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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筠]菜鳥秘書[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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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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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3 02:20:5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唐筠 - 菜鳥秘書

三更半夜竟然有人在辦公室翻箱倒櫃,有鬼……不,是有賊!
身為保全課組長的她,奮不顧身上前將他制住,
哪知這人竟是尚未正式走馬上任的執行長,也是董事長的孫子?!
完蛋,跟上司的第一次見面就這麼武力全開,她還有好日子過嗎?
還好這男人很明理,贊她盡忠職守,只是對她一個女孩子當保全有些微詞……
新官上任果然三把火,他想要火燒集團裡的蛀蟲,卻是樹敵不少,
甚至引來高手偷機密,她雖然成功抓住竊賊,卻也掛彩進了醫院,
其實包紮完回家休養也就行了,但這位執行長卻硬要她住院,
還照三餐親自送好料來給她,伺候她的五臟廟,他的工作有這麼閑嗎?
好不容易回到公司上班,才發現她竟從保全組長成了他的貼身秘書?!
她氣得質問他,他卻用那張俊帥的臉跟她說,他需要她……當他秘密保鏢,
咳,好吧,當秘書也難不了她,哪知他的工作量大得驚人,
她從此身兼萬能的秘書、定時叫他吃飯的鬧鐘、以及護他安全的保鏢……
嗚,她要加薪啦,什麼?他整個人都送她?!這這怎麼好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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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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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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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3 02:21:03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夜,靜靜的籠罩著紐約大街,街道上的商店幾乎都已經打烊,小巷弄中毫無人跡,就像一座無人的空城,只有些稀稀落落的燈光照耀著。

  瞿振綱從酒吧走出來。

  他今年二十八歲,在紐約待了十五年,在這裡念完高中和大學,大學時期和幾個同好合夥開了這家酒吧,偶爾他會抽空過來吹吹薩克斯風,就如今夜。

  十五年來,他一個人獨自在紐約生活,說好聽是留學,說難聽就是被流放,因為他是私生子,不被父親元配允許的存在,所以,他被安排到美國來讀書。

  表面上他一副喜歡紙醉金迷的模樣,實際上,他有著遠大的目標,遲早他要比他父親還要成功,好讓那些瞧不起他的人,再也不敢小覷他的存在。

  所以私底下他做了不少個人理財投資,從大學開始做的投資都非常精准到位,從中獲利了不少。

  但他對父親家族那邊隱藏了自己的實力,以防那邊的人對他心生芥蒂。

  然而,隱藏自己仍不夠,他的存在對某些人來說,猶如芒刺在背,不除不快。

  這夜,他剛步出酒吧,轉入小巷弄,準備去開車,卻在靠近停車處被兩三名黑衣男攔阻了去路。

  他平淡的,面無懼色的說:「請讓路。」

  但那些人壓根沒把他的話當一回事,反而步步向他靠了過來,他腦中警鈴大作,深知對方人太多,眼前虧吃不得,所以退了幾步想逃。

  然而轉了個身,卻被後面來的人堵住了去路。

  他被前後包抄了。

  看來只能開打了,哪怕是一對五有些吃力,他也得殺出一條活路啊。

  他奮力和對方對抗,但對方人多勢眾,他又不是練家子,完全占不了上風,打倒了兩三個,卻也被狠揍了好幾拳。

  後來,對方拿著鐵棍揮過來,打中了他的頭部,當下他只覺得疼,接著一陣暈眩,整個人隨之倒地。

  在暈眩模糊的視線中,他隱約看見一個長髮及肩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俐落動作,強悍地讓那幾個仍站著的黑衣男一一趴下。

  之後,他就不省人事了。

  再醒來,他已經躺在醫院裡。

  張開眼,入眼的,就是一個長髮飄逸的曼妙女子。

  「謝謝你救了我。」他很自然地認為,眼前的女子,便是他的救命恩人。

  江佳妮沒有否認,只是回以一笑,不過,人不是她救的,救人的是她的朋友劉若鈞,因為劉若鈞和另一位朋友趕著要去機場搭機,所以就由也在場的她把人送到醫院了。

  一開始她並不願意,怕自己會惹麻煩上身,最後捱不過劉若鈞的拜託,只好勉強答應。

  不過現在她覺得這個決定是對的,男人經過包紮以及將臉上的血擦拭乾淨後,露出了他原本的樣貌,他的外型堪稱是神等級的,一點也不輸給那些螢光幕上賣臉的男神。

  還有,他一身行頭雖然低調但價值不菲,看起來不像是市井小民,反而比較像是貴公子。

  反正這個男人和劉若鈞也不可能再見面,所以自己也無須多做解釋。

  「昨晚真的太危險了……」

  她還想和男人多做攀談,但是男人的手機突然響了,她只好暫時打住。

  瞿振綱接起電話,只輕描淡寫地回應對方一句,「我是。」就靜靜的聽著話筒那端的話,片刻後他收了線,並且從床上下來。

  江佳妮見狀,連忙阻止,「你要去哪裡?醫生說你得在醫院觀察一下……」

  「我沒事,謝謝你的幫助,可以給我你的電話和住址嗎?我會找機會報答你的救命恩情。」如此走掉似乎有些說不過去,但是他真的有急事要去處理。

  對方跟她要聯絡方式,江佳妮自然求之不得,連忙把自己的個人名片遞給他,「報答就不用了,我還是建議你在醫院觀察一下比較妥當。」

  「不用了,我有急事得馬上去處理,真的不好意思。」

  江佳妮不想就這樣和男人分道揚鑣,所以委婉地說:「這樣吧,你也給我你的電話號碼,我怕你萬一真有腦震盪一個人會有危險,你告訴我你的電話號碼,我過段時間會打電話確認你的身體狀況,我是你的救命恩人,總能有這點小要求吧?」

  雖然瞿振綱不認為有那個必要,但畢竟他的命是她救的,不好太過冷漠,便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寫給了她,接著獨自辦妥手續,離開了醫院。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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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3 02:21:2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夜如墨,萬籟俱寂,如此安靜的時刻,辦公大樓裡不該有聲音的。所以,這時刻有聲音,對負責守衛的保全人員來說,並不是件好事。

  劉若鈞今晚和另兩名保全課的同事負責值夜班,通常她這組長級的人是不需要特別值夜班的,但她知道保全課裡有一兩個人認為她資歷最淺,所以對她當組長有所不服,還在背後說她是靠課長的關係就職,是空降部隊。

  事實上並非如此,她從小就學柔道,已經是柔道二段,加上又是國立大學應用外語系畢業的,稱得上是能文能武,課長說,公司有時候會有國外客戶來訪,還會請知名藝人代言,辦活動時也需要保全人員支援,所以除了身手矯健,最好還能懂外文,也因此她特別受到課長的賞識,進而獲得了這份工作。

  淨思顏醫美集團是跨國大集團,這裡是臺灣總部,其主要業務是醫美保養品開發與行銷,除了臺灣,歐美日中皆有其分公司,算是一家從歐美紅回臺灣本土的國際品牌保養品公司。

  因為開發部有許多保養品秘方,所以對於安全性非常重視,故特別成立了保全專門部門,就怕有商業間諜會偷摸進來盜取秘方。

  除此,進入開發部的工作人員都要簽保密條款,還要親屬連帶保證人至少兩名,意思就是若有一天,有誰犯了案,肯定賠到傾家蕩產。

  當然,大公司的福利很好,所以還是很多人願意為這家企業拼命。

  劉若鈞自認是個非常認真負責的人,領人家一分薪水,就要盡一分心力,摸魚不得,因此每個樓層,每個角落,她都會一一巡視過,非得要做到滴水不漏的地步,才肯作罷。

  就工作方面來說,她或許有點病態的堅持吧,但她認為,當個主管就是要以身作則,自己做好了,才能要求下面的人做好,當然她不會要求每個人都要做到像她一樣,但態度認真、做事仔細是最基本的要求。

  不過她也不是那種一板一眼的主管,畢竟還是社會菜鳥,怕管多了底下人會不服氣,所以她很努力的和大家打成一片,除了一兩個不太搭理她以外,基本上,保全課的人對她都不錯,大家相處時的氣氛也很融洽。

  所以她上任一個星期來,一切順利。

  但,偶爾還是會有零星的突發狀況——例如此時,不該亮著燈的地方卻亮著燈,不該有人的地方卻出現了一個人,而且那個人還在某高層辦公室裡翻箱倒櫃的。

  夜深人靜,除了保全課的組員,這辦公大樓裡,不該出現其他閒雜人等的!

  她悄悄靠近,出奇不意的從男人後方扣住他的臂膀,然後狠狠的扭向後方。

  這一攻擊,對方自然也有所反應,但他會有的反應,她都預先猜測到了,所以男人沒能占得上風。

  「你是誰?」男人厲聲詢問。

  「那是我要問的話。」她冷冷回答。

  「我是這辦公室的主人。」

  「你胡說八道。」她知道這辦公室暫無主人,因為前任執行長剛退休,聽說上面派任的執行長還沒上任。

  「你問了,我回答了,你又不相信,那何必問!」瞿振綱有些惱火了。

  「每個失風被抓的小偷都會說自己是無辜的。」劉若鈞一點也不信他的說詞,譏諷了他一下,又問:「你說你是這辦公室的主人,那你可有員工證件?」

  「沒有。」

  傍晚時,他在王特助的帶領下進入自己未來的辦公室,結果王特助臨時被他祖父叫走了,他獨自留在辦公室看一些資料,一忙起來就忘了時間,也忽略了自己並未正式上任,身上沒有員工證明,現在自然是提不出任何身分證明了。

  就一個保全人員而言,她克盡職守在執行自己的工作,並沒有錯,錯的是他疏忽了。

  「既然你沒法拿出證明,我只好報警處理了。」

  她一手扭著瞿振綱,一手按下了對講機,但下一秒,手上的對講機卻被瞿振綱反轉奪走了,她一驚,扣著他的手猛地施了力,這一扭,瞿振綱眉頭瞬間皺緊。

  「你先聽我說,別急著報警。」瞿振綱又開口,「你想想,哪個笨賊會衣裝筆挺的跑來偷東西?我連臉都沒遮住,公司到處都有監視器吧,你想想有誰會這麼明目張膽的偷東西嗎?」

  這話聽來也不無道理,如果說是內賊,還說得過去,但是這人是生面孔,也不是公司員工,這樣明目張膽的,有些說不過去。

  萬一真如他說的,他是這辦公室的新主人,而她真把他抓進警局,事情鬧大了,以後她豈不是見到上司就得轉彎,那不如乾脆辭職不幹。

  其實她也不是非要這份工作不可,不過為了實現自己開道館教小孩柔道的夢想,她還是得有份安穩的工作,淨思顏醫美的薪水真的很不錯,比起外頭的22K起薪,她算是高收入的。

  腦袋一轉,她問了,「有誰可以替你證明身分?」

  這時間他其實是不想麻煩別人的,但情非得已,只好點頭,打了通電話給王特助,把他從睡夢中挖起來。

  這人劉若鈞當然認識,雖然她剛上任不久,但王強在公司裡知名度很高,大家都稱他是老董事長的神等級特助。

  看到他親自到來,劉若鈞大概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劉組長,這位是新上任的執行長瞿振綱先生。」王強還是替瞿振綱作了身分證明。

  「是,很抱歉,有冒犯之處請見諒。」她得罪了上級,想必會被狠狠洗臉吧,所以她低頭等著挨駡。

  但並沒有,瞿振綱只是平淡地說:「你並沒有做錯,不畏強權,不怕得罪高層,也要堅守崗位,反而我該讚賞你的認真負責。」

  這是他的真心話,比起那些聽到是高層就畏怯,甚至拍馬屁的人,他反而喜歡像劉若鈞這樣剛正不阿的人。

  沒想到反而會被讚美,劉若鈞感覺有些受寵若驚,驀地臉紅了。

  她其實是不太習慣人家很直接露骨的讚美的。

  「那既然確定了您的身分……我得繼續去巡視了,請容我先離開。」她怕被發現自己臉紅了,想快點落跑。

  瞿振綱沒多說什麼,只是點頭允她離開,她離開後,他才向一旁的董事長特助王強道謝也道歉。

  「沒事的,你知道我的電話二十四小時都會為你開著。」

  瞿振綱的父母都不在了,爺爺向來只會對他下達命令,在他回來以前,家族裡的其他人都把他當隱形人,而當他決定要回來後,角色就轉變了,現在,他是那些把他當隱形人的眼中釘。

  或許,美國那場意外,並非意外……他一直是這樣想的。

  而在淨思顏醫美裡,只有這個像父親的長輩一直對他始終如一的好,在美國的一切也都是王強在幫他安排,這次,他很高興他爺爺放手讓王特助來幫他。

  「謝謝,一直都是你在幫我,以後也請多多指教。」

  「你會做得很好的。」王強拍了拍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孩子,由衷的希望他可以獲得成功與快樂。

  緣分是怎麼個奇妙?!

  早上七點多,換班結束,劉若鈞剛換了制服,走出電梯準備下班,因為熬夜值班有點困意,打了個哈欠,又認定現在很早,辦公大樓不會有其他人出現,所以她也沒刻意遮掩。

  沒想到,就偏被瞧見了。

  而且,對方還是新官執行長瞿振綱。

  這……根本就是孽緣吧!

  她尷尬的垂低了頭,不敢和他對上眼,開口和瞿振綱打了招呼。「執行長早。」

  這上司是都不用睡覺的嗎?半夜還在辦公室,一大早就到公司,他以為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嗎?不過他職位已經那麼高還這麼認真,真的是挺值得人敬佩的。

  其實新執行長還沒就任前,公司內部就開始有些流言,聽說股東很抵制新執行長,因為他是董事長過世兒子的私生子,當年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偏袒這個孩子,董事長還出面把孩子送到國外,讓他徹底遠離集團核心。

  但人算鬥不過天算,董事長的孫子竟然年紀輕輕就發生意外過世了。

  在瞿家後繼無人又不想把經營權交到小姑一家身上的狀況下,董事長媳婦江春陵只好主動開口要讓這個私生子回歸到淨思顏醫美集團。

  其實她是不愛聽八卦的,但話就是會傳到她耳裡,聽了之後,又很難避免的有感起來。

  她其實滿同情這個新執行長的,原本被放逐,如今又被放到鎂光燈下,還被人拿放大鏡照看著,換作是她,可能就沒那種勇氣。

  私生子啊,多傷人的稱謂。上一代的錯,為何要讓下一代來承擔呢?



瞿振綱對她點了頭,然後就越過她走入電梯,但就在他望著劉若鈞的背影時,紐約暗夜巷弄中那個矯捷的身影竟莫名地跳入他的腦際。

  其實僅僅約莫十秒的光景,那個背影卻深深刻印在他的腦海裡……於是他下意識叫住了劉若鈞。

  突然被喚,劉若鈞不得不停下步伐,並且轉身望著電梯內的瞿振綱,她有些不安,心底想著,該不會這新上司準備跟她清算昨晚她冒犯他的罪責吧?!

  「請問執行長有何吩咐?」她硬著頭皮問,心底期望新上司不要那麼小心眼。

  老實講,她不覺得自己的作為有錯,她當保全人員,維安就是她的使命。

  但下一秒,她發覺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非但沒有臭臉以對,反而微笑地說:「辛苦了!」

  一秒、兩秒……短短十秒鐘,她的心被那個笑容撞擊到了,心跳從初始的暫停之後一路加快速度,直逼近百。

  劉若鈞在自己心底高喊:小女人啊,你發什麼花癡啊!

  這一點也不像她!

  怕更失態,她重重點了頭,然後說了再見就拔腿快走,飛快消失在他面前。

  望著那速度偏快的離去背影,瞿振綱怔愣了一下,「我說錯什麼了嗎?」

  上司體恤下屬,說句暖言鼓勵詞,沒錯啊!

  這邊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邊,逃命似的逃離現場之後,劉若鈞買了早餐,然後拎著早餐來到死黨方允曦的住處,把她從睡夢中挖起來。

  方允曦、遠在美國紐約的江佳妮,以及她,她們是高中時期的好友,但後來江佳妮全家移民,她們僅靠網路通訊聯繫,不過方允曦其實是看不慣江佳妮的,因為江佳妮家境好、個性嬌貴,很多想法及行事作風和她們這種平民老百姓是不太搭軋的,那趟美國行之後,方允曦便和江佳妮劃清了界線。

  而她和方允曦,是那種好到可以彼此分享一杯茶、一件衣服的交情。

  方允曦睡得正甜卻被吵醒,所以來開門的時候,故意臭臉給她看。「小姐,你真是讓人討厭!我本來可以再睡十分鐘的。」

  「再睡十分鐘,你就又要腳踩風火輪了。」

  睡眠再多都沒人嫌棄的,但多睡十分鐘,起床之後就得像打火,匆匆忙忙刷牙洗臉,囫圇吞棗似的把早餐解決,還要拔腿狂奔趕捷運。

  「別埋怨了,早餐都幫你準備好了,還不夠?」

  「謝了。」吃貨,有吃一切罪過都可以赦免了,「我去刷牙洗臉。」

  方允曦走向廁所去刷牙洗臉,劉若鈞把早餐拎到茶几放下,坐下等待,隨意翻閱著方允曦借來的雜誌。

  雜誌是最新一期,裡頭竟然有瞿振綱的專訪,那照片拍得很棒,看起來一點也不輸給那些偶像男神,報導內容很詳細,幾乎把他所有的學經歷都攤在陽光底下。

  二十八歲,哈佛商業管理碩士,擁有紐約一家相當知名的夜店四分之三的股權,資產淨值兩億元。

  果真是三高,學歷高,身材高,連存摺裡的存款數位都比別人高。

  顯然,就算是私生子,也得有個配得起富豪家庭的學經歷。

  想起早上和瞿振綱對上眼的那一瞬間,劉若鈞有些失神了。

  說起來,那雙眼神很莫測高深,她完全無法從他那雙眼中讀取到他的內心想法。

  下一秒,她為自己的反應愕然,她管人家的內心想法做啥?!他可是她的頂頭上司,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人家沒記仇,她就該偷笑了,還在這裡胡思亂想些什麼!

  「想什麼想得那樣出神?」方允曦順手搶走她手上的雜誌,看著那張特寫照,忽然大呼,「這人不是……」

  「我們公司新上任的執行長。」

  「不是——」

  「是!」劉若鈞說得鏗鏘有力,就怕方允曦不相信。

  「我不是說那個啦,我是說,這個人不是你在紐約救的那個人嗎?對!沒錯,就是他啦!我就覺得他怎麼看起來那麼眼熟,你說他是你們公司執行長,真假?!你們也太有緣了吧!這難道就是人家說的,命中註定的戀人?」方允曦越說越激動,彷佛真當一回事了。

  其實,劉若鈞在紐約救人的時候,並沒有仔細看清楚那個人,因為天色太暗了,然後她們又趕著要回飯店拎行李去機場,所以之後就把他交給江佳妮照顧了。

  「應該不是那個人,也許只是長得有點像。」

  「你找個機會問問看啊!」

  「別鬧了,這種事怎麼問,如果不是,人家會以為我是故意找機會攀關係,如果是,那更慘,人家會以為我想去討人情,不管哪個答案,場面都不會很好看,我又何必去自找難堪。」

  「怎會自找難堪,你是他的救命恩人耶!他再見到你,恐怕高興都來不及,聽我的,找機會問問他。」

  「不要!我在他面前丟的臉夠多了,不想再找一件來讓自己尷尬。」她把昨兒個發生的事情,還有早上在瞿振綱面前打哈欠的事情統統告訴方允曦。

  聽完,方允曦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這肯定是命中註定!」

  暈!她都覺得自己莫名變成花癡了,沒想到方允曦比她更像花癡神。

  「醒醒,現在大白天了,別作白日夢,快點吃早餐,你再繼續蘑菇,保證你的全勤獎金長翅膀飛走了。」

  方允曦笑著說:「我願意,反正我的閨蜜快變成執行長夫人了,這點小錢飛了不算啥。」

  劉若鈞推了方允曦一記,罵她,「三八,你要發癲就繼續吧,我要走了。」

  「這麼快就要走?我還有時間呢。」

  「我答應我媽要回去吃早餐,還要順便送那兩個小只的去幼稚園,不陪你發花癡了。」

  說完,劉若鈞起身往外走,但剛走到門口,就聽方允曦又在她身後說——

  「我說真的,這說不定是老天爺特地為你們安排的,你要好好把握!」

  不聽、不聽,免得聽了胡思亂想,她搖搖頭,摀耳走出了方允曦的視線。

  劉家的早晨很熱鬧,每一天幾乎都是在小孩子的吵鬧聲中揭開序幕的。

  劉家一共有八個人,上有劉若鈞的爺爺劉順國、父親劉大威,母親吳明華、兄長劉若濱和大嫂許秀芳,下有劉若鈞的侄子劉威凱和侄女劉詩雲。

  以前劉若濱還沒娶妻生小孩時,劉若鈞是住在家裡的,但後來家裡又多了兩個孩子,空間越來越窄,她讀書怕吵,就獨自搬到外頭住了。

  不過她還是常常回家吃飯,除了生活費節省一些,和家人的感情也不會疏遠。

  她一進門,就聽到兩個小孩在吵架。

  她上前瞭解情況,發現兩個小鬼竟然為了誰先刷牙吵成一團,她靠在門口,假裝兇惡的斥責,「你們兩個再吵,等下就自己搭公車去學校。」

  不過,她這姑姑裝恰北北其實是沒作用的,這兩隻小鬼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們老媽。

  兩人仍繼續推擠,誰也不讓誰。

  「吵什麼吵?」

  一個聲音傳來,兩隻小鬼馬上安靜無聲,一個跑去洗臉,一個繼續刷牙。

  劉若鈞一直覺得很奇怪,她大嫂的叫聲一點也不兇惡,反而可以說是很溫柔的,可不知為何,那兩隻小鬼卻一直把他們娘的任何話語奉為聖旨。

  不過,她現在一點也不想研究這個問題,她只想早點送兩個小鬼去學校,然後回家洗澡睡覺。

  平常其實都是他們老爸送他們上學的,但因為她大哥出差到日本去了,大嫂上班的地方又是反方向,所以就由她這個上大夜班的姑姑代勞了。

  不理會兩個小孩,她兀自走到廚房坐下,盛了碗稀飯吃著。

  老媽很傳統,每天早上還是親自起床準備早餐,對她來說,孩子們吃得健康比什麼都重要,比起一般不愛下廚的女性,吳明華是那種做家事做得很甘之如飴的傳統女人。

  老爸以前是公務員,現在退休了,除了偶爾帶著老媽出國旅行,大部分閑來無事就會到樓下的大樓管理處泡茶,是很熱心公益的社區義工,還參加社區巡邏隊。

  「媽,爸呢?」

  「陪你爺爺去醫院做檢查。」吳明華把碗洗好放回烘碗機裡後,也跟著坐下來,「昨天你爸遇到了一個老朋友,說他們公司有缺文書人員,問你要不要考慮換個工作?」

  以前老公讓女兒學柔道,吳明華就一直很反對,但老公以學武術能防身為由,讓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但那並不代表吳明華能接受女兒跑去當保全人員,怎麼說那都是有危險性的工作,萬一遇到壞人,又萬一不小心弄破相了,或者傷了身體,那可不得了。

天下父母心,尤其是當母親的,莫不是希望兒女可以安安穩穩平平安安。

  「媽,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麼,但我保證您擔心的事情絕對不會發生,淨思顏醫美的工作環境很好,出入都是上班族,保全工作無非就是巡邏,不會有大狀況。」

  「話是那麼說,但如果你交了男朋友,對方家長問起你的工作,怎麼安人家的心呢?」

  「我不是還沒有男朋友嗎?!您操心太早了。」

  「說什麼你都有話辯解。」

  劉若鈞起身,走到母親身旁,摟住她的肩膀,撒嬌地說:「好啦,我答應您,上班的時候會比平常小心好幾倍,好不好?好不好?」

  當長輩就是這樣,孩子一撒嬌,就心軟了,跟孩子爭,長輩永遠都是輸家。

  「不好又能怎樣?你就會乖乖把工作辭了嗎?」吳明華歎著氣說道。

  三天兩頭都要被叨念一回,劉若鈞其實也是會怕,好在兩個小孩準備妥當了,小鬼一出現,老人家就沒空管大人了,她也因此得救了。

  淨思顏醫美集團業務部總監辦公室裡,氣氛火藥味十足,由於隔音設備不錯,裡頭的怒吼傳不出這個房間,所以,沈嘉亦才會有恃無恐地咆哮——

  「不過就是個雜種,為何我們得配合他的步調,還得對他鞠躬哈腰?!我呸!」

  沈嘉亦,淨思顏醫美集團董事長瞿海濤的外孫,目前位居淨思顏醫美集團開發部總監一職,完全是個靠關係進公司的無能力者。

  他仗著自己是瞿海濤的外孫,在集團裡大擺高姿態,以為瞿振堂過世之後,他便能穩當成為瞿海濤的唯一繼承人,現在瞿振綱突然成了他上司,他自然不開心。

  不開心的不只是他,還大有人在,另一個,也很不爽有人職位高於他,而且對方還是私生子。

  「瞿老頭就是怕瞿家的一切落入我們手中,才故意找那臭小子回來管理公司。」

  說話的是沈嘉亦的父親沈世一,瞿家大家長瞿海濤的女婿,目前擔任業務部總監,一直覬覦瞿家的家產,一心想靠妻子瞿鳳鑾奪取淨思顏醫美集團的掌控權。

  前任執行長退休,瞿振堂過世,他以為就算當不了淨思顏醫美集團的董事長,也應該可以坐上執行長的位置,結果事與願違,瞿海濤把瞿振綱找回來了!

  從得知瞿振綱即將接掌淨思顏醫美集團後,他每天都坐立難安,深怕好不容易打下的一切,會因為瞿振綱的出現搞砸了。

  「可我聽說是舅媽的意思。」

  「江春陵打著什麼主意你會不清楚嗎?不就是困獸之鬥,她就是怕自己在瞿家會落個一無所有,才會提議讓瞿振綱回來,可她的如意算盤打得再精,我也不可能讓她如願的。」沈世一把一份厚厚的資料夾拿在手裡,唇角露出一抹詭譎笑意,「就讓瞿振綱去當炮灰吧,一個不被底層接受的執行長,你覺得那個位置他能坐多久?」

  「爸手上拿的是?」

  「一堆不聽話的人的名單,我打算讓瞿振綱去當那個壞人,最好是引起反彈,只要弄到眾怒人怨,他的日子就不會太好過了。」

  「等等我拿給他。」

  沈世一把資料交給兒子,並且拍拍沈嘉亦的肩膀,笑說:「要沉住氣,雖然那小子的存在的確礙眼,但是只要我們父子一條心,一定可以把他踢出去。」

  沈嘉亦這時臉上才露出一點笑容,「那是無庸置疑的。」

  只是,他那口氣還是順不下去,一想到自己要受到一個血統不良的瑕疵品管控,他心裡那把無名火就不斷竄升。

  「媽為何不去找外公說說,就算不是我接管公司,至少也應該是爸您啊,再怎麼說,您也是長輩,讓您在血統不良的瑕疵品底下工作,真的說不過去!」

  「放心,你媽說她會再去找你外公說說的。」

  「外公太偏心了,說他疼瞿振堂還說得過去,對瞿振綱也那麼好,舅媽就真的忍得下那口氣?到底那是破壞她家庭的女人生的雜種啊!」

  「我說了,她只是在做困獸之鬥,我們只要專心對付瞿振綱那小子即可,只要沒有那小子,江春陵就玩不出花樣了。」

  兩父子不斷發牢騷,算計,直到被一陣敲門聲打斷。

  兩人停下對話,門外的秘書得了允准推門進入,恭敬告知,「執行長要開始巡部門了。」

  「走吧。」

  再不滿,各部門最高階主管陪同執行長巡視部門,用意是在向公司員工介紹新官,也讓新官熟悉各個部門,這是無法推辭的工作,所以兩父子也只好暫時妥協配合了。

  辦公室一向都是八卦傳遞區,上班煩悶時八卦可以解解悶,不管男女老少,一有八卦,就會常常有人趁機會交頭接耳。

  新任執行長的消息一早就成了整個淨思顏醫美上下樓層的熱門話題,每個樓層的茶水間都有不少人在討論。

  「你們看到了嗎?新任執行長簡直帥得太沒天理了啦!」

  「可不是,光打了個照面,我的三魂七魄都差點飄散了!」

  花癡,一向就是女人的專利,不管已婚未婚,只要有賞心悅目的,有值得產生綺麗幻想的,不花癡一回,著實可惜。

  「可是他的存在不是一向是個不能說的秘密嗎?怎會突然就坐上執行長的位置了呢?我聽說……他一直被流放在美國……」說話者越說越小聲,深怕被聽到就要回家吃自己。

  但每個人雖怕還是管不住嘴巴,訊息不斷湧出。

  有人說:「聽說是瞿夫人建議讓執行長回來的。」

  「這回,是庶子扶正當太子了是不是?」被古裝電視劇影響很深的年輕女職員說。

  「但讓自己丈夫的私生子坐上高位,甚至當准繼承人,瞿夫人情何以堪啊!」女人還是同情弱者,哪怕這個女人並不是真正的弱者,但論起元配與小三,小三還是被唾棄的。

  「那可就難說了,如果不讓庶子回來,瞿夫人喪夫又喪子,在瞿家恐怕也沒有立足之地,放手拼搏一場,說不定,還能穩坐太后的位置。」

  「喂!喂!快別說了,上面要巡部門了!快回座位去!」有人匆忙跑進茶水間,宣佈了這個最新消息。

  茶水間的人瞬間一哄而散,大家倒也不是怕被「當」,多半的人是希望可以多看一眼那位新上任的高富帥,更多的是,希望能在轉瞬間受到青睞,那就飛黃騰達了。

  新官上任,認識工作環境自然是免不了,但身旁陪同的多半是瞿鳳鑾夫妻的人馬,從那些人嘴裡聽到有關公司的一切,瞿振綱都打了折扣。

  早在巡視各部門之前,他就讓王強把所有資料都整理齊全,哪個部門有哪些重要人物,有哪些肯為公司賣命的,又有哪些成天只會混水摸魚的,他都一清二楚。

  所以當巡視完部門之後沈嘉亦把一些有爭議的人員名單交給他的時候,他只是在心底冷冷一笑,卻沒打算順了沈嘉亦的心。

  他知道沈嘉亦的目的無非就是想讓他擔任壞人的角色,借他這把刀殺人於無形,而且名單上的人,大部分都是不配合沈家父子而被視為眼中釘的人。

  所以他沒打算開鍘,反而想給那些人機會。

  給他們機會,有可能會有所改變,所以他不會先入為主的判那些人能力不足的罪名,而是準備給所有人一次公平競爭的機會。

  例如,若是業務部門的,做不出業績,會給出兩三個方案讓那些人選擇,調到他們自行選擇的部門重新學習,若再不適任,才會請他們離開,這樣一來,不至於馬上把人心搞得浮沉不安,也可以適才任用。

  另外,開發部門得拿出實際開發成績,分成幾個小組,各自開發出同類性質的產品,以業績銷售量來制定薪資,替公司賺錢的,自然也不會被公司虧待。

  一上任,他便作出了這些和過去大相逕庭的營運方針,馬上就引起不小的反彈,尤其是那些走後門的空降人員,一聽到這消息就開始急了。

  瞿鳳鑾是董事,她的丈夫沈世一掌管業務部,她的兒子沈嘉亦掌管開發部,但兩人都不是那方面的專業人才,自然是急了。

  兩父子把這些事情告訴瞿鳳鑾,結果,瞿鳳鑾就派人把瞿振綱叫到會議室了。

  其實,他是可以不理會的,瞿鳳鑾雖然是董事,但除了參加股東大會,並不能干預公司的營運,就算想弄走他,也得通過董事會才能做准。

  但他還是賣給了她一個面子,因為他稱她一聲姑姑,到底還是有血緣關係。

  會議室裡頭不只瞿鳳鑾一個人,還有沈世一和沈嘉亦。



「請問找我來有什麼事情?」

  說是姑姑,但以前瞿鳳鑾曾當著他的面說,他的存在就是瞿家的一個恥辱,所以要他在外面不要叫她姑姑,那之後,姑姑一詞,他便再也叫不出來了。

  沈嘉亦更別說了,國中時,在學校總是夥同一群人想霸淩他,但不巧得很,他這人吃軟不吃硬,又恰巧有一群很挺他的好同學,結果反而是沈嘉亦被電得哇哇叫,還常跑到他媽面前告狀。

  那之後,瞿家上下就說他是頑劣分子,不適合待在瞿家方圓百里,加上瞿夫人江春陵一直很忌憚他的存在,於是,他便被放逐到國外了。

  爺爺給他的命令就是,書必須多讀,而且除非爺爺同意,否則不可踏入國門。

  他也算聽話,卯起來讀書,把阻力當助力,反正有錢讀書又沒人約束,日子倒也過得十分愜意,因為自在又煩惱少,書相對讀得不錯。

  「你為何要把公司搞得雞飛狗跳的?」瞿鳳鑾盛氣淩人的說。

  小時候都沒在怕,現在自然更不可能被瞿鳳鑾的盛氣淩人給嚇倒。

  「我不太明白瞿董事的意思?」

  「你不要裝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用意是什麼,你只管清除黑名單上的人就好,其他人不要妄想亂動!」

  好笑!

  有時候瞿振綱會因為自己這個姓氏感到羞慚,他可不認為有錢就有腦,有錢沒腦的太多了。

  沈世一就是無腦的人,沈嘉亦也是。

  但他無意挑起事端,「在淨思顏醫美,我希望每個人都是平等的,只要是有能力又有向心力的人,自然會被留下來。」

  「你就是決定要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執行就對了是不是?!」瞿鳳鑾神色很難看,完全被激怒了,此刻的她看起來就像是個渾身是針的刺蝟。

  但她又何時不是刺蝟了?從他知道瞿鳳鑾這個人以來,她一直都是那樣易怒又反覆無常。

  「為了讓集團營運績效有所成長,很多事情都是勢在必行,跟您解釋這麼多,是因為您是長輩,但就工作而論,我不需要向瞿董事交代任何事情,若您覺得我的處理有不妥之處,請到董事會彈劾我,若是董事長親自下達命令要我停止,那我會停止的,若您沒其他事情要討論,我還有事情要處理,不陪您了。」

  昂然轉身,他清楚,此刻瞿鳳鑾的臉會有多猙獰,但,很多事情就是這樣,無法讓所有人都滿意開心。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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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3 02:21:4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在瞿振綱那裡受了氣,瞿鳳鑾就跑回家找她父親瞿海濤,一進門,她一如往常般撒潑起來,誰也攔不住她。

  「爸,您一定要替我做主,好好教訓瞿振綱那臭小子,他實在太目中無人了!」

  瞿海濤正在客廳裡看電視新聞,聽到她喳呼地走進來,只瞄了她一眼,就繼續看他的新聞節目。

  「你想說什麼我都知道,振綱都跟我報告過了。」

  人本就有私心,女兒親,孫子也親,但一個嫁出去了,生的孩子都是跟外人姓,可是瞿振綱不同,他再怎麼說,都是瞿家的骨肉,瞿海濤就算疼女兒,也不願意畢生心血落入外人手中。

  而且,在心底,他其實是覺得對不起瞿振綱的。

  上一代的錯,卻由他扛著,把他一個人放逐到國外,不聞不問,回台也總是偷偷回來辦理簽證居留事宜便離開,連陪他吃一頓像樣的飯都不曾。

  當年他答應媳婦,絕對不會偏袒瞿振綱,也不會讓他進這個家門,要不是大孫子振堂出意外,媳婦提出讓振綱回來接班,他就算有心,也不能主動開口。

  瞿海濤當然知道媳婦的想法,她的目的無非就是不想讓鳳鑾一家占了便宜。

  說起來也不能怪媳婦要走這一步,實在是鳳鑾一家著實太貪得無厭了。

  沈世一狼子野心,不斷的把人安插進公司,幾乎掌握住了所有淨思顏醫美集團的核心職位,就因為他們這一搞,淨思顏醫美最近兩年,營運大有走下坡的趨勢。

  其實瞿振綱決定重整內部之後,就先和他討論過了。

  他說,黑名單上的人其實都不是真正的毒瘤,真正的毒瘤是那些拿著公司薪水卻做著危害公司聲譽與中飽私囊的人,那些毒瘤若不能去除,淨思顏醫美集團只會越來越敗壞,直至有一天整個集團完全腐爛。

  瞿海濤覺得,瞿振綱說得很有道理,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女兒肯定會阻撓,因為所謂的毒瘤,可能還包含他的女婿和外孫。

  或許,他一開始就清楚的,只是因為是親人,所以一直動不了手,現在,他等於是把燙手山芋丟給了瞿振綱。

  再次讓那孩子受苦,他又於心何忍,他突然覺得自己得站出來說點話,不能再繼續默不吭聲了。

  「是我授權給他的,既然要放手讓他去做,就要徹底放手,除非他真做得不好,否則就不該綁住他的手腳。」

  「爸!那小子太目中無人了,您不能放任他為所欲為啊!」瞿鳳鑾不悅地提高了音量,幾乎是用吼的。

  「怎麼了?」一直在廚房聽著的江春陵這才從廚房走出來關心。

  本來她想隔山觀虎鬥,但她實在看不慣瞿鳳鑾那麼盛氣淩人,也怕瞿海濤被女兒影響,所以忍不住跳出來。

  她有她的計畫,不想讓瞿鳳鑾一家打亂她的計畫。

  但瞿鳳鑾本來就大小姐脾氣,從來也沒把江春陵看在眼裡,現在,更瞧不起她,「說好的,嫂子不能過問公司的事情,這件事情你就不要插手。」

  「我沒想插手,只是希望你好好說話,爸畢竟是長輩,小姑你這樣對他老人家大呼小叫的,未免太過於沒禮貌。」

  瞿鳳鑾受不了江春陵的指責,沒好氣的吼著,「還輪不到大嫂來教訓我。」

  「爸,吃水果。」江春陵沒有繼續和瞿鳳鑾纏鬥,只是很端莊賢淑的叉了塊水果遞給瞿海濤。

  女人的爭強鬥狠,用潑婦駡街似的方法是最愚蠢的,溫良賢淑也是一種手段,這是江春陵和瞿鳳鑾不一樣的地方。

  但瞿海濤也不太吃江春陵那一套,因為,他知道江春陵那是笑裡藏刀,如果她真的溫良賢淑,當年也不會裝得可憐兮兮的逼他把一個無辜孩子放逐到美國去。

  說到底,那溫良賢淑也是裝出來的,在他還握有瞿家生計大權的情況下,不得不扮演出來的假像。

  不管是女兒的無理取鬧,還是媳婦的表裡不一,他都不想再看。

  「好了,我要去拜訪老朋友了,這件事已經決定,誰也不用多說。」丟話,起身,瞿海濤舉步往外走去。

  瞿海濤一離開,屋內的氣氛就更擰了,彷佛連氣息裡都有火藥味。

  江春陵笑笑地叉起一塊水果,問著,「小姑吃水果嗎?」

  瞿鳳鑾連戲都不演,哼一聲直接轉身走人。

  看著那氣呼呼走掉的背影,江春陵笑得更深沉了。

  這豪門惡鬥的戲碼才剛拉起序幕,雖然誰輸誰贏是看個人本事,但她心底早有計劃,目前一切都照著她的期盼在進行,對於這場比賽是否能夠勝出,她是非常有把握的。

  夜幕低垂,俯瞰臺北街景,街道上看起來分外熱鬧,但是在這高樓裡,卻安靜得連一點蚊蠅之聲也聽不見。

  這是瞿振綱的住處。

  知道要回臺灣時,他就拜託王強幫他找了這間房子。

  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和瞿家人共住一個屋簷下,哪怕那屋子裡有他的血緣至親,但長年累月不曾互動,感情其實是很生疏的。

  也因為這樣,他的祖父沒有勉強他搬進那個屋子,當然,更可能是顧忌到江春陵的心情。

  就算是江春陵提議讓他回來的,但,他畢竟是一個污點,他的存在無時無刻都在提醒江春陵,她被丈夫背叛的事實。

  一個人住,他卻不真的孤單寂寞。

  牆上有個特大號液晶螢幕,可以直接做視訊,即使下了班,他還是很忙碌。

  淨思顏醫美目前都是沈世一那家人的人馬,所以他在準備回國之前,就開始安排自己的工作團隊。

  至少他得確定在執行工作進度時,不被那家人扯後腿。

  所以,他從世界各地物色了不少人才,雖然都很年輕,但是專業程度夠,又有衝勁,這些人才裡有專攻保養品開發的,有專攻業務行銷的,也有專攻財務的。

  現在,這些人都線上上,逐一的跟他報告目前的工作狀況。

  這些人在他回國以前,就已經悄悄的安插進了集團的各個部門,在淘汰掉那些不適任的毒瘤之後,就要讓其擔任要職。

  為了這個計畫,他其實已經佈局許久,雖說原打算自己未來不會繼承淨思顏醫美,但他仍花了許多心思栽培自己的人手。



那是因為他知道,瞿鳳鑾一家仗著是家族事業,又仗著他祖父的心慈手軟,在背地裡胡搞瞎搞——這些訊息都是王強偷偷告訴他的。

  所以他私底下栽培這一群人,然後為了防止有人察覺,就讓他們以正常管道進入公司就職,他的用意本不在於爭奪權利,只是悄悄的幫公司換血,以防他祖父的一生心血莫名被毀掉。

  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這群人現在反而變成了他在公司站穩腳步的基石與助力。

  佐藤勝一是台日混血,父親是日本人,在美國學的是化工,專攻保養品開發,拿過不少開發專利,幾家醫美保養品大廠都想聘用他,可他只認一個主,那就是瞿振綱,因為瞿振綱在他高三時就認識了,當年他們是鄰居,原本只是點頭之交,後來佐藤勝一因為家裡突然遭逢變故,差點連大學都念不下去,結果是瞿振綱幫他付了幾年的大學學費,從此他就發誓,只要瞿振綱有任何需要,他一定赴湯蹈火。

  所以瞿振綱一提及讓他到臺灣來,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楊真英是瞿振綱高中的學弟,以前像個混混,他和瞿振綱幾乎可以說是打架打出感情來的,一開始,他們看彼此不順眼,楊真英覺得瞿振綱是個高高在上的公子哥,所以自以為是地認定瞿振綱看不起他;瞿振綱覺得楊真英不學無術,只會欺負弱小,也確實看不起他這一點。

  但有一回,楊真英在校外被圍毆,恰巧被瞿振綱碰見,基於學長學弟的情誼,瞿振綱和幾個朋友一起出手救了楊真英,從此讓楊真英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也讓楊真英下定決心要追隨瞿振綱。

  那之後,瞿振綱讓他做什麼,他從不說個不字,瞿振綱要他認真讀書,他就真的認真讀書,後來意外的讀出了興趣,學精了行銷學的三寸不爛之舌,並把那門功夫發揚光大到極致,成了很有潛力的業務高手。

  另一個,就是瞿振綱的同校學妹柯涵穎,她是經濟和財政雙學士,她從大學時期就很喜歡瞿振綱,雖然一直苦追無果,卻始終不放棄,甚至願意一直當瞿振綱背後的女人,某次在瞿振綱的酒吧裡聽到他和其他人的計畫之後,就自告奮勇提議要進淨思顏醫美的財務部門,當然此刻也如願進入了,而且一進入就當上核心幹部,目前位居淨思顏醫美集團的財務經理之職。

  另外還有其他幾人,瞿振綱認為,不管是螺帽還是螺絲釘,都是一樣重要的,一個好的團隊是需要各種人才才組得起來的,單憑一己之力,成就不了大事,所以後來他又陸續安排人進入公司各個部門。

  從一開始,他們就這樣,固定時間向他視訊報告淨思顏醫美內部所發生的大小事情。

  據佐藤勝一的觀察,之前有幾樣開發部開發出來的產品,原物料在價格和比例上都報高了,但實際上,做出的產品卻沒有相應的效果,所以有人就懷疑原物料成分是否被動了手腳。

  但只要有人提出疑問,那人馬上就會被安上某些罪名而被迫離職,從那之後,開發部人員怕自己被做掉,大家都不敢亂說話,那些事情也就成了不能說的秘密。

  因為在公司裡,他們從來沒有過互動,私底下也總是這樣以視訊進行商討會議,所以,工作能力強的他們很快就獲得了沈世一和沈嘉亦的信任,也更容易打探到一些不為一般小職員們所知道的秘密。

  「好了,繼續盯住。」

  現在還不宜打草驚蛇,要一舉拔除毒瘤,還得更多實質的證據,戰爭才剛剛開始。

  做輪值工作其實是很孤單的,因為眾人皆睡我獨醒,尤其是當大樓保全,得假裝很有膽量的巡視各個樓層,但,通常這工作也是公司裡最被忽視的一個部門,所以有時候保全員的情緒也會比較低落,尤其是在上夜班的時候,許多人都會顯得無精打采。

  為了讓大家有精神工作,有時要上班之前,劉若鈞會採買一些食物帶到保全課,不管是要上班的、還是準備下班的,都能飽餐一頓。

  她觀察過,或許是因為食物填補了某些心靈上的空虛感,所以吃飽飯的人,表情看起來都會比較幸福。

  今晚上班前,她特地去買了網路上很夯的一家燒烤店的燒烤,然後帶到保全課給正在上班和準備下班的同事果腹。

  雖然保全課看起來是公司裡最容易被忽視的一個部門,但因為具有危險性,相對福利也比其他部門好。

  每個月最少會有八天假期,有責任津貼,有三節獎金,除了一切按照勞基法,公司三節獎金都比其他公司來得高,還沒硬性規定上班不許吃東西。

  這該歸功於保全課比較隱蔽,算是個三不管地帶,平常也不會有主管來查勤,除了上班不得喝酒、抽菸、睡覺,其他倒是挺隨興的。

  大夥看到她拎著宵夜來,馬上一窩蜂沖過來接走她手上的食物,還很諂媚的說:「組長,這種粗活您以後叫我做就行了,只要您一通電話,小的馬上飛奔過去當挑夫。」

  說話的是保全課的老麼程雅仁,雖然比劉若鈞早入公司,但因為年紀最小,所以大家都叫他老麼,他最愛搞笑,是保全課的開心果。

  他常掛保證,有他在,絕對不冷場。

  「真狗腿,組長,下次您打電話叫他當挑夫,順便叫他買單。」說話的是魏順長,是比較資深的老保全,再過兩年就要準備退休了,他老覺得程雅仁太滑頭,怕他上班會誤事,所以總是盯他盯得特別勤。

  通常白天班和中班會有三名保全人員,晚班則多加了一個,因為是交接班的時間點,所以這會兒保全課裡面就有足足七個人,非常熱鬧。

  一群人嘻嘻哈哈吃吃喝喝準備交接,誰也沒想到這時候竟然會出現訪客,而且這名訪客還是一個身分非常了不得的大人物。

  結果,所有人的動作停頓了,有人一隻雞翅咬在嘴巴上,有人喝飲料被嗆到了,還有人連忙把手上的食物往後面一丟,假裝啥事也沒做。

  明明沒人規定保全課上班不准吃吃喝喝,但這會兒每個人的表情都像是做了虧心事那般心虛。

  「執行長……您怎麼來了?」手上唯一沒東西的人就是劉若鈞,而且這兒她是頭頭,只能硬著頭皮上前詢問。

  第一次見面,是在半夜,第二次見面,是在一大早,現在,也是入夜了,早過了下班時間很久很久,這上司肯定是個工作狂,否則怎麼解釋他這時間還在這呢?

  怪的是,人家剛要上班的都開始打哈欠了,這人依然精神抖擻的,帥氣絲毫不減分毫,光一個眼神就讓人很難招架。

  這花癡病原來是不會隨著時間消散,只會越來越嚴重啊。

  劉若鈞真沒對哪個男人這麼在意過,所以感覺很彆扭,眼光第一次不敢直視人,這可是犯了一個練武者的大忌。

  練武者首重專注力,想要在武術上出奇制勝,就得要對敵手觀察入微,所以眼神要沉穩,絕對不可閃爍。

  可現在她發覺自己竟然不敢直視瞿振綱,若他是敵手,那麼她肯定要輸到一敗塗地。

  瞿振綱為何會一直看著劉若鈞,其實他自己也感到很意外。

  第一次見到劉若鈞時,他就一直有種似曾相識的錯覺,所以每次看見她,他的目光就會不自覺地追逐起她的身影。

  他知道他的目光有些過度露骨,但他一點也不想收斂。

  許久後,他才開口,「我聽到這裡有笑聲,就過來看看。」他終於移開視線,看了眾人一眼,才又回到劉若鈞臉上,「這麼晚還要值夜班,辛苦你們了。」

  上班吃東西,還被老闆捉包,就在眾人以為會被電得慘兮兮的時候,卻意外的獲得了關心,讓眾人再度錯愕不已。

  全都蒙了,一動也不動的,臉上盡掛著傻笑。

  以前,從沒有誰跟他們說過「辛苦你們了」,彷佛他們值夜班是理所當然的,所以大家也就習慣忽略了他們的辛苦。

  這新任執行長讓他們足感心。

  「嗚……」老麼程雅仁嗚嗚的哭了。

  一旁高大的保全課中生代李萬福用力拍了程雅仁的背部,低聲嘀咕著,「老麼,你會不會太誇張了!哭啥啊?!」

  「我太感動了!有哪個高層會在這時間跑來鼓勵我們這種升鬥小民啊!你們不覺得足感心嗎?!」

  老麼的反應很誇張,但他也沒說錯,一向不受注意的部門突然被高層高度關注,任誰都會覺得很受寵若驚。

  瞿振綱只是笑了笑,走到保全課那張放著食物的大長桌前,看了下桌上的食物,他把劉若鈞叫了過去。



以為要挨駡了,劉若鈞很快的扛起責任,「是我買來的,您不要怪他們。」

  「保全課應該很難部門全員聚餐吧?」沒追究,瞿振綱只是問著。

  這份工作分成三班制,就算其他部門都下班了,保全課還是必須要有人留守,所以別說部門聚餐,連公司國外旅遊的福利都不能一起參加,這可是保全課的痛啊。

  「找一天,把所有人叫到保全課一起聚餐吧,除了菸酒,要吃什麼你們自己決定,全部的費用我來買單。」

  哇!哇!天要下紅雨了嗎?!

  為什麼他會這麼不一樣?

  眾人已經開始歡呼,劉若鈞卻仍愣愣的杵著,想不通的事情還是想不通。

  「劉組長。」他叫她了。

  「是。」總得回到現實來。

  「這事就交給你來辦了,費用就直接來找我申請。」

  交代完,瞿振綱就轉身走了。劉若鈞卻久久沒回醒過來。

  程雅仁沖過來,在她身旁喳呼,「組長,大神,您真是我們的福星啊!」

  「關我啥事?!」她看了程雅仁一眼。

  「怎不關你的事,你沒來以前,可從沒發生過這種大事!你們說對不對?!」為了證實自己所言不假,程雅仁還忙徵求贊同者。

  只見眾人紛紛點頭了。

  「別瞎說了,快點把東西吃一吃,準備換班了。」她可一點也不想讓自己成為八卦人物。

  這時候,只好假裝端起組長的架子了。

  早上七點半,說早也不算早,但是對九點才上班的上班族來說,睡覺時間還有一些,哪怕只有十來分鐘,一般人也都是能賴床就多賴上一下下。

  但這時間,李紹維卻已經站在劉若鈞租屋處的樓下。

  李紹維是劉若鈞的大學學長,同樣是柔道社的,不同的是,李紹維柔道是練來強健體魄,不是用來工作的,現在他在一家國際貿易公司上班,成天和外國人打交道,他最厲害的就是商用英文,算是學以致用。

  劉若鈞現在的這份工作便是李紹維介紹的,李紹維認識她現在的課長,他們是同系的學長學弟關係,感情很好,所以他大力把她推薦給他的學長,因此她才有機會參加保全課組長的考試。

  李紹維一直對她很好,從入學之後,不管是課業上的問題,或者是社團上的事情,只要她有問題,找李紹維,他總會大力幫忙。

  後來,李紹維畢業了,他們依然保持著聯繫。

  「學長,你怎麼來了?」

  「等下要去拜訪一個客戶,順路,又想到你應該快下班了,就幫你買了早餐帶過來。」

  李紹維從第一次見到劉若鈞就喜歡上她,他也透過方允曦探過劉若鈞的意思,但是劉若鈞卻表示就是把他當大哥看待,還叫方允曦不要亂點鴛鴦譜,免得弄到尷尬得連朋友都做不下去。

  那之後,他就一直把自己的感情深藏在心底,默默的在一旁關心她。

  知道她一心想開道館,但得先存一筆錢,正巧他從在淨思顏醫美集團當課長的學長那得知他們要招聘保全組長,而且薪資福利很不錯,他便將劉若鈞推薦給學長,也算是藉此討好劉若鈞。

  「你應該先跟我聯絡的,要是白跑一趟怎麼辦?」她不是每次下班就會馬上回租屋處,通常回家的機率有一大半。

  「我通知了,你沒回訊息,我就只好來碰碰運氣了。」

  劉若鈞連忙拿出手機,看到上頭真的有未讀訊息,頓時很不好意思,「抱歉,我沒聽到提示聲。」

  「沒關係,其實我也沒重要事情,就是想找你一起吃個早餐,你應該還沒吃吧?」

  「還沒呢。」

  這兩天她嫂子放假,所以不用她回去送小孩上學,就想說先回租屋處洗個澡,然後睡一覺,再出去覓食,沒想到李紹維就來了。

  看著他手上的食物,她不自覺肚子就餓了起來。

  「到7-Eleven裡面吃吧。」

  她住處隔壁就有家7-Eleven,她有時候會去買個禦飯團果腹,或買瓶飲料坐在裡頭享受免費的冷氣,響應環保節能愛地球嘛!

  進去後,劉若鈞先買了兩瓶牛奶,然後才和李紹維一起找了位置坐下來。她把一瓶牛奶遞給李紹維,然後就不客氣地拿起李紹維買來的三明治開始啃咬起來。

  他們太熟了,自然連平常那種矜持都捨棄,在社團裡,大家也是常常這樣互相請來請去,所以劉若鈞並不以為意,更不會想太多。

  但其實不是那樣的,李紹維不是對每個人都這樣好,他只是單純想對劉若鈞好,可是愛在心裡口難開,只能像個好好先生一樣關心她。

  「工作還適應嗎?」

  「適應。」邊吃邊點頭,她說:「等我領薪水,再請學長吃飯。」

  「吃飯隨時都可以吃,不用你請,我請,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我下班我們就去吃飯怎樣?」

  「今天不行。」劉若鈞搖頭說:「我得去頂休假同事的班。」

  「幹麼非得要把自己搞得那麼累,當初你們課長就說過了,組長級以上不用跟其他人一起輪班。」

  「我不想有特權,其實中晚班比較涼,主管都不在,只要把事情做好,沒人管,多好。」她很看得開。

  「你自己就是主管。」李紹維不得不提醒她。

  「對喔,忘了我也是主管。」她笑,一點也沒有自覺,「說真格的,保全課裡我資歷最淺,而且我又是個女人,為了能服眾,我希望大家能做的我也做了,別人就不會在我背後大作文章。再說,保全課裡的同事都對我很好,我願意和他們一起分擔工作。」

  一談起工作,感覺劉若鈞更加容光煥發,熬了一整晚,她臉上一點疲憊感都沒有,她是真的樂在工作。

  「好吧,你開心就好。」

  「學長該上班了吧?」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又到了該分開的時候,李紹維多希望這一刻不要到來,又或者,可以一直和劉若鈞在一起。

  突然,他想開口告白了。

  「若鈞……」

  他才剛開口,結果劉若鈞的手機就響了,於是他的話又被打斷。

  劉若鈞接了電話後,就露出一臉歉然的表情,「學長,我老媽Call我回去,我們得說再見了。」

  唉,出師不利,他擠出笑容說:「嗯,去吧。」

  「你剛剛要說啥?」

  「沒什麼……下次有機會再說吧。」勇氣,又被打掛,此刻,他的嘴巴很像塞了一顆鹵蛋,愛的告白講不出來了。

  淨思顏醫美正在舉行股東會議。

  為了反擊瞿振綱的獨斷獨行,瞿鳳鑾慫恿了少數幾個股東,想在股東會議上向翟海濤施壓,希望他可以約束瞿振綱。

  「瞿董,您會不會太放心了點?翟執行長到底是初生之犢,一下子放那麼多權倒戈,我對你們太失望了!」

  「瞿董事,你也看見了,瞿董事長那麼堅持己見,誰也拿他莫可奈何啊。」有董事面露尷尬,還是在推責任。

  有人酸溜溜地說著,「其實我看來看去就是你們翟家人自己起內哄,關我們什麼事情呢?我們想訴求的重點就是,誰讓我們的荷包賺飽,我們就站在誰那邊。」

  所以說,目前就是瞿海濤跟瞿振綱讓他們賺錢的,他們的選擇也是沒錯。

  又有人說:「說起來,最近業務部的業績似乎有些疲軟,沈總監的方針真的沒有問題嗎?還有我聽說我們公司的產品昂貴卻一點效果也沒有,這傳出去,令人不免對開發部沈總監的能力有所質疑吧?!」

  「你們現在講那種話,是以為有了瞿振綱之後,我們就會被打入冷宮嗎?如果你們是那樣想的,那可就大錯特錯了,不管怎樣,我都是我爸唯一的女兒,在法律上,我才是第一順位繼承人,你們現在這麼現實,以後就別到我面前哭著向我道歉。」丟下話,瞿鳳鑾氣呼呼地走了。

  股東會議上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到瞿振綱耳裡,反正在淨思顏醫美發生的事情,都很難不被他知道。

  王強是翟海濤最信任的特助,現在雖然把王強指派給瞿振綱,但是有什麼事情,瞿海濤還是習慣會找王強幫他處理,其中,就有一件事是和瞿振綱有關的。

  雖然知道自己的祖父是挺自己的,但得知祖父要把淨思顏的股份轉讓給他,還是叫他感到有些錯愕。

  為了穩住翟振綱在公司的地位,翟海濤決定先把一部分的股份轉移到瞿振綱名下,而那些股份,本來是瞿海濤要給瞿振綱的父親的,但後來瞿振綱的父親出了意外,轉移股份的事情就擱置下來。

  後來因為知道沈世一慫恿瞿鳳鑾回來爭討那些股份,他便想過要轉移給兩個孫子,結果,大孫子振堂此時又意外過世。



 那些股份莫名地成了一種魔咒似的,讓他遲疑了許久,很久不曾再興起轉讓股份的念頭。

  現在,為了穩住瞿振綱的地位,他不得不動起轉移股份的念頭。

  瞿振綱是不太明白瞿海濤那樣做的用意,他回來,也不是來爭那些財產的,他其實是抱著還債的心態回來的。

  當年他母親毀了人家的家庭,雖然他被放逐那麼多年,但畢竟江春陵沒有對他趕盡殺絕,也沒阻止他祖父栽培他,現在,她地位受威脅了,他願意回來助她一臂之力,好讓該屬於她的回到她手上,那就是他要做的,把他母親欠的債清償,因為他不想一輩子背負私生子這個沉重的包袱。

  「請轉告董事長,他的好意我心領了,也請他放心,我不會讓他失望,請他等著看結果就好。」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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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3 02:22: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因為保全課一名保全員下午有事情請假,所以劉若鈞自願代班半天,加上她自己的部分已經轉上日班,所以她今晚只需上到十一點就可以下班了。

  回到社區,已經接近十二點。

  雖然已經很晚,但路上還是偶爾有人走動,這年頭夜貓子不少。

  有的人會趁著車少人少出來散步,有的人則是半夜餓肚子跑出來覓食,更有些人,趁機想要圖謀不軌。

  結果,就被劉若鈞碰上了。

  一個女人出來買宵夜,結果走在社區的路上就被人從後方搶劫了,女人尖叫大喊搶劫,劉若鈞很自然地拔腿追逐,那完全是反射性動作。

  她狂追,搶匪則是狂逃。

  「你給我站住!」劉若鈞在後面大聲遏止。

  搶匪壓根不理她,依然死命向前跑,兩人就這樣在社區裡,一追一逃,追逐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

  就這樣,從老舊社區跑到了新社區,這兒是劉若鈞熟悉的地盤,但是那個搶匪好像也很熟悉這裡的環境,老繞著小巷子逃命。

  搶匪跑得快要軟腿,沒見過那麼鍥而不捨的女人,可他不敢停下來,因為他知道劉若鈞,他曾經見過她在公園裡教一些小朋友練柔道,那手腳十分俐落敏捷,他不想被抓去關。

  但,他運氣挺背的,因為邊跑邊往後看追兵,結果就自己撞上一個站在前面的男人,這一撞,他整個人重心不穩的跌倒在地。

  這男人便是翟振綱。

  他住在這附近的高級大樓,是一棟新建築,因為太晚了,所以他在巷子口下車,讓王強把車子開走。

  本來正悠閒走在涼爽夜色中的他,卻被劉若鈞的喊叫聲給驚動了。

  那聲音熟悉又宏亮,所以他很快就認出聲音的主人是劉若鈞,然後看到她遠遠追著一個男子,他便出手了。

  不,嚴格說,應該是出身體,他只是把人往路中央一站,都還沒出手,笨搶匪就自己撞上來了。

  劉若鈞跑上來,快速壓制住搶匪,還搶回剛剛那個小姐的包包,拿著包包朝搶匪的頭殼用力打了兩下。

  「好手好腳不學好!先生,麻煩你報警一下。」

  因為急著要替被搶的人找回包包,劉若鈞壓根沒有看清楚眼前站著的是瞿振綱,還大刺刺地拜託他打電話報警。

  一直到員警來把搶匪帶走,她起身才發現幫忙抓搶匪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上司,登時就楞住了。

  怎麼走到哪遇到哪?這究竟是怎樣一種緣分啊?!

  她想著到底該怎麼開口時,翟振綱先說話了——

  「你住這附近?」

  「是。」

  「真巧,我也住附近,就這棟。」他順手指著前方那棟新豪宅。

  說豪宅不為過,雖然比起動輒兩三億的房子還有差距,但這裡一間公寓要價最少也要七八千萬,沒有錢買不起這裡的房子。

  果然是標準的高富帥,含金湯匙出生的。

  「這兒好。」她訕笑,開口才覺得自己回的話有些矬。

  她的反應讓瞿振綱覺得好笑,也順著她的話說了,「我也覺得這兒好,但就貴了點。」

  哪只是貴了點,是貴了很多點,她賺一輩子都不一定能賺到那房子的錢。

  所以她絕對不會被方允曦給洗腦了,這人,和她絕對是完全搭不上線的兩個世界的人。

  她很有自知之明,和不同世界的人就該保持適當距離。

  「謝謝執行長幫忙,很晚了,我得回家了,再見!」

  她真的轉身準備走人了,卻發現動不了。她的手,被瞿振綱給抓住了。

  她順著抓著她的那只手往上看,他今天只穿著一件襯衫,袖口打開了,略卷起一小折,他的手很修長,一如他的身形,高大瘦長,他的皮膚相當白晰,一看就是貴公子的手。

  當她意識到那只手正抓著她的臂膀時,她的臉竟不自主地開始躁熱起來。

  感謝天色這麼黑,暗到足以遮掩住她的莫名慌亂。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瞿振綱就開口了,「這附近哪裡有賣吃的?」

  「蛤?」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反應有些呆矬。

  「我從中午到現在都還沒吃飯,你知道這附近哪裡還有賣吃的嗎?」

  「知道。」她點頭,有些同情他。聽說今天股東會議上有一票人對他很有意見,現實就是這樣,高處不勝寒。

  她決定帶他去飽餐一頓,好溫暖他的內心。雖然她並不知道他是否真的需要有人溫暖他,她還是決定那麼做。

  入夜的小吃攤上,高朋滿座,這兒是離社區最近的小吃攤,也是人稱的幽靈美食,只有入夜才開賣,而且不會天天開攤,老闆何時心血來潮就會出現,是可遇不可求的。

  今天他們運氣不錯,幽靈美食不只開攤,居然還有空位。

  一抵達,劉若鈞馬上一股腦的把瞿振綱壓到椅子上坐下。占位先,再來點菜,不然等會兒又沒位置,就得站著吃宵夜了。

  當然,因為這是名不虛傳的美食,所以就算站著吃飯,大家也甘之如飴。

  但坐下來劉若鈞才想到,她對面這人是高高在上的執行長,是淨思顏醫美集團董事長的親孫子,含金湯匙出生的少爺,不知道吃不吃得慣這種路邊美食?!

  瞿振綱瞧出了她眼神裡的意思,「我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爺,在紐約我一個人生活,連餐廳洗碗的工作都做過,當然那也沒人逼我去做,我可以過著優渥的生活,但我不願意放棄體驗人生的機會。」

  他真的在紐約生活過!

  這樣,是不是說,他真的可能就是那夜她在紐約救下的那個人呢?

  若是,那這緣分就真的太強大了!

  可是,那又如何呢?她不想攀這層交情、討那個人情,如果他真是那個人,表示她當時沒有白費力氣,能救一個人是該值得開心的,尤其知道自己救的人好好的活著,就更覺欣慰了。

  她拿起桌上的點功能表,問他,「執行長想吃什麼?這上頭的都是老闆的拿手菜,每一道菜都很值得品嘗。」

  「你點你最推薦的。」

  劉若鈞有些愕然,她嘴巴不太挑,覺得每道菜都各有其特色,但她不知道瞿振綱喜歡什麼菜,擔心自己點的菜會雷到他,所以遲遲不敢有動作。

  「我十幾歲就到美國去,對臺灣菜不太瞭解,你幫我介紹幾道比較有名的家常菜,我不挑嘴。」

  不自覺的,瞿振綱就想告訴劉若鈞這麼多,他感覺得出來,劉若鈞是個不錯的女孩,正直勇敢,讓人放心,總感覺和她相處不需要太多的爾虞我詐,讓人放鬆。

  聽了他的話,劉若鈞也不再多想,直接在點菜單上勾了幾道菜,都是平常最多人點的,包含香菇炒箭筍、蠔油高麗菜,再加一道客家小炒。

  「其實這些都是我愛吃的,因為不知道執行長喜歡怎樣的菜色,就只好依照我自己的喜好幫您點菜了。」

  「劉若鈞,現在是下班時間,你可以不用叫我執行長。」

  呵呵,話是那樣說沒錯啊,但是,總不好直接叫上司的名字吧!

  所以她沒有多作回答,只是回以一笑。

  但這感覺很奇妙,不知道是瞿振綱太沒架子,還是她運氣太好,她怎也想不到這輩子她會和一個高高在上的青年企業家坐在路邊攤吃宵夜。

  夜色如墨,難得的,空氣微涼,心情也有些微妙變化。

  他吃東西時,她不經意的偷瞄他幾眼,在他快要抬頭時,又飛快把視線轉開,她以為不著痕跡,真的。

  卻不是那樣——

  「你對我有什麼意見嗎?」瞿振綱抬眼瞅著她看,在夜色中,更顯得目光如炬。

  「沒。」她被問得紅了臉蛋。

  黑夜黑得好,不然,就糗大了。

  但其實翟振綱還是察覺到了,她臉上閃過那一瞬間的羞赧,很女人的、很可愛的一面。

 學習武術似乎沒有讓她變得過度陽剛,反而在沉靜下來的時候,顯得格外柔靜。

  「以後,我們可能會常遇到,若到時我們都還沒吃飯,就一起吃飯吧。」

  他的提議聽起來相當突兀,卻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劉若鈞的心,莫名的為了這個突兀又不討人厭的邀約而跳躍起來。

  她沒有拒絕,但她知道不能想得過多,這可能只是一種禮貌性的邀約罷了。

  為了提高業績,好讓股東們閉嘴,翟振綱完全陷入了忙碌之中,早到晚下班,正餐常常熬到很晚才吃,不斷的與各部門會議,尤其是業務部和開發部,這兩個部門最有狀況。

  他要求業務部門這一季的業績要提高十五個百分比。

  沈世一卻說:「恐怕沒辦法,人員不足,能力又稍有欠缺,一季就要把業績提高十五個百分比,人員會吃不消。」

  「若是沈總監無法達到要求,要不然就換人做做看。」

  他們遲早都是要正面衝突的,沈世一一直沒把他放在眼裡,故意裝弱擺爛,目的是想讓他在股東們面前漏氣,但就他而言,沒有做不到,只有要不要做的問題。

  這段日子以來,沈世一根本沒有提出過任何有建樹的業務方針,真正做事情把業績拉抬上來的人,是楊真英。

  所以他對沈世一施壓力,為的就是要讓楊真英成功取得沈世一的信任。

  「振綱,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姑丈,你就不能給我留點路走嗎?」沈世一一臉受盡委屈的表情。

  好笑了,瞿鳳鑾說他是私生子,所以不承認他是瞿家子孫,也從小不讓他叫她姑姑,至於這個姑丈,就更見外了,見到他,就直接把他當隱形人,現在居然自稱姑丈來了。

  演戲嘛,他也會。

  「請姑丈體諒,姑姑說我年輕掌權做不好事情,所以不管怎麼樣我都得做給大家看,還請姑丈無論如何要好好展現一下實力。」瞿振綱皮笑肉不笑地把問題又丟還給沈世一。

  和心機重的人過招,耍心機是必須的。

  過去公司的業績比現在高出一半,但自從沈家父子控管了業務部和開發部之後,公司的業績就直直落,他懷疑沈家父子吃裡扒外,有可能在外頭設立了人頭公司,偷偷在外生產公司開發出的產品,再把原本屬於公司的業務轉移到那些人頭公司上頭,以謀取利益。

  他甚至懷疑,他在紐約被攻擊,和沈家父子也有關係。

  所以他打算找出沈世一和沈嘉亦不法的證據,徹底拔除這些危害淨思顏醫美的毒瘤。

  「還有事要說嗎?」他是送客的意思。

  沈世一沉著臉,默默地走出執行長辦公室,因為外頭無人,他忍不住低咒起來,嘴巴更吐出惡毒的咒駡,「可惡的雜種,給他當個執行長就當真以為他是天之驕子了啊?!」

  可並非真的無人,王強只是離開自己的位子去幫瞿振綱泡咖啡,結果折返時,在轉角處聽到沈世一在咒駡就沒有出現,故意和他錯開,等沈世一走了,他才端著咖啡進到瞿振綱的辦公室。

  「剛剛沈總監來做什麼?」王強問著。

  他與瞿振綱情同父子,平日私底下對話並無上司部屬的尊卑之分,而是如親人般的相處著。

  王強其實早就可以退休了,但瞿振綱跟他說,希望他可以再幫他一陣子,所以他就留下來了。

  「來叫我不要把業績定那麼高。」

  「還沒開始執行就喊做不到,是不想做吧。」

  「就是那樣,但我跟他說了,如果做不到,他那個位置也可以換人坐坐看。」王強聽了莞爾一笑。

  這話聽起來有點毒辣,不太像瞿振綱的風格,他對長輩就算不滿或心裡不愉快,通常也是一笑置之,絕少把憤怒表現出來。

  就像他在紐約被狙殺,回臺灣之後卻隻字不提,當然他不是軟柿子,被坑,是要討回來的。

  所以回臺灣之後,他就找人暗地裡開始挖沈家父子的底,發現他們和外頭頻頻接觸,存款往來也頻繁得令人起疑,因此他們合理懷疑,沈家父子可能吃裡扒外,拿淨思顏醫美的薪水來做自己的事業。

  「可這樣會不會為你帶來危險?」

  「就怕他們不出手。」

  「還是小心點,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要不,找個手腳俐落的跟在你身旁吧,這樣安全點。」

  「那太明顯了,反而會令躲在暗處的人有所防備,就讓他們來吧,他們越沉不住氣,我們就越有機會抓住他們的狐狸尾巴。」

  「那就交給我來辦,你好好領導公司就好。」

  知道王強是怕他又受傷害才要擔下責任,但同樣的,他也不希望自己身邊的人受傷害。

  「你只要幫我處理好我交代的事情就好,其他事情我會看著辦。」

  「振綱……」

  「好了,別說了,王叔你知道我的個性,我不希望你做的,你別做,如果你真心為我好,就聽我的,別讓自己陷入危險。」

  知道自己改變不了瞿振綱的決定,王強只好安靜了。

  保全課的聚餐如火如荼的進行著,為了不影響其他人上班,也惹來不好的觀感,所以選擇了其他部門都下班之後才開始進行。

  一開始,劉若鈞根本已經忘了翟振綱說過的事情,不過,上司買單這種事情其他人是不可能會想錯過的。

  所以一群人開始擬菜單,既然是上司請客,一夥人也沒在客氣的,專挑貴的食物,看到帳單,劉若鈞整個臉都變了。

  她想過要阻止,但大家說難得一次,非得吃好喝好,害得她也不好多說什麼。

  但她怕帳單拿出去會讓上司誤以為他們趁機敲詐,所以她決定要自己買單,反正看大家吃得那麼開心,她也覺得很值得。

  可是聚餐中途,她去巡樓時,卻遇到了正巧要下班的翟振綱,他在她背後喚住她,她只得折返回到他面前。

  「執行長準備下班了?」

  「對。」看她穿著制服,翟振綱問她,「你常值夜班?」

  「不常,只是最近剛好有同事的太太生孩子,他晚上得去醫院陪太太,所以我替他上了中班。」

  瞿振綱沒說什麼,可心裡卻在盤算讓一個女孩子值夜班到底合不合適。

  就算劉若鈞很強,但是畢竟是個女孩子,老是半夜穿梭在一棟空蕩蕩的大樓裡,他想著就覺得心底很不踏實。

  他看過劉若鈞的個人資料,發現她學歷不錯,是國立大學畢業,學的是應用外文,應該可以找份比較靜態的工作做,根本不需要和一群男人爭飯碗。

  為何她要與眾不同?

  可就因為她與眾不同,所以每次他有空閒時,腦中就會不自主地浮現劉若鈞的身影,她的背影一直令他很介意。

  他讓保全課聚餐,由他買單,主要是替她製造前來找他的機會,但他卻遲遲等不到她的到來。

  就算他的出身不怎麼光明正大,是個不被喜歡的私生子,但是在女人之間,人氣還是很旺的,可他發覺,他的個人魅力到了劉若鈞這邊,似乎變得很無感。

  「聽說今晚保全課聚餐,你為何沒拿請款單過來?」

  「……還沒整理好。」她怎能說她不好意思。

  「都買了些什麼?」

  「就大家喜歡的折衷後、少數服從多數決定出來的食物,執行長應該還沒吃飯吧,要不要到保全課先吃些東西再回去?」想到他這麼晚才下班,應該還沒吃晚餐,話就脫口說出來了,但說了,卻有點後悔,「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說您這麼晚下班,應該還沒吃飯,所以……」

  「你的提議很好,我確實有些餓了,走吧。」說著,瞿振綱就率先向電梯走去。

  劉若鈞怔楞在原地,一直到瞿振綱問她「不走嗎」,她才回過神快步跟上。

  進了電梯,門一關上,她又有點後悔了。

  這空間裡只有他們兩個,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古龍水香氣,那味道有些像肥皂的氣味,很淡很淡,不濃郁,是一種乾淨的味道。

  但那乾淨的味道鼓噪了她的心,使之紊亂。

  連方允曦說過的那些什麼命中註定的人之類的胡話,也在此刻跳上腦海中來干擾她的思緒。

  此時,瞿振綱突然靠上前,嚇得她整個人往後縮,狠狠撞上了電梯裡的鋼牆。

  她的反應之大,瞿振綱自是感受到了,他斜睨她一眼,淡淡的為自己的舉動解釋,「我按樓層。」

  真的,他就伸手按了樓層的數位鍵,然後就退回到後方。

  劉若鈞驀地漲紅了臉蛋,感覺糗斃了。

  「劉組長你有沒有想過要換個工作?」

  啥?她做錯什麼了嗎?要不然上司為何這樣問?



「執行長,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嗎?」她弱弱的問著。

  「做得很好,我只是覺得你可以有更好的選擇,不一定要做保全的工作,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把你調到其他部門。」

  「謝謝執行長的好意,不過,比起其他工作,我其實更喜歡保全的工作,這份工作做得很得心應手。」

  瞿振綱斜睨了她一眼,笑著點頭,「好吧,既然你那麼喜歡這份工作,就好好做吧。」

  聽到她喜歡保全的工作,他本來想提議讓她到自己身邊當貼身保鑣,但是一想到自己在紐約的遭遇,到口的話就打住了。

  就像他不希望王強為他出頭受傷害,他也不希望劉若鈞因為他受牽連,越重視的人,他都越希望他們離自己越遠越好。

  但,並不是每件事情都能順他心意的,就像他不得不把楊真英他們幾個人拉進這一團亂局裡一樣,有些時候他是身不由己的。

  一想及此,電梯抵達保全課樓層時,他改變了心意。

  「執行長,到了。」電梯抵達,見翟振綱一動也不動的,劉若鈞只好開口提醒他。

  「我突然想到還有事情要處理,這飯,就不去吃了,你先出去吧。」

  「喔……」他都那樣說了,她只好自行走出電梯,然後看著電梯緩緩地在她面看著關上的電梯門板,她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是我表現得太明顯了嗎?他該不會是察覺到什麼了吧?!」

  天哪!他若是察覺到她竟然對他有不該有的感覺,該如何是好啊?!

  越想,她的心越亂,腦袋,更亂。

  親情在翟家就像是一座海市蜃樓般虛假,瞿夫人刻意扮演一個親切和善的家庭主婦,叮囑著傭人要照顧好家裡每個人的口味,對居家環境要求一塵不染,對每個人盡可能的微笑面對,噓寒問暖。

  但,瞿振綱都只是回以禮貌的一笑,有問才有答,回答盡可能的簡單扼要。

  他知道,那溫柔的面具底下是怎樣一顆冰冷心腸。

  他想起小時候喪母住進瞿家,初來乍到時,某次卻讓他無意間聽到了江春陵對他同父異母哥哥瞿振堂說的話——

  她說:「你們本質是不一樣的,你才是瞿家的正主,翟振綱是個偷竊者,這瞿家的一切都只能屬於你一個。」

  好笑的是,他從來都沒想過要瞿家的一分一毫,至今都是一樣的想法。

  他可憐這個女人,因為她算計了一生,最後卻失去了她的丈夫和兒子,現作,她甚至還可憐到必須要靠一個她唾棄的偷竊者、她名義上的養子,來鞏固她在瞿家的地位。

  會有那麼一天的,他會拱手把瞿家的一切交回到她手上,再昂首闊步地走出翟家,他要讓江春陵明白,他來,不是為了搶奪或者偷竊,而只是迫於環境的無可奈何,他要讓江春陵明白,他,一點也不想來。

  但當他看到老人家時,卻又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可以瀟灑地走出去。

  很多時候人是被情感牽絆著的,就像他在後來知道了這個老人家為他做的一切之後,竟然莫名的喜歡上這個老人家,這個他叫做爺爺的老人。

  現在他盡可能做的,就只是假日陪他吃一頓家常飯。

  爺爺老了,遠比自己剛進瞿家那時老了很多,已經白髮蒼蒼,滿臉皺紋,這樣的老人得忍受失去兒子、孫子,以及子孫勾心鬥角的衝擊,挺令人同情的。

  他陪瞿海濤下棋,吃著江春陵準備的水果,竟有種難得的平靜。

  果然安靜時刻只是偷來的,在瞿鳳鑾一家人到來時,那寧靜的一刻就宣告結束了。

  看到瞿振綱,瞿鳳鑾沒有好臉色,出言十分不遜,「為何把他也叫來?我說過我不承認他是我們瞿家的一分子吧?他在,這頓飯我就不吃。」

  大小姐脾氣一來,誰的面子也不顧。

  「是我讓他回來吃飯,你要嘛就安靜留下來吃飯,要嘛就回家去,不要老是在這裡喳喳呼呼。」翟海濤繼續下著棋,連看都懶得看女兒發飆。反正,瞿鳳鑾發飆也不是一兩次,他看到不想看了。

  但瞿振綱心裡還是多少有些不舒服,他至少有不吃嗟來食的骨氣。

  「我還是走吧。」他話是對著老人家說的。

  「不必,誰不想吃飯,誰走便是。」

  這話根本就是說給瞿鳳鑾聽的,一旁的沈家父子都聽出瞿海濤話中有話,連忙上前勸她。

  沈世一用眼神對老婆使了個眼色,讓她少說兩句。

  沈嘉亦則想討好瞿海濤,自告奮勇要當瞿海濤的對手,卻被拒絕了。

  瞿海濤說:「這盤下完要吃飯了。」

  餐桌上,菜色非常豐盛,但氣氛卻很沉悶,只有江春陵一個人努力扮演好人,一會兒招呼老的,一會兒招呼小的,臉上始終掛著笑容,仿佛誰也影響不了她的好心。

  親人?想到這個名詞,瞿振綱只覺得諷刺。

  這裡,大概只有瞿海濤稱得上是他的親人吧!

  離開瞿宅後,瞿振綱開車回到家門口,卻沒有直接進入停車場,而是在路口把車停下來。

  一整晚,他沒吃到啥東西,那一餐,真的令他食不下嚥。

  他突然想到那個幽靈美食,所以特地開車繞過去,但不知道是下過大雨的因素,還是老闆今日沒有擺攤心情,反正今日幽靈美食沒有開市。

  他繞著的時候,想到了劉若鈞,所以傳了簡訊給她。

  電話是上回他查看劉若鈞的資料時輸入手機裡的。

  劉若鈞剛下捷運,正準備走回家吃晚餐,結果就收到了這麼一封陌生的簡訊,電話號碼她看都沒看過,裡頭的內容卻讓她有些莞爾——

  劉若鈞,我需要一張周遭美食地圖。

  誰?是誰在開她玩笑嗎?

  她努力想從腦袋裡翻找出有關這一串號碼的相關訊息,但是,並沒有如願,她依然對這串號碼感到陌生無比。

  但對方既然知道她全名,應該是認識她的人吧?

  為了確認對方是誰,她決定回撥。

  電話響了好幾聲,瞿振綱就只是靜靜的看著躺在副駕駛座上的手機,以及看著那串剛剛他撥出去的號碼,沒有立即接起。

  他本來只是想問問這附近哪家餐館比較有家的味道,此刻他真不想獨自一個人就這麼回家。

  但沒有想到,劉若鈞會回撥電話來。

  他以為只是傳簡訊就不算有互動,也不會把劉若鈞拉到他的世界裡。

  感情最終戰勝了理智,他還是在最後一秒接起電話。

  當話筒那端傳來「喂」聲,劉若鈞就知道那串電話號碼的主人是誰了。而那一秒,她以為自己的心跳停止了。

  「執行長?」

  「是我。」怕造成劉若鈞的困擾,又或者是怕她想太多,他兀自解釋著,「幽靈美食攤沒開市,我對附近不太熟,想知道哪家的料理比較有……家的味道。」

  聽到他說出那句「家的味道」時,劉若鈞莫名感到心疼。

  她是在和樂的家庭長大的,所以從來不缺少家庭溫暖,也只有像瞿振綱那樣的人才會想在外面找所謂家的味道的料理吧。

  可是她真不知道外面買的食物是否真能吃到所謂家的味道。

  若要說有家的味道的料理,那應該就是媽媽煮出來的味道吧。

  很衝動的,她直接跟他說,讓他到下個捷運站,她要帶他去吃最有家的味道的料理,但脫口說出來後,她才察覺自己太衝動了,偏偏說出口的話又不好意思收回,只好靜靜等著他的回答了。

  話筒兩端靜默了好半晌,就在劉若鈞打算收回自己衝動脫口說出的話時——

  瞿振綱說了,「好。」

  只一句,簡單扼要,但足以讓劉若鈞的心跳瞬間猶如萬馬奔騰。

  她在捷運站口等著,然後看著翟振綱的車子緩緩開了過來,她知道那是他的車,因為她每天都必須查看保全監視系統,自然會知道哪部車是他的。

  翟振綱緩緩把車停靠到她面前,開了中控鎖,並且搖下車窗,「上車吧。」

  劉若鈞默默上了車,然後努力的讓自己保持鎮定,「那個……往前直走,到下個紅綠燈右轉,大約兩百公尺就到了。」

  「嗯。」瞿振綱照著她的意思,把車往前開了。

  車內的氣氛有點尷尬,但是劉若鈞還是覺得自己必須要跟瞿振綱解釋一下,免得他誤會,「我等下是要帶執行長到我家吃飯,所以先跟您說一下,您千萬不要誤會,是我正好要回家吃飯,執行長又突然問我哪裡的料理比較有家的味道,我當下想到的就是我媽媽煮的菜,所以才會請您過來。」

  瞿振綱聽了真的差點就踩了剎車了。

  他斜睨了劉若鈞一眼,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他該和劉若鈞保持距離的,可是,他又很想知道劉若鈞來自怎樣一個家庭,也想知道她還有哪些家人,更想瞭解她和家人間是怎麼互動的。

  結果在他踩剎車前,他已點頭答應了這個邀約。

  還沒進屋,在門口,瞿振綱就聽到屋內傳來的笑聲了,笑聲裡有女人、男人和小孩,每個人都像中了樂透一般開心的笑著。

  一家人和樂融融的溫暖,是瞿振綱夢寐以求卻從來不曾擁有過的。

  「我家裡有兩個小朋友,所以可能會有點吵。」怕嚇到瞿振綱,劉若鈞事先故了解釋。

  「我喜歡小孩,不過……這樣空手拜訪,好像有些失禮。」

  第一次到人家家裡拜訪,卻空著手,還要在人家家裡吃飯,他怎會做這種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啊!

  現在想來,都覺得太過衝動了。

  「不用!不用!我家人都很好客,而且我們家什麼也不缺,執行長真的不用太客氣。」

  就算現在要回頭,也沒退路了,因為劉若鈞已經拿鑰匙打開了大門,裡面的人耳朵挺靈敏,大概聽到開門聲,劉若鈞大門才推開,就有人橫衝直撞跑過來抱住劉若鈞。

  「寶貝,你可回來了,我等你好久啊!」

  方允曦?!慘!她都忘了她約了方允曦到家裡吃晚餐了!

  而站在後頭的翟振綱,就這樣對上了抱住劉若鈞的方允曦的視線。

  兩人互望了一眼,方允曦趴在劉若鈞的肩膀上,好奇詢問:「這位帥哥是誰啊?你的男朋友嗎?還是……」

  差點就讓方允曦洩漏了秘密,劉若鈞連忙推開方允曦,並且快速捂住了她的嘴巴。

  學武術的好處就在這裡,手腳俐落,可以乘其不備。

  要不然,方允曦八成就脫口而出了。

  她說過,不想讓瞿振綱以為她要討人情,所以就算他真的是她在紐約救的人,除非他自己察覺到,否則她絕對不會主動提問。

  「我上司,正巧傳簡訊問我哪家餐館的家常菜比較好吃,我想說正好要回來吃飯,就邀請他一起回來了。」

  「喔!喔!」方允曦不住點頭,笑得很詭譎,目光依然沒從瞿振綱臉上移開。

  她看得太露骨了,讓瞿振綱有些不自在。

  「執行長,裡面請。」劉若鈞輕推方允曦一把,對她使眼色,要方允曦不要嚇到人家。

  剛進屋,又一個人沖過來,這回是只到劉若鈞胸口高度的小蘿蔔頭。他一沖上來就越過劉若鈞拉住了瞿振綱的一隻手,大刺刺的喊著,「叔叔,您會不會玩牌?和我們玩好不好?!」

  「劉威凱,別那麼沒禮貌,叔叔是客人,不是來陪你玩的。」劉若鈞連忙制止,並對翟振綱道歉,「不好意思,小孩不懂事。」

  「沒關係。」翟振綱回以一笑。

  一會兒後,劉家人都迎上來了,幾乎要擠滿了一整個客廳,熱鬧氣氛自是不在話下,每個人臉上都堆滿著笑容,不斷的和初來乍到的客人打招呼。

  「你們要把人家嚇跑了,還不讓路!」吳明華在後頭下達命令,眾人才紛紛退開一條路讓客人進門,她這才滿意的走上前打招呼,「瞿先生,歡迎你。」

  因為劉若鈞事先打電話回來說要帶上司回家作客,還偷偷告訴她,瞿振綱雙親不在的情況,所以吳明華馬上又從冰箱多拿出了兩樣菜來炒上。

  「打擾了。」

  「不打擾!不打擾!裡面坐。」

  原來到人家家裡作客是這麼尷尬的事情,一想到連個伴手禮都沒帶,瞿振綱更覺得羞赧。

  但,他喜歡這家人的真誠笑容。

  在劉家人熱絡的招呼下上了餐桌,看著一桌子菜,瞿振綱大概就能猜到,今天肯定是因為自己突然到來,所以加菜了,因為餐桌上至少有十道菜,一般家庭平常不太可能是這樣的吃法。

  所以他更覺不好意思,然後就在他躊躇的當下,他的碗裡瞬間被夾滿了菜。

  劉家上下,包括小孩和方允曦都替瞿振綱夾了菜,這樣的盛情讓他好生感動,雙眼抬起,他感激地望著眾人,最後,目光落在劉若鈞臉上。

  在對上眼的那一刻,他解讀到了一些不同的訊息。

  那眼神裡,帶有不一樣的情愫,應該是專屬於情感的那一個分際裡的專有因數,當下令他有些震驚,卻是喜悅摻雜著一些憂慮。

  就算他知道劉若鈞對自己也有好感又如何?此時此刻,他不能開始任何一段情感啊!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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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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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3 02:22:3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風吹著,為悶熱的夏天帶來些許涼爽之意,但鋒面過境,據氣象報導,說會下雷陣雨,說得也准,中午還出大太陽,現在整個天空已經烏雲密佈。

  下午三點半,保全課交接班結束,劉若鈞走出辦公大樓,才剛到達門口,外面就下起了傾盆大雨。

  此時她發現,翟振綱就站在離她不遠之處。

  見她走出來,瞿振綱轉頭看她,她連忙想上前和他打招呼,誰知翟振綱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又轉開了視線。

  他的反應,冷淡得令人錯愕,和之前她所認識的瞿振綱,簡直判若兩人!

  瞿振綱是有意疏遠劉若鈞的,他覺得不能再放任自己的情感,至少在解決瞿家內鬥、拔掉毒瘤之前,他不想讓劉若鈞置身險境之中。

  所以他得狠下心,勒住幾乎快要失控的情感。

  劉若鈞當然看得出來他是故意忽視她的存在,卻不明白他的用心良苦,而是以為他發現了她剛剛萌芽的情愫,唾棄她了,想和她保持距離了。

  她覺得他也沒錯,她這叫自不量力,居然喜歡上這種大集團的繼承人,他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壓根就不該有交集的。

  她一咬牙,邁開腳步直接沖入雨中,朝捷運站的方向奔跑。

  淋著雨,心很酸,眼淚不受控制的滾滾落下,該慶倖的是雨下得很大,淋濕了她的身體,也沖走了她臉上的淚水,兩者相混,連她自己都分不清臉上是雨還是淚水了。

  看著她沖入雨中的那一刻,瞿振綱差點就追上去拉住她,但此時一輛車緩緩停靠到他的面前,車窗降下,車內的王強喚住了他,也阻止了他前去追人。

  他拉開車門坐進車內,心情卻沉重無比。

  雨中仍能模糊看見她的身影,那背影,再度讓他想起那個紐約街頭的惡鬥。

  不該是這樣的,他明知道救他的另有其人,不該一直把劉若鈞和那個背影的主人混淆在一起。

  但這似乎很困難,人的思考是受心所驅使,意之所想,心之所望,一直是這樣的。

  「剛剛我好像看到保全課的劉組長,她這樣跑進大雨中,不會有事嗎?」王強故意問著。

  瞿振綱可以說是他看著長大的,所以瞿振綱的喜怒哀樂,他很容易就能感受到,自從進淨思顏醫美接管公司之後,他沒看瞿振綱和誰走得比較近,唯一還算比較有互動的,就是劉若鈞了。

  就像上回,保全課全員聚餐,是瞿振綱買的單,表面上他是體恤保全課的保全們太辛勞,完全不能參加公司旅遊或者聚餐活動,實際上,他會突然注意到保全課多少和劉若鈞有關。

  上次他們因誤會而相識,自那之後,瞿振綱似乎就很欣賞劉若鈞。

  看他一個人孤獨那麼久,身為長輩,王強也希望瞿振綱可以早點找到屬於他的幸福。

  「你想說什麼?」瞿振綱很敏感,王強那樣一問,他便知道王強心中真正想說的話,他很快就潑了王強一頭冷水,冷然說著,「別亂想,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我現在只想把手上的事情做好,楊真英那邊已經成功取得沈世一的信任,接下來,就是勝一那邊了。」

  「已經發公文給開發部,讓他們分成兩個團隊進行開發比賽,不過沈嘉亦那個人相當疑神疑鬼,不是他親自找的人,通常不會主動拉攏。」

  「無所謂,他不拉攏佐藤,只會輸得更難看,因為他的人手肯定沒人贏得了佐藤,在保養品開發上,佐藤是第一把交椅,這點沈嘉亦應該比誰都清楚,為了坐穩他開發部總監的位置,他勢必要拉下臉來拉攏佐藤的。」

  「但若他沒那麼做呢?」

  「若他不那麼做又想贏的話,你覺得,他會做什麼?」

  一個心術不正的人會做什麼不用多想也很清楚,很多回了,沈嘉亦提出的開發案都是賠錢的,但佐藤勝一開發的產品從一開始就很受歡迎。

  沈嘉亦曾經不止一次想把佐藤的開發產品據為己有,但是佐藤力爭到底,讓沈嘉亦無法獨佔那份榮耀,所以沈嘉亦一直都很忌憚佐藤勝一,他知道佐藤勝一比他強,怕對方隨時會爬到他頭頂上取代他。

 於是他千方百計阻撓,不讓佐藤有機會出頭。

  因此瞿振綱就設計了這一局,讓沈嘉亦不管怎麼選擇都會自動跳入他的佈局中。

  因為不少消費者申訴,說淨思顏醫美生產開發的高單價保養品,同樣產品但只要製造日期不相同,效果就不一樣,知道這情況後,他第一個想法就是偷工減料。

  如果沈嘉亦肯拉攏佐藤勝一,佐藤勝一就有機會調查市面上那些反應欠佳的產品是否有偷工減料的情事。

  但若沈嘉亦還是執意要把佐藤勝一踩下去,那麼他一定會輸得很慘,最後結果就是輸掉開發部總監的職位。

  「進無路,退無步。」這是臺灣人的厘語。

  「沒錯。」他這次,是打算讓沈家父子無路可退的。

  開發部鬧哄哄的,一張新公文剛發佈下來,新任執行長給了開發部一個新的任務指標,要開發部分成兩個團隊進行良性競爭。

  未來將以開發團隊開發出來的產品銷售業績與顧客反應為考核,以此決定下一個開發部首席的人選,更要以此淘汰不適任的高階幹部。

  所以包括高階主管在內,所有開發部人員都得參加這次的競賽。

  這公文一下,沒真材實料的就開始緊張了,尤其是空降部隊沈嘉亦,他認為瞿振綱此舉擺明就是沖著他來的,所以拿到公文時,他氣得當場把那張公文給揉成了一團廢紙。

  但他的助理小汪怯怯地提醒他,那是正式公文,需要張貼在開發部的佈告欄,最後他才示意助理把那張公文攤平拿去張貼。

  從公文發佈之後,佐藤勝一一直老神在在。

  他不動聲色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做事,不與其他人瞎起哄,但還是有人跑來跟他講八卦,說那張公文被揉得皺巴巴,就像從垃圾桶裡撿起來的。

  他也只是「喔」了一聲。

  這消息對佐藤勝一來說一點也不是新的新聞,早在私底下的視訊會議上,瞿振綱就知會過他,而且接下來還有其他動作……不過他不會曝露消息。

  瞿振綱要他等著看好戲,然後才見招拆招。

  果然,瞿振綱就是瞿振綱,做事情就是講求速度的,公文才下來沒多久,又一道命令下來了。

  開發部自今日起不只分成兩個團隊,還要分別在不同的研究室進行開發研究,兩個團隊間不得透漏任何訊息給對方,違反者,除了欲竊取消息的那方失去競爭資格,還要請那個透漏消息者離開公司。

  賞罰分明,很公道。

  有心往上爬的,臉上露出了喜色,沒才幹的,眉頭都皺成了一團。

  開發部總監辦公室裡又有狀況,沈嘉亦又跳腳了。

  辦公室的牆壁是透明的,所以外頭都看得見他正在砸東西,他的助理很可憐,左閃、右閃,就怕人衰被砸到。

  不過,隔音設備做得不錯,外頭聽不到裡面的對話——

  沈嘉亦怒火正旺,他手高舉,直往前指,氣急敗壞地罵著,「瞿振綱是沖著我來的吧?!他肯定是沖著我來的!」

  他的助理小汪當然知道他罵的是瞿振綱,偏偏他正好站在門口,那手指就指向他了。他畏縮的往旁一寸又一寸地挪動,眼珠子不斷地注意著沈嘉亦手的動作,怕他一個抓狂,東西又丟出來。

  要不是薪水比較高,又有油水撈,誰想做沈嘉亦的助理,他根本就是情緒控制障礙的嚴重病患,疑心病重,脾氣又常失控,和他相處很可怕的。

  都是他女朋友說想要辦海島婚禮,所以為了錢,他得忍。

  「小汪,你有什麼對策?」

  「把佐藤勝一拉到我們這邊如何?」

  「那傢伙……」沈嘉亦準備開罵,到口的話又停了,然後皺著眉說:「到時候肯定都是他在主導,他也不會把他的東西交給我,跟他一個團隊,你以為我拿得到好處嗎?」

  「但如果他在另一個團隊,總監您肯定會輸得很慘!」小汪一時口快,實話一瞬間就脫口了。

  結果當然很慘,一支原子筆飛快的飛過來,險險就射中了他的眼珠子!

  物品雖小,被筆尖射中就像被飛鏢射中,還是很痛的,小汪瞬間哀號一聲。

  真話……說不得啊!

  「你找死啊!你想早點去見閻羅王,我可以成全你!」沈嘉亦咒駡不停。

  「我錯了,請總監息怒。」

  「總監?我還算是總監嗎?翟振綱那臭小子,竟然把我搞得和開發部小職員同等級!我不會束手就縛的!」

  小汪不敢多說半句了,只是靜靜的當個垃圾桶等沈嘉亦發洩完畢,總會結束的,罵久了,沈嘉亦也會口渴。

  「我不會和佐藤聯手的!我要把他打趴!要把他踢出開發部!要讓眾人知道我才是最後的大贏家!」

  「是!您肯定是大贏家。」說說好話,拍拍馬屁,這話還是得說的,不說,下場和說錯話一樣,很慘!

  然而不是這樣就能沒事,沈嘉亦對他招招手,叫他過去,小汪躊躇著,腳像生根般動彈不得。

  「叫你過來你就過來,還怕我吃了你不成?!」沈嘉亦哼著氣,沒好氣的說:「快點過來!」

  小汪這才緩緩移動腳步,「總監有什麼要吩咐的?」

  沈嘉亦略傾身,還要小汪彎下身來,而後才低聲說著,「不管佐藤那一隊開發出什麼,你都要想辦法把東西弄過來。」

  「您要我去偷……」

  「不偷也成,那就毀掉,只要在截止日時他們拿不出任何東西,他們也贏不了。」

  這如意算盤打得很精,可是,這裡是淨思顏醫美,為了防止類似偷竊損毀之事發生,特別成立了保全課,二十四小時都有錄影監控,不管是偷竊還是損毀,都不是容易達成的。

  小汪越來越覺得這差事很難混。「這個可能有點困難……」

  「不管你用任何方法,只要能達成我交給你的任務就行,事成之後,你女朋友想要的海島婚禮,我全額買單。」

  好大手筆啊!很令人心動啊!但是……這是有難度的,搞不好,他都沒那個命去海島舉行婚禮了呢!

  對小汪而言,這真的是一顆好大的燙手山芋啊!

  因為瞿振綱和劉若鈞住在同一個社區,所以巧遇並不奇怪,況且瞿振綱手機裡的美食地圖還是劉若鈞給的。

  所以,他去的餐館、早餐店和劉若鈞是一樣的。

  本來劉若鈞以為,他們上班時間不一樣,應該會降低巧遇的機會,誰知隔天一早,兩人就在社區附近的早餐店碰見了。

  她起個大早,梳洗後,就散步到社區的早餐店準備吃早餐,結果才剛踏進早餐店,就看見瞿振綱端坐在一個角落吃著早餐。

  她遲疑著沒有前進,甚至想後退。

  但遇到事情落跑,真的不像她的個性會做的事,所以她鼓足了勇氣走進早餐店,直接走到瞿振綱面前。

  「執行長早。」她輕快地打著招呼,就像昨天啥事也沒發生一般,臉上還是掛著笑容。

  瞿振綱抬頭看了她一眼,只是淡淡地,沒啥感情的應了一聲,就又垂下眼看他的商業早報,吃他的早餐。

  原本劉若鈞還在想,也許昨天他心情不好,畢竟職位高,勞心也勞力,加上家族企業勾心鬥角,會心力交瘁也屬正常。

  但今天他的態度還是沒有好轉,這就只有一個可能,他不希望被她打擾。

  這一想,她窘了,臉漲得通紅。

  別瞧她平日大刺刺像個男孩子,其實臉皮很薄,隨便一件事情就能讓她窘辱想找地洞鑽進去。

  此刻,她就很希望地上有個洞可以讓她藏起來。

  她故作鎮定,繼續往前,找靠裡面的位置背對著瞿振綱坐了下來,叫了份早餐,然後拿出手機看新聞。

  明明在同一個空間裡,卻因為背對著,看不到彼此的表情,心情比看得到時更沉重許多。

  出去嗎?也很奇怪,總不能以後她見他就躲,那還不如辭職、搬家算了。

  瞿振綱默默吃完了自己的早餐,起身向外,他付了自己的早餐費,本來差點就衝動的連劉若鈞的一起結了,但他及時打住了那個念頭。

  既然決定要和她保持距離,就不該優柔寡斷,只有快刀才能斬亂麻。

  可是,雖然他沒替劉若鈞付帳,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他在轉角處靜靜的等著劉若鈞吃完早餐走出早餐店,甚至默默地看著她往前走。

  他發現,劉若鈞並沒有馬上回住處,而是徒步繞著社區走。

  是在散步吧,他如是猜測。然後,自己的腳也跟著緩慢的前進著。

  很不可思議,雖然未並肩走在一起,但因為同在一個天空下漫步,這種感覺仍令人感到溫馨。他發現,劉若鈞好像認識不少人,走著走著,總有人會和她打招呼。

 他起初覺得很奇怪,因為臺北這種環境,很多連住在對面的人都沒在打招呼的,卻有不少人向劉若鈞打招呼。

  直到有個人喚住劉若鈞,他聽到他們的對話,才知道學生時期的劉若鈞每天都會到公園教授防身術,也幫人抓過小偷和搶匪,所以她在社區裡的名聲才會越來越響亮。

  真像她會做的事情,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在值勤時,也是那麼義無反顧,這又令他想起了紐約那個暗夜的背影。

  「瞿振綱,你不能再這樣,你的救命恩人另有其人,和劉若鈞完全沒有關係!」他暗自罵自己。

  想起這事,他才想到自己回臺灣之後太忙碌,一直沒找機會好好謝謝那個救命恩人。

  他跟了劉若鈞一段路後,終於停步轉身往回走。

  就在瞿振綱走到轉角時,劉若鈞轉頭了,她一直隱約感覺背後有道視線在注視自己,結果,就真的看見瞿振綱的背影。

  她非常吃驚,沒想到瞿振綱竟然會跟了她這麼一大段路,一想到他剛剛一直緊跟在自己後頭,她的心跳忽然變得很快,心情也變得非常激動。

  「他不是討厭我嗎?為何……」

  她以為瞿振綱是討厭她的,甚至以為他認為她不懂得分際、癡心妄想,所以才想和她保持距離。但現在,她真的糊塗了。

  江佳妮把玩著手機,幾乎二十四小時不離身,連睡覺她都要放在床頭,伸手就抓得到的地方。

  這種情況持續好一段時間了,她還三不五時就撥出一個號碼,但那頭始終進入語音信箱。

  「難道這電話號碼是假的?」她心底也曾起疑竇,但是心底又有另一個聲音不斷地否認,她不信自己會看錯人。

  對一個人一見鍾情是件奇妙的事情,她這輩子還沒對哪個男人有過這種感覺。

  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一直被家人捧在手心上,姑姑是淨思顏醫美集團的夫人江春陵,因為家境優渥,從小要什麼有什麼,所以她就活得像個公主一樣,靠近她的男人也都是把她捧得高高的。

  但她從沒有對哪個男人看上眼,條件不好的,大多是別有目的;條件好的,又顯得太過庸俗,對她唯命是從的,她更是不屑一顧。

  所以,她會對一個男人如此念念不忘,也是很不可思議的。

  但如果電話那端一直不開機,她又能怎麼辦?只能等待,因為她連對方姓啥、叫啥都不知道,不過,她還不打算放棄。

  她深信,等著,總能給她等到的。

  果然,就真讓她等到了。

  當江佳妮知道,話筒那端就是自己等待的人時,她激動的跳了起來,拿著手機在房間裡不斷的跳躍,連她自己都覺得很蠢。

  「你終於打電話來了!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呢!」她毫不保留的表示自己的想念之情,就怕他不知道她有多期待他的來電。

  瞿振綱對她的熱情有些愕然,停頓幾秒後,他才再度開口,「我人已經不在紐約,這支電話一直都關機,剛開了才看到你的訊息,不好意思。」

  「你是該不好意思的,說好要和我聯繫,可你卻一直沒有音訊,我很擔心你,怕你傷沒好,你現在如何?傷好了嗎?」

  「謝謝你,我已經無大礙,一直太忙,都沒找機會好好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改天我會請人送一份禮物過去給你,屆時希望你能收下。」

  「只要你平安我就很高興了,禮物就不用了,你說你人不在紐約,那是出國去了嗎?」

  「不是出國,是回國,我回臺灣定居了。」

  聽到瞿振綱是臺灣人,江佳妮心情更high了,「你是臺灣人?我也是臺灣人呢!」

  「這麼巧。」

  「我也覺得好巧,你說你回臺灣定居了?那是不回紐約了嗎?」

  「暫時不會回去,所以你的救命之恩,我只能請別人代為道謝了。」

  「那也不一定啊。」江佳妮笑說:「你忘了,我也是臺灣人,雖然我高中畢業後移民來美國,但是我還有親戚在臺灣,我常回去度假的,我們在美國見不了面,可以在臺灣碰面啊。」

  亞洲明明有這麼多國家,他們卻都同樣來自臺灣,光這緣分就夠深了。

  瞿振綱靜靜的聽著,沒有過多想法,他是很感謝江佳妮救他一命,但是碰不碰面,卻不覺得很重要。

  對一個救命恩人,他其實不該這麼冷感的,但是不知道為何,他始終無法把話筒那端的人和那夜救他的背影主人聯想在一塊,就像她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一般。

  是他想多了吧!

  江佳妮沒察覺到他的冷淡,只自顧自想著要好好把握這緣分,便問他,「如果我回臺灣度假,你會盡地主之誼吧?」

  「會。」這點他應該還是得要做到。

  「那給我你臺灣的聯絡電話吧,這次可不要再讓我找不到人啊!」

  江佳妮相信,機會始終是給積極的人,有夢就去追,夢才有實現的希望。

  此刻,她的夢想就是早日和她一見鍾情的男人重逢,並且共譜出一段浪漫甜蜜的戀情。

  今天劉若鈞上的是中班,她被保全課長要求上正常班,說是上面下達的命令,但因為今天缺人手,有兩個保全人員感冒請假,所以她還是得出來補缺額。

  正常班有正常班的好處,中大夜班也有中大夜班的好處,白天人來人往,比較熱鬧,也比較不會有孤獨感;中大夜班上的是晚上班,所以只要把工作做好,沒有人會管,倒是各有利弊。

  她都不挑,反正哪個工作需要她,她就在哪,所以,現在她就在需要她在的地方做分內該做的事情。

  日復一日,其實她早就習慣了晚上獨自穿梭在淨思顏醫美辦公大樓裡。

  那種所謂的靈異事件,她想都沒去想過,他們家一直有個信念,心正則邪不近,就是行得端正便百邪不侵的意思。

  可是她忘了一件事情,人永遠都比看不見的無形來得可怕,尤其是那種別有居心的人,更是駭人。

  這夜,看起來寧靜,事實上,一點也不寧靜。

  在開發部二課的辦公室,有人摸黑、嘴咬著一支LED小手電筒,正在進行違法情事。

  這人是小汪找來的一流竊賊。

  因為後天就是瞿振綱給開發課的最後期限,兩隊必須在後天提出新的開發品項,還要請素人來進行投票表決。

  為了讓佐藤勝一領隊的開發二課輸得徹底,沈嘉亦讓小汪想辦法把開發二課開發的新品秘方給毀掉,又或者,偷出來。

  本來小汪找了一個駭客高手,駭進開發二課的電腦,想把資料偷出來再毀滅,但是駭客卻怎麼也找不到有關於新品的開發資料。

  後來他收買了開發二課的一個小職員,才得知佐藤勝一把新品秘方給存進了一個隨身碟裡,還確定那個隨身碟並未被佐藤勝一帶出公司。

  所以,他只好又找了個偷竊高手,打算把那個隨身碟給偷出來。

  這偷竊高手手腳十分俐落,從沒失手過,一般他當然只是偷竊,但是遇到危險時,還會主動剷除障礙,例如阻止他偷竊的人。

  他要的是錢,為了錢可以不擇手段。

  但竊賊沒想到,竟然會遇到一個為了執行工作可以不要命的人。

  劉若鈞巡樓,遠遠就看到一道微弱的光線,如果是加班的人,不可能不開燈,不開燈的人,通常就是見不得光的人。

  她先通報了保全課的其他人,讓他們前來會合,自己則緩慢的靠近,結果,就和竊賊正面對上了。

  她擋住了竊賊的去路,並且快速地找尋辦公室的電燈開關,忽地燈火通明,可惜還是看不到竊賊的真面目。

  他戴了頭套,只露出了他的兩隻眼,現在正兇惡的瞪著她。

  「識時務者為俊傑,讓路免你不死。」

  「不讓!」讓路在平常是一種禮儀,但對上壞人,就不需要和他客氣了。「把東西交出來,將來在法庭上或許我還能幫你美言幾句。」

  「找死!」

  竊賊怒吼一聲,緊接著便從他的腰上掏出了一把鋒利的刀刃,二話不說,馬上對著劉若鈞攻擊,劉若鈞手腳俐落,可這竊賊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步步逼近,刀刀都要人命,劉若鈞一點也占不了上風。

  在閃與攻之間,一個失察,臂膀馬上就掛彩了,血從她潔白的襯衫內沁了出來,看起來格外的觸目驚心。

  但她沒停止反擊,因為一旦示弱,就會輸得更慘,這不是柔道館裡的對戰練習,是真實世界裡的生存法則,竊賊的意圖十分明顯,非鬥個你死我活不甘休。

  她既然力敵不了,只能智取了。

   竊賊攻擊時,她閃躲著,然後找他疏於防備之處下手,最後,她扯下了竊賊背後的背包,將它變成了她攻擊他的工具。

  竊賊的手突然被背包的袋子纏住,隨即屈居了下風。

  劉若鈞乘勝追擊,繼續攻打他的手腳關節處,他防上,她便打下,他防下,她便打他的頭,終於讓她找回了打勝仗的感覺,此時,保全課的其他值班人員也趕來相助,三人齊力把竊賊給制伏了。

  竊賊氣急敗壞的怒吼,「你們三打一,勝之不武!」

  「做賊的喊捉賊!誰跟你一個賊講禮義廉恥!」老麼恨恨地打了竊賊的頭一記,然後就看見劉若鈞手臂上正在冒鮮血,他激動的哇哇大叫了起來,「老大!你受傷了啊?!一直流血怎麼得了啊!救護車!得快點叫救護車!」

  「得了,等員警來再說吧。」劉若鈞拿出自己的手帕,將受傷的傷口緊緊按壓住,用以止血。

  但,這血流得還真多,多到讓她有點頭昏眼花,很不妙的是,她昏頭前看到了一個身影很緊張的跑過來,臉上是明顯的恐懼與關心,這表情她應該這輩子都忘不了。

  問題是,那到底是她昏頭產生的幻覺?亦或是,他真的趕來了?

  醫院的VIP單人房內,電視、冰箱、個人衛浴,一應倶全,看起來很舒適,卻有美中不足之處,那就是房間內的床單、枕頭套都是白色的,雖然看起來很乾淨,但就是會時刻提醒人,這裡是醫院,還有,房間內的藥水味,也是讓人不適之處。

  劉若鈞的臂膀被竊賊劃了一刀,縫了十幾針,血流了不少,但她只有一開始短暫出現昏眩現象,縫合並稍作休息之後,精神便回復了。

  就診後,她想回租屋處休息,但是瞿振綱卻堅持要她留在醫院觀察,並且替她辦了住院手續,還要了這間VIP病房。

  一開始,劉若鈞一個人待在病房裡,她以為瞿振綱走了,後來才知道他只是離開去買早餐,昨夜那一折騰就過了一個晚上,流那麼多血,現在看到食物,她的肚子突然餓得咕嚕咕嚕叫,但她也不好意思開口跟他說要吃。

  「想吃?」看她眼睛直直盯著食物,瞿振綱沒把食物拿給她,反而淡淡的問著。

  劉若鈞緩緩點了頭。

  瞿振綱卻突然憤怒的罵道:「你很欠罵!」

  這個她可不能承認,昨晚她很遲責的和竊賊周旋,雖然被劃了一刀,可是也沒讓竊賊逃走,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為何要罵她呢?

  「不認同我說的?」

  「我沒讓竊賊逃走……」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在社會上,老百姓幫員警抓到賊,就算沒被表揚,也會被稱讚,現在她替公司賣命,抓住了竊賊,不是應該受到讚揚?

  難道是外國長大的思想比較不一樣嗎?

  「你可有想過,如果竊賊這一刀是劃在你的臉上,你該怎麼辦?!你可不忘了自己是個女孩子!」瞿振綱說著說著,語氣更重了。

  在得知劉若鈞為了阻擋竊賊盜竊公司重要資產而受傷時,他以為自己心跳停止了,那排山倒海   
而來的恐懼感是他從未體會過的,就算是自己被襲擊而面對死亡時,他也沒有感到如此恐懼,可是得知劉若鈞受傷的時候,恐懼幾乎籠罩了他整個腦袋。

  在確定她的生命無大礙時,他卻又突然很想罵人了。

  他生氣了,氣劉若鈞不懂得保護自己,更氣自己竟然讓她一個女孩子去做保全的工作,他其實是可以杜絕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明知道肯定有人會作怪,他該派更多人手防範,而不是讓一個女孩子獨自去面對危險,更不該讓她繼續留在保全課。

  他看起來是憤怒的,可不知道為何,劉若鈞卻感受到更強烈的關心,就像那天,他尾隨她後方,默默陪著她走了那麼長一段路,他的心肯定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冷漠。

  「執行長,我沒事,您不用擔心。」

  「你真的不希望我擔心?」

  「真的。」

  「那好,從現在開始你就聽從我的安排,先在醫院休養到拆線。」

  「不用吧……我真的沒事……」

  「有沒有事,醫生說的算,醫生說了,再用力點就見骨了,那個竊賊不是一般的竊賊,是受過嚴格訓練的高手,殺傷力遠比你想像的大,你安分的待在醫院養傷,給你公假。」

  他其實另有計劃。

  本來他以為只要和她保持距離就能保她安全,但他發覺他的想法錯了,以她這種亂來又不要命的個性,要保她安全只有放在看得見的地方。

  所以他打算把她調到他身邊當秘書,讓她安分地待在他的眼皮底下做事,這樣他才能安心做事。

  但他不打算現在告訴她,因為他很清楚,現在告訴她,她肯定會反彈,他打算直接下人事調動的公文,讓她沒有選擇餘地。

  「執行長,我真的不能住院。」

  「理由?」

  「我不希望我家人知道我受傷的事情,他們會擔心。」

  「這件事情交給我處理,不會讓你家人知道,這樣還有其他問題嗎?」瞿振綱採取強硬手段,擺明就是要讓她住院休養。

  「沒……」他都決定了,她還能說啥呢?!

  「吃早餐,我去洗水果。」

  他的話一出,劉若鈞整個就傻住了。

  她有沒有聽錯?!瞿振綱要去洗水果?堂堂一個執行長來服務她……這說得過去嗎?!她何德何能啊?!

  對外,劉若鈞都是說公司派她去國外受幹部訓練,因為翟振綱親自下命令給保全課,上上下下都對劉若鈞受傷的事情三緘其口。

  方允曦真以為劉若鈞到國外出差,LINE上哭喪著臉說:「寶貝,你怎麼可以背著我偷跑出國去玩啊!你放我一個人該如何是好啊?!」

  「三八,我又不是出來玩。」

  「不管!不管!臣妾不依啦!你一定要幫我帶土產啊!」文字外加一個扭身體的圖案,真的圖文並茂啊。

  劉若鈞只能看著自己掛彩的臂膀,回以一個苦笑的圖案。

  「其實……我沒出國。」

  她只是不希望家人擔心,所以瞿振綱才會替她編造了這麼個謊話,但她覺得沒有必要連方允曦都隱瞞。

  方允曦馬上傳過來一張誇張眨眼的圖案。

  「那幹麼說出國訓練?」

  「我受傷了。」

  「受傷?!怎麼回事?要不要緊?你現在人在哪裡?」這頭的方允曦得知這肖息,緊張了起來。

  「我在醫院,現在沒大礙了,不用擔心,我只是不想騙你說我出國,不過你千萬不要跟我家人說我受傷的事情,他們會很擔心的,說不定以後就不讓我繼續當保全了。」全盤托出實情後,劉若鈞還千交代萬交代。

  「笨蛋!早就跟你說女孩子不要去當啥保全人員,要是遇到危險,臉上掛彩了怎麼辦?!」

  「你怎麼和某人說話的口氣那麼像!」劉若鈞傳給方允曦一個翻白眼的圖案。

  「誰?你的真命天子?」

  「哪來的真命天子?!別胡說八道,我再提醒你喔,千萬不要告訴我爸媽我受傷的事情。」

  「災啦!災啦!但你總得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裡吧?」

  不想勞師動眾,她說:「其實你不用過來也可以,反正我行動自如,要不是公司高層讓我在醫院待到拆線,我縫好傷口就想回家了。」

  「笨蛋!有公假可以請當然要休養,你是因公受傷的吧?」

  「話是那麼說沒錯,但這醫院又不是啥好地方,空氣裡滴漫著藥水味,看到的都是身體有恙的人,看多了心情也多少會受影響,我見不得人苦啊。」

  「笨蛋!你我是啥關係?!你受傷了,我怎麼可以不過去看你,你是想害我良心不安嗎?快說!」

  方允曦有時候脾氣是挺火爆的,所以不認識她的,或者相交不深的,都會被方允曦給惹毛,但劉若鈞知道,方允曦其實是個外表剛強、內心柔軟的偽女漢子。

  「你罵我三次笨蛋了!」

  「呵呵!幹麼那麼計較啊!」笑臉、笑臉,還是笑臉。存心裝傻的。

  「處罰你,帶好料的來收買我,不然我記住了!改天算帳要加利息!」

  「要吃好料的應該讓你們公司付款,你可是因公受傷,你們執行長不是對你很好?他都沒有表示一下嗎?」

  「八卦,保護好公司的資產是我的工作,難道就因為我因公受傷,公司就該把我當皇太后捧著嗎?」

  所以劉若鈞這種人,註定當不了貴婦啦!

  「算了!算了,想吃啥統統說出來,全部我來買單。」

  飛吻!飛吻,無數個飛吻飛到方允曦的訊息欄裡,外加「我愛你」美圖一枚。

     其實,劉若鈞也不是真的嘴饞,就是一個人待在醫院病房太無聊,瞿振綱叫她安分在醫院養傷不要到處亂跑,她就像個聽話乖巧的孩子,乖乖待在醫院裡。

  但醫院真的太無聊了,好動的大孩子來說,簡直就像是坐監牢。

  所以最後,她又補充一條,「親愛的,麻煩你去我租屋處把我的平板電腦拿過來。」

  因為待在醫院很無聊,所以劉若鈞睡了一個長長的午覺,沒想到醒來才伸了個懶腰就被翟振綱給看見了糗態。

  她的手尷尬的高舉著,傻楞楞的盯著端坐在床旁的瞿振綱。

  她在心底大叫:要命喔!他坐那麼靠近做什麼啊?!

  「流口水了。」瞿振綱也沒想到她會突然張眼,其實內心很尷尬,但他表面很淡定,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般的調侃並且起身走開。

  劉若鈞真以為自己流口水了,連忙擦拭了下自己的嘴角。

  「還真擦,騙你的。」

  暈!他後腦杓是長了眼珠子啊?!怎麼她做什麼他都知道?!

  「執行長怎麼來了?其實您不用天天來的,我拆了線自己會辦出院手續回家的。」她不敢太過依賴,怕會變成習慣。

  「怕醫院的食物你吃不慣,幫你買了吃的,沒想到你會睡那麼久,還真能睡。」

  那眼神,就像在說,你是豬。

  「可能是藥物的關係……」她訕笑,一臉尷尬。

  人生有三糗,一是放屁被喜歡的人聞到,二是打哈欠被暗戀的人瞧見,再一個是肚子唱空城計被心儀的人聽到。

  好,真的糗得很徹底,她三種只剩下放屁沒被聞到。

  但,才稍微慶倖著,下一秒,她竟然就放屁了!而且還是個非常響亮的大屁!

  沒臉見人了,她瞬間變成一隻鴕鳥,把身體和頭殼全部藏進棉被裡。

  「任何生理上的正常反應都沒有哈好感到可恥的,我幫你買了壽司,吃不吃?不吃的話我就一個人吃光了……」

  肚子很餓,但面子也想顧及,她正在棉被裡猶豫不決,下一秒,整個棉被就被掀開了。

  瞿振綱高高在上的望著她,就如他尊貴的執行長身分一般,不容人小覷。

  「要羞恥多久?」

  此刻他看起來好惡魔啊!但依然很迷人,劉若鈞感覺自己越來越像個花癡,前一秒還覺得自己很可恥,這一刻,卻移不開眼睛。

  還是很可恥!

  不過,說起來也很奇怪,就算她因公受傷,但是她只是公司裡一個保全課小組長,真的需要勞駕到他這種大人物親自伺候三餐嗎?

  「執行長,您很閑嗎?」

  天哪!她不是要這樣問的,她是想跟他說不用老往醫院跑,怎麼出口的話竟會變成那樣子啊?!

  她這話一出,真的把瞿振綱給惹毛了,他大刺刺地在椅子上坐下,並且打開買來的壽司,開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完全沒有要替她留一點的意思。

  這是懲罰,誰讓她口不遮攔。

  他哪會閑,根本就是忙死了,為了整死沈家父子,他成天腦力激蕩,怕劉若鈞被殺傷的事件再度發生,他甚至重金找來曾經打過仗的外籍傭兵來當公司保全,他知道對方是玩真的,所以他也必須狠起來。

  但,再忙,也覺得要和她一起吃頓飯。

  結果,還被嫌棄!這像話嗎?!

  「執行長……那壽司不是要給我吃的嗎……」她肚子咕嚕咕嚕叫,所以顧不得尊嚴了。

  「嗯……過來。」他對她狠不起來。

  劉若鈞馬上跳下床,奔到他身旁坐下來,接過他遞上來的壽司就開始刷刷刷的吃了起來。

  比起醫院的伙食,這壽司真的就像人間美味。

  「慢點吃,小心噎著。」他勸告,順手又遞水,還真伺候起她來了。

  接過水的時候,兩人的視線又對上了。

  劉若鈞嘴裡塞滿了飯,被他那一看,臉瞬間爆紅,因為情緒起伏太大,她差點就把嘴裡的飯噴出來,但她努力把飯往喉嚨裡吞,結果,就真的噎著了。

  翟振綱伸手拍她的背,低聲責備,「就跟你說慢點吃,噎著了吧!」

  這姿態明明很自然,可是發生在兩人之間就變得很不自然,他們本來是不太有可能會有交集的兩個人,但莫名的就牽扯在一起了。

  緣分,真的是很奇妙的東西。

  瞿振綱靠近的時候,劉若鈞整個呼吸都停止了。

  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情?她一點都不敢往下猜。

  但,下一秒,他們倆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因為門被推開了,本來應該在公司上班的方允曦提早下班,替劉若鈞帶來了美食,結果就撞見這一幕,也因為方允曦的闖入,劉若鈞飛快的從沙發跳起來。

  病房內,剩下劉若鈞和方允曦兩人。

  方允曦來到之後,瞿振綱就藉口公司有事走人,完全沒給方允曦有機會追著他問八卦,但劉若鈞卻沒能躲過一劫。

  方允曦活像包公審案,拉著劉若鈞仔細盤問,就差沒有嚴刑拷打。

  劉若鈞只能苦笑,她又能說什麼來滿足方允曦的好奇心呢?

  她其實也不知道她和瞿振綱到底算什麼樣的關係?說上司下屬,距離好像有點太近了,說是情人,也八竿子打不到一塊,頂多,充其量算是——朋友。

  「朋友?騙鬼啊!剛剛我若沒闖進來,你們肯定吻上了。」方允曦努力發揮她的想像力。

  「不是那樣子,我剛剛吃東西吃太快,噎到了,所以——」

  「劉若鈞,就算彌平常少根筋,就算你老像個男人婆,但你真的感覺不到你們家執行長對你很特別嗎?」

  「有嗎?」

  「說你是笨蛋你還不承認!」方允曦大搖其頭,喳呼說著,「你想想,哪家大公司的執行長會親自替一個保全課小組長買三餐的?」

  是沒有,這點她自己也覺得很受寵若驚,但她不敢胡思亂想,怕曲解了瞿振綱的意思,「人家可能真的覺得我為公司赴湯蹈火,所以才會對我好一點。」

  方允曦突然把手探向她的額頭,哼著氣笑說:「沒發燒嘛!但腦袋不太靈光!人家要感謝你替公司出生入死,可以找別人來代勞就好了,沒必要親自搭理你這種小人物好不好,所以,這代表什麼?」

  「代表什麼?」

  「劉若鈞,說你笨你還不承認!」方允曦被打敗了,「我跟你說,我認為瞿振綱對你絕對有意思,不然不會這樣在意你,你好好把握。」

  「是嗎?」

  聽起來好像真有那麼回事,但,劉若鈞還是覺得不太敢相信。

  「絕對是。」

  「好了啦,別在這裡瞎猜,你帶了什麼來給我吃?」為了轉移話題,劉若鈞伸手去搶方允曦手上的食物。

  這方允曦還真把她當豬仔在養啊,買了大包小包的,有滷味、有鹹酥雞,還有甜點和飲料,全部都是她平常愛吃的。

  「夠你吃了吧?!不過我懷疑你還吃得下嗎?你的執行長不是幫你買了午餐,你肚子還有空間嗎?」方允曦故意又把話題繞回瞿振綱身上。

  劉若鈞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方允曦,咱們不要討論瞿振綱,OK?」

  「我是為你好,好物件就得好好把握……」

  「你知道瞿振綱是什麼身分嗎?」

  「你的執行長啊。」

  「瞿振綱不是我的,也永遠不可能是我的,因為我們身分差太多了,白日夢作多了不健康。」她慎重的說。

  她似乎是有意和瞿振綱劃清界線的,方允曦看得出來,但她真心覺得瞿振綱和劉若鈞兩人挺有緣分的。

  「我還是要說,身高不是距離,年齡不是問題,那身分……」到口的話,還真難說下去。

  人們的確可以不去計較身高、年齡,但是門戶之見真的可以輕易地拋開嗎?

  「好啦!好啦!我們就不要去期望飛上枝頭當鳳凰這種事,以後我們兩個就相依為命過日子好了。」

  「莊賢浩願意讓你跟我相依為命過日子嗎?」

  莊賢浩是方允曦的男朋友,他們是同一家公司的,方允曦去上班之後,受到莊賢浩許多照顧,兩人日久生情,就交往起來了,不過兩人有計劃,要等存夠了買房的頭期款才要步入禮堂。

  「吐槽我啊?!那我就叫他哪邊涼快哪邊去好了……」

  劉若鈞連忙阻止,「別說傻話啦,良人難得,莊賢浩是個老實人,以後肯定能當個好老公、好爸爸,你可別欺負人家。」

  「怎麼話題轉到我身上來了?」

  感覺自己中計了,方允曦忍不住拿枕頭砸劉若鈞,不巧,就砸到劉若鈞的痛處,劉若鈞沒哀號,但是臉部整個皺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打到你受傷的地方了!」方允曦直道歉,還重複了一開始的話,「把工作辭了吧,女孩子要是真的破了相,會嫁不出去的。」

  「等我存夠錢開道館。」

  「好遙遠啊。」

  想租一個寬敞的地方當道館,還要撐到混出名堂,創業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啊!

  所以,方允曦最終下結論,「還是找張長期飯票比較實在。」

  依然是悶熱的九月,淨思顏醫美集團內部也像這種教人不適的天氣一樣氣氛沉悶,不只是業務部、開發部大搬風,現在連保全課也不太一樣了。

  自從劉若鈞值勤受傷之後,瞿振綱就下達命令要每個保全員必須接受完整的武術訓練,每個人一星期最少要上三天課。

  這幫大家上課的人便是瞿振綱特地聘請來台的外籍傭兵,他還擔任保全課的經理,整個靜思顏集團的保全課,現在嚴謹到像是國安層級。

  也難怪淨思顏會這樣大動作,據說,瞿振綱在美國曾經遭到伏擊,現在又出現竊盜開發部新開發秘方的大事,讓人不禁要猜,是否那躲在暗處的人都是沖著瞿振綱和淨思顏而來的。

  保全課增加了人手,但仍不見劉若鈞複職。

  保全課裡開始議論紛紛,大家都在猜,劉若鈞是不是嚇到不幹了。

  而就在眾人猜疑的當頭,保全課來了一道人事命令,組長要換人了,至於換誰,將以比賽方式來決定由誰出任。

  新保全課經理除了教授武術,還要擔任考核委員,誰最終贏得冠軍,誰就是下任保全課組長。

  「不會吧!老大真的不回來了嗎?」程雅仁哭喪著臉,喳呼著,「我不想參加考試,我希望老大可以回來上班。」

  雖然劉若鈞上班沒多久,但和大夥相處愉快,所以大家都挺喜歡她,但也沒有人像老麼一樣,那麼傷心難過。

  畢竟,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爬,沒有人不想升職的。

  「女孩子還是去找份文職工作比較適合,這次劉組長算是命大,萬一傷及性命或者破了相,就太划不來了,她好歹也是國立大學畢業的,要找份好的工作還怕沒有嗎?你該替她感到開心才對!」

  「你們太冷血了,老大對我們多好啊!你們誰沒受過她幫助的?!每次要約會就謊稱人不舒服請她代班,她人好,大家就吃定她了啊!現在,一說有機會升職,大家就不顧人情義理想把她踢出去!」看程雅仁大家完全沒有為劉若鈞的離開難過,所以口無遮攔地罵了起來。

  來送人事命令的人事部職員忙解釋,「你們誤會了,劉組長並沒有要離開淨思顏,只是換了個單位,說起來也算是高升了。」

  「換單位?換哪個單位?」

  上任才一個多月就換單位又升職,這不是每個人都能遇得到的事清,劉若鈞的運氣也未免太好了!

  這時,程雅仁想起了瞿振綱,忍不住笑起來,「好人總是有好運,老大肯定有貴人相助,後臺好硬啊。」

  「又在那裡胡說八道了。」

  「信不信由你們,反正我信了。」老大當執行長夫人,光想起來就讓程雅仁覺得與有榮焉。

  「那你倒說說,劉組長的後臺有多硬?不就我們課長嗎?我聽說她是課長學弟的學妹,這一學淵源可真長啊!」

  愛聽八卦可不分男女,有時候,男人東家長、西家短起來,可一點也不輸給菜市場裡的三姑六婆啊!

  這群男人,你一言他一語,就像在猜謎,心底多少也有猜到些許端倪,但就沒人有那個膽敢把話說出來。

  然後,謠言傳來傳去,就出現了許多版本。

  有人說,劉若鈞嚇跑了。

  有人說,劉若鈞的學長男朋友看到劉若鈞掛彩,決定把她娶回家疼。

  當然也有另一種版本,說劉若鈞阻止了內部一個陰謀,所以高層決定讓她升遷,她要開始走好運了。

  話傳到翟振綱耳裡,他嗤之以鼻。

  劉若鈞會嚇跑?說話的人肯定一點也不瞭解那妮子,她根本……鐵膽,不知害怕為何物。

  升遷走好運是自然要的,一個那麼盡職的員工,不重用,管理者肯定腦殘!他當然不是腦殘的管理者,所以一定要好好的、很用力的重用這個好員工。

  至於那什麼愛慕者學長,這號人物一跳入瞿振綱腦中,就令他皺眉了。

  兩人交往到哪一層?牽手?接吻還是……趕緊打住想像,若再往下想,搞不好他會跑去抓著劉若鈞問個清楚。

  打住!打住!辦公!不能再一心好幾用,「王強,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他問的,是找竊賊偷開發秘方的事情,他讓人放出假消息,說竊賊打算供出幕後指使者,想讓躲在幕後的人露出馬腳。

  「開發部沈總監的助理小汪,最近神色不寧,我們這邊的人正在密集監視他接觸的人事物,應該很快會有消息傳來。」

  「好,你只負責傳遞訊息即可,其他不用出面,克威會搞定。」

  克威,他找來的真正高手保鑣,負責他以及他身邊人的安全。

  他說了,不會再讓他身邊的人遭遇到危險,就算要正面衝突,這次他真的是做好了應戰準備了。

  一星期後,劉若鈞正式結束假期回到工作尚位,但是,她一踏進辦公室卻發現她的位子上已經有人坐著。

  那是比較資深的另一個保全員阿聰,她以為是他代理了她的職務,所以上前說了一番感謝的話語,結果對方卻跟她說——

  「劉若鈞,你沒收到通知嗎?」

  「什麼通知?」

  「你已經不是保全課的人了,我是接任的新組長喔。」阿聰的語氣中有那麼一丁點炫耀的口氣,其實劉若鈞一進來就當了組長這件事一直令他感到不舒服,因為他待的比較久,也從來沒出過差錯,按理,是該他接組長的位置,卻突然冒出了個劉若鈞,硬是把他擠下去,現在,只是位歸原主罷了。

  劉若鈞聽了一臉錯愕,她只是休個公傷假而已,怎麼事情就有了這麼大的轉變啊!

  她這是被開除了嗎?趁著她休公傷假?

  她一直很信任瞿振綱的,沒想到他竟然會這樣黑她!

  就在她考慮著要不要直接去找瞿振綱理論時,下一波上班的人來了,程雅仁一踏進保全課,看見她就跑過來和她寒暄。

  「老大,你傷都好了嗎?千萬不要讓傷口留疤痕啊,女孩子的皮膚是很重要的!」

  「老麼,你跟我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程雅仁怔愣,不明所以。

  「聰哥說他現在升上來當組長,還說我已經不是保全課的成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又沒辭職,為何會突然被開除?!」

  「開除?沒啊,你沒有被開除啊。」

  「可是聰哥說——」

  程雅仁把她拉到外面走廊,低聲說:「你不要管聰哥說啥,那人……小人得志,一升上組長,態度就變了個樣,好像他現在才是老大。」

  「老麼,你還沒跟我說,我現在是什麼情況?!」

  程雅仁一嘀咕起來就會沒完沒了,劉若鈞不得不快速打斷他的話。

  「老大,你不要緊張,你非但沒有被開除,還高升了呢!恭喜啊!你這次真的是因禍得福了。」程雅仁開開心心的向她道賀。

  但劉若鈞卻聽得一頭霧水,她就算高升也該是在保全課,可是聰哥剛剛明明說她已經不是保全課的一員,她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現在是執行長的貼身秘書了啊。」

  「什麼?!」怎麼會從保全人員變成貼身秘書了?!劉若鈞聽了之後,眼珠子瞪得更大了。

  「你都不知道?沒人告訴你嗎?」看到劉若鈞呆若木雞,程雅仁這才相信劉若鈴真的完全狀況外,「我看你還是去找執行長問清楚吧,詳細情形我其實也不是很清楚,就是有人事命令下來,說你調職了這樣。」

  她的確是該去找瞿振綱問清楚的。

  離開保全課之後,劉若鈞搭乘電梯往上,在電梯裡就接收到不少異樣眼光。

  甚至有人酸溜溜地說:「保全也能當執行長秘書,是有沒有那個能力啊?!」背對著她,前面的女職員語氣和話語都很不中聽。

  又有一個人說:「肯定後臺很硬。」

  「我看這公司也快要爛掉了,全部都是空降部隊,以後像我們這種小老百姓要出人頭地,難哪!」

  本來劉若鈞是要去拒絕瞿振綱安排的職位的,但是聽到人家那樣諷刺,突然有種想要爭一口氣的想法。

  好歹她也是國立大學應用外語系畢業的,拿出學歷和證照,搞不好都可以把前面兩個女人給壓死。

    但不用,她拿出手機假裝打電話,內文全部都是英文,踏出電梯時,她就看到兩個女人窘得想要去撞牆的表情,當下,真的很爽。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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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3 02:22:5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風吹著,為悶熱的夏天帶來些許涼爽之意,但鋒面過境,據氣象報導,說會下雷陣雨,說得也准,中午還出大太陽,現在整個天空已經烏雲密佈。

  下午三點半,保全課交接班結束,劉若鈞走出辦公大樓,才剛到達門口,外面就下起了傾盆大雨。

  此時她發現,翟振綱就站在離她不遠之處。

  見她走出來,瞿振綱轉頭看她,她連忙想上前和他打招呼,誰知翟振綱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又轉開了視線。

  他的反應,冷淡得令人錯愕,和之前她所認識的瞿振綱,簡直判若兩人!

  瞿振綱是有意疏遠劉若鈞的,他覺得不能再放任自己的情感,至少在解決瞿家內鬥、拔掉毒瘤之前,他不想讓劉若鈞置身險境之中。

  所以他得狠下心,勒住幾乎快要失控的情感。

  劉若鈞當然看得出來他是故意忽視她的存在,卻不明白他的用心良苦,而是以為他發現了她剛剛萌芽的情愫,唾棄她了,想和她保持距離了。

  她覺得他也沒錯,她這叫自不量力,居然喜歡上這種大集團的繼承人,他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壓根就不該有交集的。

  她一咬牙,邁開腳步直接沖入雨中,朝捷運站的方向奔跑。

  淋著雨,心很酸,眼淚不受控制的滾滾落下,該慶倖的是雨下得很大,淋濕了她的身體,也沖走了她臉上的淚水,兩者相混,連她自己都分不清臉上是雨還是淚水了。

  看著她沖入雨中的那一刻,瞿振綱差點就追上去拉住她,但此時一輛車緩緩停靠到他的面前,車窗降下,車內的王強喚住了他,也阻止了他前去追人。

  他拉開車門坐進車內,心情卻沉重無比。

  雨中仍能模糊看見她的身影,那背影,再度讓他想起那個紐約街頭的惡鬥。

  不該是這樣的,他明知道救他的另有其人,不該一直把劉若鈞和那個背影的主人混淆在一起。

  但這似乎很困難,人的思考是受心所驅使,意之所想,心之所望,一直是這樣的。

  「剛剛我好像看到保全課的劉組長,她這樣跑進大雨中,不會有事嗎?」王強故意問著。

  瞿振綱可以說是他看著長大的,所以瞿振綱的喜怒哀樂,他很容易就能感受到,自從進淨思顏醫美接管公司之後,他沒看瞿振綱和誰走得比較近,唯一還算比較有互動的,就是劉若鈞了。

  就像上回,保全課全員聚餐,是瞿振綱買的單,表面上他是體恤保全課的保全們太辛勞,完全不能參加公司旅遊或者聚餐活動,實際上,他會突然注意到保全課多少和劉若鈞有關。

  上次他們因誤會而相識,自那之後,瞿振綱似乎就很欣賞劉若鈞。

  看他一個人孤獨那麼久,身為長輩,王強也希望瞿振綱可以早點找到屬於他的幸福。

  「你想說什麼?」瞿振綱很敏感,王強那樣一問,他便知道王強心中真正想說的話,他很快就潑了王強一頭冷水,冷然說著,「別亂想,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我現在只想把手上的事情做好,楊真英那邊已經成功取得沈世一的信任,接下來,就是勝一那邊了。」

  「已經發公文給開發部,讓他們分成兩個團隊進行開發比賽,不過沈嘉亦那個人相當疑神疑鬼,不是他親自找的人,通常不會主動拉攏。」

  「無所謂,他不拉攏佐藤,只會輸得更難看,因為他的人手肯定沒人贏得了佐藤,在保養品開發上,佐藤是第一把交椅,這點沈嘉亦應該比誰都清楚,為了坐穩他開發部總監的位置,他勢必要拉下臉來拉攏佐藤的。」

  「但若他沒那麼做呢?」

  「若他不那麼做又想贏的話,你覺得,他會做什麼?」

  一個心術不正的人會做什麼不用多想也很清楚,很多回了,沈嘉亦提出的開發案都是賠錢的,但佐藤勝一開發的產品從一開始就很受歡迎。

  沈嘉亦曾經不止一次想把佐藤的開發產品據為己有,但是佐藤力爭到底,讓沈嘉亦無法獨佔那份榮耀,所以沈嘉亦一直都很忌憚佐藤勝一,他知道佐藤勝一比他強,怕對方隨時會爬到他頭頂上取代他。

 於是他千方百計阻撓,不讓佐藤有機會出頭。

  因此瞿振綱就設計了這一局,讓沈嘉亦不管怎麼選擇都會自動跳入他的佈局中。

  因為不少消費者申訴,說淨思顏醫美生產開發的高單價保養品,同樣產品但只要製造日期不相同,效果就不一樣,知道這情況後,他第一個想法就是偷工減料。

  如果沈嘉亦肯拉攏佐藤勝一,佐藤勝一就有機會調查市面上那些反應欠佳的產品是否有偷工減料的情事。

  但若沈嘉亦還是執意要把佐藤勝一踩下去,那麼他一定會輸得很慘,最後結果就是輸掉開發部總監的職位。

  「進無路,退無步。」這是臺灣人的厘語。

  「沒錯。」他這次,是打算讓沈家父子無路可退的。

  開發部鬧哄哄的,一張新公文剛發佈下來,新任執行長給了開發部一個新的任務指標,要開發部分成兩個團隊進行良性競爭。

  未來將以開發團隊開發出來的產品銷售業績與顧客反應為考核,以此決定下一個開發部首席的人選,更要以此淘汰不適任的高階幹部。

  所以包括高階主管在內,所有開發部人員都得參加這次的競賽。

  這公文一下,沒真材實料的就開始緊張了,尤其是空降部隊沈嘉亦,他認為瞿振綱此舉擺明就是沖著他來的,所以拿到公文時,他氣得當場把那張公文給揉成了一團廢紙。

  但他的助理小汪怯怯地提醒他,那是正式公文,需要張貼在開發部的佈告欄,最後他才示意助理把那張公文攤平拿去張貼。

  從公文發佈之後,佐藤勝一一直老神在在。

  他不動聲色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做事,不與其他人瞎起哄,但還是有人跑來跟他講八卦,說那張公文被揉得皺巴巴,就像從垃圾桶裡撿起來的。

  他也只是「喔」了一聲。

  這消息對佐藤勝一來說一點也不是新的新聞,早在私底下的視訊會議上,瞿振綱就知會過他,而且接下來還有其他動作……不過他不會曝露消息。

  瞿振綱要他等著看好戲,然後才見招拆招。

  果然,瞿振綱就是瞿振綱,做事情就是講求速度的,公文才下來沒多久,又一道命令下來了。

  開發部自今日起不只分成兩個團隊,還要分別在不同的研究室進行開發研究,兩個團隊間不得透漏任何訊息給對方,違反者,除了欲竊取消息的那方失去競爭資格,還要請那個透漏消息者離開公司。

  賞罰分明,很公道。

  有心往上爬的,臉上露出了喜色,沒才幹的,眉頭都皺成了一團。

  開發部總監辦公室裡又有狀況,沈嘉亦又跳腳了。

  辦公室的牆壁是透明的,所以外頭都看得見他正在砸東西,他的助理很可憐,左閃、右閃,就怕人衰被砸到。

  不過,隔音設備做得不錯,外頭聽不到裡面的對話——

  沈嘉亦怒火正旺,他手高舉,直往前指,氣急敗壞地罵著,「瞿振綱是沖著我來的吧?!他肯定是沖著我來的!」

  他的助理小汪當然知道他罵的是瞿振綱,偏偏他正好站在門口,那手指就指向他了。他畏縮的往旁一寸又一寸地挪動,眼珠子不斷地注意著沈嘉亦手的動作,怕他一個抓狂,東西又丟出來。

  要不是薪水比較高,又有油水撈,誰想做沈嘉亦的助理,他根本就是情緒控制障礙的嚴重病患,疑心病重,脾氣又常失控,和他相處很可怕的。

  都是他女朋友說想要辦海島婚禮,所以為了錢,他得忍。

  「小汪,你有什麼對策?」

  「把佐藤勝一拉到我們這邊如何?」

  「那傢伙……」沈嘉亦準備開罵,到口的話又停了,然後皺著眉說:「到時候肯定都是他在主導,他也不會把他的東西交給我,跟他一個團隊,你以為我拿得到好處嗎?」

  「但如果他在另一個團隊,總監您肯定會輸得很慘!」小汪一時口快,實話一瞬間就脫口了。

  結果當然很慘,一支原子筆飛快的飛過來,險險就射中了他的眼珠子!

  物品雖小,被筆尖射中就像被飛鏢射中,還是很痛的,小汪瞬間哀號一聲。

  真話……說不得啊!

  「你找死啊!你想早點去見閻羅王,我可以成全你!」沈嘉亦咒駡不停。

  「我錯了,請總監息怒。」

  「總監?我還算是總監嗎?翟振綱那臭小子,竟然把我搞得和開發部小職員同等級!我不會束手就縛的!」

  小汪不敢多說半句了,只是靜靜的當個垃圾桶等沈嘉亦發洩完畢,總會結束的,罵久了,沈嘉亦也會口渴。

  「我不會和佐藤聯手的!我要把他打趴!要把他踢出開發部!要讓眾人知道我才是最後的大贏家!」

  「是!您肯定是大贏家。」說說好話,拍拍馬屁,這話還是得說的,不說,下場和說錯話一樣,很慘!

  然而不是這樣就能沒事,沈嘉亦對他招招手,叫他過去,小汪躊躇著,腳像生根般動彈不得。

  「叫你過來你就過來,還怕我吃了你不成?!」沈嘉亦哼著氣,沒好氣的說:「快點過來!」

  小汪這才緩緩移動腳步,「總監有什麼要吩咐的?」

  沈嘉亦略傾身,還要小汪彎下身來,而後才低聲說著,「不管佐藤那一隊開發出什麼,你都要想辦法把東西弄過來。」

  「您要我去偷……」

  「不偷也成,那就毀掉,只要在截止日時他們拿不出任何東西,他們也贏不了。」

  這如意算盤打得很精,可是,這裡是淨思顏醫美,為了防止類似偷竊損毀之事發生,特別成立了保全課,二十四小時都有錄影監控,不管是偷竊還是損毀,都不是容易達成的。

  小汪越來越覺得這差事很難混。「這個可能有點困難……」

  「不管你用任何方法,只要能達成我交給你的任務就行,事成之後,你女朋友想要的海島婚禮,我全額買單。」

  好大手筆啊!很令人心動啊!但是……這是有難度的,搞不好,他都沒那個命去海島舉行婚禮了呢!

  對小汪而言,這真的是一顆好大的燙手山芋啊!

  因為瞿振綱和劉若鈞住在同一個社區,所以巧遇並不奇怪,況且瞿振綱手機裡的美食地圖還是劉若鈞給的。

  所以,他去的餐館、早餐店和劉若鈞是一樣的。

  本來劉若鈞以為,他們上班時間不一樣,應該會降低巧遇的機會,誰知隔天一早,兩人就在社區附近的早餐店碰見了。

  她起個大早,梳洗後,就散步到社區的早餐店準備吃早餐,結果才剛踏進早餐店,就看見瞿振綱端坐在一個角落吃著早餐。

  她遲疑著沒有前進,甚至想後退。

  但遇到事情落跑,真的不像她的個性會做的事,所以她鼓足了勇氣走進早餐店,直接走到瞿振綱面前。

  「執行長早。」她輕快地打著招呼,就像昨天啥事也沒發生一般,臉上還是掛著笑容。

  瞿振綱抬頭看了她一眼,只是淡淡地,沒啥感情的應了一聲,就又垂下眼看他的商業早報,吃他的早餐。

  原本劉若鈞還在想,也許昨天他心情不好,畢竟職位高,勞心也勞力,加上家族企業勾心鬥角,會心力交瘁也屬正常。

  但今天他的態度還是沒有好轉,這就只有一個可能,他不希望被她打擾。

  這一想,她窘了,臉漲得通紅。

  別瞧她平日大刺刺像個男孩子,其實臉皮很薄,隨便一件事情就能讓她窘辱想找地洞鑽進去。

  此刻,她就很希望地上有個洞可以讓她藏起來。

  她故作鎮定,繼續往前,找靠裡面的位置背對著瞿振綱坐了下來,叫了份早餐,然後拿出手機看新聞。

  明明在同一個空間裡,卻因為背對著,看不到彼此的表情,心情比看得到時更沉重許多。

  出去嗎?也很奇怪,總不能以後她見他就躲,那還不如辭職、搬家算了。

  瞿振綱默默吃完了自己的早餐,起身向外,他付了自己的早餐費,本來差點就衝動的連劉若鈞的一起結了,但他及時打住了那個念頭。

  既然決定要和她保持距離,就不該優柔寡斷,只有快刀才能斬亂麻。

  可是,雖然他沒替劉若鈞付帳,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他在轉角處靜靜的等著劉若鈞吃完早餐走出早餐店,甚至默默地看著她往前走。

  他發現,劉若鈞並沒有馬上回住處,而是徒步繞著社區走。

  是在散步吧,他如是猜測。然後,自己的腳也跟著緩慢的前進著。

  很不可思議,雖然未並肩走在一起,但因為同在一個天空下漫步,這種感覺仍令人感到溫馨。他發現,劉若鈞好像認識不少人,走著走著,總有人會和她打招呼。

 他起初覺得很奇怪,因為臺北這種環境,很多連住在對面的人都沒在打招呼的,卻有不少人向劉若鈞打招呼。

  直到有個人喚住劉若鈞,他聽到他們的對話,才知道學生時期的劉若鈞每天都會到公園教授防身術,也幫人抓過小偷和搶匪,所以她在社區裡的名聲才會越來越響亮。

  真像她會做的事情,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在值勤時,也是那麼義無反顧,這又令他想起了紐約那個暗夜的背影。

  「瞿振綱,你不能再這樣,你的救命恩人另有其人,和劉若鈞完全沒有關係!」他暗自罵自己。

  想起這事,他才想到自己回臺灣之後太忙碌,一直沒找機會好好謝謝那個救命恩人。

  他跟了劉若鈞一段路後,終於停步轉身往回走。

  就在瞿振綱走到轉角時,劉若鈞轉頭了,她一直隱約感覺背後有道視線在注視自己,結果,就真的看見瞿振綱的背影。

  她非常吃驚,沒想到瞿振綱竟然會跟了她這麼一大段路,一想到他剛剛一直緊跟在自己後頭,她的心跳忽然變得很快,心情也變得非常激動。

  「他不是討厭我嗎?為何……」

  她以為瞿振綱是討厭她的,甚至以為他認為她不懂得分際、癡心妄想,所以才想和她保持距離。但現在,她真的糊塗了。

  江佳妮把玩著手機,幾乎二十四小時不離身,連睡覺她都要放在床頭,伸手就抓得到的地方。

  這種情況持續好一段時間了,她還三不五時就撥出一個號碼,但那頭始終進入語音信箱。

  「難道這電話號碼是假的?」她心底也曾起疑竇,但是心底又有另一個聲音不斷地否認,她不信自己會看錯人。

  對一個人一見鍾情是件奇妙的事情,她這輩子還沒對哪個男人有過這種感覺。

  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一直被家人捧在手心上,姑姑是淨思顏醫美集團的夫人江春陵,因為家境優渥,從小要什麼有什麼,所以她就活得像個公主一樣,靠近她的男人也都是把她捧得高高的。

  但她從沒有對哪個男人看上眼,條件不好的,大多是別有目的;條件好的,又顯得太過庸俗,對她唯命是從的,她更是不屑一顧。

  所以,她會對一個男人如此念念不忘,也是很不可思議的。

  但如果電話那端一直不開機,她又能怎麼辦?只能等待,因為她連對方姓啥、叫啥都不知道,不過,她還不打算放棄。

  她深信,等著,總能給她等到的。

  果然,就真讓她等到了。

  當江佳妮知道,話筒那端就是自己等待的人時,她激動的跳了起來,拿著手機在房間裡不斷的跳躍,連她自己都覺得很蠢。

  「你終於打電話來了!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呢!」她毫不保留的表示自己的想念之情,就怕他不知道她有多期待他的來電。

  瞿振綱對她的熱情有些愕然,停頓幾秒後,他才再度開口,「我人已經不在紐約,這支電話一直都關機,剛開了才看到你的訊息,不好意思。」

  「你是該不好意思的,說好要和我聯繫,可你卻一直沒有音訊,我很擔心你,怕你傷沒好,你現在如何?傷好了嗎?」

  「謝謝你,我已經無大礙,一直太忙,都沒找機會好好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改天我會請人送一份禮物過去給你,屆時希望你能收下。」

  「只要你平安我就很高興了,禮物就不用了,你說你人不在紐約,那是出國去了嗎?」

  「不是出國,是回國,我回臺灣定居了。」

  聽到瞿振綱是臺灣人,江佳妮心情更high了,「你是臺灣人?我也是臺灣人呢!」

  「這麼巧。」

  「我也覺得好巧,你說你回臺灣定居了?那是不回紐約了嗎?」

  「暫時不會回去,所以你的救命之恩,我只能請別人代為道謝了。」

  「那也不一定啊。」江佳妮笑說:「你忘了,我也是臺灣人,雖然我高中畢業後移民來美國,但是我還有親戚在臺灣,我常回去度假的,我們在美國見不了面,可以在臺灣碰面啊。」

  亞洲明明有這麼多國家,他們卻都同樣來自臺灣,光這緣分就夠深了。

  瞿振綱靜靜的聽著,沒有過多想法,他是很感謝江佳妮救他一命,但是碰不碰面,卻不覺得很重要。

  對一個救命恩人,他其實不該這麼冷感的,但是不知道為何,他始終無法把話筒那端的人和那夜救他的背影主人聯想在一塊,就像她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一般。

  是他想多了吧!

  江佳妮沒察覺到他的冷淡,只自顧自想著要好好把握這緣分,便問他,「如果我回臺灣度假,你會盡地主之誼吧?」

  「會。」這點他應該還是得要做到。

  「那給我你臺灣的聯絡電話吧,這次可不要再讓我找不到人啊!」

  江佳妮相信,機會始終是給積極的人,有夢就去追,夢才有實現的希望。

  此刻,她的夢想就是早日和她一見鍾情的男人重逢,並且共譜出一段浪漫甜蜜的戀情。

  今天劉若鈞上的是中班,她被保全課長要求上正常班,說是上面下達的命令,但因為今天缺人手,有兩個保全人員感冒請假,所以她還是得出來補缺額。

  正常班有正常班的好處,中大夜班也有中大夜班的好處,白天人來人往,比較熱鬧,也比較不會有孤獨感;中大夜班上的是晚上班,所以只要把工作做好,沒有人會管,倒是各有利弊。

  她都不挑,反正哪個工作需要她,她就在哪,所以,現在她就在需要她在的地方做分內該做的事情。

  日復一日,其實她早就習慣了晚上獨自穿梭在淨思顏醫美辦公大樓裡。

  那種所謂的靈異事件,她想都沒去想過,他們家一直有個信念,心正則邪不近,就是行得端正便百邪不侵的意思。

  可是她忘了一件事情,人永遠都比看不見的無形來得可怕,尤其是那種別有居心的人,更是駭人。

  這夜,看起來寧靜,事實上,一點也不寧靜。

  在開發部二課的辦公室,有人摸黑、嘴咬著一支LED小手電筒,正在進行違法情事。

  這人是小汪找來的一流竊賊。

  因為後天就是瞿振綱給開發課的最後期限,兩隊必須在後天提出新的開發品項,還要請素人來進行投票表決。

  為了讓佐藤勝一領隊的開發二課輸得徹底,沈嘉亦讓小汪想辦法把開發二課開發的新品秘方給毀掉,又或者,偷出來。

  本來小汪找了一個駭客高手,駭進開發二課的電腦,想把資料偷出來再毀滅,但是駭客卻怎麼也找不到有關於新品的開發資料。

  後來他收買了開發二課的一個小職員,才得知佐藤勝一把新品秘方給存進了一個隨身碟裡,還確定那個隨身碟並未被佐藤勝一帶出公司。

  所以,他只好又找了個偷竊高手,打算把那個隨身碟給偷出來。

  這偷竊高手手腳十分俐落,從沒失手過,一般他當然只是偷竊,但是遇到危險時,還會主動剷除障礙,例如阻止他偷竊的人。

  他要的是錢,為了錢可以不擇手段。

  但竊賊沒想到,竟然會遇到一個為了執行工作可以不要命的人。

  劉若鈞巡樓,遠遠就看到一道微弱的光線,如果是加班的人,不可能不開燈,不開燈的人,通常就是見不得光的人。

  她先通報了保全課的其他人,讓他們前來會合,自己則緩慢的靠近,結果,就和竊賊正面對上了。

  她擋住了竊賊的去路,並且快速地找尋辦公室的電燈開關,忽地燈火通明,可惜還是看不到竊賊的真面目。

  他戴了頭套,只露出了他的兩隻眼,現在正兇惡的瞪著她。

  「識時務者為俊傑,讓路免你不死。」

  「不讓!」讓路在平常是一種禮儀,但對上壞人,就不需要和他客氣了。「把東西交出來,將來在法庭上或許我還能幫你美言幾句。」

  「找死!」

  竊賊怒吼一聲,緊接著便從他的腰上掏出了一把鋒利的刀刃,二話不說,馬上對著劉若鈞攻擊,劉若鈞手腳俐落,可這竊賊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步步逼近,刀刀都要人命,劉若鈞一點也占不了上風。

  在閃與攻之間,一個失察,臂膀馬上就掛彩了,血從她潔白的襯衫內沁了出來,看起來格外的觸目驚心。

  但她沒停止反擊,因為一旦示弱,就會輸得更慘,這不是柔道館裡的對戰練習,是真實世界裡的生存法則,竊賊的意圖十分明顯,非鬥個你死我活不甘休。

  她既然力敵不了,只能智取了。

   竊賊攻擊時,她閃躲著,然後找他疏於防備之處下手,最後,她扯下了竊賊背後的背包,將它變成了她攻擊他的工具。

  竊賊的手突然被背包的袋子纏住,隨即屈居了下風。

  劉若鈞乘勝追擊,繼續攻打他的手腳關節處,他防上,她便打下,他防下,她便打他的頭,終於讓她找回了打勝仗的感覺,此時,保全課的其他值班人員也趕來相助,三人齊力把竊賊給制伏了。

  竊賊氣急敗壞的怒吼,「你們三打一,勝之不武!」

  「做賊的喊捉賊!誰跟你一個賊講禮義廉恥!」老麼恨恨地打了竊賊的頭一記,然後就看見劉若鈞手臂上正在冒鮮血,他激動的哇哇大叫了起來,「老大!你受傷了啊?!一直流血怎麼得了啊!救護車!得快點叫救護車!」

  「得了,等員警來再說吧。」劉若鈞拿出自己的手帕,將受傷的傷口緊緊按壓住,用以止血。

  但,這血流得還真多,多到讓她有點頭昏眼花,很不妙的是,她昏頭前看到了一個身影很緊張的跑過來,臉上是明顯的恐懼與關心,這表情她應該這輩子都忘不了。

  問題是,那到底是她昏頭產生的幻覺?亦或是,他真的趕來了?

  醫院的VIP單人房內,電視、冰箱、個人衛浴,一應倶全,看起來很舒適,卻有美中不足之處,那就是房間內的床單、枕頭套都是白色的,雖然看起來很乾淨,但就是會時刻提醒人,這裡是醫院,還有,房間內的藥水味,也是讓人不適之處。

  劉若鈞的臂膀被竊賊劃了一刀,縫了十幾針,血流了不少,但她只有一開始短暫出現昏眩現象,縫合並稍作休息之後,精神便回復了。

  就診後,她想回租屋處休息,但是瞿振綱卻堅持要她留在醫院觀察,並且替她辦了住院手續,還要了這間VIP病房。

  一開始,劉若鈞一個人待在病房裡,她以為瞿振綱走了,後來才知道他只是離開去買早餐,昨夜那一折騰就過了一個晚上,流那麼多血,現在看到食物,她的肚子突然餓得咕嚕咕嚕叫,但她也不好意思開口跟他說要吃。

  「想吃?」看她眼睛直直盯著食物,瞿振綱沒把食物拿給她,反而淡淡的問著。

  劉若鈞緩緩點了頭。

  瞿振綱卻突然憤怒的罵道:「你很欠罵!」

  這個她可不能承認,昨晚她很遲責的和竊賊周旋,雖然被劃了一刀,可是也沒讓竊賊逃走,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為何要罵她呢?

  「不認同我說的?」

  「我沒讓竊賊逃走……」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在社會上,老百姓幫員警抓到賊,就算沒被表揚,也會被稱讚,現在她替公司賣命,抓住了竊賊,不是應該受到讚揚?

  難道是外國長大的思想比較不一樣嗎?

  「你可有想過,如果竊賊這一刀是劃在你的臉上,你該怎麼辦?!你可不忘了自己是個女孩子!」瞿振綱說著說著,語氣更重了。

  在得知劉若鈞為了阻擋竊賊盜竊公司重要資產而受傷時,他以為自己心跳停止了,那排山倒海   
而來的恐懼感是他從未體會過的,就算是自己被襲擊而面對死亡時,他也沒有感到如此恐懼,可是得知劉若鈞受傷的時候,恐懼幾乎籠罩了他整個腦袋。

  在確定她的生命無大礙時,他卻又突然很想罵人了。

  他生氣了,氣劉若鈞不懂得保護自己,更氣自己竟然讓她一個女孩子去做保全的工作,他其實是可以杜絕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明知道肯定有人會作怪,他該派更多人手防範,而不是讓一個女孩子獨自去面對危險,更不該讓她繼續留在保全課。

  他看起來是憤怒的,可不知道為何,劉若鈞卻感受到更強烈的關心,就像那天,他尾隨她後方,默默陪著她走了那麼長一段路,他的心肯定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冷漠。

  「執行長,我沒事,您不用擔心。」

  「你真的不希望我擔心?」

  「真的。」

  「那好,從現在開始你就聽從我的安排,先在醫院休養到拆線。」

  「不用吧……我真的沒事……」

  「有沒有事,醫生說的算,醫生說了,再用力點就見骨了,那個竊賊不是一般的竊賊,是受過嚴格訓練的高手,殺傷力遠比你想像的大,你安分的待在醫院養傷,給你公假。」

  他其實另有計劃。

  本來他以為只要和她保持距離就能保她安全,但他發覺他的想法錯了,以她這種亂來又不要命的個性,要保她安全只有放在看得見的地方。

  所以他打算把她調到他身邊當秘書,讓她安分地待在他的眼皮底下做事,這樣他才能安心做事。

  但他不打算現在告訴她,因為他很清楚,現在告訴她,她肯定會反彈,他打算直接下人事調動的公文,讓她沒有選擇餘地。

  「執行長,我真的不能住院。」

  「理由?」

  「我不希望我家人知道我受傷的事情,他們會擔心。」

  「這件事情交給我處理,不會讓你家人知道,這樣還有其他問題嗎?」瞿振綱採取強硬手段,擺明就是要讓她住院休養。

  「沒……」他都決定了,她還能說啥呢?!

  「吃早餐,我去洗水果。」

  他的話一出,劉若鈞整個就傻住了。

  她有沒有聽錯?!瞿振綱要去洗水果?堂堂一個執行長來服務她……這說得過去嗎?!她何德何能啊?!

  對外,劉若鈞都是說公司派她去國外受幹部訓練,因為翟振綱親自下命令給保全課,上上下下都對劉若鈞受傷的事情三緘其口。

  方允曦真以為劉若鈞到國外出差,LINE上哭喪著臉說:「寶貝,你怎麼可以背著我偷跑出國去玩啊!你放我一個人該如何是好啊?!」

  「三八,我又不是出來玩。」

  「不管!不管!臣妾不依啦!你一定要幫我帶土產啊!」文字外加一個扭身體的圖案,真的圖文並茂啊。

  劉若鈞只能看著自己掛彩的臂膀,回以一個苦笑的圖案。

  「其實……我沒出國。」

  她只是不希望家人擔心,所以瞿振綱才會替她編造了這麼個謊話,但她覺得沒有必要連方允曦都隱瞞。

  方允曦馬上傳過來一張誇張眨眼的圖案。

  「那幹麼說出國訓練?」

  「我受傷了。」

  「受傷?!怎麼回事?要不要緊?你現在人在哪裡?」這頭的方允曦得知這肖息,緊張了起來。

  「我在醫院,現在沒大礙了,不用擔心,我只是不想騙你說我出國,不過你千萬不要跟我家人說我受傷的事情,他們會很擔心的,說不定以後就不讓我繼續當保全了。」全盤托出實情後,劉若鈞還千交代萬交代。

  「笨蛋!早就跟你說女孩子不要去當啥保全人員,要是遇到危險,臉上掛彩了怎麼辦?!」

  「你怎麼和某人說話的口氣那麼像!」劉若鈞傳給方允曦一個翻白眼的圖案。

  「誰?你的真命天子?」

  「哪來的真命天子?!別胡說八道,我再提醒你喔,千萬不要告訴我爸媽我受傷的事情。」

  「災啦!災啦!但你總得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裡吧?」

  不想勞師動眾,她說:「其實你不用過來也可以,反正我行動自如,要不是公司高層讓我在醫院待到拆線,我縫好傷口就想回家了。」

  「笨蛋!有公假可以請當然要休養,你是因公受傷的吧?」

  「話是那麼說沒錯,但這醫院又不是啥好地方,空氣裡滴漫著藥水味,看到的都是身體有恙的人,看多了心情也多少會受影響,我見不得人苦啊。」

  「笨蛋!你我是啥關係?!你受傷了,我怎麼可以不過去看你,你是想害我良心不安嗎?快說!」

  方允曦有時候脾氣是挺火爆的,所以不認識她的,或者相交不深的,都會被方允曦給惹毛,但劉若鈞知道,方允曦其實是個外表剛強、內心柔軟的偽女漢子。

  「你罵我三次笨蛋了!」

  「呵呵!幹麼那麼計較啊!」笑臉、笑臉,還是笑臉。存心裝傻的。

  「處罰你,帶好料的來收買我,不然我記住了!改天算帳要加利息!」

  「要吃好料的應該讓你們公司付款,你可是因公受傷,你們執行長不是對你很好?他都沒有表示一下嗎?」

  「八卦,保護好公司的資產是我的工作,難道就因為我因公受傷,公司就該把我當皇太后捧著嗎?」

  所以劉若鈞這種人,註定當不了貴婦啦!

  「算了!算了,想吃啥統統說出來,全部我來買單。」

  飛吻!飛吻,無數個飛吻飛到方允曦的訊息欄裡,外加「我愛你」美圖一枚。

     其實,劉若鈞也不是真的嘴饞,就是一個人待在醫院病房太無聊,瞿振綱叫她安分在醫院養傷不要到處亂跑,她就像個聽話乖巧的孩子,乖乖待在醫院裡。

  但醫院真的太無聊了,好動的大孩子來說,簡直就像是坐監牢。

  所以最後,她又補充一條,「親愛的,麻煩你去我租屋處把我的平板電腦拿過來。」

  因為待在醫院很無聊,所以劉若鈞睡了一個長長的午覺,沒想到醒來才伸了個懶腰就被翟振綱給看見了糗態。

  她的手尷尬的高舉著,傻楞楞的盯著端坐在床旁的瞿振綱。

  她在心底大叫:要命喔!他坐那麼靠近做什麼啊?!

  「流口水了。」瞿振綱也沒想到她會突然張眼,其實內心很尷尬,但他表面很淡定,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般的調侃並且起身走開。

  劉若鈞真以為自己流口水了,連忙擦拭了下自己的嘴角。

  「還真擦,騙你的。」

  暈!他後腦杓是長了眼珠子啊?!怎麼她做什麼他都知道?!

  「執行長怎麼來了?其實您不用天天來的,我拆了線自己會辦出院手續回家的。」她不敢太過依賴,怕會變成習慣。

  「怕醫院的食物你吃不慣,幫你買了吃的,沒想到你會睡那麼久,還真能睡。」

  那眼神,就像在說,你是豬。

  「可能是藥物的關係……」她訕笑,一臉尷尬。

  人生有三糗,一是放屁被喜歡的人聞到,二是打哈欠被暗戀的人瞧見,再一個是肚子唱空城計被心儀的人聽到。

  好,真的糗得很徹底,她三種只剩下放屁沒被聞到。

  但,才稍微慶倖著,下一秒,她竟然就放屁了!而且還是個非常響亮的大屁!

  沒臉見人了,她瞬間變成一隻鴕鳥,把身體和頭殼全部藏進棉被裡。

  「任何生理上的正常反應都沒有哈好感到可恥的,我幫你買了壽司,吃不吃?不吃的話我就一個人吃光了……」

  肚子很餓,但面子也想顧及,她正在棉被裡猶豫不決,下一秒,整個棉被就被掀開了。

  瞿振綱高高在上的望著她,就如他尊貴的執行長身分一般,不容人小覷。

  「要羞恥多久?」

  此刻他看起來好惡魔啊!但依然很迷人,劉若鈞感覺自己越來越像個花癡,前一秒還覺得自己很可恥,這一刻,卻移不開眼睛。

  還是很可恥!

  不過,說起來也很奇怪,就算她因公受傷,但是她只是公司裡一個保全課小組長,真的需要勞駕到他這種大人物親自伺候三餐嗎?

  「執行長,您很閑嗎?」

  天哪!她不是要這樣問的,她是想跟他說不用老往醫院跑,怎麼出口的話竟會變成那樣子啊?!

  她這話一出,真的把瞿振綱給惹毛了,他大刺刺地在椅子上坐下,並且打開買來的壽司,開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完全沒有要替她留一點的意思。

  這是懲罰,誰讓她口不遮攔。

  他哪會閑,根本就是忙死了,為了整死沈家父子,他成天腦力激蕩,怕劉若鈞被殺傷的事件再度發生,他甚至重金找來曾經打過仗的外籍傭兵來當公司保全,他知道對方是玩真的,所以他也必須狠起來。

  但,再忙,也覺得要和她一起吃頓飯。

  結果,還被嫌棄!這像話嗎?!

  「執行長……那壽司不是要給我吃的嗎……」她肚子咕嚕咕嚕叫,所以顧不得尊嚴了。

  「嗯……過來。」他對她狠不起來。

  劉若鈞馬上跳下床,奔到他身旁坐下來,接過他遞上來的壽司就開始刷刷刷的吃了起來。

  比起醫院的伙食,這壽司真的就像人間美味。

  「慢點吃,小心噎著。」他勸告,順手又遞水,還真伺候起她來了。

  接過水的時候,兩人的視線又對上了。

  劉若鈞嘴裡塞滿了飯,被他那一看,臉瞬間爆紅,因為情緒起伏太大,她差點就把嘴裡的飯噴出來,但她努力把飯往喉嚨裡吞,結果,就真的噎著了。

  翟振綱伸手拍她的背,低聲責備,「就跟你說慢點吃,噎著了吧!」

  這姿態明明很自然,可是發生在兩人之間就變得很不自然,他們本來是不太有可能會有交集的兩個人,但莫名的就牽扯在一起了。

  緣分,真的是很奇妙的東西。

  瞿振綱靠近的時候,劉若鈞整個呼吸都停止了。

  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情?她一點都不敢往下猜。

  但,下一秒,他們倆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因為門被推開了,本來應該在公司上班的方允曦提早下班,替劉若鈞帶來了美食,結果就撞見這一幕,也因為方允曦的闖入,劉若鈞飛快的從沙發跳起來。

  病房內,剩下劉若鈞和方允曦兩人。

  方允曦來到之後,瞿振綱就藉口公司有事走人,完全沒給方允曦有機會追著他問八卦,但劉若鈞卻沒能躲過一劫。

  方允曦活像包公審案,拉著劉若鈞仔細盤問,就差沒有嚴刑拷打。

  劉若鈞只能苦笑,她又能說什麼來滿足方允曦的好奇心呢?

  她其實也不知道她和瞿振綱到底算什麼樣的關係?說上司下屬,距離好像有點太近了,說是情人,也八竿子打不到一塊,頂多,充其量算是——朋友。

  「朋友?騙鬼啊!剛剛我若沒闖進來,你們肯定吻上了。」方允曦努力發揮她的想像力。

  「不是那樣子,我剛剛吃東西吃太快,噎到了,所以——」

  「劉若鈞,就算彌平常少根筋,就算你老像個男人婆,但你真的感覺不到你們家執行長對你很特別嗎?」

  「有嗎?」

  「說你是笨蛋你還不承認!」方允曦大搖其頭,喳呼說著,「你想想,哪家大公司的執行長會親自替一個保全課小組長買三餐的?」

  是沒有,這點她自己也覺得很受寵若驚,但她不敢胡思亂想,怕曲解了瞿振綱的意思,「人家可能真的覺得我為公司赴湯蹈火,所以才會對我好一點。」

  方允曦突然把手探向她的額頭,哼著氣笑說:「沒發燒嘛!但腦袋不太靈光!人家要感謝你替公司出生入死,可以找別人來代勞就好了,沒必要親自搭理你這種小人物好不好,所以,這代表什麼?」

  「代表什麼?」

  「劉若鈞,說你笨你還不承認!」方允曦被打敗了,「我跟你說,我認為瞿振綱對你絕對有意思,不然不會這樣在意你,你好好把握。」

  「是嗎?」

  聽起來好像真有那麼回事,但,劉若鈞還是覺得不太敢相信。

  「絕對是。」

  「好了啦,別在這裡瞎猜,你帶了什麼來給我吃?」為了轉移話題,劉若鈞伸手去搶方允曦手上的食物。

  這方允曦還真把她當豬仔在養啊,買了大包小包的,有滷味、有鹹酥雞,還有甜點和飲料,全部都是她平常愛吃的。

  「夠你吃了吧?!不過我懷疑你還吃得下嗎?你的執行長不是幫你買了午餐,你肚子還有空間嗎?」方允曦故意又把話題繞回瞿振綱身上。

  劉若鈞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方允曦,咱們不要討論瞿振綱,OK?」

  「我是為你好,好物件就得好好把握……」

  「你知道瞿振綱是什麼身分嗎?」

  「你的執行長啊。」

  「瞿振綱不是我的,也永遠不可能是我的,因為我們身分差太多了,白日夢作多了不健康。」她慎重的說。

  她似乎是有意和瞿振綱劃清界線的,方允曦看得出來,但她真心覺得瞿振綱和劉若鈞兩人挺有緣分的。

  「我還是要說,身高不是距離,年齡不是問題,那身分……」到口的話,還真難說下去。

  人們的確可以不去計較身高、年齡,但是門戶之見真的可以輕易地拋開嗎?

  「好啦!好啦!我們就不要去期望飛上枝頭當鳳凰這種事,以後我們兩個就相依為命過日子好了。」

  「莊賢浩願意讓你跟我相依為命過日子嗎?」

  莊賢浩是方允曦的男朋友,他們是同一家公司的,方允曦去上班之後,受到莊賢浩許多照顧,兩人日久生情,就交往起來了,不過兩人有計劃,要等存夠了買房的頭期款才要步入禮堂。

  「吐槽我啊?!那我就叫他哪邊涼快哪邊去好了……」

  劉若鈞連忙阻止,「別說傻話啦,良人難得,莊賢浩是個老實人,以後肯定能當個好老公、好爸爸,你可別欺負人家。」

  「怎麼話題轉到我身上來了?」

  感覺自己中計了,方允曦忍不住拿枕頭砸劉若鈞,不巧,就砸到劉若鈞的痛處,劉若鈞沒哀號,但是臉部整個皺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打到你受傷的地方了!」方允曦直道歉,還重複了一開始的話,「把工作辭了吧,女孩子要是真的破了相,會嫁不出去的。」

  「等我存夠錢開道館。」

  「好遙遠啊。」

  想租一個寬敞的地方當道館,還要撐到混出名堂,創業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啊!

  所以,方允曦最終下結論,「還是找張長期飯票比較實在。」

  依然是悶熱的九月,淨思顏醫美集團內部也像這種教人不適的天氣一樣氣氛沉悶,不只是業務部、開發部大搬風,現在連保全課也不太一樣了。

  自從劉若鈞值勤受傷之後,瞿振綱就下達命令要每個保全員必須接受完整的武術訓練,每個人一星期最少要上三天課。

  這幫大家上課的人便是瞿振綱特地聘請來台的外籍傭兵,他還擔任保全課的經理,整個靜思顏集團的保全課,現在嚴謹到像是國安層級。

  也難怪淨思顏會這樣大動作,據說,瞿振綱在美國曾經遭到伏擊,現在又出現竊盜開發部新開發秘方的大事,讓人不禁要猜,是否那躲在暗處的人都是沖著瞿振綱和淨思顏而來的。

  保全課增加了人手,但仍不見劉若鈞複職。

  保全課裡開始議論紛紛,大家都在猜,劉若鈞是不是嚇到不幹了。

  而就在眾人猜疑的當頭,保全課來了一道人事命令,組長要換人了,至於換誰,將以比賽方式來決定由誰出任。

  新保全課經理除了教授武術,還要擔任考核委員,誰最終贏得冠軍,誰就是下任保全課組長。

  「不會吧!老大真的不回來了嗎?」程雅仁哭喪著臉,喳呼著,「我不想參加考試,我希望老大可以回來上班。」

  雖然劉若鈞上班沒多久,但和大夥相處愉快,所以大家都挺喜歡她,但也沒有人像老麼一樣,那麼傷心難過。

  畢竟,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爬,沒有人不想升職的。

  「女孩子還是去找份文職工作比較適合,這次劉組長算是命大,萬一傷及性命或者破了相,就太划不來了,她好歹也是國立大學畢業的,要找份好的工作還怕沒有嗎?你該替她感到開心才對!」

  「你們太冷血了,老大對我們多好啊!你們誰沒受過她幫助的?!每次要約會就謊稱人不舒服請她代班,她人好,大家就吃定她了啊!現在,一說有機會升職,大家就不顧人情義理想把她踢出去!」看程雅仁大家完全沒有為劉若鈞的離開難過,所以口無遮攔地罵了起來。

  來送人事命令的人事部職員忙解釋,「你們誤會了,劉組長並沒有要離開淨思顏,只是換了個單位,說起來也算是高升了。」

  「換單位?換哪個單位?」

  上任才一個多月就換單位又升職,這不是每個人都能遇得到的事清,劉若鈞的運氣也未免太好了!

  這時,程雅仁想起了瞿振綱,忍不住笑起來,「好人總是有好運,老大肯定有貴人相助,後臺好硬啊。」

  「又在那裡胡說八道了。」

  「信不信由你們,反正我信了。」老大當執行長夫人,光想起來就讓程雅仁覺得與有榮焉。

  「那你倒說說,劉組長的後臺有多硬?不就我們課長嗎?我聽說她是課長學弟的學妹,這一學淵源可真長啊!」

  愛聽八卦可不分男女,有時候,男人東家長、西家短起來,可一點也不輸給菜市場裡的三姑六婆啊!

  這群男人,你一言他一語,就像在猜謎,心底多少也有猜到些許端倪,但就沒人有那個膽敢把話說出來。

  然後,謠言傳來傳去,就出現了許多版本。

  有人說,劉若鈞嚇跑了。

  有人說,劉若鈞的學長男朋友看到劉若鈞掛彩,決定把她娶回家疼。

  當然也有另一種版本,說劉若鈞阻止了內部一個陰謀,所以高層決定讓她升遷,她要開始走好運了。

  話傳到翟振綱耳裡,他嗤之以鼻。

  劉若鈞會嚇跑?說話的人肯定一點也不瞭解那妮子,她根本……鐵膽,不知害怕為何物。

  升遷走好運是自然要的,一個那麼盡職的員工,不重用,管理者肯定腦殘!他當然不是腦殘的管理者,所以一定要好好的、很用力的重用這個好員工。

  至於那什麼愛慕者學長,這號人物一跳入瞿振綱腦中,就令他皺眉了。

  兩人交往到哪一層?牽手?接吻還是……趕緊打住想像,若再往下想,搞不好他會跑去抓著劉若鈞問個清楚。

  打住!打住!辦公!不能再一心好幾用,「王強,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他問的,是找竊賊偷開發秘方的事情,他讓人放出假消息,說竊賊打算供出幕後指使者,想讓躲在幕後的人露出馬腳。

  「開發部沈總監的助理小汪,最近神色不寧,我們這邊的人正在密集監視他接觸的人事物,應該很快會有消息傳來。」

  「好,你只負責傳遞訊息即可,其他不用出面,克威會搞定。」

  克威,他找來的真正高手保鑣,負責他以及他身邊人的安全。

  他說了,不會再讓他身邊的人遭遇到危險,就算要正面衝突,這次他真的是做好了應戰準備了。

  一星期後,劉若鈞正式結束假期回到工作尚位,但是,她一踏進辦公室卻發現她的位子上已經有人坐著。

  那是比較資深的另一個保全員阿聰,她以為是他代理了她的職務,所以上前說了一番感謝的話語,結果對方卻跟她說——

  「劉若鈞,你沒收到通知嗎?」

  「什麼通知?」

  「你已經不是保全課的人了,我是接任的新組長喔。」阿聰的語氣中有那麼一丁點炫耀的口氣,其實劉若鈞一進來就當了組長這件事一直令他感到不舒服,因為他待的比較久,也從來沒出過差錯,按理,是該他接組長的位置,卻突然冒出了個劉若鈞,硬是把他擠下去,現在,只是位歸原主罷了。

  劉若鈞聽了一臉錯愕,她只是休個公傷假而已,怎麼事情就有了這麼大的轉變啊!

  她這是被開除了嗎?趁著她休公傷假?

  她一直很信任瞿振綱的,沒想到他竟然會這樣黑她!

  就在她考慮著要不要直接去找瞿振綱理論時,下一波上班的人來了,程雅仁一踏進保全課,看見她就跑過來和她寒暄。

  「老大,你傷都好了嗎?千萬不要讓傷口留疤痕啊,女孩子的皮膚是很重要的!」

  「老麼,你跟我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程雅仁怔愣,不明所以。

  「聰哥說他現在升上來當組長,還說我已經不是保全課的成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又沒辭職,為何會突然被開除?!」

  「開除?沒啊,你沒有被開除啊。」

  「可是聰哥說——」

  程雅仁把她拉到外面走廊,低聲說:「你不要管聰哥說啥,那人……小人得志,一升上組長,態度就變了個樣,好像他現在才是老大。」

  「老麼,你還沒跟我說,我現在是什麼情況?!」

  程雅仁一嘀咕起來就會沒完沒了,劉若鈞不得不快速打斷他的話。

  「老大,你不要緊張,你非但沒有被開除,還高升了呢!恭喜啊!你這次真的是因禍得福了。」程雅仁開開心心的向她道賀。

  但劉若鈞卻聽得一頭霧水,她就算高升也該是在保全課,可是聰哥剛剛明明說她已經不是保全課的一員,她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現在是執行長的貼身秘書了啊。」

  「什麼?!」怎麼會從保全人員變成貼身秘書了?!劉若鈞聽了之後,眼珠子瞪得更大了。

  「你都不知道?沒人告訴你嗎?」看到劉若鈞呆若木雞,程雅仁這才相信劉若鈴真的完全狀況外,「我看你還是去找執行長問清楚吧,詳細情形我其實也不是很清楚,就是有人事命令下來,說你調職了這樣。」

  她的確是該去找瞿振綱問清楚的。

  離開保全課之後,劉若鈞搭乘電梯往上,在電梯裡就接收到不少異樣眼光。

  甚至有人酸溜溜地說:「保全也能當執行長秘書,是有沒有那個能力啊?!」背對著她,前面的女職員語氣和話語都很不中聽。

  又有一個人說:「肯定後臺很硬。」

  「我看這公司也快要爛掉了,全部都是空降部隊,以後像我們這種小老百姓要出人頭地,難哪!」

  本來劉若鈞是要去拒絕瞿振綱安排的職位的,但是聽到人家那樣諷刺,突然有種想要爭一口氣的想法。

  好歹她也是國立大學應用外語系畢業的,拿出學歷和證照,搞不好都可以把前面兩個女人給壓死。

    但不用,她拿出手機假裝打電話,內文全部都是英文,踏出電梯時,她就看到兩個女人窘得想要去撞牆的表情,當下,真的很爽。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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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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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3 02:23:1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果然是高層主管的辦公室,和一般職員辦公室真的是天壤之別,偌大的執行長辦公室內有兩組辦公桌椅,一套沙發組,一排書櫃,以及一個小型的休息室。

  有些人天生就具有王者氣息,瞿振綱就是那種人,他端坐在他的大皮椅上批閱公文,十分有架式,一點也不違和。

  雖然外頭有些閒言閒語,說他母親是人家的第三者,身為私生子的他根本不配接任執行長,但外頭那些閒言閒語壓根打不倒一個真正的王者。

  劉若鈞本來是來找瞿振綱理論的,但被他示意坐在沙發上等待,這一等就等到忘了自己是來抗議的。

  她可以說是看他看到出神了。

  「過來。」瞿振綱終於從忙碌中抬起頭來,結果兩人眼神就對上了,他在心底一笑,對她下達命令。

  她是來抗議的——這聲音終於在劉若鈞的心底抬頭。

  她起身走到瞿振綱的桌前,板著臉說:「執行長要我調職,是不是應該事先通知我一聲才對?」

  她想起剛剛自己在保全課像個傻子,甚至還想著要怎麼強化自己的武術好不要再讓自己以及其他保全人員掛彩受傷,結果卻突然被告知自己被調職了,心情其實是很受傷的。

  她知道待在一間大公司裡,上頭怎麼命令,下面就怎麼執行,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可是,尊重總是必須的!

  更何況她和瞿振綱天天在醫院見面,他卻提都沒提到這件事,她有種不被尊重的感覺。

  「在生氣?」他瞅著她臭臭的臉問。

  「不該生氣嗎?」該據理力爭就據理力爭,管他是不是執行長,大不了回家吃自己。

  「我臨時決定的,你現在知道也不遲。」他當然不會承認這是他的計畫。

  「這……可是我沒想過要當你的秘書啊……」

  其實當秘書對她而言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且如果她選擇秘書工作,家人、朋友都會很放心,算是皆大歡喜。但是……她怕自己越陷越深,所以真的不希望和瞿振綱靠得太近。

  他就像天上的太陽,看得到,摘不得,靠得太近,怕會灰飛煙滅。

  「我還是覺得自己比較適合當保全。」

  「如果說我需要你的説明呢?」

  劉若鈞平常大刺刺的,但心腸很軟,連路見不平都會拔刀相助了,更何況是熟悉的人發出請求幫助的訊號,她當下就提不出抗議了。

  他這招太犯規了。

  瞿振綱在心底一笑,繼續淡定說明,「因為某種因素,我需要一個貼身保全人員,但又不希望外界多做聯想,所以將學歷不會引起懷疑的你調為執行長秘書,這樣有何問題嗎?」

  聽起來一點問題都沒有,但不知道怎的,她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想了好久,她開口了,「應該還有其他更合適的人選吧?」

  「為何就不能是你,可以給我一個理由嗎?」瞿振綱好整以暇地問。

  劉若鈞無言以對了,有些事,必須藏在心底不能為人所知。

  瞿振綱又何嘗不掙扎,他其實應該讓劉若鈞離開淨思顏醫美集團,遠離這個是非之地,這對她才是好事,但他自私的不想放開。

  「你不是有王特助了?」

  「王特助有王特助要做的事情,他是董事長特助,我特別情商他過來幫我的忙,再說,他已經準備退休,我得找個人儘快接手他的工作。還有問題?」

  不想讓劉若鈞再有退卻的想法,瞿振綱繼續說:「我知道你是應用外語系畢業,所以外文能力肯定不錯,我們常常要接觸到外國人,所以想藉助你的外文能力,我真的需要你的幫忙。」

  最後那句「我真的需要你的幫忙」才是重點!

  這下,劉若鈞的心真的徹底軟化了,拒絕的話真的說不出口了。

  跟他一起工作後,劉若鈞才知道原來瞿振綱不是很閑,他甚至可以說是個工作狂,一埋頭工作便常常會進入旁若無人的境界,要不是她提醒,他連午餐晚餐都會忘了吃。

  那為何她受傷住院時,他卻老往醫院跑,還一待就待了好幾個小時?

  方允曦的話又開始困擾她了,她甚至忍不住要想,她對這個男人而言,是否真的是特別的?

  對翟振綱而言,把一個自己在意的女人放在身邊,卻又要假裝不在意,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他只能逼自己埋入工作裡,讓工作麻痹自己所有感官神經。

  但偶爾疲累了,還是會停下來,目光就會不自主的梭巡自己想看的人事物,劉若鈞便是那人事物中的主要人物。

  「你有話要說?」

  「嗯。」

  「說吧。」

  「執行長肚子不餓嗎?」其實是她餓了,但上司沒休息,她也不好意思放下工作去吃飯,只好乾等著。

  只是這一等,等得有夠久的,都過兩點了,再等下去,就要午晚餐一起了。

  認真工作很好,但廢寢忘食就有點太過了,如果把身體搞差了,是很難把事情做好的。

  但看看瞿振綱,那些話好像又不適用了。他明明就從早忙到現在,可是精神看起來卻好得像可以打倒一頭牛,難道他是橡皮胃?只有她會餓肚子?

  瞿振綱看著桌上的兩份食物,知道她也沒吃午餐,乾脆放下手上的工作走到沙發坐了下來,「今天的午餐是什麼?」

  「鰻魚丼飯。」劉若鈞補充說:「可是飯已經冷了,可能沒剛買來時可口。」

  「無所謂。」打開餐盒,瞿振綱就大快朵頤了起來。

  他其實算是很不挑嘴的上司,這些天跟著他工作,她負責買他的午餐,若晚下班,還得負責買他的晚餐,不過不論她買了什麼,他總是吃得精光,胃口非常好。

  「以後當執行長太太的人應該不會太辛苦。」不小心,心底的話就這麼冒出口了,當下劉若鈞有股想咬舌的衝動。

  翟振綱會怎麼想啊?!

  翟振綱真的停下手上的動作,將視線挪到她臉上,但他只是瞅著她,想聽她解釋一下。

  「我是說,執行長很不挑嘴,執行長的太太煮菜就不需要太傷腦筋。」她連忙解釋,但因為很糗,臉早就漲得通紅。

  「那你廚藝如何?」翟振綱順口問。

  「蛤?」她說的是他的未來老婆,他問她廚藝做啥?

  看她一臉矬樣,瞿振綱笑著打趣,「我看你廚藝應該不怎樣。」

  「誰說的!我廚藝不錯的!只是我平常太忙沒時間下廚罷了。」不想被看扁,劉若鈞連忙反駁。

  「那好,以後假日你就到我家裡幫我煮頓家常飯菜。」

  劉若鈞一聽,表情更矬了。

  「我吃膩了外頭的食物,你正好想展現你的廚藝有多高超,剛剛好,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放假你就過來。」

  敲定,起身,繼續去工作了。

  但,這樣對嗎?敲定的人只有他一個人,根本就是強迫中獎嘛!

  這男人是怎麼回事,為何總是說風就是雨,又忽冷忽熱的,劉若鈞一點也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週末,天氣晴朗。

  為了幫翟振綱煮飯,劉若鈞一早就起床去附近的傳統市場買了幾樣菜,但因為時間尚早,所以她又把菜拎回自己的住處。

  接著,她做了不少傻事——

  她翻遍了自己的衣櫥,換了無數套服裝,床上被她丟滿了衣服,卻沒一件讓她覺得滿意的。

  果然俗話說的都是對的,女人哪,衣櫥裡永遠少一套衣服。

  然後,她又做了件蠢事。

  她竟然化妝了!

  雖然是裸妝,但是很不像平常的她,平常的她連防曬油都不擦,向來都是素顏上陣的。

  因為覺得很不自然,她又去洗了一次臉,把臉上淡淡的粉妝給洗掉,然後如常般套上牛仔褲,穿上T恤,再踩上一雙運動鞋,簡單平凡,自在無拘束。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她滿意地笑了笑,總算還她本來面目,有像自己了。

  十點左右她出了門,拎著一大袋食物,緩慢地朝瞿振綱居住的那棟豪宅前進。

  大約五分鐘的路程,她就抵達翟振綱的住處,她正要請守衛通知翟振綱她的到來,守衛就跟她說瞿振綱已經交代過了,說如果有位劉若鈞小姐來找他,讓她直接上樓。

  所以她很快地抵達了瞿振綱他家門口,然後按了電鈴。

  片刻後,瞿振綱出現了,但打扮卻令她有些錯愕。

  倒也不能說是衣衫不整,就是襯衫的鈕扣少扣了兩顆,頭髮還濕答答的滴著水,脖子上也掛著一條毛巾。

「進來,廚房在那裡,你先隨意看看,我去把頭髮吹幹。」

  「喔。」她被動的點頭,看著他快步離開。

  主人都說了讓她自己隨意看看,她也就不客氣地踏入人家的地盤,兀自參觀起屋子。

  瞿振綱的家很乾淨,客廳裡有一套看起來相當昂貴的沙發,皮革質料不錯,彈性也很好,坐起來相當舒服。

  但她只試坐了三秒,就起身繼續探險。

  空間很寬敞,有三間房,一個客廳和一個廚房,但怕誤闖瞿振綱的房間,所以她沒敢打開任何一扇門,而是轉往陽臺。

  這裡的視野很棒,沒有過多的遮蔽物,可遠眺河岸風光,光這樣站著就感覺很舒適,讓人不太想動了。

  半晌她想起自己來此的任務,於是很快地朝目的地廚房前進。

  這廚房,真不是一個棒字可以形容的啊!

  先進的廚具設備一應倶全,流理臺上乾淨清爽,沒有任何雜物,甚至連鍋碗瓢盆都看不到縱影,其收納功能真的是讓人歎為觀止。

  這真的是每個家庭主婦都會想要的完美廚房,要是她媽看到,肯定會想成天賴在這廚房不想離開。

  但也因為廚房太漂亮乾淨了,她怕把這里弄亂,結果,她就這樣站在廚房裡發呆了。

  直到翟振綱的聲音從她後上方傳來,聲音很近,感覺就近在咫尺,她甚至還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就從後方吹拂過來,害得她心跳加速,動也不敢動一下。

  「你打算隔空煮菜?」瞿振綱打趣的問著。

  「……不是。」

  「那為何站著不動?」

  「執行長的廚房太漂亮了,我怕弄髒了。」

  瞿振綱莞爾一笑道:「廚房是用來裝飾的嗎?」

  「……也不是。」

  「本來就不是,廚房弄髒清洗乾淨不就得了,你這顆腦袋……是印證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證物嗎?」他戳了下劉若鈞的頭,並把她往前推了一把,「快去做飯,我到現在連早餐都沒吃,就空著肚子要吃你煮的菜。」

  聽到他為了等她煮飯給他吃而餓了一早上的肚子,劉若鈞亂感動的,於是她卷起衣袖,準備大展身手。

  果然料理是需要天分的!

  劉若鈞平常都是吃媽媽煮的菜,要不然就是外食,鮮少有機會下廚,也不是特別愛下廚,所以會的料理都停留在那種很簡單的,例如:炒飯、煎荷包蛋等等之類的。

  結果心血來潮買了一堆菜,卻不知道怎麼煮,更慘的是,她感覺拿菜刀比拿真正的刀還要重,切起菜來已經夠小心翼翼,卻還是不小心往自己的手指頭切了下去。

  切下當頭,她啊了一聲,瞿振綱當然聽見了,他當時人就在客廳裡,一聽到她哀號,連忙起身走到廚房。

  「怎麼了?」

  「沒事。」劉若鈞把切到的手指頭往後藏了起來。

  那表情和那動作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翟振綱當然沒採信,緩步上前,然後出奇不意的抓起她的手,馬上就看到她的手指頭流著鮮血。

  「這叫沒事?也對,跟竊賊在你身上劃的那一刀比起來,這真的是沒事。」翟振綱忍不住調侃,但還是很心疼她受傷,所以不管她願不願意,直接就把她拉到客廳裡,「坐下。」

  「那個……爐火還開著……」劉若鈞想跟他說,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菜還沒煮好呢!

  「乖乖坐著別動!」他嚴厲下令,並去廚房把火關了。

  他從櫃子裡取出了急救箱,然後就開始替她上藥並包紮傷口。

  兩人的距離非常近,近到幾乎可以感覺到彼此的氣息和心跳聲。

  怎麼……他們變得這麼親密了?!他們本來應該是不會有交集的兩個人,但時間、空間一再的把他們拉在一起,在轉瞬間,他們就不再是不相干的兩人了。

  「等我把事情都處理妥當之後……我有話要對你說。」瞿振綱瞅著她的手低聲說著。

  怎麼她有種直覺,瞿振綱想對她說的,正好也是她想聽到的,但現在她不敢多問,只是靜靜地讓他替自己包紮。

  包紮好後,見翟振綱收拾東西,劉若鈞起身準備走向廚房繼續未完成的工作,卻被瞿振綱又拉回沙發上。

  「安分地坐在這裡。」

  「可是廚房的菜……」劉若鈞緊張地指著廚房。

  她是來煮飯給他吃的,他讓她安分地坐在這裡,那飯菜誰要煮?正納悶,就見他卷起了衣袖。

  莫非……他打算洗手作羹湯?

  瞿振綱沖著她呆滯的臉一笑,「就你想的那樣,心存感激吧。」

  這人……講話不可愛啊!害得她想要感激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但看著他卷起衣袖,準備做菜的「賢慧」模樣,她的心充滿著溫暖,此時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執行長,而只是一個令她心儀的男人。

  他的動作明快俐落,很快的,菜一道一道上桌了。

  她買的菜都派上了用場,洋蔥、馬鈴薯、雞肉、紅蘿蔔被煮成一道雞肉綠咖哩,豬肉片加洋蔥則成了一道黑胡椒豬肉片,還有雞蛋配洋蔥,成了一道洋蔥煎蛋,她胡亂買的菜,竟然都成了美味佳餚。

  「這……真的都是執行長做的嗎?」

  她的問題讓瞿振綱翻白眼了,「這裡除了我就是你,不是我做的,難不成是你做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執行長這麼會做菜,幹麼還讓我來煮飯?!」

  「是你說你廚藝不錯,我就想看看你那雙會打架的手能做出什麼美味佳餚罷了。」

  嘴巴真毒啊!

  「我練武又不是為了打架。」她嘟囔抗議。

  「對,更正,你那雙手是為了保護某些重要人物而存在的,例如我。所以,麻煩你好好照顧自己的那雙手,不要動不動就掛彩。」

  這人……到底找她來做什麼的啊?找碴的嗎?!

  「執行長是找我來吵架的嗎?既然你飯菜都煮好了,那我走了。」

  瞿振綱一把揪住她,把她拉向餐桌,「你得負責把你帶來的菜吃光才能離開。」

  其實,他真心純粹只是想找她來一起吃頓飯,但現在不宜有所表示,只好拐彎抹角了。

  雖然表面上瞿振綱和自己安排在各部門的人不能走得太近,但他們還是淨思顏的員工,所以平常還是會有機會到瞿振綱的辦公室,例如,身為財務部課長的柯涵穎,她每週都會到瞿振綱辦公室做例行會報。

  但其實她都偷偷在查沈世一的帳,她發現沈世一跟公司報的帳和客戶實際支出的金額有極大的出入。

  這當然是用點技巧才得到的秘密訊息。

  柯涵穎私底下買通了客戶那邊的財務部門員工,從中得知那家公司其實是沈世一開的人頭公司,沈世一向公司報帳是以低價賣出,但是那些貨物又以較高的金額賣給其他客戶,沈世一從中賺取價差。

  更離譜的是,沈世一還私下拿淨思顏的秘方在外生產成分不足的山寨版保養品,再和真品混在一起銷往市場,這便是客人反應產品成效有極大落差的原因。

  這種機密柯涵穎當然想單獨告訴瞿振綱,但是從她進辦公室後,瞿振綱似乎都沒有要叫劉若鈞出去的意思,讓她相當不開心。

  「劉秘書,可否請你先到外面去一下,我有些重要事情要向執行長報告。」

  劉若鈞正要起身,瞿振綱卻說:「不用了,你繼續做你的事。」

  「喔。」劉若鈞只好再度就座,但她發現到柯涵穎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不快,而且瞄她的那一眼,很有敵意。

  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她不記得有得罪柯涵穎啊,她到公司時間不長,加上和柯涵穎又不同部門,根本沒什麼交集,沒理由柯涵穎會對她有敵意。

  瞿振綱也察覺到柯涵穎對劉若鈞的敵意,但他沒有挑明,他知道柯涵穎是什麼心思,這次要不是要徹底查出公司內部的問題,他是不會讓柯涵穎加入他的陣營的。

  但這時候若讓柯涵穎知道他心中想法,怕她會誤了大事,「劉秘書,你去幫我泡杯咖啡吧。」最後他還是支走了劉若鈞。

  「是。」

  劉若鈞離開後,柯涵穎馬上開炮,「學長,我沒想到這非常時期你竟然會讓劉若鈞靠你那麼近!萬一她是沈家父子派來的人,該怎麼辦?!」

  「她不是,你不用擔心這個,說說你那邊查出的事情吧。」他淡淡地說。

  柯涵穎有些懊惱,翟振綱從來都不和她說太多,他願意依賴佐藤和楊真英,找他們一起共謀大計,她卻得主動出擊來博取他的青睞,向來都是她追著翟振綱跑,一直都是這樣。

  但是即便這感情是單向的,她也不願意停下步伐,她怕一停下來,翟振綱就會離她更遠,甚至是走到另一個女人身邊。



「我在娜美化工那邊的眼線告訴我,娜美化工真正的幕後老闆其實是沈世一父子,他們從淨思顏這邊低價買進淨思顏的產品,然後再將他們自行生產的、成分不足的山寨版產品和淨思顏的產品混在一起銷售。」

  瞿振綱表情平靜,沒有任何起伏。

  他早就猜到會是這樣,但是知道也未必能治得了沈世一父子的罪,還得有足夠的證據才能證明沈世一父子有罪。

  「好,我知道了。」

  貪心的人,只要給他足夠的機會,總會露出馬腳的。

  「那我還需要做什麼?」

  「這件事情我會處理,你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以免打草驚蛇。」

  「這件事何時能告一段落?」柯涵穎悶悶地說:「我想像以前一樣,不工作的時候,可以和你一起吃頓飯、喝杯咖啡。」

  「總會結束的。」

  是會結束,但他們之間會有進展嗎?

  他的態度還是一如往常,就像那顆心起不了波瀾,看著他又埋頭繼續工作,柯涵穎突然很羨慕能和他待在同一個辦公室工作的劉若鈞。

  至少能在同一個空間裡,看得到人,哪怕只是這樣靜靜的看著他工作也好。

  「那我回去工作了。」她都必須這樣開口才能吸引他一丁點回應。

  「好。」瞿振綱只給了一個簡單的回應。

  柯涵穎喪氣地離開了,離去時,恰巧與劉若鈞擦身而過,劉若鈞好意的為她多泡了一杯咖啡。

  「不用了。」柯涵穎走了兩步又回頭,高冷的說:「千萬不要想傷害他,誰傷害到他的話,我會跟那個人拼命的。」

  幹麼跟她說這個?要拼命的也該是她才對吧?!秘書是幌子,她可是瞿振綱的貼身保全啊。

  她正想解釋,但柯涵穎已經轉頭高傲的走開了。

  「那兩人……是有啥關係嗎?」劉若鈞腦袋難得開竅,感覺柯涵穎和瞿振綱的交情恐怕不簡單,因為,除了工作和感情,應該沒有哪個女人肯為一個男人拼命的。

  此時,「情敵」兩個字突然躍上她的腦袋,她頓覺五雷轟頂了。

  半個月後,開發部的比賽出爐了,兩組人馬開發出的新產品經過了少量生產、找試用者,再看成效,結果由佐藤勝一這隊大獲全勝。

  沒能獲得勝利,沈嘉亦把錯都歸咎在小汪頭上,他怪小汪沒把事情處理好,才會讓他輸得這麼慘。

  所以結果一出爐,沈嘉亦就把小汪叫到自己的辦公室,還怒拿平常放在辦公室練習用的高爾夫球杆狠狠打了小汪一頓。

  小汪被打得聲聲哀號求饒。

  自從跟了沈嘉亦,他就好像被當成狗一般使喚,好事壞事都叫他去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也從沒少過,為了錢,他把自己的尊嚴丟在地上任沈嘉亦踩踏,結果還落到這種下場。

  他對沈嘉亦越來越不滿,恨意也在心底漸漸萌芽。

  瞿振綱派去的眼線跟他回報了這件事,他知道小汪被沈嘉亦修理之後必然心有不滿,加上上次的竊賊事件,他認為時機成熟了,於是他找上小汪,並且謊稱竊賊把小汪供出來了。

  一開始小汪一直否認,但是瞿振綱卻對他說:「你替他做牛做馬壞事做盡,可是他卻不把你當人看,你真的打算替他背黑鍋?我得告訴你,這件事情不光只是唆使人偷竊那麼簡單,還有教唆殺人,這些你確定你都承擔得起?」

  小汪不語,心底卻也憂慮,整件事情都是沈嘉亦支使他去進行的,但是現在就算供出沈嘉亦是主謀,他恐怕也脫不了干係。

  為了說服小汪,翟振綱下了狠招。

  他說:「若是你要替沈嘉亦背黑鍋,那我也不能說什麼,不過,你確定你入獄之後,你的女朋友會等你?」

  為了知己知彼,他調查過沈嘉亦身邊的所有人,其中當然也包括小汪。

  小汪跟了沈嘉亦四年,這四年他替沈嘉亦做了不少壞事。他有個論及婚嫁的女朋友,女朋友想要一個海島婚禮,那也是小汪甘願替沈嘉亦做狗腿子的因素之一。

  小汪很在乎他的女朋友,所以瞿振綱便朝這方向下手。

  果然小汪動搖了,他的眼神開始閃爍,憂慮與不安全寫在他的臉上。

  他喃喃自語地說著,「不會的,巧慧不會那樣對我……不會的……」

  瞿振綱事先便料到小汪肯定會遲疑,所以之前便找到了小汪的女朋友,告訴她前因後果,並跟她說如果小汪不把幕後主使者供出來,他們就沒有未來,於是她便答應錄一段話給小汪。

  瞿振綱把錄音筆拿出來,按下了播放鍵——

  「小汪,我是巧慧,聽說你替你上司做了很多壞事,你怎麼那麼傻!我跟你說,你要是敢替你老闆背黑鍋,我們就算完了!你若不希望我們就此結束,就好好把事情向你們大老闆交代清楚。」

  聽完錄音內容,小汪突然號啕大哭了起來。

  「執行長,我知道錯了,請您救救我吧!」

  「把你知道的,還有證據都拿出來,你現在只能先自救,我才能使得上力。」

  「證據……」

  「沒有嗎?」

  「有,我為了自保都會偷偷把和沈總監的對話錄下來,那個可以派上用場嗎?」

  「可以。」

  小汪飛快把手機拿出來,但交出去前,又猶豫了,「您真的會救我嗎?」

  死到臨頭還懷疑!「你可以選擇相信我,或者不相信我,決定權都在你手上。」

  態度決定一切,他不會低姿態求交易的,因為風向球在他這邊,他知道小汪最終只能選擇妥協,因為他已經沒有退路可走,沈嘉亦已經是一隻不可理喻的瘋狗了,誰在他身邊,誰就會倒大黴。

  至於小汪,他雖然是受指使者,不過他犯了錯也是事實,當然罪不及死,就當給他一次教訓。

  最終,小汪還是把手機交到瞿振綱手上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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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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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3 02:23:3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雲淡風輕,很難得的好天氣,昨兒個晚上剛下過大雨,今日不悶不熱。

  劉若鈞帶著輕鬆愉快的心情到公司,但是踏進電梯之後,一旁幾個其他部門的同事就圍著她追問——

  「劉秘書,你知道開發部的沈總監為何會突然被員警約談嗎?」

  「約談?我不知道啊,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

  「你不知道?你不是當事人嗎?怎會不知道?」

  啥?啥?啥?什麼當事人?!

  她不過就是請了一天假去參加同學婚禮,怎麼就風雲變色了呢!

  劉若鈞完全是狀況外,「可以麻煩你們說清楚點嗎?」

  「你真不知道還是裝傻啊,那麼大一件事情,你又是執行長秘書,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連這樣也要扣她一頂帽子戴,真是夠了!

  「我昨天請假,怎麼可能會知道公司裡發生什麼事!」她板起臉,冷冷的說。

  人們愛聽八卦,也愛講八卦,即使她不問,眾人還是紛紛講述,「就上回你還在保全課發生的竊盜傷害事件啊,聽說好像是沈總監指使的。」

  竟然是他,太意外了!

  好歹瞿海濤也是沈嘉亦的外公,自家人的公司還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太不像話了!

  見她悶著不發一語,一旁又有人說:「沈總監是老董事長的親外孫,幹麼叫人偷自家公司的東西呢?」

  「豪門爭產,免不了互相廝殺。」

  劉若鈞總算明瞭,為何瞿振綱在紐約會被人砍殺,這樣想來是有那種可能的,錢總是讓人迷失方向,尤其是豪門世家,越容易為了爭產撕破臉,但她怎麼也想不到,這種事情竟然會讓她親眼見到。

  瞭解內情,她對瞿振綱又多了一絲憐憫之情。

  一個孩子沒有雙親疼愛已經夠可憐,怎麼還被人視為眼中釘,這還有天理嗎?!

  現在,她也多少有些明白,為何柯涵穎會跟她說那種話了。

  柯涵穎是真心不希望有人傷害瞿振綱的。

  而她,又何嘗不是那樣希望。

  走出電梯,她筆直走向執行長辦公室,在這一路上她想了許多,總算下定決心,要跟瞿振綱把話說清楚講明白。

  她鼓足勇氣準備對瞿振綱告白,但是才剛抵達辦公室門口,就見瞿振綱開門走了出來。

  「跟我走。」瞿振綱邊走邊下令。

  「蛤?喔……」雖然不知道發生何事,但接收到上司命令就得服從,她亦步亦趨的跟隨著瞿振綱的步伐走向電梯。

  當秘書的這些日子,她明白自己不需要有太多問題,只要徹底執行上司交代的命令,這便是秘書的第一門功課。

  但她學不太來當一支沒有靈魂的花瓶,有疑問就要問問題,「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不見得每次都會喊瞿振綱執行長,而他偶爾會貓她一眼,卻也不糾正她,於是,她越來越少對他使用尊稱,但在其他人面前,該有的禮數她還是很遵守的。

  到了樓下,她就看見門口擠滿了一堆人。

  不太妙!她當下就有這種想法,果然他們才出了大門,她都還沒搞清楚狀況,就有人舉手扔出了手上的不明物體,因為練武術加上當了一陣子保全,她第一個反應便是伸手擋,但那些不明物體從各方飛來,她根本來不及都用手阻檔,最後只好轉身用自己的身體去阻擋那些飛來的不明物體。

  痛又不太痛,她聽到物體落地,下意識看了下地面,那兒有一些黃色液體,她才知道那些人砸過來的是雞蛋。

  沒想到她會用身體替自己阻擋攻擊,瞿振綱整個人震住了,他怕劉若鈞又受傷,連忙審視她的背部,也是這會兒才看清楚那些人扔過來的是雞蛋。

  「賠償!道歉!」有人高喊。

  翟振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就是有人買到山寨保養品,結果出現了過敏症狀,臉快毀了,現在夥同一群人和記者,前來鬧事。

  「大家冷靜點!」保全人員見狀也紛紛檔到瞿振綱和劉若鈞前面,阻止那群抗議的人再靠近一步。

  瞿振綱怒了,雖然他也同情受害者,但是還沒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就來滋事,他是不會容許的。

  「報警。」他把劉若鈞拉到身後,並向一旁的保全下達命令。

  「好啊,正好讓員警替我們評評理!」受害者也跟著嚷嚷了起來。

  山寨版一點也不山寨版,做得和真的簡直就是一模一樣,不僅外人分不出真假,連內部工作人員也難辨其真偽,就像那些山寨產品是同一條生產線生產似的。

  這絲毫沒啥好奇怪的,內部有鬼,自然山寨版就能做得像真品,正好,沈嘉亦輸了,正鬧著不幹,想用鬧脾氣來讓瞿海濤妥協,他以為瞿海濤會念及祖孫情,不會讓其他人取代他開發部總監之職,但他這步棋走錯了。

  瞿振綱早他一步把沈世一父子在外所作所為的證據拿給瞿海濤看,瞿海濤一怒,親自下達命令卸載了沈世一父子的職務。

  不只如此,瞿振綱早就先向警察局報案,稱有人仿冒淨思顏所開發生產的保養品,員警一來,正巧替淨思顏集團作證他們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哭訴著,「可我是沖著淨思顏的知名度買的產品,難道淨思顏不用擔負一點道義上的責任嗎?!」

  「我代表淨思顏感謝你們的愛護,也願意代替大家替仿冒商求償,但淨思顏也是這事件的受害者,我們損失的不只是金錢,還包括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譽,所以我們不可能替仿冒者做出賠償的舉動,很抱歉!」

  「太可惡了!你們商人只想到自己,以後我再也不買你們淨思顏的產品了!」受害的消費者氣呼呼的吼著。

  知道如此回應消費者肯定不會獲得諒解,但是瞿振綱也很清楚,他必須要有所取捨,若順應了民意,將會有排山倒海而來買山寨版的受害者想要賴在淨思顏頭上,那將更無法預估損傷。

  切割止血必須快狠准,這是無可奈何的。

  把善後工作交給其他高階主管及保全人員,翟振綱拉著劉若鈞一路進了電梯,門一關上,他馬上轉身抱住劉若鈞。

  「你這笨丫頭!到底要我說幾次才聽得懂?!你就不能安靜地待在一旁嗎?!」一想到剛才驚險的畫面,他的心仍在打顫,若那時候那些人丟的不是雞蛋,而是足以傷人致命的利器……一想到這,他的心臟就害怕得幾乎要停止跳動。

  他寧可自己受傷,也不要看到劉若鈞受到丁點傷害啊!

  突然被抱住,劉若鈞頓時僵硬成一尊化石。

  然後,她漸漸感受到翟振綱的溫度,很溫暖,心跳……有些快,一如她的。

  時間一秒秒的流逝,兩個熨貼在一塊的身體,只感覺到彼此的心跳聲,時間仿佛停止了,就在這個狹小的時空裡,世界只有他倆。

  但這是夢境,世界不可能只有他們兩人。

  電梯停止,抵達瞿振綱辦公室所在的樓層,電梯門開的瞬間,也把兩人拉回到現實世界來。

  瞿振綱緩緩鬆開手,放開了她,然後率先走出電梯。

  此刻,劉若鈞臉紅得像猴子屁股,不敢當下與他面對面,她在後頭說:「我去清理一下再回辦公室。」

  「嗯,去吧。」瞿振綱沒有阻止,任由她轉向另一頭化粧室所在的方向。

  他停下步伐,轉身看著她的背影,那衣服上頭髒成一片全是蛋液,看著,他都心疼了。

  他痛恨那個害劉若鈞受此屈辱的始作俑者,「是你們先招惹我的,那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稍晚,新聞快報中,劉若鈞為瞿振綱擋消費者丟雞蛋的照片成了大頭條,新聞一出來,李紹維一下班就直奔劉若鈞的租屋處找她。

  恰巧今天翟振綱送劉若鈞回家,車停下來,劉若鈞下車的一幕,正好被李紹維撞見了。

  翟振綱原本並沒有下車,但就在劉若鈞準備走向階梯時,瞿振綱推開車門下車,叫住了她。

  他是個青年才俊企業家,又是瞿海濤的孫子,雖然是私生子,但外界對他的評論也不少,加上他又是這次新聞的主人翁,李紹維自然一眼就認出他,本來要上前的步伐便停頓下來。

  李紹維靜靜地躲在角落,看著兩人。

  劉若鈞轉頭,問著,「執行長還有事情要說?」

  「今天,謝謝你。」

  她那麼做並不是為了想要他的道謝,但一整個下午,他表情都很凝重,不想讓他覺得對自己有虧欠,她笑笑地說:「那只是人的反射動作,換做其他人,我也一樣會撲過去的。」

  瞿振綱眉頭皺起來。「你是說,我和其他人一樣?」

  「是……是啊。」劉若鈞支吾地回答,她感覺自己臉很熱,恐怕又紅了,慶倖的是,夜色昏暗,他大概也看不出她的膚色有何變化。

  聞之,瞿振綱盯著她,一時沒有說話。

  事件過後,沈家父子的案子已經交由公司法務部門去處理,因為人證物證確鑿,沈家父子現在被收押,瞿鳳鑾快瘋掉了,又跑回瞿宅找他祖父理論,說他引狼入室,把她的家毀了。

  其實要把案子交出去,他心情也挺沉重的,他並不希望走到這一步,但是,事情走到這個地步,在莫可奈何的情況下,他只能讓犯錯的人去承擔該負的責任。

  因為沈家父子的貪婪,有人幾乎毀容了,未來要面對的人生該何其坎坷,站在經營者的立場,他不能替公司招來麻煩,但站在人情義理的角度,他其實是希望可以承擔一些照顧受害者的責任。

  所以他讓淨思顏基金會出面了,至少算是替沈家父子還債,接下來,就是準備讓淨思顏重新站上醫美保養品龍頭的位置,之後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因此他認為,和劉若鈞已經不需要再保持所謂適當的距離。

  須臾,他開口,「我突然覺得口渴,請我喝杯咖啡吧。」

  瞿振綱正要舉步,李紹維卻現身叫住了劉若鈞。

  他不想讓瞿振綱踏入劉若鈞的香閨,他喜歡劉若鈞這麼多年,都還沒機會進入劉若鈞住的地方,怎麼可以讓瞿振綱捷足先登。

  「學長,你來找我有事嗎?」

  「是啊,不過你好像有客人。」李紹維把視線轉向瞿振綱,假意現在才認出他,「你……好像是淨思顏的新任執行長,我沒認錯人吧?」

  「是我。」瞿振綱淡然點頭,對這種破壞人家好事的人,他向來沒啥好感。

  這位「學長」要做的肯定不止是學長,那目光就像要將他穿透一般,充滿敵意。

  但,他又何曾怕事過。笑笑伸出手,展現出他的風度,有競爭表示他的眼光好,「我是瞿振綱,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李紹維沒料到他會先伸手打招呼,一時楞住,隨後才勉強的握上瞿振綱的手,被動地和他打招呼,但心底一直在評估著劉若鈞和瞿振綱的關係。

  看著兩人握手,劉若鈞突然覺得氣氛有些奇怪。

  那兩人四目相交之間,好像有些不太尋常的光芒在閃射著,仿佛站在一旁也可能會被那光芒射出的流彈給掃傷。

  敵意!沒錯,那兩人眼神中射發出的就是一股敵意。

  起初劉若鈞很怕他們會廝殺起來,所以一直預備著要在他們出手前介入阻止,但後來她覺得自己很蠢,因為他們壓根沒打架的理由啊!

  結果當然是啥事也沒發生。

     只見兩個人都不發一語的站著,一點走人的意思都沒有,最後是她累了,直接跟兩人道了再見。

  「笨蛋!機會都在你眼前了,你竟然沒跟翟振綱告白?!劉若鈞,我到底該怎麼說你才好呢?!」

  LINE線上,劉若鈞又挨了方允曦的罵了。

  她和方允曦向來無話不說,加上方允曦在戀愛方面又比她有經驗,所以她就向方允曦討教了,結果對方自告奮勇要當她的愛情顧問。

  愛情顧問跟她說,她要打鐵趁熱,但是,瞿振綱真的站在她面前了,她卻沒有勇氣跟他說,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要告白了,結果又出了狀況。

  「讀書你比我厲害,你的拳腳也比我乾脆俐落,但你的愛情,真的很魯蛇。」

  劉若鈞搔搔後腦杓,傻氣地回以一個傻笑的圖案,並寫道:「也沒那麼差勁好不好!」

  「就很差勁。」

  「哈哈!」

  「還笑!」

  不能笑啊,那就給她一個哭臉。

  方允曦馬上回了一個翻白眼的圖案。

  你來我往,圖文並茂,但多半都是瞪眼的,冒火的,撞牆的,一大堆代表此刻心情的圖案。

  劉若鈞明白,此刻方允曦肯定覺得她沒救了。

  「告白!告白!」訊息那邊高喊著。

  她再度傻笑,要說好,也是需要勇氣的好不好。但她也很清楚,機會稍縱即逝,如果機會來了不好好把握,很可能下一秒就錯過了。

  或許,能靠瞿振綱那麼近,是老天爺給她的一個機會,她正準備要應允方允曦的慫恿時,一個訊息插了進來。

  在LINE的另一個好友視窗,江佳妮傳來了訊息——

  「週末,來參加我的接風派對吧。」

  「接什麼風?」這肯定不是草船借箭,跟東風毫無關係。好吧,有點冷,但江佳妮講得沒頭沒腦的,讓她一頭霧水。

  「我要回臺灣了。」

  她先傳了個開心的手舞足蹈圖案,續問:「何時回來?回來多久?」

  「星期五。」

  星期五回來,週末就辦接風派對,果然是公主,走到哪都要發光發亮的。

  朋友之邀自然得答應,還得去還到紐約時受招待的禮,所以她很爽快的允諾了。

  她把這消息轉告給方允曦,但從高中時期方允曦和江佳妮就不太對盤,去紐約之後,對江佳妮更是感冒到了極點,從美國回來之後,就再也不和江佳妮聯繫,所以對於這接風派對方允曦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要去約會,不介意你當我們的電燈泡。」方允曦也不希望劉若鈞和江佳妮那種女人走太近。

  「別這樣,我答應佳妮會過去的,好歹也是我們的高中同學,再說,在紐約受她招待,總得禮尚往來。」

  「那你去吧,我是打死不去的。」公主的宴會,只會有更多假掰公主,誰要去那裡受公主氣,只有笨蛋劉若鈞少根筋,從來感受不到那種不搭軋的氣息。

  但輸人不輸陣,她提醒道:「記得打扮得漂亮一點,把那群公主比下去,順便迷倒一群王子。」

  只是……劉若鈞的穿著向來很不女生,一年四季牛仔褲打死不離不棄,打扮漂亮一點……好像有點高難度啊!

  翟振綱的辦公桌上躺著一張邀請卡,主人翁他不認識,但是主辦人是他無論如何都得給點面子的關係。

  其實他對於那種男人、女人穿得漂漂亮亮,端著雞尾酒杯,在一個華美的場合裡穿梭來去的遊戲一點也不感興趣。

  說真話,那個江小姐要回國幹他何事?要不是因為邀請人是江春陵,他老早就把邀請卡給丟進垃圾桶了。

  派對,多麻煩,還得找個女伴。

  但當他的目光緩緩轉向坐在角落裡埋頭苦幹的側影時,卻又突然覺得,派對也許也不是那麼令人厭惡。

  「劉若鈞。」

  「是。」劉若鈞抬頭回應,就像軍人應答,鏗鏘有力。

  「把週末時間空出來。」

  「週末……恐怕不行……我已經和人約好了。」

  翟振綱眉頭皴起,悶哼著氣說:「加班!」

  本來是要帶她打扮漂亮出席宴會,沒想到被她打了一槍,所以他就孩子氣的下達了這個命令。

  劉若鈞也皺起了眉頭,很為難的說:「執行長,我週末真的不能加班,因為那是個重要的約會。」

  一聽,翟振綱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劉若鈞提到約會,他馬上聯想到她的學長李紹維,心情就變得很不美麗了。

  「你的意思是說,你的約會比工作重要?」

  「我不是那個意思,工作很重要,但對我來說,朋友也很重要。」劉若鈞委婉地解釋著,「我有個朋友從美國回來,我週末要去幫她接風洗塵,所以真的無法加班,請執行長諒解。」

  她都那樣說了,他還能說啥?!總不能強人所難啊!再說下去,就顯得他太幼稚可笑了。

  「算了,你去忙你的。」

  「謝謝執行長體諒。」

  「先別說謝,回答我一個問題,你那回國的朋友是男是女?」如果是男的,他就得考慮考慮要不要當一次幼稚男人了。

  「女的。」

  「好吧,那你不用加班了。」他眉角鬆開,微笑。

  怪了,朋友是女人就允了,莫非……他是在吃醋?

  好像發現新大陸,劉若鈞看著翟振綱的目光變得很露骨,完全不懂得掩飾。

  「什麼事?」翟振綱當然也感受到她直勾勾的目光了。

  「那個……我媽媽說,執行長若想念她煮的菜,隨時可以過去吃飯。」她本來要問他是不是吃醋了,但想想他們又不是那種關係,所以話到口就轉向了,「當然執行長完全可以不用理會,我就只是轉達一下長輩的話而已。」

  「當然要去,長輩邀請怎麼可以不理會,星期日中午我會過去吃飯,請你轉達,對了,禮物……我不知道你媽媽喜歡什麼,你有空幫我挑選一下吧。」

  明明他就很正經八百的講話,可是聽他說了那些話之後,劉若鈞的心跳又撲通撲通地加快了。

  拜訪女方家長,帶上女方母親喜歡的禮物,這不是一般男女交往的程式嗎?

  天哪!他們怎麼莫名其妙就走到這種關係了啊?

  這樣真的好嗎?她家人肯定會誤解,萬一瞿振綱根本不是那種想法,那以後碰面,豈不是尷尬了。

  「那個……執行長,我覺得你要是常去我家,我怕我家人會誤以為我們是那種關係,所以我覺得……」她支吾地提醒。

  「哪種關係?」瞿振綱好笑的反問。他喜歡看她發窘時滿臉通紅的樣子,很可愛。

  「就……那種關係……」窘了,該怎麼說才好啊?

  瞿振綱笑笑地問:「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不能有那種關係?」

  「不是!不是那樣的,是……」

  「我們就開始那種關係吧,如果你不討厭的話。」瞿振綱打斷她的支吾,兀自做了最新決定。

  蛤?劉若鈞一聽,整個人都傻住了。

  她應該沒有會錯意吧,他是說要開始那種關係?男女朋友那種關係?真的不是她誤解了?

  好多問題在她腦袋裡一再閃過,她一直期待有這一天到來,但真的到來了,她的嘴巴卻好像上了強力膠,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翟振綱沒逼她馬上回答,只是淡定的說:「等你想清楚再回答我。」

  週末夜,在獨棟別墅園區內,江佳妮的接風派對正熱鬧進行著,不少高級進口車一輛接著一輛停靠在這棟大別墅外,一個個穿著打扮非常時髦正式的男女下了車,並被迎進別墅內。

  劉若鈞是搭計程車來的,她沒車,平常都是搭捷運上下班,所以覺得開車很不方便,光找停車位就要花去不少時間,所以她也沒特別想買車的打算。

  但她下車的時候引來不少人側目,或許是覺得她搭乘計程車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吧。

  還好她有聽方允曦的話,稍微做了打扮,雖然不是啥名牌服飾,但是她對自己身上這套剪裁簡單大方的小禮服滿喜歡的。

  她知道這裡不是江佳妮的家,她和家人移民美國之後,他們家就把原本的大坪數公寓給賣了,不過她記得江佳妮的姑姑嫁進了豪門,江家會發達起來,也多半是靠江佳妮的姑姑撐腰,她猜這裡應該就是江佳妮姑姑的家。

  抵達門口,她秀出了江佳妮傳給她的邀請卡,但是工作人員還是把她攔下來,直到她傳簡訊給江佳妮,她才跑出來接她。

  「對不起啊,因為太忙了,忘了交代工作人員,是我的疏忽。」

  「沒關係,你肯定是很忙的,今天客人那麼多,你不用刻意招呼我,去忙你的吧。」

     「大部分的人都是我姑姑邀請來的客人,我現在只認識你,不招呼你要招呼誰,我還有很多話要跟你說呢,我們到旁邊去聊。」

  劉若鈞被江佳妮拉到庭院的一隅與她閒話家常,說著說著,江佳妮就說到她這次回來的原因。

  「我跟你說,我對那個人一見鍾情,知道他回臺灣定居之後,我就決定要回來臺灣發展了,那個時候他誤以為是我救了他的,我沒多做解釋是因為我覺得你們應該不可能會再見面,並不是有意要騙他,但是,現在他也在臺灣,你又是我的好朋友,你們遲早是會見面的,所以我覺得應該先跟你說一聲,還有……我想請你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因為我怕他會誤以為我是故意欺騙他,其實我真的不是故意騙他的,我答應,等有機會一定會跟他解釋清楚,會讓他知道你才是他的救命恩人。」

  劉若鈞越聽頭越暈,她怎麼也沒想到,一個陰錯陽差,他們全糾纏在一起了,這情況下她又該怎麼跟江佳妮解釋,說她早遇到了翟振綱,並和他產生了情愫?

  什麼叫有口難言,她總算體會到了,現在的她,真的是有口難言哪!

  更糟的是,她看見瞿振綱正從外面走進來,而江佳妮也瞧見了,她似乎也十分意外,不知為何,自已的腳像被定住了,只能眼睜睜看著江佳妮起身奔向瞿振綱。

  有那麼一秒,她感覺自己眼眶濕潤了,淚水幾乎要迸出來。

  人生中,最糟糕的狀況是什麼?

  這應該算是其一吧,好朋友喜歡上自己直口歡的人,這是任誰都不希望碰到的狀況,她卻碰到了,真是悲催啊!

  瞿振綱一開始並沒有發現劉若鈞的存在,而是被眼前的江佳妮給嚇到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是我姑姑家啊,倒是你,怎會出現在這裡?」

  這個家只有一個女主人,江佳妮的姑姑竟然是江春陵?

  他的救命恩人竟然是他父親正室的侄女,好,真好,這種關係他真是一點也不喜歡,但他更不喜歡的是,劉若鈞競然也和江家人扯上了關係。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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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3 02:23:4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十月天,風顯得涼爽,空氣不再沉悶,但是許多人的心情卻是相反,沉悶的不是周遭的氛圍,而是這裡明明很熱鬧,卻讓人無法融入其中。

  江佳妮的笑容比劉若鈞記憶裡的還要璀璨,是因為翟振綱的關係吧,和喜歡的人聊天,讓她從頭到尾都掛著十分甜美的笑容。

  「我要是早知道你就是姑姑要介紹給我的物件,我老早就飛回來了。」

  據說,江春陵打算介紹江佳妮給瞿振綱,想讓親上加親,當然,這是江佳妮的說法,瞿振綱則是一點也沒聽說過,記憶裡,江春陵對他應該是有所忌憚的,怎可能會希望親上加親。

  再說,他和江春陵並不是那種可以關切到他結婚物件的和樂關係。

  「我更沒想到,若鈞竟然是你的秘書,我們真的是緣分不淺啊,看來,我們真是命中註定要相遇的,對吧?!」

  命中註定?

  當這名詞出現,瞿振綱的目光卻投注在劉若鈞臉上,他冷冽笑問:「是嗎?」

  劉若鈞被他那個笑容給搞得有些毛骨悚然。

  他在不高興,但她又沒招惹他,為何他要把氣撒在她身上,命中註定那話是江佳妮說的,他有異議,應該和江佳妮議論才對啊。

  從頭到尾都是江佳妮在講話,瞿振綱只是嗯、嗯還是嗯,回答的字句簡單扼要,目光三不五時就會飄向劉若鈞。

  劉若鈞則是悶著頭,不停的把好喝的雞尾酒往肚子裡灌,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不吃不喝在這裡還能幹麼?!

  「雞尾酒也是會醉人的。」瞿振綱突然冒出一句。

  他觀察劉若鈞一整晚了,她看起來就像是一隻把自己的頭埋進沙堆裡的鴕鳥,對於他視而不見,對於問題更是表現得事不關己,他可一點也不喜歡她的反應。

  難道她真的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男人被搶走?

  還是她壓根沒把他當成她的男人?

  不管哪一個答案,他都不會喜歡。

  江佳妮的表現十分明顯,就是硬想和他湊成堆的意思,可他卻沒那種想法,對江佳妮除了感謝沒有其他的了。

  當她的手攀過來要挽住他的手臂時,他巧妙的躲開了,拿了一杯白開水,自顧喝了起來。

  「瞿大哥,說起來我們算是一家人了,那你一定要當我的嚮導,陪我好好重新看看臺灣的風光。」

  「我很忙,你要是缺人陪你玩,我可以幫你找個人導遊。」

  「我才不要和陌生人一起旅行呢!」

  「那就沒辦法了。」

  江佳妮有些洩氣,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上劉若鈞,突然被點名的劉若鈞早就喝得有些茫,不管他們說了什麼,她都只是沖著他們傻笑。

  「若鈞,你請假幾天陪我到處走走吧,我可不想成天待在家裡。」江佳妮個性即是如此,不管自己的提議會不會影響到別人的工作,只想著自己在家悶著會無聊。

  「她不行,我有很多事情要交代她去做,你找其他人吧。」

  拒絕的人還是瞿振綱,他不喜歡劉若鈞離開他的視線範圍,尤其是江佳妮身分特殊,他不太想讓劉若鈞和江家的人走得太近。

  江佳妮嘟著嘴,不開心地說:「翟大哥,上次你明明答應我,若我回臺灣,你要陪我到處走走的,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啊。」

  對,那些話他確實說過,而且對一個救命恩人他確實不該這樣冷淡的,知恩圖報,這是做人最基本的道理。

  「好,你日期再跟我說,我挑一天陪你到處走走。」

  「就一天?」

  「我真的很忙。」

  沒魚蝦也好,能拋到一天也算不錯,至少有機會能和他獨處一整天。江佳妮是這樣想著的。

  但現實不如預期,翟振綱還有話要說,「若鈞跟我們一起去。」

  「蛤?」多了個電燈泡,江佳妮心情頓時變得沉悶不已。

  劉若鈞還是在儍笑,她真的喝多了。

  車子向前平穩行進著,瞿振綱偶爾會瞥一眼看看睡在他身旁的劉若鈞,她呢,是完全無感,醉死了。

  因為不知道她租屋處是哪一層樓,他乾脆開著車繞著臺北街道,一圈又一圈。

  後來,他就把車停靠在路旁,靜靜看著熟睡的她。

  還是有很奇怪的感覺,劉若鈞的身影總讓他想起紐約那個暗夜的背影,但對江佳妮卻一點點當時心動的感覺都沒有。

  「是我的錯覺嗎?」

  他不想再繼續這樣困惑下去,打了通電話給紐約的朋友,「幫我查一個人,她叫江佳妮,查看看她有沒有學過武術。」

  掛了電話,他的目光再度瞅住劉若鈞。

  她睡著的模樣,就像個天使,一個五官端正,有著鵝蛋臉、濃翹睫毛的漂亮天使,一個即使睡著,唇角仍掛著微笑的天使。

  那個暗夜裡,把他從地獄拉回到光明世界的人,是她嗎?他默默問著。

  熟睡的劉若鈞突然翻了個身,把臉轉向他,並且輕哼了一聲,「嗯。」

  因為這突然拉近的距離,讓他的心跳漏了好幾拍,目光更是移不開了。

  看著看著,他情不自禁的把唇印上她的唇瓣,這個親密的碰觸竟驚醒了睡夢中的劉若鈞。

  她睜開眼,楞楞地望著眼前的俊帥臉龐,以及唇瓣傳來的溫熱觸覺。

  作夢了嗎?但感覺為何這樣真實?

  肯定是作夢了!要不,就是她喝多了,產生了幻覺。

  「執行長……」

  「嗯。」

  「你怎麼連在夢裡都這麼妖孽啊……」

  妖孽?那是啥形容詞?!瞿振綱皺起眉頭,懲罰性的加重了這個吻。反正都被說是妖孽了,索性就做個徹底的妖孽好了。

  劉若鈞被吻得恍恍惚惚,加上喝醉了,情緒起伏過度,整個胃莫名翻騰,結果就突然想吐了。

  她下意識推開翟振綱,頭一偏,就吐出來了。

  聞到車內那四溢的酸味,瞿振綱眉頭皺起,露出一抹苦笑,該慶倖的不是嗎?

  至少不是吐在他的身上,那才真叫悲催。

  不過,吐得他滿車穢物的罪魁禍首劉若鈞,卻在嘔吐之後倒頭大睡,讓人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此刻車內的氣味,實在不怎麼好聞,「明天你就負責替我洗車了。」

  管她是不是他喜歡的女人,誰叫她是始作俑者,各人造業各人擔,而且,在不傷大雅的情況下,偶爾奴役她一下,其實也是一種樂趣。

  車內肯定是不能繼續待著,空氣太令人作惡了,所以他把車開回到劉若鈞住處樓下,可劉若鈞依然睡得很香,他根本不得其門而入。

      「劉若鈞,你再不醒來,我只好把你帶回家了。」

  「嗯……」劉若鈞無意識的低吟。

  叫了有反應,卻醉得不省人事,這狀況還真叫人哭笑不得啊!

  莫可奈何,他只好真的把劉若鈞給帶回家了。

  清晨的微曦透過窗戶照射進屋,床太舒服了,所以劉若鈞翻了個身,又繼續賴在床上不想動。

  這棉被感覺比以前更軟、更輕,就像羽毛被那麼輕盈。

  下一秒,劉若鈞猛地驚醒,她的棉被都蓋了好幾年了,雖然不至於太硬,但是也還不到可以用輕盈來形容。

  張開眼的瞬間,她被房間的景致給嚇呆了。

  這……是哪裡啊?!她為何會在這裡?!

  她的眼珠子轉啊轉的,打量了兩圈後,她開始覺得這個房間有點眼熟,尤其是牆上那幅水彩畫,讓她靈光乍現。

  瞿振綱的家!

  沒錯,這裡就是瞿振綱家的客房,上回她來,吃飽飯後有拜託瞿振綱帶她參觀了一下屋子,所以對房間有些印象,尤其是牆壁上那一幅水彩畫,她更是記憶猶新。

  天哪!她怎會在瞿振綱家睡覺?!

  下一秒,她瞥向自己身上,發現自己衣著整齊,松了口氣,但接下來的記憶回籠,她就有點想撞牆了。

  昨天參加江佳妮的接風派對,她因為覺得很悶,所以多喝了幾杯雞尾酒,那個雞尾酒喝起來像果汁,但後來卻讓她整個頭昏昏的。

  她隱約記得自己被翟振綱架離了會場,然後上了他的車子,接下來有段記憶是空白的,不過……她好像作夢了,她竟然夢見瞿振綱吻她!

  「讓我死了吧!」她拿頭撞棉被,不斷嘟囔。

  要是被翟振綱知道她作/那棟夢,他會怎麼想?肯定會覺得她是個欲求不滿的女人!還可能因此被看輕,一想,她就好拽氣。

  「讓我死了吧!」她再次用力拿頭撞棉被。

  瞿振綱推開門,看到的就是她拿頭撞棉被的一幕。他猜想她可能會宿醉頭痛,所以事先替她泡好一杯清茶,「誰讓你把雞尾酒當果汁喝,頭痛了吧?!先喝杯熱茶醒醒腦。」

  接過熱茶,劉若鈞低頭輕啜著,因為羞赧,所以她看都不敢多看瞿振綱一眼。

  「昨晚……沒發生什麼事情吧?」她吶吶的問著。

  「昨晚發生的事情你都不記得了?」翟振綱走近,捱著床邊坐下,藉此拉近他們的距離。

  劉若鈞雖然低著頭,但仍可以感覺來自他的如炬注視。

  面對再強悍的匪徒都不害怕,她現在卻覺得翟振綱的目光有點令人畏懼,她的臉肯定紅透了,因為她感覺很熱很熱,她的心真的就像小鹿亂撞,毫無秩序可言。

  愛情原來會讓人變得膽小如鼠啊!

  「記得……」說著,又覺得不對,忽然猛搖頭說:「不記得……」她的記憶斷斷續續的,根本分不清楚是真實還是夢境,就像現在,她也感覺自己在作夢。

  他們的距離這麼近,近到讓人想逃,但根本做不到,身體就像中了定身術,完全動彈不了。

  「到底是記得還是不記得?」

  她開始努力回想,但絞盡了腦汁還是不清楚那些似夢似真的記憶,到底是真實還是夢境,最後只好選擇搖頭了。

  瞿振綱點頭,又靠近了一些,他就知道會是這樣,但他可不打算讓劉若鈞繼續閃躲,「你是不是應該為昨晚在派對上的態度做個解釋?」

  「態度?解釋什麼?」她完全不瞭解他的意思是什麼。

  「為何不跟江佳妮說你和我的關係?」

  「我能說什麼?」他們的關係……不就是上司與屬下嗎……

  瞿振綱生氣地說:「說我是你的男人,叫她不要覬覦朋友的情人!」

  這男人真霸道,「我以為執行長是開玩笑的……而且我們也沒談過戀愛……執行長更沒對我告白過……」

  不該挑釁的,結果就是,她的唇被封住了。

  翟振綱吻住她,比昨晚的吻更令人感到銷魂,就是這種感覺,暖暖的、熱熱的,從他的唇瓣傳遞過來的熱度。

  「咋晚……」偷得片刻空隙,她發出驚呼。

  「沒錯,我們現在做的事情,就是昨晚做過的事情,記起來了吧?若不記得,我會讓你全部都想起來。」

  他在懲罰她,誰教她一直在當鴕鳥。

  偌大的客房裡,雙人床上,瞿振綱抱著劉若鈞,她背靠著他寬大的胸膛,除了接吻,他們沒有做什麼,接吻之後,他們就這樣靜靜地彼此依靠著。

  其實劉若鈞還處在十分震撼的情緒之中無法自拔,她總覺得瞿振綱和她距離挺遙遠的,但他就這樣走進她的生命裡,不容她回避退卻。

  「為什麼會選擇我?」

  瞿振綱輕輕劃著她的背,笑說:「因為你有個讓我迷戀的背影。」

  這麼說並沒有錯,一開始,他先注意到的就是劉若鈞的背影,因為追逐著她的背影,進而喜歡上她,而且近乎迷戀的。

  「有件事我想問你。」

  「什麼事?」

  「我們以前在臺灣以外的地方見過面嗎?」

  瞿振綱的問題讓劉若鈞想起江佳妮說過的話,江佳妮事先拜託過她,所以她不能說出實情。

  再想到江佳妮也喜歡瞿振綱,她的心情不禁沉重起來。

  朋友之間,最尷尬的事情,莫過於同時喜歡上一個人。

  雖然現在可以確定瞿振綱和她是情投意合,但這樣一來就會傷害到江佳妮,她看起來也是很認真的,還特地從美國追到臺灣來,她該怎麼面對江佳妮才好?!

  緩緩離開翟振綱的懷抱,她下了床,一句話都不說。

  「你上哪去?」

  「回家。」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我們在什麼地方見過面吧?」看她閃避問題,瞿振綱越發覺得其中有古怪,也越發想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我能瞞你什麼事,就只是覺得該回家而已。」

  「劉若鈞,站住!」

  被他一吼,劉若鈞不得不停下腳步,不是因為害怕,而是知道他動怒了,她也不想這樣對他,但想到江佳妮,她不知如何是好,「佳妮也喜歡你……」

  「那是她的事,難不成因為她救過我一命,我就該以身相許嗎?還是你覺得因為她喜歡我,所以我也應該喜歡她?」瞿振綱跳下床走向她,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把她轉了向面對他,「算了,你只需要回答我,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喜歡,但是……」她不想欺騙他。

  「沒有但是,感情是你情我願的事情,我和她既沒有過去,沒有現在,更不會有未來,所以你大可把你的愧疚感給收拾掉。」

  她也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感情事絲毫不能勉強,要說誰有錯,錯的是他們相遇的時間點不對。

  「讓我好好跟佳妮說清楚,好嗎?」她相信友誼是禁得起考驗的。

  「你們是好朋友,你說得出口嗎?」見她垂頭沉思,翟振綱繼續說:「還是我來說吧。」

  「不,還是我自己說吧。」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她不能閃躲逃避,越是朋友就越應該說清楚講明白,並獲得對方諒解,這樣以後心裡才不會留下疙瘩。

  今天劉若鈞的母親請瞿振綱吃家常飯,所以劉若鈞和瞿振綱一起離開他的住處,然後搭著他的車回家。

  兩人下車並肩走進家門的一幕,不巧被特地帶禮物來送劉若鈞的江佳妮給瞧見了。

  當下她氣得想要衝上去賞劉若鈞那個虛偽的女人一巴掌,但她隱忍了下來。

  她萬萬沒想到劉若鈞竟然會是那種表裡不一的女人,明明就和瞿振綱在一起了,竟然不跟她說明白,存心看她笑話,而她還傻得被劉若鈞耍得團團轉。

  這口氣,她吞不下去!原本打算上前理論的想法改變了,她決定繼續糾纏瞿振綱,並且要想盡辦法把瞿振綱搶到手,她就要看看到時候劉若鈞會是怎樣的表情。

  氣憤難平的她,把手上的禮物氣得直接丟進垃圾桶,「劉若鈞,枉費我不計較身分和你當好姊妹,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回應我的友誼的!我恨你!」

  感情的執拗讓江佳妮迷了心智,此刻她對劉若鈞再無友誼,只有深深的怨慰。

  完全沒發現到江佳妮的兩人,一路說笑走進家門。

  劉家人一如上回,對上門的貴客客客氣氣的,倒是劉家兩個小霸王,完全不怕生,一看到瞿振綱就一直纏著他陪他們玩大富翁。

  「別吵,瞿叔叔是來作客的。」劉若鈞的嫂嫂許秀芳嚴厲制止小孩吵鬧。

  瞿振綱笑笑說:「沒關係,就陪他們玩玩無妨。」

  「要不我們也一起玩吧。」劉順國說著,就把大富翁往茶桌上擺開,還對眾人招招手說:「誰要玩都坐下來。」

   「爺爺,您怎麼跟小孩瞎起哄啊!」劉若濱感覺很無言。

  劉順國看起來就像個老頑童,平常也常陪小孩一起玩,其實是個很懂得放鬆自在過生活的老人家。

  「有什麼關係,煮飯我們也幫不上忙,就陪孩子玩一會兒,動動腦總比讓他們一直看電視好,對不對?」劉順國笑著問瞿振綱。

  翟振綱點頭,也加入了戰局。

  玩這大富翁嘛,他覺得比進出股市或者管理公司來得困難,進出股市和管理公司靠的是智慧,可是這大富翁靠的是手上的骰子,那玩意,可不是人人控制得了。

  你要它六,它偏出個二,你想它三,它偏來個五,往往出來的數字會叫人從希望到無力。

  它靠的是運氣。

  再一次破產時,瞿振綱只能傻笑著說:「看來今天我運氣不太好。」

  「那就讓你女朋友上啊。」劉順國低頭笑著說道。

  眾人聞言,有些吃驚,劉大威忙說:「爸,您不要亂開玩笑啦,人家是若鈞的上司,不是若鈞的男朋友啦!」

  「不是嗎?可我怎覺得應該是。」劉順國抬頭看著瞿振綱,認真的說:「你應該不是那種隨便會到女部屬家裡吃便飯的人吧?」

  「嗯,我今天來,就是想請爺爺和伯父、伯母同意讓我和若鈞交往的,我保證會和若鈞好好相處,會疼惜她,不會欺負她。」

  眾人一聽,更吃驚了。

  劉若鈞看了很是尷尬,她知道家人都被嚇到了,唯獨爺爺,似乎一點也不吃驚,反而很淡定的繼續攻城掠地。

  「哈!我又贏了!」今天,他老人家是最大的贏家。

  雖然在大富翁的版圖上輸得淒淒慘慘,但是瞿振綱卻感覺自己才是最大的贏家,因為他贏得了一家人的感情,還有劉若鈞的芳心。

  傍晚,翟振綱被叫回瞿宅,他以為爺爺有事情要交代,結果竟然是被叫回來陪江佳妮吃飯,當下,他就有股想轉頭離開的衝動。

  但江佳妮一臉可憐地說:「今晚這一餐是我親自下廚煮的,瞿大哥可不能不給我一點面子啊。」

  恩人兩個字在前,他只好勉為其難的坐下來端起飯碗。

  「我們佳妮平常可是不下廚的,為了你,她今天說什麼都要親自下廚煮這頓飯,你的魅力可比我這姑姑強大。」江春陵話中有話。

  「姑姑,您就別取笑人家了啦!我這怎是只為了煮給瞿大哥吃,也是要給爺爺和姑姑吃啊,爺爺,您嘗嘗這塊糖醋排骨,姑姑您也吃。」江佳妮忙替每個人的碗都夾上菜,最後才輪到瞿振綱。

  瞿振綱點了點頭,悶著頭開始吃飯。

  這氣氛很奇怪,這對姑侄女分明就是有事情要說,要不何必搞這場鴻門宴。

  沈家的事情大致解決,一切都交給律師去處理了,原以為可以清心點,現下又來事,怕又要不得閒了。

  江春陵笑著說:「我聽說你和佳妮相遇的故事了,她說她是為了追愛回臺灣的,可我怎也沒想到,她追的人竟然會是你。」

  翟振綱沒說話,只是靜靜的觀察著江春陵這個人。她太沉穩,讓人想不透她內心真正的想法。他很想知道她那張掛著笑容的臉究竟是真的在笑著,還是笑容是她用來掩蓋真正面目的一個面具?

  「爸,您覺得振綱和佳妮怎樣?」

  來了,果然是鴻門宴啊。他不動聲色,靜觀這齣戲她們打算如何唱下去。

  「佳妮說她喜歡振綱,您覺得佳妮當您孫媳婦如何?」江春陵沒停嘴,繼續問著。

  瞿海濤看了一眼江佳妮,只是平淡的說:「孩子的婚姻大事由孩子自己做主,我不會干涉。」

  和江家當親戚,一次就夠了,江春陵貌似溫柔賢良,但其實內心的陰沉算計不比沈家父子少,當年她哭著說,要是他挺振綱,硬要讓振綱留下來,那麼她就要帶著振堂去跳海,逼得他不得不把振綱送走。

  現在,她哪是真心要撮合兩個年輕人,不過就是肥水不落外人田的想法罷了。

  至於江佳妮,她的公主病在美國華人圈裡是出了名的,愛炫耀、刁蠻任性,這樣的女孩子他自然是不會希望孫子娶進門的。

  以前,他替兒子決定了親事,結果造就了一對怨偶,而這媳婦更是深沉得令人摸不著邊際,所以他不會再替孫子決定任何事情,尤其是感情事。

  加上,他也從王強那裡聽說了,瞿振綱自從遇到劉若鈞之後,變得比以前開朗,他年紀大了,自然希望孫子可以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那您是不反對的意思囉?」江春陵故意曲解瞿海濤的意思,笑著對江佳妮說:「佳妮,還不快點謝謝爺爺成全。」

  江佳妮還來不及說話,瞿振綱就突然站起來說:「我吃飽了。」

  「翟大哥,你都還沒吃到菜呢。」江佳妮臉色很是難看。

  「抱歉,那些菜色都不是我喜歡的,我只能謝謝你的好意了。」

  「等等。」江春陵沒打算讓他逃開,搶先詢問:「你還沒說呢,要不要和佳妮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呢?」

  「不願意。」瞿振綱回答得斬釘截鐵。

  「瞿大哥!」一次就被打趴,江佳妮幾乎要哭出來了。

  但就算她哭,也無法激發出他的憐憫之心,反而覺得厭惡,他討厭人家用這種手段逼他就範。

  「很抱歉,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他迅雷不及掩耳地丟出震撼彈,非常時期運用非常手段,他一開口就要讓江佳妮徹底死了那條心。

  江佳妮本來想先發制人,造成既定的事實來逼退劉若鈞,但沒想到,她反而被瞿振綱給反制了。

  這會兒她真的哭了,淚水成串成串的掉下來。

  「振綱,其實你也不必馬上決定啊,可以好好考慮評估一下誰更適合你,免得以後後悔也來不及。」江春陵開口打圓場。

  「你現在的意思是要我劈腿嗎?」瞿振綱冷不防丟出一句。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覺得,佳妮各方面條件都應該會比你說的那個女孩子好,門戶相當,價值觀也會比較一樣……」

  可笑至極!「別忘了,我是個私生子,所以我的身分地位也不怎樣,因此這門戶相當……怕是我配不上江小姐,真的感謝你們的厚愛,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他不想再繼續待在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轉頭對瞿海濤說:「爺爺,您慢用,我還有事情,先離開了。」

  瞿海濤點點頭,沒阻攔他,「去吧。」

  翟振綱一離開,瞿海濤也跟著起身,以前他不想講話,但這次他忍不下去,「他已經長大了,不要妄想再左右他的人生,隔離他十五年,該夠了,放手吧。」

  夠了?不,對江春陵而言,不夠的!她的家毀了,她愛的人都離她而去了,瞿鳳鑾一家奪去她兒子的命,瞿振綱的母親奪走她最愛的男人,這些帳,她都要瞿家入一一償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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