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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個人言論

[都市言情] 落雪輕塵 -【公子如墨】《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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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0 00:26:32 |顯示全部樓層
第30章飛天

  「來來來……」剛一下宴席,小池就拉著齊墨往居墨閣的院子裡跑。

  「怎麼了?」

  「跟著我走就對了嘛!」

  齊墨不明所以,但是看著她興致勃勃,也就只好跟著了。

  小池拉著他進了他自己的房間,按著他坐在軟榻上:「你就在這兒坐著。我叫你的時候你再出來可好?」

  「呵呵,你又要給我驚喜了?」

  小池咬唇:「對啊!」

  他閉上眼睛:「好,我等著!」

  小池在他臉上親了親:「真乖!」

  那樣的語氣,彷彿是對著一個孩子,而她對他似乎慣常如此,他哭笑不得。

  他靜靜坐著,沒多久竟然聽見樂聲,一陣一陣,初時是很輕很輕的,漸漸的,越來越清晰。他站起身,循著樂聲推開窗,卻看見院中梅枝交錯之間一個火紅的身影。長袖翻飛,流蘇飄揚,黑色的發也隨著風畫出美麗的弧。

  她微微昂首,唇角含笑,一雙眸子微微闔上,彷彿是在聽一曲天籟。

  突然,她雙眸睜開,樂聲揚了氣來,夾雜著一聲一聲的鼓點,她站在石桌之上,腳尖隨著鼓點跳躍,雙手平展在空中,十指翹成好看的弧度,手腕間的披帛隨著她的跳躍而舞動著。

  她旋轉,隨風而動,火紅衣衫在梅枝間飛揚,彷彿是飄了漫天的紅梅。鼓點越來越急,她轉的也越來越快,身姿舞動間只剩下梅林間飛揚的紅。

  突然,那一抹紅,飛身而上,凌空而起,飄飄落在梅枝之上。

  鼓點停,她靜。一曲落,美人笑。

  她轉首看著他,巧笑嫣然。

  齊墨站在窗口,久久不能回神。梅枝上的那個人恢復了原本的樣貌,太過出彩的五官,將這一院景色都比了下去。她高高站在梅枝之上,腳尖踮起,如履平地。

  「齊墨,好看嗎?」遠遠的,她笑著對自己,彷彿邀寵似的提問。明明紅衣的她滿身妖嬈,卻偏偏讓她演出了滿目的清新。

  點頭:「好看!」

  「知道這是什麼舞嗎?」

  「飛天!」

  「飛天?」屋頂上的男子看著身邊的少主殿下,也是一身似火紅衣,臉色卻是異常地不好。只是,飛天,那是什麼舞?

  「顧城不知道吧?那是敦煌的舞。落日雲天宮的人才會的舞蹈,衣袂翻飛,身姿窈窕,果然是飄飄若仙。我倒是從來不知阿池的輕功有這麼好!」

  「敦煌的舞蹈?那小姐怎麼會?」

  「因為她母親會。」

  顧城不解:「夏姑姑怎麼會和敦煌扯上關係?」

  顧淵鴻沉思了一會,突然啊了一聲:「原來阿池沒騙我,她的父親恐怕真的另有其人。哈哈哈,我還一直以為是那個老鬼,原來真的是我錯了!」

  「……」

  顧淵鴻笑了一會兒又停了下來:「不過,倒真的是棘手了。她不是純正的夏氏血統,這該如何是好?」

  顧城不解:「難道不是純正的夏氏血統就不能入主浮生宮麼?」

  「唔……」顧淵鴻很苦惱,「主要是那幫老頭子比較麻煩,就我個人來說,只要是夏氏族人,那就可以了!不過,也不知道她的血是不是還有原來的作用!」

  轉身,飛身而下。顧城緊跟其後。朦朧間聽見少主的聲音:「你不覺得阿池今天這一身和我很相配嗎?」

  顧城腳下一滯,差點兒從空中掉了下來。

  唔,珍愛生命,遠離顧淵鴻!

  而這邊的院子裡,美人自枝頭而落,男子轉身出門,飛身而上,將其攬入懷中,二人甜蜜相擁。

  她湊到他耳邊:「這支舞叫做飛天!」

  四周的樂隊早就識趣地退開了,暗衛們躲在樹上,傳音入密。

  「真……真心浪漫……」

  「飛天啊!公子也飛了……」

  「小池姑娘真心美啊!」

  「公子也不賴啊!」

  「唔……再抱一會兒嘛!」

  「滾!」

  「滾!」

  被吼了的某暗衛,低下頭默默奔走。

  小池從齊墨懷裡下來:「你那些暗衛真不是一般地八卦啊!」

  齊墨笑了笑:「原諒他們吧,整天都在這個院子裡,挺辛苦的!」

  小池伸出食指點了點臉頰,想了想:「今天是除夕哦,要不把他們放了去玩玩?」

  「也不是不可以啊!」

  「謝公子!」

  「謝公子!」

  「……」此起彼伏的一片,院中四處人影不斷,立刻齊聚齊墨跟前:「謝公子!」

  小池不樂意了:「是我提議的好嗎?怎麼不謝我啊?」

  「公子的事就是姑娘的事,謝公子不就是謝姑娘嗎?」

  小池樂了:「原來你就是一直跟著我們的人啊?」

  那人嘿嘿一笑:「不敢不敢!」

  小池笑嘻嘻地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如此,你必然是除了明光之外,另一個全權負責齊墨的安危的,那麼,今晚你就留下來繼續守著吧,其餘人,散了!」

  暗衛們大聲起哄,極其不厚道地笑著拍馬屁的某人,而某人洩氣垂肩,他能收回他剛說的話麼?

  同行很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曰:好自為之!節哀順變!一路走好!

  而那廂悄悄退下的樂隊門,卻是莫名其妙,今天跳舞的那個好像不是小池姑娘啊?可是來找他們的是小池,怎麼站在院子裡的又是另外一個?

  小池和齊墨進了屋,十分鬱悶:「你的暗衛裡面怎麼還有這麼油嘴滑舌的啊?」

  「還好吧!你不都教訓他了麼?想他下一次再也不會了。」

  「說不上教訓,就是玩玩。更何況,他說的也沒錯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謝謝你就是謝謝我。不過啊,他做暗衛實在有些可惜。」

  「哦?」齊墨有興趣了,「難道你是覺得他應該轉明去朝堂?」

  「那倒不是。只是覺得他反應挺快的,也很機靈,做暗衛默默無聞,的確是埋沒了!」

  外面的某只暗衛抱著樹脖子:「親哪,你終於發現了我的價值!」

  於是,第二天齊墨的院子裡多了一個門衛……


  大年夜,自然是要守歲的。小池特意做了拿手的火蓮子燕子羹,齊墨眼睛剛好,正需要大補,自然一飽口福。火蓮子性熱,燕子羹溫和,倒是符合齊墨現在的體質。齊硯為了保護齊墨的安全早早就搬來了居墨閣,自然也少不了沾光。

  記得那一次在飯桌上,她就說過燕子羹裡加入火蓮子味道會更好,那時候他是怎麼說的?嗤之以鼻。而如今嘗起來,卻覺得真的不一樣。不再是燕子羹的甜膩,而是甜中帶點潤,很可口,有點小小的刺激感。

  「怎麼樣?」已經恢復平常模樣的小池十分關注地看著齊硯,「不錯吧?」

  齊硯放下碗,清了清嗓子,十分傲嬌:「哼哼,還行。」

  小池笑而不語,和齊墨對望一眼,挑了挑眉,誰都沒有說話。

  小池是個耐不住性子的人,這般安靜地坐著守歲,無疑是一種折磨。三個人才在屋裡坐了一會兒,她就開始打瞌睡。齊墨看著她搖晃的身體,忍不住輕笑一聲,坐到她身邊,將她靠在自己身上。

  她也不客氣,在他懷裡蹭了蹭找到一個舒服的地方沉沉睡去。

  齊硯看著那兩個人,眼眶酸酸的。

  「大哥,守歲睡覺,似乎並不是很吉利。」

  齊墨擺擺手,拿起一旁的毯子蓋在小池身上:「無礙!我幫她守著也是一樣!」

  齊硯默默起身,走出房間,今天,其實他也是有節目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齊硯再次進屋:「大哥,帶她出去看看吧。」

  「嗯?」正在看書的齊墨抬頭,「怎麼了?」

  齊硯有些支支吾吾的:「我……我……」

  見到弟弟稍顯紅潤的臉,他猜到了幾分。放下手中的書,輕輕拍了拍正在熟睡中的某人的臉:「小池,小池……」

  某人迷迷糊糊應了一聲:「嗯?」繼續往他懷裡蹭。

  他好笑,將她身子扶正,笑著湊到她耳邊,輕聲道:「好了,阿硯有驚喜給你。」

  小池揉了揉眼睛:「驚喜?」

  齊墨點頭,示意她看向門邊的齊硯。

  小池伸了個懶腰:「真的麼?小硯硯居然還有有驚喜啊,那走唄!」拉著齊墨就要起身。

  齊墨不動,小池回頭,卻見他寵溺地看著自己:「你去吧,我想把這書看完。」

  小池撇撇嘴,一雙眸子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下,落在他無懈可擊的笑容裡:「好吧,我先去。」

  齊墨點點頭,注意到那邊的齊硯似乎鬆了一口氣。

  他心中輕歎,但願這一次能完完全全地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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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0 00:26:46 |顯示全部樓層
第31章肉渣

  小池隨著齊硯來到院中,一路上黑燈瞎火的,讓她很鬱悶:「唉,小硯硯,你這是幹嘛啊?院子裡的燈籠呢?」

  齊硯沒說話,小池繼續囉嗦:「咦,小硯硯,你這樣不厚道啊,我都跟著你出來了,你還跟我賣關子。」

  「小硯硯,你不會是對我相當不滿,要把我毀屍滅跡吧?」

  「……」

  前方的齊硯突然停了下來,小池一頓,詫異地看著面色異常的齊硯。沒有平日裡的一臉傲嬌,俊秀好看的五官只有猶豫不定的矛盾。

  她皺眉:「小硯硯,你怎麼了?」

  齊硯張了張口,卻是什麼都沒說,低下頭,似乎是鼓起莫大的勇氣,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往院子里拉,力道大地驚人。

  她下意識地想掙脫開來,但是轉念一想又停止了。鮮少見他失控,或許真的是有什麼事。而且,齊墨沒跟來,太少見了。方才迷糊的心思慢慢明朗,她看著面前少年的背影,心裡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麼。

  齊硯將小池拉到了院子裡,和她面對面站著,卻不說話。小池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喉嚨:「小……小硯硯……你到底要幹嘛?」

  齊硯放開她的手,轉身走進梅林裡,沒過一會兒,轟隆一聲,暗黑的夜空中綻放出一朵燦爛的花。緊接著第二聲第三聲第四聲……第二朵第三朵第四朵……一時間絢爛了整個夜空。

  她站在院子裡,欣喜地昂首看著天空,一張臉上儘是驚喜。貴氣少年自林中而出看著她,眼中也儘是滿足。

  他上前:「好看嗎?」

  小池興奮地連連點頭:「好看好看!」

  「喜歡嗎?」

  「喜歡啊!」她莫名其妙,「小硯硯,你今晚有些心思哦?怎麼了?」

  齊硯看著她,突然伸手一把將她抱住,她驚呼一聲,伸手就要推開他。他緊緊摟著,在她耳邊輕喝一聲:「別動,就一會兒!一會兒……」

  小池真的不動,只是那一雙眸子卻在滴溜溜地轉著。小硯硯突如其來的動作真的是把她嚇了一跳。

  齊硯抱著她,感受著這一刻難得的溫馨,就這一次,僅僅這一次。他貪婪了,越界了,可是,就這麼一次,應該可以吧?大哥沒來,不就是為了成全自己這麼一點執念麼?以後她就是他嫂子了。

  梅枝重重之間,齊墨站在窗口,看著那一幕,眼中微微酸澀。阿硯,大哥終究是對不住你,小池,我不會放手,也不能放手!

  齊硯閉上眼睛,整理了一下情緒,很快的,他放開;「走吧!」

  「啊?」

  「回去啊!」

  「啊?」

  「現在還困嗎?」

  她暈乎了:「不困!」

  「那就繼續守歲吧!」

  「……」

  第一次被齊硯將了一軍,小池心中暗暗不爽。但是一想到方纔的事情,她又莫名地鬆了一口氣,也許,這就是最好的解決了。那一院子的絢爛煙火成就了記憶裡的一道風景,也成了她生命中的一次感動。

  兩個人並肩走著,誰都沒有說話,這似乎是她和齊硯相處過程中少有的安靜。她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如何說起。

  「我年後就要去北疆了。」還是少年先開口的。

  小池愣了愣:「北疆?你要去打仗麼?」

  齊硯搖頭:「不是,是去歷練,也許……也許也會上戰場。」

  小池突然覺得很憂傷,這麼一個華貴公子要去那樣一個苦寒的地方,他的心中必然是胸懷大志的吧。

  「那你要保重啊!」

  「好!」

  她搓了搓冰冷的手,奔到他面前,歪了歪腦袋,一邊後退一邊說:「話說,小硯硯,你突然這麼……這麼和藹,我真的有些不習慣呢!」

  齊硯頓時面色青黑:「你!」

  小池嘿嘿一笑,伸手又要捏他的臉:「看吧,這個樣子才是我熟悉的呢!」說完,轉過身,一蹦一跳地走了,臨了伸了伸舌頭,拍拍胸口,娘啊,終於沒事了,憋死了。

  齊墨看到進門就拍胸口的小池,忍不住笑:「怎麼了?」

  小池兩眼放光,撲上去:「你居然把我賣了!」

  「煙火挺好看的!」

  「哼!」她是真的生氣了,他居然就這麼輕易地把她推出去。雖然她知道這是需要解決的,但是心裡還是十分不舒服。

  齊墨自然知道,輕歎一聲,將她抱過來攬在懷裡:「對不起小池。但是阿硯有執念,若不盡早結局,他的心裡會蒙塵。而且,他已經絕對放棄,若我們不給機會,豈不是要他一直憋在心底?」

  「那你就這麼把我推出去?你就不怕我跟他跑了?」她斜眼看著他,嘴巴微微嘟囔著,十分不滿。

  他笑了親了親她:「不會,我相信你。」

  「哼!」她轉過臉,不理他。

  他緊了緊手臂:「你都不知道,我快酸死了。」

  「啊?」

  「阿硯居然抱了你,你居然沒推開他!」他將臉深深埋在她脖子上一邊吻著一邊抱怨,「還抱了那麼久!」

  「啊?」她呆了,這算是惡人先告狀嗎?

  她意欲反駁,可是脖子上的吻越來越重,他灼熱的呼吸落在上面,讓她忍不住顫抖。腦子裡有些渾渾噩噩的,總覺得哪裡不對,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一股涼意順著背脊而上,沁涼的感覺沿著背心落入心底。她打了一個寒噤,腦子裡也清明起來,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被禁錮在他懷裡不能動彈,他吻著自己,一邊吻著一遍輕聲地歎:「小池,小池……」

  那樣的聲音,仿若是一匹上好的綢緞,劃過她的心間,絲軟柔滑。又如一杯上好的瓊漿玉露,她忍不住又醉了。

  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輕喚:「齊墨,齊墨。」

  周圍紅燭高照,房內暖爐齊備,氣氛良好。

  兩個人之間的溫度也越來越高,小池根本不知道今夕何夕,只知道抱緊懷中人,任著他親吻,任著他的手在身上描摹。她渴望那種感覺,渴望他的親吻,渴望他的觸摸,渴望那種縈繞著自己的男性氣息。她緊緊地攀著他,任取任奪。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抱著自己的人突然不動了,只依稀聽見耳邊濃重的呼吸。

  她睜開迷濛的眼:「齊墨。」話語一出,聲音暗啞地彷彿不是自己,她嚇了一跳,就要掙開他。

  卻不想他又緊了緊胳膊,低聲呵斥:「不要動!」

  她奇了怪了,為何今晚的人都要她不要動,憑什麼?她偏要動。更何況他今晚還那麼說她,她不舒服,她就不聽他的。軟軟的身子完全不聽話地扭動,難得彆扭家傲嬌地某人竭盡全力地脫離某人的掌控。

  齊墨方才其實已經失控了,可是在最後還是憑著僅有的那麼點微乎其微的自制力停了下來,本想抱著她,慢慢平靜,卻不想她倒是越發來勁了。剛剛降下去的邪火再次被她一點一點地勾了上來。

  他久不接觸女子,但並不代表他是柳下惠,更何況是在自己心儀的女子面前。方才手底下柔軟的觸感是那麼美好,方才唇下的春光是那麼甜美,他怎麼會不想念那樣的滋味?此時的懷中人,面色潮紅,滿目旖旎,眉眼之間儘是春色。

  他能忍地住嗎?才怪!

  唇落下的瞬間,他喟歎,就這樣吧!

  小池真沒鬧明白,她的反抗還沒成功呢,他怎麼又再接再厲了?

  這一次的齊墨和方纔的溫水煮青蛙不同,唇一落下就有些急迫,輾轉吮吸之間,大手再次滑上她的脊背,順著柔滑的皮膚落在她的腰間,細細勾勒。她被他撓地有些癢,身子一縮,就往他懷裡蹭了蹭。

  他悶哼一聲,手上力道愈發重了,她抗議:「輕點!」

  他低聲笑:「好,我盡量!」

  她撅嘴,推開他,拽著他的衣襟,本來迷濛的眼睛微微瞇著:「那,我來!」

  「……」

  他還沒反應過來,她一轉身跨坐在他身上,勾著他的下巴,湊近他:「我會很溫柔的!」言語之間彷彿是調戲良家少年男的邪惡女子。

  他忍不住想笑,可接下來卻笑不出來了。

  小池一把將他推倒,整個人撲上去,逮著就是一頓亂啃,可偏偏又不著其道,全無章法。她纖細的手指扣著他的衣襟,一直扣著,柔軟的唇落在他臉上,脖子上……也僅僅是臉上,脖子上……

  他忍住衝動,握住她的手:「小池……你這樣……不對!」

  小池很好奇地停下:「怎麼不對,就是這麼親親啊!」

  齊墨突然感到很無力:「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樣的?」

  她真的是個好學生,此刻就十分認真地求學:「到底應該是怎樣的?」

  他要怎麼回答,他回答不出來,回答不出來怎麼辦?那就手把手地教。

  他咬牙,一把抓住小池的手,一手落在她腰間。小池只覺得一陣天昏地轉,她已經被他打橫抱起。她問:「你幹嘛?」

  「教你應該是怎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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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0 00:27:02 |顯示全部樓層
第32章肉肉

  身下是柔軟的被褥,身上是某人火熱的氣息。

  冰火兩重天。

  這是小池現在的感覺。

  齊墨抱著她,明明氣息已經非常不穩,卻仍舊強忍著,細細地觀察著她的眉眼,細黑如墨的眸子裡滿是深情。

  小池也看著他,平日裡清澈的眼睛,此刻彷彿蒙了一層輕紗,水霧迷茫之間,透著他看不懂的情意。

  是的,他突然看不懂了。那雙眼睛裡不是平日裡他感受的到的清閒調笑,也不是他自開始見到便能感覺到的淡然。他看到了哀傷,隱藏在深處的哀傷。

  「小池!」晴朗的聲音變得沙啞,修長的手指描摹著她的眉毛,漸漸而下,指尖觸到她是眼角,停住不動。

  她微微側首,閉上眼睛,輕輕蹭著他的掌心。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昂起上身,將唇印上他的:「不是要教我麼?怎麼不動了?」她的柔和氣息輕輕拂過他的唇角,激起他方才安定的情緒。

  他摟著她的手臂猛然收緊,喉嚨裡傳來一聲悶哼,肌肉繃緊。

  小池兀自玩火,手指蔓延上他勁瘦的腰間,摸索到他的腰帶。抬頭看著他,唇角掀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手上一個用力,玉帶落下,衣襟散開,層層衣服之後,露出一點白皙的胸膛。她沒有閒著,手指繼續往上,指尖順著腰線劃過胸膛落在他的肩膀上,他身體微微一抖,閉上眼睛,暗啞著聲音呼喚她的名字:「小池……小池……」

  她輕笑一聲,湊到他的耳邊:「齊墨,到底是誰教誰呢?」

  齊墨一頓,也笑了起來,俯下身子,在她唇上輕輕一啄:「現在開始教你!」

  再也沒了猶豫,落在的唇伴隨著火熱氣息,直侵而上。本來微微敞開的衣襟越發散開,露出令人垂涎的雪白胸膛。

  他因為常年居於齊山別院,甚少出來,早年雖然也曾闖蕩江湖,但終究時日短,一身膚色極為白皙。此刻衣衫不整,面色潮紅,怎麼看怎麼覺得誘人。

  小池從來不會掩飾自己的喜好,笑著摸摸他的胸膛:「真好看!」

  齊墨再次頓住,瞇著眼睛看著身下的女子:「好看?」

  她挑眉,再次不知天高地厚地去捋虎鬚:「嗯!」話音才落,突然感到身上一涼,腰帶突然落下,衣襟大開,露出一抹紅色。她大囧,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摀住,卻突然手腕一緊,被扣在腦袋兩邊,一抬頭唇再次被含住,輾轉之間,只餘急切。

  「唔……」她被弄疼了,使勁兒掙扎。他似乎也意識到了,漸漸放慢動作,不再如剛才那般。四唇相觸,他輕輕地碰,舌尖細細勾勒她的唇形,進而頂開她的牙關,進去,勾住她的,嬉戲。

  他這麼輕緩的步驟讓她漸漸放鬆來,隨著他的一舉一動,心也跟著沉淪。

  「小池……」

  「唔……」

  「小池!」他輕喚著,喟歎著,手上的動作絲毫不停,小池迷迷糊糊地跟著他,不知不覺間,涼意傾入,才陡然發覺,身上已經不著絲縷。

  「齊墨……」

  「我在!」

  「齊墨……」

  「我在!」他抱著她,低聲安慰,動手除去了自己的衣衫,再次覆身而上。兩具火熱的身體貼合在一起,滑膩的皮膚相互觸摸,感受著不同尋常的親暱。

  房內,地龍溫熱。床上,二人體溫驟升。最後一刻,他抬起身,看著身下的人,撫摸著她汗濕的鬢角:「小池,抱著我!」

  小池細細喘息,迷濛著的眼睛看著他,竟然下意識地推拒。

  他一愣:「小池?」

  她逐漸清明,雙手摟著他的脖子,將自己埋進他的胸膛:「齊墨,你是齊墨!」

  「是的,我是齊墨!」

  彷彿是得到了安定的答案,她緊緊摟著他,細細的吻落在他的胸口,印上他的心間。他感受到了她的柔情,自然也以柔情待之。

  只是,這種事情再柔也需要經歷一番疼痛。這是一個成長的過程,是必經的路途。小池也痛,要緊牙關,喉嚨裡傳來嗚咽,抱著他的雙臂猛地收緊,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緊繃讓齊墨也很不好受。

  他停下來,再次輕吻她,在她的鬢角眉梢留下清淺的痕,無言地安撫她。

  「小池……小池……」

  「唔……」

  「小池……」他其實也很難受,只是他害怕她會更難受。

  小池咬牙,雙腿勾著他的腰,猛地一翻身,坐在了他的身上,同時,也異常深入。她咬唇,皺眉,身子一軟,再也承受不住那種疼痛,趴在了他身上。

  齊墨沒料到她會這樣,心疼地呼喚:「小池,你……」

  她抬頭,胸口起伏不定:「怎麼辦呢齊墨,我佔了你便宜呢!」

  「……」他也忍不住好笑,到了這時候她還是不忘記在言語上佔點便宜。

  他長腿一個用力,翻身而上,扣住她的手,將她壓在身下:「怎麼辦呢小池,這一次,我想佔你便宜了!」到底是男人,不管是體力還是武藝上,小池都是比不上他的,如此一來,她便只能被壓迫從了他。身體內的疼痛依然存在,隨著他的動作愈發強烈,她一狠心,一口要在他的肩上,雙腿緊緊扣著他,感受著他給她帶來的第一次魚水之歡。

  兩個人相互攀附著,彷彿籐蔓,小池到最後竟然低低啜泣起來,一個勁兒叫著:「齊墨,齊墨……」雙手緊緊摟著,生怕在某個瞬間跌落谷底。那種依賴,是她平日裡不曾表現出來的。

  十指相扣,汗濕浸潤,滑膩中體驗巫山雲雨。身體的曲線在燭光下起伏,蕩漾起波瀾的美。

  暖熱的房內,氣溫陡然升高,紅綃帳暖,春宵一度,被翻紅浪,溫語溫存。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小池只覺得自己生死經歷了一回。週身倦怠,懶懶地靠在齊墨的胸前,唇角上揚。

  「齊墨……」她鼻尖嗅著他汗濕的體香,忍不住又出聲叫他。

  「我在!」他側身,將臉埋在她的脖子裡,悶聲回答。

  她怕癢,咯咯咯地笑了起來:「起開!癢!」

  齊墨卻不理,繼續埋著,小池捧住他的腦袋將他的頭抱了起來,眨巴著眼睛看到他:「怎麼了?這麼大了,還撒嬌啊?」

  她總是能爆出驚人之語,齊墨也不跟她計較了,幽深的眸子盯著她臉上的每一處,不曾放過一點。看地她有些不好意思,又低下頭去,鑽到他懷裡:「幹嘛這麼看著我?」

  身上一緊,齊墨又躺了下來,繼續埋在她脖頸間,聽到他悶悶地輕歎:「小池,真好!」

  「你也好!」她伸手拍拍他寬厚的背。

  「小池。」

  「嗯?」

  「我們成親,好不好?」

  「好!」

  新年的年夜,兩個人就這樣相互依偎著,輕聲說著話,靜靜地等待著新的開始。而在居墨閣的另一處院中,齊硯站在夜空之下,仰頭看著一方天際,喃喃自語:「終於,終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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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復相

  「公子還沒起?」

  「沒呢?」

  「嘖嘖嘖,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

  居墨閣的各個角落裡,暗衛們傳音入密八卦著。而室內的某人已經穿戴整齊靜靜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熟睡的人兒,心中喟歎,小池,你知不知道,自從遇見你,就遇見了一個奇跡。

  又忍不住伸手去觸摸她嬌俏的臉,手指觸到她耳後的一層,手指頓了頓。而床上的人這時候也醒了過來。

  「怎麼了?」

  「沒怎麼。」他朝她溫柔的笑,恢復了光明的眸子越發地奪目。

  她垂下睫毛,耳後的觸感似乎還在,她略略思考了一下,揚起笑臉,朝他笑了笑:「齊墨,幫我一個忙可好?」

  齊墨有些不贊成她的話:「小池,你見外了。」

  「好吧!」她委屈低頭,「你去幫我打一盆熱水來,然後去我的院子,把我書櫃上的那個藥箱拿來!」眨眨眼睛,「又有驚喜哦!」

  很快的,水就被送進來了。齊墨拿著藥箱子進來的時候,小池已經坐在了窗前的梳妝台上。只是男子的臥室裡,沒有胭脂水粉,倒是有一把梳子。

  齊墨很自然地走到她身後,拿起梳子幫她梳理那一頭烏黑的發。柔軟的髮絲從指間劃過,就像是劃入他的心間一般。

  「古人云,畫眉梳發乃是閨房之樂,妙不可言。今日,我便效仿一次古人吧。」

  小池對著銅鏡,笑了笑:「好啊!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子孫滿堂。今日你打算梳幾梳啊?」

  「那自然是把一切都攬下才好!」

  「真貪心呢!」

  「對你,從來都貪心不夠!」

  小池起身,轉身看著他:「那一會兒再來幫我吧,現在請出去待一會兒,可好?」

  「為何?」挑眉,不解。

  眸中黑曜石轉動,調皮一笑:「自然是驚喜啊!」

  他無奈,只好轉身出去。在齊墨身影消失在屏風的那一剎那,小池臉上的笑容蕩然無存。

  走到藥箱前面,拿出一個青色瓷瓶,到處一滴藥水落在熱水中,立刻將一盆水染成了紫色。而後,她又從藥箱裡拿出一盒藥膏,打開後,伸手捻起一些細細擦在臉上。灼熱的痛意蔓延開來。

  她坐到銅鏡前,癡癡地看著鏡子裡人皮面具慢慢消融。從這一刻起,夏小池就只是夏小池了。原來的一切都不復存在,從這一刻起,她恢復自身,開始光明正大地去面對一切可能面對的事實。

  用藥水洗掉臉上的殘漬,再次坐到鏡子面前的她煥然一新。

  動手換上衣服,開門,站在門口,朝廳中等待的那個人微笑。

  齊墨正坐在桌前喝茶,聽到內室門開的聲音,他轉頭一看,詫異地說不出話來。原來她是懂了的。就在自己觸到她耳後的人皮面具邊沿的時候她就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可是她問,他沒說,她也沒有追究。但是她卻動手完成了,做到了他想要的結果。

  二十多年來,齊墨第一次百感交集。

  疾步上前,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小池!」

  小池咧嘴一笑,在他懷中輕聲言語:「總現在起,你的身邊就是一個完完整整,真真實實的夏小池了!」

  「好!」

  「齊墨。你是不是特感動啊?」

  「是的!」他下巴蹭著她的發旋,「小池,你為何總是這般遷就於我?」

  「沒有啊!只是覺得,不必要在這麼隱藏下去了。盛京裡美人如雲,誰能注意到我呀?而且,顧淵鴻也找到我了,易容與否,根本就不再重要!」

  齊墨沒說話。

  她嘻嘻一笑,毫不在意。自他懷裡起身,拉著他的手:「不是要享受描眉綰髮之樂麼?來吧!」

  握著掌心的手,溫暖而至。

  兩個人收拾妥當,齊墨提議去見父親:「初一應該是要請安的。不過因為我身體問題,這一切都擱淺了。只是如今,你已經答應與我成親,那自然是要去與父王商量一下接下來的事宜。」

  小池皺眉:「中原人,成親的風俗具體的有什麼啊?」

  「這些事情很繁瑣。不過,迎親還是要隨著你們的習俗的。」

  「好吧。」小池點頭,「不過,你們說婚姻大事,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我……只有師父了呢!」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那也是一樣的!」握緊她的手,「小池,你以後還有我!」

  抬頭,笑的十分燦爛:「我知道啊!一直都有你呢!」

  隨著齊墨走出居墨閣,雖然早就做好了準備,但依舊收到了一路的驚歎。雍王府的小廝丫鬟們全部都驚歎了,暗衛們躲在暗處,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只有當初隨著齊墨從雲州回來的人才淡然地砸吧著嘴:「太美了!」

  一路走去,小池心中百轉千回。雖然已經決定了,但是真的要面對的時候,她自己都不知道如何。

  齊墨察覺到了她的心思:「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沒有。」

  齊墨明顯不相信,轉身看著她,並不開口說話。他的沉默是小池最怕的,當初他看不見,她還能躲過去,如今他復明,能看得清自己臉上的任何表情,她當然不敢掉以輕心。

  輕歎一聲,她咬唇:「齊墨,如果,一會兒遇到你驚訝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問我為什麼?」

  「驚訝的事情?」

  「是。也可能會更可怕……你……」她有些語無倫次,「你能不能不要問我,也不要責備我……」

  「怎麼會。」他輕聲安慰,「這一生,我都不會責備你。小池,你要我如何我便如何。可好?」

  「好!」小池終於下定了決心,隨著他一起走進那個未知的未來。

  果然,在她邁進主廳的那一刻,只聽見嘩啦一身,隨後便是女子的驚呼:「你!」一襲紫色長袍迅速到了她的面前,眼前人激動地看著自己:「……初荷!不……不可能這麼年輕……你是誰?」

  驚呼的女人站立不穩,身後的婆子丫鬟連忙扶住她:「夫人!」

  小池抬頭,看著激動的雍王爺,她退後一步,走到齊墨身後,低頭:「夏初荷,是我娘!」

  「那你娘呢?」

  小池抬頭,眼中的憤恨乍然而現:「她死了!」

  「不!」齊雍只覺得全身力氣都被抽走了,連連後退,終於觸到屋內的椅子,一屁股跌坐下來:「死了?竟然死了?」他聲音越來越低,帶著一股無言的痛意。

  小池吸了一口氣:「是的,她死了。十年前她離開昆夷族到了雲州,便一直都沒回去過。她是死在雲州的。」她想要上前,突然感覺手上一緊,抬頭看到齊墨一臉的詫異。

  她拍了拍他的手,無聲地告訴他他方才答應了自己的事情。

  齊墨鬆手,她走上前:「王爺,我八歲那年恰恰就見過你,是你去昆夷族找我娘的。是你把她帶走的。可是,她沒回去。王爺,你能告訴,她遇到了什麼嗎?」

  「大膽,你居然敢懷疑王爺?」

  小池偏首,一雙眼如刀鋒一般射向王氏,哪裡還有平日的半點人畜無害?王氏被嚇得一個哆嗦:「你!」

  「你住口!」齊雍發話,激動的情緒慢慢平定下來,幾乎是十分無力地說道,「她懷疑我也是應該的。」

  他在椅子上坐正,抬眼看著小池:「只是,我想知道,你與少白一起,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就是為了今天麼?」

  一石激起千層浪,剛剛得到消息的齊硯才跨進門,就聽到了這麼一句,立刻站在原地,眼神不自覺的飄到自家大哥身上。

  齊墨微微一怔,卻立刻緩過來,緩緩走到小池身邊:「不,我相信她不會!」

  小池本來忐忑的心情在這一刻全然散盡,鼻尖一酸,眼中瑩然:「齊墨……」

  齊墨微微一笑,道:「我信你!」

  「你!」王氏有些不敢相信。

  齊墨站在小池前面對著父親和二娘王氏:「父王,小池與我一起定然不是為了報復。她只想弄清真相而已。夏姨當初離開昆夷族既然是受您所托,那麼您必然也知道原因的。」他頓了頓,「孩兒也相信,夏姨的死與您無關。」

  齊雍站起來,一張臉上滿是悲慼。他朝周圍擺了擺手:「都下去吧。少白和小池留下!」

  「王爺!」王氏有些不願意。齊硯上前扶住自己母親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多說。她無奈,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隨著兒子出去了。

  一下子,廳堂內安靜不已,只剩下三個人的呼吸聲。

  齊雍似乎在瞬間老了,昨日裡的容光煥發在這一刻得知夏初荷的死訊的瞬間煙消雲散。他顫顫巍巍地起身,走到小池面前:「你和你母親長的一模一樣。」

  小池摸摸臉,神色落寞:「不一樣的。我原本的樣貌不是這樣。」

  看到齊墨驚異的神色,她解釋道:「我們夏氏女兒的面容極像母親,我與我娘也是極像的。但不可能一模一樣。八歲那年母親離開族內,我師父便把我帶到了陽明山。後來……我師父……他給我換了一張臉,也就是現在的這張。他說我娘是這世上最美的人,我作為她的女兒也應該保留這份美麗!」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間恐怖的石室裡,寒氣刺骨。還有那一盞如豆的燈,貼著臉的冰冷的刀……以及師父瘋狂的行為……

  她想師父一定是太愛母親了,入魔了,瘋了,狂了……可是真的是這樣,那麼在她帶回母親骨灰的那一剎那,他為何又能如此平靜?並且在第二天消失無蹤。

  她說到後來,喉嚨裡難得地哽咽,一旁的齊墨只覺得心如刀絞,昨日有多快樂,今早有多寬慰,此刻就有多心疼。他握緊她的手,實在想像不出那時候的她到底經歷了什麼。他有些後悔,為何在後來才認識她?若是早一些,他會不會就能幫她承擔一些?

  「你師父是誰?」

  「顧風舉!」

  「怪不得!此人行事十分固執,能做出這樣的事情,怕也只有他了。」齊雍歎氣,「這件事太長,要說也得從二十年前說起!那時候,少白都還沒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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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0 00:27:43 |顯示全部樓層
 第34章往事

  那是一段極為深沉的故事。

  二十年前的齊雍也是個翩翩公子,名氣享譽盛京。那時候的他喜愛結交江湖異士,因為此,他結識了當時久負盛名的出雲谷方出雲,唐門的二少爺唐越。那時候方出雲和唐越正要去南越,而齊雍,因為新皇登基,為了避嫌,便也跟著一起去了。

  三個人就那樣到了那個叫做浮雲城的地方,那個族叫做昆夷族。

  齊雍深吸一口氣:「那真是一個非常美的地方,主城位於山峰頂端,雲霧繚繞之中,來來往往的皆是中原難得一見的絕世容貌。我們在那裡遇到了小池的母親,浮雲城的聖女,也是當時昆夷族族長暨浮雲城城主的未婚妻。」

  「我一次見到那樣美的一個女子,和如今的你真的是一模一樣,不,眼睛更清澈一些,笑容更乾淨一些。沒那麼多古靈精怪的心思,非常善良。她精通蠱毒,能夠治好很多的奇怪病症,浮雲城的百姓們都尊稱她為聖姑。她卻絲毫不在意這個身份,與族內百姓親密無間。那時候,我們三人全都被她吸引了,可是她愛的是另外一個人。」

  小池不假思索「是落日雲天宮的少宮主,落日孤寒,對嗎?」

  齊雍一怔:「你知道?」

  「我見過他。」小池說,「這些我都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你們怎麼從我娘手裡盜走了《五蠱之書》和《隱劍訣》?我娘又為什麼會離開昆夷族,為什麼又會死在雲州。」

  「盜走?怎麼會?」齊雍滿臉詫異,「那明明是母親送給出雲的。只是出雲無心於蠱毒,便將那《五蠱之書》贈給了唐越。」

  「那你為何也練了《五蠱之書》的內容?」

  「唉!」提及此,齊雍就後悔莫及,「真是鬼迷了心竅。那時候皇兄給我指了一門婚事,我雖萬般不願,也不能抗旨,便奉旨成親了。那時候是我一生最頹廢的時刻,我整日裡不想見任何人,恰好出雲來看我,知道我的心思,便留了一本手抄本給我,說是做個紀念。我拿了之後,心裡好受許多,往往拿起那本書便想起你母親,於是我也就開始練,練著練著竟被反噬,我本身沒什麼反應,卻不想遺留在了少白身上。而少白的母親,為了保住少白,不惜耗費本身,以至於生產時血崩而去。」

  齊雍心情沉重:「都是我的錯啊。我雖後悔,卻也真的無法挽救。少白自出生就十分體弱,我無奈之下將他送到出雲谷,希望出雲獨創的內家功法可以幫助抑制少白體內的寒毒。直到少白十歲那年,出雲有事去了邊塞,而少白突然毒發,命在旦夕。我無奈之下只好再一次去了昆夷族找到你母親。」

  他歎氣:「我本來不抱希望的,卻不想,她竟然答應了,並且跟我一起來了盛京。在診治了少白之後,她又回去了。至於後來的事情,我也就不清楚了。」

  他抬頭看著小池,眼內皆是後悔內疚,還有許多的傷心:「她為何……為何……」

  小池鬆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她自那一次就沒回去了。她本就是戴罪之身,那一次的失蹤讓她徹底成了浮雲城的禁忌。而夏氏一族也沒了當初的地位。」

  她退出幾步,朝齊雍微微躬身:「多謝王爺將當年之事告訴我。」

  齊雍搖頭:「這本就是該你知道的。只是,你既然是夏氏一族的女兒,那你的婚姻又豈是你能做主的?」

  小池低頭:「這個不是問題,我能做到。」

  「那一次襲擊少白的人,身法詭異,應該就是昆夷族人吧?」

  小池一驚,身體微微一顫,齊墨連忙安撫:「那只是個誤會,父王不必多心。」

  齊雍瞥了他一眼:「是麼?顧氏一族,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小池笑:「當初我娘因弄丟了《五蠱之書》和《隱劍訣》因而獲罪。從此昆夷族三大長老便下了長老令,夏氏族人若是尋不回這兩本書,便永生不得回昆夷族!所以……」她側首看齊墨,眨眨眼,「我的婚事,還是我自己的!」

  齊墨啞然失笑,點了點她的鼻尖:「你啊!」

  小池抿唇,側身靠在齊墨的肩上,小女兒嬌態展露無遺。一旁的齊雍,看地不禁呆了。那時候的初荷也是這樣的啊!

  「不會這麼簡單啊!」齊雍並不是很樂觀,「顧氏既然追到了盛京,自然就是不想放手了。」

  小池低頭:「只要我不去找《隱劍訣》,那就沒事了。《五蠱之書》我也給了顧淵鴻,到時候就不算是我找回去的了。」

  齊墨不解:「顧淵鴻要那本書做什麼?不是禁書麼?」

  小池笑:「在昆夷族如果要坐上族長之位,必須有所建樹。顧淵鴻的任務也是這兩本書。找到了就能立刻即位,若不能,便只能退而求其次。顧淵鴻的野心那麼大,怎麼可能放棄這個不勞而獲呢?」

  她早就算計在內了。

  三長老不是傻瓜,也知道顧淵鴻對自己的心思,所以才立了這樣一個規則,她這次的任務和顧淵鴻的十分矛盾。顧淵鴻想即位就必須放棄她。

  三長老想讓夏氏徹底消失在昆夷族,她為何不讓他們如願呢?

  另一間房內,王氏早就坐立不安了。齊硯也是一臉嚴肅,他看著母親的樣子,有些疑惑:「娘,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氏一聽,鼻尖一酸,竟然就落下淚來:「孽債啊,都是孽債!」

  齊硯眉頭緊鎖:「到底怎麼回事?」

  「那母女二人果然都是狐?子。」王氏根本沒聽到齊硯的話,只是沉浸在自己悲憤的情緒裡,「這麼多年了,本以為與她們再無瓜葛,卻不想又來了一個!夏初荷呀夏初荷,你怎麼就這麼陰魂不散?」

  「夏初荷?是誰?」齊硯上前一步,抓住母親的手臂,強迫她看著自己。

  肩膀上驟痛,王氏一驚,終於從臆想中恢復過來,瞪大著眸子看著齊硯:「夏初荷」!軟下力氣,「她是那個害的小姐鬱鬱而終的女人,是她讓小姐一輩子都不開心的!」

  「那時候,小姐說王爺心裡有另外一個人,我還不信。直到……直到那一年她來了府上,我才知道原來小姐說的沒錯。王爺的心裡的確有另一個人。所以,王爺才會那樣的冷漠,所以才會那麼容易就接受我,所以這麼多年我才會一直走不到他心裡去。」

  「一個人心能有多大呢?裝下了一個,怎麼可能還有另一個人的容身之地?」

  王氏說著說著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乾了,癱坐在桌子旁的凳子上,雙目癡癡,眼中淚水不斷。

  齊硯站在原處沒動,心中卻被母親最後一句話給震撼了,是啊,一個人的心就那麼大,裝下了一個,自然就滿了。

  「夏初荷和小池是什麼關係?難道……是她娘?」

  「那樣相同的面貌,還有什麼可懷疑的呢?」

  齊硯是真的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的一層關係。小池的母親和父王是舊識,而她母親又死在了雲州……他猛地一驚,難道小池從最初找到齊山別院就是別有居心?這個念頭如同一抹陰魂就這樣纏著齊硯,直到看到正廳的門打開,齊墨與小池攜手而出。

  他突然又柳暗花明起來。

  是了,最初的原因是什麼又如何呢?即使是目的不單純的,但是現在結果不是很好嗎?只要結果是好的,那還有什麼可追究的呢?

  雍王府裡經過早上了的那麼一起兵荒馬亂之後又立刻恢復了正常,至少表面上是正常的,各房各院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情。只是,有些事情發生了,各個人的心緒還是有些不同的。

  比如齊雍,比如齊硯,比如王氏。

  齊雍字早晨之後就將自己關在了書房內誰也不見,王氏站在齊雍書房的院子中,暗自神傷。齊硯卻因此豁然開朗起來,只有那兩個人卻依舊膩在院子裡卿卿我我。

  「齊墨。」

  「嗯?」

  「你怎麼不懷疑我當初接近你是別有動機呢?」

  齊墨暗笑,還是憋不住啊。

  「不用懷疑。」

  「你這麼相信我?」

  齊墨搖頭:「不,我是相信你當初接近我的確是別有動機的。」

  「……」小池有些臉紅,忍不住咬手指,「你知道了?」

  齊墨狀似惱怒地點了點她的額頭:「你那點小心思我還不知道?你定然是懷疑到我了,所以才會找上門的不是麼?」

  小池吞了吞口水,沒說話。

  齊墨繼續:「若不是你那次中毒,我想你也不會那麼早找上門。至於後面的什麼安全,什麼需要地方,都是假話!」

  「額……」

  好笑地捏了捏她羞赧的小臉:「怎麼了?不好意思了?」

  小池咬唇:「你也不用說的這麼直白嘛。心裡知道……就好了呀……」

  「你啊!」

  「嘿嘿!」小池嘿嘿一笑,「其實吧,三年前我來中原找我娘和那兩本書。真的是猶如大海撈針。我娘從來沒跟我說過半句以前的事情,我雖然見過王爺,卻也不知道他是誰。那是我最迷茫的時候。」

  「後來呢?」

  「後來我恰巧聽說了論劍大會。我覺得蠻新奇的,便跟著去了,然後就看到你奪下那兩柄劍。你的劍法很飄逸,雖然大多數都是你自己的玉簫劍法,但是我卻看到了隱劍訣的影子。當時我就想,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那為何隔了三年才找上我?而且第一次還裝的不知道我為何失明一般,替我診脈。」

  「額……那時候我也不確定到底是不是相關,所以就借此探了探底細。」小池咬唇,「至於三年前為何沒有找你,那是因為發生了另外一件事。」

  「什麼事?」

  小池鬆開齊墨的手,轉過身去:「我師父急急把我召回,給我換了一張臉!」

  「!」齊墨的驚愕可想而知,「你的臉是三年前才……」

  小池點頭:「是啊,那時候才換的。換臉之後,我修整了一年有餘,而你又退出江湖,我幾番尋找,終於又在雲州找到了你的蹤跡。而事情就是那麼湊巧,雲州吸血案子又出現了,我便留在那裡,伺機行動。」

  齊墨上前,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小池,我該有多慶幸?」

  「是的吧?」她轉過身,伸手戳戳他的胸口,「撿到寶了呢!」

  「可不是,撿到寶了!」千山萬水,她尋著他而來,雖然最初的目的有些不可告人,但是他多麼幸運,能在這樣的開始裡得到這麼美好的結局。

  「其實,我也真有些怕呢!」

  「哦?」

  「剛開始的時候吧,我的確是利用你,可是慢慢的,我發現我不自覺的跟著你走了,在意你了。我害怕,害怕若是我娘的死和你的親人有關,那我要怎麼辦?」她抬頭看著他,眼中的驚懼顯露無疑,「我真的不知道我該怎麼辦。」

  他突然也害怕起來,心跳不自覺的加快,他握住她的手:「不怕!小池,你相信我。不會是這樣的。我父王……他不會說謊!他愛你娘,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情來的。」

  小池垂下眼睫,遮蓋住眼中的忐忑,低聲咕噥一句:「但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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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0 00:27:57 |顯示全部樓層
第35章血咒

  小池的考慮齊墨是清楚的,他自己其實也很憂心。他害怕一旦小池母親的一切和自己沾上關係,他害怕他會對不起小池,他更怕,若是那般,他會失去她。

  這幾日的心情很不好,時不時地又想捧一罈子酒去屋頂上聊以慰藉。但是一想到小池,他又放棄了,若是那般,必然會引起她的猜想吧?

  幾番輾轉之後,他還是去了後院那一個僻靜的地方。木魚聲聲之中,他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

  走進佛堂,一身緇衣芒鞋的奶娘正閉目頌著佛經,聽到聲音,她開口道:「少白還在煩惱小池的事情?」

  齊墨進去,也跟著跪在了一旁,面朝佛像:「奶娘,你也見過小池的母親,對嗎?」

  奶娘敲木魚的手一頓:「是啊!見過!」

  「她是怎樣的一個人?」

  「和小池的性格很相似,只是比小池要更加單純一些,沒有那麼多的心思。很善良,也很可親。」她放下木魚,起身站起,順勢扶起齊墨,示意他坐下。

  「我與她也只有短短半個月的相處。也就是給你治病的那段時間。只是,她太耀眼了,以至於在她離開之後,你二娘還是一直耿耿於懷!」歷經塵世的眸子看著眼前的男子,「少白在擔心什麼?」

  「我擔心夏姨之死,與雍王府有關。」

  奶娘歎息:「若真是如此,那也只能聽天由命了!不過,你父王是不會動手的。」

  齊墨點頭:「我自然相信父王,只是這件事,也與他脫不了干係。若不是他去昆夷族找夏姨,夏姨也不會出族,自然也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了。」

  「少白,你想太多了。」

  「也許吧。」齊墨起身,「我先告辭了。」

  「你的心,不靜。」

  腳步一滯:「會好的。」

  的確會好的,齊墨也不是一個容易將自己的束縛的人,他只是害怕,真的,只是害怕!小池為自己付出地太多,他害怕自己有一丁點兒對不起她。

  回到居墨閣,四周靜悄悄的一片,他心中一沉,往小池的居所而去,竟然也是空無一人。他的心猛跳起來:「來人!」

  「公子!」

  「小池姑娘呢?」

  「在……」

  「怎麼了?」暗衛的回答還沒開始,小池的聲音翩然而至。她的手上還捧著一碟子的糕點。她詫異地看著慍怒的齊墨,還有猛地鬆了一口氣的暗衛:「你找我啊?」

  齊墨一顆心頓時回到了原處,疾步上前,一把將她抱住,手臂收緊,竟然有些顫抖。

  小池莫名其妙:「齊墨!你怎麼了?」

  齊墨不說話,只是抱著她,良久才慢慢開口:「我以為……你又走了!」

  小池突然笑了起來:「齊墨,你怎麼變得這麼膽小了?」

  「是啊,因為你,我一直都膽小。」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佛,果然是最智慧的。

  小池伸手抱住他,輕歎一聲:「齊墨,我說過,我不會離開的!你放心!」

  「好!」

  輕輕推開他:「來,嘗嘗我做的糕點。」

  青藍色花邊的盤子裡放了好幾塊瑩白的糕點,小池用手絹包起一塊伸到齊墨的口邊:「我今天在廚房裡找到了一罈子桂花蜜,所以就做了這桂花糕,你嘗嘗。」

  「好!」這時候的齊墨真的很聽話,小池說什麼他就做什麼。一直溫溫地對她笑。

  小池心裡其實挺不是滋味的,她放下糕點,坐到齊墨對面:「齊墨,你是不是害怕,如果我娘的死真的和你身邊的人有關,我會遷怒於你?」

  「不!」

  「還是覺得,若真是那般,我會離開你?」

  「……」齊墨不說話了。

  小池猛地站起來,十分生氣:「我生氣了齊墨!你怎麼那麼不相信我?」

  齊墨坐在原地良久,也跟著起身,拉住小池的手,伸手撫摸她的臉,深深地看著她:「小池,你不明白我有多害怕!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太相信你而讓我篤定你不會離開,可越是如此我越患得患失,我也越覺得自己對不住你!這麼長時間以來,都是你在為我付出,而我卻不曾為你做過什麼。而如今,連夏姨的死也可能與我有著關聯,你讓我如何是好?」

  齊墨的擔憂便在於此,他害怕到了那一天他無法面對她,在他知道她經歷過那些苦難之後,他更覺得自己對不起她。

  「那有什麼關係呢?齊墨,你太在意這些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萬事都看的通透,何時這般糾結過?」

  「那是當初,那時只有我自己而已!小池,那時候我是孑然一身,甚至隨時會死!」

  那時候他本就做好了與世長辭的準備,不管什麼事情在他眼裡都成了煙雲。他也從不曾想過真的會有這麼一個人闖入他的心裡,從此積澱,成了最無法抹去的烙印。

  小池愣了愣,突然笑了起來,隨手搬過凳子坐了下來,抬頭看著齊墨:「齊墨啊,有沒有跟你說過,你說情話也很好聽呢!」說完俏皮地眨眨眼,「唉,我這心吶,都被你說的融化了!要不這樣吧,為了犒勞你,我請你吃盛京的醬香烤餅去?」

  「……」

  齊墨失笑,沒想到自己的一番深情告白,竟然被她這樣笑語相對。不過,這樣的態度,恐怕也只有小池能做出來吧?

  醬香烤餅顯然是沒吃成的,大年初幾的日子裡,大家都回家過年了,還有誰在路上擺攤賣東西呢?小池幾番思索,決定寫下欠條,以後再補。齊墨大大方方地收了過來,表示珍藏。

  書房裡,齊墨的神色已然凝重,他攤開眼前的紙,上面寫了亂七八糟的東西,橫豎線條縱橫交錯。他想了許久,終於開口:「明光!」

  「在!」

  「你速速去一趟雲州,查清楚君府第一任主人的死因。」

  「是!」

  「隼風!」

  無聲無息地出現了另一個人,黑色斗篷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齊墨字櫃子裡拿出一個卷軸:「你幫我找出這個人,不要動她!」

  隼風雙手接過畫軸,立刻消失在房內。

  齊墨手握成拳,頂住鼻尖:「小池,也該我為你做點什麼了。」

  有聲音隔空而來,齊墨眉頭微微一皺:「什麼事?」

  「小池姑娘出門了。」

  齊默:「知道了。」

  年初的盛京大街上,店舖幾乎都關了門,只有偶爾幾家酒家的旗子還在風中微微飄揚。小巷裡有些許人家的兒童正穿著大紅短襖,圍繞在一起放著鞭炮,時不時傳來鞭炮聲和兒童嬉戲的歡聲。

  小池披著一件大紅的斗篷,把整個臉都縮在了斗篷裡。一路上低著頭,臉色凝重。

  當她走到一棟樓閣前,輕輕扣了扣門,三長兩短,十分有規律。開門的是一個艷若桃花的女人,看到她的一瞬間,展顏一笑:「小池來了。」

  「大哥在麼?」

  「一直在等你呢!」女子側身讓小池進去,關上門,便立刻握住她的手:「這一路走來想必凍著了吧,趕緊上樓暖一暖。」

  「沒事。我穿著好多呢!」小池反握住她的手,軟趴趴地靠著她的肩膀:「嘿嘿,嫂子,今年大哥陪你過年,開心吧?」

  女子拿起手帕摀住唇,輕笑一聲,眼中無限溫柔:「你啊!」

  兩個人轉過迴廊,就看見一襲紫袍的男子迎面而來:「你嫂子方才在樓上看到你就連忙下來給你開門了。」

  小池樂呵呵地:「謝謝嫂子啊!」

  女子斜眼一勾:「淘氣!」說著轉身到了男子身邊,「小池今日過來怕是有事,你們先去樓上吧,我去吩咐一下,準備一下午膳!」

  小池拉住她:「不用了嫂子。午膳我還得回去呢!我呀就想吃嫂子做的芙蓉蓮子糕!」

  「小蹄子,你真會吃!這大冬日的,居然要我去拿出珍藏的芙蓉蓮子,還真是不吃虧啊!」纖纖玉手點了一下小池的額頭,話雖如此,卻還是去準備了。

  「怎麼了?竟然親自來了。」

  「出來散散心。」

  「有什麼事居然讓小池苦惱了?唔……還恢復了原本的樣貌,你的人皮面具呢?」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是他也能看出來這個妹子其實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的。

  「毀掉了!」

  「嗯?」落日無傷很詫異,「此後不再戴了?」

  「不了!」小池將斗篷除下,掛在一旁的架子上,「就這樣吧。總不能遮遮掩掩一輩子。」

  「他們知道了麼?」

  小池點頭,神色異常肅穆:「齊雍什麼都說了。但是和我們想的不同。他說,那兩本書是我娘送給方出雲的。而他們又是由方出雲轉贈的。」

  「你確定他說的是實話?」

  小池道:「我也不知道。只可惜,在洛陽的時候只見到了唐俏,而她也不清楚內幕。」

  落日無傷想了想:「那我們就找到唐越!另外,可能還要去會一會方出雲!」

  「好!」小池贊成。

  「只是方出雲這麼多年都不出出雲谷,要見他,並不太容易!」

  小池毫不在意,拍拍胸口:「這個包在我身上!」

  落日無傷瞥了她一眼:「你怎麼見?」

  「讓齊墨帶我去啊,光明正大地去!」

  落日無傷眸子立刻轉冷:「你們如今到底如何了?」

  「就那樣唄!」

  落日無傷認真地看著眼前的少女,難得地低眉順眼起來,只是那臉上無法掩飾的緋紅卻在預示著什麼。

  他轉過臉,斟酌了一下措辭:「小池,我前幾日見到了一個人。」

  「誰?」她不解,有些好奇大哥會在這時候提起這件事。

  「顧淵鴻!」

  「他還在盛京?」

  「不錯!」落日無傷接著道,「他應該並不打算放棄,要在這裡一直和你耗下去。小池,也許,你應該跟他回去!」

  「不!」小池執拗起來,「我絕不會跟他回去!」

  落日無傷試圖勸解:「小池,你的《五蠱之書》已經給他了,你也失去了再次回去的資格。他既然沒有放棄,你為何不趁著這個機會……」

  「不可能!」小池猛地打斷兄長的話,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大哥,我不會那麼做的。」

  「可是你!」

  「我不會怎樣。大哥,夏氏一族也該解脫了……」

  「那你也不能用自己的性命做賭注!」

  「我已經賭了!」小池毫不猶豫地回答,「大哥,我已經……是齊墨的人了……」

  「你!」落日無傷這一驚非同小可,「胡鬧!你……你真是太胡鬧了!」他站起身在房內來回走動,既怒且恨!

  「不行!你必須離開齊府!若是再這般下去……你……」

  「沒事!」小池十分淡然,「我不會離開齊墨的。大哥,這是我的決定,我不會改變。」

  「你!」落日無傷看著她良久,終於被她堅定的神色打敗,長歎一聲:「你果然是她的女兒,都是一樣的性子!」

  「嘿嘿,大哥,你這麼說娘親可就不對咯!」上前扒住落日無傷的胳膊,撒嬌道:「大哥最好了,一定會尊重我的決定的。」

  落日無傷根本就沒有小池那麼樂觀:「那是因為我知道,我改變不了你的決定。小池,事情已經發生了,我阻止不了,這是我做哥哥的失職。但是你身上的血咒,大哥一定要幫你解開!」

  「好啊,謝謝大哥!」她瞇著眼睛笑,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哀傷。

  她在胭脂台用過糕點之後才離開,大嫂林緩歌送她離開時欲言又止。

  小池轉過身拉著她的手:「做什麼這個樣子?你就放心吧,我做事很穩妥的,不會隨便拿自己的命開玩笑。更何況,我還要留著性命陪齊墨呢!」

  「可是你……」

  「世上沒有解不開的毒咒,一定會找到辦法的!更何況,都十八年了,我不是沒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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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0 00:28:09 |顯示全部樓層
第36章燈會

  只是小池並沒有等到唐越的答案,落日無傷給她的消息是唐越被殺了。
  
  這個消息無疑是不好的。
  
  她坐在房內,沉默了許久許久。直到齊墨來找她,說是盛京元宵燈會十分熱鬧,要帶她出去看看。小池才收斂起失落的情緒,興致勃勃地跟著走了。
  
  齊墨看她穿的單薄,無奈地取下一旁的斗篷給她穿上:「外面冷!」
  
  小池伸了伸舌頭:「這不是太高興了嘛!」
  
  兩個人也沒叫轎子,就手拉手一起走出去了。小池詫異地問了句:「為什麼是他跟著的啊?明光呢?」
  
  齊墨狀似無意道:「明光去處理一些事情了。」
  
  小池眨眨眼,沒有再多問。
  
  盛京的元宵燈會果然很熱鬧,兩個人才轉了一條街,走出巷子,就看見滿街紅光。所謂是:接漢疑星落,依樓似月懸。
  
  兩邊的酒樓邊沿都嵌上了紅燈籠,街道上空拉了許多的繩子,繩子上也系滿了各式各樣的燈,兩邊的小販擺著攤子,有吆喝著賣燈籠的,也有現場畫燈籠的,還有許多的地方老闆出了一些小燈謎,看客猜謎送燈,可謂是熱鬧無比。
  
  只是這兩個人的面相都十分招人,小池自不必說,她那張臉在昆夷族都算是美貌,來了中原之後自然是驚艷旁人的。而齊墨,長相本就無可挑剔,加上本身的雍容氣度,更是惹得旁人多看許多眼。那些久不出閨房的女子,在看到他的時候都禁不住羞紅了臉。
  
  突然有人塞給小池一樣東西,小池只覺得手上一涼,抬眼間只看到一個身影迅速離開。她奇怪的拿起來一看,居然是一塊碧玉扇墜,月牙兒的形狀,十分好看。
  
  「這是?」
  
  齊墨拿了過來,仔細看了看:「禮部侍郎家的公子,王乾。」
  
  「上面有字麼?」她湊了過來,正要看清楚,卻迎面多了一縷香味。一塊質地柔軟的輕紗軟帕落在齊墨的懷裡。
  
  不待齊墨反應過來,小池拿起來一看,上面居然也有一行字:「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大學士府董微瀾!」剛念完,她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一拍腦袋:「哎呀,齊墨,你這是招桃花了呀!」
  
  齊墨很無奈,將扇墜兒放到她手上:「你比我招地要早!」
  
  「……」拿過來一看,也終於發現了扇墜兒上面也刻了一行行楷,正就是齊墨方才念出來的字。
  
  她抓抓下巴:「難道元宵燈會是來相親的麼?」
  
  「也不盡然。」齊墨將手帕和扇墜兒都收好了,「大齊的風俗其實很開放的,平日裡只要是節日,若是男女皆出遊,遇到心儀的對象,便可以留下信物。若是對方有意便會上門提親,或者赴約。若是無意,便讓家人將信物退回。」
  
  「哦,這樣啊!」她明白了,也就是說,在大齊,只要是在節日出遊便有可能招到桃花?
  
  就在她思索的這麼一瞬間,齊墨又接到了不少的絹帕,同時,她的扇墜兒也被齊墨一下子包攬了。她回過神來,卻看見齊墨的手上拿了不少東西,她愣了愣:「這般下去,你我豈不要累死?」
  
  齊墨笑著搖頭:「迅影!」
  
  已經換成平民裝扮的暗衛瞬間出現,齊墨將那些東西全部交到他手上,然後拉著小池到了一家面具攤上,買了兩個面具,戴上之後再繼續逛街。自此,再也沒有接到扇墜兒手絹之類的東西了,惹得小池連連誇讚。
  
  二人走了一會兒,看到街中心有一方高台,上面掛著許多精緻的燈籠,時不時有人上去,指著其中一個燈籠說了什麼。小池看著好奇,齊墨解釋道:「那是燈謎比賽。上面每一個燈籠都是一個謎面。」
  
  「我們也去看看?」不待齊墨同意就把他拽走了,齊墨無奈只好跟著。
  
  他們到的時候有一個年輕人剛指出一個謎面曰:

  黑不是白不是紅黃更不是和狐狸貓狗彷彿既非家畜又非野獸。

  詩也有詞也有論語上也有對東西南北模糊雖是短品卻是妙文。
  
  差不多是對子的形勢,卻是打一詞語。
  
  台上的年輕人思索良久,卻不得其法。小池歪著腦袋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扯了扯齊墨的衣角:「你猜出來了麼?」
  
  齊墨笑而不語。
  
  小池是急性子,看他故弄玄虛有些不爽,更何況還有面具遮著臉,她更看不清他的表情:「說吧!」
  
  齊墨道:「那黑不是白不是紅黃更不是,那就是與顏色相關,既然黑白紅黃皆不是,必然是青色了。和狐狸貓狗彷彿,想一想狐狸貓狗四個字有什麼相同點,把那個偏旁加上去,不就正好是個『猜』字麼?至於下聯……」
  
  「啊……我知道了,是猜謎!謎底是『猜謎』對吧?」
  
  齊墨寵溺地朝他笑了笑:「對。就是『猜謎』!」
  
  人聲鼎沸之中,小池的聲音太大還是被台上人聽到了,於是說出了答案。出題者要給他獎勵的時候被拒絕了:「在下也是聽下面有位姑娘說出了答案,故而引之,真正地答題者應該是那位姑娘!」說著,轉身退去,走到小池面前,微微躬身:「多謝姑娘!」
  
  小池嘻嘻一笑:『「謝我做什麼,是他猜出來的!」那書生聽罷又朝齊墨深深鞠了一躬。
  
  小池覺得這個猜燈謎的遊戲不錯,她恰好也看上了一個燈籠下面的玉鐲,她拉了拉齊墨的袖子:「我喜歡那個玉鐲。」
  
  齊墨知道她的意思,拍了拍她的腦袋,拉著她一起上了檯子。
  
  也許是他天生的氣度,亦或者是他方才一語道出謎底,。此刻大家居然都不約而同地讓開了。
  
  齊墨上前指著玉鐲上面的一個燈籠:「不知這個謎面是哪位先生出的。」
  
  燈後面走出一位美貌女子,髮髻高聳,金色步搖,眉間一地硃砂痣,披著湖藍色披風:「是我。」
  
  小池微微一愣,看著對方朝自己掃了一眼,眼中笑意深重。她不自覺地摸了摸臉,不是吧,這樣也能被認出來?
  
  下面圍觀的人群突然起哄:「林姑娘,林姑娘!」
  
  小池腹誹,早就嫁做人婦了,還姑娘呢!要知道這個手鐲是她的,就直接去要嘛,何必這麼麻煩?
  
  林緩歌並不在意小池的情緒,她看向齊墨:「公子要猜燈謎?」
  
  「是的!」齊墨做了個請的姿勢,「請姑娘出謎面!」
  
  林緩歌走到一旁的桌子旁,執筆洋洋灑灑寫著什麼。瞬間功夫,一張白紙上「蟲二」兩個字出現在了人們面前:「打一成語!」
  
  字體凝重,風格瀟灑,竟不似出自女子之手,更何況還是個表面看起來這般柔美的女子。
  
  「蟲二?」小池迷惑了,這算什麼燈謎?台下圍觀的人群也都呆住了,兩個字,謎底是四個字,還真是未曾見過。一時之間議論之聲不絕。
  
  小池撅起嘴巴,這個人,是故意的吧?
  
  齊墨卻是不緊不慢:「蟲二,風月無邊也!」到底是滿腹詩書的人,底下的人都還沒討論完,他就已經猜出了謎題。
  
  林緩歌低笑,眼神斜斜地飄到小池那裡,將手鐲用盒子裝好拿過來:「公子滿腹經綸,果然不同凡響,姑娘,你有福氣了。」言罷,眼眸深轉,滿臉曖昧。
  
  小池竟然不自覺的紅了臉。
  
  齊墨拿出手鐲,輕輕幫小池帶上:「上好的海泉石,小池,你很有眼光。」
  
  「那是!」瞥了一眼已經拿著花燈正退下高台的林緩歌,她舉著自己的手:「謝謝啊!」
  
  花燈之後,林緩歌回眸一笑,本就艷若桃花的容顏在花燈的襯托之下愈發奪目:「不用!」
  
  「誰說中原沒有美人兒呢,這位姑娘不也是顛倒眾生麼?」
  
  齊墨回道:「林姑娘在盛京可謂是久負盛名,才名容貌,皆是首屈一指。」
  
  小池挑眉,大哥真是有福氣!
  
  才下了高台,就聽見鑼鼓喧天的聲音,週遭圍觀燈謎的百姓也跟著起哄起來。小池踮起腳尖看著,發現遠處人頭攢動,時不時還有歌聲。
  
  「那是什麼?」
  
  「踩高蹺,舞龍燈!」
  
  「啊!」小池興奮了,「還有這樣的節目?」
  
  她雖然在中原呆了好幾年,但是從不曾在此度過年關,更沒有看過元宵燈會,舞龍賽獅。此刻第一次得見,自然是歡喜無比。齊墨才一個閃神,她就鑽到了人群裡。他無奈,只好緊緊跟著。
  
  舞龍燈果然很炫目,金黃的龍身被十幾二十個人抓著,前面的人拿著龍珠一路引導,後面的人隨著龍珠擺出各種各樣的行動姿勢,盤旋彎曲,配合地天衣無縫。
  
  「哇!」小池從不吝嗇自己的讚賞,連連鼓掌叫好。
  
  突然,一個黑影襲上自己,小池一愣,耳邊傳來妖孽般的聲音:「阿池,好興致啊!」
  
  「你!」小池下意識地就要出手,卻被顧淵鴻攔下,單手摟住她的肩膀,腳下生風,一瞬間便離開了人群,到了一處僻靜的角落。
  
  「嘖嘖,還帶著面具,只可惜啊,阿池,不管你怎麼遮掩,我都能認出你呢!唔……還有這大紅的斗篷,你看,與我的衣裳可相配?」他將她禁錮在自己的手臂和牆壁之間,伸手,就要摘下她的面具。
  
  小池伸手擋開,運起內力,腳下踩出「一瞬萬年」的步伐,企圖脫離他的桎梏。
  
  顧淵鴻唇角含笑,腳步輕移,一副悠閒姿態。可是小池突然發現,不管怎麼走,顧淵鴻總是離自己不過一丈遠。
  
  觸及到他臉上欠扁的表情,她乾脆停了下來:「你到底要幹嘛?」
  
  顧淵鴻靠在牆上:「不幹嘛啊,我就是想看看你。可是你一看見我就這麼激動,我也沒辦法!」
  
  小池十分無語:「顧淵鴻,有意思嗎?」
  
  「當然有意思!」他走到她身邊,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傾下身湊到她耳邊,低聲喃喃,「阿池上一次的飛天跳地真好,回去也給我跳一曲如何?」
  
  小池瞳孔猛地收縮,抬手就是一掌。顧淵鴻早就料到,閃身避開,掌風觸到小巷角落的棚子,瞬間崩坍。
  
  顧淵鴻眉目生冷:「阿池,你這手下的不輕啊!」
  
  「你監視我?」
  
  「呵呵,怎麼能說是監視,我是關心你,我的未婚妻!」
  
  小池退後幾步,雙手抱胸:「顧淵鴻殿下,少主大人。如果你還有記憶地話,應該知道,我已經被逐出浮雲城了,我不再是昆夷族的人。怎麼可能是你的未婚妻呢?」
  
  顧淵鴻不置可否:「那有什麼關係?族內並沒有規定說,城主不能娶外族之人啊!」
  
  小池瞥了他一眼:「你倒是想得開!」
  
  「那是當然!」
  
  「那你先去把三長老說服再說吧!告辭了!」
  
  「誒!」拉住某人,顧淵鴻眼中精光大閃,「如果我說服了三長老,你就跟我回去?」
  
  小池十分無語:「我說過了嗎?我沒說過啊!」拍了拍顧淵鴻的肩膀,「少城主殿下,您還是趕緊回去吧。《五蠱之書》都到手了,您在族內的威望一定會大增,到時候繼任城主,必然無人再有疑意!告辭!後會……啊……無期……」
  
  肩膀還是被制住,小池正要出手,胸口突然一滯,血氣上湧。她正暗暗叫苦,耳邊恰好傳來熟悉的聲音,帶著不太熟悉的冰冷:「請放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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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0 00:28:22 |顯示全部樓層
第37章瞬步

  小巷的入口處,男子單手負後,另一隻手微微曲在身前,手上的玉簫通體碧綠,上面的暖魄玉穗隨風而揚。

  「齊墨!」看到了救星,小池就一點都不慌了。暗自調息,讓翻騰的氣息安定下來,而後氣定神閒地看著顧淵鴻。

  顧淵鴻也不惱,抱著她的手臂也松,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怎麼?看到心上人來了,就以為萬事大吉了?」

  小池不置可否:「你覺得你是他的對手?」

  顧淵鴻冷哼一聲:「那我……就讓你見識見識!」

  紅衣一閃,她只覺得週身一麻,便站在當地不能動了。緊接著便是掌風相襲的聲音。她抬眼,紅衣白衫和在一處,兩個人的步法都極快,顧淵鴻的紅衣十分刺眼,行動之間留下一片片紅影。

  齊墨單手執簫,另一隻手出掌接招,腳步輕移,白衫飛揚,眉目之間溫潤如斯,不曾見他有任何地窘迫。白衣黑髮,步履從容。他的出手看起來不緊不慢,卻每一次都恰到好處地擋住了顧淵鴻的掌風。

  那廂兩人鬥得正歡,這邊迅影突然出現幫小池解開了穴道。小池甩了甩雙臂,十分清閒自在地圍觀。

  顧淵鴻本就被齊墨看似無意地打法給弄得十分火起,如今看到小池那般好整以暇地觀望,更是怒火中燒。不假思索,雙手結印,就是一招魔焰追魂。火紅的衣服向後鼓起,手掌上突然凝起了一股火球,內力灌處,往齊墨擊去。

  小池瞳孔突然收縮,再也沒了方纔的淡定,手指在空中劃了一個圓圈,五指運力,正要彈出氣力。卻看見齊墨腳尖走出一種看不懂的步伐,轉身避過,十分輕巧。他這麼一走,小池立刻收回內力,奔到他跟前,站在他前面對著顧淵鴻,滿眼的戒備。

  顧淵鴻停了下來,也是滿眼戒備:「瞬步!你怎麼會懂昆夷族的武功?」

  小池心下一顫,她自然也在最後一刻看懂了。這是《隱劍訣》裡的瞬步,借助陰陽五行加上昆夷族的一瞬萬年糅合而成,最早記載於《隱劍訣》中,後來《隱劍訣》丟失,三長老便憑借記憶力將其謄抄下來,雖不是原版,卻也聊勝於無。

  顧淵鴻作為昆夷族的繼任族長,浮雲城的少城主,自然是知道這些武功的,而小池的師父正是顧淵鴻的叔父,言傳身教中,對這種武功也有所涉獵。但是看到原原本本的演繹,今天還是第一次!

  「瞬步?」齊墨卻是很疑惑。

  顧淵鴻的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怎麼?居然不知道麼?你方纔的步伐便是昆夷族的至上輕功瞬步!你居然就是盜取《隱劍訣》的人!」

  「《隱劍訣》?」齊墨眉頭微微一皺,想起了小池與父親的對話,是了,她曾說過《隱劍訣》,「昆夷族的典籍?抱歉,我沒盜取過。告辭!」

  說完就要拉著小池離開。顧淵鴻哪裡肯?也使起瞬步,三兩下便轉到齊墨面前,要攔下他。可突然身後冒出一個人影,長劍廣寒,打斷了他的追蹤。

  他回首,迅影正冷冷地看著他。

  小池拉住齊墨,轉身看著顧淵鴻的方向:「迅影讓開!」

  迅影看了齊墨一眼,對方點點頭,他立刻無聲無息地消失。

  顧淵鴻斜眼看著小池:「怎麼?害怕他死在我手上?」

  小池不置可否:「我自然相信你能殺了他,可是我也相信,你一旦殺了他,你在盛京也就沒了容身之地!」她咬唇,「顧淵鴻,《隱劍訣》是我娘弄丟的,我比你更想找到它。可是,我也可以告訴你,那本書不在齊墨身上。」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都說完了。就這些!」

  「哼!」顧淵鴻冷哼一聲,火紅的衣服在這樣的火紅的夜裡顯得越發奪目,「你以為就憑你這幾句話我就會相信你?《隱劍訣》也是我族至寶,我豈能掉以輕心?」

  小池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請你不要在無謂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哈哈!真是好笑!他都用了這種武功,還是無謂的人?阿池,你也太護短了吧?有些是非不分了啊!」

  「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罷,我言盡於此!」

  看著兩人相攜而去的身影,顧淵鴻眼睛非常危險地瞇了起來。

  路上,齊墨問:「我的武功出自《隱劍訣》?」

  小池點頭:「是的。玉簫劍法雖然是你自創,但是都有《隱劍訣》的影子。」

  齊墨沉默了一會兒:「小池,我想,我們得去一趟出雲谷!」

  「好!」

  決定既下,第二日,他們就向雍王辭行。知曉他們的目的之後,齊雍也十分贊成:「這事情本該弄清楚。出雲也不是不講道理之人,若是知道這本書是初荷違禁拿出,他定會歸還的。只是,這兩日阿硯要隨著慕容將軍去北境,你們二人是不是先送送?」

  小池道:「好啊!也不急在一時!」

  因為齊硯要去北境,那邊環境惡劣不說,因為北京匈奴市場犯境,雖然無甚大的交鋒,但是小仗不斷。小池想了想,將自己帶的一些療傷藥品包好,而後寫了許多療傷的方子,讓齊硯帶走。

  齊硯自然是傲嬌地不領情。

  小池抿唇笑,湊到他面前:「哎呀小硯硯,你就當做是除夕晚上,那場煙火的回禮吧!」她仰首看著他,一臉的討好,清凌凌的眸子裡滿是笑意。

  齊硯臉上又是一紅,伸手接過她包好的東西:「我收下了。」

  「哎呀,這才乖嘛!」習慣性地伸手捏他的臉,被他避過。小池手落空,收了回來,不以為意,「唉,真是長大了啊,都不讓人摸了呀!」

  齊硯瞥了她一眼:「都說些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玩笑玩笑!」小池轉身,做了個鬼臉,唉,這孩子真難伺候。

  齊硯走了,小池從未見過齊硯那樣的樣子。她的印象中,他一直都是個彆扭的少年,卻不想那一身銀甲加身,跨坐在高頭大馬之上,居然是一身的榮光!

  小池忍不住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齊墨笑:「也只有你敢這麼對他。偌大一個盛京,誰人不知雍王府二公子是座冰山。」

  「是麼?那我還挺榮幸地哦!」

  「可不是!」齊墨與她一起在園中散著步,「小池。」

  「嗯?」

  「等此間事了,我們就一起回雲州吧。住在齊山別院,再也不管這些事了,可好?」

  「好啊!」她當然喜歡,「只是,你是雍王世子呢!你的世襲之位……」

  「阿硯能擔當的!這一次他去了北境,定然能建功立業,那時候我再請父王上奏陛下,將世子之位傳給阿硯。」

  小池低頭:「那也行!只是,那時候你就沒這麼風光了呀!」

  「呵呵!你明知道,我不在乎這些的!」

  小池拉著他的手臂靠在上面,粘著他,兩個人相依相伴,一路前行。太陽當空,陽光籠罩著兩人,在地上投射出一個相偎的影子,從未分開。

  「齊墨!」小池抱著一堆吃地東西進門,卻捕捉到了齊墨眉間一閃而過的憂慮。她假裝沒看見,逕直走進去把糕點放到他的桌上,走到他身後,從後面抱住他:「這可是桂花糕,冬日裡難得一見的哦!」

  齊墨拉住她的胳膊,歪歪腦袋靠著她的臉:「什麼時候也這麼愛做糕點了?」

  「唔……無聊嘛!你最近……很忙?」她拿起一塊糕點塞到他口中,他就著吃了下去。

  「應該算是吧。小池……你可知道唐門?」

  「當然知道啊!」

  「唐門的門主失蹤了……而他的二弟也突然暴斃!小池……我們可能一開始就搞錯了一件事!」

  小池起身,搬了個凳子坐到他身邊:「弄錯了什麼?」

  「你還記不記得在雲州的時候,那個打傷你的面具人?」

  「記得啊?一輩子都記得!」她很不忿,「那可是我來中原之後挨得第一掌呢!還是唯一的一掌!」

  「對!那時候我總在想什麼人既是認識我的也是認識你的,但一直不得其法。現在我想,那個人並不是認識你,而是認識你娘!」

  小池眉頭一皺,雙手一拍:「對啊,當時我為了讓婉姨認出我,我把人皮面具揭了呀!齊墨,你真聰明!」

  齊墨好笑地看著她:「是我們一直忽略了這個細節。你那時候就是在找那兩本書吧?」

  「對啊!可是那時候我又不能告訴你。其實那個君夫人是我娘以前的貼身丫鬟。後來我娘離開的時候帶著她一起走了。我也沒想到她居然活著。」小池歎氣,「人的貪念真的很可怕。婉姨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人,可是她嫉妒我娘的容貌,這或許就是她在最後沒救我娘的原因吧。」

  「君夫人?婉姨?那君府的人都是死士?」

  「差不多吧。」小池對手指,「嘿嘿……我一直都沒告訴你呵……」偷偷看了一眼齊墨,發現他並無任何慍怒的表情,她心裡樂開了花。唉,有這麼一個男人真好,自己瞞了他事情,他也不介意。

  齊墨道:「沒關係,你現在不是正要告訴我嗎?」

  「哼!你能不能不要那麼聰明?」

  「這是常識……」

  「……」小池無語了,「好吧。我就把我知道的情況都告訴你。婉姨跟我說,君若胥一家人其實都死了,後來的人全都是假的。他們在君府其實是借助君若胥的官銜掩藏身份,從而進行傀儡術的研究。只可惜,我母親不願意與他們為伍,攝魂香研製地不夠,以至於傀儡術半成不就,那本《五蠱之書》其實只有半本,他們也苦於無法,只能日復一日地耗著。直到……去年,他們終於小有收穫……只可惜,還是不行,空空賠上了幾條人命。」

  「那幕後之人是誰?」

  小池搖頭:「婉姨也只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竟然都沒見過那個人……不過我想,應該就是那個面具人……不然他也不會在最後關頭出現,救了君流螢。哦,不,她也不是君流螢,說不定叫什麼張三李四呢!」

  她側首看著他:「你說這些,莫非是懷疑那個面具人是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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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偷香

  「難道沒有這個可能麼?」齊墨看著小池,「你想啊,當年唐越和父王師父一起去的南越,父王這麼多年來不曾出過盛京,師父當年與落日孤寒一戰,傷及筋脈,這麼多年也一直在出雲谷養傷。那麼剩下的也就只有唐越了。」

  「只是,據我所知,唐年為得到那本書,不惜囚禁唐越十幾年,唐越是不可能出現了。而唐年這樣的人,要做出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未嘗不可能!」

  「嗯嗯嗯,有道理!」小池邊吃邊點頭,「不愧是世子殿下啊,這一字一句地分析地頭頭是道!」放下糕點,拍拍手:「若真是如此,咱們倒是要先去唐門走一遭了!」

  「不急,先去出雲谷拿到《隱劍訣》,然後咱們再去唐門調查此事,最後我陪你去找你師父,把我們的婚事定下來,可好?」他低聲說完,含笑看著她。

  提到婚事,小池的臉微微紅了那麼一點,真的只有那麼一點。

  她咬唇:「好啊!就這麼定了!」

  齊墨好笑地看著她緋紅的臉頰,忍不住在上面親了一口。小池斜眼看著他,十分不忿:「偷香竊玉,非君子所為!」

  齊墨輕聲一笑,拉起小池坐到自己腿上:「唔……那我就光明正大一些!」語畢,低頭,溫柔採擷那兩片柔軟的唇瓣。

  「唔……」她推開他,「我剛吃過桂花糕的!」

  他笑,指尖觸上她的唇,「沒關係,我也想吃呢!」唇再次落下,二人心中均喟歎一聲。小池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全心全意地回應著。

  吻著吻著就變了質。

  齊墨的手不自覺的就落在了小池的胸前的那團柔軟上,小池更是不假思索,纖纖玉指一動,齊墨的腰帶便被她撩開,衣襟大開,摸著溫熱的胸膛,她一點都不害羞:「嘖嘖,這白玉一般的膚色,著實令人垂涎吶!」

  齊墨也任她,手指一撩,靈活地解開了她的衣扣,衣衫滑落,露出凝滯般的香肩。他低下頭,輕輕一吻:「小池的肌膚比之那上好的綢緞更加絲滑,那才是令人垂涎呢!」

  「呵呵呵!」被人誇了,她很高興,被齊墨誇了,她更高興。想都沒想,在他嘴巴上狠狠親了一口:「那我們就相互垂涎吧!」

  齊墨點頭:「好!」

  兩個人再也不廢話,全心全意地垂涎起來。齊墨雙手抱著她的腰,將她微微托起,「坐上來!」

  小池毫不含糊,摟著他的脖子,身體力行。半褪的衣衫掛在手臂上,恰好遮住了身後的春光。

  一場雲翻雨覆,在這樣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發生了,齊墨看著眼前的女子,緋紅的臉上,雙眼迷濛,微微睜開的櫻桃檀口,細細喘息。他只覺得喉嚨一緊,狠狠覆上她的唇,輾轉吮吸,勾著她的舌,交互纏弄。

  雨過雲歇,小池根本就不想動,軟軟地趴在他的懷裡。

  齊墨拍了拍她的背:「小池,我們去沐浴可好?」

  小池撒嬌地搖頭:「不……不想動……累!」

  他輕聲一笑,十分滿意她現在的狀態:「那我抱你去?」

  「好!」她在他脖子上蹭了蹭。

  突然齊墨感覺到脖子上一熱:「小池……怎麼了?」

  小池唔了一聲,沒說話。

  他心慌,以為她又哭了。連忙將她扶正,卻看見她鼻子下面一團鮮紅。

  小池摀住鼻子,十分苦惱:「怎麼辦?你太秀色可餐了……」鮮紅的血從指縫間流出,看的齊墨震驚不已。

  連忙拿起自己的長衫將小池的鼻血細細擦乾淨:「怎麼回事?」

  小池接過他手上的衣服,摀住鼻子,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咱們還是去洗個澡吧!」

  「好!」她這個樣子的確也需要洗澡的。

  幸好居墨閣裡人跡罕至,暗衛們都是有眼力見兒的,一旦是非禮的絕對不視不聽。比如現在,齊墨從書房裡抱出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他們絕對會悄悄閉上眼睛的,然後……無限八卦之……

  「太香艷了……」

  「原來公子也可以如狼似虎啊!」

  「啊呸你懂什麼?有道是,穿上衣服是衣冠禽獸,脫了衣服就是禽獸不如……」

  眾暗衛:「高!」

  年關將過,盛京裡還留存了節日的氣氛,一輛馬車十分低調地自雍王府門前而去。兩個白衣童子依然面無表情。

  馬車內,小池躺在軟榻上嗑瓜子:「哎呀,這馬車真舒服!你倒是懂得享受啊!」

  「還好!」齊墨依舊離不開書,這一去出雲谷,路途遙遠,路上恐怕都要半個多月的時間。於是這馬車車廂裡的某一個角落的架子上,便放滿了他要看的書。

  小池隨手翻了翻,儘是什麼《竹書紀年》,《兵策》,《五方》,《神龍之策》……

  「你怎麼儘是看一些治國良策,兵書啊,你又不帶兵打仗!」

  他輕輕搖頭:「看書是為了怡情,若是那般有目的豈不是傷腦筋?我不僅看兵書,農書我也看呢!」

  「啊?」她很是驚奇,「你一個堂堂世子居然還去看農書?到底是有心懷天下的氣度哈!」

  他知道她是開玩笑:「其實農書裡的許多記載還是蠻有趣的,多看看對身心無害。至少知道什麼時候種什麼收穫什麼,不至於做一個井底之蛙!」

  「說的有些道理。」她狀似認真思索,「要不,我也來看看?」

  挑眉:「完全可以!」

  於是接下來的時光就是兩個人各抱著一本書縮在車廂的角落裡,安靜地看著。齊墨自書本的頂端看到靠在軟榻上的那個人。不施粉黛,卻自是傾城;不曾有絲毫嬌柔做作看,卻有世人不及的吸引力。她沒有盛京大家閨秀的端莊,但是卻有著江湖女兒的豪爽,少女獨有的慧黠。

  怎麼辦呢,他的世界裡似乎只有她最好了!

  「咳咳咳!」小池坐起身,瞪大眼睛看著這邊偷看的某人,「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嘛,我又不害羞!」

  「……」

  偷看被抓,齊墨的臉少有地紅了,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

  「誒。」她來勁兒了,從軟榻上爬起來,蹲到他面前,「你這是害羞了麼?」

  齊墨注定是逃不過了,正不知道要如何的時候,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小池身體一晃,差點兒跌倒,幸虧齊墨反應奇快,將她攬到懷裡。

  「何事?」齊墨就要撩起車簾,卻看見前方不遠處的樹椏子上站了一個人,黑髮飄揚,紅衣肆意,不是顧淵鴻是誰!

  小池透過車簾的縫隙也看到了那個妖孽,頓時心中一驚:「顧淵鴻!」

  顧淵鴻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怎麼?這是想出逃麼?」

  聞言,小池突然撲哧一笑:「出逃?顧淵鴻,你沒事吧?怎麼胡言亂語啊?我這是和齊墨遊山玩水而已,出什麼逃?」

  「還想瞞我?不是出逃,那為何早不走晚不走,偏偏等我發現了《隱劍訣》的蹤跡?」

  「你還真是自大呢!」小池乾脆將車簾完全掀開,盤膝坐在門口,「那你怎麼辦吧!反正《隱劍訣》不在齊墨身上。」

  顧淵鴻眉頭一皺,難得地無話可說。

  小池繼續像耍賴皮一樣靠在車廂邊緣,拿起方才沒看完的書繼續翻著。天知道她翻的什麼東西。齊墨見她如此,微微一笑,也拿著方纔的書看了起來。以靜制動,不錯的方法。

  顧淵鴻暴躁了,雙眉緊蹙,眼冒寒光,大吼一聲:「夏小池!」

  小池懶懶回道:「幹嘛?」

  顧淵鴻深深吸了一口氣:「交出《隱劍訣》我就放你過去!」

  齊墨微微側首:「我要過去,你恐怕也攔不住吧!」

  顧淵鴻一雙桃花眼危險地瞇了起來,齊墨根本不在意,將衣服上的灰塵輕輕撣了撣:「這還未出盛京地界,少城主是不是把話說得太滿了?」

  他的聲音如清風朗月,這一番話看似威脅,卻又是那麼地動聽。

  小池笑:「齊墨,為什麼這麼有魄力的話被你說出來都那麼好聽呢?一點都不覺得難受。」

  齊墨以微笑回之,二人眉來眼去,毫不避諱!

  顧淵鴻腳尖一動,一股殺氣往馬車而去。齊墨將小池推向一邊,飛身而起,玉簫出手,旋身出擊。如果說上一次小巷動手只是初試鋒芒,這一次的齊墨就是鋒芒畢露了。那一身白衣在空中四散開來,手中玉簫豎於唇邊,「咄」地吹了一個極為單調的音節,顧淵鴻卻覺得迎面而來一股巨大的氣力,逼得他不得不翻身退開。

  齊墨旋身,食指一動,再次是簡單的單音,顧淵鴻出掌不及,只得再次避過。

  小池看的目瞪口呆,這是什麼武功?

  齊墨身影靈活,輕功極高,此刻踮腳站在樹枝頂端,手執玉簫,修長好看的手指每出一個音節都是一股極為強大的內力。顧淵鴻幾乎被逼的毫無出手之力,幾番下來已經是一身狼狽。

  小池想笑,但是她也知道此刻不能激怒顧淵鴻!

  他立於齊墨對面的樹枝上,一身怒氣,那張揚的黑髮紅衣彷彿是他心中無法掩飾的怒火。雙手在身前畫出一個巨大的圓圈,內力灌入,屯元,出掌,渾厚的內力有著劈天蓋地的氣魄往齊墨襲去。

  齊墨唇角微微揚起,不躲不避,手上的動作突然加快,輕快的旋律自玉簫而出,傾耳細聽,居然是一曲江南女兒常唱的《采荷曲》。小池不禁抓住馬車車簾,一顆心狂跳不已。

  顧淵鴻那一掌可以說是聚集了全身內力,用最渾厚的掌力去破解齊墨看似飄忽不定的音律勁力。

  「砰」地一聲,眼前一道連光閃過,刺骨的強風迎面掃來,眼前飛沙走石,根本看不清人。

  小池心中焦急,從馬車上跳下,大聲喊齊墨的名字。兩個童子攔住暴躁的小池:「姑娘稍安勿躁,世子定然沒事!」

  小池雙眼通紅:「讓開!」

  那兩人乖乖讓開。

  小池站在馬車前,隱隱看到塵霧中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心在將將落了下來。顧城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她身邊:「姑娘似乎很擔心。」

  小池側眼:「不難道不擔心你家主子?」

  顧城點頭:「擔心」

  小池笑:「真是個誠實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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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0 00:28:49 |顯示全部樓層
第39章糾纏

  塵灰落下,樹靜風停,那兩個人各自站在自己的地方,齊墨放下了玉簫,含笑看著對面。顧淵鴻一雙眸子斜斜地看著齊墨:「中原武功果然博大精深,今日這一戰,讓我大開眼界!」

  齊墨微微頷首:「過獎!」

  顧淵鴻不以為意:「別得意,《隱劍訣》我還是要的。」

  齊墨搖頭:「不在我身上!」

  「但是你們一定知道在哪裡不是麼?」

  齊墨沒說話。

  顧淵鴻繼續:「那我跟著你們不就行了。」

  齊墨轉身,自枝頭而落,留下兩個字:「請便!」

  於是,就出現了十分喜感的一幕。

  馬車在前面晃悠悠地走,後面跟著兩匹馬,馬上各兩人,紅衣男子,黑衣人。

  小池掀開馬車窗口的簾子朝後面看了看,顧淵鴻正一臉得意地看著這邊。她朝他瞇著眼睛嘿嘿一笑:「少城主大人,您悠著點兒啊!」

  顧淵鴻毫不在意:「你放心,為了你,我也會好好的。」

  小池翻了個白眼,刷的一下放下簾子,縮回了馬車裡。她十分不解地看著齊墨:「為什麼要他跟著啊?」

  齊墨道:「是他自己要跟著的。他有自己的雙腿,咱們也攔不住啊,是麼?」

  小池鬱悶,但也的確無法反駁。

  馬車自官道上走,顧淵鴻長的很妖孽,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的目光,有些婦人直勾勾地看著他,偶爾一些人還停下來指著他竊竊私語,惹得他也十分不舒服。

  「顧城!」

  「在!」

  「把你的斗笠給我!」

  於是,馬上的紅衣男子,帶上了一個黑色的斗笠,網狀紗布將臉蓋了起來。

  世界終於清淨了。

  齊墨的兩個趕車童子十分熟悉這條路,知道什麼時候快什麼時候慢,什麼時候可以到達什麼地方。比如現在,他們正好在飯點的時候到了官道中的一家客棧。

  到底是離盛京不遠,這家客棧雖比不上盛京裡的豪華,但也十分乾淨,環境清幽。小池隨著齊墨進入大堂,顧淵鴻緊隨其後。這麼個小地方,因為是途中緣故,客人卻也不少。大堂內幾乎都坐滿了。

  只有角落處一張桌子還空著的。

  小池和顧淵鴻對望一眼,幾乎是同時出動,大堂內人只覺得一陣風掠過,角落裡就??啪啪地打了起來。

  定睛一看,一紅一綠,兩個身影,男的妖孽,女的傾城。此刻兩個人相互瞪著,一腳踩在桌子旁的凳子上,誰都不讓。

  客棧的老闆十分驚恐,連忙上前調解。顧淵鴻回首一瞪:「一邊兒去!」

  夏小池哼了一聲,隨手掏出一錠碎銀子:「老闆,我要這張桌子!」

  哪有商人不喜歡銀子子,連連說好。轉而對顧淵鴻道:「公子,那邊也有兩個位子,您是否……」

  顧淵鴻冷冷瞥了他一眼,老闆雙腿一抖,有些猶豫。

  小池道:「難道少城主要仗勢欺人麼?」

  「是又如何?」

  「哼!無恥!」再次出手,顧淵鴻接招。二人的腳皆是一直踩在板凳上一隻站在地上,手上拳掌交替,腳下卻是紋絲不動。

  齊墨遠遠站著,也不上前阻止,任他們繼續鬧。

  顧城疑惑地看著身邊的這個男人,這樣的場合,他居然紋絲不動,一雙眸子……額……是看著小池姑娘的。但是為何不去解圍呢?

  「很奇怪?」

  顧城一驚,愣了一會兒才發現是齊墨和他說話。他轉過臉,沉默。

  齊墨輕輕一笑:「她喜歡,不是嗎?」說罷,緩步上前,也懶得管他們倆怎麼打,逕自坐在另一條凳子上,招呼小二拿一壺茶來。

  那兩人鬥得不可開交,齊墨兀自和自己的茶,等的差不多了,他輕輕敲了敲桌子:「不渴麼?先歇歇吧。」

  小池立刻停手,還真的有些渴。擠到齊墨一起,端起他的杯子就喝了下去。顧淵鴻瞪大雙眼;「你!」

  小池鼻子一哼:「我怎麼了?這可不是你的位置,你自己找地方呆著去。」

  「怎麼會!」顧淵鴻不以為意,「掌櫃的收了你我二人的銀子,這個位置自然是你我兩個人的。而且,我的銀子可比你付得多哦。」言外之意便是,對於這個位置的使用權,我比你大。

  他那雙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著小池,小池正要發作,突然發現手腕一緊,接著就聽到齊墨的聲音:「出門在外,大家將就,如何?」

  顧淵鴻哼了哼,沒有意見,小池撇撇嘴,也沒意見。

  一頓飯吃地硝煙四起,小池和顧淵鴻就停不下,夾個菜都能打起來,齊墨無奈只好幫小池把菜過來,兩個人才消停。可是平靜只有一會兒,緊接著又是另一番爭鬥。

  「少白!」驚喜的聲音傳來,小池禁不住王生遠處望去,卻見得一身天青色長袍的公子往這邊而來。

  身邊的人站了起來:「青鋒?」

  「少白!」唐劍十分欣喜地上前:「我正要去盛京找你,卻不想在這裡遇到了。」

  「找我?」齊墨隱約猜到了什麼。

  「是啊!」唐劍突然發現齊墨的眼睛似乎有些不同,他傻傻地看了一會兒:「你的眼睛?」

  齊墨笑道:「能看得見了。」

  「真的!」唐劍很高興,「怎麼治好的?」

  「這個,得問小池呢!」他將身旁的女子拉起來,「小池,這位便是唐門的少主,唐劍!」

  小池嘻嘻一笑:「幸會!」

  她的容貌本就是中原少有的傾城絕色,如今一笑,更是艷煞群芳。大堂內的人凡是注意到這個角落的,無不驚歎。唐劍也驚歎了,怪不得少白能化為繞指柔,這般的女子,便是天下男子都會為之傾心。

  「幸會!」他轉而看向齊墨,心有所悟,「怪不得啊!這般美人兒,便是那萬年冰山都要融為春水。少白,你真幸運!」

  齊墨不置可否:「的確!」唇角含笑,幸福之意,溢於言表。

  小池扯了扯齊墨的袖子,看著唐劍:「你找齊墨有事?」

  唐劍暗下眸子:「是的。少白,我們換個地方談可好?」

  「好!」

  換了個地方便是齊墨的馬車內,顧淵鴻很識趣,半躺在自己的高頭大馬上,看著藍天。

  不知道什麼時候小池到了他身邊:「顧淵鴻!」

  「怎麼了?」

  「《隱劍訣》真的不在齊墨身上。」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還要跟著我們?」

  「我看不慣你們卿卿我我!」

  「你!」小池實在無語,「顧淵鴻,我是不可能跟你回去的。三長老的意思你比我更明白,夏氏一族不可能再在昆夷族內有一席之地!」

  「那又如何?」他爬起來,屈起一隻腳,手肘撐在膝蓋上,眼中儘是傲然「浮雲城的下一任城主是我,我才是掌權者!」

  「那你也不能置三長老的意見而不顧!族人不會答應的!」

  「夏小池!」顧淵鴻突然叫了她一聲,「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畏首畏尾了?當初在陽明山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去哪兒了?」

  小池垂下眸子:「我不是變得膽小了,而是我一直都沒膽大過。」

  顧淵鴻笑:「是麼?」

  「當然啊!」她理直氣壯,一手輕輕拍了拍馬的臉,無意識地摸索著馬鬃,「那時候無憂無慮,什麼都不用想,當然可以什麼都不怕。雖然師父很嚴厲,但是,我知道他是為我好啊!」所以不論受了多少苦,她都不曾有絲毫的怨言和不滿,當初若不是師父,她也不可能活下去了吧。

  「哼!對你好?那是他在你身上找到了寄托。不然,他做什麼要換了你的臉!」

  小池無奈,「顧淵鴻,你能不能陽光一點?不管怎麼說,這多年是他把我撫養長大的,是他教我武功,教我研毒製毒的本領,就衝著一些,我都該感激他。至於這張臉……不管是與不是,又有什麼分別呢?」

  「你倒是想得開。」

  「嗯,還好吧!」她大方承認。

  顧淵鴻乾脆懶得理她,兩個人開始沉默。

  他們的馬車停在官道旁的一棵大樹下,冬末春初的季節,樹枝上仍舊是光禿禿的一片,看著甚是蒼涼。

  小池道:「喂,你到底聽進去我的話沒有啊?」

  顧淵鴻挑眉,露出一抹放蕩不羈的笑容:「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呢?你走你的,我跟我的,互不相干,不是嗎?」

  小池洩氣:「好吧,懶得跟你說了。反正也說不通!」

  「唔……明白就好!」

  小池咬牙,轉身離去。

  一旁的顧城不懂:「殿下,小池姑娘既然不願意,您為何還要這般強求呢?」

  顧淵鴻收斂起原先邪肆的笑容,面容嚴肅:「她若是不跟我回去,她會死。」

  「!」

  小池轉到馬車邊,剛準備上車,想了想還是走到拉車的那兩匹蓋世神駒面前,摸了摸他們的臉:「唔……你們比那個誰的坐騎漂亮多了,英武多了!」

  自言自語:「他很討厭啊,不過我也知道他是為我好呢!可是怎麼辦呢?我要是跟他回去了,他也會難做呢!而我,也捨不得齊墨啊!」

  「唉,還真是很煩人的問題吶。」

  而與此同時的馬車內,齊墨也深深陷入了一種為難的境地。唐劍的意思很直白,就是希望他能留下來幫他,而齊墨又答應了小池與她一起去出雲谷。真是個不算艱難的艱難選擇。

  唐劍自然也看出來了齊墨的猶豫。

  「是不是很為難?」

  「不……」他笑了笑,「她會理解的。」

  齊墨想的不錯,小池的確沒有絲毫猶豫就理解了答應了,並且還決定隨著齊墨一起去唐門看看。齊墨看著她沒有絲毫不虞的小臉,心中又添了一絲慚愧。

  小池靠在馬車的車壁上,伸手勾住他的下巴:「怎麼?爺是不是覺得特對不起我啊?」

  齊墨點頭:「對不起,這一次又是我失約了。」

  小池笑:「不,唐年既然和《五蠱之書》有關,那麼,我娘的死或許也跟這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齊墨,沒有什麼比查清楚當年我娘之死的原因更重要!」

  「小池……」似乎每一次都是這樣,只要他有一絲半毫地覺得對她不起,她便會想盡各種理由打消自己的念頭。他伸出長臂,將她攬入懷中,闔上眸子,輕歎,「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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