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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風吹著,為悶熱的夏天帶來些許涼爽之意,但鋒面過境,據氣象報導,說會下雷陣雨,說得也准,中午還出大太陽,現在整個天空已經烏雲密佈。
下午三點半,保全課交接班結束,劉若鈞走出辦公大樓,才剛到達門口,外面就下起了傾盆大雨。
此時她發現,翟振綱就站在離她不遠之處。
見她走出來,瞿振綱轉頭看她,她連忙想上前和他打招呼,誰知翟振綱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又轉開了視線。
他的反應,冷淡得令人錯愕,和之前她所認識的瞿振綱,簡直判若兩人!
瞿振綱是有意疏遠劉若鈞的,他覺得不能再放任自己的情感,至少在解決瞿家內鬥、拔掉毒瘤之前,他不想讓劉若鈞置身險境之中。
所以他得狠下心,勒住幾乎快要失控的情感。
劉若鈞當然看得出來他是故意忽視她的存在,卻不明白他的用心良苦,而是以為他發現了她剛剛萌芽的情愫,唾棄她了,想和她保持距離了。
她覺得他也沒錯,她這叫自不量力,居然喜歡上這種大集團的繼承人,他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壓根就不該有交集的。
她一咬牙,邁開腳步直接沖入雨中,朝捷運站的方向奔跑。
淋著雨,心很酸,眼淚不受控制的滾滾落下,該慶倖的是雨下得很大,淋濕了她的身體,也沖走了她臉上的淚水,兩者相混,連她自己都分不清臉上是雨還是淚水了。
看著她沖入雨中的那一刻,瞿振綱差點就追上去拉住她,但此時一輛車緩緩停靠到他的面前,車窗降下,車內的王強喚住了他,也阻止了他前去追人。
他拉開車門坐進車內,心情卻沉重無比。
雨中仍能模糊看見她的身影,那背影,再度讓他想起那個紐約街頭的惡鬥。
不該是這樣的,他明知道救他的另有其人,不該一直把劉若鈞和那個背影的主人混淆在一起。
但這似乎很困難,人的思考是受心所驅使,意之所想,心之所望,一直是這樣的。
「剛剛我好像看到保全課的劉組長,她這樣跑進大雨中,不會有事嗎?」王強故意問著。
瞿振綱可以說是他看著長大的,所以瞿振綱的喜怒哀樂,他很容易就能感受到,自從進淨思顏醫美接管公司之後,他沒看瞿振綱和誰走得比較近,唯一還算比較有互動的,就是劉若鈞了。
就像上回,保全課全員聚餐,是瞿振綱買的單,表面上他是體恤保全課的保全們太辛勞,完全不能參加公司旅遊或者聚餐活動,實際上,他會突然注意到保全課多少和劉若鈞有關。
上次他們因誤會而相識,自那之後,瞿振綱似乎就很欣賞劉若鈞。
看他一個人孤獨那麼久,身為長輩,王強也希望瞿振綱可以早點找到屬於他的幸福。
「你想說什麼?」瞿振綱很敏感,王強那樣一問,他便知道王強心中真正想說的話,他很快就潑了王強一頭冷水,冷然說著,「別亂想,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我現在只想把手上的事情做好,楊真英那邊已經成功取得沈世一的信任,接下來,就是勝一那邊了。」
「已經發公文給開發部,讓他們分成兩個團隊進行開發比賽,不過沈嘉亦那個人相當疑神疑鬼,不是他親自找的人,通常不會主動拉攏。」
「無所謂,他不拉攏佐藤,只會輸得更難看,因為他的人手肯定沒人贏得了佐藤,在保養品開發上,佐藤是第一把交椅,這點沈嘉亦應該比誰都清楚,為了坐穩他開發部總監的位置,他勢必要拉下臉來拉攏佐藤的。」
「但若他沒那麼做呢?」
「若他不那麼做又想贏的話,你覺得,他會做什麼?」
一個心術不正的人會做什麼不用多想也很清楚,很多回了,沈嘉亦提出的開發案都是賠錢的,但佐藤勝一開發的產品從一開始就很受歡迎。
沈嘉亦曾經不止一次想把佐藤的開發產品據為己有,但是佐藤力爭到底,讓沈嘉亦無法獨佔那份榮耀,所以沈嘉亦一直都很忌憚佐藤勝一,他知道佐藤勝一比他強,怕對方隨時會爬到他頭頂上取代他。
於是他千方百計阻撓,不讓佐藤有機會出頭。
因此瞿振綱就設計了這一局,讓沈嘉亦不管怎麼選擇都會自動跳入他的佈局中。
因為不少消費者申訴,說淨思顏醫美生產開發的高單價保養品,同樣產品但只要製造日期不相同,效果就不一樣,知道這情況後,他第一個想法就是偷工減料。
如果沈嘉亦肯拉攏佐藤勝一,佐藤勝一就有機會調查市面上那些反應欠佳的產品是否有偷工減料的情事。
但若沈嘉亦還是執意要把佐藤勝一踩下去,那麼他一定會輸得很慘,最後結果就是輸掉開發部總監的職位。
「進無路,退無步。」這是臺灣人的厘語。
「沒錯。」他這次,是打算讓沈家父子無路可退的。
開發部鬧哄哄的,一張新公文剛發佈下來,新任執行長給了開發部一個新的任務指標,要開發部分成兩個團隊進行良性競爭。
未來將以開發團隊開發出來的產品銷售業績與顧客反應為考核,以此決定下一個開發部首席的人選,更要以此淘汰不適任的高階幹部。
所以包括高階主管在內,所有開發部人員都得參加這次的競賽。
這公文一下,沒真材實料的就開始緊張了,尤其是空降部隊沈嘉亦,他認為瞿振綱此舉擺明就是沖著他來的,所以拿到公文時,他氣得當場把那張公文給揉成了一團廢紙。
但他的助理小汪怯怯地提醒他,那是正式公文,需要張貼在開發部的佈告欄,最後他才示意助理把那張公文攤平拿去張貼。
從公文發佈之後,佐藤勝一一直老神在在。
他不動聲色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做事,不與其他人瞎起哄,但還是有人跑來跟他講八卦,說那張公文被揉得皺巴巴,就像從垃圾桶裡撿起來的。
他也只是「喔」了一聲。
這消息對佐藤勝一來說一點也不是新的新聞,早在私底下的視訊會議上,瞿振綱就知會過他,而且接下來還有其他動作……不過他不會曝露消息。
瞿振綱要他等著看好戲,然後才見招拆招。
果然,瞿振綱就是瞿振綱,做事情就是講求速度的,公文才下來沒多久,又一道命令下來了。
開發部自今日起不只分成兩個團隊,還要分別在不同的研究室進行開發研究,兩個團隊間不得透漏任何訊息給對方,違反者,除了欲竊取消息的那方失去競爭資格,還要請那個透漏消息者離開公司。
賞罰分明,很公道。
有心往上爬的,臉上露出了喜色,沒才幹的,眉頭都皺成了一團。
開發部總監辦公室裡又有狀況,沈嘉亦又跳腳了。
辦公室的牆壁是透明的,所以外頭都看得見他正在砸東西,他的助理很可憐,左閃、右閃,就怕人衰被砸到。
不過,隔音設備做得不錯,外頭聽不到裡面的對話——
沈嘉亦怒火正旺,他手高舉,直往前指,氣急敗壞地罵著,「瞿振綱是沖著我來的吧?!他肯定是沖著我來的!」
他的助理小汪當然知道他罵的是瞿振綱,偏偏他正好站在門口,那手指就指向他了。他畏縮的往旁一寸又一寸地挪動,眼珠子不斷地注意著沈嘉亦手的動作,怕他一個抓狂,東西又丟出來。
要不是薪水比較高,又有油水撈,誰想做沈嘉亦的助理,他根本就是情緒控制障礙的嚴重病患,疑心病重,脾氣又常失控,和他相處很可怕的。
都是他女朋友說想要辦海島婚禮,所以為了錢,他得忍。
「小汪,你有什麼對策?」
「把佐藤勝一拉到我們這邊如何?」
「那傢伙……」沈嘉亦準備開罵,到口的話又停了,然後皺著眉說:「到時候肯定都是他在主導,他也不會把他的東西交給我,跟他一個團隊,你以為我拿得到好處嗎?」
「但如果他在另一個團隊,總監您肯定會輸得很慘!」小汪一時口快,實話一瞬間就脫口了。
結果當然很慘,一支原子筆飛快的飛過來,險險就射中了他的眼珠子!
物品雖小,被筆尖射中就像被飛鏢射中,還是很痛的,小汪瞬間哀號一聲。
真話……說不得啊!
「你找死啊!你想早點去見閻羅王,我可以成全你!」沈嘉亦咒駡不停。
「我錯了,請總監息怒。」
「總監?我還算是總監嗎?翟振綱那臭小子,竟然把我搞得和開發部小職員同等級!我不會束手就縛的!」
小汪不敢多說半句了,只是靜靜的當個垃圾桶等沈嘉亦發洩完畢,總會結束的,罵久了,沈嘉亦也會口渴。
「我不會和佐藤聯手的!我要把他打趴!要把他踢出開發部!要讓眾人知道我才是最後的大贏家!」
「是!您肯定是大贏家。」說說好話,拍拍馬屁,這話還是得說的,不說,下場和說錯話一樣,很慘!
然而不是這樣就能沒事,沈嘉亦對他招招手,叫他過去,小汪躊躇著,腳像生根般動彈不得。
「叫你過來你就過來,還怕我吃了你不成?!」沈嘉亦哼著氣,沒好氣的說:「快點過來!」
小汪這才緩緩移動腳步,「總監有什麼要吩咐的?」
沈嘉亦略傾身,還要小汪彎下身來,而後才低聲說著,「不管佐藤那一隊開發出什麼,你都要想辦法把東西弄過來。」
「您要我去偷……」
「不偷也成,那就毀掉,只要在截止日時他們拿不出任何東西,他們也贏不了。」
這如意算盤打得很精,可是,這裡是淨思顏醫美,為了防止類似偷竊損毀之事發生,特別成立了保全課,二十四小時都有錄影監控,不管是偷竊還是損毀,都不是容易達成的。
小汪越來越覺得這差事很難混。「這個可能有點困難……」
「不管你用任何方法,只要能達成我交給你的任務就行,事成之後,你女朋友想要的海島婚禮,我全額買單。」
好大手筆啊!很令人心動啊!但是……這是有難度的,搞不好,他都沒那個命去海島舉行婚禮了呢!
對小汪而言,這真的是一顆好大的燙手山芋啊!
因為瞿振綱和劉若鈞住在同一個社區,所以巧遇並不奇怪,況且瞿振綱手機裡的美食地圖還是劉若鈞給的。
所以,他去的餐館、早餐店和劉若鈞是一樣的。
本來劉若鈞以為,他們上班時間不一樣,應該會降低巧遇的機會,誰知隔天一早,兩人就在社區附近的早餐店碰見了。
她起個大早,梳洗後,就散步到社區的早餐店準備吃早餐,結果才剛踏進早餐店,就看見瞿振綱端坐在一個角落吃著早餐。
她遲疑著沒有前進,甚至想後退。
但遇到事情落跑,真的不像她的個性會做的事,所以她鼓足了勇氣走進早餐店,直接走到瞿振綱面前。
「執行長早。」她輕快地打著招呼,就像昨天啥事也沒發生一般,臉上還是掛著笑容。
瞿振綱抬頭看了她一眼,只是淡淡地,沒啥感情的應了一聲,就又垂下眼看他的商業早報,吃他的早餐。
原本劉若鈞還在想,也許昨天他心情不好,畢竟職位高,勞心也勞力,加上家族企業勾心鬥角,會心力交瘁也屬正常。
但今天他的態度還是沒有好轉,這就只有一個可能,他不希望被她打擾。
這一想,她窘了,臉漲得通紅。
別瞧她平日大刺刺像個男孩子,其實臉皮很薄,隨便一件事情就能讓她窘辱想找地洞鑽進去。
此刻,她就很希望地上有個洞可以讓她藏起來。
她故作鎮定,繼續往前,找靠裡面的位置背對著瞿振綱坐了下來,叫了份早餐,然後拿出手機看新聞。
明明在同一個空間裡,卻因為背對著,看不到彼此的表情,心情比看得到時更沉重許多。
出去嗎?也很奇怪,總不能以後她見他就躲,那還不如辭職、搬家算了。
瞿振綱默默吃完了自己的早餐,起身向外,他付了自己的早餐費,本來差點就衝動的連劉若鈞的一起結了,但他及時打住了那個念頭。
既然決定要和她保持距離,就不該優柔寡斷,只有快刀才能斬亂麻。
可是,雖然他沒替劉若鈞付帳,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他在轉角處靜靜的等著劉若鈞吃完早餐走出早餐店,甚至默默地看著她往前走。
他發現,劉若鈞並沒有馬上回住處,而是徒步繞著社區走。
是在散步吧,他如是猜測。然後,自己的腳也跟著緩慢的前進著。
很不可思議,雖然未並肩走在一起,但因為同在一個天空下漫步,這種感覺仍令人感到溫馨。他發現,劉若鈞好像認識不少人,走著走著,總有人會和她打招呼。
他起初覺得很奇怪,因為臺北這種環境,很多連住在對面的人都沒在打招呼的,卻有不少人向劉若鈞打招呼。
直到有個人喚住劉若鈞,他聽到他們的對話,才知道學生時期的劉若鈞每天都會到公園教授防身術,也幫人抓過小偷和搶匪,所以她在社區裡的名聲才會越來越響亮。
真像她會做的事情,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在值勤時,也是那麼義無反顧,這又令他想起了紐約那個暗夜的背影。
「瞿振綱,你不能再這樣,你的救命恩人另有其人,和劉若鈞完全沒有關係!」他暗自罵自己。
想起這事,他才想到自己回臺灣之後太忙碌,一直沒找機會好好謝謝那個救命恩人。
他跟了劉若鈞一段路後,終於停步轉身往回走。
就在瞿振綱走到轉角時,劉若鈞轉頭了,她一直隱約感覺背後有道視線在注視自己,結果,就真的看見瞿振綱的背影。
她非常吃驚,沒想到瞿振綱竟然會跟了她這麼一大段路,一想到他剛剛一直緊跟在自己後頭,她的心跳忽然變得很快,心情也變得非常激動。
「他不是討厭我嗎?為何……」
她以為瞿振綱是討厭她的,甚至以為他認為她不懂得分際、癡心妄想,所以才想和她保持距離。但現在,她真的糊塗了。
江佳妮把玩著手機,幾乎二十四小時不離身,連睡覺她都要放在床頭,伸手就抓得到的地方。
這種情況持續好一段時間了,她還三不五時就撥出一個號碼,但那頭始終進入語音信箱。
「難道這電話號碼是假的?」她心底也曾起疑竇,但是心底又有另一個聲音不斷地否認,她不信自己會看錯人。
對一個人一見鍾情是件奇妙的事情,她這輩子還沒對哪個男人有過這種感覺。
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一直被家人捧在手心上,姑姑是淨思顏醫美集團的夫人江春陵,因為家境優渥,從小要什麼有什麼,所以她就活得像個公主一樣,靠近她的男人也都是把她捧得高高的。
但她從沒有對哪個男人看上眼,條件不好的,大多是別有目的;條件好的,又顯得太過庸俗,對她唯命是從的,她更是不屑一顧。
所以,她會對一個男人如此念念不忘,也是很不可思議的。
但如果電話那端一直不開機,她又能怎麼辦?只能等待,因為她連對方姓啥、叫啥都不知道,不過,她還不打算放棄。
她深信,等著,總能給她等到的。
果然,就真讓她等到了。
當江佳妮知道,話筒那端就是自己等待的人時,她激動的跳了起來,拿著手機在房間裡不斷的跳躍,連她自己都覺得很蠢。
「你終於打電話來了!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呢!」她毫不保留的表示自己的想念之情,就怕他不知道她有多期待他的來電。
瞿振綱對她的熱情有些愕然,停頓幾秒後,他才再度開口,「我人已經不在紐約,這支電話一直都關機,剛開了才看到你的訊息,不好意思。」
「你是該不好意思的,說好要和我聯繫,可你卻一直沒有音訊,我很擔心你,怕你傷沒好,你現在如何?傷好了嗎?」
「謝謝你,我已經無大礙,一直太忙,都沒找機會好好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改天我會請人送一份禮物過去給你,屆時希望你能收下。」
「只要你平安我就很高興了,禮物就不用了,你說你人不在紐約,那是出國去了嗎?」
「不是出國,是回國,我回臺灣定居了。」
聽到瞿振綱是臺灣人,江佳妮心情更high了,「你是臺灣人?我也是臺灣人呢!」
「這麼巧。」
「我也覺得好巧,你說你回臺灣定居了?那是不回紐約了嗎?」
「暫時不會回去,所以你的救命之恩,我只能請別人代為道謝了。」
「那也不一定啊。」江佳妮笑說:「你忘了,我也是臺灣人,雖然我高中畢業後移民來美國,但是我還有親戚在臺灣,我常回去度假的,我們在美國見不了面,可以在臺灣碰面啊。」
亞洲明明有這麼多國家,他們卻都同樣來自臺灣,光這緣分就夠深了。
瞿振綱靜靜的聽著,沒有過多想法,他是很感謝江佳妮救他一命,但是碰不碰面,卻不覺得很重要。
對一個救命恩人,他其實不該這麼冷感的,但是不知道為何,他始終無法把話筒那端的人和那夜救他的背影主人聯想在一塊,就像她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一般。
是他想多了吧!
江佳妮沒察覺到他的冷淡,只自顧自想著要好好把握這緣分,便問他,「如果我回臺灣度假,你會盡地主之誼吧?」
「會。」這點他應該還是得要做到。
「那給我你臺灣的聯絡電話吧,這次可不要再讓我找不到人啊!」
江佳妮相信,機會始終是給積極的人,有夢就去追,夢才有實現的希望。
此刻,她的夢想就是早日和她一見鍾情的男人重逢,並且共譜出一段浪漫甜蜜的戀情。
今天劉若鈞上的是中班,她被保全課長要求上正常班,說是上面下達的命令,但因為今天缺人手,有兩個保全人員感冒請假,所以她還是得出來補缺額。
正常班有正常班的好處,中大夜班也有中大夜班的好處,白天人來人往,比較熱鬧,也比較不會有孤獨感;中大夜班上的是晚上班,所以只要把工作做好,沒有人會管,倒是各有利弊。
她都不挑,反正哪個工作需要她,她就在哪,所以,現在她就在需要她在的地方做分內該做的事情。
日復一日,其實她早就習慣了晚上獨自穿梭在淨思顏醫美辦公大樓裡。
那種所謂的靈異事件,她想都沒去想過,他們家一直有個信念,心正則邪不近,就是行得端正便百邪不侵的意思。
可是她忘了一件事情,人永遠都比看不見的無形來得可怕,尤其是那種別有居心的人,更是駭人。
這夜,看起來寧靜,事實上,一點也不寧靜。
在開發部二課的辦公室,有人摸黑、嘴咬著一支LED小手電筒,正在進行違法情事。
這人是小汪找來的一流竊賊。
因為後天就是瞿振綱給開發課的最後期限,兩隊必須在後天提出新的開發品項,還要請素人來進行投票表決。
為了讓佐藤勝一領隊的開發二課輸得徹底,沈嘉亦讓小汪想辦法把開發二課開發的新品秘方給毀掉,又或者,偷出來。
本來小汪找了一個駭客高手,駭進開發二課的電腦,想把資料偷出來再毀滅,但是駭客卻怎麼也找不到有關於新品的開發資料。
後來他收買了開發二課的一個小職員,才得知佐藤勝一把新品秘方給存進了一個隨身碟裡,還確定那個隨身碟並未被佐藤勝一帶出公司。
所以,他只好又找了個偷竊高手,打算把那個隨身碟給偷出來。
這偷竊高手手腳十分俐落,從沒失手過,一般他當然只是偷竊,但是遇到危險時,還會主動剷除障礙,例如阻止他偷竊的人。
他要的是錢,為了錢可以不擇手段。
但竊賊沒想到,竟然會遇到一個為了執行工作可以不要命的人。
劉若鈞巡樓,遠遠就看到一道微弱的光線,如果是加班的人,不可能不開燈,不開燈的人,通常就是見不得光的人。
她先通報了保全課的其他人,讓他們前來會合,自己則緩慢的靠近,結果,就和竊賊正面對上了。
她擋住了竊賊的去路,並且快速地找尋辦公室的電燈開關,忽地燈火通明,可惜還是看不到竊賊的真面目。
他戴了頭套,只露出了他的兩隻眼,現在正兇惡的瞪著她。
「識時務者為俊傑,讓路免你不死。」
「不讓!」讓路在平常是一種禮儀,但對上壞人,就不需要和他客氣了。「把東西交出來,將來在法庭上或許我還能幫你美言幾句。」
「找死!」
竊賊怒吼一聲,緊接著便從他的腰上掏出了一把鋒利的刀刃,二話不說,馬上對著劉若鈞攻擊,劉若鈞手腳俐落,可這竊賊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步步逼近,刀刀都要人命,劉若鈞一點也占不了上風。
在閃與攻之間,一個失察,臂膀馬上就掛彩了,血從她潔白的襯衫內沁了出來,看起來格外的觸目驚心。
但她沒停止反擊,因為一旦示弱,就會輸得更慘,這不是柔道館裡的對戰練習,是真實世界裡的生存法則,竊賊的意圖十分明顯,非鬥個你死我活不甘休。
她既然力敵不了,只能智取了。
竊賊攻擊時,她閃躲著,然後找他疏於防備之處下手,最後,她扯下了竊賊背後的背包,將它變成了她攻擊他的工具。
竊賊的手突然被背包的袋子纏住,隨即屈居了下風。
劉若鈞乘勝追擊,繼續攻打他的手腳關節處,他防上,她便打下,他防下,她便打他的頭,終於讓她找回了打勝仗的感覺,此時,保全課的其他值班人員也趕來相助,三人齊力把竊賊給制伏了。
竊賊氣急敗壞的怒吼,「你們三打一,勝之不武!」
「做賊的喊捉賊!誰跟你一個賊講禮義廉恥!」老麼恨恨地打了竊賊的頭一記,然後就看見劉若鈞手臂上正在冒鮮血,他激動的哇哇大叫了起來,「老大!你受傷了啊?!一直流血怎麼得了啊!救護車!得快點叫救護車!」
「得了,等員警來再說吧。」劉若鈞拿出自己的手帕,將受傷的傷口緊緊按壓住,用以止血。
但,這血流得還真多,多到讓她有點頭昏眼花,很不妙的是,她昏頭前看到了一個身影很緊張的跑過來,臉上是明顯的恐懼與關心,這表情她應該這輩子都忘不了。
問題是,那到底是她昏頭產生的幻覺?亦或是,他真的趕來了?
醫院的VIP單人房內,電視、冰箱、個人衛浴,一應倶全,看起來很舒適,卻有美中不足之處,那就是房間內的床單、枕頭套都是白色的,雖然看起來很乾淨,但就是會時刻提醒人,這裡是醫院,還有,房間內的藥水味,也是讓人不適之處。
劉若鈞的臂膀被竊賊劃了一刀,縫了十幾針,血流了不少,但她只有一開始短暫出現昏眩現象,縫合並稍作休息之後,精神便回復了。
就診後,她想回租屋處休息,但是瞿振綱卻堅持要她留在醫院觀察,並且替她辦了住院手續,還要了這間VIP病房。
一開始,劉若鈞一個人待在病房裡,她以為瞿振綱走了,後來才知道他只是離開去買早餐,昨夜那一折騰就過了一個晚上,流那麼多血,現在看到食物,她的肚子突然餓得咕嚕咕嚕叫,但她也不好意思開口跟他說要吃。
「想吃?」看她眼睛直直盯著食物,瞿振綱沒把食物拿給她,反而淡淡的問著。
劉若鈞緩緩點了頭。
瞿振綱卻突然憤怒的罵道:「你很欠罵!」
這個她可不能承認,昨晚她很遲責的和竊賊周旋,雖然被劃了一刀,可是也沒讓竊賊逃走,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為何要罵她呢?
「不認同我說的?」
「我沒讓竊賊逃走……」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在社會上,老百姓幫員警抓到賊,就算沒被表揚,也會被稱讚,現在她替公司賣命,抓住了竊賊,不是應該受到讚揚?
難道是外國長大的思想比較不一樣嗎?
「你可有想過,如果竊賊這一刀是劃在你的臉上,你該怎麼辦?!你可不忘了自己是個女孩子!」瞿振綱說著說著,語氣更重了。
在得知劉若鈞為了阻擋竊賊盜竊公司重要資產而受傷時,他以為自己心跳停止了,那排山倒海
而來的恐懼感是他從未體會過的,就算是自己被襲擊而面對死亡時,他也沒有感到如此恐懼,可是得知劉若鈞受傷的時候,恐懼幾乎籠罩了他整個腦袋。
在確定她的生命無大礙時,他卻又突然很想罵人了。
他生氣了,氣劉若鈞不懂得保護自己,更氣自己竟然讓她一個女孩子去做保全的工作,他其實是可以杜絕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明知道肯定有人會作怪,他該派更多人手防範,而不是讓一個女孩子獨自去面對危險,更不該讓她繼續留在保全課。
他看起來是憤怒的,可不知道為何,劉若鈞卻感受到更強烈的關心,就像那天,他尾隨她後方,默默陪著她走了那麼長一段路,他的心肯定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冷漠。
「執行長,我沒事,您不用擔心。」
「你真的不希望我擔心?」
「真的。」
「那好,從現在開始你就聽從我的安排,先在醫院休養到拆線。」
「不用吧……我真的沒事……」
「有沒有事,醫生說的算,醫生說了,再用力點就見骨了,那個竊賊不是一般的竊賊,是受過嚴格訓練的高手,殺傷力遠比你想像的大,你安分的待在醫院養傷,給你公假。」
他其實另有計劃。
本來他以為只要和她保持距離就能保她安全,但他發覺他的想法錯了,以她這種亂來又不要命的個性,要保她安全只有放在看得見的地方。
所以他打算把她調到他身邊當秘書,讓她安分地待在他的眼皮底下做事,這樣他才能安心做事。
但他不打算現在告訴她,因為他很清楚,現在告訴她,她肯定會反彈,他打算直接下人事調動的公文,讓她沒有選擇餘地。
「執行長,我真的不能住院。」
「理由?」
「我不希望我家人知道我受傷的事情,他們會擔心。」
「這件事情交給我處理,不會讓你家人知道,這樣還有其他問題嗎?」瞿振綱採取強硬手段,擺明就是要讓她住院休養。
「沒……」他都決定了,她還能說啥呢?!
「吃早餐,我去洗水果。」
他的話一出,劉若鈞整個就傻住了。
她有沒有聽錯?!瞿振綱要去洗水果?堂堂一個執行長來服務她……這說得過去嗎?!她何德何能啊?!
對外,劉若鈞都是說公司派她去國外受幹部訓練,因為翟振綱親自下命令給保全課,上上下下都對劉若鈞受傷的事情三緘其口。
方允曦真以為劉若鈞到國外出差,LINE上哭喪著臉說:「寶貝,你怎麼可以背著我偷跑出國去玩啊!你放我一個人該如何是好啊?!」
「三八,我又不是出來玩。」
「不管!不管!臣妾不依啦!你一定要幫我帶土產啊!」文字外加一個扭身體的圖案,真的圖文並茂啊。
劉若鈞只能看著自己掛彩的臂膀,回以一個苦笑的圖案。
「其實……我沒出國。」
她只是不希望家人擔心,所以瞿振綱才會替她編造了這麼個謊話,但她覺得沒有必要連方允曦都隱瞞。
方允曦馬上傳過來一張誇張眨眼的圖案。
「那幹麼說出國訓練?」
「我受傷了。」
「受傷?!怎麼回事?要不要緊?你現在人在哪裡?」這頭的方允曦得知這肖息,緊張了起來。
「我在醫院,現在沒大礙了,不用擔心,我只是不想騙你說我出國,不過你千萬不要跟我家人說我受傷的事情,他們會很擔心的,說不定以後就不讓我繼續當保全了。」全盤托出實情後,劉若鈞還千交代萬交代。
「笨蛋!早就跟你說女孩子不要去當啥保全人員,要是遇到危險,臉上掛彩了怎麼辦?!」
「你怎麼和某人說話的口氣那麼像!」劉若鈞傳給方允曦一個翻白眼的圖案。
「誰?你的真命天子?」
「哪來的真命天子?!別胡說八道,我再提醒你喔,千萬不要告訴我爸媽我受傷的事情。」
「災啦!災啦!但你總得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裡吧?」
不想勞師動眾,她說:「其實你不用過來也可以,反正我行動自如,要不是公司高層讓我在醫院待到拆線,我縫好傷口就想回家了。」
「笨蛋!有公假可以請當然要休養,你是因公受傷的吧?」
「話是那麼說沒錯,但這醫院又不是啥好地方,空氣裡滴漫著藥水味,看到的都是身體有恙的人,看多了心情也多少會受影響,我見不得人苦啊。」
「笨蛋!你我是啥關係?!你受傷了,我怎麼可以不過去看你,你是想害我良心不安嗎?快說!」
方允曦有時候脾氣是挺火爆的,所以不認識她的,或者相交不深的,都會被方允曦給惹毛,但劉若鈞知道,方允曦其實是個外表剛強、內心柔軟的偽女漢子。
「你罵我三次笨蛋了!」
「呵呵!幹麼那麼計較啊!」笑臉、笑臉,還是笑臉。存心裝傻的。
「處罰你,帶好料的來收買我,不然我記住了!改天算帳要加利息!」
「要吃好料的應該讓你們公司付款,你可是因公受傷,你們執行長不是對你很好?他都沒有表示一下嗎?」
「八卦,保護好公司的資產是我的工作,難道就因為我因公受傷,公司就該把我當皇太后捧著嗎?」
所以劉若鈞這種人,註定當不了貴婦啦!
「算了!算了,想吃啥統統說出來,全部我來買單。」
飛吻!飛吻,無數個飛吻飛到方允曦的訊息欄裡,外加「我愛你」美圖一枚。
其實,劉若鈞也不是真的嘴饞,就是一個人待在醫院病房太無聊,瞿振綱叫她安分在醫院養傷不要到處亂跑,她就像個聽話乖巧的孩子,乖乖待在醫院裡。
但醫院真的太無聊了,好動的大孩子來說,簡直就像是坐監牢。
所以最後,她又補充一條,「親愛的,麻煩你去我租屋處把我的平板電腦拿過來。」
因為待在醫院很無聊,所以劉若鈞睡了一個長長的午覺,沒想到醒來才伸了個懶腰就被翟振綱給看見了糗態。
她的手尷尬的高舉著,傻楞楞的盯著端坐在床旁的瞿振綱。
她在心底大叫:要命喔!他坐那麼靠近做什麼啊?!
「流口水了。」瞿振綱也沒想到她會突然張眼,其實內心很尷尬,但他表面很淡定,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般的調侃並且起身走開。
劉若鈞真以為自己流口水了,連忙擦拭了下自己的嘴角。
「還真擦,騙你的。」
暈!他後腦杓是長了眼珠子啊?!怎麼她做什麼他都知道?!
「執行長怎麼來了?其實您不用天天來的,我拆了線自己會辦出院手續回家的。」她不敢太過依賴,怕會變成習慣。
「怕醫院的食物你吃不慣,幫你買了吃的,沒想到你會睡那麼久,還真能睡。」
那眼神,就像在說,你是豬。
「可能是藥物的關係……」她訕笑,一臉尷尬。
人生有三糗,一是放屁被喜歡的人聞到,二是打哈欠被暗戀的人瞧見,再一個是肚子唱空城計被心儀的人聽到。
好,真的糗得很徹底,她三種只剩下放屁沒被聞到。
但,才稍微慶倖著,下一秒,她竟然就放屁了!而且還是個非常響亮的大屁!
沒臉見人了,她瞬間變成一隻鴕鳥,把身體和頭殼全部藏進棉被裡。
「任何生理上的正常反應都沒有哈好感到可恥的,我幫你買了壽司,吃不吃?不吃的話我就一個人吃光了……」
肚子很餓,但面子也想顧及,她正在棉被裡猶豫不決,下一秒,整個棉被就被掀開了。
瞿振綱高高在上的望著她,就如他尊貴的執行長身分一般,不容人小覷。
「要羞恥多久?」
此刻他看起來好惡魔啊!但依然很迷人,劉若鈞感覺自己越來越像個花癡,前一秒還覺得自己很可恥,這一刻,卻移不開眼睛。
還是很可恥!
不過,說起來也很奇怪,就算她因公受傷,但是她只是公司裡一個保全課小組長,真的需要勞駕到他這種大人物親自伺候三餐嗎?
「執行長,您很閑嗎?」
天哪!她不是要這樣問的,她是想跟他說不用老往醫院跑,怎麼出口的話竟會變成那樣子啊?!
她這話一出,真的把瞿振綱給惹毛了,他大刺刺地在椅子上坐下,並且打開買來的壽司,開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完全沒有要替她留一點的意思。
這是懲罰,誰讓她口不遮攔。
他哪會閑,根本就是忙死了,為了整死沈家父子,他成天腦力激蕩,怕劉若鈞被殺傷的事件再度發生,他甚至重金找來曾經打過仗的外籍傭兵來當公司保全,他知道對方是玩真的,所以他也必須狠起來。
但,再忙,也覺得要和她一起吃頓飯。
結果,還被嫌棄!這像話嗎?!
「執行長……那壽司不是要給我吃的嗎……」她肚子咕嚕咕嚕叫,所以顧不得尊嚴了。
「嗯……過來。」他對她狠不起來。
劉若鈞馬上跳下床,奔到他身旁坐下來,接過他遞上來的壽司就開始刷刷刷的吃了起來。
比起醫院的伙食,這壽司真的就像人間美味。
「慢點吃,小心噎著。」他勸告,順手又遞水,還真伺候起她來了。
接過水的時候,兩人的視線又對上了。
劉若鈞嘴裡塞滿了飯,被他那一看,臉瞬間爆紅,因為情緒起伏太大,她差點就把嘴裡的飯噴出來,但她努力把飯往喉嚨裡吞,結果,就真的噎著了。
翟振綱伸手拍她的背,低聲責備,「就跟你說慢點吃,噎著了吧!」
這姿態明明很自然,可是發生在兩人之間就變得很不自然,他們本來是不太有可能會有交集的兩個人,但莫名的就牽扯在一起了。
緣分,真的是很奇妙的東西。
瞿振綱靠近的時候,劉若鈞整個呼吸都停止了。
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情?她一點都不敢往下猜。
但,下一秒,他們倆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因為門被推開了,本來應該在公司上班的方允曦提早下班,替劉若鈞帶來了美食,結果就撞見這一幕,也因為方允曦的闖入,劉若鈞飛快的從沙發跳起來。
病房內,剩下劉若鈞和方允曦兩人。
方允曦來到之後,瞿振綱就藉口公司有事走人,完全沒給方允曦有機會追著他問八卦,但劉若鈞卻沒能躲過一劫。
方允曦活像包公審案,拉著劉若鈞仔細盤問,就差沒有嚴刑拷打。
劉若鈞只能苦笑,她又能說什麼來滿足方允曦的好奇心呢?
她其實也不知道她和瞿振綱到底算什麼樣的關係?說上司下屬,距離好像有點太近了,說是情人,也八竿子打不到一塊,頂多,充其量算是——朋友。
「朋友?騙鬼啊!剛剛我若沒闖進來,你們肯定吻上了。」方允曦努力發揮她的想像力。
「不是那樣子,我剛剛吃東西吃太快,噎到了,所以——」
「劉若鈞,就算彌平常少根筋,就算你老像個男人婆,但你真的感覺不到你們家執行長對你很特別嗎?」
「有嗎?」
「說你是笨蛋你還不承認!」方允曦大搖其頭,喳呼說著,「你想想,哪家大公司的執行長會親自替一個保全課小組長買三餐的?」
是沒有,這點她自己也覺得很受寵若驚,但她不敢胡思亂想,怕曲解了瞿振綱的意思,「人家可能真的覺得我為公司赴湯蹈火,所以才會對我好一點。」
方允曦突然把手探向她的額頭,哼著氣笑說:「沒發燒嘛!但腦袋不太靈光!人家要感謝你替公司出生入死,可以找別人來代勞就好了,沒必要親自搭理你這種小人物好不好,所以,這代表什麼?」
「代表什麼?」
「劉若鈞,說你笨你還不承認!」方允曦被打敗了,「我跟你說,我認為瞿振綱對你絕對有意思,不然不會這樣在意你,你好好把握。」
「是嗎?」
聽起來好像真有那麼回事,但,劉若鈞還是覺得不太敢相信。
「絕對是。」
「好了啦,別在這裡瞎猜,你帶了什麼來給我吃?」為了轉移話題,劉若鈞伸手去搶方允曦手上的食物。
這方允曦還真把她當豬仔在養啊,買了大包小包的,有滷味、有鹹酥雞,還有甜點和飲料,全部都是她平常愛吃的。
「夠你吃了吧?!不過我懷疑你還吃得下嗎?你的執行長不是幫你買了午餐,你肚子還有空間嗎?」方允曦故意又把話題繞回瞿振綱身上。
劉若鈞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方允曦,咱們不要討論瞿振綱,OK?」
「我是為你好,好物件就得好好把握……」
「你知道瞿振綱是什麼身分嗎?」
「你的執行長啊。」
「瞿振綱不是我的,也永遠不可能是我的,因為我們身分差太多了,白日夢作多了不健康。」她慎重的說。
她似乎是有意和瞿振綱劃清界線的,方允曦看得出來,但她真心覺得瞿振綱和劉若鈞兩人挺有緣分的。
「我還是要說,身高不是距離,年齡不是問題,那身分……」到口的話,還真難說下去。
人們的確可以不去計較身高、年齡,但是門戶之見真的可以輕易地拋開嗎?
「好啦!好啦!我們就不要去期望飛上枝頭當鳳凰這種事,以後我們兩個就相依為命過日子好了。」
「莊賢浩願意讓你跟我相依為命過日子嗎?」
莊賢浩是方允曦的男朋友,他們是同一家公司的,方允曦去上班之後,受到莊賢浩許多照顧,兩人日久生情,就交往起來了,不過兩人有計劃,要等存夠了買房的頭期款才要步入禮堂。
「吐槽我啊?!那我就叫他哪邊涼快哪邊去好了……」
劉若鈞連忙阻止,「別說傻話啦,良人難得,莊賢浩是個老實人,以後肯定能當個好老公、好爸爸,你可別欺負人家。」
「怎麼話題轉到我身上來了?」
感覺自己中計了,方允曦忍不住拿枕頭砸劉若鈞,不巧,就砸到劉若鈞的痛處,劉若鈞沒哀號,但是臉部整個皺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打到你受傷的地方了!」方允曦直道歉,還重複了一開始的話,「把工作辭了吧,女孩子要是真的破了相,會嫁不出去的。」
「等我存夠錢開道館。」
「好遙遠啊。」
想租一個寬敞的地方當道館,還要撐到混出名堂,創業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啊!
所以,方允曦最終下結論,「還是找張長期飯票比較實在。」
依然是悶熱的九月,淨思顏醫美集團內部也像這種教人不適的天氣一樣氣氛沉悶,不只是業務部、開發部大搬風,現在連保全課也不太一樣了。
自從劉若鈞值勤受傷之後,瞿振綱就下達命令要每個保全員必須接受完整的武術訓練,每個人一星期最少要上三天課。
這幫大家上課的人便是瞿振綱特地聘請來台的外籍傭兵,他還擔任保全課的經理,整個靜思顏集團的保全課,現在嚴謹到像是國安層級。
也難怪淨思顏會這樣大動作,據說,瞿振綱在美國曾經遭到伏擊,現在又出現竊盜開發部新開發秘方的大事,讓人不禁要猜,是否那躲在暗處的人都是沖著瞿振綱和淨思顏而來的。
保全課增加了人手,但仍不見劉若鈞複職。
保全課裡開始議論紛紛,大家都在猜,劉若鈞是不是嚇到不幹了。
而就在眾人猜疑的當頭,保全課來了一道人事命令,組長要換人了,至於換誰,將以比賽方式來決定由誰出任。
新保全課經理除了教授武術,還要擔任考核委員,誰最終贏得冠軍,誰就是下任保全課組長。
「不會吧!老大真的不回來了嗎?」程雅仁哭喪著臉,喳呼著,「我不想參加考試,我希望老大可以回來上班。」
雖然劉若鈞上班沒多久,但和大夥相處愉快,所以大家都挺喜歡她,但也沒有人像老麼一樣,那麼傷心難過。
畢竟,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爬,沒有人不想升職的。
「女孩子還是去找份文職工作比較適合,這次劉組長算是命大,萬一傷及性命或者破了相,就太划不來了,她好歹也是國立大學畢業的,要找份好的工作還怕沒有嗎?你該替她感到開心才對!」
「你們太冷血了,老大對我們多好啊!你們誰沒受過她幫助的?!每次要約會就謊稱人不舒服請她代班,她人好,大家就吃定她了啊!現在,一說有機會升職,大家就不顧人情義理想把她踢出去!」看程雅仁大家完全沒有為劉若鈞的離開難過,所以口無遮攔地罵了起來。
來送人事命令的人事部職員忙解釋,「你們誤會了,劉組長並沒有要離開淨思顏,只是換了個單位,說起來也算是高升了。」
「換單位?換哪個單位?」
上任才一個多月就換單位又升職,這不是每個人都能遇得到的事清,劉若鈞的運氣也未免太好了!
這時,程雅仁想起了瞿振綱,忍不住笑起來,「好人總是有好運,老大肯定有貴人相助,後臺好硬啊。」
「又在那裡胡說八道了。」
「信不信由你們,反正我信了。」老大當執行長夫人,光想起來就讓程雅仁覺得與有榮焉。
「那你倒說說,劉組長的後臺有多硬?不就我們課長嗎?我聽說她是課長學弟的學妹,這一學淵源可真長啊!」
愛聽八卦可不分男女,有時候,男人東家長、西家短起來,可一點也不輸給菜市場裡的三姑六婆啊!
這群男人,你一言他一語,就像在猜謎,心底多少也有猜到些許端倪,但就沒人有那個膽敢把話說出來。
然後,謠言傳來傳去,就出現了許多版本。
有人說,劉若鈞嚇跑了。
有人說,劉若鈞的學長男朋友看到劉若鈞掛彩,決定把她娶回家疼。
當然也有另一種版本,說劉若鈞阻止了內部一個陰謀,所以高層決定讓她升遷,她要開始走好運了。
話傳到翟振綱耳裡,他嗤之以鼻。
劉若鈞會嚇跑?說話的人肯定一點也不瞭解那妮子,她根本……鐵膽,不知害怕為何物。
升遷走好運是自然要的,一個那麼盡職的員工,不重用,管理者肯定腦殘!他當然不是腦殘的管理者,所以一定要好好的、很用力的重用這個好員工。
至於那什麼愛慕者學長,這號人物一跳入瞿振綱腦中,就令他皺眉了。
兩人交往到哪一層?牽手?接吻還是……趕緊打住想像,若再往下想,搞不好他會跑去抓著劉若鈞問個清楚。
打住!打住!辦公!不能再一心好幾用,「王強,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他問的,是找竊賊偷開發秘方的事情,他讓人放出假消息,說竊賊打算供出幕後指使者,想讓躲在幕後的人露出馬腳。
「開發部沈總監的助理小汪,最近神色不寧,我們這邊的人正在密集監視他接觸的人事物,應該很快會有消息傳來。」
「好,你只負責傳遞訊息即可,其他不用出面,克威會搞定。」
克威,他找來的真正高手保鑣,負責他以及他身邊人的安全。
他說了,不會再讓他身邊的人遭遇到危險,就算要正面衝突,這次他真的是做好了應戰準備了。
一星期後,劉若鈞正式結束假期回到工作尚位,但是,她一踏進辦公室卻發現她的位子上已經有人坐著。
那是比較資深的另一個保全員阿聰,她以為是他代理了她的職務,所以上前說了一番感謝的話語,結果對方卻跟她說——
「劉若鈞,你沒收到通知嗎?」
「什麼通知?」
「你已經不是保全課的人了,我是接任的新組長喔。」阿聰的語氣中有那麼一丁點炫耀的口氣,其實劉若鈞一進來就當了組長這件事一直令他感到不舒服,因為他待的比較久,也從來沒出過差錯,按理,是該他接組長的位置,卻突然冒出了個劉若鈞,硬是把他擠下去,現在,只是位歸原主罷了。
劉若鈞聽了一臉錯愕,她只是休個公傷假而已,怎麼事情就有了這麼大的轉變啊!
她這是被開除了嗎?趁著她休公傷假?
她一直很信任瞿振綱的,沒想到他竟然會這樣黑她!
就在她考慮著要不要直接去找瞿振綱理論時,下一波上班的人來了,程雅仁一踏進保全課,看見她就跑過來和她寒暄。
「老大,你傷都好了嗎?千萬不要讓傷口留疤痕啊,女孩子的皮膚是很重要的!」
「老麼,你跟我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程雅仁怔愣,不明所以。
「聰哥說他現在升上來當組長,還說我已經不是保全課的成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又沒辭職,為何會突然被開除?!」
「開除?沒啊,你沒有被開除啊。」
「可是聰哥說——」
程雅仁把她拉到外面走廊,低聲說:「你不要管聰哥說啥,那人……小人得志,一升上組長,態度就變了個樣,好像他現在才是老大。」
「老麼,你還沒跟我說,我現在是什麼情況?!」
程雅仁一嘀咕起來就會沒完沒了,劉若鈞不得不快速打斷他的話。
「老大,你不要緊張,你非但沒有被開除,還高升了呢!恭喜啊!你這次真的是因禍得福了。」程雅仁開開心心的向她道賀。
但劉若鈞卻聽得一頭霧水,她就算高升也該是在保全課,可是聰哥剛剛明明說她已經不是保全課的一員,她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現在是執行長的貼身秘書了啊。」
「什麼?!」怎麼會從保全人員變成貼身秘書了?!劉若鈞聽了之後,眼珠子瞪得更大了。
「你都不知道?沒人告訴你嗎?」看到劉若鈞呆若木雞,程雅仁這才相信劉若鈴真的完全狀況外,「我看你還是去找執行長問清楚吧,詳細情形我其實也不是很清楚,就是有人事命令下來,說你調職了這樣。」
她的確是該去找瞿振綱問清楚的。
離開保全課之後,劉若鈞搭乘電梯往上,在電梯裡就接收到不少異樣眼光。
甚至有人酸溜溜地說:「保全也能當執行長秘書,是有沒有那個能力啊?!」背對著她,前面的女職員語氣和話語都很不中聽。
又有一個人說:「肯定後臺很硬。」
「我看這公司也快要爛掉了,全部都是空降部隊,以後像我們這種小老百姓要出人頭地,難哪!」
本來劉若鈞是要去拒絕瞿振綱安排的職位的,但是聽到人家那樣諷刺,突然有種想要爭一口氣的想法。
好歹她也是國立大學應用外語系畢業的,拿出學歷和證照,搞不好都可以把前面兩個女人給壓死。
但不用,她拿出手機假裝打電話,內文全部都是英文,踏出電梯時,她就看到兩個女人窘得想要去撞牆的表情,當下,真的很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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