緩轉過身,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他的父母近期內可能會回台灣一趟。”

  “真的假的,子陵一定很開心!你跟他說了沒?如果沒有,我現在馬上去告訴他。”蓓嘉興奮說著話,雙腳急著往外移動。

  “等等。”他一把抓住她手臂。“別急。”

  她轉過頭,滿臉困惑。“這是好消息,爲什麽還要等?”

  “目前還在安排中,等完全確定再告訴他。”

  “我明白了,不要讓子陵懷抱希望又失望,那樣真的很傷人。”她點點頭,注意到他還沒放開的手。

  兩人單獨在餐廳說話,比剛剛跟李奧共處在她家還更讓她緊張,她能聽見自己飛快的心跳聲,垂下視線,暗中祈禱千萬不要被他聽見。

  聽見她的話,宮維昕挑高眉。

  既然知道懷抱希望又讓人失望很傷人,那她跟那個李奧又是怎麽回事?他想問,但基于男性尊嚴,叫他怎麽把這種話輕松自然問出口。

  “冰箱裏有新買的蛋糕跟水果,肚子餓了要記得拿出來吃。”他輕握著她的手,雙雙走到冰箱前,打開,一陣涼意迎面而來。

  “你剛剛跑出去買的?”蓓嘉眨眨眼,瞪著冰箱裏的食物久久說不出話來。他居然注意到她最近畫得很拚命?

  他本來就不是那種會照顧人的人,從他對子陵的態度就知道,雖然有扛起責任的肩膀跟能力,但照顧人的本事她絕對比較強,這是從小照顧,堆弟弟妹妹們磨練出來的功力。

  他這個滿嘴法律條文的大律師,剛剛竟對她說“肚子餓了要記得拿出來吃”?她又還沒睡,怎麽已經開始作夢?

  “最近你晚餐吃得很少,眼睛四周的黑眼圈越來越重,記得多照顧自己,不要光顧著畫畫,身體健康都不要了。”宮維昕見她不知道在發什麽呆,忍不住又多念了幾句。

  哇……蓓嘉心裏發出驚呼。真想拿錄音筆把這段話保留下來,當作呈堂證供之類的東西,呈堂證供,這句話可以這樣用嗎?

  “是,叔叔,我會乖乖聽話的。”她朝他好笑地眨眨眼。

  “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可不想做你叔叔。”他關上冰箱,知道她故意說話暗示他唠叨,失笑搖頭。

  他可貴的言簡意駭跑去哪了?

  兩人面對面站在冰箱前,蓓嘉調侃他的輕松心情,隨著他熾熱的注視一點一滴慢慢散盡,心跳又像打鼓般咚咚咚響個不停。

  她想移開目光,卻被他專注的視線緊緊鎖住,就連呼吸也迅速變得短促。

  可惡,他態度淡定到出神入化的好境界是怎麽練的?完全沒辜負兩人第一次碰面時,她在心裏給他偷取的外號……難纏的外星人。

  “話說回來,那些東西你是專程爲我買的嗎?”蓓嘉笑看著他。這句話的語氣真冷靜……給自己按個贊!

  宮維昕只愣住零點一秒鍾,隨即感到有趣地笑開。

  “本來打算拿去隔壁給你。”他在法庭上訓練有成,尤其擅長見招拆招,“你說,這是不是爲你買的?”

  他往前跨出一步,右掌舉高,正准備撫上她的後腦杓。

  怦,怦。

  這是心髒打算開轟趴的前奏曲,她認得。果然,下一秒--

  怦、怦、怦……

  噢,蓓嘉恨不得有個地洞可以讓自己躲起來,陣陣熱氣直衝臉部,心跳聲大得嚇人。

  等等,那他不就聽見這誇張的心跳聲了?

  飛快擡眼看去,不看還好,這一看,她看見他嘴角正得意微微上揚中。

  她緊張到全身僵硬,臉部挂上大大的虛假微笑,硬是回他一句:“那應該就是喽。”

  接著火速轉移話題。“對了,你事務所不是有急事,不馬上趕去行嗎?”

  這是在趕他走?宮維聽垂眸,發現她一臉不自在,緩緩收回手。他出手太快嗎?念頭一出,立刻被他推翻掉。

  換作現代其他男女,初次見面就滾上床也大有人在,她並沒有排斥他的靠近,只是似乎很緊張。

  “再怎麽趕,總不會連幾分鍾的說話時間都沒有。”他深深看她一眼,潇灑一笑。“走了。”

  看著他有些孤單的背影往前走了兩步,蓓嘉不自覺的出聲喊住他,“等一下。”

  慘了,這下子她要說什麽?

  “嗯?”宮維昕有些意外她會喊住自己,轉過身,雙眼定定看向她,耐心十足等她繼續往下說。

  “今天晚上氣溫驟降,穿厚一點的外套再出門。”急中生智!蓓嘉不禁佩服自己的快速反應。

  他愣住一秒鍾,淺淺笑開。

  “是,老師,我會乖乖聽話的。”

  這回,換他小小回敬她。

  宮維昕離開後,蓓嘉和李奧在客廳畫畫,宮子陵蹲在一旁跟宮保雞丁玩,突然她後知後覺的感到不對勁--

  剛剛那件事,宮維昕有必要緊急把她拉到餐廳去講嗎?

  今天她又過來宮家畫畫,晚餐後宮維昕臨時接到事務所電話,要才回家的他再去一趟辦公室。

  她知道自己越來越在乎宮維昕,在乎到心疼他最近怎麽老是要去加班?不過日期似乎剛好都是李奧來找自己的這幾天,真巧。

  她視線飄向宮子陵房門。今天吃完晚餐後,子陵疑似有發燒症狀,她要他早點上床睡覺,宮保雞丁則趴在床邊陪他。不曉得子陵睡著了沒?

  “你跟小男孩的爸爸在一起多久?”李奧站在她身邊,右手拿著畫筆在畫布上快速擇動。

  “小男孩的爸爸我連照片都沒見過,哪來什麽在一起。”蓓嘉坐在客廳鋪著長毛地毯的地上,手拿彩色毛筆跟彩色鉛筆交叉作畫。

  “那個宮律師不是他爸爸?”

  聽見他的疑問,蓓嘉停下動作,把事情原委迅速說給他聽。

  “原來如此,他是子陵的叔叔,現代這種有肩膀、能扛責任的男人不多了,請務必好好把握。”

  “少逗了,我跟他只是朋友,最多不過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階段。”她拿起青墨色的彩色毛筆,輕輕勾勒一片葉子的紋路。

  “爲什麽?這是什麽鬼階段?”李奧猛皴眉。“我告訴你,在男人的想法裏,沒有什麽鬼友達以上、戀人未滿階段,只有愛,或者不愛。如果愛,他就會一直不斷跑來找你,或者把你拉向他身邊,讓你連猜都不必,男人就是這種思考簡單的生物。”

  是這樣嗎?蓓嘉怔忡地想,希望李奧說的不是個人經驗談,而是男人一般反應。

  意識到自己心中的渴望,她又是狠狠一愣。

  見李奧還在等她說些什麽,蓓嘉用力吞咽一下後開口:“他好像有對我表示過好感,可是後來我忙著准備比賽,他也沒有再進一步的舉動……”上次他突然發神經拉她到餐廳,後來似乎想親她,可是最後無疾而終。

  “蓓嘉,這樣不行。”李奧重重放下畫筆,雙手抱胸,談到戀愛這檔子事他語氣激動。

  “愛要及時,聽過沒?對方要外型有外型,身材臉蛋都沒得挑剔,口袋裏錢又多,能扛責任,看你的眼神又那麽溫柔,只差最後一腳輕輕踢一下就能進球的事,爲什麽還要等?”

  “咳!”蓓嘉被口水嗆到,輕咳了一聲。

  李奧還真不是普通的觀察入微啊。

  “這種事我表現太急的話,太傷女性自尊,我才不要。”李奧剛剛說,宮維昕看她的眼神很溫柔,這是真的嗎?

  話說回來,李奧好像很仔細注意宮維昕呢?

  蓓嘉看向李奧,後者眯細眼睛,眼神突然發狠起來。

  “看來只好讓對方先急起來。”李奧喃喃自語。

  “你說什麽?”她沒聽清楚。

  “蓓嘉,你相不相信我?”李奧突然開口問道。

  “相信啊。”

  “等一下不管我說什麽、做什麽,你都不要說話,只能點頭配合我,做得到嗎?”

  “我爲什麽不能說話?”到底是爲了什麽要她答應這麽古怪的要求啊?蓓嘉想起這兩個男人第一次見面的火花,狐疑的皺起眉頭。

  “我有我的用意,能答應我吧?”李奧催促,雙眼誠摯盯著她看,企圖用眼神催眠她。

  答應我吧,孩子,一向都是你照顧身邊的人,這次照顧者的角色也該換人做做看了。

  “我盡量配合。”不敵李奧熱切的懇求眼神,她屈服了。只是不說話而已,應該不會因此出什麽亂子才對,就爽快地答應他吧。

  “盡量不夠,我需要你全力配合。”一再要求。

  “只要我不說話就可以?”再三確認。

  “對。”李奧慎重點點頭。

  “那好吧。”蓓嘉把注意力放回手邊未完的工作,一邊分心問他。“不過,你到底想幹嘛?”

  李奧這次過來教了她不少最新作畫技巧,讓她的作品呈現出更加漂亮的色彩豐富度,不過,進度也因此大幅落後。

  明天李奧就要飛回巴黎,看來接下來一個禮拜要天天密集趕工才能趕上進度、寄出作品。

  “你很快就可以知道。”李奧抛給她一記神秘微笑,隨即想起另外一件事。

  “額外問你一件事。”

  “問啊。”

  “台灣警察是不是盯上我了?”

  “你幹了什麽殺人放火的大事,警察要盯上你?”蓓嘉皺眉,奇怪地看他一眼。

  “前幾天我有很緊急的事要處理,把車匆匆停在紅線區裏,結果居然被警察連開四張紅單。四張耶,看到時我真想死。”李奧一手放在下巴處,兩眼往上翻白眼,做出假死狀態。

  “你停在原地,然後被連開四張罰單?”她停下畫筆。

  “沒錯!”他越說越氣憤。“照理說,我只做錯一次事情,爲什麽要連吃四張紅單?這中間我也沒有把車開走再停進來,就一直停在那裏。蓓嘉,我是不是無意中得罪台灣哪個警察,他想整我?”

  “你是不是去夜店把妹的時候,不小心把到警察的女朋友?”李奧中法混血的俊美外型在哪兒都很吃得開。

  “呃……這個我無從查證。”他露出極度困擾的表情,重重歎口氣後憤慨低吼。

  “重點是警察濫用公權力就不對。”

  “警察沒有濫用公權力。”

  宮維昕權威的低沈嗓音,從兩人背後傳來。

  聞聲,蓓嘉開心轉頭,一句“你回來啦”正要出口,卻被李奧帶著怒氣的問句硬生生打斷。

  “可是他連開我四張紅單,這樣對嗎?”李奧皺眉。

  “你想問的是,道路交通管理處罰條例85之一的違規停車連續舉發,算不算一事兩罰,對吧?”宮維昕快速看一眼他們肩並著肩,一個面前挂著畫布,另一個擺著畫本,兩人一起爲夢想努力的姿態,胸口隱隱發悶。

  他握緊手中的公事包,裏頭裝的不是五顔六色的繪畫作品,而是生澀冷硬的義大利文訴訟案和英文翻譯版。

  “大概是吧。”李奧聳聳肩。

  蓓嘉聽不懂以上這串話,也不打算聽懂,法律不是她的強項,她只想聽宮維昕說出最後的結論就好,免得腦袋打結。

  “考量該違規事實之存在對公益或公共秩序確有影響,除使主管機關得以強制執行之方法及時除去該違規事實外,並得藉舉發其違規事實之次數,作爲認定其違規行爲之次數,從而對此多次違規得予以多次處罰。”宮維昕像在喝水一樣,輕松零負擔講完一長串文字。

  李奧完全呆住!

  “完全聽不懂的外星文。”蓓嘉聽得頭腦發脹,腦內甚至還出現以往發燒時才會有的剌痛感。

  “如果翻成白話文,這些話是什麽意思?”李奧呐呐開口。

  “雖然外觀上你只有一個違規行爲,但警方可以藉由開單行爲把違規行爲切段,以一般情況來說,警察有權以每兩小時爲單位開一次單。”宮維昕清楚解釋。蓓嘉點點頭,自己終于聽懂了。

  “聽蓓嘉說,你是一位傑出的大律師。”李奧拉起坐在地上的蓓嘉,要她跟自己一起面對宮維昕。

  “這是常識,很多人不是律師也懂這些。”冷冷注視李奧的動作,宮維昕抿緊唇線。

  出于律師敏銳的直覺,他嗅出李奧是帶著目的性說出這些話。

  “蓓嘉,他跟“我們”真的是不同世界的人。”李奧沒有拐彎抹角,直接亮出底牌。

  果然。宮維昕雙眸陰沈下來。

  “你在說--”蓓嘉話說一半,李奧突然握住她肩膀,手掌還在她肩上捏了兩下,暗中提醒她?。別忘了我們剛剛的約定。

  宮維昕冷眼盯著李奧的手,怒火在眸中跳躍。

  “這些硬邦邦的法律條文,我們都看不來,每天和顔料爲伍的日子,才是我們的生活。”李奧借題發揮發揮得淋漓盡致。

  宮維昕唇線抿成一直線。

  他似乎很生氣?蓓嘉困難的吞咽一下,兩人雖然起過爭執,但他臉上從沒有出現過如此不悅的神情,屬于頂尖律師的冷靜面具,正逐漸消失于熊熊怒火之下。她不自覺顫抖起來。

  “法律條文跟顔料不過是人生存的表達方式,與人之間相處的契合度並無直接關系。”宮維昕冷冷揚嗓,聲線平穩,但雙眼仿佛藏了兩顆欲爆未爆的核子彈。又來了……外星文。

  蓓嘉感覺頭更痛了。

  “當然有關系,像我們用顔料生活的人,自然比用法律生活的人更熱情、執著,也更懂對方心裏的想法,相處起來更對盤。”

  李奧大掌一摟,將她攬向自己胸前,還故意親密貼近她的臉說話,嗓音是獨特的法式呢喃腔調。

  “蓓嘉,你說對不對?”

  不是要她都不要說話,現在突然問她意見是怎樣?蓓嘉皺眉,滿臉困惑看著李奧。

  他現在到底在演哪一出戲?她看不懂,可不可以先翻譯一下,她再決定要怎麽反應。

  宮維昕眼看悟嘉完全沒有要否認的意思,一雙眼還緊緊盯著李奧,宛若一對親密情侶正在凝視對方。

  這就是她的回答?

  他握緊手中的公事包,直到指關節隱隱泛白。

  “跟我來。”

  蓓嘉耳邊剛聽見這句話,下一秒,左手腕被人用力握住,往前一扯,她腳步一個踉跄,瞬間被一股霸道力量拉進書房。

  她心中警鈴大作。

  不妙,情況真的很不妙,但她什麽也沒做、沒說,不是嗎?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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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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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砰的一聲,門板被重重關上。

  蓓嘉看著他滿臉火氣的怒容,全身繃緊。

  砰,一聲輕響,沈重的公事包落在兩人腳邊,她不自覺輕顫一下。

  他十萬火急把她拉進書房,到底想說什麽?

  宮維昕將她拉進書房,欺身上前,將她困在門板與他身體之間,雙臂落在她臉頰兩側,炯炯目光直盯著她。

  李奧剛剛故意說那些話,她爲什麽不開口反駁或是表示意見,難道她也那樣認爲,是嗎?

  像我們用顔料生活的人,自然比用法律生活的人更熱情、執著,也能更懂對方心裏的想法,相處起來更對盤。

  想到李奧說這些話時的挑釁神情,還有那一聲聲刺耳的我們、我們,他胸膛起伏越來越劇烈。

  “蓓嘉。”宮維聽眼神複雜看向她,下颚繃緊。

  “嗯?”聽見他低沈的呼喚,她的胃迅速一縮!他看起來好混亂、好生氣,也好--無奈。

  “你完全贊同李奧說的話?”他目光緊盯著她。

  “他好像也沒說錯什麽。”蓓嘉想移開目光,短暫逃離他熾熱的視線,可是她做不到,只能被動凝視著他。

  “你打算跟他在一起?”宮維昕嗓音低嗄的問。

  “跟誰?”她腦袋一團漿糊。

  “李奧。”他從齒縫中擠出這兩個字後,雙目銳利的盯著她臉上每一個細微表清。

  “哪有,他是我朋友。”她被他的話嚇了一跳,擡起雙手在胸前猛然揮動。

  宮維昕臉部肌肉稍稍松懈下來,腦袋略微降溫後高速飛轉起來,垂首看著她緊張否認的模樣,眼底飛入一抹促狹。

  不管那個李奧安什麽心,蓓嘉似乎很擔心他誤會。

  “我也只是你的朋友?”他言語上步步進逼,手也沒閑著,一掌握住她在兩人之間晃個不停的小手,低頭,逼近她眼前。

  兩人唇瓣只相距零點一公分,他能感覺她呼吸瞬間急促起來。

  先前爲了尊重她想專心參加比賽,才暫緩要她正視兩人之間早就暗潮洶湧的情愫。

  但他的尊重,絕不包含另外一個男人的觊觎。

  “我不知道。”他說話時的熱氣輕吐在她唇上,蓓嘉緊張到頭皮微微發麻,大腦的思考功能完全停頓。

  “你不知道什麽?”宮維昕發揮大律師本能,半斂雙眸,一邊冷靜探問,一邊對她施展男性魅力,沙啞地道:“不知道我對你有意思,還是不確定你對我的感覺?”

  她呼吸急促,敏感察覺他說話時薄唇若有似無地碰觸著她,害她腦內大當機,一堆意思、感覺像在繞口令似的在她腦中飛轉著。

  “又不說話?”宮維昕說話語氣半是無奈、半是狡猾,握住她手腕的大掌徐徐往上拉。

  他不要有任何東西擋在兩人之間。

  蓓嘉呼吸越來越急,想要說話,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現在我們來確認一下……”他直視她眼底深處,男性嗓音帶電,輕柔地催眠她每一根繃緊的神經線。

  確認什麽?她想張口問,卻發不出聲音。繼腦袋因他當機後,現在連發聲能力也跟著癱瘓。

  “……你對我到底有沒有感覺。”宮維昕嗓音低沈如大提琴。

  蓓嘉費力呼吸著,感覺血液在血管裏以萬馬奔騰之勢急速奔流。他怎麽知道她想問什麽,這男人有讀心術嗎?

  一切胡思亂想,到此爲止--

  她耳邊傳來他蠱惑人心的一句“老早就想對你這麽做”,下一秒,溫熱又極富彈性的薄唇溫柔地吻上她微啓的粉唇。

  兩人唇瓣相觸時,蓓嘉忍不住發出歎息般的呻/吟。他吻她的方式,仿佛她是稀世珍寶般小心翼翼,又帶點霸道的掠奪。

  她輕輕閉上雙眼,感覺四周飛滿色彩缤紛的蝴蝶,不自覺踮起腳尖,主動迎合他越吻越深入的渴求。

  直到她雙腿發軟,差點跪倒在他面前,他雙手及時緊緊攬住她腰身,收攏手掌,將她壓進厚實胸膛,更加深入吻著早已經意亂情迷的她。

  他是怎麽辦到的?在充滿危險與掠奪的擁吻中,同時給予她無法抗拒的溫暖與安全感。

  “唔……”蓓嘉不自覺呻/吟出聲,沈浸在他給的熱情與珍惜裏完全無法自拔。

  宮維昕察覺她的沈溺與享受,左掌托住她背部,右掌罩住她後腦,強迫她仰起頭,不斷加深這個熱吻。

  直到她快不能呼吸,他才突然放開她,在她深深吸入一大口救命的氧氣後,熱唇再次占領她所有感官、思緒,以及體內每一顆細胞。

  叩、叩。

  敲門聲傳來。

  被宮維昕緊緊擁著的蓓嘉,全身猛然石化。

  他圈抱著她,以極緩的速度從她迷人雙唇中離開,她吻起來的感覺如此美好……

  她就在身前,氣息正微喘著,雙眼氤氲,因爲敲門聲驚嚇得雙眼瞠大,宛如被探照燈照到的受驚兔子。

  出于本能,他俯首,在她額頭落下安撫一吻,感覺她繃緊的神經徐徐放松下來。

  “蓓嘉?”是李奧的聲音。

  蓓嘉身體輕輕一抖,一副做壞事被人當場逮到的窘迫令她雙頰酡紅,眼神裏有著糗得要命的尴尬。

  縱橫情場得心應手的李奧,會不會猜出他們在這塊門板後頭發生了什麽事?

  見她赤紅著臉,正要開口說話,宮維昕一根食指點住眼前被自己吻腫的紅唇,揚嗓回應--

  “李奧,有事嗎?”他凝視著她,撇嘴一笑,她心頭驚了一下,才剛瞪大雙眼就聽見他說:“我跟我女朋友正在“溝通”。”

  聞言,蓓嘉清楚察覺一股熱氣直衝頭頂!如果她是笛音壺,現在恐怕已經“哔!哔!哔!”直叫個不停。

  令她感到更糗的是,李奧在外頭吹了聲口哨後,接著說:“那就不打擾了,我先回去了,請轉告蓓嘉,我明天就回巴黎,記得把廢寢忘食畫的作品寄出去參賽,期待在頒獎典禮上跟她碰面。”

  “我會的。”宮維昕對她溫柔地笑笑,薄唇再次企圖覆上她發燙紅腫的唇瓣,卻察覺她又緊張起來。

  他胸腔裏發出悶悶的低頻笑聲,眼看她臉頰又更紅了,在他擔心她會不會因此燒起來時,胸口被她重重捶了一下。

  這拳可一點也不含糊。

  呼應著她越來越紅的臉色,他臉上的微笑不斷加大。

  “好好照顧“堅強過度”的蓓嘉。”李奧嗓音帶笑的交代。

  宮維昕專注凝望著她,鎖住她企圖逃離的目光,一掌捏起她的下巴,他呼息的熱氣吹拂向她敏感的雙唇,她整個人輕顫起來。

  蓓嘉困難吞咽著,晶亮雙眼被霸道視線緊緊鎖住,腦袋裏不斷發出警告,可身體卻期待著他即將落下的吻。

  然後,她聽見他的沈穩嗓音,如發誓般緩緩吐道--

  “老話一句,我會的。”

  下一刻,她再次被他深深吻上。

  自李奧回巴黎後,她跟宮家男人們告了假,閉關整整七天七夜、沒日沒夜地拚命畫,終于在今天把作品寄出去。

  蓓嘉左手撐在門板上,右手慢吞吞按完密碼,喉嚨底部突然傳來一陣癢。“咳……”

  這次咳得很嚴重,右手壓著胸口,她把頭抵著門板,全身所有氣力都拿來應付咳嗽跟咳到反胃的腹部。

  她剛咳完一輪,全身冒起一股令人皺眉的熱氣,緊接著又是一陣喉嚨發癢的猛咳。“咳……”

  好不舒服……

  忽冷忽熱的身體讓萑嘉閉上雙眼,靠著門板猛喘氣,等身體恢複一點力氣才有辦法往前跨步。

  未料,突如其來一陣猛烈、真實、翻天覆地的頭暈目眩瞬間籠罩她所有感官,“啊--”蓓嘉嚇得輕叫出聲。

  這次也病得太嚴重了吧?會死嗎?不要啊,她還沒機會多了解宮大律師……

  “叔叔,蓓嘉是不是被我傳染了感冒?”

  是子陵的聲音?她張大雙眼,想要看清楚身邊狀況,不看還好,這一看心口猛然一縮。

  宮維昕那張英俊、從容、冷靜到近乎天神境界的尊容,就在她眼前斜上方不到十公分處,剛才那陣天旋地轉的頭暈目眩,不是幻象,而是他輕松的將她公主抱帶來的影響。

  她盯著他臉上表情,內心暗暗叫糟。噢!他渾身正隱隱透露出不太妙的情緒。

  “汪!”宮保雞丁仿佛在呼應她心裏的想法,熱情吠了一聲。

  蓓嘉盯著那張瀕臨瓦解的冷靜面具,反胃的感覺更加強烈。他在氣什麽?

  就在她莫名怕得要命的當下,宮維昕將她放到床鋪上的動作,卻出乎意料之外無比的溫柔,仿佛她是剛出生的嬰兒。

  “謝謝你抱我進來……咳……我睡一覺就會沒事。”她說完,赫然發現他突然一臉像被人甩了一巴掌般瞪著她。

  “既然沒事,我就回去了。”宮維昕墨黑色眸子閃動異常可怕的光芒,利刃般的視線冷掃向她。

  “好,再見。”蓓嘉瑟縮一下,不明白他在不高興什麽,慌張轉開目光看向一

  臉擔心的宮子陵跟宮保雞丁。“子陵……咳、咳……宮保雞丁拜拜。”

  “叔叔,蓓嘉看起來很嚴重的樣子,我們不是幾天後要去台南赤崁樓跟樹屋寫“台灣文化之旅”的作業?這樣蓓嘉可以跟我們一起去嗎?”宮子陵沒有跟她道別,反而仰頭,滿臉不贊同的看著叔叔,不懂叔叔怎麽會讓蓓嘉跟他們說再見。

  剛剛從電梯走出來時,叔叔明明嚇得馬上跑去抱她,怎麽現在轉身就走?叔叔好奇怪喔。

  “蓓嘉說沒事就沒事。”宮維昕嗓音冷硬,粗魯打斷宮子陵說到一半的話。“走,回家。”

  聽見他們之間的對話,蓓嘉突然感到一陣心酸。相對于子陵,這宮維昕真無情,一句問候跟關心都沒有,輕松道再見就走?

  她想要宮維昕留下來陪自己,但另一方面她又嚴厲要求自己要堅強、不要給身邊的人帶來太多麻煩。

  “子陵,謝謝你的關心,聽叔叔的話,趕快回家……咳、咳……”話說到一半,喉嚨一陣發癢,她立刻昏天暗地的猛咳起來,還得努力把話說完。好慘!

  “……小心被我傳染了。”

  聽見她又咳個不停,宮維昕僵著臉,不發一語。

  “我才不怕咧!”宮子陵挺直背脊,小小身軀站得直挺挺。“上次我生病,蓓嘉你也都在我身邊照顧我啊。”

  “那不……咳、咳……不一樣。”蓓嘉虛弱微笑,暗中深吸幾口氣把想咳嗽的發癢感硬生生壓下。

  “走吧,蓓嘉知道怎麽做對自己最好。”宮維昕黑著一張臉,一掌壓在宮子陵肩上,莫測高深看她一眼,隨後叔侄倆轉身離開。

  看著他們一步、一步越來越遠,她感覺一陣排山倒海的孤獨、無助幾乎讓脆弱的她滅頂。

  臨走前,連宮保雞丁都比宮維昕在乎她,還會轉過頭,一臉同情的看著她,小小聲、仿佛怕被宮大律師聽到般的汪了一聲。

  “拜拜。”語嘉也小小聲回宮保雞丁一句。

  話甫出口,一陣強烈癢意爬上喉嚨,她飛快擡起左手,用力搗住嘴巴強忍住,

  等他們走出房間,才放任自己大咳特咳出聲。

  她不想讓別人爲自己擔心,一直以來她是照顧者,而非被照顧者。

  她咳得胸口發疼,緊緊閉上雙眼,整個人癱在床上,大口大口喘氣。

  “呼……呼……”真不是普通難受。

  突然,一陣冰涼覆住她額頭,滾燙的身體得到緩解後慢慢放松下來。

  唔,好舒服……

  不對!

  蓓嘉霍然瞪大雙眼,怎麽憑空有冰涼的感覺?

  她轉頭一看,驚見臉色難看的宮維昕站在床側,除了額頭上的冰枕以外,他手中還拿著裝著半杯水的玻璃杯以及一包藥。

  “你不是回去了?”她脫口就問。

  他靜默兩秒鍾,垂目,胸口像被什麽東西堵住般呼吸不順暢,臉色由黑轉青,再由青轉白,最後又轉成陰暗的黑。

  剛剛關上門時,聽見她在裏頭咳得那麽厲害,他能走得開才有鬼!爲什麽……

  爲什麽她不能稍稍依賴他一點,他不值得她信任嗎?

  宮維昕在床鋪邊緣坐下,將手裏的東西遞到她眼皮子底下,沈沈下令。“先吃退燒藥。”

  “喔,謝謝。”蓓嘉輕聲應諾一聲,在他攙扶下坐起身,小心觀察他陰沈的神情,乖乖把藥吃掉。

  他發現她發燒的事了?很有可能,他剛剛抱起她時大概就察覺了。以爲他走人了,沒想到又折回來要她吃藥。

  其實他還滿在乎她的,至少注意到她發燒了。以前發燒時,她都是自己一個人吃退燒藥,在床上躺個一天,蓋著大棉被悶出一身大汗,隔天繼續出門工作。第一次有人倒水拿藥給她吃……

  宮維昕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等著她主動開口說明自己的身體狀況,或者請他留下來照顧她。

  但她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問,吃完藥後,默默把杯子跟藥包紙放入他朝她張開的手掌裏。

  她總是表現得很堅強,不僅大小事情都自己打理,連病得如此嚴重,也不願開

  口請他留下,明明一臉要人陪的模樣。

  而她越小心隱藏自己脆弱、需要保護的那一面,他體內的男性保護欲就會越來越強烈。她可不可以不要在他面前逞強?

  宮維昕扶她重新躺下,單音命令。“睡。”

  “我--”蓓嘉雖開了頭,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她想要他留下來陪自己,可是又不想強拉住他,最後滿腔說不出口的請求,全被一陣猛咳震得四處飛散。

  “咳!咳……”

  “不要說話,閉上眼睛。”他皺眉,把水杯放到地上,大掌拉起棉被替她密密蓋好。

  “可是你--”理智告訴她要堅強。

  “你再開口說一個字,我馬上吻到你說不出話來。”宮維昕警告,眼神卻充滿她愣愣收下他眼神傳遞出來的關心,心裏頭開了一朵花,病得亂七八糟的腦袋

  一時嘴快,脫口而出:“你不怕被傳染感冒?”

  宮維昕懶得回答她,堅定視線盯著她,無聲傳遞出“你以爲我會在乎”的訊息,出言催促。

  “閉上眼睛睡覺。”

  蓓嘉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嘴裏嘟囔兩句話後乖乖閉上雙眼。

  本來以爲有他在自己身邊,她肯定會別扭到睡不著,結果不到一分鍾時間她就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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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這中間曾被叫起來吃過幾次藥、幾碗清粥,在她腦子裏不斷出現“他還在她家嗎”、“他一直照顧著她”的問號中,她退了燒,感冒症狀漸漸舒緩下來。

  原本應該是痛苦的退燒過程,卻因爲身邊多了個他,被他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心裏開出一朵朵鮮黯小花。

  被人捧在手心裏照顧、呵護的感覺真好,這種從未有過的溫暖感受,該不會是她病得糊塗時出現的幻覺吧?

  蓓嘉盯著看了好幾個月的天花板,意識清楚許多,身體也清爽不少,不再那麽

  欲振乏力。

  他現在在哪--應該回去了吧?她輕輕閉上雙眼,躺在床鋪上,從未有過的孤獨感像第二層被子蓋到她身上。

  以前,她享受一個人的自在,現在,心裏住了一個人後,竟開始貪心起來,希望他時時陪在身邊。

  病得糊裏糊塗時,像鍋粥似的腦子裏全是他,腦袋清楚時更煩,原本霧裏般的人影清晰起來,心裏渴望見到本人的欲望也跟著轉強。

  “醒了?”

  才剛晃過這念頭,下一秒,右手邊傳來此刻她最渴望聽到的聲音。蓓嘉睜大雙眼,飛快循聲望過去。

  “你還沒回去?”驚喜出現在她眼底。

  聽見她不經意出口的話,宮維昕眼底黯下幾分,筆直的走到床邊,坐下,右掌動作熟稔的撫上她額頭。

  很好,終于退燒,人看起來也精神多了。

  “在你痊愈前,我會一直待在這裏。”他凜著俊顔,受不了她同時浮現堅強與脆弱的眼神,像個渴望擁抱的女王,令他不舍。

  面對他時,她就不能坦率點?他不是路人甲乙丙丁,是她男朋友。

  “真的?”蓓嘉語氣滿帶驚喜,眼神卻有些遲疑。

  事務所那邊怎麽辦?他工作滿檔,平常已超時工作,爲了照顧她,肯定會累積更多的工作量。消化得完嗎?

  “容不得你不歡迎。”宮維昕注意到她慢慢黯下的眼神,強勢宣告。又在想什麽了她?

  病人就該有病人的樣子,她這樣子,叫他怎麽有辦法走開身?

  “我又沒說不歡迎。”察覺他突然不高興起來,她嘴裏嘟囔了一句後,赫然發現他拿在手裏的東西。“這是什麽?”

  “蛋酒。”他把蛋酒放到她手中。“不要說話,快點喝掉,這能暖身、補充體力,有體力才能擊敗病毒。”

  “你幫我做的?”蓓嘉看著手中的蛋酒,一顆心抨枰跳得亂七八糟。

  他是那種肚子餓就打電話訂飯店、餐廳菜肴來吃的人,現在居然爲了她做蛋酒,她何德何能,蒼天啊……

  “嗯。”宮維昕有些不自在輕哼一聲,眼神看向別處後半晌才轉回來,等她吃完蛋酒,不著痕迹地扯開話題。

  “你燒退得差不多了,先去洗個澡,一小時後到餐廳來。”

  “你該不會煮了一桌好料在等我吧?”她張大嘴,不可置信瞪著他。

  蒼天啊……

  “我跟飯店訂了一桌好料在等你,沒吃完,不准下餐桌。”他站起身,明明是警告,聽起來卻很甜蜜。

  果然還是跟飯店訂了餐點,蓓嘉抿嘴偷笑。

  “真嚴格。”她在嘴裏嘟囔了一句。

  沒想到這樣他也能耳尖聽進去,還當場重重沈下臉,冷目瞅著她。

  他嚴格?宮維昕隱忍多時的擔憂、心疼、不舍,以及不被信任的怒火,經過一段時間的積累後,猛然爆出胸腔。

  “你跟我請假一個禮拜說要畫畫,結果你把自己搞成什麽樣子?病得連站都站不穩,咳得像快咳出血,還迫不及待把我從你身邊趕開,要不是我讓子陵跟宮保雞丁先回去,再折回你家廚房跟冰箱晃兩圈,根本不知道你家冰箱早就空了,垃圾桶裏都是泡面空碗!”

  宮維昕雙手扣緊她小巧的肩頭,用力捏緊,不敢隨便搖晃大病初愈的她,自己卻氣得胸膛急遽起伏。

  想到她差點昏倒在自家門口、獨自一人在房裏咳得快斷氣,從未有過的擔心害怕再次占據他整顆腦袋,影響他的思考能力。

  驚見她微微蹙眉,察覺自己似乎抓痛她,他猛然抽手,咬牙低哼:“你平常就是這樣照顧自己的嗎?嗯?”

  “這是特殊時期嘛!”蓓嘉被他一串話轟得腦袋發熱,委屈的扁了扁嘴,眼眶微微泛紅。“我已經連續參加這個比賽三年了,年年杠龜,今年再不得獎我就打算放棄,所以才想要好好拚到最後一刻。”

  “好好拚到最後一刻?”宮維昕抿緊嘴角,雙手克制的握拳又放開,放開又握

  緊,苦苦壓抑滿腔憤怒情緒,下颚繃緊低吼。“爲了一個破比賽,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你獨特的思考方式還真令人驚豔。”

  蓓嘉瞪大雙眼,眼眶迅速漫起一片淚霧。

  他居然諷剌她?

  “宮維昕,宮大律師,請問你手中的律師執照考了幾次才到手?”受到攻擊就反擊。

  “一次。”他輕哼。“而且不熬夜、不連續一星期只吃泡面,更不會已經生病了還衝出去到處亂跑。”

  他最生氣的是,她已經燒成那樣,爲什麽還要親自出門寄東西?他就住在她家隔壁,他們又是什麽關系,開口叫他幫個忙很、難、嗎!她到底有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對,你聰明,我蠢笨,你不需要熬夜、不需要連續一星期只吃泡面就可以考上律師,但我不行!”蓓嘉氣得大吼。

  “咳……咳……”

  這算什麽嘛?

  被他這麽一說,好像她爲了自己的夢想努力很蠢一樣。他天才,她地才,可能連地才都不是,所以就連想好好努力的資格都沒有嗎?

  “不要曲解我的意思。”見她眼眶裏有淚在打轉,他胸口猛然一緊,難以言喻的滋味捆綁著他,想解釋、想說點話安慰她,卻不知該說什麽。

  “你就是給我這樣的感覺。”她垂下眼眸,拒絕看他。

  “……你好好休息。”宮維昕發現他其實沒那麽天才,否則現在就不會百口莫辯,甚至連句令她心情轉好的話也吐不出來。

  “我先出去。”

  說完,他垮著雙肩,頭也不回往房門口移動。如果站上法庭的答辯能力也能適用于她身上就好了。

  他要回去了?見他轉身就走,蓓嘉猛然一驚,急急出口喊他,企圖絆住他腳步,“宮維昕。”

  別說回頭,他連往外走的腳步都沒有慢下來。

  “維昕……”蓓嘉心慌低喊,匆匆下床,想要奔向他。

  她左手掀開被單,雙腳甫落地,還沒站穩就急急想奔上前。

  未料,身體出乎她意料的虛弱,雙膝陡然發軟,整個人往前撲倒,駭得她瞪大雙眼,忍不住輕喊出聲。“啊--”

  她眼睜睜看著自己越來越接近地面,二十公分、十公分、五公分……這下子肯定會痛死。

  蓓嘉緊緊閉上雙眼,迎接預想中的痛。

  “小心!”驚駭警告聲鑽進她耳朵裏。

  他的聲音聽起來好緊張?

  她睜開雙眼,想看看他此刻的表情,結果眼中世界突然翻個大筋鬥,前一秒雙眼還盯著地面,下一秒卻看見天花板。

  “陳大小姐,你剛大病初愈,動作慢點好嗎?”宮維聽繃緊俊顔,動作輕柔抱著她,語氣無奈又心疼。

  “宮大律師,你剛都不理我,我一急才會、才會……”她一番話急急忙忙倒出來。

  “我哪有不理你。”他無聲歎口氣。

  他要是不理她,怎麽會留下來待在她身邊、上網搜尋網友分享學做蛋酒、猛查“照顧感冒家人教戰手冊”,這些都是他人生中的初體驗。

  只爲她,也是她的專屬特權。

  “你剛剛不管我怎麽喊你,頭也不回一直往外走。”她哀怨地說。

  “我是要去確認飯店送來的餐點,是否有送來追加一壺的金桔熱飲跟生姜紅糖湯。”宮維昕抱她上床躺好,雙手抱胸,輕哼一句。“安分點。”

  “剛剛對不起啦,我知道你是因爲擔心我才會那麽嚴厲,可是我真的很在乎那個比賽,甚至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因它吃了一個禮拜的泡面。”蓓嘉抓著他的衣角,著急解釋。

  “而我卻太過在乎你,才會一時火氣上揚。”他又在她床邊坐下,右掌握住她抓著自己衣物的手,湊近唇邊,落下一吻。“我的長年修養跟專業冷靜,全被你破壞到一滴不剩,滿意嗎?親愛的女朋友。”

  聽見他難得的剖白,她紅著臉,笑得一臉甜蜜。“謝謝你冒著被傳染的危險,照顧病中的我。”

  能坦率道謝的感覺,真好。

  “我不要你的謝謝,我要的是--”宮維昕深深凝望著她,欲言又止。

  以前他對那些老把情愛挂在嘴邊的人嗤之以鼻,如今卻渴望從她口中聽到這些話。她還要顛覆多少他原本認定的原則?

  “是--”爲什麽不繼續往下說?蓓嘉用熱切的眼神看著他,期盼他會自動把話接著往下一次性說完。

  “等你想說時再說。”他從容一笑,不想把話說白。

  等你想說時再說?蓓嘉怔怔看著他,傻眼是唯一的反應。問題是她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麽啊?

  “我會好好期待。”宮維昕又補來一句。

  會好好期待什麽?她聽見他毫無負擔飄出一句“一小時後見”,接著耳邊傳來門板被輕輕阖上的聲音。

  他剛剛是不是在暗示什麽,他剛剛又暗示了什麽啊……

  和律師說話果然跟外星人溝通差不多,必須比別人多顆腦袋才行,否則就是不

  要讓他有機會發揮律師本能說話。

  蓓嘉把頭埋進枕頭裏,不斷一次又一次想著。他到底想要她說什麽啊?

  “蓓嘉,好了沒?叔叔的車已經在樓下等喽!”子陵的聲音從遠遠的地方傳來,聽起來非常興奮。

  “來了來了。”

  宿嘉雙手提了大包小包衝出家門,一出門就看見宮子陵站在電梯裏,按著電梯按鈕,臉上露出大大的微笑。

  她雙腳宛如踩了風火輪,高速刮進電梯裏,宮子陵松開手,電梯直直向下到一樓。

  “啊。”她突然大喊。

  “怎麽了?”宮子陵小小嚇了一跳。

  “我忘記幫宮保雞丁開狗罐頭。”慘了,宮保雞丁會餓死。不行,她要上去開個狗罐頭。

  “叔叔出門前給了宮保雞丁最愛的兩種口味,現在它正在享用大餐喔!”宮子陵開心大聲宣布。

  “那就好。”她松了口氣。

  蓓嘉和宮子陵步出大樓,宮維昕見她雙手提了一大堆東西,立刻從駕駛座開門走出來。

  “去佛羅倫斯出差的事盡早確認,這次我會親自過去,先這樣。”宮維昕一邊講手機,一邊踩著幾個大步走到她面前,迅速結束通話後,雙手拿過她手中所有東西。

  “病才剛好,不是交代你不要太累?我們到台南讓子陵收集到足夠寫作業的資料就回來。”他心疼的念了她兩句。

  “難得出門一趟,感覺像郊遊一樣,我昨天太興奮,不小心就准備一堆好吃的。”蓓嘉吐吐舌頭,小聲解釋著。

  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另外有部分原因是想好好犒賞他。

  前幾天他爲了照顧她,果然累積大量工作,後來她病愈,他每天都加班工作到很晚,她想做些好吃的給他補一下。

  “好吃的?!”宮子陵瞪大雙眼,眼中充滿濃濃的期待。

  “先上車。”宮維昕搖頭失笑,看這一大一小滿臉興奮的表情,自己也跟著笑開,轉頭問她。“這些東西放後車廂?”

  “馬上就要吃了,放我身邊吧。”

  “也好。”說完,他把所有東西放到副駕駛座上,一手放在車門上,一臂輕攬住她腰部,扶她坐進車裏。

  “叔叔,你偏心。”宮子陵站在後座車門邊發出不平之鳴。“你扶蓓嘉上車,都不理我。”

  “學著點,以後記得也要這樣對你女朋友。”宮維昕在繞過後車廂坐進駕駛座途中,賞了侄子頭頂一記栗爆。

  聞言,蓓嘉心頭甜蜜泡泡冒個不停,臉頰微微發熱。

  車子很快上了高速公路,休旅車的內部空間很寬敞,坐起來很舒服,跟她那輛省油小車簡直沒得比。

  “你要出差?”她想起剛剛那通電話。

  “過幾天要去義大利一趟,大概四天。”他仔細報備。

  不一會兒,後座傳來宮子陵嘟囔的聲音。

  “蓓嘉,我餓了。”

  “有海苔壽司、一口大小的三色飯團、鲔魚蛋三明治、番茄章魚義大利面,你想先吃哪一種?”她看都不必,馬上出口問。

  “我要吃番茄章魚義大利面!”宮子陵興奮大喊。

  “好。”她從衆多袋子裏拿出一盒義大利面,往後遞給宮子陵,在宮子陵的歡呼聲中,她看向身邊的大男人問。“你呢,想吃什麽?”

  “我開車,不方便吃。”宮維昕遇見紅燈,分兩次踩刹車,車子平緩的停下。他趁紅燈飛快瞄她一眼,一臉惋惜搖搖頭。自己得擔負起他們的人身安全責任,邊開車邊拿東西吃,並不安全。

  “我餵你吃三色飯團吧,一次剛好一口,很方便。”蓓嘉昨晚准備食物時,早就替他想到這點了。

  “你要餵我?”他微怔,向來冷靜的表情迅速龜裂中。

  她沒說話,僅僅抛給他一個肯定的眼神,下一秒,他的臉開始微微轉紅。

  “噗!”坐在後座不甘寂寞的宮子陵,爆出悶笑聲。

  “子陵。”宮維昕放開刹車,輕輕踩下油門,順便揚聲警告古靈精怪的侄子別作怪,害她尴尬就不好了。

  嘴裏正咀嚼著Q彈入味的義大利面條,宮子陵聽到叔叔喊到自己的名字,馬上咕哝應答。“是,叔叔?”

  “專心吃你的義大利面。”宮維昕簡短要求。

  “是,叔叔。”宮子陵呵呵笑開後爽快答應。

  見蓓嘉微微紅著臉,宮維昕快速瞄了眼她正在打開蓋子的盒子,主動提問。

  “紅色是什麽口味?”

  “紅曲口味,裏面包了海苔脆片跟新鮮肉松。”她拿起一個小巧可愛的紅曲心

  形飯團,輕咬著下唇,飛快看他一眼。

  他應該不會發現她不小心把飯團做成愛心形狀吧?昨天一邊准備吃食,一邊想他,不知不覺居然都捏成心形飯團。

  有點糗……

  “我吃一個看看。”宮維昕當然注意到一口飯團的形狀,嘴角不自覺上揚,卻體貼的沒有點破。

  雖然她從未對自己說過那三個字,但眼前小巧飯團想要表達的,差不多就是那個意思。

  蓓嘉小心用左手食指跟拇指銜著紅曲心形飯團,送到性感的薄唇邊,他雙眼匆匆瞥她一眼,嘴微啓,她才將飯團輕輕推入溫熱口中。

  等她收回手時,依然能感覺得到沾染他唇瓣溫度的指尖正隱隱發熱著,漸漸的,她心口也跟著發燙起來。

  “叔叔,你以前不是說用手拿東西吃不衛生。”坐在後座的宮子陵,大聲嚷嚷著。

  “蓓嘉用手拿東西給我吃是唯一的例外。”宮維昕笑著說這話時,連眼睛都在笑。

  “我呢,也不行嗎?”宮子陵又嚷嚷起來。

  “我只吃蓓嘉用手拿給我吃的東西,還要我說得更清楚嗎?”

  “不用了,叔叔,有天我會跟你一樣,找到我的蓓嘉。”

  在他們叔侄倆口中一來一往頻繁出現的蓓嘉,正紅著一張臉,坐在副駕駛座,積極找尋機會,又塞了一顆心型飯團到宮維昕口中。

  整天下來,他們先參觀了孔廟、安平古堡、綠色隧道,傍晚時分來到最後一站:樹屋。

  巨大樹木盤根錯節的長在老屋之中,光影在頭頂上與綠葉互相追逐,偶爾微風吹而過,光與影的嬉鬧便更加快活起來。

  講解人員領著衆人,二講解樹屋裏的種種故事與傳說給大家聽。宮子陵拿著紙筆,低頭寫滿一頁又一頁的筆記。

  宮維昕跟蓓嘉走在最後頭,厚實大掌輕握著她的手,兩人臉上挂著淺淺微笑。

  “大家請看這裏,這裏是不是有個雙愛心的形狀?”講解人員的聲音從前方清楚飄來。

  “有。”衆人回應。

  “好,大家請再走到這邊來看。”講解人員走到愛心牆面的另一頭,指著一個大大的方型空間前的微彎樹枝,轉頭看著大家講解。“大家看這像不像一把弓箭,這邊直直的,這邊彎彎的。”

  “嗯,有像有像。”衆人邊看邊點頭。

  “這就是所謂愛神邱比特的箭,正前方的愛心象征愛情,傳說只要戀人站在這裏互相告白,就可以天長地久。”

  衆人輕輕笑開。

  “好,我們接著往下看。”講解人員大步往前走。“接下來我們要看的東西也很厲害……”

  宮維昕牽著蓓嘉想要往前走,卻發現她突然站在原地,不肯移動腳步。

  “怎麽了?”他回頭,輕聲問她。

  她沒回答他,伸出手,招了兩下,示意他稍微往回走一點,直到他走到剛才講解人員說的地方,才踮高腳尖,一手搗著嘴巴,將嘴唇湊近他耳畔輕聲說了一句--

  “我、愛、你。”

  說完,她雙腳腳跟落地,正要放下手往前走,宮維昕猛然扣住她的手,將她輕輕往懷中一扯。

  她腳步一個踉跄,整個人往他懷中跌去。

  他大掌牢牢扣住她腰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她唇上偷得一吻,並在放開她同時,在她耳邊柔聲低喃--

  “我也愛你。”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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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0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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