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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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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錄仙 -【嫡女宅鬥指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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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3 00:09:29 |只看該作者
小番外:《風玨茗傻掉以前日常的某一天》
  
  天剛濛濛亮,忠義伯府,南柯小院的一切都還在睡夢中。
  
  寅正三刻(凌晨4點45分左右)風玨茗已經收拾好了裝束。一身小號男子的勁衣,腰間別著長鞭,輕輕繞到院中,翻身而上,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風府。
  
  與此同時,霍府裡的霍白安還在呼呼大睡……
  
  一路小跑,直到進了一個不起眼的巷子中,門扉輕叩,風玨茗推門而入。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在院中負手而立,老練沉穩,面無表情。
  
  這是風玨茗習武的某一天,距離姐姐風朗玥出嫁還有三年,蘇氏進府也還有三年。
  
  男子將風玨茗舉了舉,冷清道:「身子骨還要練結實了才行!」
  
  說完,將風玨茗放下,自手臂與腿捆上沙袋,讓她圍著院子跑起。
  
  卯時初刻(凌晨5點15分),風玨茗滿頭大汗,面不改色地將是十五圈跑完。
  
  霍白安在床上翻個身,癟癟嘴:「好香啊,嘖嘖,又滑又嫩……烤乳豬……」
  
  擦擦汗,風玨茗開始練習鞭法。先將昨天學的演練一遍,如若不過關,今天就不用學新招了。好在她悟性不錯,男子點點頭,開始教新的內容。
  
  一直練到辰時(7點),風玨茗收鞭回家。
  
  霍白安打了個哈欠坐起身,睡眼惺忪地抱著枕頭靠在床邊。門外阿福的聲音響起:「少爺,您今天答應了老爺要扎馬步的。」
  
  霍白安歎口氣——蒼天吶,悲慘的一天開始了。
  
  回到風府,風玨茗利落地換好衣物,翠竹知道她練武,對主子早上的衣物和晚上睡覺時穿的不一樣也視而不見。命丫鬟打水讓風玨茗沐浴。
  
  不請早安,不做早課,用過早膳,風玨茗在院中活動片刻後,便在王氏冷冷的眼神以及姐姐風朗月無奈的笑意下,帶著翠竹大搖大擺地出門了!
  
  街上的熱熱鬧鬧的,叫賣聲此起彼伏。風玨茗站在果脯小點心的鋪子門前,剛欲進去,眼角餘光處突然看見一個墨衣公子哥,搖著扇子,一臉頹廢地走來。
  
  「霍白安——」
  
  聽的一個女聲,霍白安打了一個哆嗦——怎麼又被這丫頭給撞上了!
  
  風玨茗挑著眉,笑瞇瞇地走過:「帶銀子沒?」
  
  霍白安左顧右盼,只見風玨茗揉了揉手,連忙讓阿福將這個月才從家裡取得銀子雙手奉上。
  
  風玨茗卻不接,拽著他便往鋪子裡走。
  
  「掌櫃的,乾果蜜餞瓜子果脯,你店裡有的一樣給我來一包!」說罷,笑呵呵地望著霍白安,見他有氣無力的模樣,不由哼了聲:「霍白安,一大清早的,就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你昨晚偷雞摸狗去啦?」
  
  「五小姐……」一向有著忠僕之稱的阿福連忙解釋道,「我家少爺一大早起來就紮了大半個時辰馬步!」
  
  「切……這算什麼大事!」風玨茗哼了聲。霍白安面子掛不住了,低聲道:「有本事,你也去扎一個!」
  
  風玨茗很是得瑟:「我一個姑娘家不學武,練那玩意作甚!」
  
  「你……既然如此,你就應該在家裡學女紅!」
  
  「我又不是沒有丫頭,家裡的秀娘那麼多,我學不學都無所謂啊無所謂!」
  
  霍白安被她噎的一口血嗆在喉嚨管。
  
  「反正我就知道,你一個大男人,扎個馬步都能丟掉半條命,嘖嘖,這說出去,哎呀呀呀……」
  
  眼見二人就要擦槍走火,掌櫃的連忙打了個圓場:「姑娘,這是您要的點心,一共三兩銀子。」
  
  巳初(上午10點)二人走到悅來小樓喝茶聽書。
  
  巳初(上午11點)風府南柯小園的丫鬟跑來,風朗玥要風玨茗回家。
  
  風玨茗歎口氣,朝著霍白安笑了笑:「不好意思了,我要先走一步。掌櫃的……茶錢找這一位要!」
  
  霍白安又被風玨茗被訛了一道。
  
  回到風府,用過午膳,風玨茗不再出府。午睡醒來,跟著風朗玥讀詩唸書。
  
  直至下午,霍白安回到府中。走到演武場,二話不說,繼續扎馬步。比起早上,姿勢更加標準,神情更加專注。霍爹很是納悶——這小子怎麼了?早上扎個馬步還要死要活的,怎麼出去溜躂了一圈腦袋開竅了?
  
  日暮西陲,夜風徐徐,舊的一天漸行漸遠,而新的一天也將不緊不慢地走來,你我便是在這樣一天又一天裡漸漸熟悉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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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3 00:09:4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吃醋
  
  次日醒來,霍白安果然已睡在她身旁。風玨茗靜靜睜著眼,這幾日她與他自然是分床而睡,只是為了不讓人懷疑,所以臨近天亮時,霍白安才會躺到床上小寐。而二人之間隔著的距離,可以流過一條河……
  
  正出神想著,霍白安突然向內翻了個身。風玨茗一驚,不覺往後又挪了一點。但床說大不大,再挪也只是靠牆而已。
  
  風玨茗靜了靜心,微微伸出手在霍白安面前晃了晃——看樣子是睡熟了。
  
  靜謐的陽光,散落在整間屋子裡,連空氣都彷彿放慢了節奏流淌。風玨茗這才意識到,她好像很久都沒有這樣靜靜地注視霍白安了。
  
  相較於其他男子,他的面容要柔和許多,只有一雙劍眉高挑,隱隱散著男人應有的凌厲之氣。可這凌厲又總是被他那刻意的紈褲給掩蓋。
  
  風玨茗看著看著,竟不禁微微笑起。
  
  還在閨中時,翠竹就問過她:「以後的相公,小姐是喜歡的文的呢還是武的呢,或是文武全才?」
  
  當時秦珍兒想也不想直接答道:「這還用問,自然是文武全才咯。」
  
  不,她不喜歡文武全才,她最喜歡的是滿腹詩書的讀書人。談古論今,學富五車,運籌策帷帳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的謀士。這樣的人,進可入世為官治國,退可安居田園怡然自得。性格如水一樣溫和,但也可似冰般尖銳。
  
  風玨茗被自己一大早升起的奇怪念頭嚇了一跳,臉上的笑意猛地散去,起了身跳過霍白安走到屏風後,喚了丫鬟前來更衣。
  
  雖說顧飛燕是從江湖來的女俠沒那麼多的規矩,可好歹也是婆婆不是。早上給婆婆請安的這道工序,風玨茗可不敢省去。反正她由於練武素來也不會懶睡,冬溫夏清,昏定晨省是少不了的。
  
  到了上房,顧燕飛正在和身旁的丫鬟交代著什麼,風玨茗恭敬地請了早安。一般來說,顧飛燕通常會問一些不鹹不淡之事,然後就讓風玨茗回去了。但今日,似乎有些不太尋常。
  
  「茗兒啊,我聽說這幾日你們小兩口往知府衙門跑的很勤?」
  
  風玨茗心中一咯登——顧飛燕莫不是已經知道了什麼?她不敢隱瞞,只好點頭稱是。顧飛燕品了口茶,笑道:「我素來不管兒女之事,白安若是惹了什麼禍事,自然也是他自己兜著。不過……還是盡快解決的為妙,免得讓有心人鑽了空子。」
  
  直到離開上房,風玨茗的心都是懸著的。顧飛燕這話是什麼意思,對一個癡傻的兒媳婦兒說這番話,莫不是……
  
  「見了我娘後一直愁眉苦臉的,發生什麼事了?」霍白安打個哈欠,手裡拿著一本歷代野史的集子,反正自風玨茗見他唸書時,他手裡就從沒出現過一本正兒八經的經史子集。
  
  風玨茗歎口氣,有些試探地問:「你娘……是不是已經發現我好了?」
  
  「呵呵。」霍白安笑道:「那我可就不知道了,不過我娘一向精明的緊,你覺得你能騙過她嗎?」見風玨茗眉頭鎖的更緊了,又安慰道:「不過她既然不明說,就意味著她不在意這種事,我娘這個人,只要不惹著她,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她一概不管。你看咱府裡的大小事務,都是由總管霍康來打理的,她哪有一點當家主母的架勢,你只管放心好了。」
  
  這話倒是不錯。
  
  風玨茗稍稍有些寬慰,心思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案子上來了。剛欲詢問,就見著霍白安倒在太師椅裡,悠哉地看著閒書,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讓風玨茗頓時恨的牙癢癢。
  
  ——她這是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監急啊!
  
  「喂——」風玨茗猛地抽走霍白安手裡的書,「我說你這人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輕重緩急啊?」
  
  霍白安萬分無辜地眨眨眼——這是怎麼了?他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惹得母老虎突然發飆了?
  
  風玨茗繞著書房走來走去,一臉不滿:「明知道孔慶東那混蛋是受了人指使,不找那個幕後黑手,反而有心思在這裡看書?你看聖人之道也就算了,你看看你這是看的什——」風玨茗甩書的手就這樣停在了半空中。
  
  霍白安笑瞇瞇看著她,那意思是鼓勵她繼續往下說。
  
  「醉仙樓賬本?!」風玨茗猛地又翻看書皮——書皮的確是野史集子啊!腦袋一轉——她明白了,合著霍白安為了掩人耳目,特地給賬本套了個野史集子的殼兒。竟然是在看賬本,那就是在幫她風玨茗打理生意了。風玨茗瞅了一眼霍白安那笑的特無辜,特深意,特內涵的臉,突然噎了一下,喉嚨咕嚕一轉,仍然理直氣壯地低聲吼道:「這種時候也不能看賬本呀!」
  
  霍白安拿過賬本,笑問:「那我應該看什麼呢?」
  
  的確,孔孟之道好像也沒有教人察案子,卷宗也放在知府衙門,他們自然也是拿不到的。
  
  風玨茗正想著,見霍白安這幅不緩不急的模樣,心下漸漸明瞭。走近了幾步,神秘地問道:「你是不是已經有主意了?」
  
  霍白安眨眨眼:「這幾天醉仙樓的流水倒是少了點。」
  
  「……」這都是哪跟哪啊。
  
  霍白安見風玨茗臉上的笑意漸漸退散,也知道逗得差不多了,連忙收起了那副吊兒郎當之色,正經說道:「我聽說徐師傅有個女兒叫桃花。」
  
  「嗯……」風玨茗挎著臉,心不在焉地聽著。
  
  「芳齡二八,在徐師傅住的鄉里,可是個有名的大美女……」
  
  風玨茗愣一下,怎麼霍白安說著說著又不對味了呢。只聽霍白安好似唱戲一般:「說甚麼漢苑王嬙,說甚麼吳宮西施,說甚麼趙家飛燕,柳腰微擺鳴金佩,蓮步輕移動玉肢。月裡嫦娥難比此,九天仙子怎如斯!」
  
  「你……到……底……想……說……甚……麼?」風玨茗咬著牙,柳眉往上一挑,漂亮的眼珠掩蓋不了她要噴火的慾望。
  
  霍白安彷彿看不懂這神情一樣,繼續感歎:「你說這樣一個清秀佳人,父親如此枉死,咱們是不是應該將她接到家……」
  
  「你敢!」風玨茗瞇眼站起,步步逼近,「好你個浪蕩公子,合著你在打這般主意?霍白安,你是不是覺得這幾日我待你太好,你忘了姑奶奶手裡的鞭子?別說芳齡二八,就算是八二——」
  
  霍白安被她逼地站在一處牆角,風玨茗微微踮起腳尖,探手在他喉嚨處遊走:「你就做夢去吧!」
  
  霍白安貼著牆,眸子裡卻是含著笑:「小五啊,我不過是覺得奇怪,連咱們都去見了徐師傅的屍身,為何這麼長的時間他的閨女都沒有去衙門認屍。所以才想著將人接到家裡,讓你問問原因嘛。」
  
  彷彿六月裡的一盆沁涼冰水從天而降,噴火的老虎頓時化成了被水濕透的小貓咪……
  
  風玨茗大窘,連忙往後退了幾步。
  
  霍白安不懷好意地湊了過去:「說甚麼漢苑王嬙,說甚麼吳宮西施,說甚麼趙家飛燕……這不是你前幾天看的那本書裡的句子麼?娘子……你氣什麼?
  
  風玨茗只覺頸脖間陣陣溫潤的熱氣,臉騰騰上紅的滴血。霍白安正是得意,卻見風玨茗微微地抬肘——
  
  「嘶……」
  
  霍白安猛地捂著腹部彎下腰——他家小五太狠了。
  
  風玨茗哼哼了兩聲:「你一個大男人不去看聖人之道,跟著我看那些閒書作甚?沒出息!」
  
  霍白安微微抬著頭,聖人說得對,果然是唯女子難養也!唯會武女子更難養也!
  
  好半響,腹部的疼痛總算是強了些。霍白安只能慶幸風玨茗沒有下重手,否則他算是可以直接躺床上了。
  
  讓女子吃醋是個妙招,可這付出的代價也未免太大了。所謂,風險與機遇並存,落霞與孤鶩齊飛……
  
  二人鬧了會兒,總算是恢復了談正事的神色。
  
  風玨茗癟癟嘴:「你說的不無道理,那姑娘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自己老子死了都不去衙門認屍?」
  
  「徐姑娘還是一個閨閣中的女子,照理來說是要待在家裡的。但徐師傅死的時候她就已經不在了。」
  
  風玨茗一驚:「不在了?難不成她也?」
  
  「別太早下結論,說不定是躲起來了。我事後去過徐家,屋裡值錢的東西都被拿走了,而且還是案發後消失的。這件案子漏洞百出,如果一開始真的是針對我,不可能這麼不嚴密,想來是出了事後才想到栽贓到我頭上,所以徐姑娘的失蹤肯定與這件案子大有關係,我想若是找到她一定是一條重要的線索!」
  
  風玨茗點點頭:「沒錯。如果她還活著,那個幕後黑手肯定也著急地找她。」
  
  這件案子到了現在,恐怕誰先找到了徐桃花,誰就掌握了主動權。如果徐桃花落到了對方手裡,哪怕這件案子定不了霍白安死罪,可一旦鬧大了,霍白安就會陷在一片流言蜚語中。如果有一天,他起了入仕的心思,在這個對官員品德無比看重的朝代,這件事對他的影響不容小視!
  
  「既然如此,你還呆在家裡作甚?還不去找人?!」
  
  見風玨茗那副風風火火的模樣,霍白安笑道:「僅一個寧州城就有九街三十六巷,加之周邊的鄉野小鎮,你可知這範圍有多大嗎?找一個人,無疑是大海撈針!」
  
  風玨茗蹙眉:「可總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吧。」
  
  霍白安走近,看著她的眼眸柔和笑道:「我已經吩咐了阿福帶人去徐師傅所認識的親朋好友的家中,徐姑娘一個女兒家,身上也沒多少銀兩,要藏身也只能投靠親友了。」
  
  風玨茗有些無奈,可現在也只能這樣辦,只是……就這樣靜靜等著實在不是她的風格。見霍白安又倚在太師椅裡悠哉看書,不由歎口氣——這個人總是這麼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不行,她必須想個什麼法子,能讓找人的速度快一點。
  
  要問這世上誰最會找人?
  
  自然是衙門裡的捕快。
  
  可除了捕快呢?
  
  找人這活必須要精通兩點——一是對整個寧州城大街小巷瞭如指掌,二是對寧州城的各色人物都清清楚楚。符合這兩點的人……
  
  風玨茗眼前一亮,立刻道:「霍白安,陪我去一趟醉仙樓!」
  
  霍白安疑惑地放下書,只見風玨茗笑盈盈地望著他:「我有辦法能用最短時間找出徐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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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3 00:09:55 |只看該作者
 四十一章 尋人
  
  掌櫃見東家來了,連忙將二人帶到後院。霍白安雖不知風玨茗的打算,但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也不多問。
  
  風玨茗熟門熟路的到了酒窖,往裡喊了一聲。一個瘦小個子連忙跑了出來,見到來人,又趕忙拿了濕布巾子將手擦乾淨,笑道:「五小姐,今日您怎麼親自來了?」
  
  風玨茗也不委婉,直接道:「我不多說廢話,這次來是想請小林哥幫忙找個人。」
  
  小林哥樸實笑著:「沒問題,五小姐您就說那人的長相特徵吧,只要是咱寧州城的人,就沒有我找不出來的!」
  
  風玨茗將徐桃花的畫像給了他,許了賞錢:「一定要快,而且不要讓人懷疑!」
  
  「俺明白,您就放心吧!」小林哥拿了畫像立刻從後院小門走了。
  
  回到酒樓後院的小屋內,霍白安依舊不解:「那小林哥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本事?」
  
  風玨茗微微一笑:「他原來是一個乞丐。」
  
  「乞丐?」
  
  「沒錯。」
  
  小林哥,兩年前還是在街頭討飯的乞丐。一次討到醉仙樓,正巧遇到了新酒出窖被食客點了品嚐。酒香四溢,小林哥倚在門口,伸著脖子往裡使勁嗅。酒樓小二正要趕人,誰料這小林哥竟然將酒中所兌的果子汁絲毫不差的說出。掌櫃的當即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小乞丐竟然有如此的嗅覺。當時站在屏風後的風玨茗恰巧就看見了一幕,便做了擔保給他在酒樓的酒窖處謀了個差事。
  
  小林哥雖有了餬口的生計,但也沒有忘記當初一起討飯的朋友們,時不時就去周濟幾次。
  
  要論這世上除了捕快外誰最會找人,那只能是乞丐莫屬!乞丐這個職業決定了你必須熟悉寧州城及其周邊村鎮大小街巷以及各色人群。說不定哪天你正被自家母老虎罰跪搓衣板時,一個小乞丐就蹲在了牆角,津津有味地看戲。
  
  第二天,小林哥通過阿福帶來了好消息。
  
  霍白安大喜,讓阿福立刻將人帶到府中。
  
  「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不僅有賞錢,還有白米飯就紅燒肉,管你吃到飽!」
  
  聽到眼前公子的承諾,小乞丐激動地將打聽到的一股腦全部說了出來:「他們村幾乎都姓徐,徐桃花和徐平安是自小說的娃娃親。六月初三的時候,小的的弟弟在他們的村湖邊摸魚,恰巧就聽到了徐平安那小子跟他娘的對話。說徐桃花前天晚上來找過他,說是徐老頭讓她這段時間出去躲躲。我猜,那桃花姑娘八成是想讓徐平安收留她。不知為何,桃花姑娘終究還是走了。」
  
  徐師傅住在柳樹鄉,一個安靜祥和的村子,徐姓是村中大姓。徐師傅的女兒桃花更是遠近聞名的一枝花,這一點霍白安到沒有說錯。
  
  頂著日頭,風玨茗霍白安以及阿福照著小乞丐給的線索跨馬而行。柳樹鄉離寧州城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一去一回約莫要用兩個時辰。加之徐桃花現在也不一定會在柳樹鄉,所以今天的尋人之路大家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快到柳樹鄉,三人跳下馬,將馬韁遞給阿福,將馬匹拴好。留下阿福看馬,霍白安與風玨茗便進村尋人。
  
  為方便行事,二人分頭行動,約定在村中大槐樹下見面。走了會兒,風玨茗瞇眼看了看日頭,覺得一陣口乾舌燥。柳樹鄉臨湖而成,風玨茗不覺就往湖邊柳樹陰涼處走去。
  
  一個人影從湖的一側飛來,身姿如矯捷的獵豹,在湖面上如履平地般點足而來。這時,風玨茗才看清了他的面容。深褐色的頭髮,微微有些發卷,隨意的束起搭在肩上。幽綠色的眼睛,神秘又充滿著誘惑。挺拔的五官,菱角分明,嘴角上若有似無地噙著一抹放蕩不拘的笑意,腰間橫跨一把黑布纏繞的彎刀。
  
  外族人?
  
  風玨茗正打量著他,那人突然朝她走來,笑的爽朗。
  
  「在下沈卓……」
  
  沈卓?一個外族人卻又一個中原人的名字,倒是有幾分稀奇。
  
  「初到貴地,想請姑娘問個路則個。」
  
  說完,規規矩矩地朝著風玨茗像模像樣地鞠了一躬。
  
  不行,不能笑,要憋住!
  
  這胡人到底是從哪裡學的中原禮節,教他的肯定是個書獃子!風玨茗努力平復自己即將扭曲的面容。
  
  「兄台要去哪裡?」
  
  「寧州!」
  
  沈卓笑道,那笑容似乎有著陽關一樣的暖意。不可否認,風玨茗被這樣一個笑容給震住了。但她總算是回過神,連忙道:「一路往北,出了這個村子一條路,往北走,就能看見寧州城門了。」
  
  「多謝姑娘。」
  
  風玨茗正想回一聲不用客氣。誰料上一刻還文質彬彬的陽光好青年,突然撲了過來。
  
  「混蛋——你要對老子的人做什麼!」
  
  霍白安如雷霆般地暴喝提醒了風玨茗。溫和的眼神陡然一凌,一劑帶風猛拳力道精準地朝著沈卓面門襲去,沈卓側身,輕巧避開。此時霍白安衝來,一把將風玨茗拽到自己身後,有如老母雞護崽一樣。
  
  「光天化日,你長了幾個膽子敢調戲良家婦女?無恥村夫,居然敢動我的人,你信不信老子回去調黑衛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十八般酷刑挨個嘗一遍,最後讓你只剩下一張皮,剁了肉餡包包子!」
  
  顯然霍白安的氣憤已經到達了頂點,那個脾氣好到近乎沒有的悠哉公子哥形象,在風玨茗心中轟然倒塌。而且風玨茗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一些不得了的□。
  
  面對霍白安的暴呵,沈卓一臉茫然,露著無辜地眼神。
  
  「兄台息怒,在下不過是想要對這位姑娘表達一下謝意,不知兄台為何……」
  
  「謝你個頭啊!」霍白安又激動了,「你這等無恥之輩簡直就是罪惡深重,天地不容!」
  
  顯然,沈卓覺得霍白安有些不可理喻,漂亮的臉龐上眉頭微微蹙起。
  
  「都說中原是禮儀之邦,沒想到兄台三番兩次口出惡言。師父說的果然沒錯,中原人都是狡猾陰險的狐狸,你們的心胸比乾涸的溪水還要狹窄!」
  
  霍白安竟然沒有說話。
  
  不過風玨茗覺得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恐怕這廝下一刻會做出什麼驚人的舉動!
  
  剛才與沈卓交手的那一刻,她便清楚,眼前之人的武功——深不可測。而且——不知為何,風玨茗覺得沈卓的這幅「尊容」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一種奇怪的熟悉感……
  
  「剛才的確是我誤會了。」待霍白安再次開口時,又恢復到了往日那副悠哉閒適的模樣。風玨茗對他前後態度轉化差點咬斷了自己的舌頭——這就是對待要調戲你家娘子的登徒子應該有的態度嗎?!
  
  此時霍白安笑的人畜無害——這種笑意,風玨茗突然打了個哆嗦,但顯然沈卓並沒有女人固有的第六感。他有著草原人豁達心胸,以為對面這個男子是意識到了自己剛才魯莽地錯誤,也很大度的笑了笑,表示自己並不計較。
  
  「剛才在下想了一想,的確是有些唐突。還未請教兄台尊姓大名?」
  
  風玨茗心頭一顫——她似乎能明白霍白安此舉的深意了。
  
  沈卓抬手一禮,爽快地報上了自己姓名。
  
  「兄台哪裡人士?」
  
  「沁勒。」
  
  「哦?」霍白安臉上洋溢著笑意:「我聽聞沁勒一共有五個大部落,十個小部落,不知兄台是屬於……」
  
  「沒想到你竟然知道這麼多!」沈卓有些意外地看著霍白安,突然生出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感慨,張嘴飛快了說了一串話。
  
  風玨茗聽得一愣一愣,誰料霍白安也跟著說了一句,看來應該是沁勒語。
  
  霍白安臉色陰沉,
  
  沈卓大驚失色;
  
  霍白安無奈歎息,
  
  沈卓尷尬賠笑;
  
  霍白安輕哼一聲,
  
  沈卓……
  
  沈卓直接從腰中拿出一顆鴿子蛋大的紅寶石,二話不說塞到風玨茗手中。嘴裡嘰裡咕嚕說著,風玨茗一句話也沒聽懂。
  
  就見霍白安冷面擺手,沈卓爽朗一笑。足尖輕點,揮手告辭。
  
  好半響,風玨茗才回過神來,看著手中這顆雖談不上價值連城但也可以換的百兩黃金的寶石,一臉納悶。
  
  「你們到底說了什麼?」
  
  「家常話而已。」
  
  「家常話……」風玨茗朝天翻個白眼——騙誰呢!
  
  霍白安無辜擺擺手:「本就是如此。那個叫沈卓的是沁勒好戰派中多洛部的,來中原會一個朋友。最後他邀請我以後去多洛部騎馬打獵,他要把最好的獵物留給我。」
  
  霍白安走在她身後,咬牙低聲咒罵:「要不是知道那混蛋是個真白癡,老子一定暗中做了他!」
  
  「你說什麼?」
  
  霍白安一愣,笑道:「沒……那個叫沈卓的,他來中原時遇到一個中原人,那人告訴他,在中原如果要感謝一個人的話就與他熱情擁抱。所以……」
  
  原來如此——
  
  看來,是一場誤會啊。不過霍白安一開始突然轉變了態度,莫不是……
  
  一般來說,霍白安要使陰招的話,那你就往最壞的地方去想,通常就不會有錯。所以風玨茗腦中轉了幾轉——如果這不是一場誤會,那麼霍白安套出沈卓的詳細信息,莫不是為日後買兇殺人做準備?!
  
  寧可得罪君子,切莫得罪小人,而對於霍白安這種慈眉善目的偽君子……風玨茗不覺又打了個哆嗦。
  
  看著霍白安溫和的側面,風玨茗暗自笑了笑——難得,他會生氣。
  
  「誒,你不是去找徐姑娘了嗎?怎麼會到湖邊來?」
  
  「已經有線索了。我正準備去大槐樹下等你,走至湖邊就看見……」霍白安頓了頓,「算了,不說這個,談正事吧。」
  
  「嗯!徐姑娘的事……」
  
  霍白安蹙著眉:「跟小乞丐說的一模一樣。不過……徐平安說,由於他娘不肯收留徐姑娘,所以徐姑娘對他說她去投奔隔壁村二舅的家裡。而且就三天前,他還悄悄給徐姑娘送了幾個雞蛋。但是——前天阿福曾經去過徐姑娘的二舅家,對方說徐桃花並不在他那裡。」
  
  「他二舅在說謊!」風玨茗果斷道。
  
  誰料,霍白安卻沒有點頭附和:「這件案子的確有人在說謊。不過……可能不止一個人。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徐師傅死了,她為什麼要逃走呢?」
  
  風玨茗想了半天,也分析不出什麼頭緒:「咱們還是再去她二舅家裡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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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3 00:10:09 |只看該作者
 四十二章 真相
  
  走至村口,小林哥正在與阿福說些什麼,見著風玨茗與霍白安出來連忙迎了過來,看來是有新的消息了。
  
  「五小姐霍公子,你們這是打算去哪?」
  
  霍白安:「徐姑娘二舅家。」
  
  話音落,小林哥當即一臉慶幸,連忙道:「幸好我趕來得早,否則您二位算是要白走一趟了。」
  
  霍白安問:「這是為何?」
  
  小林哥走近了幾步,壓低了聲音:「這事兒說出來對姑娘家的名聲不好,也難怪就連官府都沒有打聽到。之前我就對您二位說過,六月初三的前一天徐姑娘曾經想要同村的徐平安收留他,但由於徐大娘不想惹麻煩這事兒也就沒同意。當晚,也就是六月初二,徐姑娘就連夜投奔了鄰村她二舅家。她的二舅是個酒鬼,家裡母老虎凶煞的緊,又屁又扣。要不是看在徐姑娘身上的銀子,估計也不得收留她。」
  
  霍白安點點頭,徐家一些首飾和散碎銀兩的確都被徐桃花帶上身上了。
  
  「可哪裡知道,大家也都知道,徐姑娘是遠近聞名的一枝花,她那個二舅竟然起了那心!」
  
  「竟然有這種事!」風玨茗不由大驚,「小林哥,這消息可是屬實?!」
  
  「當然屬實!」小林哥一臉肯定,「我媳婦兒偶爾會跟他二舅的婆娘一起做針線,這些日子閒談中得知的。」
  
  「難怪前天阿福去的時候,那二人回答的支支吾吾,原來中間竟有這等事情。」霍白安低聲說著,又朝著小林哥道:「還有什麼,你繼續說。」
  
  「也就是昨天晚上吧,他二舅家突然就傳了幾聲大罵,不過很快也就沒動靜了。然後小剩(之前的小乞丐)隱隱約約看到一個披頭散髮的的女人跑了出來,還以為是女鬼索命把他嚇了一跳。剛才我又與他說話,他才想起這事兒,我估摸著這裡面有鬼,就趕緊過來告訴你們了。」
  
  風玨茗有些犯難——那現在到底還去不去鄰村?
  
  霍白安好似恍然大悟:「走,咱們再去徐平安家一趟!」
  
  時至晌午,村裡的女人陸續挎著食籃去地裡送飯。徐平安家院子不大,四周用竹籬笆圍起,倒也乾淨整潔。徐平安沒有下地,而是在修補家裡的竹籬笆。見著霍白安又來了,不由皺了眉頭,繼續手裡的活計。
  
  剛才來的時候,徐平安就在修補竹籬笆,霍白安沒太在意。現在再來看時才發現,徐平安的手藝熟練,而且——他家的竹籬笆似乎已經修了兩天了。這時間似乎長的有些奇怪,而修補籬笆可以不去地裡幹活,或者是減少下地的時間,而他為什麼要留在家裡?
  
  之前被忽略的地方這一刻被霍白安串起——終於得出了結論!
  
  這一次,霍白安不再給他兜圈子,直接走進院子,蹲在他身旁,低聲道:徐桃花從她二舅家跑了,這事兒你知道吧?」
  
  徐平安臉色微微一變,低頭不語。
  
  霍白安看了他一會兒,猛地站起身,怒道:「好你個山野刁民,為了強搶民女竟然殺害了無辜的徐老頭。今天我就帶你去見官!阿福——拿人!」
  
  阿福拿著長鞭走來,徐平安是個老實鄉下人,哪裡見過這等仗勢,連忙驚道:「大老爺,我是冤枉的。」
  
  拉扯間,一個女聲突然闖入:「不干他的事——」轉眼一襲翠影跑來,擋在徐平安身前,「我爹不是他殺的。」
  
  「桃花!」徐平安吃了一驚,「你怎麼跑出來了!官爺……她……」
  
  風玨茗心底也明瞭了,她沒有精力去看這出癡男怨女的戲碼,擺擺手,讓阿福退下。給霍白安使了個眼色,霍白安高高興興地退居二線——威脅逼供扮黑臉這種事兒他媳婦兒果然是最擅長了。
  
  一行人進到屋裡,風玨茗冷眼掃了二人一會兒,半響才緩緩開口:「徐姑娘,我們知道你有難處。但是你打算就這樣藏一輩子嗎?徐平安能夠幫得了你一時,但你爹莫名慘死,你又深陷一些不利姑娘家清白的流言蜚語裡,你覺得你和他……還有可能嗎?」
  
  徐桃花噙著淚,模樣甚是可憐。
  
  「你爹死了你為什麼不去報官而是逃走?」風玨茗看了她一眼,徐桃花嘴唇蠕動,半響卻沒有說出一句話。風玨茗心下瞭然,當即道:「我們不是官府裡的人!」
  
  徐桃花二人一驚,不覺抬起頭。
  
  「我們是將軍府的。」
  
  「將軍?」徐平安有些疑惑,「是帶兵打仗的嗎?」
  
  「是。」
  
  「大將軍不管打仗,怎麼管起人命案了?」
  
  風玨茗瞇了眼:「這是你該問的嗎?」轉而又對徐桃花,問她:「徐姑娘,看樣子你是怕官府衙門了。不過我們跟衙門沒有關係,你若現在不說,以後想要伸冤就真的沒地訴了!難道你就要這樣眼睜睜看著自己親爹慘死,自己躲藏一輩子見不得人,說不定還要拖累別人,卻讓兇手逍遙法外?」
  
  徐桃花終於被她說的哇的一聲掩面哭了出來,似要將這些日子的壓抑全部釋放。風玨茗微微仰頭望了望屋頂——她真是太壞了!
  
  少頃,徐桃花擦著淚水,小心翼翼地開口:「將軍府……將軍府的官比知府大人要大,是不是?」
  
  風玨茗點頭:「自然,而且要大很多,殺了他都不為過。」
  
  徐桃花想了想又道:「那……比起南宮府……」
  
  南宮?!
  
  霍白安心底一震——呵,看樣子這裡面的水還真是有點渾啊!
  
  南宮老爺子的品級是正三品與霍老爺子同級,但區別在於南宮老爺子是個文散官,其胞弟倒是京官,手掌吏部要權,妹妹又是後宮之中正受寵的貴妃,總體來說整個南宮世家的勢力不容小覷,但現在……風玨茗想都不想自然是把將軍府往天王老子上面吹:「南宮府不過是靠著一個內命婦,將軍府是馬上立下的戰功,自然是將軍府要大!」
  
  徐桃花聽著,也覺得是這個理。普通老百姓對軍隊有種天生的敬畏,普通文官不用過是打幾板子,可要是落在了軍中,恐怕是要殺人砍頭都不犯法。
  
  「兩個月前,我去城裡賣自家釀的米酒,遇到了一些流氓。後來來了一個瘦高的男子,對那些流氓說了些什麼,那些人就再也沒有來了。我挺感激他,就送了他一壺酒。那次以後,每次我去城裡的時候,他都會來買一壺米酒,算是照顧我的生意。我起先沒怎麼在意,只當是多了一個老主顧,不曾想他竟然對我起了……」
  
  風玨茗柔和語氣,歎道:「不著急,慢慢說。」
  
  徐桃花抽泣了一會兒,繼續道:「他說他是南宮府的管事,說要娶我。我不同意,從那之後,之前那些找麻煩的小流氓又來鬧事了。我回家將事情跟爹爹說了,爹爹不准我去再去城中買酒。誰料,那人竟然找到家裡,還找了媒婆過來。一開始……那人還挺斯文,可後來就越發混了。爹爹與他吵了幾次,然後就在六月初的時候,他竟然帶了人來明搶,我當時怕極了,爹爹讓我出去躲一陣子,我便找到徐大哥家裡。徐大哥好心要收留我,但我這樣一個是非人,留在他家也會惹麻煩……」
  
  風玨茗聽著,不由歎口氣。哎,這徐桃花,倒是個好姑娘……明明就是別人娘趕她走的,她卻將這掩了下去。
  
  「我想了又想,決定去二舅家……誰料——幸虧我用鞋子打了他……」徐桃花捂著嘴,說不下去了,風玨茗不再追問,默默與霍白安走至一旁。
  
  半響,待她冷靜下來,風玨茗問道:「那個南宮府的管事,是不是左撇子?」
  
  「是!」徐桃花肯定的點頭。
  
  事情已經清晰起來了。南宮府的管事強搶民女,趁徐桃花不在家時,與其父發生了爭執,一怒之下殺了他。不過……這事兒為什麼會嫁禍到霍白安身上,其中原因耐人尋味。
  
  為了以防萬一,風玨茗將徐桃花接到將軍府裡,徐平安送了又送,最後霍白安實在是看不下去,直言道若是不放心,隨時來看便是。又將其拉至一旁,低聲說了些什麼,徐平安這才戀戀不捨地與桃花告別。
  
  「你跟他說了些什麼?」回府的路上,風玨茗好奇地問道。
  
  霍白安:「那傻小子倒是癡心一片,不過他娘卻是個嫌貧愛富的。我只對他說,現在我們替徐姑娘主持公道,而他應該做的就是說服他娘,等事情平息後,娶媳婦兒過門。」
  
  「你倒是挺操心別家家事。」風玨茗笑了笑。
  
  「那是。」霍白安一本正經,「可憐的桃花姑娘讓你嚇了那麼長時間,咱們不得補償補償啊。」
  
  「哼。」風玨茗別過頭,只是哼了聲,沒有炸毛。經過上次事情,她就學聰明了,才不會再被霍白安牽著鼻子走。
  
  回到霍府,風玨茗將徐桃花交給翠竹。翠竹待人一向外冷內熱,可聽到了桃花的遭遇,不由瞪大了眼睛,油然升起了一股保護小動物的心態,當即給風玨茗打了包票:「小姐,您就放心吧,桃花姑娘在咱們這兒一定是吃得好睡得好,讓那些臭男人見鬼去吧!」
  
  翠竹話音落,就聽到門外小廝道:「阿福……你抖個什麼?」
  
  「風吹的,有點冷,有點冷……」
  
  別看徐桃花樣子柔弱,可在公堂上卻字字清晰在理,有了人證,加之比對了凶器剪刀上的血手印,案子到現在算是水落石出。殺人償命,南宮府的管事被收押在監。而嫁禍給霍白安,純粹是因為前幾日看見霍白安與徐老爹走的很近,殺人後害怕官府追究,便出此下策。
  
  孔知府賠著笑臉對霍白安道不是,霍白安也對他笑嘻嘻:「知府大人,他一個小小的管事就敢誣陷我將軍府,這其中深意,嗯……?」
  
  孔知府大義凜然:「本官一定會給霍公子討個公道!」
  
  當天夜裡,南宮府管事畏罪自殺。留下了一封悔過書,自知罪孽深重,決定自裁,不想再侮了世人的眼睛。
  
  一切,塵埃落定。
  
  風玨茗卻沒有多高興,回到房中,像一隻護食的小豹子般坐在桌邊,咬牙切齒。忍了又忍,終於吼道:「又是畏罪自殺,又是畏罪自殺!當初王氏嫁禍蘇氏的時候,風府裡的花匠就是莫名其妙的畏罪自殺,現在孔慶東那個混蛋也來這一招!是不是只要人死就一了百了,死無對證了,啊?!」
  
  霍白安站在她身後,輕輕拍著她的肩:「案子清楚了,就行了。何必生這麼大的氣呢,把自己氣壞了就得不償失了。」
  
  「放——」風玨茗吼著,語至半,將剩下那個不雅的詞給嚥了回去,少頃,道:「一個小小管事,他是長了豹子膽敢嫁禍到將軍府?!呵,三歲娃娃都知道這背後指使之人是誰!南宮世榮——」
  
  霍白安笑了笑:「的確,你我都知道,可又能怎麼辦呢。死無對證,要不——」霍白安湊近,半開玩笑道,「找個夜深人靜的時候把他揍一頓?」
  
  「那種人渣揍他——」風玨茗柳眉一挑,「未免太過便宜了!一而再再而三,他真當咱們是好欺負的麼?!」
  
  霍白安給她倒杯茶,順順氣:「是是是,有小五坐鎮將軍府,誰敢欺負咱。不過,一上午了,咱們是不是也該先吃飯?」
  
  風玨茗接過茶,卻沒有喝,仔細看著霍白安的,靜靜地注視他。半響,突然勾起了一絲笑意:「你這個混蛋,是不是已經有招了,故意看我亂著急?」
  
  霍白安是誰,能讓他心甘情願吃暗虧的在這世上只有一人,那就是風玨茗。
  
  霍白安臉色一頓,無辜道:「蒼天可見,我什麼都沒做!」
  
  風玨茗討好的笑道:「是是是,咱們的霍三公子,一直都是一個心胸寬廣之人,樂善好施,從不記仇,而且非常富有俠義心腸。像南宮世榮這種卑鄙小人,霍公子怎麼會和他計較呢,只不過如果繼續讓他為所欲為,為害鄉里,豈不是禍害了一方百姓?!」
  
  完了……跟霍白安在一起待久了,她也會給自己做壞事找出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這番話,霍白安聽得很受用,笑著頻頻點頭。
  
  風玨茗趁熱打鐵:「告訴我吧,你打算怎麼做?」
  
  霍白安看著手裡的茶杯,輕笑道:「你還記得上次咱們教訓南宮世榮的事情吧,他被他爹打的半個月下不了床,都沒能改掉本性。可見,這種個人已經是沒皮沒臉了,打他,揍他,罵他,也不過是一時痛快罷了。」
  
  「那……你打算做什麼?」
  
  霍白安抬眸,眼中充滿了笑意:「這人啊,一輩子如果享福享的太多注定是會折壽的。南宮世榮擁有的東西太多了,溫順的妻子,八輩子都花不完的財富,對他寵愛有加的親娘,以及整個南宮世家的權勢,所以才這般無法無天。只有將這些東西一樣,一樣從他身邊拿走,如凌遲般一刀一刀將他逼入絕望的深淵,才會讓他徹底記住教訓!」
  
  風玨茗突然覺得有點冷,霍白安站起身,只是一瞬,剛才那寒冷滲人的笑容消失了,又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走吧,吃飯去,廚子今天特地給你做了西湖醋魚。這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事也要一步一步的做,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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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三章 友人
  
  結案後,霍白安似乎忙起來了,阿福總是進進出出,府中的幾匹快馬也給都給家丁騎走了。風玨茗問是何事,霍白安只是笑道,爹從邊關寄來了家信,娘寫了回信,便打發了自家的信差送去。果然,晚飯時顧飛燕便將二人喚到了敞廳,念了霍忠的家信。但風玨茗還是覺得有些奇怪,送信只要一匹快馬即可,可就這段日子從府裡出去的自少也有四五人了,霍白安這廝到底在搗什麼鬼?
  
  初夏漸過,盛夏將至。南宮老爺子六十大壽來了,整個南宮府熱熱鬧鬧,前來道賀之人絡繹不絕。霍白安倒是像沒事兒人似的還送了一份禮,畢竟南宮世榮與將軍府再怎麼結怨那也是私下,檯面上大家同朝為官,同僚之情甚好啊。這六十大壽一連賀了三天,風玨茗雖不想去,但為了能見到姐姐風朗玥,終究是耐著性子去了南宮府與後院女眷一同閒聊。是夜,她覺得有些口乾,起身喝茶時發現睡在地上的霍白安不見了蹤跡。

  正覺納悶,披了衣服便往院中走去,見霍白安書房亮了些許燈火。心下狐疑,正準備悄悄去看,只見書房門吱呀推開,霍白安陪同一個男子走出,二人似乎又說了些什麼。風玨茗揉了揉眼,覺得那人似乎有些眼熟,見霍白安往屋內走來,連忙躺回床上假寐。閉目思索許久,終究想起那男子乃是這幾日去南宮府道賀的監察御史孫大人!監察御史是個品級不高,權力卻不小的官,加之所管之事的特殊性,滿朝官吏送給他們一個外號——「鬼見愁」。
  
  雖然霍白安沒有對她提起這些事,但風玨茗還是隱隱覺得,霍白安最近的忙碌肯定與南宮府有著莫大的關係。不過既然他不說,風玨茗自然也就沒有過問。作為將軍府的少奶奶,她也不是整天都閒著。這段日子以來,風玨茗見桃花孤身一人沒了家,又怕南宮府找她報復,便讓她在霍府長久地住下。桃花幾番推脫,風玨茗直言不是白住,要幫著翠竹做做針線活張羅著府中一些雜事,桃花這才不再多言。徐平安倒是隔三差五便來看望一次,阿福打趣道:「真這麼喜歡的緊就趕緊娶回家,想怎麼看就怎麼看。」
  
  徐平安歎道:「我也想,只是我娘……」
  
  雖說桃花清清白白,但任憑誰家姑娘出了這事兒,恐怕是渾身張嘴也說不清了。但別看桃花柔弱,骨子裡也是有一絲傲氣。在將軍府做得一手好針線活,羨煞了一眾小丫頭。風玨茗知道徐桃花並不想因為自己的身世而讓人對她憐憫,當即做了個順水人情,讓桃花在將軍府的身份並不是丫鬟,而是教小丫頭做針線的女紅師傅。而且徐老爹釀酒的手藝她也學了個八九分,風玨茗一合計又給她在醉仙樓謀了個差事,每月月俸三錢銀子。
  
  桃花每日都過得很充實,但風玨茗還是偶爾會看到,當桃花一個人坐在樹下時,手中握著一根長命鎖發呆,失神地望著遠方。那是桃花爹爹留給她的,恐怕忙碌時桃花逃避傷心的方法吧。
  
  倒是這些日子以來,霍白安經常聽到風玨茗哼著一些小調。
  
  「長命鎖,長命鎖,頭上掛,腳下摘,姥姥親、姥爺愛,長命百歲!長命百歲!」
  
  起先他到沒怎麼在意,直到一日顧飛燕將他叫了去。霍白安十分納悶,只聽自己的娘親輕聲呵斥道:「媳婦兒娶進門這麼久,你也不知道給人家打個首飾!」
  
  首飾?
  
  霍白安還真沒想過,在他印象中風玨茗和首飾似乎是風馬牛不相及的關係。只有長鞭,駿馬,名劍,利刃才會引起她的注意。
  
  有打首飾這種閒工夫還不如給風玨茗淘一柄好劍,說不定更得她喜愛。
  
  顧飛燕見兒子滿不在乎地神情,不由伸手戳了戳他的腦袋:「平日裡,你那點小聰明勁是多的沒處使,怎麼一道關鍵時候就不開竅呢!茗兒再怎麼舞刀弄槍,但終歸還是個女兒家。她家的情況我也是略知一二,你們接回來的那個桃花姑娘手裡的長命鎖,怕是讓咱們家的茗兒觸景傷情了。」
  
  霍白安恍然大悟。
  
  風玨茗自幼喪母,父親對她一向是不理不問,至於王氏,一向都是做做樣子,哪有過真心對待丈夫原配留下的女兒,長命鎖這種尋常小孩兒的東西,風玨茗是沒有的。
  
  難道給風玨茗打一副長命鎖?
  
  這閨女都嫁人了還帶長命鎖,是不是有些遲了?
  
  一連幾日霍白安都在思考著到底要給風玨茗買個怎樣的首飾,既有意義,又不會讓她觸景傷情。
  
  用過晚膳,舒舒服服了喝了香茶去油,見風玨茗坐在一旁埋頭擺弄著一些小器物,霍白安眼珠一轉,從風玨茗的大銅鏡前隨手拿了幾根簪花,湊過去挨著她坐下,說道:「小五啊,你覺得這跟白玉簪花怎麼樣?」
  
  風玨茗抬眸掃了一眼,哼了聲:「湊合。」
  
  唔,看來不喜歡白玉……
  
  「那這根呢?」又挑了一根紅珊瑚制的牡丹簪子,擺在她眼前。
  
  風玨茗也只是眼角餘光看了看,癟癟嘴:「一般。」
  
  霍白安有些犯難了——這到底是不喜歡紅珊瑚還是不喜歡牡丹花色?哎,算了,就算都不喜歡吧。
  
  將其放在一旁,又挑了一根。
  
  風玨茗終於放下手中的精緻的小匕首,有些納悶地看著霍白安,問:「怎麼今天突然對簪子感興趣了?要買簪子送人?」
  
  霍白安連忙擺手,擺到一半又猛地點頭,解釋道:「其實也不是我送,你看我媳婦兒都娶回來了還送這些玩意作甚。是一個朋友啊,想要送他喜歡的一個姑娘禮物,都是大老爺們的,也拿不住你們這些小姑娘喜歡啥,所以我就幫他問問。」
  
  「哦,這樣啊……」原來不是送自己,風玨茗略略有些失望。
  
  霍白安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都喜歡啥樣的?」
  
  風玨茗又拿起桌上的小匕首,繼續擦拭著:「那款式可太多了,不同的人喜歡不同的樣式,我怎麼知道別人姑娘喜歡什麼樣子的。」
  
  「那你就說說你自己的喜好?」
  
  風玨茗一愣:「我?我沒什麼喜好,都挺好的。」
  
  「啊?」霍白安蹙起了眉頭——都挺好,這可真難辦啦……
  
  風玨茗將擦拭好的匕首整整齊齊的歸類放好,見霍白安還坐在哪裡悶頭思考,輕輕歎口氣鼓了鼓嘴,走至屏風後換衣物。
  
  看來直接問本人是沒戲了,霍白安心底盤算——不如去找翠竹問問,這小丫頭一直待在風玨茗身邊,肯定對她的喜好瞭如指掌!
  
  「小姐喜歡的首飾?」
  
  翠竹放下手裡的針線,霍白安滿臉期待地看著她。翠竹微微垂眸,沉吟許久:「姑爺,您這是打算給小姐買首飾吧?」
  
  霍白安一愣,想了想,低聲道:「是有這個打算,不過你可別告訴她。」
  
  翠竹笑了笑:「放心吧,這點事我還是明白的。只是……」
  
  「是什麼?」霍白安追問。
  
  翠竹歎口氣,道:「如果姑爺真要給小姐打首飾的話,千萬別按照小姐的喜好去買。」
  
  「誒?」霍白安納了悶,「這是為何?」
  
  翠竹想了又想,覺得霍白安已經是姑爺了,關於自家小姐的那點審美問題遲早也會知道,便委婉地說道:「以前大小姐還在閨中時,有不少世家公子追求。大小姐人好心好,不想直接拒絕,便想著讓自己打扮的醜一點,那些公子哥也就沒了追求佳人的心思。所以,每到這種時候,大小姐就回去找五小姐,只要是五小姐說好看,大小姐就會照著五小姐說的打扮……」
  
  明白了……
  
  霍白安微笑地離開了繡房。
  
  據翠竹的友情提示,風玨茗最愛的首飾,首先要足金要有份量,其次要閃亮,最好是陽光一照亮瞎眼的那種!
  
  霍白安橫手蓋上雙眼——他還是先自己瞎一瞎好了。
  
  也罷,大老爺們買個禮物畏手畏腳算是什麼事兒,直接買完回來往風玨茗懷裡一扔——爺賞的!
  
  要不——抬一箱子金子給風玨茗打一柄黃金劍?絕對是夠份量,夠閃亮!太陽一照,閃瞎整個將軍府!
  
  霍白安嘴角抽了抽,算了,他還是去首飾鋪看看吧。
  
  第二日一早,趁風玨茗在演武廳練武時,霍白安便出門了。
  
  「喲,這不是霍公子麼!」首飾鋪的掌櫃笑呵呵地迎了出來,「霍公子,想看點什麼?東海的珍珠,南海珊瑚,沁勒的翡翠,忘憂山的白玉,小店是應有盡有!」
  
  「長命鎖有麼?」霍白安對掌櫃說的那些東西都不感興趣。
  
  掌櫃心道——嘿,這風府小姐進門才幾月啊就懷上了?連忙笑道:「有有有,小店長命鎖的樣式繁多,您看看。」說罷,就將圖譜給拿了過來。
  
  霍白安翻了幾頁,喃喃道:「送長命鎖是不是怪了些?」
  
  送?掌櫃眨眨眼:「您這是要送誰呢?長命鎖送小孩兒是最自然不過了。」
  
  霍白安湊近了點,低聲道:「要是送已經出嫁的小娘子……」
  
  「噗——」掌櫃連忙摀住嘴,「霍公子您這是一大早拿我尋開心呢!」見霍白安有些頹廢的面容,掌櫃眼珠轉了轉,連忙問道:「霍公子,這是要給自家娘子打首飾?」
  
  「嗯。」
  
  「那送這長命鎖……」掌櫃嘿嘿一笑,「求子啊要去城南的觀音廟,這長命鎖只能保佑小娃娃長命百歲。」
  
  霍白安看了看老闆,過了半響終於明白過來,連忙道:「你誤會了!這……哎……算了,估計如果我送了難保她也會這樣想。」
  
  「送髮簪,項鏈都是極好的。」掌櫃的見霍白安有些為難,便大方地推薦了幾樣做工精美的首飾,反正將軍府不缺錢!
  
  霍白安看了又看,每樣都能挑出一點毛病,最後問道:「有沒有那種帶上去就再也拿不下來的首飾?」
  
  他希望給風玨茗的是一份長久,能夠彌補她心中那份失落的首飾,不僅僅是買來吼小丫頭高興的。
  
  這下掌櫃的犯難了:「姑娘戴首飾都是圖的新鮮,要是帶上去就拿不下來,誰會買啊。」說著,突然想起什麼,連忙道:「等等,我想起了一樣,霍公子,您稍等,我這就跟你拿去!」
  
  少頃,掌櫃的便拿出一枚方形的檀木盒子,散著陣陣幽香,一看就是做工精緻。掌櫃的將盒子打開,放在霍白安眼前:「您看看,這怎麼樣——」
  
  霍白安低頭一看——一隻細膩、通透的翡翠鐲子,就那樣靜靜地躺在檀木盒中,鐲身圓潤均勻。
  
  掌櫃笑道:「這鐲子啊一般帶上去就不會取下來,而且這只鐲子的口徑較小……」
  
  掌櫃後面的話霍白安沒怎麼聽進去了,不過他倒是明白了,風玨茗現在可不是長身體的時候麼,有時候看她就像是一副骨頭架子,若是抱起來肯定很磕手,等以後養好了長了肉,這鐲子可不就是想取也取不下來了嗎?!
  
  哈哈,送鐲子好啊!
  
  霍白安二話不說就,連價都沒還便要了。
  
  掌櫃的見成了一筆大單,十分欣喜,又仔仔細細地將鐲子包好,方才遞過去。霍白安拿著木盒,心底盤算著這鐲子要怎麼送才好。既能體現出他並不是刻意給她買的,又能表達他買這個鐲子,的確是心中有她才會買的,而且如果不是她,他霍白安根本就不會考慮給姑娘家買首飾……嘖嘖,難辦啊難辦!
  
  胡思亂想著,迎面突然來了一個人影也沒注意。霍白安只覺得眼前的光突然亮了一下,一個比太陽還要燦爛的笑容出現在眼前,驚得他抱著盒子往後退了三步。
  
  「沈卓?!」霍白安有些哭笑不得。
  
  但沈卓心情卻十分好,嚷道:「哈哈,霍兄弟,又見到你啦。這是不是就是你們中原的一種話,叫做——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忱眠?」
  
  霍白安一愣,繼而一臉黑線。決定在周圍的竊笑聲還沒穿開前,將這個白癡帶走好了。
  
  「沈兄弟中原話說得很好,不知是哪位中原老師教的呢?」他一定要宰了那個沒文化還到處禍害他人的小兔崽子!
  
  沈卓一臉敬仰:「說來我的中原老師可謂是長得人模狗樣,虎背熊腰,鼠目寸光……」突然,話音一轉,「他來了!」沈卓喊道:「蕭兄弟,你終於來啦,我真是望穿秋水,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霍白安聞言望去,待看清楚來人時,最後終於能夠肯定——沈卓,其實你對你中原老師的評價,真他媽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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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3 00:10:38 |只看該作者
 四十四章 相會
  
  蕭長風見到霍白安時,有些吃驚,只聽霍白安特別友好地對他微笑道:「沒想到蕭大俠是沈兄弟的先生,二位真是有緣啊,這就是所謂的千里姻緣一線牽吧!」
  
  蕭長風那張招蜂引蝶的俊臉終於出現了一絲龜裂……
  
  「呵呵,呵呵……既然大家這麼有緣,我看還是去茶樓坐坐吧!沈兄,難得你從草原遠道而來,我今天給你介紹一下咱們中原的香茶和茶點。呃……霍兄,要不要一起?」
  
  「不打攪二位雅興了。」霍白安微笑搖頭,「我還有……」話未說完,就看見風玨茗迎面而來,抬手指著身後之人,柳眉倒豎,吼了一聲:「姓蕭的,你——」風玨茗似乎有所顧忌,話至嘴邊又嚥了下去,轉而對著霍白安道:「找你半天了,出門怎麼也不打個招呼。」眼角餘光處估計被某人的笑容給閃了一下,風玨茗看著眼前三人,心中一片狐疑。霍白安早在看見她來時便趕緊將盒子藏在袖中,當做啥事沒有站在一旁。
  
  蕭長風自是知道這小丫頭還對大婚當晚的事情生氣,不過沈卓跟這夫妻二人之間好像也發生過什麼事?似乎這其中關係和自己也有些許牽連……
  
  一種不好的牽連!
  
  可任憑他長了一顆七竅玲瓏心也捉摸不出裡面的淵源。也罷,估計也是一些無傷大雅之事,蕭長風並不將其放在心上,見其他三人站在一旁大眼瞪小眼,不由笑道:「難得大家聚在一起,不如就上樓去喝杯茶?」
  
  「好!」正好試試你到底是個什麼來歷!風玨茗心中如此盤算著,自然也就滿口應承下來。霍白安歎口氣——他能怎麼辦,陪喝唄!
  
  悅來小樓,茶香陣陣。
  
  「蕭大俠很閒啊,總是看你在寧州溜躂。」風玨茗親切友好的關心。
  
  「寧州城人傑地靈,令人蕭某流連忘返……」
  
  「錯了,是玩物喪志。」沈卓很熱心糾正。
  
  蕭長風噎了一笑,不過還算是保持了臉上風度翩翩的笑意。
  
  「不知蕭大俠這一次來寧州是有何貴幹呢?」
  
  「見朋友嘛!這位沈卓兄弟,是我在草原認識的勇士,聽他說要來中原,便自告奮勇給他當嚮導。」
  
  「這沈兄的中原名字不會是你起得的吧……」霍白安狐疑地看著對方,蕭長風哈哈一笑:「自然不是。」
  
  被冷落許久的沈卓聽到他們談論自己,連忙道:「這名字是我師父起得,我師父是草原人,他說我以後會到中原來所以就起了個中原名字。」
  
  「你師父倒是很有遠見。」風玨茗笑了笑,「你這次來中原是有何貴幹呢?」
  
  「貴幹?很貴的幹活?」
  
  顯然沈卓對文鄒鄒的對話不太瞭解。蕭長風很利落地解釋道:「你來做什麼的?」
  
  沈卓明白了,「我是有三件事的,第一件事已經辦到了就是來找蕭先生,另外兩件——」
  
  「是什麼?」風玨茗有些好奇。
  
  沈卓,抓了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一件是來找我的小師妹,還有一個就是……找一個中原姑娘當媳婦兒。」
  
  「噗——」一直默默喝茶的霍白安差點噴了出來,擦了擦嘴,訕訕笑道:「繼續繼續,你喜歡啥樣的,讓你的蕭先生幫你參詳參詳。」
  
  「這個……」沈卓越發不好意思了,好像一隻害羞的小老虎,支支吾吾道:「我師娘說,一定讓我找一個能夠認真聽我說話而且不發脾氣,相貌要和我匹配的……姑娘……不過我自己是喜歡頭髮烏黑順長,眼睛要大大的,嘴巴小小的,一笑兩個小酒窩最好,然後個子是高挑一點的,中原的姑娘個子都比較矮小,騎馬恐怕都困難……」
  
  蕭長風朝著風玨茗一指:「這樣?」
  
  沈卓立馬將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不行,她個子不高,眼睛也不夠大,臉上似乎也不會有酒窩,笑起來不夠可愛……」
  
  無辜的風玨茗被無情的打擊了。
  
  沈卓似乎意猶未盡,補充道:「而且性格太凶,跟我一年前獵殺的母豹子差不多,而且我不喜歡會武功的。」
  
  風玨茗猛地站起身,咬牙切齒:「霍——白——安——你——別——攔——著——我——」伸手就想要掐死對面的沈卓,霍白安死死拽住她的手腕,要是弄出異族人喋血悅來茶樓的事情出來,寧州知府衙門算是又該熱鬧了。
  
  「小五啊,冷靜冷靜,不然別人又要說你凶了。」霍白安在她耳邊絮絮叨叨。
  
  突然,沈卓眼中一亮:「小五?你叫小五?」
  
  「我還小六小七小八哥呢!」風玨茗一把推開了霍白安,一拳砸向了桌面,震的桌上茶水蕩出茶杯。
  
  「啊……不是……」沈卓蹙著眉,「那個……你是不是姓風?風家小五?」
  
  「誒?」風玨茗眨眨眼,「你怎麼知道?」
  
  一直以來她都沒有報出姓氏,這個沈卓是怎麼知道的?
  
  誰料,沈卓一臉的興奮,嚷道:「小師妹!哈哈,我終於找到你了!」說罷就要撲過來,霍白安重重咳嗽了聲,沈卓身體一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坐了回去。
  
  好不容易,雙方終於又安靜地了坐了下去。風玨茗試探地問道:「你師父不會也是叫沈奈何吧?」
  
  「對對對!」沈卓大幅度的點頭:「這是我師父的中原名字!」
  
  「小五,小五……」霍白安發現風玨茗有些不對勁,不由地搖了搖她。
  
  風玨茗呆呆地望著沈卓出神——天吶,這就是自己那個傳說中的師兄?!以前跟著沈奈何學武時他便說過他有一個長得驚為天人每個見到他的小姑娘都想要對他以身相許,武學資質世間少有的天才徒弟,也就是風玨茗從未謀面的師兄。
  
  師父啊師父,你知不知道你的這番形容對一個青澀小姑娘的影響是多麼大。在風玨茗年幼的心中那個有如謫仙下凡不食人間煙火的白衣師兄,幻滅了……
  
  雖然沈卓是她見過的男子裡面長得最好看的,但是他那似乎少了點什麼的腦子啊……
  
  不過也難怪自己會覺得他長得有些眼熟了,如果年紀再長一些,那就跟師父更像了!
  
  「我、我沒事……」風玨茗捧著茶杯默默喝了口水——少女懷,春之類的,要不得啊要不得!
  
  沈卓笑的越發燦爛:「早就聽師父說過,他在中原時收了一個女徒弟,叫風什麼的。後面那兩字太拗口,師父便說直接記風小五就行了。」
  
  「那兩字是,玨——茗——!」風玨茗努力讓自己保持友好的師門態度。
  
  沈卓低頭沉默思索,半響,抬眸笑道:「小五師妹啊……」
  
  風玨茗任命地閉上眼——算了,隨他怎麼叫吧,叫小五總比小貓小狗小耗子要強的多。
  
  霍白安對沈卓是風玨茗師兄一事十分驚奇,此時蕭長風突然問道:「我見你們和沈兄似乎是在之前就已經見過面了?」
  
  風玨茗道:「嗯,在柳樹村的時候遇到他問路,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巧。」
  
  除了沈卓那令人崩潰的語言能力,就其他方面來說,似乎是個不錯的人。風玨茗在最開始的幻滅後,終於又收拾好了心情,畢竟有一個武功不錯長得很是一等一等的師兄,也是一件高興之事。
  
  「哦?你們去柳樹村作甚?哪裡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風玨茗遲疑了一下,看了看一旁的霍白安,霍白安笑道:「辦一點小事。」
  
  「不可能吧……」蕭長風手指在茶杯四周輕輕劃著,「我聽說寧州城前幾天出了命案。」
  
  霍白安:「你的消息倒是很靈通。」
  
  蕭長風:「呵呵,朋友多,所以也就知道的多一點。」
  
  霍白安笑了笑:「也無妨,只當是給你們說一個樂子好了。霍某最近倒霉,有人死了便將這被髒水潑在我的頭上。不過,清者自清,這件命案已經查清了,兇手也被繩之於法,二位不必擔心。」
  
  「哼,什麼叫繩之以法!」一提到這件事風玨茗還是一肚子火,「明明就還在逍遙法外。」
  
  「哦?」蕭長風好奇問,「是誰呢?」
  
  風玨茗冷笑道:「整個寧州城,除了南宮世榮那隻狗還會有誰這麼死不要臉。」
  
  「原來是南宮世家啊……」
  
  「你也知道?」
  
  蕭長風笑了笑:「後宮的南宮貴妃正得寵,南宮老爺子胞弟在朝中混的風生水起,怕是想不知道也很難。」
  
  霍白安:「蕭兄,對這些朝中事也很清楚嘛。」
  
  蕭長風:「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見霍白安似要追問,繼而話題一轉,「沈兄,我記得你這次來中原是要替你師父送東西的。」
  
  「對!」沈卓說罷,從腰間解下一個小布袋,「我師父聽說小五師妹出嫁,便讓我來送一份賀禮。」
  
  風玨茗心頭一熱——就算數年不見,就算遠在天邊,師父也都是掛念著她啊。
  
  沈卓將布袋給過去,想了想道:「小師妹啊,你認不認識可愛又漂亮的中原姑娘呢?」
  
  正感動的風玨茗突然被潑了一盆涼水,努力憋出一個笑意:「師兄,你該不是打算讓我幫你找媳婦兒吧?」
  
  沈卓用力地點頭。
  
  霍白安忍不住笑道:「沈兄,你就這麼著急娶媳婦兒?」
  
  沈卓道:「很急嗎?我長得這麼好看,這麼多年來我還讚了很多錢,不娶媳婦兒要做什麼?而且小五師妹你竟然都嫁人了,我卻還沒有媳婦兒,太說不過去了,這在我們草原上是很丟人的!」
  
  「師兄,你真是……」風玨茗嘴角抽了抽,「還讚了多錢,你想的真是周到啊……」
  
  許是覺得眼前的夫妻認為自己在開玩笑,沈卓嚴肅道:「當然了。」
  
  蕭長風笑了笑,指著沈卓道:「他的確非常有錢,據我跟他這麼多年的交情,這廝身上少說也有五千兩黃金!」
  
  「噗——」這次輪到風玨茗嗆著了,她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沈卓給她的紅寶石……的確,如果不是身價千金之人會把紅寶石當做鵝軟石那樣給人當賠罪禮嗎?!
  
  「師兄……」風玨茗詫異地看著他,「你做了什麼買賣,賺了這麼多?」
  
  沈卓突然不好意思地低頭的笑了笑,蕭長風見狀,喝了口茶,幽幽道:「人頭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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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3 00:10:49 |只看該作者
 四十五章 反擊
  
  沈卓做的是「人頭生意」換句話說也就是朝廷在江湖發的賞金任務。而沈卓這次來中原也是為了幾單賞金任務才和蕭長風聯繫的。這二人具體是看上了哪位逃亡犯的腦袋風玨茗沒有興趣去探究。

  倒是沈卓第一次來寧州城,風玨茗作為小師妹自然是要一盡地主之誼,每日便拉著霍白安陪同沈卓將寧州大小景致都轉了一遍。不過沈卓最喜歡還是霍府的演武場,天下兵器凡是叫得出名字的都能在府裡找出來。而顧飛燕見自個老朋友的嫡傳弟子前來,也是滿心歡迎。對於這種江湖上武功優異的青年才俊,她一向都是喜愛有加。
  
  入夏以來,除了月初那件鬧心的案子,風玨茗與霍白安的小日子倒是過的很悠哉。一轉眼到了七月中旬,風朗玥突然造訪將軍府,不巧風玨茗和霍白安有事外出。翠竹留在府中見大小姐來到,一邊差人出去將小姐找回,又忙著將她留了下來稍等。
  
  「大小姐,您且等一等,小姐和姑爺等會兒就回了。」翠竹端上了冰鎮酸梅湯讓風朗玥消夏解暑。
  
  風朗玥品了一口,笑道:「小五和霍公子如今能相處的如此自然,真是再好不過了。」
  
  翠竹見是自家大小姐,也就沒有什麼顧忌之情,聽得風朗玥此言不由噗嗤一笑:「小姐和姑爺……嘿嘿,其實是小姐從老夫人哪裡聽說姑爺竟然不會鳧水,這幾天都抓著姑爺去河邊練呢!」
  
  「這個小五,還真會折騰。」風朗玥忍俊不禁,掩面道,「將軍府不也有池子嗎?」
  
  「小姐說了,將軍府的那淺水池子是三歲娃娃用的,姑爺站下去還不及腰呢,能練成什麼啊。」翠竹學者風玨茗的語氣,惹得風朗玥又是一陣輕笑。
  
  二人正聊著,門外突然響起沈卓的聲音,只見他一臉不快地走進來,問道:「翠竹姑娘,你看見霍白安了嗎?」
  
  翠竹連忙道:「姑爺等會兒就回來了,沈公子若不急的話可以稍等一刻。」
  
  沈卓不耐地坐下,抱怨道:「那個霍白安介紹的什麼鬼酒,要二百兩銀子,可喝起來卻像是白水滋味。你們中原人真是太狡猾了,拿白水當酒賣,竟然還要二百兩銀子!」
  
  風朗玥看著他,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異族人,不免多打量了幾眼。聽得沈卓的抱怨,不由道:「公子說的可是醉仙樓的不醉不歸?」
  
  「對!」沈卓終於找到了一個傾訴對象,「啥不醉不歸啊,那玩意也能醉人?在我們那裡這就是水,什麼滋味都沒有,連女人和小孩都不會將這個當做酒!」
  
  風朗玥笑著頷首,示意沈卓繼續往下說。沈卓一見,難得有人肯定聽他嘮叨,不由滿心感動,像倒豆子般一股腦的全部都說了出來。
  
  原來霍白安、蕭長風,還他三人有一次談到酒上面來,不知怎地就提到了寧州乃至整個大德朝都有名的酒——不醉不歸。草原人都好酒,沈卓自然也不例外,霍白安將這酒又是吹得天上少有地上難尋,沈卓一合計便去了醉仙樓,豪爽的叫了三壇,結果一開蓋……他就後悔了,可又不能退,只能將就地喝了一點,剩下的全部給了門口的乞丐。本來是懷著一腔興致去喝酒,結果掃興而歸。
  
  「我一定要讓他賠償我,要把將軍府最好的酒拿出來!」沈卓絮絮叨叨,將事情說完,突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說的有些太多了,不要意思地撓撓頭:「對不起啊,讓你聽我抱怨這麼久。」
  
  風朗玥笑道:「公子說的事很有趣啊。不過——說到喝酒,不醉不歸這種溫吞的酒並不適合公子,那是文人喝的。我見公子應該是練武,練武之人應該去東家巷的客來酒肆,那裡有一種酒名叫『英雄膽』,我想那應該更適合公子的口味。」
  
  「英雄膽?」沈卓眼中一亮,這個名字一聽就感覺是那麼回事!不免又看了看坐在對面的風朗玥,難得有人會這麼耐心地聽他說話,而且——
  
  烏黑的頭髮,大大的眼睛,一笑臉上就會有兩個可愛的小酒窩。雖然是坐著,不過也可以約莫看出體型較為高挑,加之脾氣也好,這樣的女子如果娶回去做媳婦兒的話……估計挺不錯的……
  
  風朗玥見他突然目光如炬的打量自己,不由微微垂下頭,咳嗽了聲。
  
  沈卓突然站起身走近了些,風朗玥有些納悶地望著,只見沈卓著滿懷期盼小眼神望著她,那如寶石一般的眼眸純淨沒有一絲雜質,彷彿平靜的湖面。風朗玥一時失神,就聽到沈卓小心翼翼地問道:「姑娘,你嫁人了嗎?」
  
  「啊?」風朗玥被他這猛地一問弄得二丈摸不著頭腦。
  
  翠竹連忙走了過來,小聲斥道:「沈公子,我家大小姐自然是嫁人了,沒看見梳的是婦人鬢嗎?」
  
  「哦……」沈卓失望地歎口氣,想了想又道:「那你可有姐妹?」
  
  風朗玥見他這幅失落的樣子,就好像小獅子受傷般惹人心疼,不由道:「自然是有的,不過你也認識啊,她就是風玨茗。」
  
  「啊?!」沈卓驚了一會兒:「怎麼會是小師妹,你們兩個長得也太不像了!她那麼凶,你這麼溫柔……這……」
  
  「呵呵……」風朗玥被他的直率弄得笑出聲來:「小五還小,還在長個子呢。」
  
  沈卓退回座位,走了幾步,突然道:「你嫁的那個人對你好不好?」
  
  「這……」
  
  敞廳內一時沉寂,沈卓並沒有發現異樣,露出八顆牙齒的笑意,:「他要是你對你不好,我就把你搶過來,反正你也不是我兄弟的女人,沒有什麼好顧忌!」
  
  「沈公子!」一旁的翠竹早就被這外族人毫不顧忌的話弄得臉紅耳赤,幸虧這裡是將軍府,如果讓一些外人聽到了樣的話,等大小姐回去後又要惹些是非了!
  
  「多謝沈公子掛心。」風朗玥站起身微微頷首,此時風玨茗從外面一陣風似的跑進來,見著風朗玥十分興奮,對師兄沈卓打了個招呼便拉著風朗玥往後院去了,臨走時對著翠竹道:「讓廚子準備薑湯,那個霍白安真是……哎哎哎……」
  
  霍白安垂頭喪頭的走進屋,沈卓見著他立刻將他拖住,嚷道:「用得著薑湯嗎?走,霍兄弟,陪我去喝英雄膽,保準什麼病都沒了!」
  
  霍白安正欲說話,卻扭不過沈卓的力道,只好讓他將自己又拖了出去。風玨茗也不阻止——反正酒也能驅寒。
  
  來到後院,風朗玥見自己妹妹神色飛揚,一看就知道她在將軍府過的很好,拉著她坐下,柔聲道:「如今你也是嫁了人,可不要再欺負霍公子了。」
  
  風玨茗賴在她的懷裡撒嬌:「我怎麼欺負他了,我這個人一向都是是非分明,講道理的人。」
  
  風朗玥捏捏她的臉,笑道:「你有一個好歸宿,霍公子會對你很好。看到你現在這樣無憂無慮,姐姐就放心了。」
  
  「嘿嘿……」風玨茗做起身,眨巴著眼睛:「姐,你今天怎麼來了?在南宮府過的不好嗎?」
  
  「前幾天一直忙著壽宴,現在得了空便來看看你。你呀,在壽宴上那副要死不活地模樣就叫人擔心。以後若是不想參加這種宴會,就找個借口不去就是,不要委屈了自己。可……既然去了,就不要將臉色表露在臉上,免得讓人看了去,說霍府是非就不好了。」
  
  「知道,知道!」風玨茗拉著她的手,「姐,你今天來不會就是跟我說這些大道理的吧。姐,你何必還在南宮府受那份窩囊氣,不如趁早和離了事!」
  
  風朗玥笑了笑,點著她的額頭,:「好你個小丫頭,別人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姻。你倒好,每次見著親姐姐就勸她和離。」
  
  「本來就是!」風玨茗癟癟嘴,「姐,我還記得小時候看的前朝相國府大小姐的故事,那位大小姐也是和離後遇到了真正喜歡她的人。」
  
  「那不過是個故事罷了……」風朗玥輕聲歎著。風玨茗見她神色憂愁,連忙道:「對不起……我……我嘴笨,又惹你不高興了。」
  
  風朗玥搖頭輕笑,握著風玨茗的手漸漸握緊:「小五,大千世界,遠遠不如我們想的那麼美好,哪怕是你一直相信的人也可能會因為某些原因做出傷害過你的事情,不過……他們並不是故意的。」
  
  「姐,你說什麼,我聽不太懂。」
  
  「如果……」風朗玥眼中波瀾陣陣,「有一天,姐姐做了傷害你的事情,你會原諒我嗎?」
  
  「有過嗎?」風玨茗怔怔地望著她。
  
  「有,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風玨茗笑了笑:「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姐,從小到大只有我調皮搗蛋害你倒霉的,所以啊,就算你要打我還是要罵我,我都不會在意的。」說著,靜靜道,「姐,我知道我欠了你很多很多,多到這一輩子都還不清。如果你真的做了什麼事情,那一定是我闖禍了。啊——前幾天廚子像師兄為了幾樣草原點心的作法,我拿來給你嘗嘗。」
  
  「嗯。」風朗玥點點頭,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日暮,風玨茗想讓風朗玥留下用晚膳,誰料南宮府的老嬤嬤突然跑了過來,在風朗玥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風朗玥含笑起身,道府中有些事情,今日就不在叨嘮了。風玨茗戀戀不捨地送她離開,回去後發現霍白安一臉深思,似在想些什麼。
  
  又安安靜靜過半月,蕭長風與沈卓早在七月末時便分別告辭。
  
  秋初,官道上,馬蹄聲如驚雷而至,一行鮮衣怒馬地官服少年飛馳而過。
  
  「蕭頭兒,前面就是寧州城了,咱們何時進城?」
  
  為首男子劍眉之下,一雙眼眸如春、水般溫潤,嘴角永遠噙著笑意,此時他用力勒馬,回頭道:「你們幾個前去府中報到,我有些私事,忙完後自會與你們匯合!」
  
  「是!」
  
  身後眾人用力揮鞭,朝著寧州絕塵而去。
  
  霍府
  
  「什麼?抄家?!」風玨茗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會突然抄家,那我姐呢?」
  
  霍白安讓她坐下,靜靜說道:「你別急,南宮老爺子犯得是貪墨案,不是誅九族的大罪,你姐一個婦道人家是不會有事的。」
  
  「好好的怎麼會……」風玨茗猛地想起六月時霍白安的忙碌,不由瞪大了眼睛:「該不會是你——」
  
  霍白安笑了笑,毫不避諱地點了頭。
  
  「真的是你?」風玨茗萬分差異。
  
  「之前不是對你說過嗎,只有毀了南宮世榮所擁有的東西才能徹底讓他記住教訓。不過……」
  
  風玨茗此刻已經能夠平靜地聽他將事情道來。
  
  「南宮老頭兒為官這麼多年,一點油水不撈肯定是不可能的,不過孫大人的彈劾折子按道理來說不會這麼快就送了上去,難道……」
  
  「難道什麼?」風玨茗焦急的追問。
  
  霍白安笑道:「朝中能直接上密折的人除了御史,就只有三品及以上官員能送到皇帝手中。想必這一次朝中也有人對南宮老頭看不過去,咱們趁了這趟東風。不管怎樣,這樁貪墨案算是坐實了!南宮家就算不死也會掉一層皮!」
  
  「那……內眷……」
  
  霍白安知道她關心著什麼,寬慰道:「貪墨案只要犯官將貪墨銀兩拿出補了漏洞,頂多只會丟官返鄉,倒不會有性命擔憂的。而且案子還沒有查清,這幾日朝廷應該會派人來協助調查,你不要太擔心了。況且,將軍府也不會對風大小姐坐視不理的。」
  
  風玨茗坐在他身旁,一臉愁容:「我應該早些勸姐姐和離的,如果她當初和離了,我肯定是拍手叫好,現在也不會這麼擔心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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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六章 辭行
  
  南宮老爺子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彈劾,大半輩子泡在了官場上,他深感什麼叫制約平衡之道。所以當胞妹在後宮得寵,胞弟是京官要員後他自己便回到寧州做一介有品無權的文人散官。叫起來尊貴,沒有多大實權,自然也就不會和貪墨扯上關係。南宮老爺子一直都是這麼想,所以這些年在一層保護膜下才會更肆無忌憚的掏銀子,反正查到他頭上的幾率少之又少,大可高枕無憂。雖說前幾年也有一些彈劾他的折子,不過在每一次都在皇帝看到之前就被朝中人攔下,沒成什麼氣候,為何這一次……
  
  南宮老爺子歎口氣,如今再怎麼想都晚了。胞弟給他寄來信——「好在你這幾年一直遠離朝政,只是貪財不貪權,妹妹在後宮也是苦口婆心的勸,所以你現在只要將貪墨銀兩如數補上,就不會有丟掉性命的危險」。隨信寄來的還有三萬兩銀票,但這對於南宮老爺子貪墨的數字只是杯水車薪。
  
  南宮老爺子想了又想,府中這些年的賬目都在自己妻子手中,現在正是府中銷財免災之時,連忙朝後院走去。南宮老夫人見著他時滿臉愁容地走來,抱怨道:「之前有的都拿出來了,房產地契加上兒媳婦的嫁妝零零總總一共十萬兩。老爺,你也知道,家裡這些年哪樣不是要錢,花錢如流水,如今是一個子都拿不出來了啊。」
  
  一旁的二夫人寧氏譏笑:「大夫人,這多年來府中只有十萬兩銀子?」
  
  大夫人狠狠地看了她一眼,靜靜道:「俗話說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府中一大攤子的事,哪樣不是要錢,每年往宮裡送的銀子還不是老爺出的!」
  
  誰料寧氏卻是有備而來,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可知道大夫人這些年沒少往榮哥身上補銀子。」
  
  大夫人一驚,連忙道:「榮哥是嫡長子,他每月拿的月錢都是公中給的,有賬可查!」
  
  南宮老爺子聽到這裡,也琢磨出不對勁了。自己兒子平日裡是個什麼樣他自然是知道的清楚,花錢大手大腳,如果僅僅是每個月公中出的那點銀子哪能經得住他那樣花。不過以前家中銀子如白水一樣來,他到沒怎麼注意,如今被寧氏一提醒,他倒是想起來了!急忙道:「來人,去把老大的賬拿過來,另外把他媳婦也給叫來!」
  
  風朗玥見到前來傳話的丫鬟時正坐在房中繡花,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站起身,將繡活放在一旁,跟著丫鬟往大夫人房裡走去。
  
  一如既往地周到禮數,南宮老爺子心下尷尬——為了彌補自己的虧空將媳婦兒的嫁妝都拿了過來,不過——現在不是心軟的時候,微微咳嗽後,厲聲道:「大房媳婦兒,這一年你相公的每月的賬本你可仔細看了,還剩多少銀子?!」
  
  風朗玥抬眸,眼角餘光處便看見婆婆對她使眼色。
  
  南宮老爺子見她不說話,臉色微怒:「問你話呢,你身為他的正妻,難道連自己男人的賬目都不清楚嗎?!」
  
  少頃,風朗玥緩緩開口:「兒媳婦兒自從嫁來後,婆婆體諒兒媳剛為人婦有許多事還不太懂,因此大房的賬目一直都是婆婆在打理。半年前婆婆有意將賬目交給我,但是我一直病著實在是沒有多少精力。相公看見眼裡,便讓我安心養病,將賬目交給潘姨娘了。」
  
  潘姨娘,是風朗玥嫁給南宮世榮不到三月後又被他娶進門的一位姨娘。
  
  風朗玥說的句句屬實,南宮老爺子見這個兒媳婦兒著實是個沒用的,只好再次叫人將潘姨娘給叫來。
  
  風朗玥看了他一眼,靜靜道:「老爺,潘姨娘現在並不在府中。」
  
  「那她在哪?」
  
  風朗玥沉吟片刻,道:「應該是在東街巷的外宅裡,今天一早相公也去了那裡。」
  
  話音落,大夫人只覺得腳下一陣虛浮,只聽丫鬟猛地叫道:「夫人——」
  
  寧氏搶在南宮老爺子說話前,立刻道:「還不去將大夫人扶回屋中躺著!」轉而站起身,走上前:「老爺,大夫人只是累暈了而已,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去把那個潘姨娘找出來。外宅?榮哥竟然有這等閒錢連外宅都能買的起了!」
  
  被她這一說,南宮老爺子也覺得事情蹊蹺,急急道:「你現在就帶著人跟著大媳婦兒去那個什麼姨娘那裡,那個混帳羔子,都到了這種時候了,還只顧著女人連他老子的命都不管了!」
  
  「老爺息怒,妾身這就去。」寧氏領了命,如風一般的走了出去。
  
  待她殺到南宮世榮的外宅,已經看到幾輛馬車停在府外,寧氏深深看了一旁的風朗玥一眼,幸虧來之前得她提醒帶了府中得力的家丁,否則這番架勢她們還不一定能攔得住!
  
  寧氏朝著身後呵了一聲:「來人——將這些馬車以及府外統統圍住,一隻蒼蠅都不准出來!」
  
  「是!」三十多個家丁拿著木棍迅速散開,將所有馬車以及車伕全部押下。寧氏帶著丫鬟以及十來家丁肆無忌憚地殺了進去。
  
  院中丫鬟哪裡見過這等架勢,驚得尖叫一聲,寧氏身旁的嬤嬤便上前給她一道耳光:「這位是南宮府的二夫人和大少奶奶,大呼小叫作甚!」
  
  南宮世榮從屋中出來,見著自己的妻子和二娘不由大驚——「你們怎麼會到這裡來?風朗玥,是不是你……」
  
  寧氏笑道:「榮哥,我們是奉了老爺的命來的。來人——叫榮哥請到一旁坐下!」
  
  家丁二話不說便將南宮世榮給架了出來。屋裡的潘姨娘見到來人架勢,心中一片淒涼,寧氏冷笑,拍了拍手,兩個身體強壯地婆子也將她架到了一旁。
  
  身旁丫鬟收到主子眼色,立刻衝進屋內——
  
  「夫人,這裡有三千兩銀票!」
  
  「我這兒有一張房契還有五十畝良田的田契!」
  
  「……」
  
  寧氏坐在一旁,看著桌上越多越多的財物,不由輕笑:「大夫人可真是一顆心都放在了兒子身上啊,府中都到了這種地步了,竟然還給兒子留了這麼多的私房錢!」
  
  南宮世榮見自己這麼多年攢下的銀子就這樣被二房夫人給搜了去,氣上心頭,可寧氏再怎樣也是自己的長輩,一腔怒火朝著風朗玥劈頭蓋臉的罵去:「你這個陰狠歹毒的惡婦,你就是盼著你男人喝西北風去?!你——你——這是要造反嗎——」
  
  寧氏冷眼看了看氣急攻心地面如豬肝之色的南宮世榮,又瞧了瞧一旁彷彿老僧入定般的風朗玥,見這齣戲唱的差不多了,出來打了個圓場。
  
  「榮哥,如今府種情況你也知道。老爺的虧空要是拿不出來,咱們這一大家子就得掉腦袋!」
  
  「呸——」南宮世榮吼道:「我爹不就是虧空了二十萬兩銀子嗎,二十萬兩就算個屁!老子的叔叔是京官,只要爹寫一封信寄去,五十萬兩都不怕!」
  
  寧氏不與他抬槓,見搜的差不多了,便喚了家丁將南宮世榮塞進馬車裡,一行人打道回府!
  
  這一天,從南宮世榮外宅一共搜出了近五萬兩的錢財,也是大夫人這十幾年來偷公攢私的全部。
  
  南宮老爺子見著孽子,一個茶杯就朝著他的頭砸了去,一行鮮血當即從流了下來。
  
  「孽子!你……你就這麼著急盼著我死嗎——?!」
  
  「老爺——」大夫人撲了過去,哭喊道:「您就榮哥一個兒子啊,他從小身體就不好,我也是怕他出了萬一才會讓他如此打算啊。」
  
  此時,是大夫人的一生從未有過的後悔。她知道就算沒有榮哥這五萬兩,在京中做官的叔叔也不會袖手不管,只是老爺怕欠的多了以後還不清,便只拿了那隨信寄來的三萬兩。可她也知道,到了真的無路可走時,京中的叔叔一定會再寄錢來的。可是沒讓她等到哪一天,寧氏這個小賤人竟然將榮哥的事情抖了出來!
  
  廳內哭號了半響,南宮老爺子也知道自己妻子這樣做的其中深意。雖然她私下留了錢財給榮哥,那也是給南宮府留了一條後路。如此想著,南宮老爺子怒氣緩了緩:「行了,你最近操心的事情夠多了,以後內院的事就給二房打理吧。」
  
  寧氏喜上眉頭,連忙應了下來。
  
  ——雖然府中現在風雨飄搖,但只要過了這一陣子就能東山再起。她是臨危受命,等風波一過大夫人的位置還不是手到擒來!
  
  南宮府東拼西湊,終是將那二十萬兩銀子的虧空給補上了。加之後宮南宮貴妃的枕邊風,最後下的聖旨只是罷免官職,命其回祖籍丁憂。至於丁憂多久,聖旨沒明說,但約莫只要過了兩三年,南宮老爺子就能夠再次回朝了。
  
  面對這樣一個結果,風玨茗心中矛盾萬分。她幾次想去見風朗玥,可不知為何,風朗玥就是不見她。一直到南宮府的人離開寧州,風玨茗還是沒能見到風朗玥一面。只是在離開寧州的前一天,收到了風朗玥送來的一封信,信中一如既往溫柔的語氣,對自己的現狀只是輕描淡寫一筆帶過,反而是反覆叮囑妹妹風玨茗不必替她擔心以及在將軍府一定要好好生活,與霍白安二人白頭偕老,等到了南宮老爺子的祖籍後她便會再寫信報平安。
  
  馬車在官道上徐徐前行,風朗玥撩開馬車簾,望著身後漸行漸遠的風景。天空白雲朵朵,嫻靜的飄在天空,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之感升上心頭。
  
  ——風朗玥,在你活了十九個年頭後,終於能離開這裡了!
  
  跟在她身旁,在南宮府一直態度卑微的毫不起眼的小丫鬟,此刻眼中突然揚起了異樣的神采。
  
  風朗玥笑了笑:「綵衣,這一年多來多謝你照顧我了。」
  
  綵衣微微搖頭:「風大小姐何必這麼客氣,不過……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呢?」她靜靜看著眼前的女子,無論外面起了多大的風波,她始終如水一般的溫柔典雅。可就是這樣一個女子,骨子裡竟然有著那樣的韌性,如空山青竹一樣的女子,也難怪能夠辦成這樣的大事!
  
  風朗玥將懷中貼身的一封信拿出:「這是南宮府除了貪墨之餘的一些勾當,南宮世榮的事情一出,府中的眼睛肯定都盯著我們,這封信放在我身上已經不太安全了。你收好,回祖籍的一路山水迢迢,你要找個機會溜走將信送回去。」
  
  「那你呢?」綵衣疑惑地問道。
  
  風朗玥勾起一絲笑意:「你放心,花了這麼大的代價才將南宮府扳倒,不……現在的南宮府還在苟延殘喘,我不會讓自己這麼輕易死的。到了下一個鎮店,會有人來和我們接應,到時候會有新的人來到我身邊,你不必擔心我。」
  
  「行!」綵衣收好密信,從一側的匣子中拿出一把匕首:「大小姐,這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你綁在腿上,這幾包迷魂粉你也帶好。此外我在你的衣服裡縫了三千兩的銀票,大小姐,你多多保重,咱們赤州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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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3 00:11:12 |只看該作者
 四十七章 報應
  
  霍白安怎麼也沒有想到,京城裡外派來辦南宮府貪墨案的竟然會是蕭長風!不過這也恰恰解釋了,為什麼彈劾南宮的折子會那麼暢通無阻的遞到皇帝手中。
  
  「蕭兄,沒想到你竟然是朝中的三品大員!」
  
  驚訝之餘,霍白安還是有些不太相信。
  
  風玨茗更是詫異,見著蕭長風那張一看就很風流的臉,突然生出一種朝中無人的感歎。
  
  「不過……」霍白安納悶,「我朝官員如無特殊情況是不能擅離汛地,像蕭兄這樣隨心所欲,能四處走動的官員還真少見。」
  
  蕭長風笑了笑:「霍兄弟聰明絕頂,不妨猜一猜我是做什麼的?」
  
  霍白安看著他,少頃,靜靜道:「內衛!」
  
  話音落,風玨茗倒是先嚷了起來:「內衛?!就是那個為達目的不折手段,可以先斬後奏,專門替皇帝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的內衛?」
  
  蕭長風被她說得哭笑不得:「正是。唉,這也是我一直不對你們說我身份原因,你看看,這內衛的名聲就沒有好過!」
  
  霍白安品口茶,笑道:「沒,我倒是覺得這內衛的職務挺適合你的。」笑裡藏刀,深藏不露,真是天生就幹這一行的好材料啊!
  
  風玨茗雖然對內衛有所耳聞,但終究也只是停留在傳聞上,她自己對內衛到沒有多大的體會,因為在最初的驚訝過後,倒也能平靜的接受了。
  
  而她現在最關心的是姐姐風朗玥,不由急急問道:「你能不能想辦法,將我姐從南宮府放出來?」
  
  蕭長風無奈地搖搖頭:「這案子不僅僅是內衛著手,南宮府的貪墨案太大,每一個人都被盯著在,更何況你姐姐是府裡的大少奶奶。」見風玨茗還是滿臉愁容,蕭長風道:「不過你放心,等他們回到祖籍後,遠離了朝野內外的監視,我就可以派人私下將她接回來,神不知鬼不覺!到時候只用宣稱南宮府的大少奶奶在途中水土不服,最後暴病身亡,那時也不會有人會去計較一個內眷的生死。」
  
  風玨茗思索了這番話,覺得也是這個理。
  
  待風玨茗離開後,蕭長風對著霍白安不由噗嗤一笑:「霍兄,不要再忍了,有什麼問題你就問吧!」
  
  霍白安擺擺手:「你是不是很早就盯上了南宮府?」
  
  「這話怎麼說?」
  
  霍白安:「以前也有彈劾南宮的折子,部分是被攔了下來,還有一部分因為證據不足,反而落得一個誣陷朝廷命官的罪名。但這一次……」
  
  蕭長風嚴肅了面容,靜靜道:「說實話,我也很納悶。孫御史的折子的確是經我手遞上去的,但折子裡的證據不足。可第二天,又有一封匿名的密折,這道折子才是讓南宮府貪墨案坐實的關鍵!裡面證據之詳盡令我咋舌,如果不是南宮府內的人,恐怕很難會有這樣詳細的證據!」
  
  二人陷入了深思,遞那份密折的人到底會是誰呢?
  
  於此同時,寧州城外的官道上,南宮府一行正在匆忙趕路。一路行了七八天,風朗玥身邊的一個小丫鬟突然偷偷跑了。但由於府中現在這種情況,最後也沒有人有精力去追究,只當是風朗玥倒霉,這一陣子沒人去伺候她。
  
  一行人行至一處客棧,一個小二模樣的人連忙迎了出來,將這一大家子的行李馬車都收拾好,臨走到風朗玥身旁時,低聲道:「姑娘可是從寧州來?」
  
  風朗玥看了他一眼,輕聲笑道,「我自要到赤州去。」
  
  小二仰起頭,搭了麻布:「好勒!赤州是個好地方啊!」
  
  用了晚膳,南宮世榮與潘姨娘早早的回了房。二人早就被一路的顛簸累的昏昏欲睡,如今到了客棧,沾著沈頭便睡了。突然,一絲燭光閃動,南宮世榮不耐的睜眼,坐起身,待看清桌旁燈下之人時,不由大吃一驚:「你……大半夜的你跑這裡來作甚?」
  
  潘姨娘也起了身,見風朗玥坐在不遠處,嚇得立刻拉了拉被子。風朗玥盈盈笑道:「我有些話想要對你們說一說。」
  
  「說話?」南宮世榮哼了聲:「自從大婚夜的時候你就是這幅鬼模樣,我那裡是娶得女人,完全是娶得一個菩薩回來供著!平日你安安靜靜老實本分的待在府裡,吃的用的那樣也少不了你!結果呢,你這賤、人竟然帶著寧氏去抄爺的家!爺的東西不都是你們的,你這女人古板又無趣,腦子還這麼笨,除了每日去跟我娘請個安,你還會做什麼!」
  
  風朗玥依舊是那副顏容,心平氣和:「南宮世榮,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南宮府又是個什麼東西?一個靠內命婦起家的士族,靠女人換回的榮華富貴,你卻花的心安理得。你捫心自問,你活了這二十多年,除了玩女人和賭錢,你——還會做什麼?我風朗玥乃伯府嫡女,忠義伯府,三品勳爵,吃穿用度一律不愁,像我們這樣的世家貴族有哪一個會將那些錢財放在眼中?這次你爹遭人彈劾,你一分錢沒有想要拿出來救濟,反而忙著將私財轉移,而我從娘家帶來的嫁妝卻是悉數奉上,你覺得我對你們南宮府不好嗎?羊羔跪乳,烏鴉反哺,你連最起碼的連仁義禮智信都不懂,你哪裡是人,簡直連畜生都不如!」
  
  「你——」南宮世榮怒目圓瞪:「你這女人,大晚上的是瘋了嗎?」
  
  風朗玥給自己倒了杯茶,笑道:「俗語說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這世上最怕的就是像你這般的小人,不過世人倒也很喜歡你這樣的蠢貨!你問問你身旁的潘姨娘,她是不是拿著你給的錢在外面養了兔爺?」
  
  「你血口噴人!」潘姨娘咬著牙狠狠嚷道。
  
  風朗玥看了她一眼:「那位兔爺也不是別人,正是咱們南宮府的大管家。蠢貨,如果你不相信,等明個去管家的包袱裡搜一下,前月你拿回來的白玉彌勒佛的玉珮就在他身上。那玉珮是你送給潘姨娘的!」
  
  「我早就發現玉珮不見了,原來……」潘姨娘正欲說話,就被風朗玥截過「哦……潘姨娘想必要說這彌勒玉珮是被大管家偷去的!不過我想,如果去搜一下大管家的行李,會發現不止一個玉珮,還有一些小玩意,該不會這麼巧,都是被大管家偷走的吧?」
  
  「你……」潘姨娘一臉菜色。她早就想好了一連串的說辭,可她萬萬沒有想到風朗玥竟然直接說了證據!眼前這位大少奶奶一向都是不說話任由自己拿捏,怎麼今晚晚上突然變得這般伶牙俐齒?!
  
  南宮世榮坐不住了,抓了件衣服就要坐起,誰料手腳一陣虛浮……
  
  他們被下藥了?!
  
  風朗玥見他那副驚慌模樣,靜靜道:「別怕,只是迷香而已。晚膳的時候我讓小二將裝有迷藥的熏香送到你的房裡。」
  
  南宮世榮正要叫喚,店中的那個小二突然閃了進來,二話不說將破布片塞進南宮世榮和潘姨娘嘴裡,將二人捆綁起來,扔到風朗玥腳邊後這才出去。
  
  風朗玥從腿上抽出匕首,寒光一閃,嚇得那二人支支吾吾在地上連連滾動。
  
  「南宮世榮,雖然我一向把你當做畜生來看,也只有如此我才能常常告誡自己,你不過是個豬狗不如的畜生,我何必和畜生置氣。所以,無論你是在外面玩多少女人還是賭了多少錢,又或是刨了哪家祖墳,我都不在意。可是……我錯了,我不是聖人,雖然你是一個畜生,但是如果就這樣讓你好好的過下去,那才真是天理不容!」
  
  「我今晚與你說這些話,就是為了告訴你一些事情。我這人太善良,雖然你就要死了,但是總不能當個糊塗鬼不是?我知道你最近很喜歡潘姨娘,所以她給你戴了一頂綠帽子,前些日子大夫不說潘姨娘肚子裡已經有喜了麼,想必這孩子也不是你的種。南宮世榮,你玩了這麼多年的女人,到頭來還是被女人給玩了!你以為你爹這次被查出貪墨以後還有機會東山再起嗎?你做夢!我告訴你,你們南宮家算是完了,現在整個南宮府加起來的銀子不超過三千兩,你會變得比乞丐還要不堪。樹倒猢猻散,這個道理你懂嗎?你想一想,如果不是因為南宮府以前有錢有勢,你玩的那些女人哪一個會理你,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又有哪一個會聽命於你。他們所喜歡的不過是你的錢,害怕的不過是你的權,而現在的你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不過是一個屁罷了,臭過一陣子就什麼都不是了!而我呢,有伯府做靠山,親妹妹又嫁到了將軍府,你不能擁有的榮華富貴對我來說跟施捨給乞丐的銅板一樣。」
  
  南宮世榮被堵住嘴,口不能言。從來沒有人敢這麼跟他說話,一時間他竟然氣得渾身發抖,眼中儘是血絲。風朗玥毫不客氣地賞了他幾腳:「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忘了告訴你,你爹的貪污的證據就是我搜集的。呵呵,看我多好,連死捨不得讓你做個糊塗鬼。」
  
  窗外一道閃電,劈亮屋中。那藍衣佳人臉色陰冷,嘴角卻始終帶著一抹溫柔的笑意。霎時烏雲席捲,天邊悶雷陣陣,響聲越來越大,彷彿要將這天和地撕裂,震得人耳朵麻煩,心驚膽戰。
  
  風朗玥重重吐口氣,該說的該罵的,都要結束了!
  
  手裡握著匕首,逼近地上之人。南宮世榮慘白著臉色,不住搖晃著腦袋,眼中滿是恐懼。
  
  「唔……唔唔……」
  
  被塞住的嘴巴,只能斷斷續續發出一些支離破碎的聲音。風朗玥沒有殺過人,但這一年多來受的屈辱讓她有一顆想要殺人的心!她緊緊握住匕首——
  
  轟——
  
  一聲驚雷,鮮血從地上人的胸口噴出。
  
  卻是刺錯了位置,風朗玥拔出刀,又重重捅了去,如此幾番後,南宮世榮瞪著眼再沒了氣息……
  
  一旁的潘姨娘早就被這一幕嚇得瑟瑟發抖。風朗玥走至她身旁,微蹙著眉頭:「本來我也很同情你,畢竟被這種畜生收了房。但是,你為了坐我這個位置,竟然在我的飯食中下毒!幸虧我早早發現了,如果晚一點死的人就是我。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南宮世榮死了,你就和他一起去地獄做一對鬼鴛鴦吧!」
  
  風朗玥正要抬手,突然聽到了屋外一陣喧嘩,小二突然闖了進來:「快走,這裡埋伏了殺手!」
  
  風朗玥一驚——殺手?怎麼會突然出現殺手?!
  
  門外喧嘩越來越大,那人來不及解釋,將風朗玥一把抱起,跳窗而逃。此時,一群黑衣人衝入屋內,見著地上的女人,想也不想便一刀解決掉了她的腦袋。
  
  「搜——南宮府上下一共二十三條命,還差一個!」
  
  突然,一個黑衣人闖進:「那女人跑了!」
  
  「追!」
  
  黑衣頭目一聲令下,身後黑衣人立刻衝出。
  
  風朗玥騎在馬上,她的馬術不佳,如今更是十分勉強才不讓自己掉下去。
  
  「為什麼,為什麼會突然出現殺手?」風朗玥嚷道,耳旁疾風陣陣,雨水不斷從她眼前的髮絲滑落,豆大的雨水從天砸下,如利劍般射向大地。
  
  「不知道!不過姑娘你放心,我既然奉了命保護你,就一定會讓你安全回到赤州!」
  
  「你——」風朗玥突然聽到身後之人一聲悶哼。
  
  黑暗中箭矢的破空聲令她毛骨悚然,風朗玥焦急嚷道:「你中箭了?喂——你別死啊!」
  
  血腥之氣在潮濕的雨中漸漸撒開。
  
  馬蹄聲陣陣,風朗玥不用回頭也知道後面來了大量的追兵。
  
  為什麼,為什麼官道的客棧裡會出現殺手?這些殺手明顯是衝著南宮府來的!該死,她可不要與那些畜生死一塊!
  
  頭頂上傳來了那人虛弱的聲音:「姑娘,我的屍體能夠幫你擋下箭矢,你一定要活著回到赤州!」
  
  「喂——喂——」風朗玥喊了幾次,那人再沒有回應。
  
  雨越來越大。
  
  風朗玥,難道你今天真的要死在這裡?
  
  一聲蒼涼的嘶鳴,隨著驚雷震動著官道。
  
  「頭兒,那個女人應該掉下去了!現在怎麼辦?」黑衣人站在官道旁的,腳下便是滾滾的流水。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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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3 00:11:23 |只看該作者
 四十八章 追究
  
  濟北官道近日連傳邸報,看的蕭長風恨不得將官道驛站那幫不中用的飯桶統統帶回內衛大牢好好折磨一番!
  
  「混賬!廢物!一幫飯桶!那麼大的驛站,那麼多的人,竟然讓幾個山野蠻人將朝廷要員給殺了?而且這幫蠻人殺人後還可以清理現場,抹去馬蹄印記,逃得如此從容!如此悠閒!哈哈,是不是等哪天我一覺醒來,那些蠻人就可以提刀直接衝進我內衛衙署了?!」
  
  面對上司這百年難遇到怒火,一下眾人的臉色越發狼狽,只是拚命解釋道:「蕭大人,我們已經連夜派人前去勘察了現場,濟北官道素來山賊橫行,幾年前朝廷曾經多次派兵圍剿,屬下們以為已經鎮壓下去了,沒想到這一次……不僅僅是南宮府一行,官道上幾處驛站都有不小的損失!」
  
  「罷了,罷了……」蕭長風無奈地擺擺手:「你們都下去吧,徹底調查這件事,決不能再出紕漏了!」
  
  「是!」
  
  將軍府,霍白安正在悠閒看書,書房之門被突然推開,只見蕭長風一臉不耐地走進來。霍白安無奈地放下手中書:「哎,我這裡越來越來像菜市口了。」
  
  蕭長風四下張望一下:「小五她不會突然來這吧?」
  
  「嗯?」霍白安坐起身,「她出門去秦府了,大約到了晚膳時才回來。你現在前來……莫不是和風朗玥有關?」
  
  蕭長風沉重的點點頭,整理了一下思緒,緩緩道:「今早收到了朝廷邸報,濟北官道有山賊橫行,官道上的幾處驛站都遭了山賊的槍殺。而南宮府下榻的驛站……」蕭長風微微閉上眼:「全部遇害,被人割去頭顱!」
  
  「什麼?!」霍白安猛地站起,一時間恍如一陣驚雷劈入腦袋,震得他半天不能言語。
  
  「你……你說什麼?」
  
  蕭長風靜靜道:「沒錯,都死了!」
  
  「那風朗玥呢?!」霍白安急急追問。
  
  「不清楚,今早才收到的消息,我已經派人去徹查了。」
  
  霍白安失神地跌坐在椅子裡,這個消息太過突然,太過震驚,以至於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怎……怎麼會這樣?!」
  
  書房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瞬間陷入了黑暗。
  
  蕭長風長長歎口氣:「暫時,不要對小五說。」
  
  「這是自然。」霍白安怔怔地點頭。
  
  雖然悲痛的消息令人毫無防備,但悲傷之餘,案子還要繼續。半響,蕭長風開口:「對於這件事,你有什麼看法?」
  
  「看法?」霍白安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你……什麼意思?」
  
  蕭長風略沉默片刻,說道:「你不覺得太過巧合了嗎?濟北官道上的劫匪早八百年都沒有出來犯事了,南宮府一行剛剛到了就遇到了劫匪。雖然……對方為了掩人耳目,同時對其他幾處驛站都進行了騷擾,但只有南宮府一行被趕盡殺絕!這不得不讓人往上面聯想啊……」
  
  「是嗎?」霍白安淡淡地回了一聲。
  
  蕭長風坐在一旁不動聲色地打量眼前之人。霍白安這個名字,早在上京時他便有所耳聞。
  
  當年,太子與齊王為了名動大江南北的一位名妓爭風吃醋,被御史逮給正著。老皇帝對這件事非常重視,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到底處理誰卻是非常難以抉擇。而且,這件事不能僅聽御史一面之詞,對於太子和齊王二人的說辭也不能全信,便暗中下令命內衛著手調查。當時蕭長風並不是內衛頭領,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個剛入行的毛頭小子。隨著內衛的深入調查,這件事的矛頭漸漸指向了太子,皇帝當時勃然大怒,就當要下旨訓斥時,內衛又遞上了最新的折子——原來太子與齊王之間是一場誤會,這件事的源頭其實是廣威將軍府的三子霍白安惹起來的。

  這個霍白安初初來上京,年紀輕輕把持不住自己便被上京繁華之景迷了眼,現在已經被老將軍霍忠押著前往太子府和齊王那裡負荊請罪。折子裡說的有理有據,與當初御史看到的情境絲毫不差,只是當事人換了一個。當時參與辦理這件案子的蕭長風,便對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將軍府三公子萬般好奇。不過當時他只將這件事當做朝中盤枝錯節關係中一場陰謀罷了,雖然好奇但也明白絕對不能再深究下去。只是霍白安,這位不顯山不露水之人的仕途怕是會因為此事受到極大的影響。
  
  霍白安苦笑一番,半響,總算說道:「也許是南宮府的仇家吧。」
  
  蕭長風愣了一下,有些詫異地望著他,知道再說下去也不會問出什麼,便起身告辭。臨走時,卻意外深長地靜靜道:「不管這件事是何人所為,南宮府的案子內衛都會一管到底!公然破壞我內衛經手的案子的人,最後的下場我想朝野內外都是有目共睹的!霍兄如果對案子有了新的想法,希望能及時告訴我,告辭了!」
  
  目送蕭長風離去後,霍白安倒在椅子裡,隨手拿起一旁的閒書搭在雙眼上,腦中昏沉一片。
  
  初夏時,太子親信之一的吳侍郎就寄來一封信,說去年雪災後賑災一事乃太子打理,後賑災款被貪污太子捲進是非。而他收到這封信後,於端午之際,親自去了幾個受災縣調查,最後收集了部分證據送往太子府,以還太子清白。可調查的時候他也明白,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而太子的為人他再清楚不過了。在大事上一向認真,可到了小事上則是對手下之人放任自流。而且與齊王對峙了這麼多年,籠絡朝廷要員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在那次的調查中,霍白安無意間摸到了太子府與南宮世家的聯繫,但他不敢再往下深究,可這顆釘子卻已經釘在了他的心裡。
  
  現在南宮府一次查出的虧空便達到了二十萬兩,這一筆銀子僅憑南宮一人是絕對吃不下的!而這次南宮府的案子由內衛經手,內衛辦事一向神秘而且直接受皇帝指派。皇帝也知道朝中群臣這牽一髮而動全身的複雜關係,只好等南宮府遠離了朝野後,回到祖籍,再派內衛進行深入調查,順籐摸瓜。
  
  如果真的如他所想,那麼南宮府一行在驛站遭到了襲擊,恐怕……就是太子所為了。斬草除根,棄車保帥,呵……這不一向是太子那群人一貫的作法麼?
  
  不過,他又有什麼立場去指責什麼呢?古今成大事者,都是心狠手辣之輩,太子雖然羸弱,但他身邊的謀士卻個個都是不要命的。放在以前,你霍白安又何嘗不是其中之一——正所謂無毒不丈夫!
  
  可是……風玨茗,這件事他要如何對她說。他從未懷疑過如果有一天風朗玥出了意外,風玨茗會陷入怎樣的一種絕望。
  
  他沒有料到彈劾南宮府會引起內衛的關注,他更加沒有想到太子與南宮府的淵源竟然這麼深……一步之差,滿盤皆輸!半響,從拿出那日買的玉鐲,霍白安歎口氣,迅速將其裝好,放進木匣中,擱到了暗格裡——想必,這鐲子是送不出去了。
  
  「少爺……」門外阿福聲音剛剛響起,書房大門就被人毫不留情地推開了。風玨茗得意洋洋走進來,笑道:「霍白安,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半年前你不是有一塊玉珮被人給偷了去嗎?今日本小姐經過土一處古玩店時,你說巧不巧就看到了那枚玉珮。哈哈,我今天的運氣真是太好了!你看——」風玨茗說著,手裡一鬆,一枚玉珮掉出:「二百兩,不還價哦,再加上我的跑腿費,嗯……就收你三百兩好了!」
  
  風玨茗興奮地說著,卻見他茫然失措地望著自己,他這樣失神的模樣,讓風玨茗也有些不安:「喂……你怎麼了,該不會這幾天鳧水著涼了?」
  
  霍白安猛地回神,歎口氣,嚷道:「我的姑奶奶,這枚破玉珮你竟然花了二百兩,是哪個奸商賣給你的?!」
  
  「啊?」風玨茗一聽,他第一反應竟然不是感謝自己,而是說自己竟然不識貨,差點沒氣的拿起一旁的書就給他一下:「我樂意!千金難買我高興!哼!」
  
  說著,氣沖沖地邊往外走,剛轉身,想了想回過頭,將玉珮扔過去,這才離去。
  
  出了濟北官道,在往北走則是元江的流域。此時,一條偏僻的山間小道上,一個男子正在悠哉地趕著馬車,一路行來,盡走的是這種密林小道,看樣子似乎是要掩人耳目。
  
  密林中陽光斑駁,撒在那男子身上竟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神秘與異域風情,此人正是來中原做賞金任務的沈卓。行了一路,沈卓走至水邊將水囊裝滿,便鑽進車廂內看著不省人事風朗玥,百思不得其解。
  
  這輩子,他從水裡釣出過不少東西,但還是第一次釣起了一個大活人。可不等他琢磨出個一二三四五時,便察覺到了一群人正在沿著元江搜索,連忙帶著風朗玥藏了起來。
  
  沈卓坐在她身旁,此刻她雖然現在昏迷了,但好歹沒有大礙。餵了一粒藥丸又灌了幾口水後,才將她緩緩放下,蓋好薄毯,便退了出去。
  
  一首悠揚地小調自林間哼起,沈卓心情不錯——蕭長風曾經說過中原人的規矩,凡是中原姑娘被救以後,都會對她的救命恩人以身相許。嘿嘿,師父師娘,徒兒這次來中原的三件事已經都圓滿辦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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