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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玲瓏秀]衣冠望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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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9 08:39:5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本帖最後由 發表回覆 於 2017-4-6 17:38 編輯

衣冠望族 作者:玲瓏秀

內容簡介】:

  她生來不得家人歡心,本是她命中良人,卻被嫡姐橫刀奪愛。

  一波又一波,終是做為一顆棋子,另入世家名門為正室。

  受不盡的冷遇,活著,自在的活著……

  穿過繁華,行過平凡,不得不重入繁華。

  守護好本心,緩步行在繁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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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9 08:40:31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一章 招惹

    大雪紛飛,雪花大朵大朵的飄蕩下來,落滿八歲的小江婉沐一身。她抬頭快快的打量前後左右一圈,望一眼她面前正踩著車凳,背對著她要上車的少年男子。她趁著無人注意,輕快的抖動幾下小身子,讓身上的雪花滑落下地。

    她瞧一眼車頭坐著的車伕,見他臉正朝著前方望,那雙骨節粗大的手,拚命的互相搓動著取暖。江婉沐很快的收回視線,她仰起凍得緋紅色的小臉,望著已踏上車架的俊俏年約十三歲少年人。少年男子獨樹一幟的雅致風采,令她的眼裡有著幾分驚艷。粉色綿衣袍子的少年,登上車後,俯視到車下少女眼中的神色。

    他眼裡頓時湧現出得意,嘴角稍稍拉開。少年人臉上帶有悅色的笑對相貌平平的小小少女,勸說:「婉沐,天冷。你進去吧。」江婉沐聽這話後,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低下頭,輕語道:「我瞧著連哥哥走後再進去。」少年聽這話後,笑瞧一眼江婉沐黑黑的頭頂,伸手拉開車門,進去坐好後,直接向外吩咐:「走吧。」

    馬車急速行駛起來,車輪下帶起的雪花和泥水,翻起來直接濺到靠近車旁小小少女的身上。江婉沐動作快快的往外跳開去,還是免不了給雪花和泥水濺到。她彎腰趕緊用手拍打著衣裳,一個矮小的身影,這時衝上來幫著她拍打。她嘴裡小聲音嚷著:「小姐,連公子為何不叫你先閃一邊去,才吩咐開車?瞧小姐的新衣裳髒了,這要是給人看到,又要說小姐的不是。」

    江婉沐聽出吉言語氣裡的擔心,她低頭瞧瞧自已的衣裳。瞧一眼拿出一塊乾淨帕子,努力想擦乾淨衣上泥水的吉言。她伸手阻止她的白費力,輕聲說:「吉言,今天下這麼大的雪,府裡的人,應該不會到庭院玩。一會我們進去後,躲著人行走就是。你別擦了,一會回去後,那塊地方髒,就沾水擦乾淨那裡。」

    吉言聽江婉沐這話垂下手,抬頭瞧到江婉沐眼中的渾不在意,她眼神微黯起來。她再低頭望著粉色新衣裳上灰色泥水印。有些不安的輕聲說:「小姐,我怕這衣裳上面的印子,擦不乾淨。吉言太小,幫不了小姐。」江婉沐聽她這話,眼裡微有些動容。可是轉而想到,她是嫡母送來的身邊人,她的眼中立時恢復平和表情。

    江婉沐沒有再去瞧吉言一眼,她轉身往側門走去。吉言趕緊小跑著跟上前去。江婉沐從打開的側門經過,看門的中年僕人,聽到動靜,探頭望到是她。冷眼一瞧,轉頭便進看守的小屋。吉言走在後面,伸出手用力的去合側門,『吱……吱……啞啞』那厚厚的側門,喘半天氣後,總算慢慢的關好。吉言轉回頭,望到江婉沐已經走了很遠,她趕緊小跑步著跟過去。

    江婉沐聽到側門艱難合上的聲音,聽到身後那個跑著跟上來的腳步聲音。聽見吉言快跑兩步,又滑退一步的踩雪聲音。她暗自輕歎一聲,對自已隨身小小丫頭行事周到相當無奈。她瞧一眼近在眼前的亭閣過道,快步上前好幾步,進到有遮蓋的過道裡面。江婉沐進去後,就站定在那裡。靜靜的遙望著庭院中的風景。白雪皚皚之下,庭院裡只餘下垂腰的樹枝。

    她抬頭再往遠處望去,在滿天飛雪中,遠處亭子裡面。站著一個蒼白的綿衣女人,她的身後伴著一個同樣年紀穿著粗布衣裳的女子。那女子正在張嘴同她說著話,兩人的眼光這時全盯向江婉沐這邊。隔得再遠,江婉沐不必上前靠近去,都知那個綿衣女人,眼裡含著傷情的淚水。

    吉言進到亭道裡面,望著靜默不語的江婉沐,順著她的目光,瞧到那兩個女子。她略微怔忡下,打量下四周,輕聲音說:「小姐,你要不要過那邊瞧瞧?」江婉沐聽到吉言這話,面上依舊是木然表。她心裡卻苦笑不已,那個女人不會讓自已靠近她。

    她緩緩的收回目光,轉身順著亭道,慢慢的前行。她能夠感受到那兩人一直盯著她看,吉言跟在她的身後,再瞧一眼那邊亭子裡的人,對著江婉沐的背影,終是沒有張嘴多說話,她略微低垂下頭跟著往前走。

    江婉沐前行好幾步,聽到前方轉彎處傳來女子喧嘩的聲音。她眉頭略低垂下來,順勢轉頭望到遠處亭子裡的兩個人,見那兩人正慌張的出亭子,腳步微有些零亂的往更遠處走。吉言聽到那說話的聲音,神情明顯有些慌亂起來,她小聲音說:「小姐,是二小姐她們要過來了。」

    江婉沐繼續往前走,她知道以那女子的性情,自已是躲不過去的。果然再行到幾步,一身大紅花色錦衣的江家二小姐江婉嫻,陪著一個同年齡粉色大花衣的錦衣女子,攜手與她對面而來。江婉嫻自是瞧到江婉沐浴,她對那個綿衣女子悄聲音說話後,引得那女子抬頭打量起江婉沐,那女子眼裡有著好奇和驚訝。

    江婉嫻望著靜靜對她行禮的江婉沐,笑著對那女子說:「崔小姐,你別介意我這個三妹不會同人打招呼,她自小就有毛病,只要看到人,就不會說話。」她轉頭瞧一眼江婉沐的衣裳,滿臉笑意說:「喲,三小姐今日送情郎出門,怎麼會一身泥水印轉回頭。哈哈哈,我就說,文采了得的連家四少爺,怎麼會心甘情願來見你,想來又是聽嫡母的話,勉強來見你一見。」

    如果說整個江家的人,對江婉沐都是漠不關心,恨不得江家無此人。那麼在江家,只有一個例外,那就是江婉嫻喜歡江家有江婉沐的存在,正好可以用姿色平平為人蠢笨的江婉沐,來襯托出她的種種美好。江婉嫻的生母是戲子,原來是男人的一次逢場作戲,誰知珠胎暗結。江家自是不會放任骨肉在外,只有許江婉嫻生母妾位。

    從來未曾受過寵愛的生母,並未影響到江婉嫻的地位。她是庶長女,嫡母又是江家有名的賢慧女子,從小也算得上是錦衣玉食長大。而江婉嫻人越大手腕越靈活,嫡母喜歡她的直爽無心機,時常帶著身邊,特別許可她跟著嫡女同去皇家專辦學堂學習。

    江婉嫻小時也許不懂,可是她越大越明白,在江家只有江婉逸這些嫡女,才是江家的嬌女,她只是嫡母用得著的一根草。她有那樣的一個生母,注定她將來所嫁之人,門第不會太高。她小小的年紀,便瞧明白下人們眼裡的怠慢。她待嫡母和嫡姐更加格外的討好,心裡隱約明白嫡母心中的那根刺是誰。

    江婉嫻等了好一會,見到挨近亭子邊的江婉沐,依舊是一臉的木然。她按捺不了心中那把暗火,抬眼瞧眼前長相平平的人,竟然在她生母的謀化下,已有一個才名長相聞名京中的未婚夫。她不過是比自已投胎好些,生母是名門世家的嫡女。竟然在如此落魄的情況下,還能憑藉著當年閨秀情份,為女兒謀取一門好親事。

    江婉嫻自覺自已相貌比江婉沐美麗,才華比不識字的她高,談吐更加不用說,比不會說話的江婉沐強上百倍。可是為什麼,自已將來的良人,門第會不如她。江婉嫻想到江婉沐的好親事,牙齒就要咬碎好幾顆。

    她初初聽聞江婉沐已訂下口頭婚約,心裡很是不以為然。她知道嫡母面上賢慧,實際上不會讓江婉沐有好日子過。後來她打聽那婚約背後的好處,知悉嫡母因此無法拒絕,只能默認下來時,她私下裡想起這個妹子,心裡就暗恨不已。

    江婉嫻從得到消息那天起,打聽過江婉沐那位良人。知道是旁支的連家四少爺,是連家薄有才名的庶長子。連家是何等高門第的世家,那是皇家認可的異性王爺之家,代代同皇家人有著深厚交情。而這個旁支的連家,是當家王爺的庶長弟,自幼兄弟情深,與別的旁支自是不同。

    江婉嫻瞧著木頭人一樣的江婉沐,望著她眼神平靜,眼裡和臉上都沒有她意料中的怒色。她的雙手用力握緊,動了動,被身後眼尖的大丫頭壓住,聽她輕聲音提醒說:「小姐,你可不能中三小姐的計,她故意這般招惹你,就是想壞你的好名聲。想你的名聲比她的還要差。」那丫頭的聲音並不是太低,江婉沐自是聽到這話,她微抬眼望那丫頭一眼,就淡淡的閃開眼。

    江婉嫻聽這話後,反而笑起來,她望著江婉沐身後,那個一直發著抖的小小身影,問:「吉言,你家小姐身上的衣裳是怎麼髒的?是不是連家四少爺砸她雪花弄髒的?還是連家四少爺推她摔倒在地,髒的?」吉言抬頭望一眼江婉沐,又瞧一眼利眼盯著自已的江婉嫻,她抖動著小小身子,低下頭,依舊沒有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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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9 08:40:45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二章 搶人
   
    江婉沐聽到江婉嫻帶有明示的話,驚訝的微微抬頭望她一眼,望到她俏美小臉上的得意。望到她眼裡的暗恨。江婉沐暗歎著低垂下頭,就在低頭一瞬間,她的眉梢帶過崔姓小女子,望到她眼中掩蔽不了的興奮。江婉沐盯著自已衣裳上漸干的泥水印,要比想像中要顯得淺顯些。

    江婉嫻的眼光盯著吉言,自是沒有分神注意到江婉沐,她也沒有多去注意同伴的神情。她只顧盯著吉言不放,瞧著吉言如小老鼠那般的樣子,她面上笑容格外的燦爛起來。她好心安撫勸誘吉言說:「吉言,江家待下人之好,天下人皆知。你實話實說吧。」她說完這話,很有深意的盯向江婉沐,瞧到那低垂下去的頭,她的臉上神情略微變得平和一些。

    吉言抬頭望她一眼,將小身子更加挪動到江婉沐的身後。江婉嫻瞧到她這舉動,眼裡冒出火花,面上卻不流露出來,她依舊笑著說:「本小姐很欣賞吉言的忠心耿耿,只是忠心也要分人來。長眼睛的人都知悉,連家四少爺那般的人才,與你家小姐相比,一個是天上雲,一個是地上的爛泥巴。你說實話吧,說了,我放你走。」

    吉言望一眼依舊木立著的江婉沐的背影,想到江婉沐平日裡雖然不怎麼搭理她,可是從來沒有罰過她。庭院裡許多的重活,幾乎都是她親自動手去做,自已只做些打掃的小事。吉言眼睛微瞅向江婉嫻身後一個綠衣丫頭,見到她微微點頭後,身子才沒有那麼抖動不停。

    江婉沐聽著江婉嫻誓不罷休的話,見她執意要從一件衣裳上的泥水印,找出自已的種種不是,執意要自已在崔家小姐面前丟臉。她心裡暗歎著,這深宅大院裡就是培養人才。連才十歲的二小姐,小小年紀,便如此有心機,懂得找準打擊的對象,為自已在深宅裡謀得多一些好處。

    江婉沐沒有轉頭去望吉言一眼,吉方雖說是小丫頭,可她是江家的家生子,她在江家比自已更有自保能力。她也不意外的望到江婉嫻身後,綠衣和青衣兩上丫頭臉上的緊張,望到她們鼓勵的對吉言點頭。

    吉言低著頭輕聲慢慢說:「二小姐,吉言很沒用,只會聽主子們的話。剛剛小姐的衣裳,是被連四少爺坐的車,走動時的車輪,濺起的雪水,髒了衣裳。連少爺他對小姐好,他沒有伸手推過小姐,他笑著同小姐說話,還送書給小姐,剛剛連少爺叫小姐先回來,是小姐要送連少爺離開,才會被車輪濺到泥水。」

    吉言這話說完後,瞧到江婉嫻臉上的猙獰神色,她害怕的繼續抖動著身子,低垂著頭,完全把自已的身子,躲閃到江婉沐的身後。江婉嫻的臉一陣青一陣紅,她望不到吉言,就怒眼瞪向江婉沐說:「你可別太得意,你和連家四少爺也只是口頭婚約。這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江婉沐聽明白江婉嫻語氣裡的不善。

    江家的親事,一向是長幼有序。江婉沐的嫡姐江婉逸,現今已十三歲,親事還未定下來。江婉逸自幼品貌出眾,稍長睿智繼承了雙親的優點。聽說她在皇辦的學堂裡,深得眾位學伴的喜歡。上門向她求親的人選眾多,江家人捨不得委曲她,還在等著最適合的人。她的親事一天未定,江家比她小的女子的親事,便一日不能定下來。

    連家四少爺和江婉沐兩人的親事,他們的兩位嫡母,便只能口頭約定下來。一切還未成定數,還要等江婉逸和江婉嫻兩人親事定下來後,再能談他們正式訂親日子。江婉沐對江婉嫻這話,眉頭都未曾抬一下。她早偷聽過下人們的對話,那話更加的直接:『大家別看連四少爺瞧過三小姐兩次,瞧他對三小姐笑容滿面,禮節周到無可挑剔,就覺得這門親事準成。唉,這些世家名門的少爺們,個個面上的功夫,擺的十足行得周到。這要是有好的人選,連家人準會悔婚。』『唉,連四少爺相貌太過俊……』江婉沐自是沒有必要聽完後面的話。

    江婉嫻盯牢江婉沐,見她絲毫不動神色,眼裡暗火更加冒出來。江婉嫻自是聽到家中下人提過,連家四少爺兩次來瞧江婉沐,待她是如何的周到,如何的關懷備致。聽說每次過來,還會備些小禮物送給江婉沐。而嫡母為此,還早早備好新衣裳給江婉沐。

    江婉嫻也算是個沉得住氣的人,氣極反而笑起來,她稍稍轉過頭,望到那遠去的兩個背影。她的眼裡頓時有笑,她伸手指向那裡,殷切的對江婉沐說:「三妹妹,你瞧那兩人是誰?大雪天還到庭院裡逛,不是說她身子弱嗎?這會怎麼有精神出門。哈哈哈,或者是說她本來要過來同三妹妹傳授一些經驗,偏偏我在這裡,阻礙了她的行事。」

    江婉沐順著她的手望過去,瞧到那遠去不斷回過頭的兩個女子,注意到這邊動靜後,那個綿衣女子停下腳步,還是她身邊那個粗布衣裳的女子,同她輕語兩句後,便強力拉走她。江婉沐靜靜的瞧一眼江婉嫻,抬起腳步,伸手推開擋在她面前的一個丫頭,從她們的身邊緩緩行過。

    吉言緊貼著江婉沐的身後跟著她前行。她的眼光警戒的注意著腳下,此前已有好幾次,她被江婉嫻身後的大丫頭伸腿絆倒。江婉沐和吉言稍稍走離後,還能聽得到江婉嫻冷嘲熱諷不平的聲音:「她生母從前就擅長搶人,她生的女兒,相貌不好,這搶人的本事,瞧著也是學到五六成。哼,連四少爺那般的人才,匹配一個這樣沒德沒相貌的女子,這天還有公理可論嗎?」

    吉言聽這話臉色微變,更加的放輕腳步,跟在腳步未曾停頓的江婉沐身後。雪地裡,印下兩行腳印,前者每一步距離均勻,印子深度相當。後者每一步都有著小心般的輕靈,步子當中的距離,同樣零亂無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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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9 08:40:55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三章 杯具(1)
   
    江婉沐和吉言兩人一前一後,在大雪紛飛中,走過長長的亭道,走過笑語連連的庭院旁邊,行過一片荒蕪的空地,再行向江府最偏僻處。兩人一路無語,直到她們望到自已的院子門口,看到那個一手提著飯菜籃,一手提著圓圓大大茶色暖水壺的藍衣女子。見她正在院子門口,一路來去的走動不休。

    吉言一見到那女子,就忍不住歡快的叫起來:「小姐,是我娘親來給小姐送飯和暖水。」江婉沐見後,稍稍側過身子,由著歡喜無比的吉言快步跑上前去。她依舊緩步前行著。吉言衝上前去,伸手要接過那女子手中的東西,只見那女子閃過身子,臉往江婉沐這邊望過來,輕聲音說著吉言:「吉言,你又忘記規矩,你理應行在三小姐後面才是。」

    吉言聽她娘親的話,有些不好意思的望向江婉沐,見到她輕搖頭後。吉言向著藍衣女子笑兩下,轉過身去推開院子一側門。江婉沐走近後,望到那女子凍紅的臉盆,低聲音說:「吉言媽媽,天氣冷,你以後直接進院子裡。」吉言娘親趕緊搖頭說:「三小姐,你為人寬厚,可是小婦人卻不能上下不分。」

    江婉沐瞧一眼她,不再多說話,逕自往門裡行進去。庭院裡空落落的,只有幾間平房。吉言娘親跟在江婉沐後面,進了最中間的一間房。房內佈置簡單,進門就望到一張四方的桌子,窗側擺著一張小四方桌,房內有幾張高低不一的凳子。

    房屋中間放著一排暗黃花色陳舊的屏風,把屋後的佈置隔了起來。吉言娘親聽吉言提過,那後面只有一張低矮的床,床側有兩個陳舊的木箱子,用來裝三小姐的衣物。吉言娘親自從吉言來服侍三小姐江婉沐後,她藉著送飯菜和暖水的機會,來過這裡多次。她每次瞧後,眼裡都有些酸澀,江家一個普通管家的房間,都比三小姐屋內東西多。

    江婉沐坐在桌前,瞧著吉言媽媽在她面前桌上,擺好一個素煮白菜碗和一小碟豆子,然後再端出一小碗白飯。江婉沐伸手摸摸飯碗,手上略微能感覺到一些餘溫。她抬頭望一眼吉言媽媽,轉頭吩咐吉言說:「吉言,你把你的那份端回房吃。」吉言有些遲緩的望她一眼,抬頭望向自已的娘親。

    吉言娘親望著江婉沐,輕聲音說:「小姐,吉言要服侍你用過後,她才能去吃飯。」江婉沐抬頭望一眼吉言娘親,自是明白這個女子的意思。她未必不心疼自家的女兒,只是她歷來行事穩妥。江婉沐望著她輕搖頭說:「你們都出去吧,我一個人自在些。吉言媽媽,一會你再來收拾。」

    吉言娘親還想說話,吉言已伸手拉扯她,而江婉沐明顯低下頭,不想再同她說話。吉言娘親走到一旁,拿來一個杯子,倒上一杯暖水,擺在江婉沐的面前,輕語道:「三小姐,你喝些暖水,暖暖胃再吃東西,對身子好些。」江婉沐沒有說話,只是順手端起杯子,小口小口的喝起水。

    吉言母女退下後,江婉沐慢慢的吃著飯菜。沒一會,她就聽到隔壁傳來的吉言壓低的笑聲,又能聽出吉言娘親好心情。江婉沐的嘴角微微向上彎起來,感歎的想著『這世上自有幸福的人,同樣也有杯具的人。』江婉沐的眼光不再木然起來,而是純和淡定注視桌上的飯菜,她的眼裡有種經過生死的平和。

    江婉沐想著自已這一世的生母,自從自已三歲過後,她一直遠離於自已。多年來,未曾走近過自已,江婉沐偶然見到她,那女子眼裡都是滿眶的淚,一臉悲意和悔疚望著她。帶著冷意的簡陋飯菜,再次提醒江婉沐不是在夢裡,她活在現實裡面。

    江婉沐在三歲之前,一直木木呆呆,由著身邊服侍的婦人們擺佈。她每天一大早上,準時守候在江老太太的門外,直到給江老太太請安的人,全部來齊,又散去後,她才由著身邊帶著回到自已院子。

    江家的嫡子女,年紀小時都跟著嫡母住。只有庶子女,擔心生母的教養不好,會影響到孩子的將來,他們一出生後,就同嫡母派來的伴婦們,早早分居在自已的院子裡,由著伴婦們日日把各自情況向嫡母報告。

    江婉沐出生後,一直顯得格外老實,不哭不鬧不笑不多動,表情單一的木然。等到她一歲後,大夫看平安脈時,對她的嫡母說:「這孩子有病,如果將來不傻,就是她命好。」她的生母得到這消息,當場就暈倒。不管江婉沐如何的不好,她能走時,照舊要在伴婦們的陪同下,去江老太太的院子裡去請安。

    江老太太本來就不待見她的生母,又聽到她有傻子的毛病,直接吩咐跟隨她伴婦們,讓她站在門外,算是盡她的小小孝心。跟隨江婉沐的伴婦們,早早得到江婉沐嫡母的指示,自是由始自終讓她站在門外,不管是颳風下雨,都不曾迴避過一次。

    江婉沐的嫡母,對外放言,說『自已可憐這個孩子,自是免去她日日請安的事。』江婉沐到三歲時,伴婦們早已不守在她的身邊,而是由著她獨自站在江老太太的門外,聽著裡面的熱鬧歡笑聲音。

    那日天空同樣的藍,小小的江婉沐,同樣的木呆呆的站在外面。可是那天微有些不同,一直在外的江老太太的庶長子有事回京中,他帶來幾個有出息的嫡孫們。在那日的一大早,從官驛過府來同老太太請早安。當中有一個五六歲半大的孩子,格外的調皮,同樣的格外招老太太的歡心,那小子進進出出都是跳動著進行。

    那個孩子,進進出出都瞧到木呆呆的江婉沐,分外的好奇。他伸手去逗江婉沐,江婉沐自是反應單一的由著他行事。因為江婉沐的順從,那孩子玩興大發起來,反而伸手去拖離江婉沐。可惜江婉沐已習慣,江老太太的房中要是還有一人在,她就一定要守在門外的暗示。江婉沐自是不肯聽從,兩人一推一拉下,那孩子失手把江婉沐推到在地,令她頭重重的磕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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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杯具(2)
   
    江婉沐覺得自已長睡一覺,醒來時,見身邊圍著的幾個古裝扮相的婦人。她張嘴想說:「現在輪到我們要上場的戲嗎?」可是她在抬手一剎那,望到眼前這隻手,分明是一隻幼童的手臂。她有些不相信的雙眼圓瞪起來,抬起另一隻手臂,看仔細後,眼前便一花,再次倒下去。

    江婉沐再次醒來是在一張床上,暈暈睡睡中,她已感知此前三年這個幼童的每一天。她緊閉著眼,騙著自已這是在夢中。身邊的兩個婦人卻聽不到她的心聲,兩人正低聲音說著話。暗啞嗓子的婦人說:「主母心善,為三小姐請來大夫。唉,虞姨娘剛剛只知坐在一邊哭,阻著我們做事。」另一婦人嗓子清亮些,提醒說:「三小姐醒來,你別在她面前提虞姨娘哭泣的事。」

    暗啞嗓子的婦人聽後,卻相當的不以為然的說:「木根家的,三小姐是個傻子。我就是同她說了,她也沒啥反應。」清亮嗓子明顯不高興的說:「三小姐她不傻,她聰明著呢。上次有人叫我家木根哥哥,她在一旁聽到,現在見到木根,都知道跟著人叫他哥哥。」

    那暗啞嗓子的人,『噗』一聲低笑起來,說:「她是你奶大的,在你眼裡自是好的。你啊,我們在一塊多年,我知你性子憨實。你還是聽我一句,你有這個好心待三小姐,你也要藏著些。主母的性子,瞧上去好,可是這些年,大爺房裡從來沒有受寵愛的妾室。就是虞姨娘當年,名門世家的女子,同樣搶不過她這正妻。」

    清亮嗓子的女人,低低應一句,沉聲說:「這虞姨娘當年是給大爺迷花了眼,好好名門世家小姐,放著名門世家的正妻不做,送上門來給大爺做貴妾。結果害了唯一的女兒。石頭娘,你比我見識多,你說說,大爺和虞姨娘兩人都長得好,怎麼說三小姐也不會長得相貌平平?是不是給人下藥害的,那……」

    暗啞嗓子的低叫一聲音:「木根娘,這事休得胡說,找死也不要拖著我一起。我還要瞧著我家石頭娶媳婦。」清亮嗓子輕歎一聲,說:「石頭娘,這院子裡除去我們兩人,那裡還有多的人。唉,剛剛那話,你就當沒聽到吧。院子裡別的人,現在都去管事那裡找門路,想著法子要離了三小姐。你是好心人,現在還想守著三小姐。」

    暗啞嗓子聽這話,低沉的笑起來,說:「木根娘,我們都別說好聽的話。我們倆人一樣,我家男人和你男人都是實在人,只懂得一心做事。那有她們的男人心眼多,想法多,在主子們面前混得好。我早想通了,我家男人這樣,我安心。我盼著石頭爭氣孝心,將來娶個實在的媳婦,一家人合合美美過我們的小日子。」

    江婉沐在清亮嗓子和暗啞嗓子的說話聲音中,再一次的睡著。她睡後做著連續不斷的夢,夢到許許多的事,夢到心裡一直鬱結不平的事情。她笑得最美時,是夢到還是小時,父親事業初初有成,有一間自已的廠。而她那時是常高坐在父親肩上的嬌女,美麗的母親,笑容可掬的瞧著他們父女倆人。

    她高中時,她美麗聰明能幹的母親,獨自再開了一間公司。父親和母親兩人各有各的事,業,兩人的事業都蒸蒸日上。而她心想事成的考上外地大學,在大學裡,時常分別接到父母關心的電話,父母兩人分別在得空時,來校園裡看過她。她一直以來,都認為自已的父母婚姻美滿,而她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兒。

    第一年大學放寒假時,她沒有通知父母,在放假的當天,她坐飛機直接回到家中。回到家中還未到中午,家裡空無一人。她打電話給她家煮飯多年劉婆婆,笑著問:「婆婆,今日我爸媽讓你休息嗎?嘻嘻,婆婆,你不要過來,我自已煮泡麵吃。」而劉婆婆還是放心不下她,匆忙的趕了過來,手裡提著新鮮的菜。

    劉婆婆煮菜時,她照舊跟在一旁打下手,笑著向劉婆婆打聽自家父母的近況。劉婆婆同從前一樣,不去答她的問題,而是笑著詢問她在學校好不好?有沒有喜歡那個男孩子?想吃啥好菜,她煮給她吃。她享受著劉婆婆祖輩般的關心親近,忽略掉老人眼裡時不時湧上的憐意。

    那天她送走有些不安的劉婆婆後,想著時間還早,便回到樓上的房間,準備換好衣裳,就打電話給父母,看他們誰有空,她就去吵誰。她在房內換衣裳時,聽到樓下有動靜,高興的快快的換好衣裳,輕輕的合上房門,想著要嚇回來的人一大跳。

    她在樓上,聽到樓下並不止父母兩人的聲音。她悄悄的伸出頭,見父母身邊各自另伴一人,瞧上去親熱無比。她的臉色大變,心直接往下沉降。再聽得父親嘴裡說著:「過兩天,小懶回來。你是她媽,你把我們早已離婚的事情,好好同她說下。她現在年紀大了,我們不能再瞞她。」

    而做母親的冷嘲熱諷般的說:「這事還是你說吧。當年是你對不住我們娘倆,一心迷上小秘的嬌柔可人。你現在何必說擔心女兒的話,你還像在女兒面前扮正經,怕女兒看清你的真面目。」

    這話聽得做父親臉色大變,怒吼著說:「你還好意思提那事?我那時不是同你說過,那不過是男人的逢場作戲,我還是要家要女兒的,我後來也給錢趕走了她。結果你做了啥好事情,自已一定要開公司。你身邊的這個男人,可是從那時起,一直跟著你身邊的人。」

    她身子抖動的坐下去,沒想到父母背著她,是這般水火難容的相處情形。而樓下的人,尖叫著說:「一次不忠,百次不忠,我為啥要為一個負心的人,空守著一個家。男人靠不住,我總要為我的女兒留下一些傍身的東西。是,他一直在我身邊。而我們在一起,卻是我同你離婚後。要不是因為怕傷害女兒,我早把你的真面孔揭露給她看。」

    她當日是用力才挪動身子,拼盡所有力氣,坐在樓梯上,向著下面的父母,沉悶的吼著:「不要再說了。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她吼完後圈起身子,大哭起來說:「你們一直說,你們是天下最愛我的人,可是你們為什麼要騙我?」父母兩人飛快的奔上來,父親伸手抱住女兒,說:「小懶,對不起。你是我最不想傷害的人。我知道你喜歡我和你媽在一起。」

    做母親淚流滿面,望著她說:「你知道也好。我們在你上高中那年已分開。因為你常住校,我和他,只要偶爾出現在你面前,扮出從前的樣子,讓你能安心學業就行。每年放假,我用公事多,鼓勵你去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家,照顧他們的身體。我和他回不到從前,我們都有各自的新生活。」

    當日她怔怔望著面前那對中年人,只覺得他們如此的陌生,她望著他們喃喃道:「原來世上人人皆是杯具,沒有不杯的,只有更加杯具的。那麼,我是否早有不知道的小弟弟和小妹妹出生?還是大家都知道了,卻只瞞著我一人。」她怔忡衝回到自已的房間,重重的合上房門。不去聽那對中年人在房門外,一遍遍的解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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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轉角有愛
   
    她的小名叫小懶,名字來源自媽媽偶然的感歎語:「我實在是太過能幹,男人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我的女兒不必像我這樣辛苦。她懶一點好。」當時感情深厚的夫妻兩人,一致決定把初生的女兒小名定為:「小懶。」

    那時花正開,情正好。夫妻兩人為了女兒可以過舒適的生活,在事業上面努力再努力。他們夫妻難得的相輔相成,感情也一直恩愛有加。做為女兒的小懶,聽著親戚們和外人對父母成功的誇獎,品嚐著父母成功後的甘甜,心裡時常美滋滋的想著,世上還有人比自已幸福嗎?父母雙方待她相當的好,可惜他們常常忙於公事,並沒有太多時間陪她。

    太美好的事物,也許是不會長存。大一的寒期,小懶在一瞬間裡長大成人。她痛哭過後,接受雙親離婚幾年,各有新歡的現實。父親和母親也許在女兒面前坦誠後,兩人彼此的第二春,進程加快起來。他們在第二年,新年一過,各自結婚,有了他們的新家。

    小懶迎來大一的暑期,媽媽早在之前,已送給她一個喜報。媽媽在初夏,為叔叔生下一個兒子。小懶假期看到滿月不久的小弟弟,眼睛大大閃閃,像極了叔叔的大眼睛。年紀比媽媽少上五六歲的叔叔,欣喜的抱著兒子,同小懶說:「小懶,你瞧弟弟長得像你。他的大眼睛同你一模一樣。」

    剛出月子不久的媽媽,半靠在沙發上笑聽著這話。小懶微笑著接受叔叔的好意,笑望著新生兒點頭認可。小懶在過去的日子,一遍又一遍對自已說,要學會成熟的對待爸爸和媽媽新的另一半。同年底,爸爸那邊得一個女兒。小懶從前一直盼望著有弟妹,可以陪著她玩。總算在她過了十八歲,父母各自努力,滿足了她這個心願,有了這麼一個大大『好』字。

    新阿姨年紀同自已母親一樣,相貌也有些接近,性情比母親溫存。小懶和新阿姨之間,多少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她有時覺得阿姨時常透過她,去想像她的媽媽。她在大二這一年暑假,同父親已恢復曾經的親密。有一日,他們私下相處,她忍不住直言:「爸爸,我想你終究是深愛媽媽的。阿姨許多方面象媽媽,只是她沒有媽媽的剛烈。」

    小懶話一出口就後悔,她已有一個待她相當好的男友,對感情稍有瞭解。當時她望到爸爸一臉的黯然失神,聽著他說:「小懶。人有時是不能犯錯,這世上沒有回頭路可走。你媽媽是個能幹的好女人,為了我付出很多,是我沒有珍惜她。我們分開時,我想著有你在,她總有一天會心軟。我便提出來,要把事情瞞著你不說。

    你媽媽開公司時,我冷眼旁觀,等著她辦不下去,向我求援。沒想到她咬牙堅持下去,而且越做生意越興旺。你叔叔那時做你媽媽的特助,他的身邊一直有許多女孩子圍繞。我從來不曾想過,那樣囂張有能力沒有定性的年輕男人,會對你媽媽生情,而你媽媽同樣會不顧他的年紀接受他。

    我一直以為自已瞭解你媽媽,我們從年少時就認識,是彼此的初戀。後來我親眼目睹他們相處情形,才知道我把你媽媽想得太堅強。她在我面前,一直讓我覺得我退下來,還有她在,她更多的時候像我的同伴。而她在你叔叔面前,她笑得如同春花開,完全是一個女人在意中人面前的模樣。

    錯過就是錯過。小懶,你媽媽得到她一直想要的生活,我們祝福她吧。你阿姨是個好女人,我和她就好好的過下去。我這輩子,最愛的兩個女人,都是我最對不起的人。是我,讓你現在無家可歸。」那夜,她望到爸爸臉上的淚痕,也明白,天明後,爸爸依舊會笑得明朗,立在眾人面前。

    大四時,她要選擇實習的地方。父親的工廠,她不想去。以她父親從小在她面前的德性,她去哪裡學不到任何的東西,只會被人當成大小姐供起來。新叔叔在這時也打來電話,要求她去公司學習,直言說:「這公司以後要交給你,你還是早點上手,你媽和我也輕鬆些。」

    聽得她笑起來說:「叔叔,我媽當日為我取小名小懶,就是不想我同她一樣太能幹。你們還年輕,多扛些,沒事。那公司,等到你們扛不動時,弟弟也長大了。弟弟主事時,你們到時給我些干股,讓我逍遙度日即可。」

    小懶這兩年與這個比母親年紀小的叔叔,相當有話可說。這個新叔叔當年面對她質疑的眼光,直言說:「你媽媽是有錢,不過這些年,我掙的錢,不比你媽媽少。說實在話,我從前也沒想到,我這麼本事這麼年青,會這麼拚命,想著一定要吊死在你媽這顆樹上。不過,好處是我年紀輕輕,就有一個懂事的大女兒。」

    她終究沒有去媽媽的公司,而是選擇留在讀書的城市裡,找一份銷售助理的實習工作。平時休息時,就跟著熱愛藝術工作的女同學,一起去當當群眾演員。這日,她本來是想好好休息一天,誰知她同學早早幫她訂下來,第二日去做古代的路人甲。

    她們同學一行六人,到了目的地後,跟著服裝老師換好古裝,就一直在等著主演們化妝走位。直到太陽高照,導演正式開拍後,特別不順,總是聽到他大叫著『NO』,而他們這些群演,只能流著汗水在一旁等著上場。

    小懶昨晚睡得太晚,今早被同學叫得又起得又太早。見半天沒有她們的事情,她扯著身邊兩個同學走遠些,遠離正拍攝的現場。她拿出一張報紙,打開平鋪在地下。她一屁股坐下來後,抬頭對她們說:「我打一會嗑睡,到我們時,你們叫醒我。」

    她埋頭入睡,自是沒有瞧到道具大刀斧,遠遠的從男演員的手裡脫開,竟然會飛奔直接刺到她這塊地方。而她的幾個同學,怕太吵鬧到她,幾人距離她稍遠些正說著話。等到她們在眾人的叫聲中,驚慌的撲過來時,只見那刀斧重重的擊中小懶的頭部,血一剎那間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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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9 08:41:28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六章 白蓮花般的生母(1)
   
    江婉沐聽著隔鄰時不時傳來的笑聲,慢慢的吃完眼前的飯菜。她聽著吉言的笑聲,眼裡微有些熱意,只能抬頭望向暗黃色的頂。五年前,她在那一睡一醒之間,記起她出生三年以來,她眼見的所有事。那一刻,她無比的慶幸,自已能想起前一世的所有,想起曾經擁有過溫暖,才不至於因殘酷的現實,感受到那刺骨般的寒冷。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生母虞細細情形,那時她醒來的消息傳出去,第一時間趕過來的就是虞細細。她手裡輕捏著一塊繡花帕子進房,身後跟著一個樸實的女子。虞細細進來後,望一眼躺在床上幼小的女兒,見她眼睛清明的張開著。便放心的端坐在床邊,珠淚漣漣往下滴,模樣嬌柔美麗得令人萬分的憐惜。

    江婉沐在虞細細低頭只顧著落淚,悄悄抬眼注視著她,慢慢的醒悟到,自家這一世的生母,是一個難得的白蓮花般女子。她暗自慶幸自已偷聽到兩個伴婦私語,這樣她在面對自已生母時,沒有立時表現出歡喜無比的樣子,而是小心的掩飾過多情緒。當然虞細細也沒有給她時間去醞釀母女情深,她只顧著自已傷懷。

    江婉沐怔怔的望著不斷掉淚的虞細細,聽著她喃喃道:「為什麼……我這麼好的人,為何女兒會這樣?」聽得江婉沐神情木然起來,虞細細身後的女子,抬眼打量江婉沐,眼光細細的盯向她略有些腫的額頭,輕扯扯虞細細說:「小姐,我們回吧。小小姐剛醒來,我們讓她再睡一會。」

    虞細細拿起帕子印干臉上的淚水,站起來望一眼床上的江婉沐,眼裡對這個女兒有著說不出的失望。她轉頭就往外走。她身後的女子,反而靠近床邊,把一個小盒塞進江婉沐手裡,輕語:「小小姐,你記得用盒子裡的藥擦拭傷處。」

    她快快的跟上虞細細身後離開房間,江婉沐伸手輕捏下盒子。一直立在旁邊穿青衣的木根娘,上前來拿起盒子,揭開來聞聞味道,用手沾上一些,輕輕塗抹到江婉沐額頭,就著房間沒有旁的人,她湊近來,悄語說:「小姐,這盒子裝的是極好的跌傷藥膏。我把盒子收好藏起,沒人時,我拿出來給你擦拭。唉,想來是虞姨娘的嫁妝,難為春姑娘偷藏下到現在。」

    江婉沐由著木根娘擦拭她額頭,聽著她的感歎,瞧著她把小盒子,快快的藏在床側箱子底部。她在見過虞細細後,從骨子裡面,生出一種深深的無力感。那個嬌柔如同花朵般的人,只顧著感懷著自已的傷心,未曾真正打量過幼小的女兒,連一句安撫的話,都未曾對她說起,走時還要丟一個失望的眼神給女兒。

    吉言娘親進來收拾碗筷時,江婉沐已收藏好自已的情緒波動。吉言在她娘親的走後,雙手用力搓了好幾次,又輕輕摸的走了好幾個來回。她瞧著坐在桌前,依然一臉木然的江婉沐,小聲音說:「小姐,我娘親教過我繡花,我娘親說我近來繡得好。要是小姐願意學,我可以教小姐繡花。」

    江婉沐聽她這話,猛然抬頭向她,望到她眼裡的誠意。江婉沐心裡微有些歎息,輕聲音對她說:「吉言,你是江家的家生子,有些事情,你自已應該也有所感覺,你覺得江家會允許我學繡花嗎?」江婉沐經過這幾年,對年紀小生活在底層的人,已學會不去輕視她們。

    吉言聽江婉沐的話,輕輕點頭說:「我知道主母不會喜歡小姐聰明,不會喜歡小姐能幹。五小姐現在已進族學,聽說老太太很喜歡她。」江婉沐知道吉言口中的五小姐,是嫡母陪嫁丫頭所生。

    這五小姐出生時,正好是江婉沐磕撞頭沒多久的事。江婉沐記得她清醒沒幾天,還在注意傾聽著江家各種各樣的消息,就聽到五小姐出生,自家生父興奮的為此女取名『婉清』,還寄語說『此女有她嫡母的清華風範。』這話傳到江婉沐耳裡,正喝在口中的水,直接噴出來。

    而嫡母得到自已相公的誇獎,立時把自已的陪嫁丫頭提升為姨娘。江老太太聽到江婉沐可以下床的消息後,直接吩咐下來說『以後三小姐不用到我面前故意盡孝心,見不了檯面的東西,立在門口我都覺得煩。』老太太這話一出口,江婉沐院子裡的伴婦,大多數人,在一年的時間裡,各找門路離開。

    只餘下木根娘和石頭娘還在她身邊,按她們兩人的話說:「三小姐現在年紀小,身邊還需要人照顧。主母想著我們老實,留我們守在她身邊。」而她們私下裡卻不是這樣說的。木根娘親自是願意照顧江婉沐,三小姐只比她兒子小一個月,小時是她奶大的孩子,大後在她心裡,總覺得木然的江婉沐,待她就是比別人來得親近。

    江婉沐聽著江老太太身邊人,過來對她轉達這話。那婦人說時瞧著木然的江婉沐,也頗有幾分同情,說完後她快快的轉身離開。留下低下頭無語的江婉沐。木根娘親一臉不忍心的望著她,想著這樣一個小小的孩子,能有多大的過錯,惹得老太太如此生厭,她只是代她生母受過。

    江家的嫡子嫡女,三歲要進族學認字。江家的庶子,四歲要進族學認字。江家的庶女,五歲同樣要進族學認字。江家的嫡女,六歲就要開始學習手藝。庶女們在七歲同樣要開始學習手藝。而這些與江婉沐沒有任何關係,她在四歲時,盼望過,進族學認字。可是江老太太發話,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三小姐,族學這事免了。』

    七歲,她想著總算到學些手藝的年紀,在這個時代裡,女子總要學會親手縫製衣裳。可是她沒有盼來這事,這回是嫡母在偶然間有人提起這事時,她心疼的放話說『婉沐,生來是享福的命。你瞧這些年,她不用去族學費心認字,反而沒啥毛病。這動針線,總是多費心神,她的身子一直不是太康健,到時不要累出毛病。』

    江婉沐記得聽到木根娘轉著彎說這話時,望到她眼裡的憤慨,她伸出手輕輕的拍撫她。她的心裡,早已明白自已在江家,要如何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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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9 08:41:38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七章 白蓮花般的生母(2)
   
    江婉沐良久沒有說話,她隔一會抬眼望向低著頭,滿臉紅色的吉言,再稍稍低頭望到那雙小腳拚命的在地上,互相交錯的擦擠。她的眼神微微泛起些笑意,輕聲音對著吉言說:「吉言,沒有針,沒有線,沒有布,如何能學繡花。江家要是有人知道你教我繡花,會牽累到你的家裡人。剛剛那話,我沒有聽到。你先回房間吧,晚飯時再過來。」

    吉言聽到江婉沐這話,抬頭望她一眼,想開口說話又覺得沒話可說。她見江婉沐此時已低下頭端坐在那裡,她想想還是挪動著雙腳,輕輕走過去打開房門離開。門一打開的瞬間,外面的冷風,直接撲進房間裡面。江婉沐給風這麼一吹,眼裡淺淺的笑意,頓時吹沒有了。

    門外的風聲,時不時傳進房間。江婉沐站起來走動幾步,再向上跳動好幾下,藉以暖和身子。她的院子裡,除去隔壁房間的吉言外,再沒有第三個人。她曾經僅有的兩名伴婦,現在江家各有各的事做。她們沒有象江婉嫻身邊親近的伴婦一樣,在她七歲後,自動轉為她的管事媽媽。

    江婉沐在六歲以前,還對許多事情抱有幻想。在她六歲那年夏天,嫡母身邊管事婦人,直接到她的庭院,對正在院子裡拔草的石頭娘親,說:「石頭家的,夫人說打理花木的人手不夠。要你現在去找管理庭院林管事,聽從他的安排。」她說完這話,瞅一眼木然立在院子裡的江婉沐,問候的話也沒有一句。

    石頭娘親聽這話挺直身子,瞅一眼院子裡的江婉沐。她走近那管事婦人幾步,笑著低聲音說:「大牛嫂子,三小姐這裡只有我和木根家的,平時的活,要兩人一塊做才輕鬆些。我這一走,這活就要木根家的一人擔。我只是想問問,我這要去幾天?」

    那婦人聽她這話,伸手推她一把,發出一聲冷笑說:「石頭家的,你離我遠些。你嫁你家男人前,在我們這一堆人中,也算是個機靈人。現在怎麼跟你男人一樣,越來越笨實。我實話跟你說吧。這份輕鬆事,是我瞧著你從前待我好的份上,稍稍同同夫人提了提,幫你討來的活。你以後好好做,不要讓我跟著你丟面子。」

    那婦人一臉不快的瞧著石頭娘親,見她一臉不忍心的樣子。惱怒的伸手,點著石頭娘親,沉聲音說:「你不會在三小姐院子裡呆久了,跟她一塊笨起來。虞姨娘前兩天遇到二小姐的姨娘,兩人說上話了。二小姐同夫人說,虞姨娘誇自家女兒能幹。」

    石頭娘親聽得一臉愕然,望著婦人說:「虞姨娘有兩年時間,都沒有來看過三小姐。」那婦人沒心思聽石頭娘親多話,直管催著她說:「快收拾東西,早點去找林管事。四小姐院子裡也有伴婦要過去,你要趕在她前面,你快些打理自已,我陪你一塊去。」

    石頭娘親再望一眼低垂下頭的江婉沐,又見到木根娘親向她點頭。她咬一咬牙,衝進房間裡,一會空手衝出來,對等她的婦人說:「大牛嫂子,我們走吧。衣服什麼的,我空時再來收拾。」她們一塊離開後,江婉沐才抬起頭望著石頭娘親的背影。

    木根娘親瞧一眼自家的小姐,輕歎息一句說:「小姐,我教你認冼衣草,冼頭草。」江婉沐跟在木根娘後面,到院子的角落裡,聽她細細講解著兩者不同之處。她見江婉沐很快分辯清楚兩者後,感歎的說:「小姐,你同江家別的小姐不同,以後有些事情,你要早些學會。」

    江婉沐在醒來的第一年,已相當的明白,自家的生母是白蓮花玻璃心般的人。名門世家的小姐,偶遇成親幾年的世家名門男子。原本稍稍理性,替家人著想一些的女子,都不會有後續發展。偏偏她的生母,同她前一世,聽過所有的囂張小三的典範故事一樣。與有家世有嫡子女的男子,一見生情,再見鍾情,三見深情不能移。

    而她的生父江安和,面對如此特別深情的女子,想著她後面的家世,一時驕傲的暈頭,竟然不加阻撓,而是以薄情加以引誘。一時男有義,女有情。男的心裡終是有自已的結髮嫡妻和聰明可愛的嫡子女,想來想去只能許女子平妻之位,不過另許下千萬句不變心的諾言。雙雙說定此事,紛紛各自回頭同家人商量。

    虞家聽聞這消息,全家上下皆變色。自是不能接受捧在手心裡的嫡女,會心喜有家室男子,竟然為了他,名門世家的嫡妻不做,要去做人家平妻,說的好聽是平妻,不好聽只是一個妾。家人們用盡所有心機去反對這事。而虞細細想得太美好,她百般抗拒不從家人安排的親事,執意不管如何都要入江家門。

    夢想是非常的美好,現實卻是相當的不如人意。江安和的書香門第嫡妻,很是賢慧為夫君分憂說:「夫君,只要綸兒,瑜兒,逸兒他們三人嫡子和嫡女之位不動,這嫡妻之位,我願意讓給虞小姐。」江安和聽得嫡妻這話感動不已,更加堅定嫡妻之位絕不移的念頭。

    江夫人得知後消息後,在兒媳婦的勸告下,冷著臉對兒子說『我已有賢兒媳婦,不想錦上添花。此事聽老太太安排。』江夫人做了江老太太多年兒媳婦,對自家這個婆婆深深的瞭解。江老太太是古老的名門世家的嫡女,骨子裡極其重規矩。

    江老太太聽聞此消息,對一向深感得意的嫡孫,這般所作所為大怒起來。她心裡認為是虞家不安分的嫡女,引誘自家一向穩重的嫡孫失去常態。她暗恨那不知輕重的女子,沒有名門閨秀的穩重,卻有小門小戶人家的輕浮。

    她心裡自家孫兒是千萬般的好,只是狐狸精太過歷害,美色所迷惑自家嫡孫,竟然許下平妻之位。她當既怒言『這種女子,一定要進我們江家們,最多只能是貴妾。我們江家幾代以來,還從來沒有過平妻。她要平妻之位,除非是我死後的事。』此言一出,江安和不敢多說一句,只能轉頭去同虞細細再商量。

    一般的女子,在事與願違相隔太遠後,都會抽刀斷情。可是虞細細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深以為她容貌如花般的美,情趣與江安和相投,與江安和的嫡妻相比,她只是晚了一些時間,她深信在江安和心裡,她比任何女子都要美都要好。

    在虞家與她斷絕關係的情形下,她從側門入了江家門。一個名門世家的嬌小姐,不為人嫡妻,而願入江家做貴妾,是那年所有名門世家,皆不敢相信驚天動地的大事。經過世情的人,感歎江安和在女子身上不一般的手段,歎息虞細細的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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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名字之爭
   
    江婉沐只要想到生母虞細細,只有暗自歎息的份。如果是在她的前世,虞細細是她打自心底裡瞧不起的女子。她一直覺得這樣的女子,為了一些表面的光芒,失去對人性最低要求,為人極其的鼠目寸光,盡做些損人不利已的事。可是在她這一世,世上所有的人都可以瞧不起虞細細,獨獨她不行。

    虞細細是虞家眾人捧著長大的女子,她是嫡系的嫡長女,從小長相出眾,為人又聰明伶俐,深得長輩們歡心和平輩們的喜愛。她在虞家完善的保護下,沒有經過嫡庶暗爭,而是如同溫室裡的花朵般生長。她入江家之後,少掉虞家的光環,初時自信的她,並沒有感覺到有啥不同。而沒有光環的她,在江安和的眼裡,卻失色許多,還好她進門沒多久有喜。

    江安和面對她,最初的一段時光,覺得她有一番新鮮。畢竟虞細細與他的賢慧大方嫡妻相比,多份朝氣和獨佔心;和他那幾個愛低頭的妾室相比,虞細細要嬌俏動人,言談有趣許多。虞細細有喜後,江安和期盼著孩子出生。希望這孩子生下來後,能緩和江家和虞家僵硬的關係。

    江家江老太太自虞細細進江家門後,從來不允許虞細細接近她。而江太太在她進門之前,就以照顧江老爺身體為由,直接去了外地江老爺為官地方。江家祖宅,真正主事的是江安和嫡妻。她是個妙人,明明知道虞細細曾經想謀取她正妻之位,可是她面對虞細細時,都是滿面春風輕言細語相當的怡人。

    虞細細有孩子後,她的小性子越發的歷害。而江安和的嫡妻,卻一直待她體貼入微,處處小心體諒她。她在虞細細的孕期,把各種補養品,彷彿不要錢般的送到她的院子裡。虞細細習慣於別人這般細心的照顧自已,從來沒有多想過一絲的不妥當。妻妾之間的和樂,最美的自然是江安和。

    江婉沐生下來後,江安和是無比的失望,他心裡盼望著是個兒子,只有兒子才能讓虞家緩和下來。他聽到消息,立時甩手出虞細細的院子門。直到江婉沐百天之後,他才再次踏進虞細細的院子門。江婉沐滿月時,江安和沒有給她定下名字,還是他賢慧的嫡妻為庶女,按著她們這一輩『婉』字的排名,為她取『沐』字。

    江安和在江婉沐出生後,漸漸的開始對虞細細冷落。而江婉沐一天天慢慢的長大,容貌上面明顯沒有繼承雙親的長處。她長相平平,一雙眼睛雖然略大些,眼裡卻無一絲神采,顯得整個人木然呆滯。江安和本來已有兩個漂亮女兒,對這個三女兒,他瞧過兩次後,實在沒法子打心裡喜歡她。

    江婉沐一歲時,虞細細去她院子裡看她。在門外聽到屋內一個伴婦,大聲音說:「你們瞧瞧,三小姐的眼睛,怎麼都不轉動,顯得人木木的。我以前瞧過二小姐,那眼珠子可是轉動不停。」而另一個伴婦聽後,笑起來說:「三小姐名字裡面有『木』字,人也沒那麼可愛機靈。」

    虞細細當既用力推開門,屋內四個伴婦,正圍著躺在床上玩的江婉沐看。虞細細推開這些人,細瞧自家的女兒,見她眼睛定定的盯向一處,好一會還未曾轉動。的確如伴婦所說的那樣:「沒有一點的可愛之處。」虞細細自從女孩子兒出生後,漸漸嘗到從天上往地下掉的滋味。

    江安和沒有如從前那般待她,他彷彿不記得他許下的諾言。而江家上下的人,明顯瞧她眼光不對勁,她總覺得那些眼光相當的不屑,可是注意去看,人人臉上有著討好的笑容。江安和的嫡妻,是客氣疏遠的待她。

    虞細細注意到女兒的不妥,心裡頓時湧起悲涼感,她的身子,軟軟的就要往地下倒。她身後的陪嫁過來問春丫頭,趕緊伸手扶住她,再用力捏一下她的手心。虞細細就著床邊的凳子坐下,怔忡的瞧著女兒,喃喃道:「江婉沐,這名字沒有取好。原來她取名字有這個深意,是我太呆了,竟然相信了她字面上的解釋。」

    問春急得趕緊去瞧向四個伴婦的神情,手用力去扯虞細細的手,提醒說:「姨娘,你誤會主母對三小姐的愛護。你從前不是說,『沐』字好,潤澤一輩子。」虞細細聽她這話後,發出刺耳的銳笑,隔一會後,她怔忡著說:「櫛風沐雨,辛苦勞累,飽經風雨。我錯了,信了男人的諾言。」

    虞細細自是為了這個名字,同江安和一再說起,要幫女兒重新改過名字。而江安和聽她說得多後,很有些不耐煩的冷臉相向,說:「你上次同我說,覺得婉沐有些不對勁。我專門找大夫來給她瞧過,大夫說她沒大事,只是先性不愛動。你以後不要閒著無聊,一天到晚想著法子生些事來。

    天下有幾個主母,會這麼用心為庶女取名字。你不但不懂得感恩,還在我面前藉機生事,你太讓我失望。這名字我同你再說一次,我覺得她取得好。她從前就同我說過,我們逸兒的名字,取得太飄了些,小時極其愛吵鬧,身子一直不好。還是前幾年,她祖父賜她一個『重』字,才把她穩住。現在婉沐多好,長得結實能吃能喝,不吵不鬧不難帶。」

    江安和一直覺得自家嫡妻心向著他,事事為他著想,自是不會像虞細細認為的那般,做下那般小心眼的事情。為此他特意冷了虞細細大半年,同時吩咐嫡妻不要對虞細細照顧的太周到,說那是一個不知感恩的人。虞細細經此一事後,對女兒也淡了幾分心思,不像從前那般,一天來看好幾次,而是隔幾天,才上門看看女兒。

    江婉沐在冰冷的屋內,用力的打開手,轉動著身子,思緒快速的跟著轉動著。她想著自家的生母,想著那遠遠的望過去的一眼,那張滿是淚痕的臉。她心裡輕歎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些年,虞細細憂慮過多,身子一直不是很好。聽說江安和近兩年,從來不曾踏進她的院子門。她和江婉沐一樣,是被江家遺忘的人。

    江婉沐冷眼旁觀自家嫡母滴水不漏的處事方式,遠遠的瞧過她溫婉大方的作派。她對自家生母,慘敗在她的手裡,絲毫不覺得奇怪。有這般歷害的對手,自家生母雖敗猶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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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9 08:41:59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九章 哥哥
   
    木根娘親手裡提著一包東西,躲僻開府中人的注視,她悄悄的行向江婉沐的院子處。在院子門外,她小心翼翼的打量好幾圈,才敢放心輕推院子一側門,輕輕的踏進院子裡。大雪紛飛下,院子裡有一種蕭條的感覺。

    木根娘親瞧著眼裡,她心裡想起江婉沐現在身邊,只有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陪著,她便有些酸澀難當。她低頭望一眼自已手中的包袱,臉上浮起開朗的笑容。她盡量輕輕的踩著雪,走向江婉沐的房間。吉言聽到院子裡的動靜,她快快的打開房門,站出來往外一瞧,望到木根娘親時,她一臉的詫異,怔怔的盯著她不放。

    吉言在江婉沐這裡已呆了近兩月的時間,從早到晚,這個院子裡,只來過送飯菜的婦人。而那個婦人從來沒有多的話可說,一向是放下飯菜,頭也不回的快快離開。木根娘親瞧見吉言這般驚訝的模樣,忍不住笑開來,輕聲對她說:「吉言,我來看小姐。你不要同別的人提起,我來看小姐的事。」

    吉言聽木根娘親的話,用手摀住嘴巴,小聲音說:「姨,我懂。娘親教過我,不要對外亂說小姐的事。」木根娘親聽後走上前,伸手輕撫下她的頭,說:「吉言,你是好孩子。你家小姐是好人,你待她好,你家小姐不會不知道。」

    吉言放下捂嘴的手,用力點頭,低聲音說:「小姐,她沒有罵過我,也從來不捏我。小姐不用我服侍她,說我年紀小。院子裡的活,小姐也說我年紀小,做不動,她自已慢慢做。我聽小花說,小姐們都會罵人,她們不打人,卻會伸手用力的捏傷人。我家小姐是難得的好人。」

    木根娘親聽吉言這般說話,眼光閃閃笑著點頭說:「嗯。那我去同小姐說說話,你自個回房呆著吧。我聽你娘親說,吉言現在很會繡花?」吉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紅著臉,抬頭望著木根娘親說:「我只會娘親教的兩種花樣。大小姐那裡的憐兒姐姐,花繡得極其美。」

    江婉沐在房內自是聽到外面的輕語,她停下活動著的手腳。想著木根娘親對自已的關心,她趕緊拿起連子墨送來的識字冊,打開來放在桌子上面。她端正的坐在那裡,這般端莊無比的坐姿,是木根娘親最喜愛看的一面。她每次望到江婉沐這般坐姿,都會欣慰的笑著說:「小姐不用人教,這坐姿這大方的神情,就讓人無可挑剔。」

    江婉沐聽這話,每次都是微微一笑,神態萬分的從容。惹得木根娘親再誇:「小姐,我看大小姐笑起來,都沒有你這般有味道。虞姨娘現在雖然變了,聽說從前在家時,是京中人人誇獎的大家閨秀。小姐象虞姨娘那時,以後卻一定會比她好。」

    江婉沐不會同人說,自已記起了前世。前世的自已,在假期無聊時,專門進行過禮儀方面的訓練。雖說行事沒有古人做得那般的標準,但偶爾裝出來,還是能騙倒一些人。而這一世,她重生後,利用有限的機會,小心的觀察嫡母和大小姐的言行舉止。她知曉凡事萬變不離其宗,前世所受的禮儀,大致上還是可以用得上,至於細節方面,就需要以後小心觀察用心學習。

    木根娘親推門進來,望到江婉沐微笑的抬頭,眼光平和笑意淺淺。木根娘親歡喜的衝進來,對著江婉沐說:「小姐,你這般模樣,好端莊大方。」這是木根娘親能想到最好的誇獎話,江婉沐聽後微笑起來,站起來對她說:「奶媽,下這麼大的雪,你有啥事要說,叫木根哥哥來說就是。」

    木根娘親聽這暖心的話,輕笑起來,覺得自家小姐三歲那年,那頭撞的就是好,把人都撞聰明了。她輕聲音說:「大雪下得大,院子外面才沒有人行走。你木根哥哥跟著你奶爹去有事,我過來同你說說話。這包裡面有你木根哥哥穿過的外衣,還有幾個大豆塊,你晚上餓時,自個去燒水地方,燒火埋熟著吃。」

    木根娘親自從石頭娘親給調走後,就努力的教江婉沐做一些日常事。江婉沐自三歲後,一直想著要自已動手做,可是擔心太過打眼,一直忍著不去做。現今木根娘親主動教,她自是學得格外快。再加上院子裡只有她們兩人,她也不用擺小姐的空架子,直接叫木根娘親為『奶媽。』喜得木根娘親待她格外的上心,除去她不認字外,私下裡也教她動針線。

    江婉沐自是放開心懷,她聽人說過,江家二小姐前年就時常出府玩。她有一次直接同木根娘親說『奶媽,我想偷偷的出府,去外面看看?」木根娘親聽後怔愕些許,眼裡卻有著欣喜,她點頭說:「這是大事,我要回去同你奶爹商量,再說你要出門,身邊不能沒有一個人跟著。」

    江婉沐原本就不想有人跟著她,她不想行事引起江家人注意。她想想直言說:「奶媽,借木根哥哥的舊衣給我,我扮成男子出門,身邊不用人跟著。」木根娘親聽後一直不說話。隔了兩天,木根悄悄的來她的院子裡,對她說:「妹子,哥哥拿了自已的衣裳來,你換好後,我帶你從後邊小門出去。」

    木根年紀尚小,他爹娘又只生他一個,他自小習慣常來院子裡看自家娘親。江婉沐那時醒來後,大半時間,獨自一人呆在房間時。小小的木根知道閃開人,悄悄的進屋裡來,塞一些吃的東西到她的嘴裡,哄著說:「小姐,多吃些。我帶你出去玩。」次數一多,江婉沐想著這孩子對自已好,藉著人人都知她的呆症,吵鬧著要他叫自已『妹子。』

    木根比所有的人,都要早知道江婉沐變了的事。不過聰明的他,怕江婉沐被人傷害,連自已爹娘都不說實話。他們兩人私下相處,木根早已習慣叫江婉沐『妹子。』也喜歡聽她叫自已哥哥,在他小小心裡,這就是自已的親妹子,和自已共一個娘的奶水,長大的妹子。

    江婉沐想起有一陣子沒見到木根,又聽到他跟著大人出府,有些擔心的問:「奶媽,下這多大的雪,哥哥年紀還小,就要跟著奶爹做事?」木根娘親現在聽到江婉沐叫木根哥哥,已不會像頭幾次聽到那般,急得衝著江婉沐說:「小姐,你的哥哥是江家大少爺,二少爺,木根如何當得起你哥哥?」

    江婉沐想想只聽說過的兩個人,當時就衝著木根娘親說:「他們沒見過我,不會對我比哥哥對我好。」木根娘親還是搖頭不止,還是江婉沐同她說:「奶媽,我私下這麼叫,出了門,我會叫你是木根家的,也不會害哥哥的,我叫他木根。哥哥在外面,也是叫我三小姐,不過我們兩人時,他叫我妹子。」木根娘親只能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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