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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浩瀚]受害人總來找我(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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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現在登入 於 2017-4-13 11:07 編輯

【書名】:受害人總來找我

【作者】:浩瀚

【內容簡介】:

  林梵莫名多了陰陽眼,受害人來找她,警察也來找她。

    第一次,秦峰:“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第二次,秦峰:“又是你?這回死了幾個?”

    第三次,秦峰,“走哪死哪是什麼體質?”

    ————

    她孤獨的活著,直到遇見秦峰。

    危難之際,秦峰把手給她:“我帶你回家。”

    無論她是什麼,他用一生護她周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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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1 11:57:5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蘇雅只想活著,她為了活著付出了很多,可她就想活著。

    她不想死,她才十歲。

    棍子打在頭上,蘇雅撲倒在地,她瞪著眼仍然是往前爬。

    她想活著。

    又一棍子砸下來,敲碎了她幼小的頭顱。

    ————

    江城,三月。

    冬日糾纏不休,春天又遲遲不肯來。整日陰雨綿綿,濕冷沁入骨頭縫隙,令人難以忍受。

    林梵從醫院走到典當行渾身濕透,拿掉羽絨服帽子,她推開了紅木大門走了進去。

    “找誰?”

    “金老板在麼?”林梵聽到自己的聲音細弱蚊蠅,她鼓起勇氣,重新喊了一聲,“金老板在麼?”

    “哦,在的你稍等。”

    林梵站在空蕩蕩的大廳四處看著,很快叫金老板的男人走了出來,金老板長的頗有奸商氣質。

    賊眉鼠眼,不像個好人。

    “你啊?找我有事?”

    林梵扯掉脖子上的玉佩遞過去,“多少錢?”

    金老板笑了起來,眉毛眼睛擠到了一塊,他接過玉佩走到櫃台後面打開燈仔細看。林梵摸了摸包裡的菜刀,抿緊嘴唇。

    “玉料不好,值不了多少錢。”

    “那能給多少?”

    金老板伸出一只手。

    “五千?”

    金老板點頭,林梵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暖氣讓她濕冷的腿有了知覺,更加難熬。

    “還給我。”

    金老板並沒有還玉,“你想好了,不會有出價比我更高的。”

    話沒錯,確實沒有。

    林梵掐著手心。“太低了。”

    “看你個孩子不容易,給你加一千,行的話我給你拿錢。”

    林梵深吸氣,豎起一根手指,“一萬。”

    金老板嗤笑,玉在空中晃了晃,“這真不值。”

    “一萬!”林梵用盡了全部力氣,這是她第一次和人討價還價,心跳的飛快,往前走了一步,“你不要就還給我,我總能賣出去。”

    金老板看著她一會兒,一咂舌回頭衝伙計喊,“拿錢給她,服了你一個丫頭。”

    林梵的心跳稍微慢了些,松開了拳頭。

    伙計拿了一萬現金給林梵,林梵一張張的數,伙計看不過去,“這邊有驗鈔機,我幫你?”

    林梵固執的搖頭,堅持把一萬數完,塞進包裡轉身出門。

    她沒有帶傘,外面雨下的很大,站在雨裡淋了半個小時也沒攔到出租車。她只好往公交車站牌走去,正好有通往市醫院的公交車過來,她連忙上車。

    車上人不多,林梵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把包抱在懷裡,看向窗外。

    林梵命裡帶衰,出生母親就去世。她是奶奶帶大,春節前奶奶去世。父親把她接到江城,不到一個月,父親破產跳樓自殺。

    繼母卷錢跑路,林梵被債主趕出別墅。

    林梵撓撓頭,她可能就是喪門星,靠在車窗上看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人越來越多,林梵提前兩站離開座位到出口拍了下黑色衣服的女孩,提醒她,“你的包帶沒拉。”

    女孩立刻回頭看到敞開的包,連忙拉上拉鏈,“謝謝。”

    林梵抱著出口的柱子低頭看鞋,並沒有回應她的謝謝。兩個男人開始往出口擠,他們惡狠狠的瞪林梵。

    “育才路到了,下車的旅客請注意……”

    林梵抱著包下了車,雨已經停了,空氣陰冷。

    兩個男人也下了車,他們左右環視朝林梵逼近。林梵摸到包裡的菜刀,拉上羽絨服帽子快步往前走。

    余光掃到公交車,穿著粉紅色羽絨服的小女孩突然朝行駛中的公交車衝去,林梵腳步一頓隨即大喊出聲。

    轉身朝車禍地點跑去,騎電動的女人差點撞到她,“你找死啊?”

    公交車似乎並沒有發現撞到女孩,速度不減,揚長而去。

    林梵站在花壇邊喘氣,匆忙翻手機要報警,動作一頓,女孩呢?林梵眼花了?剛剛明明看到。掛車上帶走了?

    背包被拽住,林梵迅速轉身立刻搶回包和身後人拉開距離,“你們干什麼?”

    兩個男人是車上偷包的人,其中一個人摸出匕首:“你說干什麼?包給我,不然捅死你!”

    刀沒碰到林梵的身體,手腕突然劇烈的疼,膝蓋就跪在了水泥地面上,他慘叫一聲林梵松開了手。抱著包往後退,另一個男人還沒回過神,林梵跳下花壇飛快的跑到人行道,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剛剛怎麼回事?”

    “不知道。”

    林梵跑了一站路,沒追到公交車也沒發現地上有血,剛剛真是眼花了。

    到醫院已經中午,繳費領父親的屍體。她和父親見面次數有限,感情也沒有多深厚,傷心的有限。

    從太平間把父親的屍體領出來,屍體是不堪入目,相當慘烈,四十多層摔下去能保持完整就不錯了。多少是有些難過,林梵嘆口氣走上前鞠躬,“我送你走了。”

    她坐拉屍車前往殯儀館,父親的屍體和她共處一節車廂,散發著奇異的味道。

    林梵嘆口氣,把手壓在膝蓋上,胃裡空虛,她餓了。前途渺茫,她也不知道未來要怎麼辦。

    火化的過程昂長繁瑣,非常麻煩。

    等待大廳到處都是哭喊聲,有跪有坐,他們熱熱鬧鬧的哭,哭的林梵頭疼。

    手機響了聲,一條未讀短信躺在了屏幕上。

    “中明花園六號樓有房出租,短租長租均可,價格面議。”

    什麼廣告?

    林梵剛要刪除,手一頓看到下面的電話號碼鬼使神差的給保存了。

    旁邊座位坐下來個人,林梵本能往旁邊挪。

    旁邊人一直在看她,林梵很不喜歡這種感覺,抬頭看過去。穿著黑色衣服的男人,接觸到她的目光後有些詫異。男人皮膚很白,渾身透著寒氣,“你看的見我?”

    他開口。

    “我不應該看見你麼?”

    男人蹙眉,又問,“你怎麼看的見我?”

    林梵覺得他可能精神有問題,收回視線,猶豫要不要打電話給這個號碼,她現在急需找房子住。

    “你叫什麼?你是怎麼死的?”

    林梵回頭看過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大廳坐了十幾個穿黑衣服的人,有男有女,他們無一例外的低頭端坐。

    林梵沒說話,視線落在手指上,神游天外。老家的房子已經被父親賣了,肯定是回不去,報考的高中也一直沒有回應,現在父親又死了雪上加霜。

    “我叫徐文亮,江城人,今年三十一歲。我有個很漂亮的未婚妻,我很愛她。”男人聲音溫和,音調不高不低,倒是好聽,就是太絮叨。“我們本來打算月底結婚。”

    “今天三十一號。”林梵打斷他的話,“你怎麼不結婚?”

    “你看起來很小?你家人呢?沒人來送你?”

    送?送哪裡?

    “我沒家人了。”

    “你看起來很干淨,你是病死的?”

    林梵現在才聽出味來,皺眉不悅,“我沒死!”

    大廳突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哭,林梵嚇了一跳抬頭看過去。

    叫到號的屍體要推進去火化,漂亮女人撲過去似乎想攔住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文亮!你怎麼舍得走呢!文亮你別走!”

    “我得走了。”男人站了起來。

    林梵後背一陣發涼。

    文亮?徐文亮?

    女人手裡的照片撞翻在地,那是個長相好看氣質儒雅的男人,照片裡的他笑的很溫柔。

    林梵緩緩回頭,照片裡的男人就是他。林梵看到他腦後凹進去很大一塊,有血往外湧。

    他走向了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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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抱著父親的骨灰從殯儀館出來,林梵整個人有些恍惚,難以置信。她剛剛看到的是鬼魂吧?林梵竟然能看到鬼!

    坐上末班公交車回市區,林梵的電話響了起來。接通,一個男人的聲音落入耳朵,“林小姐是麼?”

    “你是?”

    “我看到你的求租信息,我剛剛發短信給你了,有時間來看看房子好麼?”

    林梵什麼時候發求租信息了?

    “啊?房子在哪?”

    “中明路。”

    掛斷電話,林梵靠著車窗,燈火後退。天色漸暗,暮色降臨。

    林梵閉上眼。

    醒來是被司機給叫醒,林梵迷迷糊糊看到四周都是黑暗,風夾雜著寒氣而來,她下半身像浸在冰裡。

    “到終點站了。”

    “這是哪裡?”

    “中明路,終點站。”

    林梵背包下車,很冷,她裹緊了羽絨服。天已經黑徹底了,她抱著骨灰盒。零星燈光閃爍,這是中明路?

    很寂寥的樣子,林梵拿出手機撥號。原本以為要打車找這個中明路,沒想到公交車竟然把她帶到這裡了,省事不少。

    很快電話就接通,林梵說道,“你好,我來看房子。”

    “中明路九十九號,你過來吧。”

    “好。”

    街道冷清,沒有人,路燈寥寥無幾。

    林梵找了半個小時才找到九十九號,那是一個很舊的小區,林梵進去找到六號樓剛要打電話,樓道裡飄出來個白影。

    “你找房子是麼?”

    林梵嚇一跳,迅速後退半步抱緊了懷裡的骨灰盒。

    “林小姐?”

    一個中年女人從黑暗總走了出來,她穿著白色的羽絨服。

    林梵呼出一口氣,上前點頭:“你好,我叫林梵。”

    “看房子?”

    她的五官隱在黑暗裡,看不清楚。

    林梵點頭,“是的,打電話的人呢?”

    “他有事先走了,讓我過來給你送鑰匙。”

    林梵打量面前的人,遲疑片刻,才道,“謝謝你了。”

    “五樓,你上來看看吧,一樓的燈壞了。”

    林梵回頭環視小區,偌大小區只有一盞燈。

    抿了抿嘴唇,她拿出手機照明跟著上了樓。

    二樓已經有燈光,女人拿出鑰匙開門,樓道裡散發著陳腐的味道。

    “這個小區沒住人麼?”

    “住了。”

    林梵真沒看到人的影子,“哢”的一聲,門打開女人打開了房間門。

    應該很久沒人住了,嗆人的味道撲面而來。

    “房租一個月一千,水電費自負。”

    “能短租麼?”

    “多短?”

    林梵想了想,“一周左右。”

    “那你得和房東商量了。”

    臥室裡被褥都有,布滿了灰塵。林梵從臥室出來要和那個阿姨說話,一抬頭門口空無一人,腦袋嗡的一聲,汗毛豎了起來。

    木質的門上插著一串鑰匙,隨風搖晃。

    林梵狠狠搓了一把臉,確實門口沒人,試探著叫了一聲,“阿姨?”

    沒有回應。

    電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林梵嚇得快要跳起,連忙接通。

    “房子還滿意?”男人的聲音落入耳朵。

    “帶我看房子的阿姨不見了?”林梵只聽到自己的心跳,可怕。

    “不用管她,房子還滿意的話明天過去簽合同。”

    “這個小區沒有其他用戶?”

    “老人居多,睡得比較早。”

    聲控燈滅了,走廊漆黑一片。

    走出這棟房子,林梵連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沒有,錢不能再花了,得留著交學費。

    “我今天晚上能住這裡麼?”

    “可以,鑰匙在門上。”

    現在城裡人的心已經這麼大了麼?都沒見面也沒交房租押金身份證什麼的,就讓住?林梵拔掉鑰匙把門關上,放下骨灰盒。一室一廳的格局,空間很大。

    前主人應該是個整潔的人,房間內東西擺置非常規整。

    脫掉潮濕的羽絨服,林梵掀開遮蓋沙發的布。紅色的沙發為房間增加了活潑,林梵坐在按了按眉心,原是打算歇一會兒可閉上眼就睡著了。

    “姐姐,救救我!”

    突然七竅流血的小姑娘撲了過來,林梵猛的坐了起來。

    房間裡還亮著燈,房門被敲響。

    窗外已經亮了起來,林梵冷的哆嗦連忙抱緊了手臂,敲門聲持續。林梵打了個噴嚏,站起來穿上外套從包裡摸出刀塞進口袋裡,打開了門。

    一個很年輕的男人站在門口,他戴著金絲邊眼鏡,皮膚白皙。

    “我是歐陽玉,房東是我。”

    他穿著純黑色西裝,一絲不苟,看起來十分矜貴。

    “你好,我叫林梵。”

    歐陽玉看起來二十出頭,相貌精致。他沒有進門,從包裡拿出租房合同遞給林梵,“右下角簽字。”

    “房租呢?我想短租可以麼?”

    “多短?”

    歐陽玉的目光冷的有點滲人,林梵莫名覺得很不舒服,摸了摸脖子試探著問道,“一周行麼?”

    “可以。”

    “多少錢?”

    “你隨便定。”

    這也太任性了吧?

    林梵深吸氣,豎起一根手指,“一百呢?”

    “好。”

    江城的地價,一百塊住大馬路去吧!

    林梵拿過合同在上面寫下自己的名字,還回去。

    歐陽玉伸出手。

    林梵愣了下連忙握住他的手,上下晃了晃,笑了起來,“謝謝你租房給我。”

    歐陽玉勾起唇角,桃花眼上揚,“筆-給-我。”

    林梵連忙松開他的手把筆還回去,臉上火燒火燎。“不好意思。”

    歐陽玉的手非常涼,侵入骨頭的寒從林梵的手蔓延到心底,她忍不住打了哆嗦。為了緩解尷尬,她跑回去從包裡取出一百給歐陽玉,歐陽玉看著手裡的粉紅鈔票,翹起了嘴角。

    “不打擾了,再見。”

    “再見。”

    林梵關上門,手狠狠在褲子上擦了一把,仍舊是沒辦法祛除那寒意。

    總覺得少了什麼,可林梵智商有限,沒琢磨出道來。

    洗了一把臉背包出門,路過二樓的時候看到個穿粉色羽絨服的女孩蹲在門口,不知道在做什麼。

    林梵覺得眼熟就多看了一眼,下樓出門。

    找了一家面館,等待期間她把視線落到了電視屏幕上。

    正在播放一則尋人啟事。

    “蘇雅,十歲,桃園路段走丟,有發現線索的市民請撥打熱線……”

    “殺千刀的人販子,這麼漂亮個姑娘,也不知道怎麼樣了。聽說失蹤了大半個月,家裡人瘋了似的找。姑娘,你的面好了。”

    “謝謝。”

    林梵收回視線,有個很奇異的念頭,電視裡的那個姑娘她好像見過。

    坐公交車偷摸遛進了父親生前住的別墅區,家門緊閉,她繞到別墅後踩著空調爬上了二樓。二樓窗戶沒有關死,她翻進去拿學習資料。

    房間被翻的很亂,一片狼藉。很快這裡就會有新住戶搬進來,成為別人的家,林梵拿到自己的書,路過主臥的時候頓住腳步推開門。

    房間非常亂,到處都是雜物,嘆口氣。打算走,目光落到保險櫃旁散落的紙張上。

    她走過去撿起了紙,目光漸漸凝重。

    回家路上又順帶去了超市買了些生活用品,到家已經是下午六點,她拎著大包小包的購物袋在二樓再次遇到穿粉色羽絨服的小姑娘。她這回是站著,背對著自己。

    林梵鬼使神差想到失蹤的那個小孩,停下腳步,“小姑娘?”

    小孩轉過身,林梵嚇得差點從樓梯上滾了下去,慘叫一聲樓道裡的燈應聲而亮。也照出了女孩的臉,她的頭發很長,披散下來。

    一雙眼睛非常大,在臉上占了不少面積。

    “姐姐?”

    林梵松一口氣,會說話就是活的:“你在這裡做什麼?”

    她說:“你看的見我?”

    林梵頭皮發麻,上一個說這句話的人被推進火葬場燒了。

    林梵轉身就走,“我看不見!”

    閑事別管。

    下一刻女孩就瞬間移動到了她面前,林梵嚇得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

    “你你你你是什麼?”

    “你看的見我。”她聲音冷森,配合著她慘白的臉,林梵嚇傻了。

    她說:“你明明看的見我,你裝傻。”

    燈暗了下去,林梵狠狠咳嗽一聲,燈亮。

    她想尖叫,腦袋裡一片空白,唾沫滑下喉嚨,林梵顫抖著聲音:“你是鬼?”

    “是吧,我死了。”女孩笑了一聲,血順著嘴角流了出來,林梵放下便利袋摸到了包裡的菜刀,“你想干什麼?”

    她得拼命的壓抑恐懼才能讓自己站著。

    “我不想被困在仇恨裡永世不得超生,我想轉世,你能幫我麼?”

    林梵攥緊了手,“我怎麼幫你?不是,我能幫你麼?你為什麼不能轉世?不是,我的意思你找我干什麼?我又不是鬼差。”

    燈再次暗了下去,林梵猛一跺腳,燈亮。

    這特麼什麼破地方啊,她不想住這裡了。

    “因為你能看見我,你是這棟樓的主人。”

    林梵皺眉,什麼狗屁?

    “啊?”

    “我被殺了,凶手至今逍遙法外。無辜枉死鬼魂心願未了,不得進入輪回,只能在第三空間飄蕩,不眠不休。我不想繼續飄了,姐姐,你能幫幫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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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1 11:58:2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她叫蘇雅,十歲,一個月前家裡人報警她在上學途中失蹤。江城年前發生了一起大型拐賣兒童案,所以在她失蹤後,她的家人和警察都斷定是被拐賣。

    林梵握著手機看上面的照片,頭皮發麻。

    “你被人殺了?”

    照片和面前女孩對比,現在女孩臉上多了猙獰的傷和慘白。

    林梵真的見鬼了,她悄悄掐了自己一下,很疼。

    “我沒撒謊。”

    拎著沉甸甸的購物袋,林梵一時間不知道還要不要上去,這樓很古怪。

    “凶手呢?你怎麼不去找凶手?”走廊裡燈一明一暗,林梵清了清嗓子,“我能幫你什麼?你能變的不這麼——不流血能辦到麼?”

    “好。”

    她又變成了正常的小女孩,林梵閉上眼繞過她往樓上走,催眠自己她只是個孩子。

    “姐姐?”

    打開房間燈就看到穿著粉色羽絨服的女孩站在客廳中央,林梵又嚇了一跳,“你!”

    女孩低下頭,頭頂的燈光閃爍,電流哢嚓響著似乎馬上就要短電。

    “喂!”林梵驚恐喊出了聲。

    “我不殺人,我不能殺人,我只希望他被法律制裁。”女孩抬起了頭,房間恢復平靜,她看著林梵,“他是我媽媽的男人,他殺了我。”

    林梵喉嚨滾動,“你養父?”

    女孩點頭。

    “你——”林梵到嘴邊的話轉了個彎,“你的身體呢?”

    “在下水道裡。”

    不寒而栗,養父殺了她?她媽媽什麼都不知道,滿世界找孩子。

    “你能幫我麼?”

    林梵晃了晃腦袋,終於是理清楚了這件事。

    “警察抓到他,我就可以走了。”女孩似乎笑了一聲,轉頭看向窗外,“我想走,姐姐,你幫幫我好麼?求求你了。我已經飄了一個月,不進冥府我就再也進不去了。”

    孩子是很可憐,只有十歲,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就結束了。警察抓不到真凶,她會被困在這座城市,永生永世不得解脫。

    林梵拿出手機打了110,電話被接通。

    “這裡是江城報警中心。”

    “我報警。”林梵盯著前方穿著粉色羽絨服的小女孩,“我在網上看到個尋人啟事,有個小孩叫蘇雅,十歲失蹤一個月。”

    “你有線索?”

    “不是,我——”林梵及時剎車,說道,“她死了——”

    “你發現屍體了麼?我幫你轉接——”

    林梵一拍腦門,連忙掛斷電話,她發現屍體了麼?沒有!

    說她見鬼了?

    “姐姐。”女孩渴盼的目光看著她。“我時間不多了。”

    “身體的具體地點在哪裡?”

    只有見到屍體才能報警,不然沒人信她。

    “桃園路,我可以帶你去。”蘇雅高興起來,“姐姐,你要去找麼?謝謝姐姐。”

    林梵張了張嘴,有些懵:“現在?”

    天都黑了,要她去找屍體?救命!

    “白天你找什麼理由掀下水道蓋?”

    現在看她不那麼嚇人了,林梵放下手裡的東西,搓了搓胳膊,“你真的不是吃人鬼?”

    蘇雅的目光黯淡下去,低著頭攥緊了手。

    林梵感受到了低氣壓,“怎麼了?”

    “如果我是惡鬼,我已經殺了他。”

    沉默,漫長的沉默,林梵看著女孩身後的落地窗,窗外是萬丈黑暗。她從出生就被辱罵孤立,她沒有朋友。奶奶說只要做個好人,總有人喜歡她。她明明可以輕而易舉的反擊,卻被一次次的傷害,依舊沒有人喜歡她。

    “那你等我會兒,我換件衣服跟你去。”

    女孩一眨不眨的盯著她,從客廳到臥室,目光灼灼。林梵被看的受不了,裹上之前的那間羽絨服拿了鑰匙出門。

    “不會有危險吧?”

    “我會保護你。”

    林梵笑了起來,“就你啊?”

    然後笑不出來了,她是鬼,確實應該比自己能力大。

    一人一鬼下樓,林梵把帽子拉起來蓋住頭,樓道裡的風吹了上來,十分冷。

    “門口有一輛電動車,鑰匙在車上。”蘇雅提醒她。

    林梵在廢棄的門衛室找到電動車,全是灰,她擦干淨騎出小區。

    一個半小時他們到了桃園路,女孩跳下車朝一個下水道口跑去。林梵停車拔掉車鑰匙,女孩已經消失不見。

    她跺跺腳,凍麻了,跑到下水道口。

    “喂?蘇雅?”

    沒有回應,林梵深吸氣,用力掀開了下水道蓋,臭氣撲面而來蹲在下水道口,林梵觀察四周。道路位處偏僻,十分冷清,只有一盞路燈。

    等了大約一分鐘不見蘇雅的身影,林梵打開手機電筒打算下去。

    “姐姐?”

    林梵嚇得差點栽進下水道,蘇雅湊到她面前,急的滿場子飛,“我找不到我的身體了怎麼辦?”

    “啊?”

    “沒有了,之前還在現在怎麼沒有了?我找不到了。”

    “怎麼回事?我下去看看。”

    下水道實在太臭了,一腳踩下去軟綿。林梵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連忙拿手電筒湊過去看是,原來是泡漲的紙尿褲,松一口氣。

    “找不到了,姐姐,你看看這裡沒有!”蘇雅急的團團轉,轉的林梵頭暈。

    “原本就在這裡,下水道入口。”

    城市下水道四通八達,彙集了完整系統的肮髒穢物。水浸到鞋子裡,林梵不敢想下面都有什麼。熏的想吐,捂著嘴往前走。

    “這幾天下雨,會不會是水把身體衝走了——”燈光一閃,她看到鐵網上掛著的一撮黑色,“那是什麼?”

    蘇雅先飄過去隨即哇的哭出了聲,林梵快步過去抓住黑色措不及防看到一張慘白的臉,一屁股坐在髒水裡。

    林梵哆嗦著爬出下水道打電話報警,半個小時後警察趕到發現下水道裡的幼童屍體。

    ——————

    秦峰下了高速就接到隊裡的電話,“桃園路發現女屍,是個孩子。”

    車上還坐著兩個法醫,這也是打電話的目的之一,市裡法醫少。

    “有案子。”掛斷電話,秦峰取下耳機,“直接過去了。”

    後排的張法醫哀嚎一聲,“這些殺人犯他媽的還讓不讓人活了。”

    “還沒確定是不是刑事案件,話別說太早了。”

    桃園路偏僻,距離高速口沒有多遠,半個小時就趕到了。

    發現屍體的地方已經拉起了警戒帶,秦峰下車扣上了大衣扣子,隊裡小王快步跑了過來,“老劉來了麼?”

    秦峰偏頭示意。

    “死亡時間一個月左右,屍體已經呈巨人觀現像。”

    秦峰掀開警戒帶走了過去,“還在下面?”

    “怕破壞現場。”

    秦峰站在井口往下看,解開大衣扣子脫掉衣服扔給小王,“我下去看看。”

    小王說的沒錯,死亡時間一個月左右。

    老劉蹲下去把屍體從鐵網上取下來,“這裡應該不是第一案發現場,所以沒有多大意義,你們找找死者的身份。撈出去吧,沒多大價值。”

    秦峰拿著手電筒順著下水道走了大約百米,沒發現有價值的線索,折回來,他們已經把屍體移了出去。

    秦峰出去沒有接小王遞過來的大衣,身上太臭了,他迎風點了一根煙。

    劉法醫在做初步鑒定,他左右環視視線落到一個女孩的身上,女孩年紀不大。十六七的樣子,很瘦,臉很白。

    不過目光過於冷靜,秦峰抽煙的動作一頓,“那是誰?”

    “哦對忘記說了,報案人,她發現了屍體。”

    “大晚上在下水道發現屍體?”秦峰偏頭,濃眉緊蹙,“正常麼?”

    “是不太正常,你懷疑她是凶手?”

    “帶回去問問。”

    屍體最明顯的傷在腦部,幼小的頭顱變形,後腦凹進去。

    秦峰抽完一根煙,劉法醫也收起了工具,“帶回去做屍檢,可以立案了,命案。”

    “留兩個人在下水道裡再找一遍。”

    回局裡路上依舊是秦峰開車,車廂內臭氣熏天,下水道臭味頑固,似乎黏在了皮膚上,臭的沒完沒了。

    “什麼人會怎麼殘忍?那孩子最多十歲,可憐。”

    車內氣氛沉重。

    秦峰又點了一根煙,他見不得孩子死。

    停車,他快步進了科室。

    “秦隊。”

    “報案人的資料給我。”

    “好。”

    林梵,十八歲,二月份來江城投奔父親。

    不是江城人?

    秦峰推開了審訊室的門,她立刻抬頭看過來,黑白分明的眸子十分干淨。

    “林梵?”

    “是的。”林梵抿了抿嘴唇,把手放在桌子上,“叔叔,我——”

    秦峰抬頭,凌厲眉峰上揚,“叔叔?”

    林梵看著面前胡子拉碴的男人,“啊?”

    秦峰把檔案拍在桌子上,“你和死者什麼關系?”

    “沒關系。”

    “認識了?”

    林梵掐了下手心,覺得這個謊怎麼圓都不行,“我說我見過死者的靈魂你信麼?”

    “不信。”

    “她叫蘇雅,是被她繼父殺死拋屍。她的靈魂找到我,想讓我找到她的屍體。”

    “你知道對警察胡說八道是什麼罪行?”

    林梵嘆一口氣,“我說的是真的。”

    門被敲響,小王走了進來附耳對秦峰說道,“劉法醫那邊有情況。”

    秦峰闔上檔案本站起來,看了林梵一眼轉身出門。

    林梵:“我什麼時候能走?”

    小王看她人畜無害的模樣,動了惻隱之心,倒了水給她,“你先坐著吧,有證據證明你清白會放你走,別害怕,我們是警察不是壞人。”

    “謝謝。”

    林梵捧著杯子低頭皺眉,不知道要在這裡待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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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1 11:58:4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處女膜陳舊性撕裂,會陰處有傷,已經提取殘留物送檢。”

    “能提取DNA麼?”

    “一個月了還泡在水裡,恐怕不能。”

    “性侵殺人。”秦峰把煙按滅,蹙眉拿起報告。

    “致命傷在頭部,鈍器所致,屍體表面有生前傷。指甲裡發現皮膚組織,可能是凶犯。”

    “我知道了。”秦峰轉身就走。

    “聽說你抓到個姑娘?審出結果了麼?”

    秦峰擺擺手。

    回到辦公室,秦峰文件拍在桌子上,“小王你去查一個月前失蹤的女孩蘇雅,對比受害人數據。”

    “DNA還沒出來。”

    “先對比丟失人的外貌特征,通知家屬,認屍。”

    “好。”

    連續辦案讓秦峰困倦,拿起檔案翻開,想起剛剛那個古怪的女孩,她是陰陽眼還是凶手?

    凌晨四點,蘇雅的母親到達警局,秦峰洗了一把涼水過去。

    屍體已經縫合,蓋在白下面,她進門就嚎啕大哭,“雅雅我的雅雅啊!那個壞心的人把你害了!”

    秦峰靠在門框邊,揉了一把頭發點了根煙,擰眉抽了一口煙。

    “別在這裡抽煙。”

    秦峰偏頭看到困倦的老劉,“她是怎麼認出女兒的?”

    老劉頓住,兩人看向屋子中間。

    小王上前,“大姐,這是死者的衣服你看下是不是蘇雅的?”

    女人抱住衣服,跪趴在地上大哭,“是雅雅的。”

    “DNA報告出來了麼?”

    “大哥,現在凌晨三點啊!”

    秦峰招手叫小王,小王小跑過來,秦峰壓低聲音,“把她留下,明天一早去附近調查他們的家庭背景關系。”

    “好。”

    秦峰轉身欲走,小王急忙說,“秦隊,審訊室那個怎麼辦?”

    “帶去關我辦公室,她嫌疑還沒洗清。”

    秦峰在值班室睡了四個小時,DNA對比出來,死者確認是蘇雅。

    秦峰翻著資料,蘇雅的親生父親在五年前去世,她母親改嫁給現在的男人生了個兒子,三歲。現在這個男人叫程強,四十歲,做裝修散活。

    蘇雅的死因是鈍器擊打頭部。

    秦峰站起來,“把程強帶回來問話。”

    十點半,秦峰在審訊室見到程強,程強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老。穿著灰色的外套,身上有污漬,袖子很長。

    秦峰拿遙控器打開了空調,小王看了他一眼。

    “認識這個人麼?”秦峰把照片遞到他面前。

    “雅雅,我老婆的女兒。”

    “她死了。”

    “怎麼死的?”他似乎有些震驚,目光卻不自然,“一定是拐賣她的人殺了她。”

    “你怎麼確定她被拐賣?”

    “我沒確定,你們警察說的。”他有些著急。

    房間不大,很快就熱了起來,程強焦躁的抹脖子,順手挽起了袖子。

    手臂上有抓痕,秦峰說道,“你和死者關系怎麼樣?”

    “她是我女兒,我是她爸,能不好麼?”

    “你什麼時候發現她不見了?”

    “三月一號吧,我老婆說她放學沒有回家,找了都沒找到就報警。”

    秦峰站了起來,示意小王,“你繼續問。”

    出門打電話給老劉,“過來提取DNA。”

    “誰的?”

    “程強,死者的繼父。”

    “你懷疑是熟人辦案?”

    “從抵抗傷看,不像熟人作案麼?”

    “我馬上過去。”

    秦峰回到辦公室推開門就看到蜷縮在椅子上睡的女孩,長頭發散下來遮住了大半邊臉,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

    秦峰喝了一杯水過去坐在對面,長腿伸過去踢了踢椅子,“醒醒。”

    林梵恍惚中以為是地震了,立刻驚醒坐起來。

    “醒了?”

    低沉嗓音,林梵看著對面滿面滄桑的男人才回過神,“可以放我走了嗎?”

    渾身疼,這一覺睡得可太痛苦了。

    “來談談你的問題。”

    林梵抬手罩住臉,半響後放下去,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我手機沒電了,能幫我找個充電器麼?我等重要電話。”

    秦峰接過去,林梵的手機是老式國產機,還不觸屏。

    “沒人用這款手機。”他把手機扔回去,林梵眼疾手快連忙接住,小心呵護著,她的第一個手機。

    “你們抓到凶犯了麼?”

    “你真的能看到鬼?”

    “你不是不信,我說再多也沒用。”林梵沒睡醒,特別難受,尿急。“我想上廁所,你能把這個給我解開麼?”

    林梵晃了晃手銬。

    秦峰蹙眉,盯著她看了片刻站起來往外面走,“跟我來。”

    秦峰取了鑰匙過來幫她打開,很近的距離,林梵聞到他身上的煙草味道。他很高,大概有一米八五。

    “謝謝。”

    “劉娟,帶她去洗手間。”

    一個女警察過來帶林梵去洗手間,林梵從洗手間出來問道,“昨天那個受害的女孩,凶手抓到了麼?”

    昨天晚上警察到了桃園路,蘇雅的靈魂就不見了。

    “這可不能告訴你。”

    林梵又被帶回了辦公室,劉娟,“秦隊,人給你了。”

    秦峰沒有給林梵上手銬,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坐。”

    林梵警惕觀察,坐下。

    “我真沒有殺人,那和我沒有任何關系。我就是看那孩子可憐,才答應幫她。”

    秦峰抬頭,凌厲黑眸直射過來,“有證據麼?”

    林梵瞬間蔫了,坐回去,搖頭。

    秦峰拿出煙盒,看到對面的林梵把煙盒放了回去,“你現在還能看到她麼?”

    “誰?”

    林梵抬頭對上他的眼,明白過來,搖頭,“沒有,昨天你們人到她就消失了。”

    電話響了,是法醫那邊,秦峰接通。

    “程強手上確認是指甲傷。”

    “皮膚對比呢?”

    “下午出來。”

    “好。”

    掛斷電話,秦峰看向林梵,“第一案發現場是哪裡?”

    “估計是她家,只說自己被殺死然後拋屍。”林梵思考,“她頭上有傷,流那麼多血,在外面不大可能吧。”

    “你知道她頭上有傷?流了很多血?”

    林梵抬眸,黑白分明的大眼看著秦峰,“靈魂會還原死時形態。”

    秦峰站起來大步走向林梵,林梵嚇到了,想往後退,“你干什麼?”

    秦峰摸出手銬拷在她的手上,鑰匙裝進褲兜,“跟我走。”

    現在的警察都這麼凶麼?她哪句說錯了。

    這個男人凶神惡煞。

    “你在這裡等著。”

    結果一等等到下午,林梵餓的頭暈,還心急如焚,手機沒電了。她要等學校的通知,這非常重要。拿到DNA對比報告,秦峰帶人前往程強家。

    地毯式搜查,沒有結果。

    很意外。

    秦峰站在狹小的房間思索幾秒,對小王說道,“那個女孩是不是還在局裡?”

    “誰?”

    “林什麼?”

    “林梵,還在你辦公室吧。”

    “帶她過來。”

    “帶她?干什麼?”

    “廢話那麼多呢,讓你去就去。”

    天黑之際,林梵被帶到了程強的住處,她快餓暈了,狼吞虎咽吃著警察買的餅干。秦峰看到她皺了眉頭,半晌才松開。

    “要我干什麼?”

    “進來。”

    林梵手上還戴著手銬,倒霉到了極點,她在警局耗了二十幾個小時。

    進門她就被血腥味惡心的差點吐出來,捂著鼻子,“好濃的血腥味。”

    秦峰腳步一頓迅速回頭,“什麼?你聞到了血腥味?”

    林梵點頭,捂著臉往裡面走。

    房子狹小,東西堆的亂七八糟,血腥味是從東邊一間小屋裡散發出來,林梵走過去推開門,血腥味撲面而來。

    熏得她干嘔,淚都出來了。

    秦峰也走了過來,房間很小,裡面放著一張鋼絲床,還有個書桌。

    什麼也沒有,她吐什麼?

    “有什麼?”

    “血腥味很濃。”

    秦峰表情一凜,看了林梵一眼,拿過工具箱裡的燈蹲下去照射地面。

    有暗色痕跡,血。

    小王興奮:“這裡是第一案發現場麼?”

    很快秦峰就在床角發現了干涸的血跡,掀開床單。拉出雜物,角落裡有很大一塊干血,已經呈黑色。

    林梵站在客廳,屋子裡的血腥味令她惡心。

    她仿佛聽到了幼小女孩的哭喊聲,她一直喊救命,可沒有人來救她,她就被殺了。

    “案發現場已經找到,現在就差作案工具。”

    陰影籠罩,林梵這才回神,她抬頭吸了吸鼻子把淚給含回去,“有事?”

    秦峰摸出鑰匙打開了她的手銬,他粗糙的手指刮過林梵的手腕,微微刺痛。林梵連忙縮回了手,手背撞到手銬上,她疼的吸一口氣。

    “你家住的遠麼?”

    “不遠。”林梵不喜歡這個人,他身上戾氣很重,讓人不舒服。

    秦峰掐了下眉心,“電話保持暢通,案子沒結,隨時會叫你過來問話。”

    “哦。”

    林梵退後半步,空氣才不那麼逼仄。

    “你們會抓到凶犯麼?”

    “會。”

    “那我告訴她。”

    秦峰的目光沉下去,“你能看到的事不要告訴別人,會給你帶來麻煩,走吧。”

    林梵點頭,快步往門口走。

    小王跨過警戒帶和林梵擦肩而過,走到客廳,“秦隊,怎麼讓她走了?”

    “凶手不是她。”

    “那她怎麼會找到屍體?找到案發現場?她太可疑了。”

    “不是她,她沒有作案時間,也沒有動機。”秦峰扯掉手套往外面走,“世界上有很多事不能解釋,找凶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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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林梵打車回家,上樓到房間也沒有見到蘇雅,難道已經跟鬼差走了?

    想到最後一個詞,林梵不寒而栗。

    搓了搓脖子上的雞皮疙瘩,給手機插上充電器開機,沒有未接來電。松一口氣的同時也提起了心髒,學校那邊還沒消息,這學還能上麼?

    脫掉羽絨服回臥室整理床鋪,雖說房子詭異,可現在也沒有第二個選擇。

    洗了臉躺會床上一分鐘不到就睡著了,她是被電話鈴聲吵醒。

    林梵眼沒睜開,摸到手機接通,“喂?”

    “林梵同學麼?”

    “你好,我是。”林梵腦袋轟的一聲,全醒了,立刻睜開眼。

    “入學通知書你收到了麼?”

    林梵翻身從床上下來,“入學通知書?我沒收到。”

    “那你帶著資料過來吧,江城一中。”

    “謝謝老師。”

    掛斷電話,林梵愣了兩秒突然跳起來嗷的一聲,轉身就撞上個蒼白的臉,嚇得一屁股坐地上。

    “姐姐你沒事吧?”

    “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出現?嚇死人。”林梵起身,看到她,想起件事,“你去哪了?警察來就不見你?我以為你走了呢。”

    林梵走到客廳收拾材料,看看時間不早,匆匆去洗手間洗漱。

    “警察身上的殺氣很重,我害怕。”她跟進了洗手間。

    林梵漱口,看著只有自己影子的鏡子。吐掉泡沫,回頭,“那我昨晚也沒看到你。”

    “姐姐,你能再幫我一次麼?”

    “干什麼?”

    “我知道凶器在哪裡,你帶我過去找到凶器,報警。”

    “現在?”林梵打開窗簾看外面,艷陽高照,“且不說我現在有沒有時間,你能出去?你——”是鬼兩個字林梵沒說出來,太殘忍,她擦了一把臉,“對你不好。”

    “我可以,我沒事。”蘇雅急的快哭出來,“我時間不多了。”

    “可我要去學校。”

    她低著頭,淚滾了出來。

    腦袋上的血順著脖子往下滴,林梵轉頭:“你別這樣。”

    “我沒時間了,姐姐。”蘇亞說,“求求你幫幫我,最後一次。”

    林梵要拒絕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放下毛巾,沉默片刻點頭,“好吧,你不要……這樣了,我幫你。”

    蘇亞抬起頭看林梵,蒼白的嘴角揚了起來,“謝謝你。”

    頭上的傷已經恢復如常。

    林梵找了件干淨的衣服穿上,挎上書包出門。

    “這裡有一把雨傘,我躲在傘裡。”

    林梵看到一樓角落處髒兮兮的黑色雨傘,打開吃了一嘴的灰,“這傘放了幾百年?髒成這樣你都看得見。”

    蘇亞沒有說話,站在樓帶裡看著外面的陽光,她的身體呈半透明。林梵抖掉灰打著傘,走出樓道,“你——注意安全,得好好的轉世投胎,下輩子找個好人家。”

    蘇亞笑了笑,“下輩子,找個好人家。”

    打車到桃園小區。

    江城的春天,說變天就變天。

    下車天就變了,陰沉沉的霧氣壓在頭頂。

    林梵合起雨傘,蘇亞沒有走,她看著不遠處的一棟樓,林梵抿了抿嘴唇,走上前,“那是你家麼?”

    “以前是,現在不是了。”她的聲音很輕。

    林梵心裡堵得慌,她如果活著,一定會長成很好的孩子。

    雨滴落下,林梵握著雨傘,嘆口氣,重新撐起,“時間不早了。”

    “姐姐,我真的不想死。”

    警笛響了起來,林梵想去看聲音發出的地段。蘇亞也回頭,她的身體已經呈半透明。

    “姐姐,我很想活著,我特別想活著。活著很好,活著就有希望。”

    林梵心髒狠狠疼了下,喉嚨發緊。

    蘇亞低著頭淚不斷的往下滴。“無論他怎麼對我,只要給我一條命就好,他怎麼就不給我呢?我長大了,我就可以找回爸爸媽媽,我就可以有家。”

    警笛聲越來越近,天空沉的凝重,雨滴淅淅瀝瀝,打在傘面上。

    “我原本有家的,後來爸爸走了,媽媽嫁給了那個壞人。他很壞,總欺負我和媽媽。”

    小區偏僻陳舊,風卷著枯枝搖晃。

    “我想保護媽媽,我給他打,打累了他就不會再打媽媽。”

    “我不怕打,我不怕疼,我就怕他喝多了親我。很惡心,他捅我下面,出血了很疼——”

    “我就想活著,我媽說我長大了,考上大學,一切就好了。”

    “姐姐,如果那天我不反抗我是不是可以活著?可我真的受不了,我太疼了,太痛苦……”

    林梵攥緊了拳頭,她已經清楚了整件事。只是心疼,蘇雅是善良的姑娘,即使全世界苛待她,她也沒有傷害任何一個人。

    “我想回家,可我回不去了。姐姐,如果你見到我媽媽,你告訴她,我不恨她。凶器在小區後面的水溝裡,是個錘子。”

    “警察來了,我得走了。”

    林梵倉惶四顧,往前跑去伸手要抓蘇亞抓了個空,她看著越來越透明的蘇雅:“你真的能轉世麼?”

    “謝謝姐姐。”她笑了起來,蘇雅是個很漂亮的姑娘,她說,“謝謝你。”

    喇叭聲響,林梵轉過身一輛警車奔馳而來。

    林梵讓開路,警車停下。

    車窗滑下,露出張冷硬的臉,他凌厲眸子掃視林梵,“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知道凶器在什麼地方。”

    秦峰停車,推開車門邁出長腿,很快到了林梵面前,“在哪裡?”

    林梵往後退了半步,“她說小區後面有個水溝,在裡面。”

    “她?”

    “蘇雅。”林梵解釋,抱著包想走,“我還有事得先走了,你們去找吧——”

    羽絨服帽子被揪住,秦峰拎著她塞進車裡,“帶路。”

    林梵在心裡默默罵了一句,是人麼?

    “我要去學校報到,晚了會影響。”

    “你讀初中?”

    林梵:“高中。”

    車子停穩,秦峰下車戴上手套繞到住宅樓後面,嗓音低沉警告她,“你不用想著跑,你的嫌疑沒洗干淨,跑了我能把你抓回來。”

    林梵抬起的腿又放了回去,樓後面雜草叢生,秦峰踩著旁邊的草到鐵欄杆,外面確實有一道水渠。他順著圍牆往裡面走,走了大約有七八米突然停住腳步,鐵鏽斑斑的欄杆上有一道深黑色血痕。

    十分鐘後他在外面的水渠裡找到一把鐵錘,秦峰打電話讓小王過來,跳進污水裡摸索尋找怕有遺漏的線索。雨越下越大,林梵抱緊書包,“她說凶器是錘子,大概就是這個。”

    秦峰沒找到多余證據,翻身出了水溝,他膝蓋以下全濕,身上散發著臭味。

    林梵往後退。

    他看到錘子縫隙裡有血跡,裝進物證袋。

    小王跑了過來,還帶著兩個人,秦峰看了林梵一眼,“你真能看到靈魂?”

    林梵點頭。

    “怎麼看的?”

    林梵搖頭,“我也不清楚,就是能看到。”

    “你和她非親非故,為什麼要幫她?你這樣很難洗清嫌疑。”

    換個人來辦案,說不定就把林梵當凶手抓了,風險很大。

    林梵抿了抿嘴唇,“她太可憐了,我想讓她轉世投胎,能再做一次人。”

    秦峰斂起眸光,沉思片刻,道,“你讀哪所中學?”

    “一中。”

    “我讓人送你過去。”

    “不用——”

    “秦隊。”

    秦峰拿著物證袋快步往路邊的警車走去,“發現凶器,上面有血跡,馬上送檢。”頭也沒回,順手一指,“小王,把她送學校去。”

    '小王:“啊?”

    她被小王送到學校,還是晚了,等到中午才辦好入學手續。

    林梵是考進來,學校破格錄取,但學費對於林梵來說仍舊是個大數目。交完學費,身上剩不到一千,而且學校解決不了住宿。

    從鄉鎮到省會城市,差距是有,林梵坐進教室顯得格格不入。一天渾渾噩噩算是過去了,放學林梵收拾書本,電話響了起來是個陌生號碼,她接通。

    “我是秦峰。”

    秦峰是誰?

    “你是?”

    “警察。”

    “有事?”

    “案子結了,現在需要你來一趟公安局。”

    “——好。”

    暮色將至,天空陰暗。

    林梵打車到市公安局,案子結了,錘子上提出來兩個人的dna,蘇雅和程強。凶手是蘇雅的養父,鐵證如山,他也招了。

    二十八日晚上,他喝多了酒強奸蘇雅,蘇雅掙扎他就拎起放在牆邊的錘子砸死了她,母親從外面回來看到滿地的血,剛要哭被程強抱住,程強哄她。

    如果他被警察抓了,家裡就沒人賺錢,他們還有個兒子。

    蘇雅的母親幫忙拋屍,清洗家裡地板,偽造女兒失蹤。他們沒有想到那條尋人啟事在網上炒的那麼熱,他們也不知道蘇雅的靈魂會回來報警。

    簽完字小王站起來,“你——”

    話沒說完,門被推開秦峰大步走了進來,他示意小王,“你先出去。”

    門被關上,秦峰拉開椅子坐下。

    林梵疑惑,“案子不是結了?”

    “是結了。”秦峰把一個筆記本推過來,“這是蘇雅的遺物,也許是巧合,我們最後一次搜她家的時候從櫃子上掉下來。”

    林梵翻開,筆記本陳舊,邊緣已經卷了起來。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看到靈魂?天生的?”

    “不是。”

    前面都是些瑣事,林梵翻到最後一頁。

    二月二十八,小雪。

    媽媽去上班了,他在喝酒,他喝多了一定會打我,我很害怕。我把門反鎖,希望門足夠結實,我只想平平安安的度過一夜。

    今天是我的生日,沒有蛋糕沒有蠟燭,只有我一個人。

    我的生日願望是希望有一盒神奇的火柴,能讓我回到五年前,能讓我見到愛我的爸爸媽媽。

    火光裡,熱鬧的生日派對,香甜的蛋糕還有漂亮的裙子,她有很多很多的朋友。沒有嘲笑,沒有侮辱,沒有耳光。陽光普照大地,溫暖干淨。

    “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

    林梵背著包恍恍惚惚的上車,她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漆黑。

    心一寸寸的沉下,蘇雅是徹底走了吧。

    車子搖晃,她閉上眼,很快就睡著了。

    突然肩膀上捱了一下,她疼的立刻清醒。

    “姑娘,你能讓座麼?”

    林梵視線還不清晰,折騰了一天一夜,她睡糊塗了。

    “什麼?”

    中年女人一把拉起林梵,“年紀輕輕裝什麼?一點素質沒有,沒看到我女兒是孕婦麼?站了半天都不知道讓座。”

    不知道什麼時候車廂裡已經擠滿了人,林梵被暴力拎起來,車子一個急轉彎,慌亂中抓住身邊女人的胳膊才站穩。女人立刻就爆炸了,甩開林梵,“這是想干什麼?想把我這個老骨頭給推倒啊?都來評評理,看看這姑娘心有多狠!就說她兩句,這就想要人命了。”

    “我沒有。”

    林梵連忙松開她抓住了扶手,回頭座位上已經坐了個年輕女人,孕婦?肚子平坦。

    “你還說你沒有?剛剛那麼多人都看著的,你占著孕婦座位,我說你一句就起來就推我,挺厲害啊?”

    林梵一個頭兩個大,“我要是真想推你,你現在能站著?我就是不小心碰到了,我道歉行麼?對不起阿姨。”

    轉身就往出口走,不想和這女人纏鬥,不可理喻。

    措不及防,後背被猛地一推,擁擠的人群在林梵倒下那瞬間愣是給讓出一片空地,林梵結結實實栽了,臉撞在車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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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世間萬物,皆有因果。

    ————

    “我也是不小心,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給你道歉有用麼?”

    滿車哄笑,也有人勸,“少說兩句吧,小孩子不懂事。”

    公交車急剎林梵起了一半,順勢有要摔回去,肩膀一緊她被提了起來。林梵抬頭看到個少年,連忙抓住旁邊的扶手,“謝謝。”

    “英才路到了,下車的旅客請注意。”

    少年把書包甩在肩膀上,下了車很快就沒影蹤,林梵抱緊柱子看著車玻璃上的倒影,咬緊了牙。車廂內依舊熱鬧,那個中年女人和懷孕的女兒開心的討論著一天所見所聞。

    林梵抿緊了嘴唇,她不能惹事,也惹不起。

    第二天膝蓋就腫了,一瘸一拐到教室,林梵低著頭徑直往座位走,她在倒數第二排。

    “林梵?”

    男生聲音。

    林梵回頭,高瘦的少年走了過來,“你的卷子。”

    “謝謝。”

    林梵接過試卷往座位走,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你叫什麼?”

    少年回頭指了指自己,“我麼?”

    林梵點頭。

    “許州。”

    “昨天謝謝你了。”

    許州一愣,隨即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林梵走到座位坐下從書包裡取出書。

    “剛來就搭訕班長,臉皮真厚。”

    林梵抬頭看過去,“我不是聾子,你們的聲音很高。”

    斜前方聚在一塊的三個女人撇撇嘴分開了,其中一個就是林梵的同桌。

    昨天林梵沒注意班裡同學,若非昨晚許州在公交車上幫過自己,林梵也不知道他是誰。

    早上的課結束,林梵收拾東西要去餐廳。電話響了起來,來電是秦峰,林梵略一猶豫接通,“喂?”

    “中午有時間麼?”

    林梵看手腕上的表,“兩個小時。:”

    “我在你學校外面。”

    “好。”

    昨天秦峰說要她幫個忙,不知道要幫什麼。

    五分鐘後到學校門口,一輛黑色的汽車停在不遠處,車窗半開露出男人的臉。

    他在抽煙。

    林梵快步跑了過去。

    面前的陽光被擋住,秦峰回頭看到林梵,按滅了煙頭。

    “上車。”

    林梵多看了一眼秦峰,繞到副駕駛上車。

    他刮了胡子,至少年輕十歲,硬朗的五官線條顯出英俊來。

    林梵拉上安全帶,“我只有兩個小時,下午還要上課。”

    “嗯。”

    車子在公路上飛馳,林梵從包裡摸出卷子看,順手拿了早上沒吃完的包子。

    秦峰視線掠過來,“馬上請你吃飯。”

    “不用了,你是什麼事?”

    林梵一心兩用的做題。

    “我有個朋友被害了,案子一直沒破。”

    林梵停住筆,被包子噎住了。

    前方是紅燈,秦峰踩下剎車取了一瓶水擰開遞給林梵,黑眸落到她身上,“你能看到靈魂,我想讓你去看看,她還在不在。”

    林梵灌下半瓶水,咽下包子,“不一定能看到,我這個陰陽眼不靈。”

    秦峰收回視線。

    車廂內寂靜,有些尷尬,林梵小口把剩余的水喝完。

    她不是很喜歡這個人,脾氣很硬,不好相處。

    繼續看題。

    半個小時後車子進了高檔小區,秦峰下了車。

    林梵連忙把試卷塞回書包,下車關上車門跟上秦峰。

    車庫在負一樓,需要坐電梯。

    上到五樓,電梯門打開他走了出去,一梯一戶。

    秦峰拿出鑰匙開門,林梵觀察四周,樓道很干淨。

    突然涼氣撲面而來,林梵忍不住打了哆嗦,“這麼冷。”

    秦峰聞言回頭,“冷?”

    林梵點頭,隨即揉了揉鼻子,探頭往房子裡看了一眼,“什麼味?”

    “進來吧。”

    秦峰走進去把鑰匙扔在玄關桌子上,動作嫻熟。

    他家麼?

    林梵走了進去,那股怪味更濃郁,她捂住鼻子。

    “是血腥味麼?”

    房子很大,裝修也漂亮,就是冷,沁人心脾的冷。

    “不是血腥味。”

    客廳有巨大的落地窗,房間內井井有條,照片牆上應該是房主人。很漂亮的女孩,林梵走過去,最末點有一張秦峰和她靠在一起的照片。

    “你女朋友?”

    “我妹妹。”秦峰推開了一扇門,“這邊是臥室,也是第一案發現場。”

    臥室門打開,那股味就衝了出來,林梵捂住鼻子。

    “怎麼了?”秦峰回頭,有些緊張,“有什麼?你看到了什麼?”

    林梵搖頭,“沒看到,就是有股很大的味道。”

    “味道?”秦峰濃眉緊蹙。“你能聞到?”

    “腥臭。”林梵走到房子另一邊深吸一口氣,才快步走向臥室,房間主色調是白色,很干淨。但是血腥味和臭味明顯,林梵繞著房子走了一圈,最後在衣櫃前停下。

    伸手就要開櫃子,秦峰臉色變了,快步過來攔住林梵的手,遞給她手套。

    他看著林梵,目光很深,“你發現了什麼?”

    “味道主源在這裡。”

    秦峰盯著林梵,“你是聞出來的?”

    林梵點頭,戴上手套,“怎麼了?”

    她目光干淨,不像謊話。

    “沒什麼,你開吧。”秦峰走到門口,急躁的取出煙盒,咬了一支煙偏頭點燃。他深深吸了口煙霧,尼古丁讓他的情緒稍緩。

    秦羽是被開膛取心,屍體倒在櫃子旁。

    他拿下煙,搓了一把臉咬牙,半晌才松開拳。

    衣服被翻的亂七八糟,警察搜證死者家人過來翻看,什麼都有可能。味道根源在這裡,林梵回頭看了眼秦峰,他脊背挺的筆直。

    繼續翻櫃子,越來越臭。拿掉一條圍巾,一個東西吧嗒掉在地上。

    林梵彎腰去撿,那是一個符,紅字痕跡露出一角十分刺眼。

    “秦警官。”

    “什麼?”

    林梵拆開符,黑色粉末散落她連忙把符給合上。“有東西,符,你妹妹的麼?”

    這是臭味根源,展開更臭。

    手上的東西被拿走,秦峰蹲在她面前想要拆開,林梵說,“有沒有袋子?”

    “干什麼?”

    “把灰燼倒出來,我想看看符上的字。”

    秦峰看了她一眼,起身快步到客廳,從抽屜裡拿出干淨的紙,拆開了符。

    紙是黃色,血腥味很濃,林梵拿起來聞了聞差點吐出來。她臉色難看放下紙,回頭就對上秦峰沉邃黑眸,“這是什麼?你懂?”

    “不懂。”林梵搖頭,“但是我見人畫過,我們村有個神婆會畫鎮鬼符。”

    “鎮鬼符?”

    “這個比鎮鬼符更惡毒,估計是用動物血畫的,有血腥味。所以我才問是不是你妹妹的東西,沒人會在房間裡放這麼惡毒的東西。”林梵頓了頓,說道,“很大仇恨才會放這個,比如讓人永世不得超生。”林梵翻來覆去看上面的紙,有些熟悉,卻想不起來。“這裡面的黑色灰燼,臭的不同尋常。”

    秦峰臉色陰沉,非常難看。“這不是她的東西。”

    林梵把東西還回去,“那是關鍵證據了。”

    秦峰把符連同黑色灰燼裝進袋子裡,站起來:“這屋子裡還有別的東西麼?”

    林梵看了一圈,“很干淨,沒有。”

    “我送你回去吧。”

    車開出了地下室,陽光照到身上。陰冷才散去,林梵摸了摸後頸。“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麼?”

    秦峰視線落在前方的路上,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有些緊,半晌開口,“我妹妹也是陰陽眼。”

    林梵轉頭看他,秦峰嗓音低沉,“我沒懷疑過你。”

    二十分鐘後,秦峰停車。

    林梵也要下車,秦峰示意她坐回去:“等五分鐘。”

    “有事麼?”

    他關上車門大步朝路邊走去,林梵看看表,已經一點多了。估計沒時間吃午飯,要不去路邊買個包子?

    很快秦峰就回來,車門霍然拉開。冷風灌進來,林梵抬頭,帶著麥香味的袋子就塞進了她懷裡。

    “欠你一頓午飯。”

    “啊?”

    “有時間請你,你再吃飯來不及上課,先湊合著吧,裡面有牛奶。”

    他打開車窗,風灌進來,林梵抱著熱乎乎的面包,“謝謝。”

    車在學校門口停下,林梵背上書包就要走,

    秦峰看到她衣服上的髒污,“你等下。”摸出錢包取出全部現金遞給林梵,“今天麻煩了。”

    林梵盯著他看了幾秒,揚了揚手裡的面包袋子,“你不是送我面包了麼?勞務費。”

    她跳下車,快步就走,很快就沒了影蹤。

    秦峰的目光沉了下去,眉尾微動,把錢夾裝回去。靠在座位上點了一根煙,他摸出符紙仔細看著。

    電話響了,秦峰把符紙裝回去,接通。

    “秦隊,西流河發現一具女屍。”

    “我這就過去。”

    ——

    下午有考試,林梵回到教室就一頭扎進書本裡。

    大考小考,後面的黑板上寫著高考倒計時,忙的飛起。

    下晚自習,林梵是最後一個走出教室,她在想今天看到的那些照片。秦峰的妹妹?是被尋仇殺死的麼?

    外面很冷,林梵戴上羽絨服帽子,快步到了公交站牌。

    今天的車遲遲不來,林梵有些焦躁,心裡很亂。身邊站了一個人,林梵本能的往旁邊挪,視線一撩看到個熟面孔。

    “許州?”

    許州也看到了她,點了點頭卻沒多說什麼。他穿著黑色薄羽絨服,斜背著書包。

    林梵回頭看到另一頭也是同班的人,她們交頭低語不斷的把視線瞟過來。林梵把話給咽回去,好在公交車很快就到了。

    林梵選了後排座位,許州坐在同排的另一邊,兩人隔著一段距離。

    林梵有些困,靠著窗戶睡覺,突然胳膊被碰了下,她睜開眼看到許州把一張紙片塞進她書包。疑惑,拿出紙片看到上面寫著,“馬上高考了,好好學習。流言蜚語都不要管,我可以做你的朋友。”

    林梵回頭看他,笑了起來,嘴型說道,“謝謝。”

    許州的耳朵似乎紅了,轉頭看向另一邊的窗戶。

    許州比林梵早兩站下車,林梵閉上眼繼續睡覺。

    突然剎車,林梵撞到了胸口,疼的蹙眉。一邊揉胸口一邊抬頭,瞬間汗毛豎了起來,車燈照亮的前方馬路上有個女人直挺挺的站著。

    “師傅怎麼不走了?”前排有人詢問。“停這裡干什麼?”

    “走不了,車出毛病了,我下去看看。”

    司機下車,冷風灌了進來。

    林梵抿緊了嘴唇,把書包抱在懷裡,站在車前的女人緩緩抬起了頭,蒼白的面孔在車燈映照下格外恐怖。

    車內還有幾個學生,都很焦躁,嘀嘀咕咕的議論。

    “怎麼還不好啊,也不知道幾點能到家。”

    林梵和女人對上了視線,明明很遠的距離,林梵卻看清楚了她的臉。

    那天把自己推倒的中年女人,不過此刻的她,恐怕已經不是人了。

    濕淋淋的頭發往下面滴著水。

    發動機響了起來,司機上車,“好了。”

    公交車穿過她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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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1 11:59:3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中明路終於是到了,林梵下車緊緊抱著書包直奔小區。

    她跑的喘氣,進了樓道風聲停了,她喘著氣快步上樓。

    二樓拐角處一個身影背對著她而站,林梵頭皮發麻,停住腳步。

    樓道裡聲控燈暗了下去,林梵一時間進退兩難,短暫的猶豫她掉頭往樓下走。隨便找個地方蹲一晚上也不想回這裡了,都是鬼。

    “你要走麼?”

    林梵回身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張臉,泡的發脹,瞬間慘叫。

    “你鬼叫什麼?”她不悅,指責林梵,“一驚一乍。”

    林梵已經跳到一樓出口,指著她,“你干什麼?”

    “我不想干什麼,這是哪裡?我怎麼走不出去。我還要回家給我女兒做飯呢,這是什麼破地方。”

    “我猜。”林梵抿了抿嘴唇,抱緊書包,“你可能死了。”

    中年女人猛地抬頭,“什麼?”

    她面相本就凶惡,再加上浮腫,顯得異常恐怖。

    “阿姨,雖然我不知道你怎麼死的,但是你已經死了。人鬼殊途,你去投胎吧,別擋著我家門,我要回家。”

    “死了?死了?”她一臉難以置信,喃喃自語,瘋狂的在原地打轉,“死了?死了?”

    林梵站著沒動,很長時間,她直衝下來,林梵連忙讓開路。

    “我要回家,你個小騙子,現在的年輕人嘴裡沒一句實話,都是騙子。”

    她往小區出口衝去,林梵攥緊書包,連忙趁機上樓進了房間。

    把髒衣服泡進水盆裡,打開熱水器的開關,外面響起了說話的聲音,“這是哪裡?我要回家,有鬼啊!”

    林梵從洗手間探頭出去,果不其然又看到了那個厲害阿姨,頭疼死了。

    阿姨也回頭看到了她,立刻露出可怖面孔來,嗖的飄過來要掐林梵的脖子,“是不是你報復我?使了什麼妖法?”

    林梵立刻被撞翻在洗衣服盆子裡,脖子被掐住。

    她真的很討厭這樣不講理的人。

    “你是不是要害死我?你使了什麼妖法?快給我送回去!”

    林梵因為缺氧大腦一片空白,她拼命的掙扎。突然腳就踹到了她的胸口,老阿姨摔出去倒在客廳慘叫,驚恐看著林梵。林梵捂著脖子劇烈的咳嗽,終於是喘勻了氣,身上的衣服濕透。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打鬼,撿起濕淋淋的衣服扔進水盆裡,站起來指著客廳裡的鬼。“活著我不敢打你,現在你是鬼,我揍你不用負法律責任,別沒事找事。”

    老阿姨愣怔怔看著她,隨即哇的大哭,捶地嚎啕。

    魔音入耳,可怖之極。

    林梵回臥室找衣服,實在沒有干淨的了。

    拉開臥室巨大的衣櫃,裡面掛著一件男式襯衫,她猶豫兩秒就拿出來套在身上。濕衣服拿出去,衣服全部洗完她還在哭,沒完沒了。

    “你怎麼死的?”林梵倒了一杯水走過去,拿出了書包。“別哭了,你平白無故打我,我還沒哭呢。”

    “我——死了麼?”

    “我在這裡見到的全部是靈魂,你說呢?”

    這棟樓很古怪,包括那個歐陽,都不像活人。

    老阿姨一臉迷茫,“我不知道。”

    林梵打開卷子,“你慢慢想吧。”

    “你陪我回家行麼?”

    林梵看著趴在試卷上的人,真的很想把她踹出去。

    “不行。”

    “小姑娘,我也算你奶奶輩了,你帶我回家行麼?”

    林梵深吸氣,“不要侮辱我的長輩,我的長輩中沒有這麼不講道理的人。”

    她臉色瞬間變了。

    林梵看著她,雖然心裡有些發怵,但是她要賭。

    賭她怕自己。

    漫長的沉默,她坐在對面的小沙發上,低著頭。

    林梵拿起筆,心裡卻是異常煩躁,寫了兩道題全錯了。放下筆拿出手機搜索江城命案,命案沒搜到,搜到個西流湖發現女屍的新聞。

    林梵打開新聞圖片,圖片經過處理很模糊,看不清楚。

    “你家住在什麼地方?”

    對面阿姨立刻抬頭,眼睛裡放射出希望的光芒,“你願意帶我去?”

    “我今晚沒衣服穿,全濕了,明天帶你去吧。”

    阿姨目光黯淡下去,嘆口氣低頭。

    晚上林梵睡不著,這房子有古怪,可她現在只能揣著明白裝糊塗。離開這裡,她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翌日早上五點她就被鬧鐘鬧醒,衣服干的不徹底,非常潮濕。林梵也沒多余的衣服,只得穿上。跨上書包就往樓下跑,跑到二樓被阿姨攔下來。

    “小姑娘,你不是說今天陪我回家麼?”

    林梵看時間馬上就要遲到,“中午陪你去,我得去上課了。”

    “你不能說話不算話啊,這是失信於人。”

    阿姨飄到一樓堵住林梵的去路,林梵想罵人。

    “我中午去看,你快讓開,我馬上要遲到。”

    “你讀書重要還是我的生死大事重要?你知不知道輕重——哎你怎麼打老人!”

    林梵狂奔向公交站台,到底還是遲到了,從後門遛進教室。

    “點名了麼?”她拿出英語書。

    “班長替你找了個理由。”同桌翻了個白眼,“遲到也有人幫,真是好命呦。和我們這些人不一樣,背書了。”

    林梵看向許州的座位,默默吐了下舌頭。

    下了早自習,林梵沒有去吃早飯,坐在教室裡吃剩余的面包,昨天秦峰買的多。

    空蕩蕩的房間突然響起腳步聲,林梵抬頭看到許州走了過來,他把一盒牛奶放到林梵面前,“以後不要遲到了。”

    “謝謝。”

    林梵挺不好意思,連忙拿出面包,“要吃麼?”

    “不用。”

    許州看了林梵一眼,他皮膚偏白,戴著眼鏡是一副冷清斯文的模樣。卻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回到座位拿出卷子。

    許州的成績非常穩定,一直穩居年紀第一。

    林梵打開牛奶,還有余溫。

    早課飛快的結束,下午月考,林梵也就忘記了那個阿姨的事。一直到下晚自習,林梵突然想起來,收拾書包連忙往外面走,剛到校門口就看到她站在車來車往的馬路中間。

    車子穿過她的身體,她似乎很迷茫。

    “喂?”

    林梵喊了一聲,她也看到了林梵想跑過來。

    “林梵?”

    林梵回頭看到許州騎著自行車出了校門,“怎麼還沒走?”

    “在想怎麼走,現在大概沒公交車了。”林梵隨口撒了個謊。

    “上車,我帶你。”

    林梵一愣,剛想拒絕,許州下車拿出紙巾擦了擦後排座位。“現在十點四十,最後一趟公交車剛走。”

    “那——謝謝了。”林梵笑了笑,上了許州的自行車後座。

    她突然不見了,去哪裡了?難道被收了?

    林梵腦洞大開。

    自行車在黑暗裡飛馳,他的衣襟被風吹起來,撞在林梵的身上。

    “你之前在哪裡讀高中?”

    “項縣。”

    許州在班裡一直很嚴肅,話也不多。他瞪著自行車,喘氣聲在黑暗裡格外的清晰,“能適應麼?”

    “還行。”

    之後他們再沒有多余的話,風吹過耳畔,林梵拉起羽絨服的帽子蓋住臉。第一次,男生騎自行帶她,很奇妙的感受。

    他的呼吸散在風裡。

    終於是中明路,許州停車,“7路公交車到中明路是五點半,你很難不遲到。”

    林梵也在想這個問題,“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跑一站路等2路。”

    林梵想了想,“謝謝,那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要不——”他撓撓耳朵,抬起頭漆黑眸子盯著林梵,似乎鼓起了勇氣,“我明天早上來接你,你五點二十在這裡等就可以了。”

    林梵:“額?”

    “我先走了。”他調轉車頭,騎著飛快的融入進黑暗裡。

    “謝謝了。”林梵喊了一聲,他似乎揮了揮手,林梵忍不住揚起嘴角。

    心情愉悅。

    剛進小區迎面一張浮腫的大臉,林梵嚇了一跳。

    “你剛剛去哪裡了?”

    她沒說話,目光有些呆滯。

    林梵:“我現在帶你回家,今天放學比較晚。中午我忘記了,對不起。”

    她不說話,低著頭,往小區裡面走。

    林梵看她情緒似乎不對,追了上去,“你剛剛去學校干什麼?”

    “我死了。”她停住腳步,回頭看林梵,“我死了,我現在是鬼。”

    “你怎麼死的?”

    “我不知道。”她搖頭,臉上是慘白,“我看到了我的屍體。”

    林梵的電話響了起來,從書包裡找到手機,來電是秦峰。

    他打電話干什麼?

    林梵接通,“喂?”

    “四月三號你在七路公交車上和一個中年女人發生爭執,你還記得麼?”

    林梵看著面前浮腫的白臉,抿了抿嘴唇,“她死了是麼?”

    “是的,你是嫌疑人之一,你地址在什麼地方?我派人去接你。”

    “我打車過去吧。”林梵嘆口氣,“我不是凶手。”

    “我們看證據。”

    他掛了電話。

    林梵看向面前的人,覺得很可笑。

    “明明是你欺負了我,現在我還被當成嫌疑人,這什麼世道。你在這裡待著吧,我去警局接受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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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專案組煙霧繚繞,這已經是第三起乙醚相關殺人案,秦峰叼著煙靠在椅子上翻看著手裡的照片。

    “三月十二號長寧路垃圾站發現一具男屍,死者口鼻內有殘留乙醚。”

    “十月六日,東站發現一具男孩屍體,口鼻同樣有乙醚殘留,口腔皮膚有損傷。”

    “四月四日在西流河發現一具女屍,經過屍檢,死亡時間是四月三日晚上。死者被乙醚按壓口鼻,拋於水中溺亡。三起案件凶手戴著手套作案,有反偵察能力。關鍵點是乙醚,乙醚屬於管制品,能接觸到的人不多,來源查的怎麼樣?”

    “範圍太廣了,在第二起案件發生後就一直在排查,大海撈針。何況,乙醚制作也不是難事。”小王說,“網上現在什麼教程都有,三月十二日的作案手段模仿痕跡就很重,不能排除這一條。”

    “濃硫酸也不是大街上就能買到,還得順著這條線查。”

    “那可以申請並案偵查了。”

    昨天中午環衛工人在西流河發現飄在水面上的羽絨服,打撈上來嚇得環衛工人一屁股坐到地上,那是一具屍體。

    死者王梅,五十七歲。四月三日晚上,她在女兒家吃過飯,九點左右返回自己家,路過西流湖被害。

    “明天早上小王和徐文去調查乙醚來源,散會,下班吧。”

    秦峰走出專案組辦公室,劉娟說,“那姑娘在你辦公室呢,我得走了。天天加班,早晚過勞死。”

    秦峰拿著文件夾,“行,你走吧。”

    “你也別太拼命,身體要緊。”

    秦峰進了辦公室,林梵靠在椅子上打瞌睡,頭一點一點。

    秦峰倒了兩杯水過來,拉開椅子,椅子摩擦地面發出聲響。

    林梵立刻就睜開了眼睛,看到對面的人,連忙坐直。

    “知道叫你過來做什麼?”

    “四月三號打我的阿姨死了。”

    秦峰放下杯子,“四月三號晚上你在哪?”

    “我在家,我剛剛見到她的靈魂了,她在我的住處。”

    秦峰沒有說話,看著她,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檔案本,“凶手是誰?”

    “不知道。”林梵搖頭,蹙眉,“她什麼都不知道,她連她自己死了都不知道,跑到我那裡哭了一整夜。今天早上看到新聞,我猜測是她。”

    “人不是你殺的?”

    林梵搖頭,“我那天回家就睡了,哪有精力。”

    “她侮辱了你,而且打了你,從視頻上看是她無理取鬧,你不恨她?”

    “侮辱我打我欺負我的人多了,恨的過來麼?”林梵笑了笑,搖頭,“我沒殺人,也不會殺人,真不是我。”

    秦峰沉了目光。“很多人欺負你?”

    林梵不知道為什麼會被孤立,她沒做錯什麼,可從小到大她都被當成怪物看。最嚴重的一次,初一的時候,她的書被扔進了糞池。她把人打了,奶奶去鎮上帶她回家。

    漫長的山路,只有自己和奶奶,她說以暴制暴,你會成為自己最討厭的人。

    奶奶賠了很多錢,她才能重新讀書。

    人會遇到很多不公,沒有那麼多公平,她改變不了別人。

    “如果你們一直找不到凶手,她要永遠在我那裡待著了?”

    秦峰看了她一眼,“當晚除了你,車上有沒有可疑的人?”

    “我不知道,沒注意。”

    “你住在什麼地方?”

    林梵說了家庭住址,秦峰寫下地址和電話。

    “當晚她就和你發生衝突,屬於合理懷疑。”

    “我知道。”

    秦峰筆錄遞過來,“簽字。”

    林梵看了眼他的字,字寫得很漂亮,遒勁有力,在下面簽上自己的名字。

    “我能回去了麼?”

    “還有一件事。”秦峰從抽屜裡拿出物證袋,遞給林梵,“黑色粉末碳化太嚴重,查不出來具體,不過符有人認得,是鎮鬼符的一種你說的沒錯,字是人血寫的。”

    林梵抬頭,“人血?”

    “你上一次見到這種符是在哪裡?什麼時候?”

    “我老家,不過會畫符的那個奶奶已經去世了。我奶奶說那些都是迷信,我也沒在意。”

    秦峰思索片刻,把東西放回去站起來,“走吧,我送你回去。”

    省打車費,林梵在心裡想,臉上露出了笑,“謝謝。”

    林梵在門口等了五分鐘,吉普車開了過來,林梵繞到副駕駛上去。

    “你家住哪裡?”

    “中明路。”

    他穿著黑色夾克,敞著扣子,裡面是淺灰色毛衣,整個人線條冷硬。

    林梵收回視線。

    “你現在靠什麼生活?”秦峰突然開口,嗓音低沉。

    “之前賣了一塊玉,省著點能花到讀完高中。”

    “那大學學費呢?”

    “申請貸款。”

    她才十八,成了個徹底的孤兒。

    一個小時,車到了中明路,車子進不去小區,他停下車審視小區建築,“你怎麼找這裡的房子?”

    “房租便宜。”

    “兩年前這個小區發生過一次火災,之後小區的人陸陸續續搬走或去世,半年前小區被化為拆遷地段。開發商帶人過來,一天瘋了兩個,死了一個,附近有名的鬼樓。”秦峰意味深長的看了林梵一眼,“開發商都不敢動的地界,你挺會找。”

    林梵抬起的腳又放了回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是吧?”

    “你第一次來江城?之前沒來過?”

    “嗯。”

    秦峰上車,“走了。”

    林梵沒有殺人的條件,住的離西流河太遠。而且,她沒有殺人的動機。

    進樓道林梵就和大白臉阿姨撞了個滿懷,她快窒息了。

    “你干什麼?”

    “那個人是誰?好可怕。”

    林梵回頭:“你說秦峰?是個警察。”

    “戾氣很重。”說著她打了個哆嗦,臉上滿是恐懼。

    林梵:“……”

    誰也沒你戾氣大好麼?

    林梵上樓,她飄的飛快,“你去干什麼了?”

    “警察說我害死了你,讓我去做口供。”

    “不是你。”

    林梵走到五樓突然回過神,迅速回頭,“凶手是誰?”

    她也被嚇到了,“不知道,但不是你。”

    林梵盯著她看了幾秒,摸出鑰匙開門進去癱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

    “你這姑娘怎麼一點都不講究,你看你衣服書包亂扔一氣。你是不是還記恨我?哎,問你話呢?”

    林梵耷拉下眼睛,“你趕緊想是誰殺了你,找不到凶手我也不得安寧。”

    秦峰說這個房子是鬼樓,那歐陽玉到底是什麼?

    第二天早上林梵照例背著書包衝出門然後就撞到了許州,許州一晃電子手表,“上來,快遲到了。”

    林梵也來不及扭捏,上車狂奔向學校,壓著鈴聲跑到操場集合。

    林梵困的不行,強撐著眼皮跑步,好在很快就結束。

    昨晚想事想的太久,林梵困的不行,一早上都處於恍惚狀態,機械的做卷子看題放學去食堂吃飯。

    吃的沒滋沒味,起身的時候撞到個人,一碗湯就撒到了對方身上,林梵連忙道歉:“對不起。”

    尖細的女生聲音穿透了整個食堂,林梵有些嚇傻了,“你怎樣?”

    身後一個男生一陣風似的衝過來推開了林梵,林梵摔在餐桌上,按住椅子才穩住。

    “你怎麼回事?”男生把女生護在懷裡,衝著林梵就罵,“你長眼了麼?”

    “對不起——”

    “甭廢話,她要有個什麼事,你給我等著。”

    說完摟著哭哭啼啼的女孩就走了,林梵真是日了狗,剛剛手肘撞到剩飯,弄髒了一片。她端著餐盤往回收處走,似乎聽到了身後竊竊私語。

    “那個土包子完了。”

    林梵回頭看過去,似乎有她的同桌。

    膝蓋手肘火辣辣的疼,她在水龍頭下衝干淨袖子上的污漬,沒找到紙,濕著衣服往教室走。

    其實她可以還手,可還手能改變什麼?

    也許學業就此毀了,林梵只想安安靜靜渡過這幾個月。

    腳步聲漸近,林梵抬頭,一包紙遞了過來。

    “謝謝。”

    “不用理他們,回教室吧。”

    陽光下,他的目光柔和,帶著暖意。

    林梵突然眼睛就熱了,“嗯。”

    許州似乎想拍一下林梵的肩膀,手沒放下去,落到身邊摩擦褲子,“高考是一道分水嶺,它會把那些人篩掉。而你的人生,是一個新的開始。”

    林梵點頭。

    遠處有人看過來,許州聲音很輕,“我先走了。”

    被林梵潑到湯的女生是林梵班上的,那個男生是隔壁班,他們是男女朋友。

    下午那個女生就沒來上課,林梵看著空出來的座位,心裡隱隱不安。

    第二天早上老師把她叫到辦公室,審視著林梵一會兒,“昨天你和董邈同學發生衝突了?”

    “沒衝突,不小心撞到了,她沒事吧?”

    “身上被燙傷,人在醫院,她的媽媽剛走。”

    林梵挺意外,“很嚴重麼?”

    “她媽媽要求賠償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

    林梵掐了下手心,“多少錢?”

    “這是賬單。”

    林梵拿起來粗略看了一遍,大概有一千五。

    錢不是很多,但是超出她的承受範圍。

    “我現在。”林梵攥了攥手指,看向班主任,“手裡沒那麼多錢。”

    “那讓你父親來學校一趟吧。”

    “他去世了。”林梵說道,“老師,您能不能和對方家長商量商量,我會賠錢,能不能等一段時間?我現在手裡就剩幾百塊生活費。”

    “你母親呢?”

    林梵有些尷尬,“也去世了。”

    “你家還有別人麼?”

    “……沒了。”

    老師也很為難,董邈的家長不好惹,林梵也是悲催。

    “一千多湊不出來?”

    林梵感覺到絕望,真沒錢。

    漫長的沉默,老師說:“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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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1 11:59:5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出了辦公室,林梵有些恍惚,她看著遠處的天空。似乎又回到了初一,不過現在沒有奶奶在身邊。

    站了很久,林梵也沒想到辦法。

    回到教室,考試成績出來,同桌和旁邊的女孩在聊天,看到林梵來就笑陰陽怪氣。

    “不是說成績很好麼?看來只是原本學校的檔次低。”

    “農村的能有多高?”

    他們哄笑,十分刺耳。

    林梵考的很不理想,查看卷子上的錯題,感覺全世界的眼睛都盯著她。

    下午董邈沒來上課。

    林梵一直把頭扎在課本裡,她沒辦法接受自己成績差的事實,從初中到高中,她一直都是班裡的前幾名。

    學習是她唯一的長處,她什麼都沒有,只有抓住成績。

    “老師叫你去干什麼?”

    林梵抬頭看到坐在對面的許州,教師裡已經沒有人了。

    “董邈被燙傷了,很嚴重。”林梵笑了笑,挺不想把這些難堪說給外人聽,“我沒事。”

    許州把肉夾饃袋子放在林梵的桌子上,“我爸開了個診所,如果需要就醫,我可以幫忙。”

    林梵看著他的臉,頓了下,說道,“行麼?”

    “賠錢可以,但是要合理。嚴不嚴重也不是她說了算,而是醫生。”

    林梵舔了下嘴角,覺得問題好像有出路了。“那我怎麼和老師說?”

    “我和老師說去,走我爸的診所,我不收你錢。”

    林梵快給他跪了,她和許州認識時間不長,但是他幫了自己很多。第一次在公交車上所有人嘲笑她的時候,他把林梵拉起來。

    “醫藥費我還是要給,謝謝。”

    “那我去和班主任說了,一次考試失誤沒什麼,別放在心裡。”

    “我知道,謝謝。”

    許州站起來,看著林梵突然就笑了起來。他穿著襯衣毛衣,外面是很簡單的外套,眉清目秀,“加油!”

    林梵鼻子有些酸,站起來,許州指了指桌子上的燒餅,“記得吃,晚上還有課。”

    不知道許州和老師說了什麼,這件事好像就這麼平息了,第二天早上董邈就過來上課了,並沒有再朝林梵要賠償。

    中午林梵想請許州吃飯,許州飛快的寫完最後一道題,放下筆站起來,“食堂麼?”

    “外面,你想吃什麼?我請你。”

    許州抬起好看的眉眼,“嗯……米線?”

    “請你吃火鍋。”

    許州遲疑了一下,說道,“學校附近有一家麻辣燙,和火鍋差不多。”

    主要是便宜。

    林梵跟許州走出學校,問道,“怎麼回事?她怎麼就好了?”

    許州扯了下嘴角,“就是為難你,餐廳的湯能燙傷麼?跳進去洗澡也傷不了。”

    林梵難得看到許州這麼多話,有些意外,“那她昨天沒來上課?”

    許州單手插兜,“年級只能有一個第一,一個第二。她今天為什麼來上課?沒鬼的話她大可以繼續敲詐。”

    “不會吧?”

    “我昨天打電話給她,說我爸在中心醫院看到她的病例,然後她就慌了。”

    “你爸真看到了?”

    許州停下腳步,端詳林梵半晌,“你怎麼這麼天真呢?炸她啊!”

    林梵咋舌。

    許州有潔癖,一頓飯吃的挺別扭,他進門就開始擦桌子洗餐具。麻辣燙上來,他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

    “要不我請你吃別的?”

    “我吃飽了。”

    許州起身朝老板要水,老板遞給他水,他用兩根手指捏著瓶蓋拿過來。

    又是漫長的擦瓶子,擦瓶蓋。

    看著就累。

    林梵快速吃完,放下筷子,“我吃好了,那回家去吧。”

    許州幾乎是逃一樣的出了餐館,兩人一前一後的走,沒出十米。

    許州突然停住腳步,迅速擋在林梵面前,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你們干什麼?”

    林梵抬頭看到六個男生堵住了去路,為首的男生她見過,那天在食堂推自己的人,董邈的男朋友。

    “這是學校門口。”許州護住林梵,往後退,偏頭給她遞了個眼神。

    讓她走。

    高威一把推開許州,許州摔在地上,眼鏡摔掉了他剛要去摸。高威就踩在了眼鏡上,豎起一根手指,“滾蛋,我今天不是來找你,別沒事找事。”

    許州停頓了幾秒,起身一拳砸向高威,高威人高馬大抬腿就踹,許州再次摔倒。林梵腦袋一片空白,轉身跑回去抓了店家堆在門口的啤酒瓶飛奔過來。

    “林梵?”

    林梵用盡全力把啤酒瓶摜到了高威頭上,啤酒瓶沒碎他的頭有血流出來。

    高威被激怒,一巴掌扇過來。林梵側身避開用盡全力踹在高威的膝蓋上,高威跪下去,林梵的拳頭就利索的砸在了高威的臉上。慘叫聲響,林梵扔了啤酒瓶拉起地上的許州就往學校跑。

    “追啊!你們都是傻逼麼!花錢雇你們來干嘛的?”

    “站住!別跑!”

    傻子才站住,林梵腳下生風跑的飛快,許州被扯的踉蹌。

    一輛黑色吉普速度飛快,急剎停下,車內的人吼了一聲,“林梵?”

    林梵迅速站住,許州彎著腰大口大口喘氣,林梵回頭就看到秦峰推開車門下來,抽出警棍大步過來,“干什麼?”

    林梵眼疾手快,拉著許州就躲到了秦峰身後。

    “他們打人!”

    “你別惹事,小心連你一塊揍!”幾個小流氓呲牙咧嘴的起哄,“知道這小丫頭干了什麼?”

    秦峰摸出手銬,“想進去蹲幾天?”

    氣勢洶洶的五個人瞬間愣住,隨即互看一眼,連忙抱頭蹲下,動作嫻熟,“都是誤會,高威給我們錢,就是找小姑娘談談,並沒有動手。”

    “誤會個屁。”秦峰把警棍扔回車上,視線落到後面地上躺著的人,一地血,“那個誰打的?”

    他們一齊看向林梵,林梵喘勻了氣,“我是正當防衛。”

    後面四個字聲音低了。

    秦峰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掏出手機打120,“江城一中有人受傷,對,門口。”

    掛斷電話,視線一撩就對上林梵身邊的男孩,男孩迅速移開眼低頭。

    五分鐘不到附近派出所的人就過來把小混混給帶上警車,高威也被救護車拉到醫院,秦峰和派出所的人交代了兩句,才走過來掐滅手上的煙。

    “林梵。”

    許州下意識扯了下林梵胳膊,林梵回頭,“沒事,你要不先回教室。”

    她覺得秦峰有事,不然不會來找她。

    “你是正當防衛,你又沒錯。”許州咬著牙,瞪向秦峰,“他是誰?”

    “警察。”

    秦峰抬起手表,“耽誤你五分鐘。”

    派出所的人開車離開,許州看了林梵一會兒,這才轉身跑回校園。

    “秦警官,你有什麼事?”

    秦峰視線從許州身上收回,“什麼警官?我叫秦峰,那個是你男朋友?”

    林梵的臉刷的一下通紅,她連忙擺手,“不是,同學。”

    “普通同學臉紅什麼?”秦峰拉開車門取出個物證袋,“你看看這東西和那個黑色粉末像不像?味道。”

    風很大,吹的林梵頭發糊了一臉。

    林梵胡亂揉了一把臉,也判斷不出來紅沒紅,不敢往旁邊的車玻璃上看。

    打開粉末的袋子,風吹的粉末飛揚惡臭直撲鼻子,連忙闔上。

    跑到另一邊拉開車門上去,秦峰看了眼校門口,那小子還盯著呢。

    上車,關上車窗。

    “一樣麼?”

    林梵點頭,把袋子還回去,揉了揉鼻子,“類似屍體腐爛的味。”

    秦峰打開袋子聞了聞,沒聞出來,不過這確實是屍體。

    “你聞過腐爛的屍體?”

    林梵哽了下,“那我聞過腐爛的東西。”林梵手上還有剩余殘留,捻在指尖觀察,“這到底是什麼?”

    “就是屍體,不過是腐爛後又經火燒。”

    林梵動作頓住,隨即把手上的粉末甩開,狠狠在身上擦了擦。

    秦峰眉峰上揚,心情愉悅。

    “不對。”林梵回頭看秦峰。“骨灰不是這個味。”

    “百年濕屍,發酵的久了點。”秦峰把袋子放回去,江城市中心挖出來一個明代古墓。屍體百年不腐,在運往研究中心途中卻突然自燃,這是現場的殘留。“不是新鮮的屍體。”

    林梵打了個寒顫,也被惡心的夠嗆。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轉身開車門,“那我先走了。”

    “剛剛打架的事還沒處理,怎麼回事?”

    林梵的動作一頓,抿了抿嘴唇回頭看向秦峰,“我說我是無辜的你信麼?”

    “把人開瓢了你無辜?”

    林梵把事情講了一遍,說道,“就是這樣。”

    “剛剛跟你在一起的那個同學叫什麼?”

    “誰?”林梵沒想到他會突然轉話題,腦筋轉的飛快,“你說許州麼?”

    “許州?”

    “是的,他叫許州。”

    “下車走吧。”

    秦峰的電話響了起來,林梵推開車門回頭,“不會要我賠錢吧?”

    秦峰提高了聲音,“我會處理,走。”

    林梵笑了起來,眉眼彎彎,“謝謝秦叔叔。”

    秦峰接電話的手一頓,差點抬腿把林梵給踹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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