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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落雨秋寒 -【寡婦門前】《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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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1 00:40: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年初一一早,顧麗娘渾身發熱地醒過來,只見中衣已被脫掉扔在床的裡側,肚兜也不見了,渾身上下就只剩下一件小衣……(河蟹,沒肉)

  激情過後,許強望著她喘著氣兒的小嘴,狠狠地親了下,這才心滿意足地摟著自個兒媳婦,得意地問,「咋樣,為夫的厲害吧?」一雙大掌佔有性地在她身上游移著。

  顧麗娘恨恨地拍開他的手,白了他一眼,低聲咕濃了句,「不要臉。」但她紅艷水潤的臉和渾身懶懶的樣子,無一不透露著一股被滋潤被滿足的韻味。

  顧麗娘一下子想起剛才無意間瞥見的傷痕,忙拉開被子確認。前幾次親熱時都是摸黑進行的,此刻藉著濛濛的光線,倒是看得清楚。果然,在他的腰際,有一條手指大的疤,長達十公分,若是當時傷口再深點,內臟都要出來了。她發現他身上有不少或深或淺的傷痕,有些看得出來有些年頭了,有些還紅著。

  「這些都是走鏢時留下的?」她摸著那疤痕輕聲地問。

  「嗯。」

  許強只是單純地肯定,沒有炫耀沒有害怕。

  顧麗娘突然覺得很害怕,她之前對鏢師這一行業瞭解得太少了,以為他們背靠威遠鏢局的大樹就沒甚危險性。想來卻是她想當然了。

  她本是寡婦再嫁,若是許強再出意外,那便坐實了她剋夫的命格,光村裡人的唾沫能把她湮死,那她這一生也沒什麼指望了。遂為了她下半輩子的幸福,她一定要勸許強遠離鏢師這一行業。

  「哥,當鏢師太危險了,爹有沒有勸過你別幹了?」顧麗娘偎著他,輕聲問。

  她這一輩子估計就只有許強這個丈夫了,別說什麼合離的話,也不要說許強死了,她就可以自由了,可以率性而為了。或許她可以臉皮厚點不在乎外人的目光,但她的子女卻是實實在在生活在這個時代的,她可不想自己累得他們抬不起頭來。其實許強各方面的能力都不錯,很容易讓她心生好感。所以,她得緊緊抓著這個男人,也虧得了這時代的審美觀是那樣的,他才泛人問津。若擱現代那會,搞不好她倒貼他還不稀罕呢。

  對自家媳婦的親近,許強心裡很受用,話也多了起來,「勸過,但哪有這麼容易?我沒別的本事,除了走鏢就只能種地了。家裡的地你也知道,光景好的時候過個富足年不成問題,若老天爺不賞臉了,就只能勉強混個溫飽了。咱們的孩子男的要唸書,女的要攢嫁妝,光靠地裡的這點進項,哪夠呀。」

  「但走鏢實在太危險了,若你有個三長兩短,你想過咱們一家子的老弱婦孺嗎?」只要用心,錢總能掙到的,犯不著繼續做這麼危險的行當。

  許強側過身,看到她眼底的擔憂,心裡一暖,不過他覺得他媳婦想多了,「別多想了,這麼些年,我不是一樣過來了?」

  「嗯,天亮了,咱們也該起了。」

  顧麗娘見許強明顯不想再說這個話題,也不勉強,她知道,長城不是一天就建好的,凡事都講究個循序漸進。晚點,她讓許老爹來和他說說。兩個人一起使勁,總比一個人強。

  顧麗娘摸出今早許強送她的金耳環帶上,這是他剛才送她的,連帶還有給兩個娃的銀手鐲和長命鎖。她摸摸這對耳環,想起剛才問他花了多少銀子,他也不說。不過她在心裡琢磨,這個重要少說也得一兩銀子。加上給妞妞的銀手鐲和小石頭的長命鎖,這趟外出得的工錢恐怕大半都花在這些上頭了。

  剛給兩個小傢伙帶上,兩人就美滋滋地相互打量著。

  「帶好,仔細別丟了。」顧麗娘打定主意了,就給他們帶兩天,應個景兒。開了年,她還得把它們收起來的。省得成天帶著遭人惦記。

  吃過早飯,許家和錢家互相拜了年。顧麗娘來到錢家時,沒見著錢巧巧,尋思她已回了夫家那頭,畢竟大年下的,跑回娘家成什麼樣子!不過她卻沒有多問,畢竟這事不光彩,問出來無疑是打錢家的臉面,她權當不曉得了。

  過年最大的特色便是串門走親戚,許家和顧家沒什麼親戚,比起旁人來,少了很多人情。遂許強在拜訪了一些朋友後,便難得地清閒了下來。除了白天忙些事外,每天晚上就是可著勁兒地折騰她。

  初四的時候,由花炎彬領頭,來了好些兄弟,說是給許強拜年。顧麗娘進房間仔細翻出一小罐茶葉,取出一小撮泡了壺茶送到廳裡給他們,她想了想,又拿大盤來裝了些瓜子米餅類的零嘴過去。

  有些個對許強他們的談話不感興趣,見著小石頭和妞妞兩人,嚷嚷著要帶兩人出去玩雪。

  兩個娃兒可憐巴巴地看著顧麗娘,顧麗娘笑道,「去吧,仔細別凍著。」她知道這裡的醫療條件,小感冒拖久了也能死人的,平常外頭下雪時,她都拘著兩人在屋裡,生怕他們生病。

  「嫂子放心吧,我們會看著孩子的。」

  顧麗娘又給兩人加了件外套後,這才略略放心讓他們在院子裡玩兒。之後她才到廚房裡整治飯菜,有兩三個人尾隨而來,顧麗娘轉送一看,得,都是老熟人了。

  「嫂子,俺們給你打下手來了。」

  顧麗娘罷罷手,直搖頭,「不用不用,哪有讓客人動手的道理?你們回客廳裡坐著吧,飯菜一會就好了。」

  「嫂子,沒事的,你就讓我燒個火吧。要不你讓俺坐在廳裡聽二鏢頭和強哥聊天,俺都打嗑睡了。」羅宏一臉哀求。

  秦平生怕她不信,小雞啄米般猛點頭。

  「好吧。」接著,她便給兩人派了任務,一個洗菜,一個燒火。

  「嫂子嫂子,是不是可以點菜啊?」羅宏一邊燒火一邊眼巴巴地看著顧麗娘。

  「美得你,嫂子做啥就吃啥唄。」秦平一個鍋貼拍了過去,但他眼睛卻滴圓圓地轉,一副言不由衷的樣子。

  「哼,我是有啥說啥,總比某個口是心非的人強!」

  顧麗娘笑笑,「沒關係,想吃啥?我會做的話就給你們做。」

  「嫂子,你年前做的那個糯米灌腸還有沒有?」

  顧麗娘歉意地說道,「就還有三截了,一會我全切了,給你們炒兩盤吧。」

  「有得吃就好,咱們不嫌少。」聽到有吃的,兩人幹活可起勁了。

  將鏢局一干人送走時,顧麗娘累得都快趴下了,畢竟十來個人的飯菜可不是個輕省的活。她才躺炕上喘口氣,送客回來的許強見了,坐在床邊幫她捏了捏肩膀,「累了?」

  「有點兒。」顧麗娘受寵若驚地看著他,這男人,啥時候開竅的?懂得疼女人了?

  許強臉皮厚,看不出半點不自在。顧麗娘也沒多想,閉上眼開始享受起來,「嗯,左邊一點,對,就是那,用點勁兒。嗯,舒服。」

  聽著她發出猶如床第間的呻/吟聲,許強意動不已。不過想起剛才花炎彬的話,他先按下這分意動,緩緩說道,「花老弟適才和我說了,想在鎮上置辦個鋪子,販售一些各地的土儀,問我要不要隨份子。」

  顧麗娘一聽,來勁了,這不是等於開個特產店嗎?「這主意好,幹嘛不隨?」他們走鏢,本身就有很大的優勢,可在鏢送達後,購置一些土儀返回。他一直不肯答應退下來,不就是唯恐本錢不夠嗎?既然還幹這行,何不好好利用呢,多份進項,也好早日脫離鏢師這個行當。她越想越是這個理兒,不禁讚道,「你這花老弟,腦子真好。」

  許強心情很好,「他算是咱們鏢局裡的大掌櫃吧,做事最是周密不過的。」大掌櫃講的是眼明心細算盤精;看貨不走眼,估價不離譜,上下裡外該打點的絕少不了,該開銷的絕不浪費。別看花炎彬年紀輕輕的,在鏢局裡可讓人信服了。

  「開個鋪子,得多少本錢啊?」顧麗娘有點擔心地看著他,怕拿了這筆銀子出來,家裡就剩下個空殼子了。許家有多少家底,她不是很清楚。不過許強十二歲就進了鏢局,從打雜的做起,至今也有十來年了,少說也攢了點家底。

  「花老弟說,想盤下個鋪子長久做,每月就可以省下幾兩銀子的租金了。盤個鋪子大概要一百兩左右,加上販貨的本錢和周圍的銀錢,少說也得一百五十兩。」

  那麼多?顧麗娘是深刻體會過一文錢逼死一條好漢的苦的,一百五十兩對她來說就是天文數字。「你打算出多少?」說這話時,她覺得有點艱澀,生怕他不說,把她排隊在外。

  許強看了她一眼,「咱們家和花老弟一人出一半吧,盈利了,咱就各拿四份,剩下兩份給鏢局。」也算是給點甜頭幫忙的兄弟了。

  聽到咱們,顧麗娘心一喜,她不在乎銀子到不到她手裡,她就是單純地不想被丈夫排除在外。他這回給她透露一些家底了,算是開始信任她了吧?而且許強能不費力地拿出七八十兩銀子,說明許家還是有點家底的,這回她算不算傍上土大款了呢?

  解決了要事,許強心一鬆,脫了鞋子也窩上了炕,從他那上頭往下看,正好看到一抹紅艷的肚兜包裹著她的渾圓。

  漸漸地,顧麗娘覺得不對勁,回過神,見他的爪子放在雪白的胸脯上,「大白天的,你摸哪兒呢?」自打許強回來後,除了頭晚,他規規矩矩地睡覺外,後來每一晚都是夜夜笙歌,真是太頹廢了。縱/欲的後果就是她的腰肢酸軟無比,她都有點怕了。

  許強揪住她乳兒,掐捏,「咋了,我和我媳婦親熱還要誰批准不成?」

  顧麗娘知曉其中滋味,如今被他一上手,已軟了身子,恨不得往他身上蹭蹭,只嘴上道,「白日暄淫,仔細你爹說你。」

  許強嘿嘿直笑,「他才巴不得呢。」

  顧麗娘還待說什麼,小嘴卻被許強一把吻住,身子也被他上下其手,沒一會就迷迷糊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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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有錢好辦事,沒幾天,花炎彬就談妥價錢,把鎮上主街正中的一間鋪子盤了下來,貴是稍微貴了一點,但值得。房契上寫的是兩家的名字,許強帶顧麗娘去過一次,那鋪子挺寬敞的,而且收拾乾淨了。後面還有帶了個小垮院和兩間屋子,屋子略小,住一兩個人不成問題。

  鋪子裡已經談妥了一個老掌櫃和一個夥計,待貨一到,挑個吉時便可以開張了。

  家裡老的老,小的小,許強又不常在家,一應家務都得由她操持,實在離不得她。所以做甩手掌櫃,每月等著分紅,這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事了。

  他們還順還見了花炎彬夫婦的,聽許強說,花炎彬家的是個落魄的官家小姐。花炎彬住鎮上西街後面,三間寬敞的瓦房,看著極氣派,想來花家是有點家底的。

  見了人,顧麗娘暗忖,到底是官家小姐,雖然落魄了,畢竟底蘊擺在那兒的,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很不一般。人倒是挺好的,不過若有似無地帶著一些清高傲氣,這她能理解。總體來說,還算不錯的一個人。只一點,就是她旁邊的那個老媽子,睜著一雙防賊的眼上下打量著她,眼底隱隱帶著鄙薄,讓顧麗娘感覺很不舒服。虧得兩人不常見面,若不然她不是被氣得內傷就是被自己的怒火燒死。想她也不是個能忍的,一回兩回尚可,多了,她保不準會不會當場發飆。

  「麗娘,我一見你就覺得極親切,不介意我這麼叫你吧?」柳綠荷溫和地問。

  顧麗娘搖了搖頭,笑笑,「不介意。」名字而已。

  「我比你年長一歲,你可以喚我綠荷姐。」

  顧麗娘不在稱呼這種小事上計較,從善如流地叫了聲。

  柳綠荷吩咐身後的老媽子拿出瓜果出來招待她,「麗娘,你家那位和我家那位感情好,咱們也得好好處才成,可不能後院起火給他們拖後腿呀。」

  顧麗娘笑著點頭應是,心裡有種說不清的怪異感,潛意識裡對這樣的話喜歡不起來。莫不是兩性相斥?

  「來,嘗嘗,這是西湖龍井,味道還算不錯。」柳綠荷招呼顧麗娘喝茶。

  西湖龍井?杭州?聽到這熟悉的地名,顧麗娘怔了怔,這不是架空朝代嗎?穿過來那會,她曾問過李嬸這裡的年月,她說是天元年間,當今國姓為曾。當時她想破了頭,也不記得中華上下五千年有無出過姓曾的皇帝。不過她後來便拋開了,蓋因她所處於社會底層,離掌權者太遠,即便是活在歷史的朝代她也做不了什麼,唯有隨波逐流努力在法則內維持生計罷了。

  看著這西湖龍井,她哂然一笑,便是一樣的地名又如何?與她的生活有何干係?

  「這茶呀,是咱姑爺特意托人在杭州那邊買的,尋常人可是喝不到的。」老媽媽的神情裡帶著驕傲與自得,或許還有一點施捨的意味?

  顧麗娘似笑非笑地道,「是嗎?那我得好好嘗嘗了。」

  「尤媽媽,渾說什麼?不過是一點子茶罷了,你這樣,沒得讓客人笑話。」柳綠荷歉意地看著顧麗娘。

  顧麗娘罷罷手,不在意,「這茶一小撮就要幾兩銀子了吧?俺家確實捨不得。」而她也確實喝不出什麼獨特的味道來,以前她在現代那會,幾塊錢一包的綠茶也是一樣喝,上千塊的潽耳也是一樣灌下去。她反倒覺得那幾塊錢的綠茶比較香,朋友笑她牛嚼牡丹,請她喝好茶根本就是浪費。或許她這一輩子都沒那種富貴命嘍。

  顧麗娘這麼痛快地承認,倒顯得尤媽媽刻薄了,這讓柳綠荷的臉有點掛不住,她笑了笑,「麗娘,元宵那天可得空?縣太爺夫人的小姨子和我是手帕交,那天那天縣太爺夫人舉行賞燈宴,你要不要一道去?」

  去做什麼?當背景嗎?顧麗娘一臉為難地道,「這個,那天我實在抽不出空來,麗娘在此謝過綠荷姐的好意了。」

  不管時代如何變遷,階級從來都是存在的。從低一階級向高一階級跳躍,不是件容易的事,要忍常人不能忍,要付出許多不為人知的艱辛。或許以前她還會有些好奇,但她跟朋友參加過一次後,她便打死也不肯去了,不過她也沒啥機會去就是了。

  在她看來,舉止再怎的高雅,衣服首飾再怎的高檔,也一樣不過是生活。生不帶來死不去的。還不如在原來的圈子混得自在。人生短短幾十年,不過是穿衣吃飯罷了。只要生活過得去,為什麼要頓頓鮑魚燕窩的?好吧,好吧,她承認,這是她的自我安慰。若讓她卑躬屈膝一味迎合,乞求別人給予這些東西,她承認她做不來。

  不過生活是需要努力的,憑自己的努力能改善的生活,是她所欣喜所樂意的。若她能靠著自己的雙手得到這些東西的話,她也樂意吃一份扔一份。

  尤媽媽一臉不善地看著她。

  顧麗娘的拒絕讓柳綠荷的臉色很不好看,在她看來,這姓顧的就是不識抬舉,虧得她先前還以為她是個好的,卻原來這般地上不得檯面!

  氣氛僵住了,顧麗娘有心挽回,畢竟兩家的男人不但同在一個鏢局裡做事,如今還一同開了個鋪子。若她和柳綠荷合不來,她家那位也會頭疼吧?而且她還得防著枕邊風呢,雖然他們兩人的情份還算深厚,但也禁不住自家媳婦成天在耳邊說壞話,日子久了,沒問題也能吹出問題來。

  「綠荷姐,我家的母豬在元宵前後就要生仔了,實在離不得人。」

  柳綠荷也知道在農村母豬生仔算是大事兒了,「你呀,這事咋不早說,難道說了姐姐還會為難你不成?」

  「呵呵。」顧麗娘傻笑。

  吃了茶,顧麗娘就尋思著回去了,不知道她家那位商量完了沒?她還是第一回出來那麼久呢,都小半天了。家裡兩個娃也不知道有沒有鬧騰?

  這人禁不起念叨,她才想,許強便從屋裡出來了。兩人與花炎彬夫婦告辭家去。

  元宵前一天,許強又得外出走鏢了。是顧麗娘親手給他收拾了行囊,裡面放了一套她親手縫的新衣裳。

  「喲,強子,過個年回來,這衣裳就一天一個樣兒呀。果然家裡有了婆娘,這人就精神多了啊,哈哈哈。」胡興榮見許強穿了一身新衣,紅光滿面的樣子,打趣道。

  「那可不,有個知冷知熱的人疼著,到底不一樣。」

  「是啊是啊,強哥總算人模狗樣了一回!」秦平朝鏢頭擠擠眼。

  「找揍是不?上回你連吃帶拿地將俺家的東西扒拉個乾淨,俺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倒撞上來了。」許強把指關節活動得咯吱咯吱響,一副隨時準備揍人的樣子。

  秦平是個有眼力見的,當下忙不迭地求饒,「等等,等等,嘿嘿,強哥,您大人有大量,別和我一般計較。您是知道我的,就是嘴欠,我賞自個兒兩下,不勞你動手了。」說著他真往自個兒臉上招呼了兩下,不過是那種雷聲大雨點小的,打完痕跡都不留。

  「行了行了,我還不知道你?」

  秦平嘿嘿直笑。

  「平小子,看到了吧?家裡有個婆娘的男人日子過得那叫一個美,你得加把勁啊,爭取早日娶個回來。」年紀大的人,不管是男是女,似乎都好做媒。

  「是該娶個回來管管他了。」許強也點頭。

  「哎喲俺的媽呀,俺現在一看到是個母的,俺都恨不得撲上去親兩口,你們說俺使不使勁?」秦平一臉搞怪地說。

  此話一出,大家哄然大笑。其中笑得最大聲的那傢伙又被鏢頭點名了,「還有你,莫小子,別挑三揀四的啦,要個能過日子的就成。我見文西村的張翠花就不錯,人家不是對你有意思來著?」

  莫一銘做了個嘔吐的表情,「總鏢頭,你莫拿她來消遣俺了。俺哪裡有挑了?她是要有強嫂子一半好看一半能幹,俺二話不說,閉眼娶了。」

  「得得得,俺以後都懶得操心你們了,讓你們爹娘頭疼去吧。」胡興榮拿這幫小子沒轍。

  「強哥,這回過來,嫂子有沒有叫你稍點什麼吃食給咱?」秦平的小眼睛滴圓圓地轉。

  「去,家裡缺你吃的還是少你喝的了?用得著你這麼急巴巴地問人家要吃的?」秦平他爹給了他一記鍋貼,吹鬍子瞪眼地道。秦平他爹以前也是鏢師,年紀大了便退下來做個管雜物的。秦平剛才的話,剛好被他爹聽到。

  得得得,你們一個個俺都惹不起,俺躲,總成了吧?秦平一臉委屈地想,「爹,別打了,打傻了俺,以後可沒兒子給你送終了。」

  「呸呸呸,一大早,壞的不靈好的靈。你個孩巴牙子混說什麼呢。」緊接著,秦平便被他爹揪著耳朵拉走了。

  眾人見狀笑了一陣,見許強面無表情地站在那,摸摸鼻子,也散了。

  胡興榮笑著搖了搖頭,「這幫臭小子,滑頭得很,也就你能治住他們。」

  「他們這是怕我。」許強已經見慣不怪了。

  「聽說你和老二合開了個鋪子?」

  「嗯。」許強點了點頭。

  「老二是個仔細人,你們倆好好幹。」胡興榮拍拍他的肩,胡興榮是有大來頭的人,自然看不上他們鋪子每個月掙的那點銀子。他也知道大伙都不易。

  許強應了下來,「鏢頭,我去看看東西準備得怎麼樣了。」這回的是小鏢,本來也不必他和花炎彬同時出馬的,但這畢竟是他們頭一回販貨,而且事關他們開的新鋪子,還是去把把關為好。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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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許強外出了,顧麗娘更多地把重心放在了兩個孩子身上。至於和柳綠荷的談話,她也沒和他提。在她看來,柳綠荷不過是小問題罷了,許強正處於創業開頭,她就不要拿這種小事去煩他了。

  剛過了龍抬頭,便有人來許家借牛使,顧麗娘聽許老爹的話,按往年的例收了錢和料草,便將牛借了出去。

  一日,李嬸摘了把青菜過來瞧她。

  「嬸子,你看你,來就來嘛,還帶東西來,真是太見外了。」顧麗娘嗔怪地笑道。

  李嬸罷罷手,「這菜是我用你屋後那兩塊地種的,不值幾個錢,知道你愛這個,過來就順便給你摘半籃子。」

  「還是嬸子你知道我,唉,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後頭菜園子裡的菜我都恨不得抽著它們長,呵呵。」家裡兩小一老,缺了青菜還真不成。

  李嬸樂呵呵地笑了一陣,才道,「麗娘,這回我過來是想和你借頭牛使的,你看看——」

  「嬸子,正好,今兒兩頭牛都在家,一會你和我去牛棚,看中哪頭便牽哪頭。」

  「那這錢——」

  顧麗娘打斷她的話,「哎呀,我的好嬸子,我哪還能收你的錢啊?這不是打我臉麼?真算起來,你還是我當家的和我的媒人哩。」

  「得得得,我嘴笨,說不過你。」

  「嬸子不是嘴笨,而是我佔著正理呢,你自然說不過我。嬸子,我知道你忙,也不耽擱你了,你跟我來。」說話間,顧麗娘將她引向牛棚。此時大夥兒都忙著春播,沒功夫閒扯的。

  「哎。」李嬸欣喜地應了一聲,「麗娘,你嫁進許家也有近三個月了,旁的你也甭理會那麼多。趁強子在家的時候,抓緊時間生個兒子才是正經。」

  村裡有些婦女就是這樣,是非僧一樣,大字不識幾個,最見不得別人過得好。誰要過得比自個兒好,心裡總會泛酸。她奈何不了你,總能說點是非踩你幾下。顧麗娘一個寡婦,卻好命地吃穿不愁,還不用下田。如今更是日日有生錢進手,有些眼皮子淺的,哪能不酸溜溜地刺兩句?

  顧麗娘意會,「嬸子,我省得的。」她行得端坐得正,自是不怕的。她嫁進來後,幾乎可以說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偶爾也就到錢家串串門。連每個月買的一兩回肉,都是許老爹領著兩個孩子去的,賣肉攤離得不遠,就一盞茶的腳程,若是年輕人走,會快一倍。那有他的一個老夥計,他偶爾出去和他聊聊。對此,顧麗娘是贊成的,老人多走動走動對身子骨好。不過這幾月又是下雪又是下雨的,她可不敢讓許老爹走那麼遠了,萬一摔著哪兒就受罪了。

  「那就好,對了,俺家芳姐兒訂親了,男方是文西村那邊的,挺實誠的小伙子。」提起這樁親事,李嬸眉開眼笑的,顯見對女婿挺滿意的。

  顧麗娘是個會來事兒的,當下笑道,「真的啊?嬸子,喜糖可別忘了我那份,到時我一定備份大禮給芳姐兒。」

  「人來就行,什麼禮不禮的,不重要。」

  這話聽聽就算,顧麗娘可不會當真。

  李嬸牽了牛,顧麗娘親自送出門口,待人走遠了,她才回頭。

  「爹,李嬸來借牛使兩日,我只收了她兩日的料草,沒收她的錢。」顧麗娘覺得,得和公爹說一聲。許強不在家,這一個月,他忙瘋了。他們的鋪子開張了,賣的東西新奇,價錢又不貴,生意還算可以。然後鏢局裡一個月裡連接了幾單大鏢,許強不得不親自護送。前兩次回來,他不說是過家門而不入,卻也只勉強只在家歇了一晚便走了。顧麗娘看得歎氣不已,看來,無論在哪,討生活都不容易。

  許老爹不在意地道,「唔,你做主便是。這事你做得不錯,咱們家也不差那個錢。李嬸說起來,也算是你長輩,這也是應該的。」

  農曆二三月份最是農忙的時候,許家的兩頭牛派上了大用場,顧麗娘手裡幾乎每隔兩三日便有一兩百錢進賬,這情況一直持續到清明後,短短一個多月,顧麗娘手中就攢下了二兩多銀子。許強不在家,這麼一大筆錢,她覺得有必要和公爹說一聲。她去問許老爹時,許老爹卻笑呵呵地讓她自個兒拿著,顧麗娘這才心安理得地管著這筆銀錢。

  這麼些年,許老爹對這情況自然是瞭解的,兒媳報出的數目比往年只多不少,這樣實誠的舉動讓他心中很是安慰。暗忖到底是識字的,就是明理兒,一般人若不是死死把著手中的銀錢,便是想法子從中順點私房錢。更覺得兒子眼光不錯,在他們這村子還撿漏了。

  其實是許老爹想錯了,顧麗娘也是愛財的,但她懂這個分寸。畢竟她剛嫁進來不久,一切都得謹言慎行。若銀錢一過她手她就緊緊抓住不放的話,這樣的好事就沒下回了,還給人留下了貪財的印象。這麼低級的錯誤她是萬萬不會犯的,若讓老人覺得你心不在這個家,你休想從他手裡掰出一個子兒來。若老人覺得你一心為這個家了,他的手就鬆了,流到你手中的銀錢便多了。

  許老爹做了這麼些年的護院,多少都有點壓箱底的寶貝。顧麗娘也不說圖他的東西,反正她已經是許家的媳婦了,待他百年後,東西還不是留給子孫的麼?給的也是她丈夫她兒子,她急個什麼勁?這些私心說出來可能讓人不喜,但她也少不得為自己為孩子謀劃一番。

  其實有心計不是不好,關鍵是看她用在什麼地方上。幸福的生活就是需要用心經營用心維護的。顧麗娘這樣做,雙方都覺得愉快,何樂而不為?難不成非得任性而為弄得大家心裡都不好過了,就是好的了?

  春季正是病菌大量繁殖的季節,家中兩小一老的抵抗力都不比年輕人,顧麗娘很注意家中的乾淨。卻不料,這病還真是防不勝防。

  某天清晨,顧麗娘進房裡給兩個孩子穿衣服。見小石頭兩頰間紅紅的,小嘴也艷艷的,也沒太在意,剛睡醒過來的孩子都是這樣的。可給他穿衣服的時候,他咳嗽了兩聲,顧麗娘看著不對,摸了摸他的額頭,皺眉,「怎麼這麼燙?」

  妞妞也好奇地摸摸他的,再摸自己的,「哥哥好燙哦,比妞妞燙。」

  小石頭眨了眨眼睛,顧麗娘這才注意到,他那一向漆黑靈動的眼眸失去了原本的亮色,有些茫然的黯淡,顯得昏昏欲睡。

  「娘,熱,喉嚨痛痛。」小石頭皺著小臉不願穿衣服。

  顧麗娘將他塞回被子裡,「你發熱了,娘去請大夫,你先躺著,乖乖的,不准踢被子知道不?妞妞乖,幫娘看著哥哥,娘一會就回來。」

  顧麗娘和許老爹說一聲「孩子我幫你看著,你去西街東門那頭找彭大夫,他治小兒病最是拿手。」許老爹的聲音遠遠傳來,她忙應了,便急急出了門。這地方可不比現代,小小一點病稍不注意就要人命。

  來到鎮上,大清早的醫館也沒開門。她在一些老大娘的指引下,找到彭大夫的住所。當她領著大夫回到家時,小石頭已經睡過去了,小鼻子還喘著粗氣。顧麗娘一摸,連呼出的氣都覺得燙手得緊。妞妞倒乖巧,安靜地坐在床上,不吵不鬧的。

  顧麗娘見小石頭睡著都不踏實的樣子很是心疼,「彭大夫,你幫看看,他這莫不是發熱了?」

  彭大夫放下藥箱,「我看看。」

  屋子裡有響動,小石頭沒一會就醒了過來,見了顧麗娘,他眼睛一亮,「娘,抱抱。」剛說了話,他皺起了眉,伸出小手摸了摸脖子。

  顧麗娘想起他今早說喉嚨痛,想來喉嚨疼得難受罷。生病的孩子都脆弱,特別粘人,顧麗娘也不忍心拒絕他,摸摸他的頭,「乖,讓大夫給看看。」

  小石頭乖巧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一陣望聞問切後,說了一堆話,什麼外邪入侵體表,疫癘之氣所致之類的。顧麗娘聽不懂,按她的理解約摸就是病菌感染扁桃體發炎引起發燒之類的。隨後大夫開了藥方,讓她去拿藥。顧麗娘付了診金,又到鎮上拿了幾副藥,問明了煎藥的過程,這才回了家。

  趁煎藥的空檔,她熬了點粥做早飯。

  「小石頭,醒醒,吃點粥喝了藥再睡。」

  小石頭睜開眼,小聲地嘟囔著,「娘,痛痛,我難受。」聲音裡不自主地帶了撒嬌的味道。

  「娘省得,來,吃了藥就不難受了。」顧麗娘餵他吃了半碗粥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她也沒勉強。吃藥時,他吃了一口,太苦,死活不肯再吃。沒法,顧麗娘只好哄著他,慢慢喝了,喝了藥,她再將兌好的半碗蜂蜜水給他去苦味。這蜂蜜金貴,是許老爹的珍藏。這回見孩子喉嚨痛得沒法了,才拿出來的,若是平時,頂多一棵蜜餞打發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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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恐小石頭的病反覆,又怕他的病氣傳給妞妞,顧麗娘當晚便把讓妞妞睡在自個兒房間,而她則搬去和小石頭睡。

  三月的夜晚,依舊冷得凍人。

  小石頭知道今晚他娘會陪他睡,興奮得雙頰暈紅,小腦袋一直往外探。久等的小石頭見了顧麗娘,眼睛一亮,小手拍著身下的床鋪,催促,「娘,快上來。」那雙漆黑的眼睛露出濃濃的渴盼。

  顧麗娘笑笑,把外衣脫了後,躺了上去,小傢伙偎了過來。顧麗娘忙阻止他,「娘冷,一會再抱你。」

  「不怕,我不冷。」小石頭說著就將他小小的身子塞進她懷裡,小傢伙瑟縮了一下,卻固執地窩在她懷裡。

  顧麗娘拿這固執的小傢伙沒轍,不過因為懷中被塞進了一個小暖爐,她心裡也暖暖的。待身體暖和後,她將小傢伙攬進懷裡,調整了一個讓他舒服的姿勢。

  小石頭窩在顧麗娘的懷裡,抿著嘴偷偷地笑了,一雙大眼睛彎成了月牙兒,「娘,說故事好不好?」

  顧麗娘給他掖好被子,「嗯,小石頭想聽什麼故事?」

  「大灰狼和小紅帽。」

  「哦,成。從前——」這個故事已經說過好幾遍了,但小傢伙就是百聽不膩。或許,他只是想感受一下親暱的氛圍,而不在故事。

  不知道說到哪,小傢伙嗯嗯了兩聲,偷偷打了個小呵欠,歪了歪腦袋,窩在她懷中,閉眼,睡去。懷中的人漸漸沒了聲響,顧麗娘明白他已經睡了過去。當下笑了笑,抱著他瞌上眼。

  一直以來,中醫給顧麗娘的感覺就是,什麼陰陽五行,神秘叨叨的,治不死人,也好不徹底,盡在那拖著就是了。所幸,小石頭連吃飯三天的藥,總算好了。不過人卻瘦了一圈,之前養回來的一點肉又沒了。

  夜晚,噔噔噔,許老爹警覺地睜開眼,輕輕下了床,掄起放在一旁的手臂粗的木棍,輕手輕腳地開了門,豎起耳朵細聽。

  「噔!」許老爹剛揮出木棍,便把來人一把抓住,「爹,俺啊!」

  許老爹認出是兒子的聲音,他鬆了口氣之餘,當下給了許強一個白眼,「三更半夜的,弄什麼鬼?嚇死你老子了!」

  自知理虧的許強抓抓頭嘿嘿直笑,「那個,爹,外面冷,你要不要進屋歇歇?」老人覺少,睡得淺,估計老爹是被他吵醒的,對此許強很愧疚。

  許老爹看兒子那邋遢樣兒,分明是下了鏢就往家裡趕了,嘖嘖,也不說理理。許老爹也年輕過,自然曉得他為的是哪般。「去去去,嫌我礙事了是不?俺也不阻你,趕緊找你媳婦去吧。讓她給你張羅張羅,洗一下你這身皮。」

  「爹,我省得的,我扶你回去吧?」說著許強就要扶著他進去。

  「不用不用,這屋子我閉上眼都能走。」許老爹罷罷手。

  許強自然不依,這天伸手不見五指,他哪敢就這麼讓他老爹摸回去?要是磕著哪兒碰著哪兒,他不得後悔死。「沒事,也不差這半會功夫。」

  許老爹嘴上這麼說,但兒子的孝心讓他很受用,剛坐上炕,他便打發兒子走了。許強才扛起放在門邊大麻袋往屋裡走去。

  用鑰匙打開了房門,把麻袋放下後,他輕手輕腳地來到床邊,見他媳婦兒睡得香,便沒有叫醒她,想自個兒尋條布巾到井邊打盆水洗漱。但尋了好久,都沒找著。

  屋裡有個人的感覺很不一樣,即使許強的動作很輕,顧麗娘還是醒了。她一睜眼,便隱約見著一個虎背熊腰、毛髮雜亂的男人在翻箱倒櫃。嚇了一跳,下意識放聲尖叫。

  一個箭步,許強的手便摀住她的嘴,「別叫,是我!」

  顧麗娘認出許強,瞪大了眼,用力掰開他的手,「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這話感覺像埋怨人家不該這個時候回來一樣。她生生咽去話尾,改成了,「怎麼沒叫醒我?」

  「見你睡得香,沒忍心吵你。」

  她又不是豬,睡得那麼死!房裡有人走動她當然會醒啊。

  顧麗娘嗔了他一眼,手腳麻利地穿好衣服,「餓不?我去廚房給你下碗麵去?嗯,再燒盆熱水。」

  許強摸摸肚子,笑道,「還真有點餓了。」

  兩人相攜來到廚房,許強升火,顧麗娘洗鍋下面,加了個蛋,然後拿自個兒制的醬拌上去,一會兒面便得了。拒絕了許強一人一半的建議,顧麗娘捧著腮看男人呼嚕嚕地吃著面,心中滋生出一股莫名的滿足感。

  許強見自家媳婦一個勁地盯著自己看,心裡捌扭的時候又覺得甜滋滋的,他喜滋滋地想,咱也不算頂丑不是?要不,媳婦咋會看得都捨不得眨眼了呢?

  一碗麵對許強來說沒多少,一會功夫一大碗麵就進了他的肚子。

  顧麗娘接過碗,舀了小半瓢熱水洗了,「水熱了,你趕緊去洗個澡,渾身上下,臭死了。」

  許強笑睇了她一眼,「你嫌棄剛才還瞅著我看了那麼久。」話裡帶了點調戲的意味。」

  顧麗娘臉上發熱,佯裝發狠地道,「趕緊去洗,不洗不給上炕!」

  許強哂然一笑,提了水往浴室走去,不再逗她了,省得一會她和他急。

  顧麗娘趁他洗澡的空檔把灶台略收拾了一下,又用泥磚堵著灶口,防止風把火星沫子吹到柴草上。洗了手,這才提著油燈慢悠悠地回到屋裡。

  許強沒拿換洗的衣物,髒衣服被他隨意地擱在井邊的籃子裡,他只著了一條褻褲便回到屋裡。

  顧麗娘見了,皺眉,「天冷也不知道穿件衣服,你當現在是大熱的天啊?別仗著自己大塊,染上風寒你就知道受罪了。」說著就翻開櫃子從裡面拿出一套乾淨的中衣遞過去給他。

  許強罷罷手,「不穿,一會還得脫?麻煩!」說完掀開被子自己鑽了進去,香軟的床讓他舒服地歎了口氣。

  他話裡那意思一點就透,顧麗娘又不是未經人事,哪能不明白的?再想到他都出門一個月了,又偏在今晚趕回來,怕他是憋得狠了。今晚恐難善了,說實話,親熱她不怕,就怕他卯起勁來,沒完沒了的。當下動作更是磨蹭,東摸摸,西捏捏,就是不肯上床。

  許強側過身支著臉,好笑地看著他媳婦兒,「過來,睡覺。」

  「東西還沒收拾好呢。」顧麗娘一副忙碌的樣子。

  「不急在這會兒,明兒再收拾。」

  顧麗娘嘴上應著,卻沒行動。

  「你是自個兒過來呢,還是我過去抱你?」許強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顧麗娘知道逃不過了,當下破罐子破摔,丫的,我就不信了,我以逸待勞,還折騰不過你!不過顯然顧麗娘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敵人,不過這是後話了。

  顧麗娘才走到床沿,便被許強一把攬住,滾到床上,「憋死我了。」接著便對她做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地做些事體。

  事後,顧麗娘累得手指都懶得再動,心裡滿是沮喪,不是我軍無能,而是敵軍太過狡猾。

  許強像只饜足的大貓,抱著香汗淋漓的顧麗娘,笑道,「這回你可真給勁兒,下回在床上可不許像以前一樣懶了啊。」說著還捏了她肉肉的屁股一把,那微翹的嘴角似在回味一般。

  顧麗娘淚,在床上連懶的權力也沒有了嗎?她的腰啊——

  顧麗娘一把拍開他的手,「累死了,別作怪。」

  許強這會吃飽喝足,困意也上來了,他在外面奔波了一個月,也累得夠嗆,想梅開二度,也有心無力,只得鳴金收兵,以待下回再戰。

  聽著外面的雞鳴聲,許強親了她一下,「困就睡吧。」

  顧麗娘窩在他懷中,聞著他男性的體味,漸漸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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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早上,破天荒的,顧麗娘醒來時,許強仍在睡。曉得他在外奔波一個月,想是累了。天還沒大亮,本來她還可以睡會兒的,但她怕一會他醒來又鬧她,只得忍著身體的些微酸疼,輕手輕腳地下了炕。

  「娘,爹醒了沒?妞妞想爹了。」一大早,孩子就從他們爺爺那得知她爹爹回來了。

  「你爹累了,還在睡呢。妞妞和娘一起去廚房為你爹做早飯好不好?」

  妞妞乖巧地點了點頭,小石頭感情沒有妞妞外放,但對許強這個後爹回來他還是很歡喜的,當下兩人都很積極地跟她來到廚房。

  顧麗娘先給灶裡升了火,待火勢穩定後便讓兩人時不時加一兩根柴,而她則忙著和面做餅子。

  早飯做好時,許強也醒了,見了顧麗娘一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似在笑她臨陣脫逃的行徑。

  吃飯時,妞妞忙奶聲奶氣地為自己和哥哥表功,「爹,今天娘做早飯時我和哥哥都有幫忙哦。」

  許強裝作一臉吃驚的樣子,「真是好孩子,這麼小就能幫忙做飯了。」

  接著兩小傢伙很興奮地把這一個月來學會的字告訴許強,得了許強的許多讚賞,連早飯都多吃了半碗。

  吃了早飯,打發兩小傢伙自個兒作耍,許強把顧麗娘叫進了屋。顧麗娘一臉緊張,生怕他一大早地胡來。

  「過來。」

  「你想做什麼?」顧麗娘見他關緊門後,更緊張了。

  許強見她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很是好笑,「想什麼了你?我只是想把這個月的鏢利和鋪子的分紅交給你收著而已。」許強拉了她一把,指著床上一個烏黑的木盒說道。木盒很精緻,但重點不是這個,而是裡面裝著的幾大綻閃閃發光的銀子。嘖,那銀子的塊頭真大。

  「什麼?你要把這麼多銀子交給我保管?」咋一下子那麼信任她了?真讓她有種天下掉餡餅砸中的感覺。

  許強點頭,「這個月走了三趟鏢,兩單大的一單小的,一共得了十八兩的鏢利。鋪子剛開張一個月也盈利了,分四成,得了十兩,一共二十八兩銀子全在這了。你且收著。」

  許強也是慎重考慮過的,自打他把這媳婦娶進門,她也是一門心思地和自己過日子,把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自家老爹對她也多有好話,對女兒也不錯,沒有厚此薄彼過。就幾個月來說,真看不出來她有什麼二心。而且他們是夫妻,是一體的,他從沒想過防著她一輩子,這樣隔著一層的夫妻實在沒什麼意思。只要她過了自己這關,家裡的財政大權,他自然會移交給她。目前她算是得到了他大致的認可,等她有了他的孩子,他會把剩下的一部分傢俬也交給她的。

  顧麗娘直視他的眼,「你就不怕我拿了你的家當走人?」許強也直視他,從他眼裡看不出有試探的意味。

  「你會嗎?」許強反問。

  顧麗娘很想堵氣說會的,不過想想這個後果,還是算了。他們之間的信任就那麼點,此話一出,不管是真是假,必會在他心裡留下一個疙瘩。任性的後果太得不嘗失了,於是她搖搖頭,「不會。」

  「乖。」許強摸摸她的頭,笑道,眼裡有淡淡的寵溺。

  等顧麗娘藏好了銀子,許強一把抱住她,調笑道,「說,剛才我讓你進房裡來時,你以為我想做什麼?」

  顧麗娘翻翻白眼,「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我哪裡知道你想做什麼?」

  「你是不是想——」許強湊近她耳畔低聲說了句。

  顧麗娘臉上冒著熱氣,右手不客氣地在他腰上擰了一把,把許強疼得嗷嗷叫。

  趁他不防,顧麗娘逃出了房間,屋後傳來許強威脅的話,「等著,今晚看我怎麼收拾你!」

  顧麗娘冷哼,怕你啊?標準的好了傷疤忘了疼。

  許強難得在家,顧麗娘就尋思著做些吃食,想來想去,這個時候最好就是包粽子了。當她說出來的時候,兩個娃娃最是興奮,直拍手叫好。

  「既然孩子喜歡,就做吧。」許老爹總是以孩子為主,對孩子的好總是無條件地妥協,甚至帶了些討好的意味在裡頭。

  對吃這種小事,許強向來不在意,自然不會反對。

  俞志明坐在炕上道,「許家哥兒在鎮上與人合夥開了個鋪子你曉得不?他家和你娘家不是頂要好的?」

  錢巧巧剛給孩子換好了衣裳,聽到這話,忙打發孩子去找婆婆,「娘家那頭沒和我說。」

  自打去年年尾那事兒後,這冤家就不准她提娘家那頭的人了。錢巧巧夾在兩邊難做,心裡的苦哇。

  上回那事後,也虧得她婆婆疼老二,分家後拿出三十兩的私房來補貼他們二房,讓他們再置了幾畝地,要不然,今年他們少不得要去租種別人的田地。比起婆婆,她娘家那頭就讓人寒心了。

  上回她娘是這麼說的,「巧姐兒,這十五兩銀子是你爹讓俺給你的,你也莫嫌少。家裡還有兩個哥哥,處處都要用錢,你畢竟是嫁出去的女兒,總不好拿了所有的家底來助你。」

  要知道,她娘家可比夫家殷實多了,家裡少說也有百把兩,她那會那麼難,拿十五兩銀子就將她打發了,怎不令她氣憤?

  「你娘家——」俞志明冷笑,上回不借銀子的事,他還記恨著呢,「我聽說是與人合開的,莫不是你爹娘連你也瞞著吧?」說話間,粗掌用力地捏著她的□。

  錢巧巧嬌吟一聲,身子軟了下來,掛在她男人身上,勾著脖子柔聲道,「晚點我回去問問。」這冤家,自打上回從她娘家那頭借不到銀子便惱了自己,都三個月了也不近自己的身,盡找村尾那個野寡婦去了,真是憋死她了。說起那野寡婦,錢巧巧恨得不行,但那人沒臉沒皮的,只要是男的,張開兩條腿就讓上,村子裡不少男的和她有一腿。

  俞志明滿意地點點頭,將她推倒在炕上,行事起來,野花雖然帶勁,但自家地裡的莊稼也得滋潤滋潤不是?

  錢巧收拾齊整,央了俞志明帶著孩子一道回娘家。

  錢婆子看著稀罕,這女兒女婿老久不上門了,就年初二那會來看了一回,她氣女兒勢利不懂事兒,對俞家越發地惱恨了。有時半夜想得狠了,氣得直抹淚。

  「今兒又不是節也不是年,你們來做什麼?」錢大明甕聲甕氣地問。

  「瞧爹您說的,俺是你女兒,志明是你女婿,平日就不能來看看你們了?也怪我們,盡忙著地裡的活了,一直抽不著空來。呵呵,爹,這酒是志明特意買了孝敬您的。」錢巧巧忙拿出一壺酒放桌上。

  「老頭子,女兒女婿難得來一回,你做啥甩臉子給人看?」錢婆子曉得老頭子是抹不臉面了,便自個兒招呼女兒女婿進屋裡坐了。沒見著人之前,心裡惱得不行,今兒見著了人,可就捨不得任她被罵了。

  錢大明見狀,哼了一聲,便不再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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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娘,聽說強哥的鋪子賺了大錢?」錢巧巧放下東西,在俞志明的示意下忙打聽。

  錢婆子不甚在意地說道,「這個不曉得,你又不是不知道,許家爺倆都不是騷包的人,便是有,也不會多說半句的。不過他那鋪子是與人合開的,才幾個月,能有幾個錢?」

  錢巧巧忙追問,「可是與俺家合開的?」

  「不是。」

  俞志明一聽,臉就拉下來了。錢巧巧心一慌,早上俞志明溫柔小意地侍候著她,見不得他失望,「他們鎮上那鋪子的買賣多掙錢,你們咋就不摻一腳?」話裡話外沒少帶點埋怨。

  「嘿,你這孩子說的啥話,俺又不是神仙,還能知道做啥買賣掙錢?再說了,人家開舖子時也沒招呼俺們,俺可沒那個臉皮上趕著入伙」說了這麼多,錢婆子約摸也明白過來女兒女婿的來意了,還以為是良心發現回來看看她這老婆子的,誰成想是回來打探傢俬的,心裡不禁一陣陣失望。

  錢巧巧正懊悔呢,見老子娘不高興了,忙陪笑,「娘,俺不是這意思。」

  「那你是啥意思?」見女兒說不出話來,錢婆子也懶得追究了,「罷了罷了,且說說你們在不在這吃中飯吧?」

  本來俞志明想走了的,聽了這話反倒不好意思走了,「中飯自然是要吃的。」

  「這還差不多。」錢婆子咕噥了句,「你們坐坐,我去廚房整治飯菜。」

  錢家兄弟並媳婦都去弄田了,尚未回來,屋裡就錢巧巧夫妻和一對侄子侄女。俞志明一臉煩燥,錢巧巧心裡也不好受,一時間相對無言。

  許強難得回來,顧麗娘就思忖著包些粽子,大家一起樂呵樂呵。打發了許強去鎮上買些五花肉,她泡上了綠豆和糯米後,便提著籃子過來錢家割些粽子葉,這事今早和錢嬸打過招呼了的。妞妞和小石頭硬要跟來,沒法,她只好領著一塊兒來了,「錢叔,吃飯了沒?」

  「沒呢,過會吧,你嬸子正在廚房裡忙和。」正逗外孫的錢叔笑道。

  「快叫錢爺爺好。」顧麗娘催促小石頭,妞妞和錢家熟,剛見錢大明的時候就甜甜地叫上了。小石頭這孩子靦腆,她少不得引導一番。

  「錢爺爺好。」小傢伙乖巧地叫了一聲。

  「乖,都是乖孩子。」錢大明從兜裡摸出一顆雞蛋,遞給小石頭,「給小石頭和妞妞一起吃吧。」

  顧麗娘看著兩孩子,笑道,「還不快謝謝錢爺爺?」

  「謝謝錢爺爺。」小石頭拉著妞妞退到一邊,默默把雞蛋敲開,先讓妞妞咬了一口,他才小小地咬了一塊。

  顧麗娘看著他懷裡的娃問道,「錢叔,巧姐兒回來了?」

  「嗯。」錢大明淡淡地嗯了一聲。

  顧麗娘見他明顯不想多談,也不多問。

  錢大明和藹地看著兩孩子,此時錢婆子在廚房騰出手來,問顧麗娘,「來了?粽子葉在屋後,用不用我領你去?」

  顧麗娘罷罷手,「不用不用,我自個兒去就行了。」

  「那行,粽葉就在屋後面,你往右邊,直走,盡頭往右看就是了。」

  「包粽子呢?」錢叔笑問。

  顧麗娘笑道,「是啊,他爹難得回來一趟,正好包幾斤粽子打打牙祭。」

  「那敢情好,孩子我幫你看一會,你去吧。」

  顧麗娘將兩個娃留在院子讓錢叔幫看著,一個人提著籃子往屋後走去。沒多大功夫,她便回來了。

  顧麗娘回來的時候,見幾個孩子玩到一塊。其實就是錢巧巧的兒子賢哥兒一個勁地追著妞妞跑,髒兮兮的小手要往她身上抹,妞妞尖叫著躲在小石頭後面,小石頭勇敢地擋住賢哥兒,不叫他親近妞妞。

  妞妞見著了顧麗娘,忙朝她跑了過來,紅著眼抱著她的大腿。顧麗娘忙將她抱了起來,「莫哭莫哭,賢哥兒逗你玩呢。」

  錢巧巧在一旁見了,笑道,「強嫂子,你家的姐兒長得真俊,剛好俺家賢哥兒稀罕你家姐兒,要不,俺讓俺家賢哥兒給你做毛腳女婿?」哼,等你家姐兒成了俺家媳婦,瞧強子對妞妞那嬌疼的勁兒,陪送定然是不會少的。而且這顧氏嫁進來也有小半年了,肚子裡也沒個動靜,興許是個不下蛋的母雞。到時——

  「巧姐兒,這事我可做不了主,你得問她爹去。」你敢給,我可不敢要!一路來,顧麗娘都冷眼看著,自打假參事件後,錢巧巧夫妻就沒回娘家探望過,俞家的家教,可見一般。

  且不說妞妞的親事自有她爹張羅,她做不了主。便是她能拿主意,她也不想沾手。這事做得好了是你的本份,一個不好就要被怨一輩子的。而且嘴巴和牙齒那麼親密,還有嗑著碰著的時候,夫妻間哪有不拌嘴兒的。她明白這個理兒,別人吵架鬧騰的時候可不會這麼想,人家就想著你做主的親事,害了人家一輩子。孩子才四歲,她想得也忒長遠了點。不過不得不防啊,她是打定主意,頂多提些不痛不癢的建議,拿主意下決斷的事,她是萬萬不開口的。

  「你是她娘,咋做不了主?咱們這方圓百里,誰不曉得你是個好的?又是針線又是認字的,光認字這條俺們這幾個村就是獨一份了,連土財產陳員外家的閨女都比不上喱。所以我說呀,她的親事,你做得了主!」

  顧麗娘見她一扒拉說下來都不帶停頓的,一副逼親的架式。她又顧忌錢家,不好撕破臉來說,當下只是訕訕地道,「哪裡哪裡。」

  「我家賢哥兒也是好的,聰明!學啥都快,以後摸不準還能給俺掙個誥命回來。」說到此處,錢巧巧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顧麗娘冷汗直下,這錢巧巧自說自話的本事太強了。妞妞更是躲在她懷裡不肯起來了,「呵呵,呵呵。」

  「你家妞妞嫁給俺家賢哥兒,準沒錯!到時嫁過來就等著享福了。」

  「妞妞現在才四歲,說這個也太早了。」

  「不早不早,俗話說三歲看老,要不是看在咱們錢許兩家的交情上,俺還捨不得喱。」

  這般好的哥兒就留與別家閨女吧,我家妞妞消受不起!「你家賢哥兒這般好,我家妞妞可配不上。」才怪!顧麗娘已經很不耐煩了,再說下去,保不準她會直接甩臉子。

  「咳咳。」錢婆子見她越說越不像了,忙站出來,「吃飯了。」

  「錢叔錢嬸,那我們先回去了?」

  「急啥,吃了飯再走嘛。」

  「不了不了,還得趕回去把粽葉煮煮再洗。」

  「那我便不留你了。」

  「哎,強嫂子,俺家哥兒不嫌棄你家姐兒——」

  錢巧巧的話從後邊傳來,顧麗娘牽著娃走得更快了。

  「娘,你幹嘛?話也不讓人說。」錢巧巧很不滿。

  錢婆子唬著張臉,不理人,錢巧巧對此無知覺,一個勁地追問許家的事。最後錢婆子忍無可忍,她啪的一聲,「你還想說什麼?想讓你家小子娶人家閨女?不是我看你不起,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家小子配嗎?」錢婆子一向快人快語,這回女兒這般落她臉面,她也是氣急了,加上女兒女婿的行事著實讓她失望,話不經腦就往外倒。

  錢巧巧見她娘把她兒子貶得那麼低,當下惱道,「俺家小子咋就配不上了?俺家以前可不比許家差!再說了,俺還沒嫌她克母呢。」

  「哼,你也知道是以前!你當你家現在還是以前啊。」女兒如此不通理,錢婆子真恨不得敲醒她。

  錢巧巧梗著脖子道,「是,俺家不比以前了,但爛船還有三斤鐵呢。而且,娘,你也別把俺家看得那麼低了,別忘了到底誰才是你的至親。你把許家說得再好,可見人家拿過一分一毫地來孝敬你?再說了,以後的事,誰說得準,指不定過個一兩年,俺家就壓他許家一頭了也未可知。」

  錢婆子見她說不通,也懶得和她說理了,歎了口氣,「吃飯吧,旁的我也不多說了,許家是不可能會把妞妞配給你家小子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你們夫妻爭氣點,勤快點,讓地裡多產幾斗糧食,別鎮日地想著算計這算計那的了。」

  俞志明將整場戲看在眼裡,丈母娘話裡話外都有瞧他不起的意思,當下臉色也不好。等他們停歇了,他領著兒子頭也不回地告辭了。

  錢巧巧追了出去,俞志明轉過頭來對她說,「看你娘說的,合著你們錢家是香的,我們俞家是臭的,你還跟著俺回去做甚?」

  錢巧巧怨懟地看了自己老娘一眼,便頭也不回地追了出去。

  見女兒和女婿這般,錢婆子氣白了臉,眼淚撲漱撲漱地往下掉,「造孽,造孽啊,為她好才說她兩句,她還恨上了,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啊,才讓她來討我的債!」

  「莫哭了,由著她去吧,她這性子,等她撞了南牆就知道回頭了。」錢大明安慰,他也沒想到,他就離開一會兒的功夫,女兒就能折騰出這般大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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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顧麗娘剛把粽葉煮過又洗乾淨,許強拎著兩斤豬肉還有一條魚回來了,

  顧麗娘將他們接了過來,豬肉扔在案板上,將魚放進木盆裡,顧麗娘見他臉色很不好看,忙問,「咋了這是?出去一回臉色這麼臭?」

  「聽錢家姑奶奶說,你把妞妞配給他家小子了?」許強直接問。

  聽了這話,顧麗娘差點跳了起來,不帶這麼顛倒是非的,「我什麼時候答應了?」

  「錢巧巧說你是十分願意的。」

  去他的願意!「他家是些什麼人,我還能不知道?」當下顧麗娘把剛才的事一五一十地說給許強聽,末了加了一句,「這人慣會順著桿子往上爬,要不是看在錢叔錢嬸的份上,我才懶得和她客套那麼多。」

  「原來是這樣,是我誤會你了,我以為你真把妞妞配給了俞家那小子。」許強很不好意思,臉色訕訕的。

  顧麗娘給了他一個你才知道的眼神,說實話,她心裡也著實鬆了口氣。她心裡盤算了下,既然說到這個問題,索性她就攤開來說,省得他成天擔心她慢待了他女兒!

  「這錢巧巧也真是的,沒影的事怎麼能亂說?壞了咱閨女的名聲咋辦?不行,我得親自去一趟。」想到這,許強坐不住了,抬腳就想往外走。

  這人,說風就是雨。顧麗娘忙把他拉住,「你理她做甚?你去了不是坐實了留言?有個什麼,咱們概不承認便是。」這事不能鬧,他真找上門去,他們便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了。

  許強想想也是,想起剛才對媳婦兒擺臉色的事,忙狗腿地說道,「麗娘,要不要我幫忙燒火?」

  對他的賠小心,顧麗娘笑著應了聲,「嗯,把大鍋燒上吧。」

  「你咋那麼巧就遇上錢巧巧了?」

  一提起錢巧巧,許強就沒好臉色,「誰知道她?她一見到我就拉著我說,讓我這兩天準備準備,她會讓人過來送訂親禮什麼的。」

  「其實她說得不錯,雖然妞妞才四歲,不過你也該給妞妞留意了。省得好的都被人挑走了,剩下些不好的讓咱妞妞湊合。」

  許強深以為然。

  「對了,晚點我給錢叔他們送些粽子過去,順便把你遇上錢巧巧這事和錢叔他們說一聲,讓他們處理一下。省得她鬧騰起來,兩家面上都不好看。」犯不著為了一個錢巧巧壞了他們兩年幾十年的情份。只希望那錢巧巧還有點腦子罷。

  粽子包好了,顧麗娘做了兩種餡,一種是綠豆豬肉餡,鹹的,另一種是花生芝麻餡,甜的。顧麗娘素來偏愛綠豆豬肉餡的粽子,綿軟香糯,肥而不膩,最是可口。她是考慮到家裡的兩隻小蘿蔔頭,才做了甜餡的。

  粽子熟的時候,顧麗娘直接給兩人開了一隻,讓他們分著吃。兩個小傢伙吃得很歡實。糯米吃多了積食,顧麗娘也不敢讓他們多吃,甜的和鹹的各一根,兩人分著吃,多了都不讓。至於許老爹和許強,就隨意了。

  小傢伙貪鮮,吃完後還眼巴巴地看著,許老爹看不過去,趁顧麗娘拿粽子分給交好的人家時,偷偷又剝了只花生芝麻餡的給他們。

  錢巧巧的事,顧麗娘送粽子過去的時候和錢婆子提了提,她也答應和女兒說一下。

  晚上的時候,小別勝新婚的夫妻倆人少不得一番親熱。顧麗娘知道他想要兒子,他待小石頭雖好,但畢竟不是他的血脈,他也老大不小了,是該抓緊了。顧麗娘心裡盤算著她的小日子,她要想在許家站穩腳,少不得要生個兒子。雖然會對小石頭和妞妞造成一定影響,但總得她站穩了,他們娘倆才有好日子過不是?再者,有她在一旁勸慰,料想沒什麼大礙的。

  接下來幾天風平浪靜的,顧麗娘就以為這事揭過了。過了段日子卻有閒話傳出,說她教女兒識字,是為了把她嫁到大戶人家做妾!聽到這話的,沒有人不說她這後娘黑心的。顧麗娘聽了這些風言風語氣得倒昂,虧得許老爹和許強都是明白人,她才沒有多受委屈。

  但這種事她又不好去分辯,心裡不好受,也只得由著它去了。而顧麗娘在六月份的時候查出懷了三個月的身孕。這可把許老爹高興壞了,他日盼夜盼的孫子總算來了。顧麗娘為了安胎,將糟心事都扔一旁。

  許強剛走鏢回來得知了喜訊也高興得不行,興起抱著顧麗娘轉了一圈,讓兩個娃兒瞪大眼看得稀奇。

  「麗娘,你真的有了?」許強不放心地再次確認。

  「真的。」顧麗娘點頭。

  「不騙我?」

  三麗娘看他那傻樣,抿嘴一笑,「不騙你。」

  「爹,麗娘,我要有兒子了,嘿嘿,嘿嘿。」許強點著點,盯著顧麗娘的肚子在一旁傻笑。

  「嗯,是啊,我要有孫子了。」想著還沒出世的孫子,許老爹咧開嘴直樂呵。

  顧麗娘在一旁聽著,咬了咬唇,沒有說出要是這回是女兒的話來潑涼水來。許強今年都二十五了,膝下只有一個女兒,和他年紀一般的有些兒子都能娶親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顧麗娘也一直知道他從成親就開始盼著她能生個兒子。兒子和女兒的成算是五五開,大不了生出來是女兒的話,再努力一把便是了。她犯不著在這當頭找不痛快。

  顧麗娘懷了身孕,許老爹想請錢嬸幫她調理調理,被顧麗娘攔下了。她也不是骨肉金貴的人,那些家務也是做慣做熟的,也不費什麼力氣,大不了餵豬的時候,那些潲水豬食什麼的,她分幾次提唄。她在農村來說,已經算是很好命了,至少不用去地裡幹活。若還請錢嬸幫忙,指不定又有多少閒話傳出呢。

  孩子都是敏感的,顧麗娘不想因為自己有了身孕而使他們母子仨生分了,否決了許強提出的,讓妞妞去她外家住段日子的提議。反而趁許強在家時,叫他多和女兒親近,「你也別光顧著自個兒高興,去和妞妞說說話,省得她鑽牛角尖,以為你有了兒子就忽略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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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1 00:41:44 |只看該作者
第27章

     顧麗娘自打有了身子後,也像以前一樣關心他們,不叫他們感到被忽略,以為肚子裡的孩子是他們的威脅。但隨著肚子漸大,精力多有不濟,便是有心,也難免有疏忽的地方,比不得從前精細。

    再者縱然她做得再好,也有人嚼舌根。妞妞人長得俊嘴又甜,加上人大方不小氣,週遭的閨女都願意和她玩。一日,妞妞氣呼呼地回到家。顧麗娘一看不對,馬上放下手頭的活兒,問道,「咋啦?誰得罪咱家的姐兒了?」

    小石頭也停了筆,關心地看了過來。

    小丫頭氣呼呼地嘟著嘴,「還不是春杏她娘,每回見著俺都要說娘的壞話!」

    小丫頭純屬抱怨,也不在乎她娘和哥哥有沒有搭話,「平時春杏她娘常來俺家借這借那的,娘你從不在俺面前說過她什麼,今兒俺去春杏家玩,她娘見了俺一個勁地在俺面前說娘的壞話,說你不是俺的親娘,家裡的好東西都拽在你手裡,日後定叫你全昧了去給哥哥和弟弟他們,叫俺落不得半點好處。要不是她是春杏的娘,俺都不願意搭理她!」

    真難為她了,這麼一大段話也學得出來,想來是氣得狠了。顧麗娘將她抱進懷裡,摸摸她的頭,「妞妞,你是咋想的?」

    「娘,你放心,俺不會信了她的瘋話。舅娘都和俺說了,爹想要個弟弟,這樣他才不會被人瞧不起。等俺有了弟弟,俺嫁到婆家那邊才有底氣,哪天被欺負了受氣了也有娘家人助俺。」這些話都是她舅娘私下告訴她的,她牢牢記住了。舅娘上回來的時候,細問過她平日裡的許多事,她一五一十地答了。連舅娘都感歎她這後娘是個好的,叫她平日多親近親近。

    四歲多的孩子能明白這些道理,顧麗娘很意外。

    「妞妞,你能明白,娘真真高興。妞妞,你爹疼你,他早早就為你打算好了。你莫要聽了別人的閒話,自己心裡不痛快。娘也知道,娘有了身孕,你們心裡也有不安,怕有了弟弟妹妹,分了你們的疼愛。但妞妞,小石頭,歷來,獨木難支。小石頭是男孩子,家裡有兄弟幫襯著才好。妞妞大了,也要娘家有兄弟撐腰,這樣夫家那頭才不會輕慢了你。」

    顧麗娘停了一下,繼續道,「你們瞧瞧,自打娘有了身子,爹和娘可曾因為肚子裡的孩子慢待了你們半分?若是娘以後有看顧不到的地方,也是娘肚子大了,精力不濟,但爹和娘對你們的疼愛是半分都不會減的。唉,和你們說這些,也不曉得你們能不能懂。不過若是不懂,你們記著就好,大點就明白了。」

    「娘,我們省得的。」

    自此,顧麗娘才算真正放下心來養胎。

    顧麗娘懷的這胎很乖,沒怎麼折騰,連孕吐反應都很輕微,幾乎是沒有什麼感覺地就過了孕吐期,平日該吃啥就吃啥,好養得很。

    但夏季本就炎熱,懷孕甚是辛苦,特別是中午的時候,睡又睡不著,人特別煩躁。到了傍晚就好受點了,每晚吃過飯,趁著天沒黑那會,顧麗娘就帶著兩個小傢伙在村裡溜一段,順便消消食。也不走遠,就在附近溜溜彎兒。偶爾也會遇上好些在樹下乖涼的老人,有時也會有些漢子在納涼,大伙都是鄰里,見上打個招呼就成。

    「許家的,又出來溜灣啊?」

    「是啊。」顧麗娘含笑應道,她本不欲出門的,奈何家中院子太小,自打出來鬆快過一回後,在家裡就坐不住了,一天不出來溜一圈心裡就跟缺了什麼似的不踏實。肚子裡的孩子似乎有感覺,要是她哪天不出門,它准在裡頭鬧騰得厲害。

    但村裡的人也不儘是和善的,這不,找茬兒的來了。

    春杏她娘歷來對顧麗娘都有成見,這會見自家男人盯著人看,那眼珠子都不眨一下的稀罕樣子,似乎連這顧氏放的屁都是香的,春杏娘肚子的酸水一陣翻滾,刻薄話張嘴就來,「得意什麼?不就是懷個身子嘛,天天扶著個肚子往外顯擺,生怕別人不知道!哼,裡面還不曉得是誰的種呢。」啐,這顧氏,不就是長得齊整點嘛,有什麼好稀罕的。

    聽到前半部分,顧麗娘只當是瘋狗亂吠了,但後面卻不是那麼回事了,這瘋狗已經咬上了她。自打她有了身子,越發地受不得委屈,若是小事便罷了,可別人的髒水已經使勁兒往自己身上潑了,她又不是泥捏的,能忍得了就怪了。而且這乃事關名節的大事,而她又是寡婦再嫁,再退再忍,可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你再說一遍!」顧麗娘忍著怒氣,定定地看著春杏她娘。

    「說就說,誰怕誰啊,俺說你肚子裡的孩子還不曉得是哪個的種呢!」春杏娘陰陽怪氣地道。

    妞妞沒見過這陣勢,怕得直抓著顧麗娘的衣擺,而小石頭則是氣鼓鼓地瞪著春杏她娘。

    「喲,小狼崽子,一副要吃人的樣子擺給誰看哪?果然是有娘生沒爹教!」

    顧麗娘把兩孩子拉到身後,「你倒是說說,我肚子裡是誰的種,你要是說不出個寅三卯五來,我還不依了!」

    「俺又不是你,俺哪裡知道你和哪個男的有一腿?」說完,一臉得意地看著顧麗娘。

    「這董氏污我名聲,你們大伙可是聽見了?」

    旁人回過神,忙勸,「春杏她娘,少說兩句,就當積德了。」

    「是啊,麗娘,估摸她是晚上吃多了酒,你莫和她計較。」

    顧麗娘沒理會他們,眼定定地看著春杏娘,「既然你說得那麼有板有眼,咱們就去見里正,讓他老人家評評理兒。我倒要看看,平白污人名聲的,是不是也要浸豬籠!」

    春杏娘慌了,這沒影的事怎麼能見裡正?她就說說,想噁心一下這顧氏罷了。她還當這姓顧的是以前那好性兒,凡事不計較,想怎麼捏就怎麼捏,誰知今兒她吃錯了什麼藥,發起飆來嚇死人。

    「我行得端站得直,自然是不怕的。莫非,你怕了?」顧麗娘不依不饒地問。

    春杏娘明顯被嚇著了,上下牙打架,「誰誰怕了?」

    「強哥兒家的,算啦,都是鄰里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鬧得太僵可不好。」不知是誰勸了這麼一句後,大伙紛紛當起了老好人。

    顧麗娘心裡氣得想哭,剛才咋沒人勸勸姓董的,任她胡亂噴了自己一通,現在自己剛佔了上風,這些人卻站出來當和事佬!欺負她男人不在家麼!

    「咋回事?」許強剛回來,見自家媳婦和孩子都在,氣氛不對,沉聲問。

    他們站的這地兒是個交叉口,剛才鬧得凶,也沒注意週遭。

    顧麗娘見了他,眼眶立即就紅了,心裡的委屈也湧了上來。

    眾人見了許強,都不知如何是好。春杏娘更是躲到了一邊,恨不得沒人注意她才好,她心裡也是悔啊,怎麼就管不住嘴巴了呢。這些話不當著這姓顧的面說不就好了,背後怎麼編排還不是由著她?

    可妞妞和小石頭兩傢伙可不管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就把剛才的話學了出來,儘管有些地方漏了點字,但也夠許強明白的了。許強心裡那個氣啊,臉上鐵青鐵青的,他媳婦懷著身子呢,還要受這等氣。

    「打量我不在家,你們就這樣欺負我媳婦的?」許強看了眾人一眼,眾人慚愧。許家鮮少與人交惡,許強又常年在外,時常會有人上門央求他托點東西,他也不推辭,和週遭的人都有幾分交情。再者,每年村子裡捐錢來造橋鋪路,許家都不吝嗇銀子,捐的銀子都是大頭。人家媳婦好端端地出來溜個彎,也被人指著鼻子罵,真是——

    許強可不管他們怎麼想,逕自走到董氏夫婦面前,對春杏爹道,「你不會管婆娘,我幫你管!」說完,許強二話不說,直接扇了春杏娘兩巴掌。他可沒什麼不打女人的說法,誰讓他不好受了,他/她也別想痛快!

    「這回就算了,且不與你計較,下回再讓我撞見你污蔑我媳婦,定然要押了你去見官!」

    春杏娘是地地道道的欺軟怕硬,這會見了許強,屁都不敢放一個,唯唯諾諾地應了。

    許強冷著臉和眾人打了個招呼,這才一手提著麻袋一手扶著顧麗娘的腰家去。兩個小傢伙在前面歡快地走著。

    待許家一家子走遠了,春杏娘才回過神,發現眾人打量她的眼神隱約帶了笑意,臉上掛不住,卻不敢再生事非,只得吼她家男人,「你死人啊,自家婆娘被人打了,你屁也不敢放一個,老娘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嫁給你!」說完,揪著他的耳朵灰溜溜地走了。

    眾人哄地大笑,春杏娘慣會說人閒話,他們這村子裡大半的人,沒有不被她說過嘴的。但春杏她爹和爺爺都是好的,大家也是看在鄰里的份上才沒有去尋她的麻煩。今兒見這長舌婦被打,眾人只覺得心裡痛快。

    「這許家哥兒,夠爺們!」

    「是啊,這許強,丑是醜了點,但人家疼媳婦啊。」

    「嗯,這顧麗娘真走運。」

    許強領著妻兒回到家,見過許老爹後,又問了兩個娃的一些情況,知道小石頭小小年紀已經記熟背熟了百家姓,開始學三字經後,妞妞只比他慢一點。許強這個當爹的誇了兩人幾句,讓他們切忌驕傲後,便從袋子裡掏出兩件新鮮玩藝兒給兩個孩子拿去耍,夫妻倆這才清靜下來。

    「看小石頭這般懂事出息,咱家哥兒定然比他哥哥還出息。」許強摸摸他的肚子道。

    「這個自然。」

    「委屈你了。」他想起剛才的事,心裡還一陣氣,這次回來恰巧撞見這事,他不在家的時候她指不定受了多少氣呢。歸根到底都是因為他常年不在家,讓人覺得她好拿捏。

    「沒什麼委屈的,她在我手裡也討不著便宜。」剛才許強的兩巴掌,她什麼氣都消了。她自個兒大著肚子,要不她氣急那會也想抽她兩下來著。

    「嗯,不說這個了,一說俺就氣。來,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回來。」許強說著就往麻袋裡掏。

    顧麗娘好奇地問,「是什麼?」值得他稀罕成這樣?

    「上回你不是嘮叨著想用棉布做些衣裳嘛?這回我可是費了大力氣托人從江南那邊帶回來兩匹上好的棉布。瞧,就是它們了,耐穿又透氣,上面印著的花色也好。」

    女人沒有不愛新衣的,大熱的天,她也只能穿著棉布了,但鎮上的棉布不是頂好,稀薄,穿些日子就不行了。這回見了這兩匹,顧麗娘愛不釋手,「果然不錯,過兩天,我給你也做一身。」這布料足夠全家一人做一身了。

    許強笑道,「那我就等著了,不過不急,仔細身子。」

    「我走了半月,兒子還乖吧?」許強摸著她的肚子。

    那孩子似有感應,往許強大手所在之處踢了一腳,把許強稀罕得跟什麼似的,「麗娘,他踹了我一腳。」那模樣似在回味被兒子踢的感覺。

    顧麗娘笑他大驚小怪,「又不是沒見過。」

    「那不一樣,俺可是離開了半月的,剛回來兒子就認出他老子來了,真聰明。」許強辯解。

    見他一副孝子的模樣,顧麗娘笑著搖搖頭。

    「等咱兒子出來,你教他認字,我教他耍把式,俺還要送他去最好書院唸書。等他大了,叫他給俺考個狀元回來,也叫咱們體面體面。」許強越說越興奮,真恨不得立即把她肚子裡的小子拉出來教導一番了。

    汗,兒子還沒爬出來,他老子就給他分配好任務了,可憐的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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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睡覺的時候,是許強先上的炕,原先是顧麗娘睡裡側的,因著她有了身子起夜的次數多,便與許強換到外側來。有了身子的人動作笨拙,顧麗娘上炕的時候不知道壓到他哪兒,惹來他一聲悶哼,那聲音可不是那種快意享受的,而是帶著痛楚。

  嚇得顧麗娘一把掀開被子,她的眼神很好,就著跳躍的油燈光線,看到他腰際有一條還泛著紅腫的刀痕,顧麗娘的淚一下子就忍不住了,「受傷了,你咋也不說?」

  她心裡一陣害怕,要是這刀口再深點,人可能就要沒了。這麼一想,越發覺得這走鏢著實太過危險。
  「莫哭,這不是沒啥大礙嗎?說出來也盡讓你們擔心,還不如啥也不說。」許強手忙腳亂地幫她擦眼淚。

   顧麗娘起身,許強忙問,「去做啥?」

 「我去拿藥酒給你擦擦傷口,萬一化膿就不好了。」這種傷口最怕感染了,她看了那紅紅的傷口,分明已經有點腫了,剛才被她壓著一下,又開始微微滲血。
 「我去,你挺著個大肚子,安分點吧。」

 「你是傷患,才該安分點呢,放心吧,藥酒就放在屋裡,我閉著眼都能找著。」

  拿了藥酒,顧麗娘一邊給他擦藥一邊掉淚。

 「好啦,我這不安安穩穩地回來了麼?有啥好哭的。」他媳婦一哭,他這心就亂亂的。
 「這回是你命大,下回呢?下下回呢,指不定哪回你就——」那字眼顧麗娘真說不下去,心裡心酸極了,「強哥,算我求你了,莫要再做鏢師了,你不知道每回你一出門,我和爹和孩子們都是提心吊膽地過日子。哪次你要是晚個一兩日,我們就怕得不行。就擔心你永遠回不來了,嗚嗚嗚——」顧麗娘淚珠子直掉,這傷口把她長久以來的擔憂給勾了起來。

 許強沉吟,其實這回他也細想過,是不是該退下來了?

  顧麗娘見他沒反應,以為他不答應,眼淚更是斷了線似的往下掉,「嗚嗚,你個沒良心的,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有個什麼,留下我們這孤兒寡母的怎麼辦?咱們現在有鋪子的分紅,田地裡還有出息,一家子過活也綽綽有餘,何必去做這勞什子危險的行當?賺那麼多銀子,也得有命花才行啊。你要是出事,咱們整個家都散了,便是金山銀山也守不住,要來又何用?」

  「你得讓我想想,總不能說風就是雨的吧?」

  顧麗娘見他有所鬆動,這才漸漸收了淚,繼續勸道,「錢幾時能掙夠?這樣拿命相博的銀錢不要也罷。咱們手裡有地又有銀錢,到時找著好路子,在鎮上開個店也是極便宜的。便是不開舖子,咱們再置上幾十畝地,靠地裡的出息,也儘夠了。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嗯,你說的我會細細考慮的。」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再說下去,倒顯得自己咄咄逼人了,顧麗娘便歇了話頭。她是打定了主意,明天就給公爹說去,無論如何都得讓他脫離這行當。

  次日,他們一家子正在吃飯。一個莊稼漢子領著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進來許家,一進門那漢子便讓他跪下,「孽子,快給許師傅跪下!」

  那孩子一聲不吭地跪下了。

  這陣仗讓顧麗娘摸不著頭腦,「咋了這是?」

  「許師傅,你儘管打罵他,也讓他自個兒清醒清醒。要不真當自己是了不起的大英雄呢,好的不學,偏學小說話本裡那些風流才子的路數。」那漢子一臉沉痛地道,「這回要不是許師傅救了你,你這條小命就交待在那了。」

  「師傅,我錯了。」那人頭垂得低低的。

  「你起來罷。」許強擱下筷子。

 顧麗娘看著兩人面熟,問了許強才知道這鍾家,便是去年家裡擺酒時請她和李嬸過去幫忙那家

 隨後,顧麗娘才明白了許強腰腹上的傷從何而來。原來他們走鏢途中遇上一起強搶民女之事,本來走鏢之人就忌多管閒事,偏鍾家這愣頭小子卻要見義勇為。豈知對方的護院是個高手,要不是許強還有下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這讓顧麗娘一下子對他們沒了好感,這種不著調的人,誰知道他什麼時候會腦抽,誰和他在一塊誰倒霉。

  顧麗娘不耐煩聽下去了,自扶了腰去收拾桌子,許強讓她放著先,她不肯。他也不好說得太明白,只得分神注意她的動靜。顯得整個賠罪過程都是鍾家父子在說,而許強心不在焉的。

  他們帶來的一隻雞,還有兩斤米和餅,走時,雞留下了,米和餅各攤了一半回去。

  許老爹對兒子脫離鏢師行當這決定是極贊成的,但鏢局那頭不肯放人。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許強只得答應再多干三個月。

  顧麗娘也曉得這個沒法強求,只能求佛祖保佑他這段時間平平安安罷!

  日子就這麼平淡如水地過著,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上半年的收成不是很好,上半年都沒咋下過雨,地裡的莊稼旱死不少,他們十幾畝地也只收得五石糧食的租子。在這個農業技術不發達,靠天吃飯的地方,老天爺賞臉就能得個溫飽,偶有節餘;老天爺不賞臉,或旱或澇時,多半棵粒無收。好在他們許家的地都是水田,還能有點收成。

 不過許家的地窖裡一般都存有十石糧食,只因許老爹早年吃過災年的苦頭。許老爹買地建屋的時候,便挑了這處高一點的地,請了外地的人建了房後,又秘密挖了這個地窯。

  早些年,地窯老是裝不滿糧食。也是許強當家後,地窯裡的糧食每年都塞得滿滿的。通常是新糧一收上來,地窯裡的舊糧就會賣掉,換上新的存封好。許老爹守著那些糧食心滿意足,覺也睡得踏實了。

  許老爹看著佃戶上交的幾石租子,眉頭緊鎖。

  「爹,咋啦?」顧麗娘以為這糧食有什麼問題。

 「豬欄裡的豬崽大了,這幾天放出話去,全賣了罷。」許老爹下了個決定。

  「之前不是說要留兩頭豬崽的嗎?」她很疑惑。

  「不留了,就留下那頭母豬。」

 「爹,這是為啥?」

 「天要變了啊,要是下半年再沒雨,咱們人吃飯都成問題,哪裡還養得了這些牲口?」去年整個年頭的收成也不是頂好,也就他們家還算殷實,還養著點牲口了,別人家哪裡捨得?

  「爹,情況沒那麼嚴重吧?指不定明兒就下雨了呢。再說,江南是糧食產地,我們這邊沒有,那些米商不會從那邊調過來?」顧麗娘對許老爹的作法很不以為然,她覺得居安思危是有必要,但也不能成了驚弓之鳥啊。顧麗娘生活在現代,雖是個孤兒還真沒受過餓肚子的滋味,東西可能不好吃,但畢竟也是有得吃的。沒出現過餓死人的情況。在她的印象裡,只要有錢,就能買到糧食,還真沒遇見過有錢還買不到糧食的情況。

  「小心沒大錯,你莫要太樂觀了,旱災是舉國範圍的,真到了那個時候,糧食根本就流不進來。便是你有銀子也買不著!」

  顧麗娘決定聽許老爹的,賣了也好,省得她提著個大肚子還要操勞一窩豬的吃食。後來,顧麗娘才知道家中有個老人的好處,他們經事多,遇事經驗足,能讓年輕一輩少走很多彎路。

  八月的時候,傳來了錢家姑爺被人打斷腿的消息。原來俞志明和村尾那金寡婦有些首尾,不知哪兒惹著了同樣與金寡婦有一腿的幾個混混,被人蒙著頭拖進小巷子裡打了一頓,還打斷了腿,據說看了好些大夫,都說這腿是治不好了,瘸了。

  顧麗娘聽了,歎了口氣,這巧姐兒的日子,怕是難過了。

  錢婆子知道後哭了一聲,顧麗娘本著兩家的交情過去探望,「嬸子,莫哭了,哭多了傷眼。」

 「也罷也罷,這回明哥兒該收心回來與巧姐兒好好過日子了罷?」然後自去收拾東西去看望女兒女婿不提。

  顧麗娘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好好過日子,只要他們不來惹他們許家就成。

 小石頭聽顧麗娘嘮叨說肚子裡的孩子能聽見外面人說話,而且還聽說多聽詩歌能更聰明。每日趁顧麗娘歪在床上時,小傢伙總會拎著書給肚子裡的娃兒念一遍三字經。妞妞也不甘示弱,每天不是唱曲兒就是給弟弟說故事。

  小傢伙的懂事讓顧麗娘更疼他們一些,不養兒不知父母恩,顧麗娘由衷感謝前任及妞妞的母親,她們讓她免受十月懷胎之苦就得了兩個孩子。

  兩個小傢伙感覺到她肚子每天的變化,都覺得很吃驚,那小嘴微張,雙眼圓瞪的樣子讓顧麗娘愛得不行。他們每天都感到弟弟在裡面努力長大,也開始滿心期盼著他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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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1 00:42:0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十一月的時候,顧麗娘懷胎八月,肚子已經很大了。許強在干滿三個月後,已經完全脫離了鏢局。總鏢頭和花炎彬都來請過幾次,都被許強推了。

  「這鋪子的收益咋比往月少了?」顧麗娘前些日子還聽他說,花了大價錢進了一批稀罕貨,這兩月的收益不但不漲反而還少了,真納悶。

  許強聽了,臉色一片晦暗。

  這大半年下來,鋪子裡的分紅早已超過了當初投入的成本。也是他們賣的貨走俏,時時不同,價錢又比一般商人公道,每月的盈利還不錯。分到他們手上,平均一個月也有十兩銀子左右。大半年下來,顧麗娘這邊也攢下了九十兩銀子,加上許強走鏢所得,扣除了一些日常的花用,她手裡共攢了一百四十八兩。"

 「是新貨賣得不好?」顧麗娘試探。

  賣得不好?賣得真真好極了!但再好的買賣也禁不住有人老從店裡白拿貨啊。

  「花老弟他家婆娘常去鋪子裡拿東西。」自家的東西被人拿去做人情,著實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顧麗娘吃了一驚,這柳氏也是念過點書的,咋會做出這麼沒腦子的事?她這樣,買賣哪裡能做得長久?「不會吧?那柳氏,我見過,看著不像這般不通理的人啊。會不會有人拿了她的名號行事?這事你可得查清楚,莫要壞了你們兄弟間的情分。」

  「這事兒我查清了,就是這樣。」

  「開始的時候不是已經說好了,除了進貨外,兩家都不插手鋪子的事的嗎?」顧麗娘很納悶,見他不吭聲,她再問,「花家老弟他怎麼說?」

 「他沒找我說,我也不曉得他知不知道這事。」

  「那咋辦?」顧麗娘歎了口氣,好容易有幾天好日子過,這些人偏叫你不快活。

  「夜深了,你睡吧。這事我會處理的,你別想那麼多,省得累著我兒子。」許強不想她太過傷神。

  「成天就曉得你兒子,哼!」顧麗娘背過身去。

 許強小心地來到床的另一側,摸了把她胸前鼓鼓的兩團,笑道,「哪能啊,我還曉得兒子他娘咧。瞧瞧,你這對大白兔能長這般大,都是為夫的功勞!」說著,一臉得意。

  顧麗娘羞他,「沒個正行。」看著努力逗自己開懷的丈夫,顧麗娘微笑著閉上眼。也懶得想那一攤子問題,他不是個無能的,自有法子處理。顧麗娘索性就丟開不管,這年頭誰都不是傻子。

  「睡吧。」

  下半年的收成有所回升,顧麗娘覺得先前許老爹有點杞人憂天了,只是許老爹卻沒多說什麼,只說了句,「再看吧。」

  這話又把她的心給提了起來,顧麗娘想想覺得自己真是太過緊張了,即便真有什麼事,她一個大肚婆能做啥,保護好懷中的這顆球就算功德無量了。

  許強呆在家的日子,顧麗娘就鬆快多了,每日的重活都是他包了,她光動嘴不動腿,煮出來的菜味道雖然不如顧麗娘做的,但也能入口。每晚睡前,許強還特意打了熱水給她泡腳,晚上她腿抽筋時他還會幫著按按,有時候她發脾氣他也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每回發過脾氣後,顧麗娘都很愧疚。反而是許強來安慰她,說他知道她這個時候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他並不介意她偶爾使使小性子。

 泡完腳,許強扶著顧麗娘來到床邊,「麗娘,我想與花炎彬拆伙。」

  「怎的?情況很嚴重?」鬧到這地步了?這買賣還沒做夠一年呢。

 「那天我去尋他,說他家婆娘這樣做不太好,讓他管管。你知道他怎麼說,他竟然說我都不在鏢局了,許多事都是他在打理,話裡話外都暗示我他出的力多,拿多點是應該的。我現在才知道,再厚的兄弟情分也抵不過他家婆娘的一句話,罷了,我算是看清了。拆伙罷,鋪子咱們不要了,讓他把那鋪子的價值估算一下,然後五五分。」許強冷笑,再怎麼說他在鏢局也經營了十幾年,豈是他這個剛混了三五年的外來戶可比的?花炎彬真以為鏢局裡的兄弟聽招呼全是他的功勞?美不死他!

  顧麗娘心一緊,拆伙倒不打緊,她只是可惜那鋪子了,每月都有這麼一大筆銀子進賬。「這鋪子要很多銀子嗎?咱們能不能盤下來?」

 「不,咱們不要鋪子。」

 「為什麼?」盤下鋪子,月月有進賬,本錢很快便回來了。

  許強在屋裡走來走去,顧麗娘知道他現在正在想事情,也不打擾。

  良久,他才在顧麗娘面前坐定,「麗娘,下面我要告訴你的話,你千萬不能傳出去,這關係著咱們下一步的計劃。而且,這也只是我的猜測,不一定准。」

「什麼事啊,這麼慎重?」顧麗娘看著他的神色,也開始緊張起來。

  「你有沒有注意到,咱們下半年的糧食都收了,而且收成還不錯,但糧食的價格卻居高不下?」

  顧麗娘點了點頭,這她倒是省得的。

  「而且,鏢局這幾個月來的生意也太多了。」

  生意多不好嗎?顧麗娘細細一想,的確不正常,鏢局生意好,說明世道亂,難道坊間的小道傳聞是真的?廣安王擁兵自重,皇上果然要對廣安王用兵了麼?強哥他想說的是這個嗎?

  「據京城那邊傳來的消息,有好些世家開始陸續入駐京城。」這些世家在京城多少都搭得上些關係,消息來源也極為通達。或許他們知道一些內幕也未可知。

  「強哥,你是說,那個廣安王要反了?」雖然只有他們夫妻倆人在房間,但顧麗娘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她的心跳得很厲害,她從沒經歷過戰爭,突然間發現,戰爭離她那麼近,讓她有種無所適從的感覺。若真是這樣,那間鋪子就不能要了,最好能折合成現銀,攜帶方便。

 「這只是我的猜測而已。」

  「強哥,我覺得不管這猜測是真是假,咱們都該早做打算了。廣安離咱們這那麼近,真等它打起來後,咱們想全身而退就難了。」他們鎮上不少販子是廣安那邊的,顧麗娘知道兩個地方離得還算近。

 想到廣安距離他們這兒只有幾百里路,許強心裡就一陣發寒。

  「強哥,咱們舉家遷往京城吧?畢竟京城是天子腳下,防禦定然是最強的。即便朝廷不濟,京城也會是最後淪陷的。」雖然前路未知,至少小命有保障多了。若他們把手上的銀錢田地等歸攏起來,在京城城郊置上一些田地也是使得的。

  「這主意不錯,我倒沒什麼,只是爹年紀大了,你的肚子又那麼大,還有個把兩個月就要生了,哪受得了長途顛簸之苦?」他也想趕緊辦妥這事,就是擔心他們受不了這苦。

  受點苦總比小命丟了強,她惜命,「沒事,去安排吧。不是有水路麼?咱們走水路吧,這樣省點時間,也少受點罪。」

 「我還是找爹商量商量,看看他怎麼說。」

  對舉家遷往京城的事,許老爹沒什麼牴觸。,許老爹本就是江南那邊的人,來鳳台村這邊定居也不過是二十年左右的事,不存在什麼故土難離的問題。再者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就算為了子孫後輩,許老爹也是贊成前往京城的。且那裡的皇城根上,去沾點天子貴氣也不錯。

  顧麗娘遲疑地問,「這事,要不要和錢叔他們打聲招呼。」

  「先別急知會他們,等我把鋪子的事處理好先,錢家就是田產比較麻煩,其他的都便宜。而我們那鋪子的事恐怕沒那麼容易辦好,花老弟他能做到威遠鏢局二把手的位子,自有其能力,恐怕在他手上難佔到什麼便宜。」雖然坊間小道消息滿天飛,有人信有人不信,但見了別人大規模搬離,難保不會引起恐慌。現在越少人知道越好,這樣他們手裡的田地才能賣個好價錢。

  「咱們現在最重要的是拿到現銀,吃點虧倒也罷了。」沒辦法,雖然鋪子各佔一半,若不退讓的話,鬧到縣太爺那裡雖然能拿回應得的銀了,但這卻是極為費時之事,而他們目前最缺的就是時間了。

 「嗯。」

  「花老弟,鋪子的問題想必你也知道了。旁的我也不多說,當初鋪子是你提議開的,自然歸你,我也不會硬搶,只是這鋪子開始的時候我也投進去一半的銀子,你總得給我章程不是?」花炎彬他看出來是他的本事,看不出也怨不得他。

  花炎彬眼神一閃,許強啥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老哥哥,為了這麼點事,咱們至於鬧到這地步嗎?我家婆娘那做法是不對,我在這替她給你道歉了。」

  口頭上的道歉有什麼用?一點實際意義都沒有。「既然花老弟你都說到這份上了,哥哥我也不瞞你,咱們這鋪子確實紅火,哥哥我也想到開一間,給女兒賺些嫁妝。我想在過年前就盤下個鋪子,現在正急錢呢。為了這事,我準備把家裡的地賣幾畝。花老弟,你就爽快點,把銀子分了給俺做本錢吧。」

  花炎彬眼睛微微一瞇,「這樣啊,鎮上我認識的人不少,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招呼一聲。」

  「哪能在鎮上開同樣的鋪子來搶你的生意啊,我準備到城裡開間鋪子。已經相好一處了,只等銀錢到賬便可,其他的就不麻煩花老弟了。」

  花炎彬鬆了口氣,不和他搶生意就好,雖然他們這間鋪子經營的時間長,也不怕他。但若他真開了間同樣的鋪子,生意還是會受到一定衝擊的。一直以來,許強給他的印象便是有勇無謀型的,此時見他一臉焦急,料想他真的是銀子不湊手。

  「那成,我也不耽誤老哥哥你的事了,咱們現在就清算一下賬目吧。」

  許強自然是巴不得。

 兩人並著掌櫃,算了一下賬,「如今咱們這間鋪子有三條數目,先說這間鋪子,從我們盤下那會的一百二十兩漲到了一百八十兩,堆積的貨物大概價值一百二十兩,現銀有八十兩。老哥哥要不要看一下賬本?」

  「不用了,咱們都多少年的交情了,俺還能不信你?」看賬本?看了又如何?不說別的,單這鋪子的價值,難道就僅僅只是這屋子的價格嗎?那人家百年老字號的那些個商舖,值錢的就不是屋子,而是那個名號。雖然他們這鋪子不能和人家百年老字號的比,但好歹也經營了一年,在他們鎮上以及方圓百里都小有名氣。而花炎彬對此隻字不提,哼,罷了,他且忍一忍。

  「那份契約書,你帶了嗎?」

  「帶了。」

  「那咱們就結算吧,一會再到縣衙走個過場。」

  半個時辰左右,兩清了。兩人從縣衙出來,說了幾句客套話,許強便揣著懷裡的一百九十兩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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