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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個人言論

[都市言情] 金萱 -【棄婦旺宅】《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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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2 08:20:30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章 談妥生意遇舊人】

  「石娘子,喝茶。吃吃看這蜜餞,覺得好吃的話,一會兒帶點回去。我記得你有個長得可愛又漂亮的女兒,帶回去給她吃。」掌櫃將兩盤茶果都推到她面前,熱情的招呼著。
  「掌櫃大叔,你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就直說,不需要這樣,只要是我能幫的,我一定幫。」童歆巧對他說。
  「這件事石娘子一定幫得上忙。」掌櫃聽後,忙不迭的直點頭。
  「什麼事,你請說。」
  「我們東家想請石娘子做幾件衣服,就像上回你托老夫寄賣的那種款式的衣服。布料由我們提供,工酬的話,我們願意支付一般繡娘兩倍的價錢給你,不知石娘子意下如何?」掌櫃如是說道。
  「我上回寄賣的一共是三件衣服,大人的衣衫是男女各一件,還有一件是女娃的,不知掌櫃大叔要我做的是三件中的哪一款衣服?」童歆巧問。
  「三款都要,男的兩件,女的大人小孩的都要,各四件。總共要做十件,過年前交貨就行了。」掌櫃急切問道:「可以嗎?」
  「沒辦法。」童歆巧直截了當的拒絕,沒有一絲猶豫。
  聞言,老掌櫃面露錯愕,半晌後,不由得著急的問:「為什麼沒辦法?是因為太多了嗎?那麼少一點,各兩件呢?過年前先交六件,剩餘的四件,年後再交也沒關係,這樣可以嗎?」
  「掌櫃大叔,這事不急,咱們待會兒再談。」童歆巧平靜地道:「我想先知道一件事,我上回寄在你這裡賣的那三件衣服是否己經賣出去了?成交價是多少?」
  掌櫃愣了一下,立刻露出懊惱的神情,自責道:「怪我,都怪我,我怎麼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事呢?應該要先交代這事才對。石娘子,你寄賣的那三件衣服都賣出去了,總共賣了三兩銀子,一會兒我就把銀子給你。」
  童歆巧一聽,點了點頭,知道這個價錢還算合理,畢竟那三件衣服的料子普普通通,若非她的剪裁設計特別的話,一般能賣個一兩銀子就頂天了。
  她所做的衣服能以三倍價賣出,算是在她的接受範圍之內,只不過,仍比她期許的要低了一些。
  「石娘子,咱們現在可以繼續談剛才的事了嗎?」掌櫃巴巴地盯著她,迫不及待地想言歸正傳。
  「不急。」童歆巧仍是一派氣定神閑的模樣,「我還想知道是什麼人花錢買了我做的那三件衣服,他們對衣服又有何評論?我需要知道這些,才能有所改進與進步。」
  「不需要做任何改進,買主覺得石娘子做的衣裳別出心裁,非常獨特又具巧思,穿起來還簡單不複雜,所以很喜歡。石娘子根本不必擔心你做的衣裳有任何問題。」掌櫃迅速地答道。
  童歆巧看了他一眼,輕輕地搖了搖頭,輕描淡寫地道:「我不是擔心我做的衣服有問題,若是有問題,又怎賣得出去?又怎會有人想訂制?」說著,她頓了一頓,繼而微笑著反問道:「掌櫃大叔,你說是不是?」
  掌櫃輕皺了一下眉頭,終於意識到自己先前真的太過著急了,以致于忽略了對方話裡的弦外之音。
  石娘子說這話明明就是話中有話,難怪她剛才會跟他說不急。
  靜下心來後,掌櫃提起茶壺,替兩人面前的杯子都加了點茶水,這才平靜地看向眼前這個不簡單的年輕婦人,緩聲開口道:「石娘子是什麼意思?咱們乾脆開誠佈公吧。」
  「好,我也正有此意。」童歆巧直截了當的點頭,頗有一股巾_不讓鬚眉的氣勢。
  「石娘子請說。」
  童歆巧說:「想必掌櫃大叔是貴人多忘事,容我提醒一下,掌櫃大叔還記得我第一回到這來,所寫下的那紙字據吧?」
  「當然記得,一會兒老夫就叫人將字據和押金還給石娘子。」掌櫃迅速點頭道:「今後咱們雙方合作再也不需要什麼押金做保證,石娘子在縫製衣裳上的匠心獨運己是最好的保證。」
  「掌櫃大叔誤會我的意思了。」童歆巧搖頭道:「我提這事並非是想討要押在你那裡的押金,而是要讓你回想,當初我是因何原由才會立下那張字據。」
掌櫃困惑地眨了眨眼,仔細回想了一下,半晌後,不由自主地瞠大了雙眼。
  「看樣子掌櫃大叔是想起來了。」童歆巧微笑道:「當初掌櫃大叔以為我是為了能獲得便宜的布價才會用那種藉口與你討價還價,可事實上,我所說的全是實話,全是我的肺腑之言。」說到這,她自信滿滿、斬釘截鐵地說:「明年我能替貴布莊增加一百匹布匹的銷售量。」
  此話一出,掌櫃的心跳都不由得加快起來。
  別以為他在掌櫃這個位置上做了二十年就能高枕無憂了,畢竟自個兒的年紀越來越大,下麵又有一堆虎視眈眈的後輩們,他的壓力也是很大的。
  這回能藉著石娘子製作出那三件別出心裁的衣裳在東家面前長了臉,對他來說已是始料未及的意外之喜,現在石娘子竟又告訴他,來年能幫他多賣出一百匹布!
  一百匹,那可是這家鋪子近半年的營業額啊,如果石娘子說的是真的,那對他來說可就是實打實的大功勞,叫他如何能不激動?
  不過他也不會單單憑她一句話就信以為真,畢竟一百匹布不是個小數目,石娘子就算有幫手,一年內也消化不了一百匹布吧?
  「石娘子,我們布莊的布一匹大約能做八件衣裳、十二件褲子,一百匹布能做多少衣裳和褲子,你可有算過?
  即便你手巧,身邊也有幫手,你一個月能做出多少套衣裳?想在一年內消耗一百匹布是不可能的事。」掌櫃就事論事,將自個兒的分析說出來,言語中並沒有任何輕視的意味。
  「掌櫃大叔說得沒錯,靠我一個人要消耗這麼多布料是不可能的事,除此之外,按照你的說法,一匹布能制八件衣裳,那一百匹布就能製作出八百件衣裳,在成衣銷售方面也是個難題。」
  聽見這話,掌櫃明顯怔愣了一下,他倒是還沒想得那麼深入,只顧著糾結自家布匹的生意,未想到成衣銷售的問題。可如今聽石娘子這麼一說,他才發現這似乎才是最難解決的問題。
  那是八百件衣裳,而不是八十件啊!
  「石娘子,你這個間題難倒老夫了,老夫先前甚至還沒想過成衣銷售的間題。」掌櫃摸著下巴上的鬍子,坦誠答道。
  他目光灼灼的看著她,試探地問了一句,「石娘子會主動提出這個問題,該不會已經想到解決這問題的辦法了吧?」
  童歆巧微笑道:「自然是想到了。」
  「這是真的嗎?你有辦法在一年內將那八百件衣裳全賣出去?」掌櫃聽了,情緒激動不已。
  「全賣出去倒是不敢保證,但十之八九絕對沒問題。不過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只是剛開始做生意的第一年,以後成衣的銷量肯定會只增不減。」童歆巧信心十足的畫了個大餅出來誘人。
  或許是她的餅畫得太大,太不切實際了,掌櫃反倒冷靜了下來。
  「石娘子,恕老夫愚昧,想不出你要用什麼辦法將那八百件衣裳賣出去,可不可以請你說一說你所想到的辦法?」掌櫃繼續說:「你可能不知道,我們陳記除了經營布莊,其實在別的地方也開了幾間成衣坊,老夫雖沒在成衣坊當過掌櫃,卻也聽東家提過幾回成衣的生意不好做……」
  「那是因為貴東家尚未遇見我。」童歆巧忽然插嘴道。
  掌櫃一聽,先是呆了一呆,可他還來不及開口說話,距離他們不遠、一扇半開的門內突然傳來一陣哈哈大笑的聲音。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久仰大名了。」隨著聲響,一名身著綢緞衣裳、年約四旬的中年男子從門內走了出來,直接朝他們的方向走來。
  掌櫃迅速起身為兩人做介紹,「石娘子,這位就是我們陳記的東家。東家,這位是石娘子,便是那三件衣裳的原作者。」
  「敝姓陳,是陳記布莊的東家,久仰石娘子的大名,如今可終於見到本人了。」陳英傑說道。
  「陳東家過獎了。我夫家姓石,人皆喚我石娘子。」童歆巧不卑不亢的起身朝對方點了下頭。
  「坐,咱們坐下來說話。」陳英傑不愧是掌權者,一進場就掌握了主導權。
  兩人皆入座後,他又開口說:「首先,我得先為偷聽兩位說話致歉,還望石娘子大人不有大量,不計較在下的作為。其次是想謝謝石娘子的匠心獨具,你那三件衣裳的買主不是別人,正是在下。家人見了都愛不釋手,所以剛才我們掌櫃的請托其實也是在下的請托。石娘子有任何條件都可以提出,希望石娘子能在年前為我的家人縫製出那批衣裳,不知可否?」
  「首先,我接受陳東家的道歉。不過我想知道陳東家為何要藏於幕後不肯現身?其次,陳東家感謝我匠心獨具,我亦要感謝陳東家的慧眼獨具,要不然,今日我也不可能有這個機會可以坐在這裡讓陳東家當面致謝了,不是嗎?」
  陳英傑聽聞後,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轉頭對掌櫃說:「你說得沒錯,雖是一介女子卻不可小覷,我終於能體會你當初無能為力的心情了,不是咱們不努力,是敵人太強大。」
  一聽見這話,童歆巧忍不住笑了出來,覺得這位陳東家人還挺幽默的,加上陳記童叟無欺的聲名,她突然有種預感,那便是找這個人合作自己應該不會吃虧。
  「讓陳東家見笑了,我這個人性子比較直率,想什麼就說什麼,不喜歡拐彎抹角,若有得罪還請見諒。」童歆巧道。
  陳英傑笑道:「直率好,我也是同道中人,喜歡和直率的人說話,省心也省力。」
  「那麼咱們就開門見山,直接進入正題。」童歆巧微笑道。
  「可以。石娘子打算怎麼與我合作?」陳英傑果然快人快語,一開口便直指重點。
  「陳東家早知道我想與你合作?」
  「不是我早就知道,而是石娘子最初找上陳記布莊時,不就透露出要與我們合作的意願了嗎?」
  「沒錯,不過當時掌櫃大叔沒當真。」
  「當時任何一個在場的人恐怕都不可能會當真。」陳英傑苦笑了一下,「你剛剛說,想知道我先前為什麼要藏於幕後不現身是嗎?其實我仔細問過掌櫃的關於你的事,然而我所得到的答案讓我充滿了懷疑與不信,這才會做出暗中觀察的失禮決定。」
  童歆巧笑問道:「那麼陳東家在暗中觀察後,可有解開你的懷疑與不信?」
  「當然,不然我不會說百聞不如一見。見到石娘子,真的讓我有種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後生可畏之感。」陳英傑感歎道。
  「陳東家謬贊了,我不過是一個平凡的小婦人,將來即便是我所做的衣服大賣,受達官貴人們吹捧與喜愛,那也是陳東家所執掌的產業與鋪子得到了榮光,與我這個平凡的村婦沒有關聯。」
  「石娘子的意思是……你要居於幕後?」
  「幕前幕後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只有銀子而已。」童歆巧搖頭笑道,說得極為坦白。
  「要怎麼做,石娘子何不說來聽聽?」陳英傑感興趣的問。
  「很簡單,我負責設計出美麗的華裳,負責出點子,陳東家負責找人生產和銷售,給我銀子就行。給銀子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以一次買斷的方式給我錢,另一種則是用入股分利的方式付我酬勞。
  「前者的優點在於各自獨立,缺點則是陳東家要獨自面對一切間題所導致的盈虧。後者的優點在於不需事先支付出銀錢,等有了確切的盈收再分利,對陳東家較有保障:缺點則是每年、每季都要結算,隨著衣服產品的樣式越來越多,麻煩也將會越來越多。當然,這麻煩是針對陳東家而言,我倒是沒有差別。」童歆巧侃侃而談,將利弊一併說給他聽。
  「石娘子對於自己的手藝似乎很有信心。」
  童歆巧微笑道,一臉信心十足的表情,「事實勝於雄辯不是嗎?之前那三件衣服因布料的關係,我其實是想做給一般老百姓穿的,才會如此樸實、素雅,可即便如此,還是引來了陳東家的驚豔。
  「我對自己做衣服的手藝確實充滿了信心,甚至敢說,沒有任何一個繡娘可以做出比我更別出心栽且漂亮的衣服。最重要的一點是,衣服的樣式我至少能做出上百種款式。」
「這是真的嗎?」陳英傑震驚地問,上百種款式?
  「我能對天發誓。」
  看見夫婿抱著女兒出現在街道的另一頭,此刻因生意談成而滿心歡喜的童歆巧,忍不住踮起腳尖,伸手在空中揮舞,揚聲叫道:「厚福哥,這裡。我在這裡!」
  大街上雖然人來人往、吵鬧不堪,但熟悉的嗓音總能在第一時間傳進熟人的耳朵裡。石厚福聽見她的聲音,立刻引頸找尋,直到她舉高雙手揮舞的身影落入他的視線中,他才勾唇一笑,抱著女兒大步的走向她。
  「媳婦。」來到她面對,他對她溫柔一笑,「等很久了嗎?事情都忙完了?」
  「都忙完了,我也才剛到,並沒有等很久。」童歆巧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讓本就精緻的五官變得更加靈動,好看得讓石厚福差點忘記自己身在何處。
  吵雜的聲音拉回石厚福的思緒,看著她興奮的樣子,不由得若有所思的看著她,語帶猜測的問道:「媳婦,你看起來好像特別開心,是不是你上回寄賣的三件衣服都賣出去了?」
  童歆巧一個蹦跳,靈巧地跳到他身邊,伸手攬住他的胳膊,仰起頭來,對他咧嘴點頭道:「嗯,都賣出去了,但這不是我開心的原因。我開心是因為咱們可以準備買地建房子了!」
  聽見這話,石厚福微怔了一下,問道:「你的意思是,咱們有建房子的錢了?」
  「嗯。」童歆巧用力的點頭。
  石厚福眨了眨眼,半晌反應不過來,他問她,「是之前寄賣的那三件,加上今天你帶的那四件衣服,賣掉所得來的錢嗎?」
  他不是不相信,是無法置信。那不過是幾件衣服而已,怎麼可能賣得這麼貴,還這麼值錢呢?他可是親眼看著它們從布料變成衣服的,除了花費媳婦漫長時間和精力外,並沒有在衣服上鑲什麼值錢的東西,怎麼會這樣呢?
  「當然不是。」童歆巧忍不住翻了個小白眼,覺得石厚福就是一整個外行,「那幾件衣服加起來能賣個十兩銀子就己經頂天了。」
  「十兩!」石厚福被這個數字給嚇得目瞪口呆。
  十兩,那可是他們莊稼人辛苦一整年,將近收成的三分之二收入,媳婦不過花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做出那幾件衣服來,即便這陣子看媳婦天天針線不離手,早也做、晚也做,看得他心疼不己,可這個消息還是太嚇人了!
  「媳婦,你沒在跟我開玩笑吧?那些衣服當真如此高價?這怎麼可能呢?」他依舊無法相信這是真的。
  「之前那三件只賣了三兩銀子,今天我帶來的這四件,因為是用較好的料子做,所以能賣到七兩銀子,總計十兩。」童歆巧解釋道:「不過這不是重點,咱們買地建房子的錢跟這十兩無關,咱們家還有別的收入。」說到這,她朝他咧開嘴,神秘地笑了笑。
  「什麼別的收入?」
  「咱們上館子吃飯,邊吃邊說,我餓了。囡囡也餓了,對不對?」童歆巧踮起腳尖,在始終乖乖聽他們倆說話的女兒臉上親吻一記。
  囡囡咧嘴一笑,自然而然的也傾過身來在童歆巧臉上親了一下,隨即轉頭又親了石厚福一下,惹得石厚福這個傻爹,湣湣地傻笑了起來。
  一家人親親愛愛、快快樂樂的模樣落入旁人眼中,無一不是羡慕,心想著,這一家三口的感情可真好啊。可偏偏就是有人看不順眼,硬是要破壞眼前這一幕美好的畫面。
  「撿著別人的破鞋,養著別人家的賠錢貨還這麼樂,我看這個人八成是個腦袋有問題的儍子。」
  高亢的嗓音加上尖酸刻薄的話語,即便在這熱鬧的大街上依然惹來眾人的注目,話音剛落,便吸引一大堆目光聚集過來。
  然而這道熟悉的嗓音讓童歆巧瞬間沉下了臉。
  石厚福原本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懷中女兒的反應卻讓他瞬間明白了一切。
  「是奶奶!」囡囡一聽見這聲音,立刻被嚇得伸手抱緊石厚福的脖子,整個人都偎進他的懷裡,但她還是不停的顫抖,李母在她心裡造成的陰影有多大可見一斑。
  「厚福哥,走,咱們上館子去,我肚子好餓。」童歆巧像個沒事人般的開口,連理都懶得理那個老寡婦。
  她們母女倆和李家早已沒有任何關係,幹麼還要去理不相關的人?
  「喔,好。」她冷靜的反應讓石厚福有些不知所措,但他還是點點頭,照著她的話做。夫妻倆抱著孩子,頭也不回地就朝不遠處的一間飯館走去,殊不知這舉動卻把李母給惹火了。
  「賤人,你給我站住!」李母尖聲怒吼道。
  聽見這話,石厚福的腳步忽地一頓,停了下來,然而始終摟著他一隻胳膊的童歆巧卻拉著他繼續往前走。
  童歆巧說:「厚福哥,別理她,咱們走。」
  可惜他們可以不理,李母卻不打算放過他們,見他們沒有聽話的停下來,竟追了過來,直接擋住他們的去路。
  「賤人,我叫你站住你沒聽見嗎?」李母居高臨下的怒視著童歆巧。
  「賤人叫誰?」童歆巧問她。
  「賤人叫你。」
  「抱歉,我這個人向來不和賤人打交道,還請這位賤人大娘讓讓路。」童歆巧平靜地說道。
  此話一出,周圍愛湊熱鬧,始終關注著他們的人們頓時捧腹大笑了起來,誇張點的人還拍起手來,每個人都笑到不行。
  「你、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竟然還敢罵我?」李母被氣到臉都黑了,整個人撲向童歆巧,動手要打她,一邊還尖聲怒駡道:「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無恥的賤婦,居然敢罵我,我可是你婆婆!」
  此話一出,四周的笑聲立即戛然而止,眾人心頭想的都是,難道眼前這家看起來幸福快樂的一家人竟是一對姦夫淫婦嗎?
  「這位賤人大娘莫非腦子有問題,竟四處亂認兒媳婦?我夫君姓石,名厚福,望山村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是哪位?」被石厚福保護在身後的童歆巧對著李母冷嘲熱諷,聲音之大,四周圍的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免得一些耳背的人只聽見李母高亢聲中的污蔑,卻聽不見她所說的事實。
  略頓了一頓,童歆巧又接著高聲道:「看樣子真是個腦子有問題的,四處亂認兒媳婦也就罷了,還開口閉口的叫自家兒媳婦賤人,一般正常人還真做不出來。算了,我這個人性子好,從不跟瘋子計較,更不會因為被瘋狗咬了一口就要咬回去,厚福哥咱們走吧。」說罷,憐憫地看了李母一眼。
  李母這回不只被氣到臉色由紅轉黑,還氣到嘴唇發白,整個人都抖了起來。
  「你、你、你……」她伸出顫抖的手指著童歆巧要罵,卻被氣到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抖著聲,不斷地重複你這個字。
  然而童歆巧連一秒都不想多浪費在她身上,直接拉著石厚福走進一旁的飯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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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2 08:20:47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一章 五百兩的信用規劃】

  這間三層樓的飯館是陽青鎮屬一屬二的大飯館,聽說後臺很硬,所以價錢也很硬,吃上一頓飯,至少要花一兩銀子以上,不過聽說這裡的每道菜都精緻好吃,才能在陽青鎮中吃立不搖,也讓老饕們始終痛並快樂著。
  童歆巧原本沒打算要進這間飯館吃飯的,因為距離這不遠處還有另一間價錢實惠的小飯館,比較適合他們這種小老百姓,只可惜遇到李家那個老虔婆,她只好改弦易轍,走進這間高級飯館吃飯。
  不過她會這麼做有兩個原因,一來是因為沒人敢在這間飯館裡鬧事,二來則是故意要氣那老虔婆,讓她看看離開李家之後,她們母女倆是過得何等幸福又富裕的生活。
  如果能氣死那老虔婆一勞永逸那就更好了,童歆巧心中惡毒地想著。
  石厚福自從娶了妻子,有了囡囡這個可愛乖巧的女兒後,就變成名副其實的寵妻寵女大丈夫了,對於媳婦將他拉進這樣一間要價昂貴的飯館,他也沒有任何捨不得的反應。
  不提媳婦剛賺到的十兩銀子,就是他在過去一個多月裡,多次進山裡打獵的所得,也賺了近八兩的銀子,供他們一家三口好好的享受一頓也沒什麼,反正錢再賺就有了,對於錢財,石厚福一向心寬。

 他的心很寬,但李母卻寬不了,眼睜睜看著那對被她和兒子休棄、淨身趕出家門的母女走進鎮裡最貴的大飯館去吃飯,她怎樣都接受不了。
  在她的想法裡,這對沒用又卑賤的母女就該匍旬在她面前,過著任勞任怨、任打任罵,吃著糟糠的生活,如此卑賤的人憑什麼能夠走進這麼大一間飯館吃飯?
  沖天的忿怒與不平,瞬間就將李母的理智給淹沒了,讓她連靜下心來想一想的機會都沒有,拔腿就追進飯館裡,一找到讓店小二引領到座位上的童歆巧母女後,便大步沖過去,一把將人家的桌子給掀了。
  囡囡和石厚福都被嚇了一大跳,只有童歆巧沒被嚇到,她反倒還揚起了嘴角,因為她看見去而複返的小二哥原本笑咪咪的臉己被冷峻所取代。
  「本店不允許有人私鬥,客倌是要到外頭解決私事,還是要吃飯?」小二哥冷冷的問道。
  「吃飯。」童歆巧毫不猶豫的答道,末了又加了一句,「還有,我不認識她。」
  一聽見這話,小二哥忍不住挑了一下眉毛,童歆巧則是對他微微一笑。
  兩個人沒再多說一句話,卻在瞬間就達成了協定,有了默契。
  不多時,就見一邊李母叫囂著,一邊被店小二招來的兩個人架走,直架到固守門口的掌櫃那裡,讓她賠摔壞店內桌椅的錢,更威脅不賠就送官府,身上沒錢的李母只好被飯館的人押著簽下借據,再押回家拿錢還債。
  童歆巧邊用餐邊看戲,這一頓飯吃得是物超所值,心情整個美到不行。
  而石厚福始終帶著寵溺的目光看著她,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只要媳婦高興就好。
  「對了,差點忘了正事。」看完戲的童歆巧終於記起正事來了,她問道:「厚福哥,你有認識的牙儈嗎?」
  「怎麼了?」石厚福疑惑的問。「咱們就算要買地建房子也不用找牙儈,只要看准了地,找村長幫咱們辦這事就行了。」
  「我要買的不只是建房子的地,還有田地。找牙儈方便些。」
  「田地?」聞言,石厚福呆了一下,問道:「媳婦,你要買田地做什麼?」
  「做地主啊。」童歆巧一副理所當然地答道。
  石厚福張著嘴巴,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媳婦,也不知是被驚呆了還是被嚇到了。
  做地主?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見有人能用這麼理所當然又理直氣壯的語氣說出這一句話來,最不可思議的是,這個人是他媳婦!
  回過神來,石厚福一臉哭笑不得地道:「媳婦,咱們買地建房子後還有餘錢買田地嗎?你知道一畝水田需要多少銀子,一畝旱地又要多少嗎?你知道所謂的地主要擁有多少田地和佃農才稱得上是地主嗎?」
  「不知道。」童歆巧直接丟了三個字給他,不過後頭有但書,「雖然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口吃不成胖子,一步跨不到天邊。咱們有餘錢就拿來買地,積少成多,總有一天能夠成為大地主的。」
  說著這話時,她目光熠熠、光彩耀人,讓石厚福為之沉醉。
  「好,以後我一定會更加努力賺錢,讓媳婦早日成為大地主。」寵妻大丈夫立刻信誓旦旦的表忠心。
  聽見這番話,童歆巧頓時幸福的笑了起來,她笑咪咪的說:「厚福哥,你不用太努力,只要一直待在我身邊支持我就行了。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說咱們還有別的收入嗎?」
  「對,你剛才好像這麼說過。」石厚福這時才想起還有這件事,連忙問她,「什麼別的收入?咱們買地建房子的錢,不就是從分家剩餘下來的錢,加上咱們倆近來賺到的錢,從中拿出四十兩左右來買地建房子嗎?」他下意識這麼想著,並把夫妻兩人的收入都算進去了,卻始終想不透哪裡還有別的收入。
  「厚福哥,除了我做的那幾件衣服,用寄賣的方式把衣服賣掉有錢收之外,如果我跟你說,我還能畫圚紙,賣獨一無二的款式,你信不信?」童歆巧笑咪咪的看著他。
  石厚福一聽,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媳婦所做的那幾件衣服。的確,每一件都是他從未見過的樣子,既新穎又好看,最重要的是,穿在媳婦身上簡直就跟仙女下凡一樣漂亮,若不是媳婦說在村裡穿這麼漂亮不僅會招人妒還可能會招災,他早讓媳婦自個兒留下來穿,哪還會讓她拿出去賣啊?
  媳婦做出來的衣服的確是漂亮到讓人歎為觀止的地步,可是衣服可以賣,樣式也能賣嗎?
  「媳婦,你說的是真的嗎?」他認真的問道。
  「真的。」童歆巧認真地點頭答道。
  「可是衣服的樣式不是很容易學嗎?會做衣服的人通常看一看就知道怎麼做,村裡的大娘、大嬸、嫂子們不是都這樣,看一下或教一下,就能做出和別人一樣的衣服來?」石厚福眉頭緊蹙,萬分不解。
  「我做出來的衣服可不是那麼好學的,即使學會了樣式,少了最重要的盤扣也會變得四不像。」童歆巧微笑道。「盤扣!」石厚福終於想起這個在媳婦做的衣服上至關重要的小東西了,「所以真賣了錢?」他瞠大雙眼看她。
  「真賣了錢。」她學他睜大雙眼,點頭道。
  「比賣衣服的錢還多?」
  「比賣衣服的錢還多。」
  「多很多?」
  「多很多。」
  「多多少?」
  童歆巧一聽,笑著朝他比了一個附耳過來的手勢石厚福立刻傾向她,就聽見她對他小聲說了一個讓他接下來幾乎是一路飄回家的數目。媳婦說:「五百兩。」
  石厚福活到這麼大,至今都沒見過,更別提擁有過這麼多錢,所以在一路飄回家又親眼確認過媳婦手上那幾張銀票是真的之後,他整個人就陷在呆滯與恍惚之中,回不過神來。
  童歆巧沒空理他,因為年節將近的關係,今日他們進鎮又買了好多東西回來,需要她一一整理歸位元。自家要吃的、用的,要孝敬長輩的、要送人的,東西多到讓一共只擁有一大一小兩個房間,外加一間小廚房的西廂房幾乎快要堆不下,讓她整理得是一個頭兩個大。
  此刻的她萬分慶倖自個兒賺到了建房子的錢,要不然一直住在這,以後每逢過年置辦年貨時,她肯定會為了沒地方放東西而翻臉發火。
  忙了半天終於把該忙的事都做完了,童歆巧回到房裡就見石厚福還是坐在原位上發著呆,讓她看了是又好氣又好笑。
  「厚福哥,你怎麼還坐在這裡發呆?」她一屁股坐到他身邊,整個人像沒了骨頭般,直接側躺倒在他身上,瞬間讓他回過神來了。
  石厚福眨了眨眼,一回神,立刻驚訝的低頭看她,問道:「媳婦,你怎麼了?」
  「我快累死了。」她說。
  「怎麼了,怎麼回事?」一聽見這話,他著急的問。
  「為了整理剛才買回來的那堆東西,我都快要累死了,你都不來幫忙。」她一邊撒嬌,一邊抱怨了幾句。
  「你把東西都整理好了?」石厚福頓時露出驚愕的表情,「你怎麼不叫我呢?那些東西有不少都很沉重,你一個人怎麼搬得動?沒哪裡受傷吧?」說著,他立刻檢查起她的手和腳,面上掛著濃濃地擔憂。
  「沒事,就是累而已。」她繼續癱在他身上隨便他檢查,她已經累到一動也不想動。他心疼地道:「怎麼不叫我?你這個傻瓜。」
  「我看你在忙嘛。」她說。
  聽見這話,石厚福又是一呆,問她,「我忙什麼?」他之前什麼事也沒做啊。
  她掩嘴偷笑,揶揄他道:「忙發呆啊。」
  石厚福一聽,頓時哭笑不得,「你這是在笑話我是不是?五百兩是真的把我嚇到了,我這輩子連作夢都沒想過能擁有這麼多銀子,需要時間來接受這件事。」說罷,他面露苦笑,承認自己就是個過慣窮日子的小老百姓,錢多了會心慌。
  「厚福哥,等咱們買了地、建了房子,置辦了家裡所需要的一切東西之後,可能就所剩無幾了,因為我想擁有一間很大的房子,要有前庭後院,後院要很大,能種花、種菜、種果樹,以後等咱們有錢了,還能建個水榭涼亭之類的,整出一個漂亮的後花園。」童歆巧枕在他身上幻想道。

 石厚福想像不出她口中所說的那種房子,但只要是媳婦想要的,他都會努力幫她實現。「好,都聽你的。」他說。
  「厚福哥想要怎樣的房子?」她問他,以示自己是民主的,不獨裁。
  「有媳婦在的房子。」他毫不猶豫答道,逗得童歆巧頓時笑了起來。
  「沒想到厚福哥也學會說甜言蜜語了。」她嬌聲笑道,心裡甜滋滋的。
  「什麼叫甜言蜜語?」石厚福不懂。
  「就是讓人聽了像是吃了蜜糖一樣甜的話。不過話怎麼可能是甜的?所以甜言蜜語多是騙人的。」她解釋給他石厚福一聽是騙人的,整個人都急了起來,忙不迭的說:「媳婦,我說的全是實話,不是騙人的,真的!」
  「我知道。」見狀,童歆巧笑得嘴巴都快要咧到耳根了,覺得穿越過來的她能得到這樣一個老實又疼媳婦的漢子當相公,真是撞了大運。
  「那你怎麼會說我說的話是甜言蜜語?」他仍是一臉心有餘悸,對甜言蜜語這四個字相當反感。
  「因為你剛說的話讓我覺得像吃了蜜糖一樣甜,一樣喜歡啊。」她挺起身子吻了他一下,以示安撫,又繼續道:「那只是一種形容詞,形容我有多喜歡,不是在說你用甜言蜜語哄我、騙我。」
  不料,石厚福卻一臉認真地告訴她,「我不喜歡這四個字。」
  瞧著他這模樣,她嘴角一彎,從善如流地道:「好,我以後絕不再把這四個字和你連在一起。」
  「媳婦,這麼多錢放在身邊我總覺得不安心,咱們明天就去找村長,趕緊買塊地建房子吧。」石厚福揣揣不安的說。
  「地可以先買,建房子的材料也可以先訂,房子卻得等年後才能建。都快過年了,誰還有空幫咱們建房子啊?」童歆巧哭笑不得地道。
  「正因為快過年了,家家戶戶都需要用錢,只要咱們工錢付得大方些,不愁找不到人幫忙。」
  「還是別,離過年只剩一個多月的時間,這麼匆促,我怕房子建不好。別忘了,我想建的是間大房子,天氣也必需考虎進去才行,咱們還是等過年後找個好天氣、好日子,再開始動工比較好。」童歆巧否定道。
  「好,都聽媳婦的,只是這麼多錢,咱們要藏到哪裡才好?」突然擁有這麼大筆錢,讓石厚福整個人都坐立不安,左右張望著,尋找屋裡適合藏錢的地方。
  這麼大一筆錢對石厚福來說就是個燙手山芋,讓他如坐針氈般,逗得童歆巧一陣好笑。
  「厚福哥,咱們的房子要建在哪,你可有看中意的地方?」童歆巧問他,順便幫他轉移注意力。
  石厚福一聽見這話,果然很快就被轉移了注意力,他有些訕訕的說:「之前我本來看中咱們家左後方那塊空地,那地不大,價格也不太貴,咱們買得起,而且又離爹娘家近,不過現在看來好像不太合適了。」
  「孝順爹娘是一定要的,但不見得住得近就是孝順,住得遠就是不孝。咱們買塊大一點的地,建一間大一點的房子,以後爹娘養老時如果不想和大哥大嫂同住,就住到咱們家來,咱們替他們養老。」
  聞言,石厚福緊握著童歆巧的手,心底感動到不行,口拙的他有千言萬語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最後只能將她攬進懷裡,低聲歎息道:「媳婦,謝謝你。」
  「他們也是我的爹娘,不用謝。」童歆巧拍了拍他,然後輕輕推開他,言歸正傳,「其實我有看中一塊地,只是不曉得那塊地是不是己經有主了,主人願不願意賣?」
  「哪塊?」
  「就是南面小山坡前那塊地。」
  「你是說那塊充滿石礫、沒辦法耕種,附近還有條小河流過的那塊地?」
  「那塊地不能耕種,根本不會有人要買。」
  「真的嗎?那太好了,咱們買!反正咱們買來是建房子的,又不是買來耕種的。」說到這,她語句一頓,隨即目光熠熠地抬頭問道:「既然沒人要買,那是不是表示那塊地很便宜?」
  一聽見這話,石厚福愣了一下,半晌後答道:「應該是,但需要多少銀兩還是得問過村長以後才知道。」
  「太好了,不管便宜或貴我都要買!如果便宜的話,咱們就把那塊小山坡也一起給買下來。」童歆巧此刻的心情激動不己,甚至開始規劃藍圖了。
  「你買小山坡要做什麼?那裡沒有任何獵物。」石厚福被她搞懵了,不懂她買那塊沒有價值的小山坡幹麼。
  童歆巧一聽,立刻白了他一眼,「誰提到獵物了?」
  「那你買山坡地做什麼?」
  「能做的很多啊,種果樹、種花……對了,你有認識會養蜂的人嗎?咱們還可以養蜂產蜂蜜,能做的真的太多了。」童歆巧臉上全是對未來的憧憬,她輕唱道:「我家門前有小河,後面有山坡。山坡上面野花多,野花紅似火。小河裡,有白鵝,鵝兒戲綠波。戲弄綠波鵝兒快樂,昂首唱清歌。」
  石厚福被她逗笑了,問她,「這是哪來的歌謠,我怎麼從沒聽過?」
  「我編的。」童歆巧抬高下巴得意道。
  石厚福又笑得更開心了,還發出哈哈哈的大笑聲。
  聲音傳出西廂房外,被剛巧路過的王氏聽見,王氏撇了撇唇,心頭一陣惱怒,低聲罵了一句「狐媚子」之後才離開。
  西廂房內,二房夫妻倆還在笑鬧著。
  「再唱一次。」石厚福求媳婦。
  童歆巧拿喬,朝他伸手,並道:「表演費。」
  「給。」石厚福順水推舟,立刻將燙手的五百兩銀票如數交還給媳婦。
  童歆巧似笑非笑的斜睨他一眼,卻也沒說穿,把銀票收起來之後,如他所願的又唱了一回《我的家》這首童謠。
  「我家門前有小河,後面有山坡。山坡上面野花多,野花紅似火。小河裡,有白鵝,鵝兒戲綠波。戲弄綠波鵝兒快樂,昂首唱清歌。」
  石厚福聽得如癡如醉,忍不住拍手叫好,「媳婦,你唱歌真好聽。」
  「就隨便亂唱,哪有你說的這麼誇張。」童歆巧難得露出羞赧不好意思的表情,「重點是歌詞,你有注意聽嗎?」
  「聽了。前面有小河,後面有山坡,山坡上還有花,小河裡還有白鵝。媳婦,這就是你心目中的新家模樣嗎?」石厚福凝望著她,認真地問道。
  童歆巧點點頭,反問他,「厚福哥呢,喜歡這樣的風景嗎?」
  石厚福用力的點頭。
  「那等咱們有了錢,就將那附近可以買的地都買下來,以後屋外還可以建涼亭花園,可以挖池塘養魚、種蓮花,可以建座漂亮的水榭樓臺在蓮池上,等到蓮花開的季節,咱們可以賞蓮:等蓮花謝了,可以帶著咱們的孩子採蓮藕、摘蓮子。」說著,她似是有感而發,輕歎一聲,說道:「如果能過上這樣的日子,今生也就無憾了。」
  「會的,咱們以後一定能過上這樣的日子的,一定。」石厚福將她擁進懷裡,親吻著她的額頭。
  「我也覺得咱們一定能。」她目光灼灼,抬頭還他一個吻,吻在他唇上。
  石厚福的目光瞬間從理智明亮變得灼熱深邃,化被動為主動,一個使勁就將她壓在炕上,激情纏綿,然後……
  「娘,我回來了。」
  炕上兩人迅速分開,心裡不約而同有了共同的想法——
  還是趕緊建房子,讓孩子有自個兒的房間吧。
  隔日,石厚福找上村長詢問關於南面小山坡前那塊地的事,結果如他所預料,那是塊無主之地,連同小山坡以及小河對岸的空地都是。
  由於無法耕種,無經濟效益的關係,根本沒人要買,所以村長一聽石厚福有意想買時,立刻把那兩塊地加上那座小山坡,以一口價五十兩的價錢全賣給了石厚福。
  得知買了這麼大一片地卻只花了五十兩,童歆巧簡直開心死了,不過石家其他人在得知這消息時,面色卻一個比一個還要難看。
  王氏在東廂房對著石老大發牢騷,質疑婆婆偏心,猜想著是不是婆婆偷偷給二房銀錢,要不然二房哪來這麼多錢買地?
  石老大只說了一句,「厚福前陣子經常上山打獵,似乎賺了不少錢。」

結果就換來自家媳婦一連串的挑剔,說他沒用,連個瘸子都比不上之類的話,夫妻倆頓時為了這件事大吵了一架。
  相對於東廂房的吵吵鬧鬧,正房的氣氛就顯得異常沉悶與嚴肅。
  「那孩子買地之前難道都沒來和你商量嗎?」石楊氏問老伴。
  石寬悶不吭聲,逕自抽著他的菸草沒有應答。
  石楊氏也沒有要他回答的意思,接著又說:「聽說花了五十兩銀子,厚福那孩子哪來這麼多錢啊?就算分家時咱們給了二房六十兩,可厚福當下就把欠咱們和村長家的錢都給還清了,不是嗎?那應該只剩下三十五兩才對啊。
  「加上這些日子,他們一家三口每次去鎮上就大包小包的買了一堆東西回來,那些可都是要花錢的,他們買地的五十兩到底是從哪裡來的?難道都是厚福打獵、賣獵物得來的?」
  「你管他們那五十兩是從哪裡來的?我警告你,咱們已經分家了,不許你再去打二房的主意,你聽見沒有?」
  石寬冷不防的出聲警告道。
  「你這個老頭子說什麼呢,我是這種人嗎?」石楊氏怒道。
  「我以前也覺得你不是,可是讓厚福寫借據借錢那事才讓我真正的看透你。」石寬以失望的語氣道。
  「借據又不是我讓厚福寫的,是他自個兒要寫的。」石楊氏辯解道:「況且借那點錢又怎樣了?厚福那孩子是個有能耐的,你瞧,不過才過幾個月而己,不僅把借的錢都還清了,還有餘錢買地,一花就是五十兩銀子,如果沒分家的話……」
  「你給我閉嘴!」石寬怒吼了一句,一邊忍不住拿起他的菸杆,用力敲打著炕緣,一邊怒瞪老伴道:「我剛剛才叫你別打二房的錢的主意,你現在就忘了嗎?」
  「我又沒說什麼。」石楊氏撇了撇唇低聲道。
  「我再警告你一次,既然已經分家了,二房那邊不管做什麼事、賺多少錢都與咱們無關,你別想著要去佔便宜,更別想挖二房的錢去補貼老大,你聽清楚了嗎?」石寬嚴厲的盯著老伴,義正詞嚴的對她說道。
  石楊氏沒有應聲。
  「我問你聽清楚了嗎?」石寬拿菸杆用力的敲打炕緣,要她回答。
  「聽清楚了!你再敲用力點,最好把你那根薛杆子敲斷,以後就不用抽了。」石楊氏恨聲道,壞心情的只能拿自家老伴的菸杆子出氣,詛咒它被敲斷。
  石寬懶得再理她,帶著自己心愛的菸杆子下了炕,穿上鞋子後,施施然的走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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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2 08:21:02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二章 辛苦賺錢別人覬覦】

  童歆巧完全不知道發生在東廂房和正房的事,她現在正在繪畫,將她夢想中的房子繪製到紙上,不僅可以給夫婿石厚福看,也能給幫他們建房子的工匠看,免得用說的說不清楚。
  由於她做衣服前習慣先繪製設計圖的關係,石厚福在發現這一點之後,趁著去鎮上賣獵物時,便花了一大筆銀子買了整組繪畫工具回來送給她,其中還包括各色顏料,幾乎讓她給感動壞了。
  總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這些繪畫工具,加上她的繪功,她夢想中的房子隨著她筆下的線條,慢慢地躍到紙面上,栩栩如生,美不勝收。
  「娘,好漂亮。」乖巧的囡囡一直安靜地待在旁邊看娘親畫圖,直到第一張圖繪製完成,看到娘親將畫筆擱下,這才忍不住出聲。
  「囡囡喜歡嗎?」童歆巧微笑問女兒。
  「嗯。好漂亮,好喜歡。」囡囡用力的點頭道。
  「那囡囡想住在這個房子裡嗎?」童歆巧指著畫中的大房子問女兒。
  囡囡立刻點頭如搗蒜,然後童言童語地道:「可是娘,這房子這麼小,囡囡住不進去。」
  「小傻瓜,娘說的是真正的房子,不是紙上的房子。」童歆巧莞爾一笑,伸手摸了摸女兒的頭,對女兒說:「待會兒等爹回來了,囡囡就跟爹說,囡囡想住在這樣的房子裡,爹就會建這漂亮的新房子給囡囡住喔。」
  「真的嗎?」囡囡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閃閃發光。
  「真的。不過這紙上的房子太小了,娘再把房子畫大一點,這樣爹就知道囡囡要住的房子長什麼樣子了,囡囡再等一等喔。」
  「嗯。」小囡囡一臉期待的用力點頭。
  童歆巧將第一張完成的全景圖小心翼翼地拿到炕上放好,又在桌面上鋪了第二張紙,一筆一畫,在紙上勾勒起夢想中房子的外貌來。先是一張外貌正面圖,再來一張外貌俯視圖,最後是一張屋子格局平面圖。
  童歆巧畫得極為專心,根本沒注意到囡囡已經等到精神不支,自個兒爬到炕上去睡了,更沒注意到石厚福在她畫最後一張屋子格局平面圖時就進了房間,並仔細看完她所繪畫的前三張圖後,就一直站在她身後,看她繪製格局平面圖,直到她滿意停筆為止。
  石厚福從後方攬住她的纖腰,將她擁進懷裡,貼在她耳邊輕聲道:「這麼大的房子,這麼多房間,媳婦打算再為我生幾個娃?」
  「你嚇了我一跳。什麼時候回來的?」童歆巧轉頭問他,輕拍了一下他圈在自己腰上的手,以示他嚇到她的懲罰。
  「在你這張圖畫到一半的時候。」他說。
  「怎麼不叫我?」
  「看你畫得很專心,還有,想看你最後畫出來的成果。」說著,石厚福像是不經意般的問:「媳婦,你怎麼會這麼多?畫衣服、做衣服,又會畫房子,還畫得這麼美?」
  「不知道,也許我是神童吧,看看書、看看別人穿的衣服和別人的房子就會畫了,只是以前沒那個機會讓我展現長才。」童歆巧開玩笑般的聳肩道。
  其實從她展現長才,開始在紙上繪製衣服的設計圖後,她就想過也許有一天她最親密的夫婿會問她這麼個問題,所以她老早之前便準備好答案,並一直等待這一天的到來。所以她此刻才能表現得如此自然,沒半點驚慌或忐忑之感。
  「也許真是這樣,所以囡囡才會這麼聰明,完全像你。」石厚福笑道,沒有一絲懷疑。或許之前會覺得妻子與過去有那麼一點不同,可一聽見妻子的回答後,這抹疑虎就此被消除,因為他相信他的媳婦真的是神童,只是之前都沒有展現出來,沒被人發現罷了。他很高興可以做第一個讓她放心展現真實自我的人。
  「這幾張圖你覺得怎麼樣,喜歡嗎?」童歆巧將話題轉回來,抬頭問他的意見。
  「只要媳婦喜歡,我就喜歡。」
  「雖然我很喜歡聽你這麼說,但厚福哥,你別老是遷就我,也說說你的想法,畢竟這房子是咱們的家,我希望也有你的想法、你的喜好、你的意見在裡面。」她認真地道。
  「好。」他點頭,從善如流的說出他的第一個想法。他有些猶豫地道:「媳婦,咱們一家現在只有三口人,這房子會不會建得太大了呀?」
  童歆巧一聽,噗嗤一聲的笑了出來,「我沒說這次建房子就要把我畫的全都建出來啊,就像你說的,咱們一家現在只有三口人,房子建這麼大給誰住?
  「咱們這回先建這部分,這叫一進院。等以後家裡人多了,再慢慢改建成二進院或三進院,我畫的這個房子是三進院的圖。」
  「原來如此。」石厚福頓時松了一口氣,否則真建了間這麼大的房子,他都不知道要怎麼跟爹娘解釋了。
  一想到爹娘,他便想起有件事還沒跟媳婦說。
  石厚福道:「媳婦,剛才我回來時被爹叫到正房,問了咱們買地的事,所以我已經跟爹說了,告知他咱們年後要建房子的事。」
  「然後呢?爹說了什麼,娘又說了什麼?」童歆巧好奇地問。
  「爹娘對咱們這麼快就有錢買地、建房子的事感到驚訝和不解,就問我銀子是從哪裡來的。」
  「然後呢?你說了嗎?」
  「嗯,我說是你做衣服拿去賣,賺來的。」
  「爹娘應該不相信吧?」說著,童歆巧語句一頓,突然想到一個更重要的間題,她間道:「你沒跟爹娘說咱們身上有多少銀兩吧?」
  「沒有,財不露白的道理我還懂。」石厚福趕緊搖頭道。

「幸好。」童歆巧頓時松了口氣,想了想,她又覺得自己應該解釋一下這句話的意思,「厚福哥,我並不是防著爹娘,怕爹娘知道咱們有多少錢,而是擔心多一個人知道這事,外露的風險就會多一成。尤其是你也知道大嫂的性子,我就怕她到處亂說,到時又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好比說童家那些人。」
  「我知道,你不用解釋。」石厚福柔聲安撫她,「不過這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等咱們開始建房子,咱們手上有錢的事就會傳開了。」他對此有些擔憂。
  「不管如何,到時候咱們田地也買了,房子也建了,手上的錢也花得差不多了,那些人再怎麼鬧,也不可能把咱們的田地和房子給搶走吧?」
  「話是這樣沒錯,就怕以後麻煩不斷。」
  「但咱們也不能為了怕麻煩,明明有能力過好日子,卻讓自己過得苦哈哈吧?咱們走一步算一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大不了以後咱們在家裡養兩條兇猛的惡犬,敢來鬧事就放狗咬人。」童歆巧露出凶狼的表情,瞬間就把石厚福給逗笑了。
  「誰家的狗咬人,當主人的可是要賠償醫藥費。」石厚福嘴角帶笑,逗著她。
  「沒關係,我寧願賠償醫藥費也不要讓人勒索,白白付錢給人花。」她一臉不在乎又霸氣地道。
  「總之就像你說的,咱們走一步算一步吧。」石厚福也放寬心了。
  「好,那咱們說說下一步吧。」童歆巧雙眼閃閃發亮的看著他,「咱們要買的田地有著落了嗎?」
  石厚福可以感覺到上回父親找他問買地的事時,對於他在買地前都沒事先對自己打招呼一事感到很感傷,所以便與童歆巧商量這回買田地可否要讓父親參與進來,多聽聽老人家的意見?
  童歆巧對此沒有意見,對於公公的為人她還是信得過的,況且公公一輩子和田地農事打交道,肯定比他們這兩個小輩懂得多,在買田地與耕種上聽公公的准沒錯。
  不過該防的還是要防,所以她讓石厚福委婉地提醒公公財不露白與謠言可畏的道理,並以之前童家人的事為例子,簡單的假設了一下,讓公公明白其中的嚴重性。
  當然,被她假設闖禍的原凶不外乎三個人,那就是婆婆、大哥和大嫂。
  她相信以公公的睿智,公公絕對能懂他們夫妻倆的言下之意,後來經過證實,事實也確實是如此。
  石家二房買了南面小山坡前的石礫地後,隨即又買了田地的事很快就被傳開,但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們花了多少錢買了多少田地。
  就連石楊氏被一些交好的人家問起這事時都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自個兒猜想,自圓其說的說不多,就幾畝而己,畢竟買了那麼一大片山坡地,年後又要建房子,他們家老二家哪來這麼多錢之類的云云。
  那麼他們到底買了多少田地呢?
  除了他們夫妻倆和幫忙仲介的牙儈之外,就只有石寬一個人知道正確的答案。
  他們夫妻倆一共花了三百兩銀子買田地置產,不是三十兩,是三百兩!
  在得知二兒子竟準備了這麼多錢要買田地時,石寬當下除了震驚,滿心只有一個想法,便是他這個二兒子真的是一個有後福的人。
  從出生就因為跛腳而受盡嘲諷與譏笑,十八歲時,孤伶伶一個人離家上戰場,二十三歲帶著累累傷痕返家,幾乎一半的人生都在受罪,直到娶了二媳婦之後才有所改變。
  至於二媳婦同樣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幾乎跟厚福一樣,生來就受罪,直到嫁給厚福為妻,苦難的人生才有了轉折。
  看他們兩個人在成親之後越過越好,石寬忽然有一個想法,那便是這兩個人興許是天生註定該在一起的,是缺了誰就無法得到幸福與圓滿的天生一對。
  童歆巧第一筆五百兩的巨額收入就這樣規劃了用途,三百兩買田地,五十兩買建地,剩下的一百五十兩則是建房子和訂制家倶用品所用。至於平日生活開銷,還有四十幾兩可以用,生活很寬裕。
  雖不知二房究竟買了多少田地,但二房又買建地又買田地,年後還要蓋房子的事真的在石家引起一連串的騷動,當然,有騷動的還是大房。石楊氏是天天被老伴耳提面命的警告著,所以沒有發作,但也不是全然沒有,例如——
  石楊氏道:「二媳婦,你看娘這件衣服做得怎麼樣?」
  朝著來人笑了笑,童歆巧道:「娘的手藝在咱望山村可是出了名的,自然做得極好。」
  「那你下回到鎮上去賣衣服時,可不可以順便幫娘把這件衣服帶去賣?讓娘也能賺點錢、貼補家用?」
  「二媳婦,你說你做的衣服因為樣式和一般人做出來的不一樣才能賣錢,那你看娘做的這件衣服怎麼樣,是不是和一般的衣服不太一樣?原本這裡只需要一條帶子,娘縫了兩條……」
  再例如——
  「二媳婦,你說的設計什麼的,娘實在不懂,不過娘很會打絡子,那個什麼盤扣不就和打絡子一樣嗎?你教教娘怎麼打,娘沒事也能做一些,賺點零花錢。你大嫂說有那盤扣的衣服現在在鎮上可受歡迎了,娘打些盤扣拿去鎮上賣,肯定能賺錢。」
  還有就是——
  「二媳婦,一筆是寫不出兩個石字的。大房和二房雖然分了家,但都是石家人、是親兄弟,如今你們二房日子好過了,也要拉拔拉拔你們大哥大嫂。
  「什麼設計衣服的,你們大哥大嫂做不到,那盤扣被陳記布莊買了做法、不能外傳,咱們就別提了,但總有什麼事是你們大哥大嫂可以做的吧?你們兩夫妻這麼有能耐,這麼會賺錢,怎麼也不教教你們大哥大嫂,有錢大家一起賺呢?」
  總之,偏心的婆婆從頭到尾就想著大房,什麼貼補家用、賺點零花錢,說穿了就是想為大房謀福利,想幫大房不勞而獲,壓根就沒考虎到二房的難處,以及先前的辛苦與不易。
  那陣子,石厚福三天兩頭就往山裡跑,去狩獵賺錢時,可曾聽聞婆婆開口關心,開口阻止過?
  那陣子,她一天花八九個時辰在縫製衣服,白天縫,晚上也縫,十指都因操勞過度而發僵發痛,雙眼亦同,婆婆可曾注意到?
  沒有,全都沒有。打從分家之後,婆婆待他們二房比對待鄰居還不如。
  待鄰居們好,還能為她搏面子、搏美名:待他們好,外人又看不見,自認為不惡言相向、不虐待媳婦,不沒事找碴的為難媳婦己是天下難得的好婆婆了,事實也的確是如此沒錯。
  只不過任何事都怕比較,有大房在,二房真的就跟孤兒一樣。
  還好他們夫妻倆都不是愛為這事計較的人,只要別太過分,大多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不知道。
  況且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有這種不隨便打罵人,也不會動不動就無理取鬧或到處惹是生非的爹娘和公婆,對他們來說就己經很感恩、很知足了。
  因為夫妻倆的心態都很好,又有明理睿智的石寬在一旁壓陣,石家人內部自個兒的騷動最後也沒鬧出什麼麼峨子來,最終不了了之。
  一聲炮竹除舊歲,穿新衣、戴新帽。
  這是童歆巧嫁進石家當新媳婦的第一年,很認分的親手為公婆縫製了一套新衣服做為年禮,當然,該有的年禮也沒少送,畢竟現在整個望山村都知道石家老二發財了,年禮若不出手大方些,肯定會為人所指責與嘲諷。
  秉持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童歆巧一開始就與石厚福分析過這事,至於大房要怎麼準備他們那份年禮……
  童歆巧鐵口直斷地說,即便他們送一籃雞蛋做為年禮,婆婆也不會有意見,反而還會把他們二房送去孝敬爹娘的東西分送給大房。
  而事實證明,童歆巧果然是洞若觀火,有遠見也夠透徹。
  所以石厚福連續幾天都板著一張臉,不開心的表情顯而易見,但他並不是因為母親的偏心而不悅,是為了大哥一家的厚臉皮在生氣。
  大房不僅理所當然地分享了他們孝敬爹娘的年禮,還把東西往外搬,送去大嫂的娘家,還不是只搬一點點,是將他們二房所送、將近三分之二的東西全都往外送!若非媳婦親手所做的那二套衣服深得爹娘喜愛,說不定也會落到成為別人家的的下場。
 不過這些都不是惹石厚福怒火中燒的真正原因,真正讓他怒不可遏的是,他無意間聽見了大哥夫妻倆的對話一大嫂說:「反正老二家現在有的是銀子,爹娘需要什麼,沒有了就叫他們再買就是了。」
  不料大哥沒糾正自個兒媳婦的錯就算了,竟還點頭回答道:「有道理。」
  什麼叫欺人太甚?
  這就叫欺人太甚,真的是太過分了!
  石厚福只要一想起這件事,就氣得不行,差點就要七竅生煙了。
  童歆巧沒有落井下石,也沒有火上澆油,只是平靜地告訴他,「既然咱們把年禮送給爹娘了,爹娘要怎麼處置那東西,咱們就別過問了,只要爹娘他們高興就好。
  「至於大哥大嫂他們怎麼想是他們的事,咱們已經分家,各自獨立了,如果爹娘缺什麼、要什麼,自然該由兩家平均分擔,咱們出一份,他們也要出一份才公平。
  「他們若不出,那就找村長做公正,以娘愛面子、怕丟臉這點,娘一定不會讓事情鬧大的。」
  「我真的不想和大哥因身外之物而鬧得不愉快。」石厚福心情低落的說。
  「我知道。但有些人就愛得寸進尺,你退一步他進一步,你退兩步他要進三步,到時咱們該怎麼辦?把房子讓給他們住,還是把田地送給他們?」
  「大哥以前不是這樣的人。」
  「只能說近朱者亦,近墨者黑吧。」童歆巧歎息道:「大嫂那個人太愛算計又太懶惰,每天想的都是怎樣才能不勞而獲,大哥每天與她相處,耳濡目染的結果就是與她越來越像。」
  石厚福當下無言以對,心情依舊低落。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童歆巧對石老大的感情並不深,對這件事並沒有太大的感覺,所以無法體會石厚福的打擊有多大。她能做的只有盡己所能的開解他,至於他何時才能想通,才能走出低潮的情緒,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大致上來講,這個年對童歆巧來說過得還挺有趣的,因為夠傳統,年味極重,讓身為現代穿越者的她,第一回感受到農曆過年的熱鬧與樂趣。
  當然,這也得感謝自己在年前就賺到了一大筆錢,才能在石家的親朋好友面前抬頭挺胸,要不然以她棄婦二嫁還帶個拖油瓶的身分,大概沒幾個人會正眼瞧她吧?
  人來人往,熱熱鬧鬧的年節轉眼即過,過了元宵節後,時間也在不知不覺間進入了二月。
  二月,大地吐綠,萬物迎春,正是杏花初放之時,朵朵柔媚動人。
  二月二,龍抬頭,雨水漸多,不適合建房子,卻是春耕的好時節。
  今年因為石厚福買了許多田地,所以一過元宵就忙得跟陀螺一樣,轉個不停。
  他得趕在春耕之前將年前買的那些田地都安排好,有些田地原就有佃農耕種,不需要他費心,但有些卻沒有,他得想辦法看是要自己種、租給別人種,或者再尋新的佃農。要做的事實在很多,即便有石寬幫忙,兩父子仍是忙得每天早出晚歸,把兩人都累得夠嗆的。
  田地和農作的事童歆巧完全不懂,想幫忙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為了不添亂,她只好安分做自己懂的事。
  「對了,厚福哥,我明天要到鎮上去一趟,你有需要東西什麼要我順道帶回來的嗎?」晚上梳洗後,夫妻倆窩在炕上準備睡覺時,童歆巧突然想起這件事,便對夫婿說。
  「要去陳記布莊嗎?」
  「嗯,當初和陳東家約定三個月後看結果,昨天已滿三個月,正好我又畫了幾款設計圖,想說明天沒事正好可以走一趟。」
  「我明天陪你一起去鎮上。」石厚福說。
  「你不是很忙嗎?」童歆巧訝然問道:「如果很忙的話就不必特意陪我走這一趟,我帶著囡囡慢慢散步到鎮上就行了。」
  「不是特意,我剛巧也有事要到鎮上」趟。」
  「這麼巧?你該不會是騙我的吧?」童歆巧語氣中有些曖昧的意味。
  「沒騙你,是真的。這段日子我和爹忙上忙下的,終於把咱們大部分的田地都安排好了,不過現在遇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苗不夠,但現在發苗也來不及了,所以我想到鎮上找找看能不能買得到苗,若找不到的話,只好找些可以種植的種子來種了,免得白白浪費一季的收成。」石厚福輕歎道。
  「別歎氣,這不過是第一次、第一年嘛,有了這次的經驗,咱們就知道以後該怎麼做了。經一事長一智也是一種收穫。」童歆巧安撫他,末了又抬頭吻了他一下。
  石厚福完全抵擋不了媳婦的魅力,就這樣輕輕地一個吻,立刻就點燃他的欲火,讓他一個翻身就把媳婦壓在身下,上下其手了起來。
  「欸,你這幾天不是忙得沒力氣了嗎?還不早點休息。」童歆巧啞聲低語,也被他撩起了然火。
  「做這事還有力氣。」他沙啞的說。
  她忍不住輕笑,然後隨著他的舉動逐漸喘息低吟出聲夜正深,夫妻情正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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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2 08:21:17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三章 救人一命得土豆】

  隔日用完早餐,石厚福一家三口便出發往陽青鎮去。
  石厚福今天到鎮上有正事要辦,所以囡囡只能跟著童歆巧去陳記布莊,沒辦法再跟爹游大街了。
  陳記布莊的老掌櫃一見童歆巧出現,整個就是笑燦如……呃,枯萎的老花,張嘴閉嘴全是奉承的好話,蜜餞零嘴更像不要錢似的,不斷推到囡囡面前,藉著討好她女兒來討好她這個做娘的。
  從這種種跡象來看,陳英傑在過去三個月裡肯定因為她所設計的幾件衣服而賺得盆滿缽滿,甚至是超乎想像的大豐收,否則不會讓見過大風大浪的掌櫃失常到這個地步。
  約莫等了半個時辰,得到消息的陳英傑匆匆趕來,一來就愉悅的哈哈大笑出聲,對她又是抱拳又是作揖的,感謝之意完全溢於言表。
  「石娘子,能熟識你真是我陳英傑的大幸事,你真的是我們陳家的大貴人,我都不知道如何才能表達我對你的謝意。真的真的非常感謝你,謝謝你。」陳英傑明顯心情澎褲,說完後,突然朝她作了一個揖,把童歆巧給嚇了一大跳。
  經過陳英傑的說明,童飲巧這才知道,原來在過年前,陳英傑的獨子不小心得罪了知府家的公子還因此入了牢,陳英傑想盡辦法賠罪,即便送了大禮也沒能將獨子從牢裡撈出來,直到某天得知知府家的下人竟到他的成衣坊訂制盤扣華裳。
  他當機立斷,立刻讓繡娘們放下手邊的工作,連夜趕工,除了三款訂制服外,把其餘四款包括男子和女娃的衣裳也都各做了一件,一併送給了知府夫人。
  到了隔天,他的獨子就被釋放了,也因為如此,陳英傑這回見到她才會如此地感激涕零,直說她是陳家與他的大貴人。
  所以……她所設計出來的衣服到底賣得如何呢?童歆巧現在比較想知道這個。
  大概是看出她心裡的想望,陳英傑終於暫時拋開私事,與她談起了公事。
  她所設計的七款衣服賣得很不錯,不過因為定價偏高的原因,現在還只在貴人與富人之間流行,普及性不足,銷量自然有所局限,不過即便如此,成衣坊的訂單還是接不完,讓他不得不再廣招繡娘,擴大成衣坊的營運。
  除此之外,他們日前還收到一筆來自京城世家的訂單,一旦他們的盤扣華裳受到貴族小姐們的喜愛,在京城流行開來的話,那商機、銷量與盈利將難以估算。
  這讓陳英傑對他們的合作事業充滿信心,對未來充滿了期許。
  而童歆巧則滿心歡喜的開始幻想數錢數到手抽筋的日子是什麼滋味,並期待它能早點到來。
  奉上這回帶來的三款新衣的設計圖,童歆巧又得三百兩的進帳。
  原本上回他們雙方已達成協議,一款新衣設計以一百兩的價錢賣斷,男子和女娃那兩件算童歆巧免費贈送。
  但因為童歆巧不小心成了陳家的大貴人,所以陳英傑又讓人擬了新契約,堅持將盤扣華裳一成的股份送給她。
  從今以後,童歆巧除了有每件一百兩銀子的設計費外,每年還有一成的盤扣華裳的盈利可得,真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

 帶著輕飄飄的好心情離開陳記布莊,因距離與石厚福相約的時間還久,童歆巧便帶著女兒逛起了集市。
  比起逛大街,童歆巧總覺得逛集市比較有趣,比較能見到新奇的玩意,說不定還能撈到什麼寶貝,所以每次一到鎮上,若時間上允許的話,她總會到集市轉上一圏,碰碰運氣。
  而今日或許真是童歆巧的幸運日,沒想到真讓她給撞到了運氣!
  牽著囡囡的小手,童歆巧本來悠閒的在逛集市,卻忽然聽到前面傳來一陣尖叫,接著便是一連串驚慌失措的呼叫聲。
  「娘,你怎麼了?娘!娘你別嚇我啊,娘……」
  童歆巧抬頭看去,就見前方聚集著一群人,正圍著一個口吐白沬、倒地不省人事的老婦人在指指點點的。
  老婦人身邊蹲了一個手忙腳亂的小婦人,口裡則不斷地叫喊著倒地的婦人,「娘,你別嚇我啊,娘……娘……」
  童歆巧本來不想管閒事的,但她看周圍似乎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指出那老婦人是中毒這麼明顯的事實,她只好抱起女兒上前道:「大娘應該是中毒了。」
  此話一出,頓時嚇到眾人。
  「中毒?是你們害死我娘的,是你們毒死我娘的,是你們!」原本蹲在地上的小婦人頓時跳了起來,撲向圍觀的其中一名中年漢子,「你們賠我娘來,你們賠我娘來!」
  見狀,童歆巧有些錯愕,只因這女的動作太靈敏,反應也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聽見中毒,第一個想法不是應該趕緊將人送往醫館救治嗎?怎麼反倒跳起來攻擊人了?重點是,她娘明明還沒死,不是嗎?
  童歆巧還明顯為此事感到錯愕、回不了神之際,耳邊便傳來身旁的人在竊竊私語著——
  「又是這兩個愛占人便宜、到處騙吃騙喝的騙子,這回不會是又在演戲想騙錢吧?那個倒楣鬼看起來不像是本地人,難怪這會兒會被這對無良的女騙子給盯上,真是倒楣唷。」
  「可是你看,那老婆子的樣子看起來不太像是在演戲啊,如果真是演戲,也演得太像了。」
  「這就叫做那個什麼來著,熟……熟什麼巧的?」
  「熟能生巧。」童歆巧忍不住說。
  「沒錯,就是這個詞!演多了,演技就越來越好,越演越像。若不是演的,那個年輕的女騙子怎麼還不趕緊把老的送去醫館救命,反倒捉住那個倒楣鬼要賠償啊?」
  原來這兩個女人是騙子啊。童歆巧恍然大悟,但目光瞥向倒在地上的老婦人,心道,這真的是在演戲嗎?
  她眉頭輕蹙,看向旁人口中的倒楣鬼和那個年輕的女騙子,那兩個人正糾纏著,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各執一方、爭吵不休。
  突然間,童歆巧的視線被兩人後方的筐子給吸引了過去,她避開糾纏的兩人,走過去仔細一看,再將筐子旁邊的鍋子打開來一看,頓時明白了一切。
  「別打了,那老婦人是真的中毒了!」她大聲叫道,將糾纏中的兩人都給嚇住了。「還發什麼呆?不想人死、進牢房,就快點去把她的嘴巴打開,用手指樞她的喉嚨,讓她把剛才吃下肚子的東西吐出來。」
  這番話童歆巧是對著被兩個女騙子盯上的倒楣鬼說的。她不對年輕的女騙子說,是怕那女騙子一心只想坑錢,根本不在乎同伴的生死。
  果然,那個倒楣的漢子一聽到「進牢房」這三個字,立刻將那年輕的女騙子甩開,三步並兩步的跑到倒地的老婦人身前,也顧不上髒,立刻照著童歆巧說的話做,將手伸進對方的嘴巴裡,去刺激她的喉嚨。
  不一會兒,就聽見老婦人嘔了一聲,頓時嘔吐出一堆穢物。
  童歆巧上前一看,果真看見從老婦人口中吐出令她中毒的東西。
  確認之後,她對那倒楣漢子說:「繼續。」然後抬頭看向圍觀的人問道:「有沒有人有開水,還有鹽巴?我需要鹽巴水救命。」
  「我有。」
  「我有開水。」
  「我有鹽巴。」
  這時代的人既純樸又熱心,一聽聞童歆巧的要求,立刻就有好幾個人應聲,並紛紛將她所需要的東西送過來給她。
  「小嫂子,這鹽巴水真能救命?」有人好奇的問。
  「不行。可是這老婦人中了毒,又把肚子裡的東西和水都吐光了,我得幫她補點水和鹽巴,免得她渴壞了。還有,肚子裡若還有沒吐出來的毒,咱們多讓她喝點水進去也能把毒沖淡,沒這麼快致命。」
  童歆巧一邊解釋,一邊抱著女兒,指揮著上前幫忙的熱心百姓弄好鹽水後,又讓人將鹽水交給那倒楣漢子,讓他連灌了老婦人兩大碗鹽水之後才甘休。
  「好了,你現在趕緊送她去醫館,應該還能保住一命。」她告訴那倒楣漢子。
  漢子一聽,有些猶豫不決的轉頭看向他擺灘的灘位。
  「灘位我幫你看著,你先把人送去醫館吧。」童歆巧對他說:「還有,你賣的那東西發了芽就不能吃了,這老婦人的確是吃了你灘子上的東西才中毒的。」
  「不可能,那東西我吃過,沒事。」倒楣漢子搖頭道,依舊無法接受這件事。
  「你吃的時候,那東西應該還沒發芽吧?」童歆巧看著他說。
  「兄弟,我看你還是先把人送醫館吧,這小嫂子一看就是個好人,不會騙人的。你的東西咱們大夥都在這裡看著,不會弄丟的。」圍觀的群眾中有人如是說道。
  「那好,我先送人去醫館,只是這附近哪裡有醫館?」
  「我知道,我帶你去。」
  有人帶路,那倒楣漢子立刻背起老婦人離去。
  圍觀的群眾見沒熱鬧也逐漸散開,這時才有人發現那個年輕的女騙子早消失無蹤,也證明了這兩人果然只是搭夥的騙子,根本就不是什麼母女或婆媳。
  「媳婦!」
  突如其來的聲響讓童歆巧迅速轉頭看去,就見石厚福三步並兩步的朝她跑了過來。
  她抬頭看著快速來到她身邊的人,驚喜的問:「厚福哥,你怎麼來這了?」
  「你沒事吧?」石厚福拉著她,將她從頭到腳仔細地看過一遍。
  「沒事啊,你怎麼會這麼問?」
  親眼確認自家媳婦沒事後,石厚福頓時松了一口氣,解釋道:「剛才我在大街上遇到李柱子,他跟我說集市這邊好像出了什麼事,又看見你好像在這邊,把我嚇得不行,就一路跑過來了,你沒事就好。」
  「小夥子,這是你媳婦?」在倒楣漢子儺位旁邊的攤主,一個四十多歲、賣乾貨的大叔突然出聲道。
  「是,這是我媳婦,還有我女兒。」石厚福點頭道,不解的看著他,問了一句,「大叔有事嗎?」
  「沒事,就是覺得你娶了一個好媳婦。剛才你媳婦可是救了一條命啊。」大叔說。
  「什麼意思?」石厚福一臉茫然的看向自家媳婦。
  「沒事。」童歆巧輕描淡寫的說,本來後頭還有一句「我回家再和你說」的,結果隔壁的大叔一聽見她說出「沒事」這兩個字就不依了,立刻繪聲繪影的把剛才所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最後大叔下了結論,「所以我才說你娶了個好媳婦,不僅心地好、懂得多,還會救人性命,真是好樣的。你可要好好的待人家和珍惜人家,知道嗎?」
  「是,一定。」石厚福一臉認真,信誓旦旦的點頭答道。
  童歆巧見狀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他何必對一個陌生人如此認真的承諾,天知道今日之後他們是否還會再相見?
  不過說實話,她也很感動,只因為即使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他也能如此認真的承諾會好好的待她與珍惜她。
  不知過了多久,那個倒楣漢子終於回來了,一回來就朝童歆巧深深作了一個揖,向她道謝,「這位小嫂子,在下王壯,謝謝你剛才所做的,大夫說,若不是你剛才處理及時,那老婦人現在可能己經死了。你不僅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王壯的救命恩人,謝謝你。」
  「你別客氣,既然被我看見了,我總不會見死不救。」童歆巧連忙搖手道,又為身旁的夫婿引見了一下,道:「這是我夫君,石厚福。」

 等兩人相互見過禮後,童歆巧又問道:「現在事情都解決了嗎?那老婦人可醒過來了?」
  一聽見這話,王壯立刻苦著臉回答道:「醒過來了,還向我討要了一筆醫藥費,否則根本不肯讓我走。」
  「花錢消災。」童歆巧安慰道。
  「本來我大老遠搭船到這來是想賺一筆錢的,沒想到錢還沒賺到卻先賠了一筆錢。」王壯滿臉苦涅的說,看向他攤位上以及筐裡的東西,苦著臉問童歆巧,「石嫂子,你先前說的話是真的嗎?這東西發了芽就不能吃了,吃了還會中毒?」
  「對。」童歆巧肯定的點頭。
  「石嫂子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我以為這邊沒有這種東西,才帶著奇貨可居的心態,大老遠把東西運到這裡來賣,誰知道卻是偷雞不著蝕把米。」
  「媳婦,這是什麼東西?」一直在一旁安靜聽他們倆對話的石厚福也忍不住出聲問道,雙眼則好奇的盯著筐內,這是他從未見過的東西。
  「這東西有很多名稱,每個地方的叫法都不太一樣,有人叫它土豆,也有人叫它洋芋、番仔薯或馬鈴薯。」說著,童歆巧看向王壯。
  接收到她的目光,王壯立刻點頭出聲道:「把它賣給我的人說它叫土豆。」
  童歆巧回想了一下,確定自己是第一次在這個世界看見馬鈴薯,所以這裡的人才不知道馬鈴薯發了芽就不能吃,更不知道它的產量有多驚人,可以取代糧食。
  想到這裡,她的一顆心頓時激動了起來。
  「王大哥。」瞧,這會兒連大哥都叫上了。「你是從哪裡買到這土豆的?除了眼前這些,你手上還有沒有?」
  她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地問。
  「就這些了。這些就讓我賠了一大筆錢,我可不敢再有。」王壯說。
  「王大哥,你有多少我全買下來,絕不會讓你賠錢。」童歆巧趕緊道,希望他別怕丟臉或什麼的,家裡明明還有卻說沒有,然後回家就把這難得的「種子」全丟了。
  王壯愣了一下,疑惑道:「石嫂子不是說這發了芽就不能吃了,吃了會中毒嗎?那你買下它們要做什麼?」
  「買來種。」
  「石嫂子會種這東西?」
  「不會。但我夫君和我公公做了一輩子莊稼人,一直都在和農作物打交道,拿回去試種看看,或許真能種出來也說不定。」童歆巧一臉興致勃勃。
  「既然如此,那就送給石嫂子了,不用錢。」王壯豪爽的說。
  「這可不行,不能讓王大哥賠本。」童歆巧搖頭道。
  「賠什麼本?」王壯不高興的瞪眼道:「石嫂子救了我一命,這救命之恩哪是一筐土豆能比的?石嫂子若堅持要給錢,那我就不賣了。」
  「王大哥,你不辭辛勞地把這些東西運過來賣,想來也是要謀個賺錢的門道,但剛才已經賠掉一筆醫藥費了,你這筐子的土豆若再賠本,連一毛錢都沒賺回家的話,就不怕家裡的嫂子難過,讓孩子們跟著你吃苦嗎?
  「咱們一碼歸一碼,救命之恩歸救命之恩,生意歸生意。這樣吧,算你欠我一條命,我日後若有事求你幫忙,你再赴湯蹈火,還我這個救命之恩好了。」童歆巧一臉真誠,無比認真地道。
  「王兄弟,我媳婦說得沒錯,咱們可以苦自己,卻不能苦了媳婦和孩子。就這麼辦吧。」石厚福也跟著開口勸說。
  「王家小子,人家夫妻倆這麼仁義,你就別磨磨蹭蹭的,接受人家的好意吧,把這份恩情記在心裡就行了。」
  賣乾貨的大叔也不甘寂寞,加入了遊說的行列。
  「好吧,那就多謝石嫂子,多謝石兄弟了。」王壯感激的抱拳躬身謝道。
  雙方交易完,又互留下地址後,沒貨物可賣的王壯便先行離開了,留下童歆巧他們一家三口和一大筐發芽的土豆。
  石厚福有些發然,問道:「媳婦,這到底是什麼東西?真的能種嗎?種出來的東西真的能吃嗎?」
  「它能種,種出來的東西就是這個模樣。它也能吃,只要沒發芽就能吃。」童歆巧認真的點頭道:「厚福哥,這事咱們回家的路上我再與你細說。現在咱們先想辦法買輛車吧,這東西沒車送咱們可扛不回去。」
  「買車?」石厚福瞬間瞠大雙眼。
  「嗯,還要買頭牛,可以替咱們拉車也能耕田。」童歆巧左右張望了一下,不知這集市裡有沒有人在賣牛車。
  「媳婦,咱們剩下的錢不是要用來建房子嗎?」石厚福眉頭輕蹙。
  童歆巧朝他勾了勾手,在他低下頭時,靠到他耳邊對他說:「剛剛我又賺了三百兩,所以咱們有錢可以買牛車了。」
  聞言,石厚福側過頭,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媳婦,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該哭還是該笑。他半是無奈,半是打趣地道:「媳婦,你這麼能幹,為夫壓力好大。」
  童歆巧一聽,忍不住噗嗤一聲,瞬間被他逗笑了,「厚福哥,你別逗我了。」
  「我是認真的。」石厚福苦著臉。
  童歆巧頓時收起笑容,凝視著他的雙眼,認真地道:「厚福哥,咱們家現在才剛起頭,什麼都需要用到錢,我才會絞盡腦汁,把腦袋裡的那點東西拿出來賣錢。但這只是暫時性的,因為那些衣服的樣式是賣一件少一件,以後賣光了我所能想到的,我就再也沒能力賺錢了。所以咱們一家子到頭來還是得靠你養活,你才是咱們家的支柱,是咱們一輩子的依靠,你懂嗎?」
  「懂。」這番話說得石厚福有些不好意思,頓覺抱歉,趕緊示好道:「媳婦,你別生氣,我只是一下子被打擊到了才會胡言亂語。」
  「我沒生氣,只是想讓你知道,這個家還是要靠你,我和孩子都需要你,你可不能因為我現在收入比較多就不努力。」
  「你放心,我以後不會再說這些渾話了,為了你和孩子,我一定會努力的。」
  「為了咱們家。」她糾正他。
  「嗯,為了你和孩子還有咱們家。」石厚福用力點頭。
  「那你現在去買牛車,我和囡囡在這裡等你。」
  當石厚福趕著牛車,載著一大筐從沒見過的東西回來,不僅把家裡的人都驚動了,也把周圍的鄰居都吸引了出來。
  「厚福啊,這牛車哪來的,該不會是你去借來的吧?」有人問。
  「這時節,哪家的牛有空借人啊,不都忙著耕田。」有人說。
  「厚福啊,你今天到鎮上去,不會是為了要買牛買車吧?」有人如此猜測著,接著又帶著羡慕的語氣說:「你這孩子真是越來越有能耐了,你爹娘以後可有福了,可以跟你過上好日子。」
  「咦,車上這一筐是什麼東西啊,怎麼從來沒見過?」終於有人發現重點了,就聽見那人問道:「厚福啊,這是什麼東西?」
  「這叫土豆,是從外邦來的一種糧食。」石厚福終於有機會開口說話了,這些三姑六婆一直你一言我一語的,哪輪得到他開口。
  「糧食?你的意思是說,這東西可以吃嗎?」
  「不是不是,這東西現在不能吃,你們看,它上頭已經發芽了,這發了芽,裡頭就會長出有毒的東西,吃了可是會死人的。」石厚福趕緊將一路上媳婦為他解說的知識說了出來,免得有人不知道或貪吃,偷一個去吃,那可是會出大事的。
  事實上為了避免麻煩,童歆巧沒對王壯說實話,其實她對於如何種植馬鈴薯可說是相當熟悉,只因為她曾經買了一袋馬鈴薯想煮咖哩,這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料理,卻因為工作太忙,把馬鈴薯放到長芽了。
  基於廢物利用的概念,她心念一動,把它們全種植在陽臺上舒壓,還為此曾經認真上網學習怎麼種植馬鈴薯,所以關於馬鈴薯的習性和如何種植,她全都知道,自然也一一教會石厚福,讓石厚福現在對這個新物種充滿了期待與迫不及待。
  「哎呦,這會毒死人的東西你還帶回來做什麼?還不趕緊把它丟了,太可怕了。」
  「我是買它回來做種子的,我今年的苗發不夠,到鎮上也買不到苗和適合的種子,就拿它來試試了。反正地閑在那裡也是閑著,試種看看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和力氣。」石厚福說。

「哎呦,你是買了多少地啊,竟然苗發不夠,還有閒田?厚福啊,嬸子從小待你也不錯,有什麼賺錢發財的方法,你也給嬸子指點一下明路吧。」
  「就是啊,你也是大娘我看著長大的,大家都老鄰居了,你發了財也要記得照顧照顧咱們啊。」
  坐在牛車上的童歆巧聽了,只能無言以對,石厚福則是有些尷尬與不知所措。
  還好,說時遲那時快,救星出現了。
  「哎呦,王大娘、李大嬸,你們說這些話,不就是不相信我前陣子跟你們說的事嗎?」石楊氏人未到,聲先到。
  只見石楊氏從石家走了出來,筆直的朝這邊走來,還邊走邊說:「上回我不是跟你們說過,我家厚福沒撿到錢,也沒發什麼財,就是娶到一個有好手藝的好媳婦,你們怎麼不信啊?」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頓,轉頭看向李大嬸,說道:「李大嬸,你媳婦不也到鎮上看過了,那個陳記成衣坊賣的漂亮衣服就是我二媳婦做的。」
  這邊話落,又看向王大娘。「王大娘,你女兒上回回娘家時不是跟你說過,鎮上的陳記成衣坊在招繡娘嗎?不過得簽死契。那死契就是為了衣服上那像花一樣漂亮的絡子……不是,應該叫盤扣才對。是為了那個盤扣簽的,就是因為知道那盤扣的做法有多重要,不能流傳出去。」
  最後,石楊氏看向大家,「所以我家二媳婦才沒辦教大家怎麼做,因為她也簽了契約,這要她怎麼指點大家發財的明路呢?」
  聽見這一席話,童歆巧差點拍手叫好,打從心底覺得,她這個婆婆除了偏心,對兩個兒子差太多之外,真的還挺不錯的,能說會道,與家人同心一致抗外,胳臂不外彎,這樣真的很有當家女主人的氣勢,很好。
  石楊氏都把話說得這麼清楚了,眾人哪裡還能說什麼,言不及義的閒聊了幾句話就各自散開回家了,石厚福也終於能將牛車趕回家,把車上的東西卸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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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新居落成貴人到】

  「這牛車哪來的?該不會是你們買的吧,二弟又賺錢了?」王氏這個挑事精總是不甘寂寞,一見到石厚福把牛車趕進家門,立刻跳出來質問牛車是怎麼來的。
  石厚福和童歆巧兩個人都沒應聲,也不想理她。
  不過別以為這樣王氏就會識相、主動離開,見石厚福夫妻倆不理她,她自動自發地找話題,目光一瞥,就瞧見後頭放著一筐她從未看過的東西。
  「這是什麼東西,果子嗎?可以吃嗎?」王氏靠近來,從竹筐裡拿起一顆發芽的馬鈴薯好奇的問道,臉上的表情明顯帶著貪婪。
  童歆巧心想,如果她現在回答說可以吃的話,那筐馬鈴薯大概會立刻被她分走一大半吧。
  「那叫土豆,發了芽就會變成毒物,大嫂若不怕死,倒是可以吃。」童歆巧開口答道。
  「弟妹,你別嚇我!」王氏一聽,嚇得立刻把手上的馬鈴薯丟回竹筐裡。半晌後,又覺得有些心不甘,便又出聲問道:「弟妹,你不是騙我的吧?」
  「大嫂不信的話,大可拿幾顆回去煮來吃吃看。」童歆巧聳肩道,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搬了趟東西進屋再出來的石厚福剛巧聽見童歆巧這麼說,立即朝她出聲斥道:「媳婦,別胡說!今天集市就是有人吃了這東西,當場口吐白沬、差點就死了,你不是也親眼看到嗎,怎麼還叫大嫂吃?開玩笑也不能這麼說!」
  聞言,王氏立刻往後退了幾步,再也不敢打那筐馬鈴薯的主意。
  因為石厚福從不說謊,他會這麼說,便表示眼前這筐名為土豆的東西真的有毒,真的不能吃。
  腦中的想法才這麼一閃而過,突然間,王氏便覺得剛剛拿起土豆的那只手好像癢了起來,她低頭看了一下那只手,當下再也忍不住,匆匆跑向有水的地方,努力洗手去了。
  石厚福夫妻對看了一眼,聳了聳肩,繼續做自己的事。
  隨著春耕最忙碌的時期過去,天氣也變得晴朗,春風徐徐,童歆巧期待已久的新家也終於準備動工了。
  首先是整地,土地上頭的雜草和過大的石礫得先清除乾淨,接著才能挖糞池、挖水道、打地基。
  被他們請來幫忙建房子的工人大約分做兩批,一批是專業的工匠,專門替人築牆、建房子,另一批則是望山村的居民,憑著交情、趁著農閒時過來幫把手,混頓肉飯吃。
  不過為避免有些錙銖必較的人會感到不公平,童歆巧還是讓石厚福給大家發工資,只不過工匠是專業的,工資肯定比來幫忙的村民高,這點得事先和大家說清楚。
  其實村民有額外的工資可領已是萬分感謝,根本沒打算與工匠們比,所以發工資這件事反倒讓村民們起了感激之心,做起事來更用心、更賣力。
  隨著地基打好,建房用的材料也一一送到建地,人們才發現石家老二要建的可不是一間普通房子,而是一間大房子,而且用料也不便宜。瞧那青瓦、紅磚,瞧那屋樑、木柱,不管哪樣都貴得可以,這可是要花好大一筆錢的……
  石家老二果然發財了!有不少人暗自心想著,心裡是又羡慕又嫉妒。
  可那有什麼辦法呢,誰讓當初只有石二跛有如此勇氣,能不畏流言,頂著所有人的嘲笑與譏誚,迎娶童家那個帶著拖油瓶的棄婦童二丫,換做他們,誰有那個勇氣啊。
  所以說,這事正是應驗了那句傻人有傻福,畢竟有誰能想得到,石厚福竟靠著無人瞧得起的棄婦富家呢?看來上天註定的事果真是羡慕、嫉妒不來的。
  然而不管村裡的人對石厚福一家有什麼想法,是羡慕、嫉妒還是暗恨,在南山坡前,石厚福的新家依舊如火如荼地在興建著,幾乎是一天一個樣的變化。
  而前去幫忙的村民發現,從鎮上請來的工匠們不知為何似乎都有些著了魔,恨不得下一刻就能把房子建好般的拼命。
  這讓前來幫忙打下手的村民們都苦惱得很,如果他們沒領工資的話,或許還不會隨那些工匠們發瘋,偏偏他們每天都有領錢,無奈之下,也只能使出吃奶的力氣來配合那些工匠們,要不然惹了工匠是小事,丟了這份意外得來、有得吃又有得拿的活才是大事。
  也因此,原本預計要花上二十幾天才能建好的房子,竟提早了五天完工。
  房子完工後,工匠們個個都很激動,因為這間房子可以說是他們開始替人建房築牆起從未見過的傑作,只有他們才知道,這間房子內外有許多他們連聽也沒聽過、見也沒見過的奇思妙想,而且全都是妙招。
  所以他們才會這麼迫不及待地想將房子建好,想趕緊看到成果,試試看那些奇思妙想的成效是否與他們想像的一樣。
  如果真如他們所想的一樣,那以後他們的工匠團隊就有了新賣點,生意肯定會接不完。當然,他們會事先徵詢過石東家,得到他允許才會使用這些工技。
  石厚福從來都不是一個小氣之人,在得知工匠們的請求後,當晚便詢問那些奇思妙想的真正主人——也就是他的媳婦。
  得到媳婦的首肯之後,石厚福隔日就將這個好消息告訴那批工匠團隊的工頭老大,得到一連串的謝意外,還得到一份千金難買的長存友誼。
  石厚福的房子建好後,引來望山村村民好長一段時間的讚歎,只因為這屋子建得實在是太堅固漂亮了,在望山村裡絕對是頭一份。
  除此之外,青瓦紅磚的大房子傍著小河,佇立在滿山遍野的野花山坡前,景色實在是太美好,讓人看一次是讚歎一次。
  不過最讓人歎為觀止的,還是屋子裡那些從未見過的奇怪設計一一例如,茅房可以建在屋子裡,而且還不臭。
  例如,利用奇怪的水車就能將河水送到高處的集水槽,家裡用水就不需要特地到井邊或河邊打水等等。
  總而言之,有幸進到屋裡參觀的人都覺得自己好像作了一場夢,不論怎麼回想,總覺得不真實。
  然而童歆巧才不管其他人是怎麼想的,反正她很喜歡她的新家。
  穿越到古代最讓她不適應的不是別的,就是衛浴和衛生這兩大問題。

 所以從打算要建自個兒的房子開始,她就一直在思考如何讓茅房和浴室使用起來能與現代生活差不多,因此在過年那段期間,她將自己的想法和所知沖水馬桶和水車的原理跟石厚福說。
  兩人集思廣益了一整個年節,之後又找了幾個工匠來做測試,終於有了成果。
  雖然成果有些兩光,與她想像的相差極大,但有總比沒有好,能有現在這樣的成果她已經很知足了。
  然而在他們搬入新居、宴客時,還意外的讓他們識得了知府大人的千金,讓她得了一個靠山,她能不知足嗎?
  這件事說來也是無心插柳。
  喬遷那日,陳記東家陳英傑在百忙中親自前來送禮,與之同行的還有兩個漂亮的小姑娘,一個是他的千金,一個則是陳家小姐的好友。
  兩個小姑娘和其他人一樣,對她新家中的茅廁和澡房特別感興趣,不僅頻頻發問,還動手試了一次又一次,玩得不亦樂乎的,後來要離開時還發誓說一定要再來玩,對她左一句童姊姊,右一句童姊姊,討好的叫個不停。
  兩個小姑娘依序上了馬車後,陳英傑上前與她話別時,這才偷偷地告訴她,那位姓張的小姑娘是知府大人的千金小姐。
  這話讓好事、一直想辦法靠近要偷聽他們講話的王氏聽了個正著。
  因此沒過多久,整個望山村的人都知道了石家老二還認識知府大人,知府大人的千金甚至特地為他們喬遷前來賀喜之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拜這個美麗的誤會所賜,他們夫妻倆一直擔心的童家人並沒有前來鬧事。
  不過有不少村民在經過童家時,曾聽見從屋內傳出來的吵鬧對罵聲,內容大同小異,只有一個重點,便是在互相指責當初是誰把童二丫趕走、逼走,又是誰貪聘金賣女,還有誰蠢得跟豬一樣,簽下那什麼切結書的,不然他們現在也發財了,也能住在大房子……等等。
  童歆巧聽聞此事只是冷笑了一下,她對童家那些人根本沒有任何感覺,只要他們別來惹她,他們想怎麼罵、怎麼吵、怎麼鬧都與她無關。如果他們當真還不死心,哪天再跑到她面前鬧出什麼麼峨子的話,那就別怪她心狼手辣。
  她在不久之前突然想到一個能把美麗的誤會變成事實的方法,那就是靠馬鈴薯!
  既然馬鈴薯還沒在這個世界廣為人知,便表示也沒有人會知道它驚人的產量,在這個缺乏糧食的古代,知府大人若是得知此事,並將這個驚人發現上報朝廷的話,那可是天大的功勞,她就不信他們夫妻倆這樣還不能在知府大人面前露臉,讓知府大人記住他們!
  所以童歆巧現在的心情完全就是有恃無恐,好像沒什麼事值得她搛憂害怕的。
  雖然石家兄弟早已經分了家,但石厚福一家住新房,就沒道理還讓老父母住在舊家,即便當初分家時家財是分成三份,老父母也持有一份,並且依照習俗,父母跟隨長子同住,由長子來養老。
  然而在二房比大房還富有的情況下,二房若沒有什麼表示的話,肯定會被戳脊樑骨的,所以房子建好時,石厚福夫妻倆便開口請了石寬、石楊氏與他們一起搬到新家住,不過這項提議卻被石寬拒絕了。
  石寬老早就看出自家老伴的蠢蠢欲動,更看出大兒子夫妻倆算計的神情,知道他們夫妻倆一旦隨著二兒子搬到新家住,大兒子一家人肯定也會想辦法厚著臉皮跟過去住。他不想給二兒子夫妻倆添麻煩,因此只能拒絕他們倆的好意與孝心。
  為此,石楊氏和老伴大吵了一架,還放話說,老頑固不去住,她自己過去和二兒子他們一起住。
  石寬聽了仍不為所動,反正只要他還住在老宅,大兒子一家子就不可能丟下他,也跟著自家老伴一起住到二兒子家去,至於老伴高興住哪就住哪,他完全沒有意見。
  石楊氏則是氣得不行,偏偏又拿石寬沒辦法,因為她不可能獨自搬到二兒子家住,夫妻不住在一起像什麼?她可丟不起這個臉!
  王氏得知婆婆的心事後,立刻幫婆婆出主意。她說:「娘,其實你可以用幫弟妹補身子的理由住到二弟家啊。」
  「補什麼身子?二媳婦又沒生病。」石楊氏說。
  「她嫁給二弟都快要滿一年了,肚子到現在還沒有消息,那不是病嗎?」
  「別亂說話!」石楊氏斥道:「二媳婦的身子早在她嫁進咱們家之前,咱們就已經知道她受過損,需要花時間慢慢調養,孩子的事急不得也得看天意。當初都接受了,現在就不許再拿這事找碴,聽見沒有?」
  王氏迅速搖頭,說:「娘,你誤會了,我不是在找弟妹的碴,而是在說你可以用這個理由搬去二弟的新家住。這樣外面的人知道了,也只會說你是心疼二媳婦的好婆婆,哪裡會在你和爹分開來住這件事上說三道四。」
  石楊氏一聽,雙眼登時一亮,認真地想了想大媳婦說的話,越想越覺得這真的是個好辦法,不過還是有一個問題……
  石楊氏猶豫道:「如果我真用這理由搬去老二家住的話,這樣老二和二媳婦會不會覺得我是在給他們壓力,催他們趕快生孩子?我可沒這個意思。」
  「娘,我說句真心話,為了二弟著想,你還真該有這個意思才對。」王氏道:「你想想,以二弟現在所擁有的家業,沒有一個兒子來繼承怎麼行呢?雖然說二弟說弟妹若無法再生孩子,他會讓囡囡那丫頭招贅,留在身邊替他養老,但現在可不是養老的問題,還有家產繼承的問題。
  「說穿了,囡囡那丫頭身上沒有一絲咱們石家的血脈,即便改姓石,又招贅留在咱們石家,那也不是真正的石家人。難道二弟辛苦了一輩子的所得,最後全要便宜給外人嗎?
  「還是說,他們願意讓小柱過繼到二房名下去當他們的兒子?雖然我也捨不得兒子,但為了石家,我還是願意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王氏說著露出一臉委曲求全又深明大義的樣子。
  石楊氏不是第一天認識她這個大媳婦,自然不會被她誇張的表演所迷惑,但心底卻深思起大媳婦剛才所說的話。
  囡囡那丫頭的確是乖巧又聰明伶俐、討人喜歡,二兒子也完全將她視若己出地在疼愛,但囡囡不是二兒子的種也是個不爭的事實,以後二兒子的一切都留給她,這樣真的好嗎?
  再說了,若先把囡囡身上沒有石家血脈這件事放到一邊,從囡囡身上所流的血脈來看,一個童家、一個李家,兩家都不是什麼好相與的東西,如果以後那兩家人打著血緣關係來占二房的好處,想爭奪二房的財產的話,他們石家要拿什麼跟那兩家人爭?
  不行,這事關係太大了,她得找老二好好的談一談才行!
  「老大媳婦,小柱呢,怎麼今天一整天都沒看到那孩子?」石楊氏問。
  「在外頭和他的小夥伴玩,娘找小柱有事?」一聽見這話,王氏的雙眼不禁都亮了起來。
  「你叫小柱去一趟他二叔家,叫他二叔有空過來一趟,說我找他。」石楊氏說。
  「好,媳婦這就去找那臭小子,讓他現在就去他二叔家叫人。」王氏迅速點頭道,迫不及待的起身而去。
  傍晚,石厚福在外面忙了一天,一回到家就聽見石楊氏找他的事,他只好對妻女道了一聲歉,又匆匆地趕到老宅。
  石寬看見二兒子在晚飯時間出現感到很驚訝,心想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畢竟若不是有急事,很少有人會選擇這時間上門的。
  他放下手中的碗筷,皺起眉頭,出聲問道:「厚福,你怎麼來了?發生了什麼事?」
  石厚福一聽見娘親有事找他,當下便匆匆趕來,並沒有注意到自己來得這麼不湊巧,正好撞上大家吃飯的時間,故而顯得有些尷尬與不好意思。
  「沒事,我今天有事到鎮上去了一趟,剛回到家就聽見娘有事找我,就立刻趕過來了,這才沒注意到時間。」
  他趕緊搖頭道:「爹娘,你們先吃飯,吃飽了再說。我到外頭去等。」
  「剛回家就趕過來?那你應該還沒吃飯吧?坐下來一起吃,到外頭等什麼。」石寬沉聲道,不喜歡他的見外。

王氏聞言後,迅速沉下臉,那表情明顯到要讓石厚福想不注意都難。
  石厚福對父親搖頭說:「不用了,爹。歆巧和囡囡還在家裡等我回去吃飯呢,我一會兒回去再吃。」
  石寬又怎會沒注意到大媳婦那張臭臉,生氣的朝她命令道:「老大媳婦,你還坐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去拿副碗筷過來給你二弟用?」
  「爹,二弟不是說了不用,說要回家跟弟妹她們吃嗎?況且,媳婦煮的分量都是固定的,就夠咱們一家人吃……」
  「你給我閉嘴!」石寬氣得用力拍桌子,「不過是一頓飯而已,你都捨不得讓厚福吃嗎?也不想想厚福每個月孝敬我和你娘的東西有多少進到你們嘴巴裡去!還不快點去拿碗筷過來,難道要讓你婆婆去拿嗎?」
  「爹,真的不用了。」石厚福一點也不想因為此事而鬧得大家不快。
  「我讓你坐下來吃就坐下來吃。」石寬大聲道:「你和二媳婦每個月額外拿過來孝敬我和你娘的東西,夠你天天都到這裡來吃晚飯也沒人敢說話。」說罷,他瞪向大兒子。
  「二弟,你就聽爹的話,坐下來吃吧。」石老大表情不太自然的開口道:「你大嫂剛剛只是在說玩笑話,你別在意。」
  既然家裡能作主的兩個男人都這麼說了,碗筷也拿來了,石厚福也只好勉為其難地坐下來陪爹娘吃飯,直到爹娘吃飽之後,三人才改到爹娘房裡去說話。
  三人坐下後,石寬點了菸,舒舒服服的抽了一口之後,便直截了當的朝自家老伴問道:「你叫厚福過來做什麼?」
  「你今天去鎮上做什麼?」石楊氏沒有回答他,反到好奇地問起兒子。
  石厚福略微猶豫了一下,但想了一下又覺得這事瞞不住人,便老實回答道:「我去了趟牙行,打算買兩個下人。」
  「什麼!買下人?」石楊氏有些震驚。
  石厚福對爹娘解釋道:「我和歆巧平日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我要忙田地的事,她要忙著做衣服的事,家裡又有這麼多家務要做,兩個人根本忙不過來,所以我才想買兩個下人回家幫忙做家務,也能幫忙照顧囡囡,在歆巧忙得不可開交時更能幫把手。
  「另外也考虎到,如果我們夫妻倆都有事外出的話,家裡便需要有個人能幫忙看家,這才決定要買下人。」
  「你那房子建得那麼大、那麼好,的確該這麼做。」石寬認同地點頭道。
  雖然理由充足,但石楊氏心裡卻有些不舒服,忍不住酸溜溜地道:「娘長到這年紀還不知道家裡有下人服侍是什麼感覺呢。」
  聞言,石厚福身子一僵,半晌後才猶豫地開口道:「要不,我也替娘買個下人,讓她住在這裡,專門服侍爹和娘。」
  「買什麼買,咱們家又不缺人手,買回來只是多張嘴巴吃飯而己,你是糧多還是錢多?」石寬一聽,立刻不悅地瞪了老伴一眼。
  石楊氏撇了撇唇,一副很想和自家老頭子翻臉、吵架的表情。
  石厚福見狀,趕緊說:「爹,下人每個月要吃的糧食和月銀都由我來負責,不需要爹和娘費心。」
  「你家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石寬瞪眼道:「我說不需要就不需要,這事別再提了。」他不由分說的拍板定案。
  石厚福看向娘親,臉上露出一個無能為力的無奈表情。
  「好了,該說正事了。」石寬言歸正傳,轉頭看向自家老伴,問道:「你叫厚福來,到底有什麼事?有事就快點說,說完讓厚福早點回去,他家裡的媳婦和孩子還在等他回去呢。」
  石楊氏撇了撇唇,又吸了一口氣,這才換上認真的表情開口道:「厚福,你和二媳婦打算什麼時候生孩子?成親都快一年了,二媳婦的身子也應該養得差不多了吧?該為生孩子的事情做打算了。」
  聽見這話,石厚福不由得愣了一下,沒想到娘親會突然又提起這事。
  「娘,孩子的事咱們之前不是談過了嗎?不強求、順其自然,如果真的沒有的話,我們也還有囡……」他話未說完就被打斷。
  「囡囡不行!」石楊氏斬釘截鐵地道。
  石厚福一臉錯愕,以為自己聽錯了,「娘,你說什麼?」
  「囡囡不行。」石楊氏再次說道。她看著二兒子,語重心長地道:「之前是娘考虎不周,想得不夠深遠,這才會同意照你的想法,但後來娘又認真地想了想,怎麼想都覺得囡囡不行。」
  「為什麼不行?」石厚福蹙眉問道。
  「因為她身上流著童家的血跟李家的血,就是沒有咱們石家的血!」石楊氏直視二兒子的雙眼,義正詞嚴的答道。
  一旁的石寬聞言也嚴肅了起來,眉頭輕皺,身子更是不由自主的坐正起來。
  「我把她當親生女兒。」石厚福說。
  「只是當而已,那並不能改變她不是你親生的事實。」石楊氏說:「傳宗接代傳的是什麼?是血緣、是祖產家產。那丫頭可以幫你傳什麼?血緣不行。祖產、家產若真傳給她,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能守得住嗎?
  「以童家那些人的性子,還有那個李家,他們會放過這種發財的機會,不來瓜分你辛苦一輩的成果?那些人可都是那丫頭真正的親人,不是咱們這種沒血緣關係的人可以管得著的。」
  一旁的石寬雖沒有開口說話,但在石楊氏說話睜,不時的輕點著頭。
  「有我在的一天,那兩家人休想動歆巧和囡囡一下。」石厚福冷聲道,神情冷得嚇人。
  但石楊氏根本不怕他,直接道:「我說的正是等你不在的時候,你在的時候,家產自然掌握在你手上,娘有什麼好擔心的?可是每個人都會老、會死,等你不在時……」
  石厚福果斷地接話,斬釘截鐵地說:「等我不在時,自然有囡囡的夫婿在,有囡囡的兒子在,他們自會代替我守護囡囡和囡囡她娘,根本不需要擔心這種事。」
  他倏然站起身來,鏗鏘有力的發誓,「娘,如果你是為了這件事叫我過來的,那我向你保證,你擔心的事情都不會發生,因為我絕對不會讓它發生!」
  說到這,語句一頓,半晌後他才又說:「如果娘沒其他事的話,那我就先回去了。天已經黑了,家裡只有歆巧和囡囡母女倆在,我不放心。爹,我走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留下呆滯的石楊氏,和一臉若有所思的石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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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2 08:21:44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五章 收養孩子伴女兒】

  「媳婦,我回來了。」
  隨著敲門聲響起的是石厚福那低沉厚實的嗓音,童歆巧一聽,趕緊上前將鎖上的大門打開,讓人進門。
  房子太大,家裡的人卻太少,又建在這荒山野嶺之間,說實在的,到了晚上,身邊若沒有個男人,還真是有點可怕。
  也因為如此,童歆巧終於在新家中找到一個缺點,所以買兩個下人真的是很必要,不僅能幫她做家務,還能幫她壯膽。
  「厚福哥,你回來了。」童歆巧將夫婿迎進門,看著他將大門落上鎖後,自然而然的上前摟住他一隻胳臂,將他往屋里拉去。
  她邊走邊說:「咱們先吃飯,吃完飯之後再說。不過我的廚藝你是知道的,煮不出什麼好吃的,所以我只煮了一鍋粥,煎了幾顆蛋,還有中午吃剩下的一點肉,再配上你上回去鎮上買回來的小菜。今天的晚餐就這樣應付一下,你可別嫌棄。」
  「嗯。」
  只這麼一個應聲,童歆巧就感覺到不對勁了。
  「發生了什麼事?娘跟你說了什麼?」她脫口問道,但剛問完,還沒等他回答,自己就先哎呀了一聲,笑著說:「我是怎麼了?剛剛才說有話等吃完飯再說,怎麼馬上就忘了?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咱們先吃飯、先吃飯。」
  石厚福被她那句「天大地大吃飯最大」給逗出了一抹笑意,也讓他從老家出來後,一路緊繃的臉部肌肉終於慢慢地放鬆下來。
  一家三口一起坐下來吃飯,雖然桌面上的晚飯看著有點寒磣,但一家人在一起吃飯的感覺卻是溫暖而愉快的,和先前與爹娘、大哥一家人吃飯的感受完全不同。
  所以即使剛才在老宅時已經吃了一些,石厚福仍是連吃了三大碗粥,這才撫著再也裝不下更多東西的肚子,放下了碗筷。
 吃飽後,童歆巧讓囡囡去跟石厚福玩,將石厚福逗樂,讓他暫時忘記不愉快,自個兒則動手收拾善後。
  童歆巧是真的很不會做這些家務事,但依照目前有限的人力下,她不做又不行,還好家裡就快要有下人可以幫她做這些事了。她邊做邊想,想到未來的美好生活,僅存幾次的家務事做起來也變得不那麼難受。
  待她收拾好一切,又替囡囡洗好澡,哄孩子睡覺後,終於有時間坐下來好好瞭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在這之前:「厚福哥,你今天到牙行的結果如何?」她問道。
  趕緊替家裡添兩個下人是首要之務啊,要不然以她的爛廚藝,加上一家之主現今的忙碌,回家之後還得掌勺做飯給妻女吃,他們夫妻倆的下場恐怕只有兩個,一個是餓死,一個是累死。
  「牙行那裡現在沒有適合的人選,所以得等幾天。已經約了三天之後我會再去一趟。」石厚福說。
  「那你有跟他們說出咱們的要求嗎?」
  「有,都照你說的要求說了,不過對方沒法保證一定能找到這樣的人。」
  「好,三天之後再去看結果就知道了。現在,咱們來說說你剛回老宅發生了什麼事吧。」童歆巧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柔聲道:「你不是一個會輕易動怒的人,所以娘跟你說了什麼,會讓你這麼生氣?」
  石厚福沉默了一下,情緒低落的道:「我不想說,免得你和我一樣生氣。」
  「所以這事和我有關?」
  石厚福本想搖頭,但想了想,追根究底,不就是和媳婦有關嗎?
  他實在是想不透,娘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明明先前都已經說好了,怎麼又改變態度了?還有爹,始終沒吭聲,是不是表示他也贊同了娘的看法,認為囡囡身上沒有石家的血脈,就不能繼承二房財產?
  可是他們有沒有想過,二房能有今天,靠的全是他媳婦,是囡囡的親娘,囡囡為什麼不能繼承她娘所賺來的一切?就算他和歆巧百年後,有童家或李家的人冒出來想分一杯羹,那也是囡囡的事了,與家裡的人也沒什麼太大的關係。
  再說得難聽些,等他百年後,爹和娘也早已成了一堆白骨,娘又何必在乎,要插手這閒事呢?現在跟他說這些,還反對讓囡囡繼承二房,娘她到底想要做什麼?
  「厚福哥?」
  「媳婦,三天后你跟我一起到鎮上去,咱們找最好的醫館、找最好的大夫幫你把把脈。這段日子你總是在為家裡的事操勞,小心別累出病來。咱們請大夫看看是不是可以吃補藥,把身體補好些。」他頓了一頓又繼續道:「咱們家現在應該還有餘錢才對,過些時候田裡的農作物收成了,又會有筆銀錢入帳,所以不需要省補品的錢。」
  「娘是不是催咱們快點生孩子?」童歆巧一針見血的問道。
  石厚福沒辦法對媳婦撒謊,只能沉默以對。
  「好,三天后咱們一起到鎮上去,我也想知道我現在的身子還能不能替你生孩子。」童歆巧毅然決然的點頭道:「如果不能生……」
  「不能生也沒關係,咱們已經有囡囡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只要有囡囡就夠了!」石厚福急忙道。
  「只有囡囡不夠。」童歆巧搖頭道。
  「媳婦?」石厚福愕然的看著她。
  「你瞧,咱們建這麼大的房子,不就是希望家裡能多點孩子、多點人嗎?況且以咱們家現在的趨勢來看,未來肯定家大業大,以後只靠囡囡一個人繼承太吃力了。有道是獨木難支,咱們得替囡囡多找些兄弟姊妹才行。」
  童歆巧認真道。
  石厚福一臉嚴肅的盯著她,沉聲道:「媳婦,我說過,不管咱們倆以後會不會有其他的孩子,我都不會離開你,更不會有別的女人。」說罷,他銳利漆黑的雙眼透露出一種「你若再說下去我就要翻臉」的訊息。
  看見他這副神情,童歆巧噗嗤一聲,頓時笑了出來。
  「你在胡思亂想什麼?如果我真的不能生的話……」她一頓,忽地擺出一副悍婦的姿態對他齜牙咧嘴道:「你也不許嫌棄我,更不准給我納妾,否則我定會讓你後悔莫及,悔恨終生,聽見沒有?」
  這回換成了石厚福忍不住笑出來,他笑容滿面的說:「聽見了,媳婦。我這輩子就只喜歡過一個女人,那就是你。以前是,以後也不會改變,今生今世我就認定你是我媳婦了。」說完,還將她拉進懷裡,低頭重重地吻了她一記。
  「咱們正在說正事呢。」童歆巧白了他一眼,從他懷裡掙脫開來,「我剛才的意思是,如果我真沒辦法再生孩子的話,咱們得替囡囡找幾個兄弟姊妹當幫手才行。」
  「……大樹和小柱他們?」石厚福試探地問。
  「這不是引狼入室嗎?」童歆巧忍不住給了他一記白眼,隨即像是意識到什麼,又迅速開口向他道歉,「對不起,厚福哥,我不是故意要這麼說的。只是你也知道大嫂的性子,加上大哥越來越有近墨者黑的傾向,所以我對他們一手拉拔大的孩子……」
  「我知道你的意思。」石厚福輕聲打斷她,認真的對她說:「不過他們畢竟是我的侄兒,如果可以的話,未來我還是想拉他們一把。」
  「當然,你這個做叔叔的有能力,自然要幫扶自家的孩子,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我也會支持你。」童歆巧理解的點頭附和,只不過卻有個但書一一她說:「但是幫有很多種,並不一定要讓他們與咱們家的產業扯上邊。還有就是幫急不幫窮,如果他們是扶不起的阿斗,像童家那些人一樣好吃懶做,只想不勞而獲的話,我認為你越幫他們反而是害了他們,不過現在討論這事還言之過早,他們都還是孩子呢,咱們言歸正傳吧。」
  「好,言歸正傳。」石厚福嘴巴上這麼說,心裡卻仍想著媳婦剛才所說的話。
  他無不擔憂的想著,大樹和小柱那兩個孩子,以後該不會真長成扶不起的阿斗吧?那兩個孩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一個八歲、一個七歲,但從目前的樣子看起來,的確有點好吃懶做,整天只想著玩,也沒想要幫家裡做點事。看樣子他得找機會提醒大哥一下了,又或者他該提醒爹?
  童歆巧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她說:「厚福哥,如果我真難再有自己的孩子的話,我想收養幾個孤兒來給囡囡當兄弟姊妹。」
  「孤兒?」石厚福的注意力立刻被她的話給吸引了,「你是說大街上的小乞丐嗎?」
  「那些孩子並不全都是天生的乞丐,有些是因為失去了家、失去了親人,為了活著而不得不行討乞食。我上回在集市中就看見一對小兄弟,從他們展現出來的氣質和氣度上,感覺他們一點也不像個乞丐。」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想收養那兩個孩子?」石厚福眉頭輕蹙。
  「不一定要讓他們改口叫咱們爹娘,也不一定非要讓他們入咱們家戶口。我的意思是,如果有機會再遇見那兩個孩子,可不可以先問一下他們倆願不願意跟咱們回家,若願意就先讓他們簽下賣身契,咱們先觀察一段時間,確定他們的品性之後再做決定。
  「如果品性好咱們再收,一般的話就讓他們在咱們家住下來,以工作換取食宿,等他們長大了,再看他們的意願放他們自由?」
  「如果他們的品性不好呢?」
  「品性不好定會犯錯,咱們也有理由將他們送走。」童歆巧失笑道:「不過厚福哥,你該考虎的應該不是這個,而是爹娘會同意咱們這樣做嗎?莫名其妙領養兩個來歷不明的孩子,恐怕爹娘那邊會有意見。」
  「這事不用你擔心,我來解決。」石厚福霸氣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同意我領養孩子的想法了?」童歆巧挑高眉頭,有些不可置信,他竟然如此輕易就接受這件似乎看出她的驚訝與不可置信,石厚福輕歎一聲,對她解釋道:「你應該知道我上過戰場吧?那幾年我看過太多流離失所的孤兒和乞兒,曾經很想為他們做些什麼卻又無能為力。現在你有這個想法,咱們家也有能力做這件事,我為何會不答應?」
童歆巧的心底刹那間充滿了感動,覺得自己能穿越來成為他的妻子,將是她這一生中所遇見最幸福的事。
  「厚福哥,我愛你。」她情不自禁的對他說。
  石厚福微怔,隨即滿臉通紅,露出了羞赧又不知所措的神情,似乎是有些承受不住她如此直接的告白,儘管他整個人都因為她這句話快樂得就像要飛起來一樣。
  看出他的害羞與不知所措,童歆巧玩心大起,故意靠近他,緊盯著他的雙眼問道:「厚福哥,你呢?愛我嗎?」
  乍一聽見這話,石厚福愣了一下,一張臉紅彤彤的,憋了老半天才冒出這句話,「你不是知道嗎?」
  「知道什麼?」她故意逗他。
  「就是你問我的問題。」
  「那是我自個兒想的,又沒聽你說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說嘛,我想聽你親口說。你愛我嗎?愛不愛、愛不愛?」
  她不斷地逗著他,逗到整個人都快要趴到他身上去了還不自知,結果最後就是被某個被逼到無計可施的男人直接壓倒,就地正法了。
  至於她想聽他親口說的那句話嘛,只能說他說了,可惜她早已累昏了過去,所以根本沒聽到。
  三天后,童歆巧請了交好的周家嫂子幫忙看家,然後帶著囡囡,跟著夫婿石厚福一起去了陽青鎮。
  他們先在集市裡轉了一圈,看能否遇見童歆巧之前看到的那對小兄弟,可惜沒有見到人。
  接著他們直接去鎮上最大的醫館,尋了最好的大夫來替童歆巧把脈,結果是不好也不壞,仍和他們之前所知道的結果一樣,能生,只是有點困難,一切全靠順其自然。
  不過即便如此,石厚福還是很開心,覺得還有希望就好,並且深深地相信著,他們夫妻倆這輩子都沒做過什麼壞事,早晚有一天,送子娘娘定會送孩子來給他們的,因為好人都會有好報,不是嗎?
  而他們在離開醫館之後,又去了一趟集市,想再找找那對孤兒兄弟,不料這回竟給他們找著了。
  兩個孩子都穿得破破爛爛的,痩骨嶙峋、面黃肌痩,又圓又大的雙眼卻是黑白分明,在看見他們的靠近時露出了警戒的神情,大的立刻將小的攬進懷裡,以側背面對他們。
  「嗨,你們別怕,咱們見過面,記得嗎?」童歆巧慢慢靠近他們輕聲說道,又低頭對抱在懷中的女兒說:「囡囡,你還記得這兩個小哥哥嗎?上回你跟娘到這裡來時,不是有請哥哥們吃餅嗎?」
  聰明的囡囡側頭看了看那兩個孩子,想了一會兒,終於想起來,笑著點了點頭,還補充道:「還有請哥哥吃糖葫蘆,囡囡都記得。」
  「對,還有糖葫蘆。」童歆巧微笑著摸了摸女兒的頭,同時注意到那兩個小孩眼暗一亮,似乎也想起了那件事,渾身的警戒頓時都放鬆了下來。
  大的孩子有禮地朝她點了一下頭,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問道:「請問有什麼事嗎?」他可以感覺得到,這兩個人是特意來找他和弟弟的。
  童歆巧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反倒低頭問起女兒,道:「囡囡,娘和爹帶這兩個小哥哥回家和你作伴好不好?讓他們以後再也不用挨餓,不用肚子餓了卻沒東西吃好不好?」她一點也不擔心囡囡會搖頭說不好,因為上回就是囡囡先發現這兩個可憐的小兄弟,拉扯著她的衣裙,問正在買餅的她可不可以多買一點給這對小兄弟吃。
  她的女兒經歷過餓肚子的生活,知道那種感覺,所以心也特別的軟。
  果然,她話一說完,囡囡就瞠大雙眼,興奮又開心的直點頭,說:「好。娘,是真的嗎?囡囡可以帶哥哥們回咱們家?」
  「嗯。」童飲巧微笑點頭,「不過你要先問哥哥們願意嗎?如果哥哥們不願意跟囡囡回家的話,咱們也不能強迫哥哥們跟咱們走。」
  「好,那娘你快點放我下來,我去問哥哥們。快點放我下來。」囡囡一聽見這話,迫不及待的掙扎起來,想要下地。
  見狀,童歆巧面帶微笑的將女兒放下來。
  就看囡囡立刻就跑向那兩個已經呆住的孩子,也不嫌棄他們身上穿得又破又髒,甚至還有些臭味,直接就伸手去拉那個大孩子的手,道:「大哥哥、小哥哥,你們要不要跟我回家?我家好大、好漂亮,還有好多東西吃,一定不會餓肚子喔。你們跟我回家好不好?」
  大的孩子不知所措地看著囡囡,又轉頭看童歆巧,又看向石厚福,整個人好像在夢中似的,因為他可以感受到這一家人的善意,也感覺得到他們是真心的,只是這麼好的事情怎麼會發生在他們兄弟倆的身上呢?他完全難以置信。
  「哥哥。」被大孩子護在懷中的弟弟輕聲喚他。
  大孩子低下頭,只見弟弟黑白分明的雙眼中有著濃濃的渴望。他還記得那頓飽飯,記得那面餅有多香,糖葫蘆有多甜,連作夢想起來他都還會笑。
  「大哥哥好不好?跟囡囡回家,你們就不會再肚子餓了。雖然囡囡的娘不太會做飯,但爹很會喔,每次煮的飯菜都好好吃……」
  「咳!」一聽見這話,童歆巧不得不重咳出聲,她沒想到自己竟會被女兒出賣。
  聞聲,囡囡迅速轉頭看了娘親一眼,旋即回過頭,亡羊補牢地道:「娘雖然不會做飯,但很會做衣服,大街上最漂亮的衣服都是我娘做的,真的,我發四。」說著,她伸出四根手指頭。
  一旁的石厚福見狀,終於忍不住悶聲笑了起來。
  童歆巧整個無言以對。
  「為什麼?」大孩子突然開口朝童歆巧問道。
  「也許是因為咱們有緣吧。」童歆巧說:「這集市裡像你們這樣的孩子不少,但我帶囡囡來這裡好多次,她卻從未為了其他的孩子向我提過跟那天一樣的要求。」
  說到這,童歆巧沉默了半晌,最後決定誠實的告訴他,「我家只有我們三個人,囡囡是我第一個孩子,也有可能是唯一一個。大夫說,我的身子要再生孩子不是不可能,卻有點困難,所以我想給囡囡找個伴,於是就想到了你們。」
  接觸後,童歆巧覺得眼前這孩子成熟度超齡,不需要將他當一般的孩子看待,可以與他開門見山的交談。
  「我們兄弟倆需要做什麼?」
  「除了陪囡囡之外,你年紀比較大,可能需要跟囡囡的爹到田地裡學習做點事。」說著,童歆巧指著身旁的石厚福。
  大孩子低頭沉默了一下,不一會兒卻突然抬起頭來,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問道:「需要我們簽死契嗎?還是只要簽賣身契就好?」
  「你知道死契和賣身契?」石厚福訝異的問。
  「知道。」
  「那你怎麼……」
  「厚福哥,他知道卻沒去賣身是因為他還有弟弟要照顧。」童歆巧對他說,然後轉頭問大孩子,道:「我說得對嗎?」
  大孩子沉默不語,低頭看著懷中那個跟囡囡差不多大的孩子默認。
  「不需要簽死契,只需要簽賣身契。」童歆巧出聲回答他剛才的問題。
  她直視著霍然抬頭看向她的大孩子,真誠地告訴他,「其實我的本意是想領養你們,但因為不知道你們的秉性,才需要做些自保的行為。
  「你們的賣身契我不會拿到官府去做登記,如果你們一直都是好孩子,沒有令我失望的話,等你們長大,有能力自給自足或想離開時,我就會把賣身契還給你們。」
  「我絕對不會讓你們失望,我弟弟也不會。」那大孩子倏然堅定道。
  童歆巧但笑不語,問他,「所以你願意跟我們走了?」
  大孩子低頭看了懷中的弟弟一眼,再抬頭時便毅然決然的對童歆巧點頭,然後松開懷中的弟弟,朝他們夫妻倆恭敬的行了一個鞠躬禮,道:「老爺、夫人,小的和小的的弟弟願意跟你們走。」
  童歆巧被大孩子一本正經的稱呼逗笑了。
  「我們不是什麼老爺夫人,所以你不用這麼叫我們,只要叫他叔叔,叫我嬸嬸就行了。還有,這是囡囡,」她將己跑回她身邊的女兒接到面前,為三個小人兒介紹。「以後她就是你們倆的妹妹了,你們可要好好的疼她和照顧她喔。」
大孩子用力的點頭,小的也有樣學樣,用力地點著頭。
  「你們叫什麼名字?」
  「我叫白旭日,我弟弟叫白朝生。」
  「看樣子你們的爹娘曾經對你們兄弟倆寄予厚望。」
  大孩子……不對,現在該叫他白旭日才對,白旭日在聞言後臉上的神情頓時黯淡了下來。
  看樣子是有故事的兩兄弟。童歆巧心想著,略微猶豫了一下,才以商量的語氣開口說:「我不知道你們以前發生過什麼事,也不知道你們有沒有仇家,以前的事我不會問,除非你主動想跟我說。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你們倆暫時別姓白,改跟我們姓石好不好?以後哥哥叫石旭,弟弟就叫石朝好不好?」
  白旭日先是輕愣了一下,隨即毫不猶豫的點頭應道:「好。以後我就叫石旭,他叫石朝。」
  「乖孩子。」童歆巧微笑道,想伸手揉揉兩個孩子的頭,卻在看到他們不知多久沒洗的頭髮之後打消了念頭。
  她轉頭對石厚福說:「厚福哥,你先帶他們倆去找間客棧梳洗一下,我去買兩身衣服回來給他們換上。」
  「好。」寵妻大丈夫石厚福毫不猶豫的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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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2 08:21:59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六章 養子風波看清家人】

  夫妻倆分頭進行,一個時辰後,兩個稍微痩弱的小正太就出現在童歆巧面前,兩個都是濃眉大眼、五官端正型的,皮膚因風吹日曬而顯得有些粗黑,但從他們倆衣服下的膚質來看,這對兄弟以後肯定能長成翩翩美少年。
  童歆巧看了很開心,然而囡囡比她更開心,看見煥然一新的兩個小哥哥後,就一手拉一個的不肯撒手,左一句旭哥哥,右一句朝哥哥的叫個不停,臉上的笑容一刻沒停過。
  兩大三小順道在客棧用了午餐之後才離開,轉道去了牙行。
  知道他們接下來要去牙行,白旭日……不對,現在已改叫石旭了,石旭不由自主的渾身僵直,但右手心中傳來的溫暖與柔軟卻讓他慢慢地放鬆下來。
  他不相信能養出這麼一個可愛又惹人心疼的小女孩的夫婦會是表裡不一的騙子,先偽善的將他們兩兄弟給哄騙了,再將他們賣給人販子。
  「要一起進去嗎?」到了牙行門外,石厚福問媳婦。
  「挑人條件我都跟你說了,我就不進去了。」童歆巧搖搖頭,她雖已接受古代的奴僕制,但要她親自去把人當成貨物般挑選買賣,她仍做不到,所以還是眼不見為淨。
  「好,那你們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
  「好。」
  石厚福進牙行後,童歆巧趁機與兩個孩子聊聊天,這才知道他們倆一個八歲,和石老大家的大樹一樣大,一個則是五歲,比囡囡大不了幾個月。
  童歆巧回想起當初童二丫被李家休棄,淨身出戶後,帶著囡囡回娘家,卻又被冷血無情的家人驅離,在無處可去又無家可歸的情況下,最後選擇帶著無辜的囡囡投河自盡。
  然後再回過頭來看看眼前這個才八歲的小男孩,一樣帶著一個與囡囡一般大的孩子,同樣無家可歸、流離失所,過著饑寒交迫、前途茫茫的日子,他卻沒失去求生的意志,一路帶著年幼的弟弟挺了下來。
  這個孩子真的是太堅強,比大人還堅強,比母親還堅強,堅強到讓她頓時感到一陣又一陣的心疼。
  「小旭,你石叔叔進牙行是為了買下人,以後家裡會有兩個下人。雖然你和小朝也簽了賣身契,但這事只有咱們知道,你們誰都別說。以後你們兄弟倆在家也是主子,別把自己當下人,知道嗎?」她認真的對石旭說。
  石旭猶豫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好,我現在跟你說說咱們石家有哪些人,你記得住就記,記不住也沒關係,等以後見到人,熟悉了自然就會記得。」童歆巧對他說。
  「石家有兩房,咱們是二房。雖然已經分家了,咱們也有自個兒的房子住,但因為石叔叔的爹娘跟著大房住,所以咱們還是會經常與大房來往。
  「石叔叔的爹和娘,你們就跟著囡囡叫爺爺和婆婆。大房那兩位,你們就叫大伯和大伯母,他們有三個孩子,一個和你一樣大叫大樹,一個小你一歲叫小柱,還有一個比咱們囡囡小兩歲的小桃花。
  「那三個孩子不像你們三個這麼乖巧、聽話又懂事,加上父母的縱容,嬸嬸敢保證,到時候他們一定會欺負你們,還一定會說一些很難聽的話。
  「難聽的話咱們就左耳進右耳出,全當沒聽見,反正不痛不癢:若是他們敢動手的話,你就打回去,只要先動手的人不是你,你們也沒做錯事就行了,知道嗎?」
  這一番話把石旭給嚇愣了,他萬萬沒想到,嬸嬸竟會這麼教他——打回去!
  他雖然年紀小,卻不是不經世事的八歲小孩,知道大房有子孫,二房卻沒有,相較之下,大房的子孫將會有多麼地重要,他這個由二房收養的外人若真動手揍了大房的金孫貴子,不僅他自己會遭殃,八成也會連累二房的叔叔和篩篩。
  「嬸嬸,這樣會替你和叔叔帶來麻煩的。」他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開口說道。
  「嬸嬸不怕麻煩,你叔叔也不怕,所以你也不需要委屈自己。」童歆巧認真地道:「咱們家的人,做人要正直,做事要正派。所謂人正不怕影斜,腳正不怕鞋歪。只有品性端正,做人做事才會有底氣和硬氣,知道嗎?」
  石旭用力的點頭,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嬸嬸肯定不是尋常女子,要不然絕對說不出這樣一席話。
  家變之前,他四歲啟蒙,五歲就進學堂,更被夫子們喻為天才,自然聽得懂嬸嬸所說的話。堂堂正正的做人,公公正正的做事,這正是學堂夫子曾經說過的立身之本,處世之基,不是嗎?他覺得嬸嬸真的好厲害,竟能說出和夫子一樣的話。
  感受到孩子對她流露出來的崇拜神情,童歆巧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訕訕然地下結論,「總之就是,你到石家後不需要委屈自己,只要你沒有錯,叔叔和嬸嬸都會做你最堅強的後盾。嗯,這是這樣。」
  這番話讓石旭感動得無以復加,只覺得自己心口散發出源源不絕的熱力,然後迅速傳遍全身。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知道他現在很想說句話,迫切地想。他說:「嬸嬸,謝謝你。」
  童歆巧微笑,伸手揉了揉他的頭,說:「不謝。以後都是一家人了,對嬸嬸不用這麼客氣,知道嗎?」
  石旭用力的點頭,感覺那股熱力已傳到了眼眶,讓他莫名地想哭,他轉頭看向和囡囡玩得不亦樂乎的弟弟,第一次對未來有了希望與期許。
  石厚福一家三口去了鎮上,回來卻變成七口人的事,一下子就在望山村裡傳開了,大家都在討論那多出來的四口人是什麼人。
  然後,大夥終於從幫石家二房看家的周家嫂子那裡得到了確切的答案,原來那多出來的四個人當中,有兩個是石家二房買回來的下人,而另外兩個小男孩卻是二房夫妻倆收養的孩子。
  什麼?養子!這到底是什麼狀況?
  整個望山村村民都被這消息給震驚了,大夥議論紛紛的討論、猜測著,都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童氏真生不出孩子了,石家老二才要到外頭去領養孩子?
  只是石家大房不是有兩個兒子嗎?二房若真生不出兒子,只要從大房裡過繼一個兒子過來就行了,怎會去領養兩個來歷不明的孩子呢?
  況且就算不過繼好了,以石家老二現在所擁有的田產和那棟大房子,只要他開口,多少人家願意將自個兒的女兒送過去給他做妾啊,童氏生不出二房的長子來,難道別的女人也生不出來嗎?這領養非親非故的孩子究竟算什麼事?
  望山村村民不懂,石家二房以外的石家人就更不懂了。
  石寬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就悶不吭聲的坐在屋裡,不斷地抽著菸,眉頭則皺得死緊。
  石楊氏則是在一旁抹淚,邊叨念著老二那孩子怎會變成這樣,他以前可不是這樣的,這一定是二媳婦慫恿,怎麼以前沒看出二媳婦是這樣的人云云,把一切的過錯都怪到童歆巧身上去。
「爹,二弟他到底在做什麼?咱們石家又不是沒自個兒的子嗣,他突然領養兩個來歷不明的孩子是想做什麼?
  紊亂咱們石家的血脈嗎?這事是絕不容許的。」石老大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沒錯,二弟就算銀子多也不是這麼花的吧?養不相干的人幹什麼?他有銀子,那可以給咱們養大樹和小柱啊,至少大樹和小柱是他的侄子,身上流著咱們石家的血脈,養那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乞丐算什麼?」王氏忿忿不平地說,沒辦法接受二房寧願把錢花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也不分一點給他們花。
  「爹,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石老大站出來,一副正氣凜然的姿態。
  「沒錯,咱們石家不養來歷不明的乞丐。」王氏大聲附議,小聲補充道:「自個兒石家的孩子不養,浪費銀錢去養別人家的孩子,這不是笑話,什麼才是笑話?」
  「爹,我這就去把二弟和弟妹叫過來,看他們到底是什麼意思!」石老大沉聲說完,見父親沒有出聲反對,便直接轉身出了門。
  王氏自然是留下來繼續煽風點火,她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老二那個跛子及那個連自家娘家都嫌棄的棄婦,他們的日子竟過得比她還好,這回連下人都買回來了。
  他們真當自己是老爺和夫人嗎?一個瘸子老爺,一個不會下蛋、比雞都還不如的夫人?
  哈!
  「娘,你說弟妹不能生育的事,是不是已經被大夫證實了,所以他們才匆匆領養兩個孩子回來,就為了你上回跟二弟說的話?
  「他這是故意要氣你和爹呢,都說了,囡囡沒咱們石家血脈不行繼承二房家業了,他們這回更是收養了兩個與咱們石家八輩子扯不上關係的外人回來,這是要做什麼麼峨子啊?「娘,你說二弟該不會是因為一生下來就瘸腳的關係,一直都對你和爹心懷怨恨?只是一直藏匿在心裡不說,直到這回找到機會才與你們添堵?哎呦,他怎麼能夠這麼做啊,傳宗接代可是家族的大事,血緣這種東西怎麼能亂呢?
  「話說,二弟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人,什麼都聽爹娘的,娘說住東走,他就絕不會往西往北或往南走,一根腸子通到底,湣實到不行。
  「二弟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把爹娘放在眼裡的?像領養孩子這麼大的事,他怎麼可以都不和爹娘商量就擅自作主呢?二弟他怎會變成今天這個模樣?
  「唉,雖然這話不該說,但二弟好像是從娶了弟妹之後才開始變的,弟妹那人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一副很可憐的模樣,以前我也這麼覺得,只是接觸、相處下來才發現,她其實是個厲害的,竟能讓二弟只聽她的話,不聽爹娘的……」
  「夠了!」石寬終於忍不住,怒吼出聲,「老大家的,你除了搬弄是非、成天在人背後說三道四的還會什麼?
  說二媳婦厲害,她有你厲害嗎?老大不也都聽你的話,斤斤計較的,為了點錢就連兄弟都不認了!」
  「哎呦,爹,你說這是什麼話啊,家興什麼時候不認兄弟了?有了錢就翻臉不認兄弟的可是二弟,哪是家興啊。」王氏大聲喊冤。
  「之前童家人來要聘金,不過十兩銀子而已,你們夫妻倆做了什麼你們自己知道!若不是為了那件事,老二會想分家,會與這個家離心嗎?不就是被你們兩夫妻逼的!」
  「哎呦,爹,這明明就是娘做的決定,你怎麼怪在家興和我頭上啊?我好冤枉啊,嫁進石家都十年了,沒掌過權也沒掌過錢,怎麼有事就是我的錯了?我不要活了我。天啊、地啊,我怎麼會那麼命苦啊,這都算是什麼事啊,我不要活了,我命苦啊,嗚……」說著,王氏頓時呼天搶地了起來。
  「好了,你演什麼呢?你公公不過就說了你幾句,你在這又喊又叫的是要做給誰看?消停點,我的頭都讓你喊痛了。」石楊氏揉著額頭道,不耐卻冷靜的語氣一下子就把王氏給鎮住了。
  王氏迅速噤聲,只因為她知道這樣的婆婆比任何時候都可怕,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她得悠著點才行,否則遭受池魚之殃的下場恐怕會很慘。
  房裡頓時間沉靜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傳來了聲響,不一會兒石老大率先走進屋裡,後頭則跟著石厚福夫妻倆。
  「爹,娘。」進屋後,夫妻倆異口同聲的喚道。
  「二弟、弟妹你們來啦,大嫂可是要恭喜你們,聽說你們家一下子就添了好幾口人,又有下人又有養子的,這有錢了就是不一樣,一點都不必愁糧介裡的米糧夠不夠吃,真是令人羡慕啊。」一看到來人,王氏的酸言酸語立刻就冒了出來。
  聞言,石楊氏卻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出聲道:「老大媳婦,都什麼時辰了,還不去煮飯?」
  雖然很想留下來看戲加敲邊鼓,但一觸及婆婆那冷然的眼神,王氏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她有些發沭,不敢不聽話,訕訕然地笑了笑,立刻就轉身出去了。
  王氏離開後,石寬這才開口直截了當的問二兒子,「厚福,我聽說你收養了兩個孩子,這是真的嗎?」
  「是。」石厚福點頭應道。
  石寬一聽見這話,用力的拍了一下炕頭,怒駡道.?「這件事你為什麼不先找我和你娘商量,你眼中還有我和你娘的存在嗎?我什麼時候允許你紊亂我石家血脈,讓毫無關係的外人當我石家的子孫了?」
  「爹,你在說什麼?」石厚福眉頭輕蹙,不解地問道:「我收養兩個孩子跟齋亂石家血脈有什麼關係?那兩個孩子雖然跟我姓石,但他們叫我叔叔,叫歆巧嬸嬸,也沒入咱們石家的族譜,跟咱們石家子孫有何關聯?」
  「他們叫你叔叔,不是叫你爹?」石寬一臉錯愕地問。
  「誰跟你說那兩個孩子叫我爹的?」
  石寬輕咳了一聲,略帶尷尬的說:「這……外頭的人不都這麼說的嗎?說你收養了兩個孩子。」
  「爹,收養和認養是不一樣的。收養是收留養育,認養才是認做自個兒的孩子,將他當自個兒的孩子、當繼承人養大。」
  「既然不是認養來做你和弟妹的孩子,幹麼讓他們跟你們姓石?」石老大忍不住脫口問道,臉上明顯帶著不信的表情。他打從心底認為,收養和認養是做同樣的事,如今這根本就是推託之詞。
  「那兩個孩子是在大街上行乞的孤兒,連個正經點的名字都沒有,難道我收養他們之後不該給他們一個名字,還沿用大街上的叫法叫他們臭乞丐、兔崽子、死小鬼嗎?」石厚福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家大哥,緩聲反問他。
  「那……那也用不著姓石啊。」石老大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不自然。
  「我收養的孩子為什麼不能跟我姓石,要去姓別人家的姓?他們是周家收養的,是陳家收養的,還是李家收養的?你告訴我啊!」石厚福質問石老大,語氣之中己有明顯的怒意。
  石厚福不懂,他收養兩個孩子到底關他大哥什麼事,又不需要他幫忙照顧,更不需要他出糧米幫忙養活,大哥這樣挑事找他麻煩到底想幹麼?他不希望一切都如媳婦假設的那樣。「厚福,他是你大哥,你怎麼能這樣跟你大哥說話。」石楊氏出聲輕斥二兒子。
  「我只是想知道我收養兩個孤兒,讓沒名沒姓的他們跟我姓石為什麼不可以?大哥為什麼要反對,爹娘是不是也和大哥一樣,不許那兩個孩子跟我姓石?」石厚福直視著養育自己長大的爹娘問道。
  「我……」石寬開口想回答,卻讓石楊氏迅速插口打斷。
  「你先告訴爹娘,為什麼突然想收養孩子?這麼大的事,你在做之前也不事先跟我與你爹商量商量。」石楊氏說。
  「娘,這事要怪媳婦。」童歆巧出聲道。
  「怪你?」石楊氏眯了眯眼看向她。
  「是,這事要怪媳婦。」童歆巧再次道:「其實那兩個孩子是媳婦和囡囡先遇見的。上回媳婦到鎮上時,第一次遇見那兩個孩子,囡囡先發現了他們,見他們餓得只剩皮包骨,囡囡大概是想起以前餓肚子的日子,便主動拉著媳婦要買些東西給那兩個孩子吃。
「今天到鎮上,沒想到又見到他們,一樣餓得剩一口氣,囡囡拉著他們的手叫哥哥,怎樣都哄不走。媳婦看了,不禁回想起過去那段日子,這才於心不忍的問厚福哥,看看可不可以收養那兩個孩子。所以這事不是厚福哥的錯,是媳婦的錯,爹娘若要怪,就怪媳婦吧。」
  「所以收養那兩個孩子的事,是你們今天在鎮上臨時決定的?」石寬問。
  「是。」石厚福答道。
  「你們突然帶著人回來,村裡有多少人看著,你們就沒想過先回來跟我和你娘解釋一下嗎?」石寬說。
  「兩個孩子和兩個下人都是第一次到咱們家,人生地不熟的,總要先安頓一下。我也沒想到才這麼點時間,大哥就氣衝衝的找來,說爹娘要咱們夫妻倆立刻過來。這會兒,想必三個孩子和兩個下人還待在家裡堂廳中,正不知所措、不敢亂動呢。」石厚福苦笑道。
  「好了,既然誤會都解釋清楚,你們可以回去了,別讓孩子在家裡久等了。」石寬揮手趕人。
  石老大一聽,欲言又止地道:「爹,那……」
  「那什麼?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的?」石寬瞪眼問他。
  「就是……」石家老大沒臉說,只能看向石楊氏,用眼神向娘親示意兼求救。
  石楊氏撇開臉,假裝沒看見。她不是不知道大兒子想說什麼,但是時機不對,二媳婦又還沒確定真的不能生而且老二夫妻倆感情好,兩個人也還年輕,說不定哪天就突然有了身孕也不一定。
  大兒子這麼急著想把孩子過繼到二房,打的是什麼主意,只要有腦子的人都知道,他實在是……唉!石楊氏都不知道自己該對老大兒子說什麼了。
  看到娘親將臉轉開沒理他,石老大顯得有些錯愕,不過隨即他想到一句自家媳婦常說的話來——
  靠娘還不如靠自己。
  於是石老大深吸一口氣後,一鼓作氣將想說的話說了出來,他對著父親道:「爹,我有兩個兒子,孩子的娘身體也很好,要生隨時都可以再生,所以我想將小柱過給二弟,讓他去當二弟的兒子,讓二弟也能有個兒子。」
  此話一出,房裡頓時陷入一片令人幾乎室息的靜默之中。
  「混帳!」石寬突然罵道,氣得把手上的寶貝菸杆子都拿來砸這個讓他越來越失望的大兒子,「你剛才說的是什麼話?有本事你給我再說一遍!」
  「爹,我說錯了什麼嗎?」石老大整個狀況外。
  「老頭子,二媳婦還在呢。」石楊氏趕緊說。
  意思就是,你要教訓大兒子也別在二媳婦面前教訓,給大兒子留點臉面。當然,等老二夫妻倆都走了之後,她這個做娘的要維護大兒子也方便些。
  「厚福,你們先回去,孩子還在家裡等著。」石寬稍微和緩了語氣,對二兒子如是說,雙眼卻仍目不轉睛的瞪著大兒子,一張臉佈滿怒容。
  「好,那我們先走了。」石厚福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冷著臉轉身就走。
  離開老宅時,石厚福的一雙拳頭都緊握著,他之所以會走得這麼快,就是怕自己若再不離開,會忍不住對自家大哥揮拳相向。
  大哥他怎會變成現在這樣子,這樣的面目可憎?
  他還記得小時候,自己因瘸腿被別的孩子嘲笑時,大哥總是第一個沖上去,把對方打得鼻青臉腫,自己也一樣鼻青臉腫的樣子。
  他也還記得,小時候自己因瘸腿走路,腳痛得耍賴不想走時,大哥總會蹲到他面前,開口要他上背,然後吃力的背起他,一步步的往前走。
  他還記得,大哥總是顧著他,有好吃的東西、好玩的東西絕對忘不了他這一份,若是只有一份時,即使自己想吃、想玩得要命,也會讓給他,假裝自己不想吃也不想玩。
  那才是他記憶中的大哥,而不是剛剛那個因覬覦他家的家產而迫不及待地想將自己的親生兒子送人,口中還說著冠冕堂皇的話,那樣一個面目可僧、令他渾身發冷的人,真的是他的大哥嗎?
  忽然間,一隻溫暖的手突然握住他的手,將他從過往的記憶中拉出來。
  「厚福哥,你還好嗎?」
  擔憂的嗓音、溫暖的手,是他的媳婦,暖心可人的媳婦,現今唯一能給他安慰、聽他傾訴的媳婦。
  「不好。」他握緊媳婦的手,老實的答道:「大哥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他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他低聲問著自己、問媳婦也問老天。
  「只要是人都會變,扯到錢財的時候尤是。」童歆巧輕聲道:「你看那些貪官污吏們,他們哪一個沒有讀過聖賢書?一開始總想為這個國家和百姓做事,但是結果呢?讀了這麼多書的官吏們都禁不住錢財的誘惑而改變,大哥只是一般尋常百姓,又怎會不為財帛動心呢?」
  聽見這話,石厚福默然無語。
  「你也別想太多了,只要咱們一家人過得好,別人不管是羡慕、嫉妒或覬覦,只要不會對咱們造成實質的傷害,咱們盡可視若無睹,裝作不知道就好,太過在意只會讓自己心裡難受罷了。」她柔聲勸他。
  「別人我可以不在乎,但那是大哥,我沒辦法裝作不知道。」石厚福痛苦道。
  童歆巧問道:「不裝就只能開門見山與大哥把話說清楚,讓他別覬覦咱們二房所擁有的,你辦得到嗎?就算你辦得到,這樣做也只會與大哥大嫂他們撕破臉,讓爹娘為你們兄弟鬩牆而傷心,你真想這麼做嗎?」
  聞言,石厚福立刻用力搖頭。
  童歆巧又問道:「那你想怎麼做?」
  石厚福沉默了一會兒,猶豫地開口問媳婦,「媳婦,如果咱們分大哥他們一點田地的話,你說大哥他們會滿足嗎?」
  「這個問題你不需要問我,只要你扣心自問就行了。」童歆巧說著,然而她卻頓了一下才又忍不住輕歎一聲,說道:「如果人心是這麼輕易就可以滿足的,那這世上也就不會有‘人心不足蛇吞象’這句話了。人與人、國與國之間更不會有這麼多衝突與戰亂。」
  石厚福無話可說,只因為他知道媳婦說的都是對的。
  大哥大嫂是不會滿足的,即便大哥滿足了,大嫂也不會,而大哥也會在大嫂的潛移默化下變得不滿足,致使同樣的事情在以後不斷地發生,沒完沒了,最可怕的是,石家大房極有可能因此而變成童家第二!
  一想到這,石厚福就絕了要分田地財產給大哥的想法!
  「你說得對,人心不足蛇吞象。大哥家若有困難,咱們可以幫扶,但絕對不能平白無故的就分田產或錢財給他們,讓他們養成不勞而獲的壞習慣。這不是在幫他們,而是在害他們!」石厚福鏗鏘有力的說道,終於想通了。
  童歆巧在黑夜中微笑,覺得有夫如此,夫複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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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2 08:22:16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七章 不消停的石家大房】

  對於婆家二房以外的人事物,童歆巧做為一個聰明的媳婦,是儘量不予置評的,否則肯定是多說多錯。不過也幸好她有一個湣實卻不笨、又有擔當,最重要的是愛她的夫婿可以擋在她前頭,她才可以如願做個閑妻涼母。
  那天之後,她沒再理會老宅那邊的事,不管那邊的後續發展,也不管偏心的婆婆和大伯那對夫妻會不會又在打什麼鬼主意,她就只管自己的服裝事業和自家的事,管三個小孩和兩個下人。
  因為囡囡突然間多了兩個哥哥,有了玩伴,每天都在外面瘋玩,不再向往常那般,總黏在童歆巧身邊看她做衣服或畫衣服。
  這事剛開始時讓她有些擔心與不習慣,但見到石旭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弟弟、妹妹身邊,又有下人朵兒在一旁照顧著,她也就逐漸放下心來。
  石旭是個很懂事又聰明的孩子,在家陪弟弟、妹妹玩了三天,熟悉了家裡的環境之後,便主動要求跟他的石叔叔出門學習做事。
  於是石厚福近來出門,身邊都帶了個小跟班,一個聰明又懂事乖巧的小跟班,惹得許多人羡慕不已,直間他到底是去哪裡找來這麼好的一個小幫手,讓石厚福每天回家都得意到不行,對石旭也越來越看重。
石朝年紀還小,每天要做的事主要就是陪囡囡玩,還有完成哥哥為他布下的作業,有時是背書,有時是寫字,而囡囡則有樣學樣的也跟著學。
  這情形讓童歆巧開始考虎著是否該送石旭去上學堂,這孩子很明顯是喜歡讀書的,也知道讀書的重要性,否則不會敦促弟弟讀書。
  不過她才把這想法提出來而已,便被石旭自個兒給否決了。他第一回對他們夫妻倆坦言原生家族犯了罪,因而從他算起,三代內不得參與科舉,所以他讀再多書也沒用,不如跟隨石叔叔做個農民,學會農事,自給自足,免得成為百無一用的書生。
  童歆巧聽後決定尊重他的想法與選擇,不過還是告訴他,她之後若有到鎮上,會買些書回來給他看,他對哪方面的書特別有興趣也可以告訴她,有不懂的也能問他們夫妻倆,雖然他們夫妻倆不見得能給他正確的解答,但他們認識的人多,可以替他請教別人。
  這話讓石旭感動得眼泛淚光,鄭重地對他們夫妻倆深深地一鞠躬,慎重的說:「謝謝叔叔,動翻罐罐。」
  「嬸嬸也要感謝你,因為你的好學,讓你石叔叔也不得不跟著多讀點書,要不然他都不讀書的。」童歆巧一本正經的說,逗得那孩子頓時破涕為笑,卻讓一旁的夫婿尷尬不己。
  那天帶回家的兩個孩子都是好的,帶回來的兩個下人也一樣是好的。
  那兩個下人是一對姊妹,十四、五歲的年紀,曾在大戶人家家裡做過奴婢,因原先的主子遷居,不願帶這麼多人離開,這才又被賣回給牙行。
  因為在大戶人家待過的關係,兩個人都被調教得手腳俐落,有眼色且不多話。
  姊妹中的姊姊叫花兒,妹妹叫朵兒,兩個人在八九歲時,因村莊遇到洪災而毀,姊妹倆雖逃過死劫卻失去了家人,在沒人收留又無處可去的情況下只得自願簽下賣身契,賣身為奴,不過兩人賣身的唯一條件便是姊妹倆必需在一起,絕不分開。
  姊妹倆的相貌平平,不過都有一副好手藝,詢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她們在大戶人家工作時,就是負責廚房裡的工作,只因相貌平平的關係,入不了主子的眼,做不了貼身丫鬟,只能淪為粗使丫鬟。
  不過從這兩姊妹的口氣中卻可以聽出她們的慶倖,寧願累點、醜點,安安分分的做事,也好過穿得漂漂亮亮,去伺候那些勾心鬥角的主子,每天都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
  童歆巧以好奇的口吻,狀似無意地問道:「聽說大戶人家有很多通房和小妾是真的嗎?」
  「沒有很多,但也有好幾個。」朵兒性子比較活潑、愛湊熱鬧,對這種事知道得比姊姊還要多,「其實那全都是一些仗著有幾分美貌,好吃懶做,妄想一步登天的丫鬟。」
  「朵兒,別亂說話。」個性較為沉穩的花兒立即訓斥妹妹。
  「姊,這話不是我說的,是陳嬤嬤說的。」朵兒為自己叫冤,又轉頭對童歆巧解釋道:「陳嬤嬤是管廚房的嬤嬤,是府裡的老人,知道很多事情。」
  「太太,你別聽朵兒亂說。我們姊妹倆大多時間都待在廚房裡做事,對府裡各房主子們的事,知道的全是道聽塗說的小道消息,真真假假誰也說不清楚。」花兒謹慎道。
  「姊,別人的事說不清楚,那芹蘭姊姊的事總說得清楚吧?」朵兒忍不住插口,迫不及待地對童歆巧說:「芹蘭姊姊原來是三少爺房裡的大丫鬟,就是一等一的丫鬟,長得又漂亮,還識字。可是三奶奶進門之後,她就不知道犯了什麼錯被三奶奶趕到廚房裡來了,每天就只會哭哭啼啼的,也不做事,叫她做事就是幫倒忙,因為她根本什麼也不會。
  「奇怪的是,她這樣每天晚上都還有心情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跑到後花園去散步,著實讓人想不透。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太太你知道嗎?」
  朵兒沒等她回答,便又接著說:「芹蘭姊姊竟突然間就變成二少爺的小妾,而且還有了身孕。原來她每天去花園不是為了散步,而是為了去勾引主子,偷爬主子的床。所以奴婢才會覺得陳嬤嬤說的話很有道理,通房和小妾全都是一些仗著有幾分美貌卻好吃懶做、妄想一步登天的丫鬟!」
  「通房只是通房,連小妾都不是。而小妾說穿了也還是個奴婢,又不是正室夫人,哪能一步登天?」花兒搖頭「花兒想當正室夫人?」童歆巧問。
  「夫人是不敢想的,奴婢只想找個平凡踏實的男人做他的娘子,為他生兒育女,日子苦一點沒關係,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就足夠了。」花兒搖頭道,言語中有著希望也有一絲淡淡的感傷與回憶。
  童歆巧正為她的感傷感到不解,一旁的朵兒卻已開口為她解惑。
  朵兒說:「姊,你是不是又在想爹和娘,想咱們以前小時候的生活了?」話語中同樣也有感傷與回億。
  「你們的爹娘真的都不在了嗎?」童歆巧問她們。
  「不在了。」花兒搖頭道。
  「其他的親友呢?」
  「村莊被洪水淹沒後死了很多人,沒死的也四散逃難去了,根本就找不到人,也不知道他們是否能像我們姊妹倆一樣活下來,今生是否還有再見的那一天?」花兒再度搖頭歎息。
  「有緣總會再相見的。」童歆巧說。
  從偶爾閒聊中,童歆巧可以感覺到這對姊妹並沒有什麼野心,是一心只想平凡安穩的主,讓童歆巧感覺很放心,要不然的話,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花兒和朵兒兩個雖然長相平平,但都是花樣年紀,已到了適婚的年齡,有野心、有心計想做正頭太太的話,只要稍微設計一下,爬上她那湣實夫婿的床上去滾一下床單,以石厚福湣實的性子,能不負責任嗎?再不然,他們至少也要花上一大筆錢把人送走。
  她倒不是心疼錢,而是他們夫妻倆的感情肯定再也回不到最初,到時候她就算想哭,恐怕都找不到地方哭了。
  這也是為何當初買奴僕時,她所開的條件之一就是不要長得太漂亮。
  這件事還讓後來才恍然大悟的夫婿給嘲笑了,她惱得差點沒發火,卻讓那個男人得意了好幾天,每天晚上都拿這事當藉口纏她,口裡還直說著他只在乎她、只喜歡她,這就是最好的證明,羞得她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總濟而之,」房並不理會外頭的風風雨雨,家裡的大門一關,一切順心如意。
  二房這邊越是順心如意,大房那邊就越不順心如意。
  王氏的心情非常不好,自從那天什麼好處都沒撈到,還被公公訓了一頓之後,心情就一整個不好到現在。
  她心情不好就會找碴,因此首當其衝的就是自己的夫婿石老大,而身為媽寶的石老大就會抑鬱的向石楊氏這個娘親抱怨,弄得石楊氏心情也不好,又不舍大兒子受委屈,就會去找自家老頭子的碴,造成惡性循環。
  自從二房獨自搬出來住之後,以石厚福憨實孝順的性子,以往總是三天兩頭就往老宅跑,不是送東西過去,就是去看看爹娘好不好,有沒有缺什麼之類的,不過最近只要沒什麼特別的事他就絕不會去老宅,甚至還有點避之唯恐不及的跡象。
  童歆巧觀察了幾回,終於忍不住問他,「老宅那邊是不是有什麼事,近來怎麼老讓大樹或小柱來喚你過去?」
  「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
  「例如?」
  石厚福冷著臉說:「特別叫我過去,間我最近有沒有要上山打獵,如果有獵物先賣他們一隻,娘說她會給錢。」一想起這事他就一肚子火,他怒氣衝衝地問:「你說,我會在乎那一點錢嗎?以前打獵的時候,我什麼時候沒送幾隻野雞、野兔給他們了,什麼時候向他們收過錢了?娘這麼說根本就是在戳我的心,戳我的脊樑骨!」
  童歆巧聽後,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真不知道竟然還有這麼離譜的事。
  「娘這是讓大哥、大嫂洗腦了不成?」她哭笑不得的說。
  「洗腦是什麼意思?」
「噢。」童歆巧輕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己會順口用了前世的用詞。她簡單的解釋道:「意思就是,如果我每天都在你身邊告訴你,一加一等於三。久而久之,你會不會真覺得一加一等於三?即使你明明知道一加一等於二,現在卻會覺得一加一應該等於三才對,這就叫洗腦。
  「這就像娘明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兒子,但經由大哥或大嫂每天在她面前說你不孝,時間久了,娘會不會開始有了你是個不孝子的想法?」
  石厚福無話可說,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除了他告訴媳婦的這件事之外,其實還有好幾次讓他一肚子火的事,只是他沒臉說而己。
  「厚福哥,你要不要乾脆把爹娘接到咱們家來住?」童歆巧猶豫的問,近墨者黑這種事也不是不能阻止,只要隔絕就行。
  「我問過爹了,爹說還是住老宅習慣,也有感情,他不想搬。」石厚福搖頭道。
  聞言,童歆巧突然有種鬆口氣的感覺。她不是害怕跟公婆住,而是擔心以婆婆偏心大房的程度,若真讓婆婆住到他們家來,幾乎可以預見大哥大嫂定會成為家裡的常客。
  不過這樣一來就又回到原點了,根本沒辦法阻止婆婆被大房洗腦,然後對二房越來越不滿,越來越愛挑事這件唉,不都說遠香近臭嗎,怎麼這事到了石家卻正好相反呢?夫妻倆不禁相對無言。
  「東家、太太,老宅那邊來人了。」房門外突然傳來朵兒的通報聲。
  夫妻倆迅速地對看了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見了明顯的無奈。
  兩人一起走出臥房來到堂廳,只見來者毫無意外的又是小柱那孩子。
  「這次又是為了什麼事?」石厚福無奈地問侄子。
  「奶奶說她身子不舒服,讓我來叫二嬸過去侍疾。」小柱答道。
  石厚福剛聽見前一句話時,還一陣緊張與擔心,但在聽到後半段話時,一顆熱心都冷了下來。
  如果真是身子不舒服,第一要找的不應該是找大夫嗎?他原以為小柱跑到這來通知他們,可能是因為老宅的牛車讓人借走了,才到這來借車要到鎮上去,結果那句「叫二嬸過去侍疾」卻讓他都聽懵了。
  「小柱,奶奶什麼時候開始覺得不舒服的,可有請大夫來看?」童歆巧將桌上的一塊煎餅拿來遞給他,一邊問道。
  小柱迅速將煎餅接過去,就口吃了起來,邊吃邊回答問題,說:「我也不知道奶奶什麼時候開始覺得不舒服的,不過中午吃飯的時候我看到奶奶吃了兩碗飯,也沒有看見家裡有大夫來。」
  「那你娘呢?你娘在做什麼?」童歆巧遞出第二塊餅給他。
  「娘就跟平常一樣,坐在院子裡嗑瓜子啊,什麼也沒做。」小柱接過第二塊餅,又迅速地吃了起來,好像被餓了許久一樣。
  童歆巧轉頭看了自家夫婿一眼,給他一個「我話問完了,輪你」的表情。
  石厚福哪裡還有什麼話要問,在聽見中午娘還吃了兩碗飯時,他的臉就沉了下去,再聽見小柱說大嫂跟平常一樣,坐在院子裡嗑瓜子,他臉色不再只是沉,而是整張臉都氣到發黑了。
  「媳婦,你別過去,我過去看看。」他倏然起身,強忍著怒氣道。
  「厚福哥,你還是趕車過去吧,如果娘真有哪裡不舒服,以防萬一,你還是將人帶到鎮上的醫館,請最好的大夫替娘診診脈,咱們有病治病,沒病拿帖補藥補補身子也好。」童歆巧交代道。
  她這麼做當然不是擔心婆婆真有病,而是為了杜絕婆婆再度拿身子的病痛當藉口。
  據她所知,石楊氏的身子好得不行,當初童二丫初入石家,躺在病床上請大夫來看診時,石楊氏可沒有放過把平安脈的機會,每回得到的結果都讓她喜笑顏開,哪會有什麼病啊。
  石厚福不知道童歆巧心中所想,只當媳婦說的話很有道理,便點了點頭,帶著又從童歆巧手上得到第三塊煎餅的小柱離開,駕著牛車去了老宅。
  石旭沒有跟去,聰明又敏感的他老早就感覺到了,老宅的人除了石爺爺外,其他人都不怎麼待見他,他還是不去討人嫌比較好。
  石厚福駕著牛車、載著小柱前往石家老宅時,正巧遇見剛去田地巡視完,正打算回家的石寬。
  石寬見二兒子突然駕車回來,又見小孫子坐在車上,不用問就知道肯定是家中的老婆子又出了什麼麼峨子,他問兒子,「這回又是什麼事?」
  「娘說她身子不舒服。」石厚福面無表情地答道。
  「你爹呢?」石寬轉頭問小孫子。
  「爹在房裡睡覺。」心直口快的小柱總是有問必答。
  「你奶奶身子不舒服,他在房間裡睡覺,卻大老遠的讓你跑去叫你叔叔過來?」一聽見這話,石寬的火一下子就冒了上來。
  「奶奶是讓我去叫二嬸過來侍疾。」小柱把侍疾兩個字咬得特別重,只因為他不知道這兩字是什麼意思,所以特別認真記,免得又記錯、傳錯了話。上回他就曾經傳錯過一次,回家後被娘罵了好久。
  「侍疾?她以為她是哪個大戶人家的老太太,還是官老爺家的老夫人?她到底想整出什麼麼峨子出來才甘心,怎麼會越老越糊塗?」石寬氣到幾乎快七竅生煙了。
  「爹,娘愛面子,有什麼事,回家再說吧。」石厚福朝四周看了看,急忙安撫道。
  石寬聞言,這才注意到周遭的田裡還有其他人在,聽見他的謾駡聲,一個個都朝這邊望了過來。他歎了一口氣,爬上兒子的牛車坐下,之後便一路悶不啃聲的冋家。
  「娘,人來了。」
  石家老宅內,一聽見外頭傳來與小柱那孩子約好的暗號,眾人立刻各就各位,躺床哀痛的哀痛,在床邊擔憂的擔憂,端茶水服侍的服侍,一個個迅速就定位,準備上陣,只是他們萬萬沒想到,他們等來的不是讓他們等待己久的童氏,而是怒氣衝衝的石寬。
  石寬一進門,二話不說,筆直地走到大兒子面前,重重的掌了他一個巴掌,清脆響亮的聲音突兀地在房內響起,把屋裡的眾人都給打懵了。
  「老頭子,你這是做什麼?」石楊氏第一個回神,幾乎是一瞬間就從床上跳了起來,用自個兒的身體將大兒子護在身後,挺身與兒子他爹對抗。
  「我做什麼?我教訓兒子!」石寬橫眉豎目的怒聲道。
  「老大做錯了什麼事,你要教訓他?」石楊氏生氣的問,覺得自家老頭子根本是不分青紅皂白,在胡亂發火。
  石寬沒理自家老妻,直接伸手,指著大兒子質問他,「我問你,你娘身子不舒服,你可有去請大夫過來給你娘看病,還是有送你娘去鎮上給大夫看?」
  石老大瞬間就被問傻了,娘她又沒病,要看什麼大夫啊?所以他下意識的反應自然是搖頭。
  石楊氏見狀,暗叫聲不好,立即出聲道:「我又沒生病,看什麼大夫啊?」
  聞言,石寬登時怒氣衝天,指著老伴就破口大駡起來,「你沒生病,叫孫子去把厚福叫過來做什麼?還說要讓二媳婦侍疾,沒生病侍什麼疾?你以為你是什麼大戶人家的老太太,還是官老爺家的老夫人嗎?好端端的,又想起什麼麼峨子了你!」
  石楊氏頓時被罵得不敢吱聲,也有些抬不起頭來。
  「爹……」王氏開口想救場,卻直接被公公給喝罵住。
  「你給我閉嘴!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些麼峨子都是誰想出來的,你若再這樣禍亂我石家,信不信我讓老大休了你!」石寬發飆怒駡道。
  「爹,你別生那麼大的氣,小心你自個兒的身子。咱們有話坐下來慢慢說。」石厚福上前扶著他爹,讓他在椅子上坐下來,生怕父親的情緒太過激動。
  他又轉頭對娘親道:「娘,你還好嗎?我把牛車趕過來了,如果你真有哪裡不舒服,我帶你到鎮上醫館看大夫。」石楊氏無話可說,因為她剛才都說自個兒沒生病了,眼下再說有哪不舒服,她不是自打嘴巴嗎?
  「厚福,你坐下來。你娘她沒病,就算有病也是偏心眼的病,看了大夫也好不了,用不著看!」石寬冷哼一聲,氣呼呼地道。
  「你這老頭子說什麼呢。」石楊氏不滿的說。

「我說錯了嗎?你以為我不知道厚福以前打獵交給你的錢都到哪去了嗎?不都全讓你花在老大身上了?」石寬冷笑一聲。
  「你說什麼呢,那錢進了公中,自然是花在全家人身上,我哪時候全花在老大身上了?」石楊氏不認帳。
  「那麼多的衣服、褲子不用花布錢?他三不五時打牙祭,吃的不用花錢?還有那些花也花不完的零花錢都不是你給的,是他自己賺來的?」石寬一一點著自己偏心眼的老伴,和被寵壞的大兒子,是既生氣又失望。
  他接著說:「老二的腿不好使,農忙時跟著下田,農閒時也沒歇著。老二辛辛苦苦的拖著那雙不好使的腿上山打獵,老大好端端的,卻成天躺在家裡睡覺,你也好意思把老二賺的錢全給花在老大身上,你也好意思用你弟弟辛苦賺來的錢?你真有把厚福當成兒子嗎?你真有把厚福當成你弟弟嗎?他不是你們的奴才!」
  「爹,別說了。」石厚福低聲阻止道。
  「不行,今天我一定要把話說清楚,他們以後若再敢鬧出什麼麼峨子的話,就給我試試看!」石寬怒氣衝衝的說,他這回就打算要把這件家務事處理清楚。
  他仍舊面朝著老妻與大兒子說:「這些事,我從以前就知道了,不說是因為厚福他不在意,所以我才忍著沒說,讓你們母子倆占盡好處、占盡便宜。但現在己經分家了,厚福也有自己的媳婦、孩子和家要養,你們卻還整天打他的主意,想占他的便宜,有你們這樣當人家的娘、當人家大哥的嗎?」
  石寬越講越生氣,一邊把身旁的桌子拍得砰砰作響。
  「爹,話不能這麼說,娘可是辛苦懷胎十月才把二弟生下來……」王氏忍不住開口道。只是王氏話沒說完就被石寬怒聲打斷了,「閉嘴!你敢再開口說一句話,我叫老大現在就休了你!」
  王氏雖然滿臉不服,但也只能悻悻然的閉上嘴巴。
  「今天既然大家都在這,咱們就把話說清楚。」石寬冷眼看著自家老伴與大兒子,厲聲問道:「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楊氏,你先說」」
  石楊氏被老伴喚她的方式給驚住了,因為他從未叫過她楊氏,這叫法就像在叫喚與他毫無關係的外人,就像是要與她切割一樣,讓她充滿了害怕與不安。
  「我沒想幹什麼啊。」她有些唯諾的應道。
  「沒想幹什麼,你這陣子會整出這麼多麼峨子?」石寬壓根不信。說罷,他又轉頭瞪向大兒子,命令道:「你說。」
  接觸到父親嚴肅的目光,石老大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低頭避開父親的銳眼,低聲道:「爹,我們真的沒想幹什麼,我……」
  「好!」石寬倏然打斷他,道:「你們既然都不願意說,那我來說!」
  在場眾人全都看著他,只是表情各異。
  石楊氏是閃躲的神情,石老大略帶羞愧、不敢直視,王氏則是撇唇,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只有石厚福始終面無表情。
  「你們想幹什麼,你們以為我不知道嗎?」石寬說著伸手點了點石楊氏,道:「一個是偏心到黑白不分,」再點點石家老大,「一個是貪心到兄弟不認,」再冷冷地瞥了王氏一眼,「一個是好吃懶做、黑心爛肚、壞心眼。三個人整天湊在一起,一點正事都不做,就會在那邊動歪腦筋,想著怎麼折騰人,怎樣才能不勞而獲。」
  「我告訴你們!」石寬突然用力拍桌子,沉聲道:「厚福家的一切都是厚福他們自己賺來的,他們以後想留給誰就留給誰,即便是要給那兩個收養來的孩子也不關你們的事。
  「明天我就去找村長,讓村長和裡正再找幾個德高望重的人來作證,正式讓那兩個孩子入到厚福家的戶口去,做二房的養子,你們以後誰也別想再打厚福家財產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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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2 08:22:32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八章 收穫季節再迎貴人】

  此決定一出,眾人皆大驚失色。
  「怎麼可以?」王氏第一個大叫出聲。
  「爹,不可以!」石老大也跟著叫道。
  「老頭子,我不同意。」石楊氏緊接著說。
  石厚福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家人、親人,心底是既傷心又失望,連最後一絲想理解他們、原諒他們的親情都被他們消耗殆盡了。
  他們就這麼貪財,愛錢到完全不顧他的感受嗎?
  「你們都給我閉嘴,我是在問你們意見嗎?我是告訴你們我的決定!我決定的事,你們誰反對也沒用!」石寬用力拍打著桌面,氣得面色漲紅。
  「爹,你別生這麼大的氣,小心你自個兒的身子。」石厚福開口說,伸手輕輕拍撫唯一真正心疼他與愛他的父親,幫他順順氣。
  「爹,你別生這麼大的氣,小心你自個兒的身子。」石厚福開口說,伸手輕輕拍撫唯一真正心疼他與愛他的父親,幫他順順氣。
  石寬伸手拍了拍二兒子的手,真心覺得對不起他。
  他以前就不該為了家和萬事興這個想法而沒管自家老婆子的偏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任由她對兩個兒子大小心,如今才會導致今天這事的發生。
  石寬伸手指著眼前這對令他痛心疾首的母子,道:「你們倆就是所謂的慈母多敗兒,我今天若再放任不管,石家就會被你們住給敗壞掉!」他的義正詞嚴、疾言厲色,說得那石楊氏與石老大母子倆面露羞愧。
  他轉向小兒子說:「厚福,從今天起,你別再往家裡送任何東西了,除了一些節禮和之前分家時說好的養老份額,你什麼也別送。「人家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這幾個是吃你的東西、拿你的東西,還吃出仇、拿出怨來,這樣的白眼狼你以後不用再理會他們,爹若有缺什麼或需要什麼,自會向你開口,其餘的人你理都別理,包括你娘。」
  說著,他轉頭面對石楊氏、石老大夫妻這三人,猛力拍了一下桌子,「今天我就把話放在這裡,以後你們誰再往二房跑,誰再敢向厚福他們拿要東西的話,我就打斷他的腿!」
  見石寬不像在說氣話,石楊氏和石家老大夫妻倆皆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三人瞬間面無血色。
  「厚福,你回去吧,以後沒事少來老宅這邊。」石寬發了一陣火,已顯得有些疲憊,只是不知道是心累還是身體累。
  「爹,明天我還是請大夫過來替你和娘把把脈吧,你要讓我少來老宅這邊,至少要讓我確定爹娘的身子是硬朗的,沒病沒痛我才放心。」石厚福說,並沒有拒絕父親要他少來老宅的好意。
  「好,那你明天就請大夫來吧,我會在家裡等著,讓你放心。」
  石寬只猶豫了一下便點頭同意,說著又道:「別忘了把那兩個孩子也帶過來,咱們看完大夫後,順道去村長家走一趟,把那兩個孩子戶口的事也辦一辦。」
  「好。」石厚福點頭道。
  石楊氏一臉欲言又止,卻又不敢開口說什麼。石家真正作主的人從來就不是她,老頭子一旦下了決定,她反對也沒用。
  她歉疚的看向大兒子,卻沒想到這一眼剛巧落在石厚福眼中,讓他的心瞬間冷到穀底。「爹,以後每個月我都會請大夫過來替你和娘把脈,沒事我就不過來了。」他開口對父親說,不想再多看讓他傷心失望的娘親一眼。
  石厚福又道:「我那裡隨時歡迎爹去串門子、吃頓飯,或是想住上幾天或長住都行,只要爹你高興就好。孩子們也特別喜歡他們的爺爺,希望爺爺能常去看他們。」
  聽見這話,再一想到二房那幾個孩子,石寬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石寬笑著點頭道:「好,我以後會常去。」說著,他神情認真、一本正經地對著二兒子開口道:「厚福,我很喜歡小旭那孩子,聰明懂事又勤奮乖巧,如果你和二媳婦這輩子真的註定沒有自個兒的孩子的話,以後二房由小旭那個孩子來當家,我很放心。」
  「謝謝爹,小旭、小朝的確都是好孩子,不過你放心,歆巧已讓陽青鎮上最好的大夫把過脈,大夫說,她的身子沒問題,只要機緣到了,孩子自然就會有的。」石厚福對父親微笑道。
  「這是真的嗎?」石寬驚喜的問道。
  石厚福微笑點頭。
「好好好。」石寬聞言不禁喜笑顔開,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整個人開心得不得了。
  不過相對于石寬的開心,石老大夫妻倆可是又震驚又欲哭無淚了,因為他們終於意識到自己這段期間不僅在做無用之功,還偷雞不著蝕把米……不,是蝕了一大堆東西。
  「二弟,真是恭喜你和弟妹了。」王氏厚著臉皮,意圖亡羊補牢,修補兩房之間的關係。
  然而石厚福連理都不想理她,直接對著父親說:「爹,沒事的話,那我回去了。歆巧和孩子們都還在家裡等消息呢。」「好,——回去的路上小心,明天的事別忘了。」石寬交代道。
  「好。」石厚福點頭應道,又轉過頭,面色冷淡地對娘親說了一句,「娘,我走了。」說完也不等娘親有任何反應,直接轉身離開。石楊氏望著小兒子頭也不回就離去的背影,心裡著實悔不當初。
  可是人心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痛,要不然她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了,最重要的是,即便她現在真的悔不當初,到了明日,她依然會不由自主的故態復萌。
  因為人心本來就是偏的,它無藥可醫。
  少了老宅那些人找麻煩,二房的日子每天都過得平平順順、安安穩穩。
  在囡囡長高了些,石朝胖了好幾斤,石旭越來越有莊稼人的模樣時,石家二房終於迎來他們升格為小地主之後的第一次收穫。
  每天就見石厚福忙得腳不沾地,跟著他的石旭也瘦了一圈,而這才剛進入農忙的第五天而已,再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晚上,童歆巧拉著因忙碌了一整天而有些昏昏欲睡的夫婿,一臉嚴肅地對他說:「厚福哥,咱們談一談。」
  石厚福被自家媳婦嚴肅的神情嚇到了,立刻從半睡半醒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他緊張的問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別緊張,沒事。」見石厚福被自己嚇著了,童歆巧急忙安撫他,「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談一談咱們現在的情況。」
  「什麼情況?」石厚福一臉茫然。
  「你和小旭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童歆巧嚴肅地道。
  「什麼意思?」石厚福依然在狀況外。
  「你這幾天很累對不對?」她問他。
  石厚福點點頭,畢竟是農忙季節,家家戶戶都忙收割,他身為莊稼人自然也不例外,更別提他們家的地又大又多,雖然大部分有佃農在耕種與收割,但也有不少得靠他們自己來,他想不累都不行。
  「然後呢?」她又問他。
  石厚福一臉不解,完全搞不清楚媳婦到底想說什麼,他苦笑著求饒道:「媳婦,你明知道我沒你聰明,有話就說,別跟我兜圏子。」
  「我是讓你想一想,你一個大人這幾天忙下來都累得不行了,你可有想過一直跟在你身邊做事的小旭?才幾天下來而己,那孩子都痩了一圏了,你難道都沒發現嗎?」童歆巧皺眉無奈道。
  石厚福頓時露出一臉錯愕的表情,因為他真的沒發現。
  「這事怪我,我真得忙暈了頭,忘了那孩子做事一向都比別人認真,見我這麼忙,肯定累了也不會自己說要休息,他一定累壞了。是我的錯,完全沒注意到這件事。」他滿臉自責,隨即向媳婦承諾道:「明天讓小旭好好在家裡休息一天,以後我會注意這件事的。」
  「這不是解決事情的辦法。」童歆巧搖頭道:「況且除了心疼小旭那孩子之外,你以為我不會心疼你嗎?」
  石厚福呆了一下,隨即便是一陣傻笑,只因為媳婦說心疼他。
  「別笑得跟傻瓜一樣,我在跟你說正事呢。」童歆巧有些哭笑不得的瞋了他一眼。
  「好,你說、你說。」他雖然點頭道,臉上還是在傻笑,雙眼笑得幾乎眯了起來,一臉樂呵呵地直視著她,連眨也不眨。
  童歆巧完全拿他沒辦法,只好自顧自地說:「咱們家的地這麼多,農忙時不能總靠自己或靠一些熱心的親朋好友幫忙播種與收割,雖然那只是幾天的事情,但這麼拼命還是會把人給累壞的,對那些幫忙的人,一次兩次還行,這次數一多,咱們也會不好意思。
  「最重要的是,你不考虎自己,也該考虎一下爹和小旭的年紀,以他們倆的性子,你要他們休息不做是不可能的,除非事情都做完了。」
  「你說的沒錯,這對爺孫啊,你說他們不是親生的誰會相信,那性子簡直就是一個樣,倔、強!」石厚福的表情終於變得認真了起來,問道:「媳婦,你說這件事咱們該怎麼辦?」
  「兩個辦法,一是買人,二是請長工。」童歆巧伸出兩根手指,「其實這也是早晚得做的事,你知道陳東家這個月底就會將上半年賣衣服的利潤結算出來給我,那些錢咱們現在能做的不是買地就是買房子……」
  「買什麼房子?咱們現在住的房子可是村裡最好的房子,咱們還有什麼房子好買的?」石厚福忍不住插嘴道對於媳婦會說出買房子這想法感到不解。
  「我說的房子是鎮上的房子,即使咱們不住,也可以買來租人、收租金。」童歆巧解釋道。
  「原來是這個意思,我明白了,不過我還是覺得咱們還是買地好,你以前不是說過,想做地主嗎?咱們還是買地好,多買點田地,讓你以後做個大地主。」
  「都聽你的,反正我只要有這個房子住,咱們一家人都能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就足夠了。」童歆巧點頭道。
  「媳婦,你真好。」石厚福忍不住將人攬進懷中,低頭就給她一個纏綿的深吻。
  「唉,別鬧,咱們話還沒說完。」童歆巧掙開他的糾纏。
  「不是說好了要買地嗎?」
  「我指的是買人或請長工這事。」她白了他一眼。
  「這事我會考虎。」
  「考虎什麼啊,厚福哥?你得趕緊做出決定,明天就把這件事給辦妥才行。」
  「明天?」
  「當然,你讓小旭休息一天,自己也休息一天,正好把這事給辦了,後天就會有人幫你們父子倆下田收割農作物,耽誤一天的行程,換來接下來每天都有幫手幫忙做事不好嗎?這樣也不必擔心爹會為了想幫咱們,拼命的想提早一日是一日的把自己的田地收拾好,過來幫咱們。」
  「你說得對,不過現在有個問題,咱們不管是要買人還是請長工,家裡有地方讓人住嗎?住在正屋裡可不行,我不放心。」
  童歆巧略微思索了一下,說:「那就只能借住牛棚旁邊堆農具的寮子裡了,明天我讓花兒和朵兒收拾收拾,暫時住一下,等這陣子農忙過後,咱們再請人來搭幾間房子,專給下人和長工住。幸好現在天氣暖和,住那裡也不會受凍。」
  石厚福想了一下那間寮子,覺得可行,便點頭道:「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童歆巧的語氣突然變得極為認真且正經,表情也一樣。
  「什麼事?」石厚福認真問。
  「土豆的事。」
  一提到土豆的事,石厚福想不認真都不行了。
  那個叫土豆的東西他是第一次見到,也是他第一回種植,種植的方法都是從媳婦那裡聽來的。原本他只是想,反正地閑著也是閑著,就試種看看好了,但他怎麼也沒想到,那東西的產量會這麼可怕!
  前些日子,他聽從媳婦的話,去田裡試掘了一棵土豆,想拿回家給大家嚐嚐這個叫土豆的東西的味道,卻被一棵土豆的產量嚇得都不知道自己後來是怎麼走回家的。
  如果,他是說如果,田裡那些土豆每一棵的產量都和他掘回家的那棵一樣多的話,那一畝田地恐怕能產出三、四百斤的土豆,重點是這東西不僅好吃,還吃得飽!
  他上過戰場,知道士兵們最缺的除了禦寒的衣服外就是糧食,如果這個土豆能大面積的播種,甚至直接送到邊關之地,在那裡的農地種植的話,士兵們又怎會因缺糧而餓肚子上戰場,繼而不幸枉死呢?
  想到這,石厚福想冷靜都冷靜不下來,他慎重其事的對自家媳婦說:「媳婦,關於土豆的事,我想上報到知府大人那裡,再請知府大人上呈到朝廷。你知道我上過戰場,那裡的士兵們大都吃不飽,如果這土豆能被更多人知道,甚至是傳到邊關種植的話,那些士兵們就不必再擔心會餓肚子,甚至為此而打敗戰。」

 「其實這也是我的想法。」童歆巧微笑。
  「真的嗎?」石厚福滿心歡喜。
  「當然是真的,只不過我畢竟是個在家相夫教子、繡花縫衣的小女人,出發點也全是為了咱們這個小家,沒你這個曾到邊關保家衛國的大男人偉大,還想到邊關戰士和國家。」她笑道,順道捧了一下夫婿。
  「出發點是為了咱們這個小家是什麼意思?」石厚福不解的問。
  「你想想,這土豆驚人的產量若讓知府大人上呈到上頭去,對知府大人而言是不是一大政績?」童歆巧說。
  石厚福認同地點點頭,他去過邊關,接觸過為官之人,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
  「但說穿了,這政績可是拜咱們所賜,知府大人能不感謝咱們,不欠咱們家一個大恩情嗎?有了這個大恩情,以後知府大人就是咱們的靠山,還誰敢找咱們家的麻煩啊,你說是不是,厚福哥?」
  童歆巧說完,得意的咧嘴一笑,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煞是可愛,讓石厚福不由自主的評然心動。
  「媳婦,正事都說完了嗎?」他問道。
  「嗯?」童歆巧笑盈盈的看著他,還沒發現眼前的男人已經快變身為狼了。
  「正事都說完了嗎?」他又問了一次。
  「嗯。」還沒意識到危險的她點了點頭,下一秒直接被撲倒。
  「那咱們換辦這正事。」他沙啞的說完,立刻以吻封緘。
  夜,還很漫長。
  土豆的事不能耽誤,童歆巧見石厚福每天為農作的事忙得腳不沾地,便決定將這件事攬到自己身上,她打算走陳英傑這條捷徑來牽線知府大人,這比她憨實的夫婿決定送信拜見靠譜多了。
  試問,知府大人是這麼好拜見的嗎?你一個莊稼漢說有重要大事要稟報,要人家如何相信你,進而會見你?太天真了不過她當然不會這麼說,只說事關重大,這事還是少經手幾人比較安全,便成功地將這事攬過來了。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才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她都還沒來得及付諸執行,不僅陳英傑親自來訪,知府大人的千金也跟著主動送上門來了,陪同的當然還有陳英傑的女兒。
  「石娘子,我又不請自來了,還請見諒。」站在馬車邊的陳英傑對她拱手道。
  「童姊姊,我又來了。」活潑的知府千金從馬車簾後露臉笑道。
  「童姊姊,又來打擾你了。」比知府千金更像大家閨秀的陳家姑娘道。
  「歡迎光臨。」童歆巧笑容滿面的迎上前道:「貴客臨門,我家今日可真是蓬蓽生輝,金光閃閃啊。」
  「童姊姊,你講話真有趣。」知府千金在陪同前來的丫鬟攙扶下,笑嘻嘻的跳下馬車。
  童歆巧對她微微一笑,轉頭朝陳英傑挑了挑眉頭,開門見山地問:「陳東家今日突然前來,有何貴事?」
  「貴事倒沒有,就是鋪子上半年的結算出來了,特地送銀子來給石娘子。」陳英傑微笑答道,但輕輕飄向知府千金的無奈眼神卻告訴她一一我是被迫來當保姆來著。
  見狀,童歆巧差點沒笑出來,只道:「遠來是客,大家裡面請。」說著,她又接續道:「剛巧村裡正值農忙時期,兩個姑娘應該沒見過莊稼的採收吧?一會兒要不要我帶你們到處看看?」
  「真的嗎?我要、我要!」知府千金閨名張妙可,一聽見這話,立即興奮的大叫。
  陳家姑娘閨名綺玉,看著沒做任何表示的父親一眼,猶豫地開口問道:「真的可以嗎?會不會太麻煩童姊姊了?」
  「沒事,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童歆巧領著眾人往屋裡走,一邊揮手答道,瞬間就把兩位小姑娘給逗笑了。
  「看樣子石當家真的很寵石娘子,農忙時節,竟能讓石娘子說出‘閑著’的話來。」陳英傑忍不住打趣她。
  「那是必需的。」童歆巧大言不慚,然後挑眉反問他,「難道陳東家不寵你家娘子嗎?」
  陳英傑被問得無言以對,因為女兒就在身旁,他哪敢瞎說啊?只好摸摸鼻子,認輸了。
  「嗅,童姊姊,你家不是只有一個小妹妹嗎?怎麼多了一個小弟弟啊?」注意到和囡囡站在一塊的小男孩,張妙可好奇的問。這也是一個亂叫人的主,都叫她姊姊了,竟又叫她女兒妹妹、兒子弟弟,真是亂七八糟的。
  「囡囡、小朝過來。」童歆巧朝兩個孩子招手喚道,對眾人介紹道:「這是我女兒囡囡,你們應該都見過了。
  這是石朝,小名小朝,是我收養的小兒子。他還有一個哥哥名叫石旭,小名小旭,正在田裡幫忙他爹做事,一會兒你們會看到。來,囡囡、小朝,跟大家問好,這是陳伯伯、張姊姊和陳姊姊。」
  「陳伯伯、張姊姊、陳姊姊,你們好。」兩個小孩乖巧的一起鞠躬喊道。
  「欸,真乖,姊姊帶了很多點心來,你們都去吃吃看,覺得什麼好吃就跟姊姊說,姊姊下回來再買。」張妙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兩個孩子的頭,覺得他們好乖好可愛,比家裡調皮搗蛋的弟弟、妹妹要好太多了。
  聽見這話,兩個小傢伙雖然雙眼發亮,卻沒有立刻撒腿就跑,反倒抬頭看他們的娘,用眼神無聲的詢問著——
  可以嗎?
  童歆巧沒有回答可不可以,只道:「哥哥在田裡幫爹做事,又累又餓,你們有好東西吃,不等哥哥回來再一起吃嗎?」
  兩個孩子對看一眼後,異口同聲的答道:「等哥哥。」
  「好乖。」童歆巧揉揉兩個孩子的頭,讚美道。「去玩吧。等哥哥回來了,娘再拿給你們三個一起吃。」
  「好。」小傢伙點頭應聲,開心的手牽著手撒腿跑開。
  「童姊姊,他們倆怎會這麼乖巧懂事啊?」張妙可滿臉的不可思議。
  「因為是我生的。」聽到有人誇讚自家孩?童歆巧立刻得意地道,卻換來眾人一臉錯愕。
  有些太過正直又單純的陳綺玉還猶豫地開口道:「童姊姊,你剛才說小朝是你收養的,收養的應該不算親生的吧?」
  童歆巧忍不住輕拍了下額頭,無奈道:「我開玩笑的,你們當真啊?」
  「哈哈哈……」張妙可頓時放聲大笑,覺得這個童姊姊真是太妙,太好玩了,也難怪她會一直念念不忘,一直想再來這玩。
  進入堂廳後,童歆巧開口說:「來,大家隨意,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一會兒我請大家吃好吃的,而且保證是你們從沒吃過的東西。」當然這話主要是針對兩位小姑娘,因為她和陳英傑還有正事要談。
  「什麼好吃的?」張妙可特別好奇。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童歆巧賣了個關子,便轉身去吩咐朵兒上茶,再吩咐花兒炸土豆條、烤土豆片,再煎個土豆煎餅出來。
  這三樣點心都是經由她的形容,花朵想辦法做出來,是最受孩子們歡迎的土豆料理。
  「童姊姊,你說的土豆是什麼東西啊?」跟在她身後偷聽的好奇寶寶張妙可忍不住問道。
  「就是剛才我說你們從沒吃過的東西,若好奇的話,你可以跟花兒一起去蔚房看那個土豆。」童歆巧微笑道,心知這活潑的姑娘是坐不住的,便主動替她找了一個可以離開堂廳的理由。
  至於安全性嘛,有知府家和陳家的丫鬟跟著應該不用她擔心才對。
  「真的嗎?綺玉,走,咱們去看看!」找到機會,活潑的張妙可立刻拉了陳綺玉撒腿開道。
  她到這鄉下地方就是為了要玩啊,才不想乖乖地待在屋裡裝閨秀呢,要裝,平日裝得還不夠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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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2 08:22:52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九章 迎來達官貴人的土豆】

  「張知府這位千金的性子很活潑,還請石娘子多擔待。」
  童歆巧走回堂廳,就聽見陳英傑這麼對她說,臉上還帶著些許歉意。
  陳英傑的想法是,想與知府大人交好的明明就是他陳家,不料卻牽扯上石娘子,還得這麼麻煩她,所以他是真心感到抱歉,殊不知童歆巧對此根本是求之不得,反而要反過來感謝他。
  「擔待不敢。」童歆巧急忙搖頭道:「事實上,我還挺喜歡張姑娘的,一點也不像我想像中的官家小姐,很活潑、很率真。」
  「知府大人連生了三個兒子之後才生了這麼一個女兒,是以特別地疼愛她。」陳英傑簡單解釋。

「唯一的女兒嗎?」
  「不是,是唯一嫡女。」陳英傑搖頭說。
  童歆巧頓時無話可說,這男尊女卑的時代,有權有勢或有錢有勢的男人,家裡有幾個是沒小妾的?像她的厚福哥這樣專情又專一的男人根本少之又少。
  「其實今日陳東家若沒到這來的話,這兩日我也會到鎮上找你,想請你幫忙個事。」童歆巧開門見山的對他說。
  陳英傑一聽,笑得豪爽的允諾,「向來都是陳某人有求于石娘子,難得讓石娘子有求于我。石娘子請說,只要是我能力所及之事都沒問題,不過在這之前……」他從懷中拿出一疊銀票遞給童歆巧,笑道:「我剛才在門外說,特地送銀子來給石娘子的話可沒撒謊。一千二百兩在這,你點一下。」
  「一千二百兩?怎麼會這麼多?」童歆巧有些被嚇到了。
  「你不知道自己設計出來的衣裳款式有多受歡迎嗎?」陳英傑哈哈笑道:「我真該好好向你道謝才對,因為今年你讓我賺了不少銀子,不管是成衣坊或是布莊上都是,真是謝謝你了。」說完,他當真站起來朝她一鞠躬。
  「那我是不是也要謝謝陳東家讓我賺了這麼多錢?」童歆巧似笑非笑的揮了揮手上的銀票,然後認真對他說:「其實陳東家根本不需要謝謝我,咱們這算是合作無間的雙贏,誰也不需要向誰道謝。」
  陳英傑搖了搖頭,真心誠意地說:「除了成衣坊的合作外,在鋪子的經營上,石娘子也給了我許多寶貴的建議,那才是我真正需要向你道謝的地方。」
  「好吧,那我就接受陳東家的道謝了。」
  「理當如此。」
  「這銀票就不用數了,我相信陳東家的為人。咱們談正事吧。」童歆巧將銀票放入袖袋中,正色道。
  「石娘子請說。」看她擺出這麼正經嚴肅的表情,陳英傑也端正了神情。
  「幾個月前,我在鎮上的集市發現一種新農作物,名叫土豆。因為我在一本雜書上看過它,當時家裡因年初新買的田地,秧苗準備不足,有了閒置的田地,我便讓我當家的將那些土豆苗全種進田地裡。日前,我們試掘了幾棵土豆查看它的栽種成果,卻發現它的產量很驚人。」說到這,童歆巧頓了一下,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緩聲道:「一畝田,它的產量是普通糧食的近三倍。」
  「你說什麼?」陳東家一瞬間便驚得站了起來。
  童歆巧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正色的重複道:「我說土豆的產量是普通糧食的三倍。」
  陳英傑張著嘴巴,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幾乎被這個消息給嚇傻了。他雖不是糧商,但到底是個走南闖北、見過許多大世面的商人,自然明白這件事有多麼事關重大。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眉頭緊蹙,猶豫半晌後仍沉聲問道:「石娘子告訴我這件事,是想要我幫你做什麼嗎?」
  「陳東家不必緊張,我只是想經由你來轉達這件事讓知府大人知道而已,畢竟我們夫婦倆只是普通的莊稼人,說出來的話沒陳東家這麼有信服力,怕引起誤會。」童歆巧微笑道。
  「原來如此。」陳英傑頓時松了一口氣,道:「不過石娘子妄自菲薄了,以你與張姑娘的交情,直接請她轉達恐怕比我更有信服力。」
  「陳東家錯了。」童歆巧搖頭道:「張姑娘畢竟還是個孩子,又是個姑娘家,這種事若是由她說出來,恐怕只會被知府大人當成一個笑話。況且此事不需要我多說,陳東家也知道這事關重大,讓個孩子去傳達此事未免太過兒戲了,我可不想事後還要為此而遭受知府大人一頓責駡。」
  「石娘子言之有理,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總之,你今天來得正是時候。一會兒我先請你吃吃看那土豆是何味道,等吃過了之後咱們再到田地裡,我讓你親眼看看它長什麼樣子,再讓你親眼目睹它的產量,讓你知道我所言非虛。這麼一來,你在知府大人面前說起這件事也才能有底氣。」
  「石娘子都替陳某人想好了,陳某人還能說什麼呢?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陳英傑開玩笑的拱手道。
  兩人正說著話時,石厚福匆匆地從外頭走了進來。
  原來有人看見有馬車往他家來,便熱心的通知了他,他這才匆匆從田地裡趕回來。
  兩人也不是第一次見面了,寒暄了幾句便正色地談起了土豆的事。
  童歆巧覺得自己該說的都說完了,便將堂廳留給他們兩個男人去說話,走去找那兩位不知道瘋玩到哪去的嬌她先在屋裡轉了一圏,沒見到人,這才走到屋外去,前院沒見到人,後院也沒有,她只得繞屋外走一圏,然後終於在水車邊的溝渠旁見到兩大兩小四個人圍在那裡捉小魚,嬌客的兩個丫鬟則是滿臉無奈的站在一旁盯著他們。
  童歆巧先拍手吸引他們的注意力,這才開口喚道:「小朋友、大朋友,你們玩夠了沒?玩夠的話就進屋洗手,花兒姊姊做的炸土豆條、烤土豆片和土豆煎餅都快要做好了,晚來的就沒得吃喔。」
  兩個早已嚐過那三樣美味點心的小傢伙反應最迅速,立刻拋下手邊盼東西,邁著短膝立刻就朝她這邊飛奔過來。
  「娘,我要吃、我要吃。」
  活潑的張妙可姑娘呆了一下,也跟著跳起來追了過來,嘴巴上不忘學兩個小傢伙喊道:「童姊姊,我也要吃。我是客人,你不能讓客人沒東西吃。」
  陳綺玉還好些,雖然是最後跟了過來,但至少還是用走的,只不過腳步略顯匆忙了點。童歆巧看了真覺得一陣好笑。
  她笑道:「別急,都有得吃,只要把手洗乾淨就行了。囡囡、小朝,你們帶姊姊們去洗手,要洗乾淨喔。」
  童歆巧微笑點頭,目送他們離去後,這才轉往廚房。
  毫無意外的,土豆所做的三樣點心都大受好評,致使陳英傑迫不及待的想去田裡看實物。
  於是除了花兒和朵兒留在家裡看家外,一行人坐上兩輛馬車,便朝種植土豆的田地而去。
  這麼大的陣仗難免引人注目,但有些人認出是當初石家老二搬新家時曾出現的那兩輛馬車之後,也只敢遠觀不敢靠近,畢竟都聽說過那馬車上坐的可是知府大人家的千金小姐啊,如果他們上前去一不小心衝撞了人家,那他們是不是就會被抓去關啊?
  民怕官,自古便是如此。
  所以好奇的人只敢在遠處看著,不敢靠近,讓童歆巧頓時松了一口氣,就怕土豆這事會在知府大人知道之前提前曝了光。
  石厚福下田去,當場連掘了兩棵土豆給陳英傑看,之後又帶著他,指了指所有種植土豆的面積給他看,告訴他,當初他們是用了多少土豆苗種了這些地,然後大致可以盛產出多少土豆的數量。
  雖然之前已聽過石娘子說過它的產量,如今親眼目睹之後,陳英傑還是被狠狠地震驚了一次。
  「我一會兒回去就連夜趕往縣城,明天一早應該就能見到知府大人。這些田地事關重大,你們要不要在知府大人派人前來之前,找幾個人守著,以防萬一?」陳英傑一臉嚴肅,認真對他們建議道。
  童歆巧與夫婿對看了一眼,兩人都有些不解,她說:「有必要嗎?之前天天都這樣也沒事啊。」
  「今天你們帶了這麼多人到這裡,一定會有好奇的村民跑來偷掘看看這田裡到底種了什麼。一人掘一棵,你有多少可以損失?」陳英傑認真地道。
  童歆巧嘴巴微張,她完全沒想到可能會發生這種事。偷掘?一人偷掘一顆?
  「厚福哥?」她轉頭看向夫婿,只因為他比她更瞭解村民們,「真會有人跑來偷掘嗎?只因為好奇?」她的眼晴睜得大大的。
  石厚福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童歆巧瞬間無言以對,她一直以為古代人純樸,尤其是農村這種地方,結果……好吧,這回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無奈之下,她只好開口向陳英傑請求協助了。
  「陳東家,現在正值農忙時期,我們的人手真的不夠。能不能麻煩你回鎮上後,派幾個人過來幫忙守田?我們會付他們工錢。」她說。
「好,一會兒回去之後我就派幾個人過來。」陳英傑爽快的點頭道:「工錢倒是不必,不過三餐就要麻煩你們了。」
  「說什麼麻煩,這本來就是我們該做的。」
  「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回鎮上。」陳英傑點頭道。
  「陳叔叔,我還沒玩夠呢,現在就要走嗎?」張妙可一聽,當即有些不願意。她好不容易才來這麼一次,好歹也要玩到夕陽西下。
  童歆巧見陳英傑有些為難,便開口道:「不如陳東家先走一步,晚些時候我再與厚福哥兩人親自送張姑娘和陳姑娘回鎮上?」
  「不用麻煩,一會兒我派人來時,再多派幾個人過來護送她們倆回家就行。」陳英傑搖頭道:「只是我不在這段期間……」
  「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們,也會好好招待她們,讓她們賓至如歸、樂不思蜀。」童歆巧玩笑道。
  「童姊姊,你真好。」活潑的張妙可聽見可以繼續留下來玩,立刻恢復本性。
  「那就麻煩你了。」陳英傑對童歆巧說,說完又轉頭交代女兒,「綺玉,要好好聽你童姊姊的話,好好的陪張姑娘知道嗎?」
  「女兒知道了,爹。」陳綺玉認真點頭應道。
  「那石兄弟還有石娘子,我就先行告辭了。回到鎮上之後,我會派八個家僕過來,四個留下幫忙守田地,四個負責護送她們回家。」
  「好,陳東家,萬事拜託了。」石厚福朝他拱手道。
  「如果順利的話,咱們後天就能再見。」陳英傑說。
  「願一切順利,咱們後天見。」童歆巧說。
  「後天見。」陳英傑堅定的點頭。
  三人對看一眼後,他再度點了一下頭,然後躍上馬車離去。
  這兩天,望山村裡的氣氛有些怪異,只因為村裡多了四個人守著幾畝田,白天守,晚上也守,好像那幾畝田地裡埋有銀子一樣。
  那田是石家老二的,為此,有不少人跑到石家老宅去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惜老宅裡的石家人也答不出個所以然,唯一似乎知情的石家之主石寬卻又不肯說,只語帶神秘地說:「過幾天你們就會知道了。」
  過幾天是幾天啊?大家都在問。
  不過問最多的問題還是,誰認得那幾畝田地上種的到底是什麼農作物?
  這問題卻難倒瞭望山村裡所有的莊稼漢,不管年輕的還是年長的,竟無人識得那幾畝田地種的是什麼東西。
  好不容易終於有人從石家大媳婦王氏那裡打聽到一個可能的答案,只是這答案說出來也沒人聽過它。
  聽說那農作物名叫土豆。
  土豆?那是什麼?還當真沒聽過呢。
  總之,在農忙時期有個話題轉移疲憊的注意力也不錯,然後兩天就這麼過去了。
  第三日,馬蹄聲一早就踏響了官道,四匹馬拉著兩輛馬車,前後各有兩名帶刀護衛騎在馬上,馬不停蹄的朝陽青鎮外的望山村賓士而去。
  農忙時節,望山村村民不管男女老少,只要出得了勞力的,都會早起趁太陽高掛之前下田幫忙採收農作物,基本上就是全家出動,所以當這麼大一批人馬突然進入通往望山村的小路上時,立刻驚動遍佈在四周田地裡農忙的村民們。
  大夥一個個從田間抬起頭來,引頸眺望,只見那批人馬須臾未停,直朝著村子的南邊奔去。
  南邊?又是來找石家老二的嗎?看樣子這石家老二真的不同了,不僅建了大房子,買了田地和下人,連交往的似乎都不是尋常人。
  前兩天才來了兩輛馬車的客人,今日竟又迎來這麼一大批明顯與那日不同的人馬,還真是不可同日而語啊。
  大夥看了是又羡慕又嫉妒,但那又如何呢?自己就是沒那個「厚福」的命。想一想,石老家二那個名字也真的是取得絕了,果真是厚福啊。
  在望山村村民們還在欣羡感歎之際,那批人馬已經抵達石厚福住家門前,昨日夜裡收到今日張知府會來訪的消息,石厚福夫妻倆老早就起來準備,聽見聲響後,更是立刻從屋裡迎了出來。
  「草民石厚福見過大人。」石厚福看得出來很是緊張。
  「民婦童氏見過大人。」童歆巧則是平靜的揖身,半絲緊張也不見。
  張知府不自覺的多看她一眼,這才出聲道:「都免禮。石當家應該知道本官今日為何事而來,此事事關重大,咱們直接到種土豆的田地裡看過那些土豆再說吧。」
  「好,請大人隨草民來。」石厚福立即嚴肅的點頭道。
  張知府迫不及待的態度明顯說明了他對此事的重視。
  果然,待他在田地裡確認過陳英傑向他所稟報的一切皆為屬實,沒有一絲誇大其詞之後,他立即將事先寫好的書信交給屬下,命其快馬加鞭,以加急的方式將奏章送往京城朝廷。
  之後,他又向石厚福仔細詢問有關土豆的事,命令屬下調些官兵前來此地把守,替他們解決了得請人日夜看守這幾畝田地的麻煩,這才移往石厚福家中品嚐土豆的味道。
  此行張知府雖是來匆匆去匆匆,而且輕車簡從,沒讓多少人知道,但隨後派來官兵駐守田地的事還是驚動了整個望山村,連村長都不得不親自前來關注。
  「厚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會有官兵到咱們望山村來,而且看樣子,似要長期駐守在田邊啊?」村長問石厚福。
  土豆的事既然都已經上報張知府,張知府也派了官兵前來把守土豆田,此事便沒有什麼不可對人說的。
  於是石厚福便簡略的說了一下情況,「村長大叔,事情是這樣的。數個月之前,我媳婦在鎮裡集市發現一種新的農作物,名叫土豆,這東西沒發芽能吃,發了芽就不能吃了,集市中有人不小心吃了,還中了毒差點喪命。
  「後來我媳婦見那賣土豆之人要丟了那些發了芽的土豆,便將它們買下來,帶回家試著種種看,沒想到真的成功了,不僅種活了,還發現它的產量比其他農作物都還要高。
  「於是我們便將這事告訴知府大人,大人對此事非常重視,早上親自來看過後,決定上報朝廷,結果就成現在這樣子了。」
  「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事先告訴我呢?」村長聞言後驚慌的叫道:「知府大人前來,我身為望山村村長卻沒有出面迎接,這該如何是好?大人是不是很生氣?」
  「村長大叔,知府大人就是不想勞師動眾,這才特地輕車簡從前來。您若帶一堆人去迎接,知府大人恐怕才會真的生氣。」童歆巧趕緊開口解釋,生怕村長會為此記恨他們夫妻倆,以後要請村長辦事會被刁難。
  說著,她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又趕緊道:「更何況現今是農忙時期,知府大人這麼做也是體恤咱們老百姓,不替咱們老百姓增添麻煩,咱們可要承恩。您說是不是?」
  村長一怔,隨即和顏悅色的看向她,說:「你這丫頭可真會說話。」
  「這是實誠,不是會說話。」童歆巧笑道,看村長的臉色就知道他沒生氣,心裡頓時松了口氣。又道:「村長大叔,這回知府大人來匆匆去匆匆的,您應該也看見了,真心不是不想通知您,而是知府大人有令在先。不過您也別心急,重頭戲還在後頭呢。」
  「重頭戲?」村長不解。
  「您剛沒聽清楚嗎?知府大人對此事非常重視,已經上報朝廷了。」童歆巧笑咪咪的緩聲道,特別在上報朝廷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村長慢慢地瞠大雙眼,終於聽明白厚福他媳婦的意思了。
  上報朝廷就表示朝廷接到消息後一定會派人前來,到時來的可不只有知府大人,定然還會有其他朝廷官員,到那時候,身為村長的他還怕露不了臉嗎?想到那場景,村長整個人都淡定不起來了。
  「厚福啊,你真是娶到了一個好媳婦,好好好。」他伸手拍著石厚福的肩膀對他說道。
  「還有,你的名字取得真是好。厚福、後福,真是人如其名,咱們望山村這回可是要托你的福,在大日盛朝出大名了,哈哈……」說著說著,村長竟忍不住當場哈哈大笑了起來。
  相對于村長的激動與興奮,石厚福反倒顯得沉穩平靜,其實出不出名他根本就不在乎,他比較在乎的是邊關的士兵們吃不吃得飽的問題。

那幾年的從軍生活讓他認識了不少朋友與兄弟,雖然大夥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來自四面八方,貧富貴賤都有,卻都是可以托命的關係與交情。
  那些人都還好嗎?還在邊關上嗎?是否都還平安的活著?他真心希望那些兄弟們都能安好,希望此生大夥還有再見之日。
  轉眼便過了一個月,這一日,望山村分外的熱鬧。
  一大早就有許多村民們在家門前張望著,不知道在等什麼,還有一部分人乾脆跑到村頭去等,小路兩旁的大樹下,大夥聚集在一起議論紛紛,神情大多都是緊張中帶點興奮。
  昨日村長挨家挨戶通知並告誡大家,今日將會有從京城來的朝廷大官到咱們望山村,村民們千萬要注意自己的行為,看好自家的孩子,別衝撞了官爺們,不然後果自負。於是便有了眼前這家家戶戶引頸眺望的畫面。
  已正時分,官道那頭傳來馬蹄與馬車車輪滾動的聲響,在村頭等待的村民們也在同時間喊響著,「來了、來了。」
  這回前來望山村的人非常多,長長的隊伍中就有好幾輛馬車,馬車邊又有穿官衣的侍衛,還有開道舉著回避牌子的官差,陣仗之大,讓從未見過這等場面的村民們一個個看得目瞪口呆。
  隊伍由張知府親自帶路,沒有停歇,直接便前往種植土豆的地裡。
  石厚福和村長等人因事前接到通知,早已等在地裡恭迎大駕了。
  在距離他們不遠處,則堆了一堆各種採掘土豆的鐵鎬、大籮筐、杆稱等農具,等著待會兒小兵立大功。今天,他們將會把地裡的土豆全數採收出來。
  大批人馬浩浩蕩蕩的來到田邊,下車的下車、下馬的下馬,石厚福領著石寬與村長等人立刻迎了上去,向唯一識得的張知府躬身行禮,又在張知府的介紹下,朝那一堆官吏行禮。
  石厚福則在一大群人中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不由得瞠大了雙眼,整個人都被嚇呆了。「兄弟,幾年不見,不認得我了嗎?」把石厚福嚇得目瞪口呆的人咧嘴笑道,上前一步,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他這個舉動瞬間把四周的官吏和衙差們都嚇傻了,只因為這個主在京城裡可是赫赫有名,有個小霸王的稱號,連皇上都儘量不與他硬碰硬,怕被他氣死。
  這回公事出行原也與他無關,他卻莫名其妙地硬要同行,一路上把眾人嚇得膽戰心驚,就怕一個不小心惹火他,他們就完蛋了,可是現在,他們到底看到了什麼?
  堂堂衛國公世子,京城中著名不好相與的小霸王,竟開心的和一個莊稼漢抱在一起,還開口稱呼對方為兄弟?
  眾人面面相覷,驚疑不定,心中紛紛猜測著,這……這臉上有刀疤的莊稼漢該不會真是小霸王的兄弟,衛國公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吧?
  「鴻彥哥?真的是你!」石厚福整個人是又驚又喜,怎麼也沒想到,他前陣子還在思念邊關的兄弟,如今就有一個兄弟四肢健全、好好的出現在他面前。
  他用力的回抱了對方一下,激動的抓著對方問:「這是怎麼一回事,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其他人呢?都還好嗎?」
  「咱們晚點再敘舊,先把正事辦了。」皇甫鴻彥拍了拍他的臂膀,又忍不住說道:「我一聽見望山村,又聽見你的名字,就在想這個人一定是你,我果然沒猜錯!你也沒讓我失望,即便離開了邊關,依然心系邊關上的兄弟,我皇甫鴻彥當真沒看錯人!」
  「世子爺,你們這是……」一名官吏鼓起勇氣出聲問道。
  「這是我兄弟,一會兒你們對他客氣點,少拿官場上那些王八之氣來嚇唬他,聽見沒有?」皇甫鴻彥勾著石厚福的肩膀,朝眼前這一大群朝廷命官瞪眼警告道。
  「是是是。」
  官員們一個個點頭如搗蒜,弄得石厚福一陣尷尬。
  一旁的張知府和村長等人則是看得瞠目結舌、目瞪口呆,心想著這位世子爺到底是何許人也,石厚福又怎會與他熟悉,還能跟他稱兄道弟呢?
  現場除了石厚福和皇甫鴻彥這兩個當事人之外,沒有人知道,當年在邊關的時候,石厚福曾經救過皇甫鴻彥一命,石厚福臉上的那道傷疤便是因此而來。
  後來石厚福受傷,腳又一日跛得比一日嚴重,皇甫鴻彥便利用關係讓他退伍歸家,不然去從軍的,在戰事未告捷之前哪能活著離開,要不是死在戰場,就是死在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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