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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4 07:1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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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傅翌容從沒想過自己會與沈令颺共處一室而相安無事,照理他們早該廝殺一片才對,沒想到卻平靜——即使底下暗流洶湧——地站在一起。
“一年前你把我打下懸崖,沒想到結果會是如此吧?”沈令颺嘲諷地勾起嘴角,若不是自己受了重傷,生死不明,伏雁樓也不會換主兒,害他費了不少心思才奪回來,他對傅翌容的怨恨只多不少。
傅翌容懶得搭腔。
“難怪有人說,緣分很奇妙,繞來繞去全繞在一塊兒了。”沈令颺禁不住笑了聲。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倒成了縮頭烏龜,冒用他人姓名。”傅翌容冷聲道。
沈令颺聽到縮頭烏龜四字,眼神陰騭,臉色變了變,一旁默不吭聲的黃霽霎時感到,一股殺意襲來,以為兩人會大打出手,沒想到沈令颺卻將殺意壓下,想是自己盜用他人名姓,站不住理,底氣不足。
“莫非想利用她們來毒害我?”傅翌容冷冷地又說了句,他不知沈令颺確切的計畫是什麼,可兩人一向不合,沈令颺冒他的名絕不可能是為他積陰德爭美名,唯一的可能是想嫁禍於他。
朗晴師徒三人除一例外,都善使毒,沈令颺應該是想利用朗晴向自己下毒,只是他失算一招,朗晴當時雖看不見,卻還有靈敏的嗅覺。
其實細細分析起來,他的計畫很粗糙,即使朗晴鼻子與常人一樣,沈令颺也將自己的口音模仿得惟妙惟肖,可還是有很大的機會失敗,朗晴的性子不是不問清楚就朝對方下毒的人。
“沒錯,”沈令颺不可一世地說道。“說起來你該感謝我,若不是我你們也不會湊在一塊兒。”他又不是傻子,看不懂傅翌容對朗晴有多在意。
聽到此,黃霽忍不住笑了起來。
“有你這樣的嗎?存壞心還想邀功?”
沈令颺瞥他一眼,“你最好還是少說幾句,惹我不痛快,你也討不到好處。”
傅翌容在這兒,黃霽自是不怕他的威脅。“你啊,沒眼色,看著女人漂亮就拐走,結果弄回一個蛇蠍美人自食惡果。”
沈令颺大怒,出掌攻向他的要害,傅翌容當即伸手攔下,兩人你來我往,瞬間拆了好幾招,如果黃霽不是在風口身上,定會在一旁嗑瓜子欣賞兩人的武打戲,可現下自己就夾在兩人當中,掌風呼呼地直撲面門,實在驚心。
“能不能移個位置?”黃霽苦笑地看著兩人在他腦袋附近不停拆招,更別說伏雁樓的殺手們在幾尺外蠢蠢欲動。
突然,一陣尖銳的笑聲引起眾人的注意,傅翌容停下手,望向水榭裏仰頭大笑的梁婍。
“發生什麼事了?”見兩人都收了手,黃霽鬆口氣。
水榭裏,聽到心魔二字時,梁婍先是一愣,旋即尖銳地笑了起來。
“太可笑了!難道你要告訴我,是蠱毒讓我種下心魔嗎?”她的眼神如冰刀一般。
“不是,種子是你自己種下的,但它會攀著你的憤怒,嫉妒,仇恨讓它壯大,最後被它控制。”朗晴頓了下,繼續說道:“如果你氣憤難平,它便會寄生肝內,讓在臟腑失調,當你心生驚恐,它便會使你腎臟受損,依著人的五臟而活,短時間不會致命,卻會侵害人的性情。你若願意怡情養性,或者還有一線生機——”
“夠了。”梁婍打斷她的話。“說穿就是一個侵害五臟的毒蟲罷了,卻偏取了這樣的名字,心魔……”她冷笑。“想讓我理虧嗎?我有心魔,難道師傅沒有,你沒有?要我說,那狠毒的女人才是被心魔控制,怎麼她卻當了傳人?”
朗晴歎口氣,幽聲道:“師傅不是宋門真正傳人……”
梁婍僵住。
她望著水面上的落葉。“師叔才是傳人,因一時心軟解了師傅身上的毒藥,沒想到反而遭師傅殺害。”
梁婍先是震驚,接著又笑了起來。“真是個狠毒的女人。”
朗晴空洞地望著前方,繼續說道:“她養了我們兩個,沒想一個像她,一個像師叔,弄得她都糊塗了,然後漸漸瘋癲了。”
她冷笑一聲,“說這麼多,不過就是想說我像師傅一樣惡毒。”
“我只是轉述她的話,她讓我告訴你的。”朗晴將自己目光移回她臉上,若不是師傅遺言,她也不想來見她。
“不需要。”她冷淡地說。
朗晴也不訝異她的反應,只是覺得一股疲憊湧上心頭。
“你這些話在霍家堡為何不說,還裝神弄鬼地易容來見我?”她們做的玉肌丸與市面上的香氣不同,若不是她越想越不對,聞了藥丸的問道,方才確定朗晴的身份,否則至今還被蒙在鼓裏。
當時她順勢昏厥,一邊暗地聯絡伏雁樓的殺手,最後順利從霍家堡脫身,偏偏霍遠不識相地追來,還威脅要殺她,她只好下毒自保。
“我不確定那人是你。”朗晴揉了下眉心,“當時有奴婢跟婆子在旁,不好談事,所以故意留藥瓶暗示自己的身份,是想私底下與你密談,誰曉得竟與伏雁樓勾結,還迷昏一大半的人。”
她歎氣問道;“你為什麼要冒充……我是說你不是喜歡沈令颺嗎,為何還要嫁給霍遠?”
“喜歡沈令颺?”她好笑地瞥了朗晴一眼。“我們不過是互相利用,他墜海後,伏雁樓以為他死了,自然立了新樓主,誰曉得他竟又出現,所謂一山難容二虎,新樓主不免一番爭鬥,我用毒藥幫他們解決麻煩,一邊利用那些人試毒,會去霍家堡,也不過是想引你出來。”
臨走前她放火燒島,主要是洩恨,朗晴水性好,不可能因為一把火就死,原本她想靠自己的力量化去身上的蠱毒,可始終沒有進展,毒性發作由原本的一個月轉為二十五天,二十天,十五天,她才感到事態嚴重。
後來想到朗晴上岸後可能會去投靠霍遠,便派人打聽,發現她並不在那兒,這才動起假冒的念頭。
“那又何必迷昏一票人……”
“不迷昏我怎麼脫身?霍遠在我身邊安插的人都有功夫底子,再說迷昏總比血流成河好,說起來我已經夠仁慈了,若真要趕盡殺絕,我大可毒殺霍家堡百餘口人。”
“既然如此,你又為何對霍遠下三陰毒?”朗晴皺眉。
“怎麼,捨不得?不是信誓旦旦說過不會與他相認,也不會嫁他,難道反悔了?”梁婍嗤之以鼻,“他威脅我說出你的下落,我說你死了,他不信,還想殺我,為了自保我只好下毒。”
“你——”
“廢話少說,快把解藥拿來。”她不想再扯這些不重要的事。
若不是那惡毒的女人死活不肯交出解藥,她也不會一氣之下讓沈令颺動手殺了她,雖然這麼做很冒險,但她不想因為蠱毒一輩子受制於人,永遠困在島上。
“如果我不給呢?你打算殺死我?”朗晴望著她。
“我會讓你比死還難過。”梁婍狠毒地道,雙眸一片冰冷。
朗晴搖頭。“不可能。”她揉著太陽穴,一手解下葫蘆,仰頭喝了一口。
“頭痛的老毛病還沒治好?”梁婍譏笑。
朗晴暢快地喝了幾口,抬手抹去嘴邊的殘汁。“我想我們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其實心底還是有些疑問未明,但她已不想再探究,反正所有事都是她與師傅不對,都是沖著她來的。
如果沒有心魔蠱毒,她仍會如此痛恨她嗎?如果當年沒有遇上盜賊,雙親仍在,現在又是另一種風景吧……
若柳叔還活著,沒將她們藏在山谷,便不會遇上師傅,不會被帶回空空島……
小姐,我是不是要死了,我的背好痛……嗚……
你別哭,芳華,我去找大夫……我身上還有一塊玉佩,可以換錢,你不會有事的。
我的背……好痛。
你不會有事的,我去請大夫……
朗晴將葫蘆裏的酒倒在地面,撲鼻的果香竄進她的鼻內,當中夾雜一絲淡淡地腥味。
“你在做什麼?”柳芳華皺眉。
朗晴將酒都倒出後,才道:“我與你情義如同此酒,早已覆水難收,我卻還犯傻,總惦記著要好好待你,沒想你早已不屑一顧。”若不是想與她再好好談談,她在霍家堡便不會手下留情。
望著一身紅火的女子,她閉上眼,再次揉揉太陽穴。“我走了,你好自為之。”
“把解藥留下!”柳芳華厲聲道。
朗晴睜開眼。“我沒有解藥。”
“不可能,她不會讓你死。”若她死了,誰承繼宋門神醫之位?
朗晴子袖口拿出一隻荷包丟給她。“師傅沒給解藥,但把需要的草藥跟藥引都告訴了我,不過沒說分量。”
柳芳華拉開荷包,拿出裏頭的字條,看了眼,說道:“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分量,你應該早解毒了吧!”
“解了又怎麼樣,沒解又怎麼樣?我沒必要告訴你。”她漠然道。
柳芳華冷笑。“你最好把解藥直接拿出來,少跟我裝神弄鬼!”她不屑地將荷包丟在地上。“你再囉嗦,別怪我下殺手!”
朗晴嘲諷地扯了下嘴角。“你以為我會任你宰割?”
“試試看就知道。”柳芳華冷笑。兩人使毒的功夫在伯仲之間,她沒自信能取勝,不過有了伏雁樓便大不相同。
她舉起手,示意沈令颺可以一舉擒下時,腹部忽地一陣絞痛。她臉色一變,怒道:“你……”
原本慢悠悠走來的沈令颺,見柳芳華突然彎下身,立即奔了過來。
“怎麼回事?”
“她……”柳芳華抓著沈令颺,彎身捂著肚子。
傅翌容低頭看著面無表情的朗晴。“你沒事吧?”
朗晴眨了下眼,空洞的神情在望進他關懷的眸子時,似乎才有了生氣,發冷的身子慢慢感到了溫暖。
“我沒事。”她歎氣。“我們走吧。”
“等等!”沈令颺怒喝一聲。“她怎麼了?”
朗晴轉向他,不知他是真的關心柳芳華而焦急,還是擔心柳芳華死了沒人為他解毒。
“她的蠱毒發作了。”朗晴說道。
“怎麼可能?!”柳芳華臉色蒼白,額頭淨是冷汗。她應該十天后才會發作,怎麼會大幅提前?“你……你對我做了什麼?”明明兩人只是談話,沒有其他動作。
“難道……”她望向地上的酒液。“不可能……”就算酒裏真有毒,也未沾上她的身,如何讓她中毒的?難不成是荷包?
朗晴歎氣。“酒裏的花香味會喚醒蠱蟲。”她今天特意用了花香味的藥丸。
“你……”她猙獰著想抓朗晴,卻無法移動一步。
“蠱蟲?”沈令颺趕緊推開柳芳華,他只知道她們兩人被師傅下毒,卻不知下的是蠱毒。
柳芳華失去支撐,倒在地上,不住地喘息,身體疼痛地蜷縮起來,五臟六腑似要爆裂一般,禁不住此錐心刺骨的疼痛,她昏了過去。
見柳芳華慢慢靜止下來,朗晴望向沈令颺。“我要把她帶走。”
沈令颺微笑。“我們可以做個交易。”
傅翌容瞥他一眼,淡聲道:“你有什麼籌碼談交易?”
沈令颺冷哼。“我若不放行,你們能走得掉嗎?”除了黃霽外,現在又多個要死不活的柳芳華,要全身而退絕無可能。
傅翌容依舊面不改色,昨晚他放了青煙召集部署,他們如今就守在外面,只要一個信號他們便會闖入,誰吃虧還不知道。
朗晴蹙下眉心。“你確定不要我帶走她?再過一個時辰,她身體裏的蠱蟲會破體而出,寄生在周圍的人身上。”這話當然是假,不過若不嚇唬他,他不會痛快放人。
沈令颺面色一變,傅翌容揚起淡淡笑意。“你太小看我伏雁樓了。”難道他不會用火燒以絕後患?
“你殺了師傅,我本應該為她報仇,但師傅不讓我這麼做。”朗晴擰著眉心。
“我不想為難你,你也別為難我。”
沈令颺盯著她的臉,若有所思。傅翌容不喜歡他看朗晴的眼神,冷聲道:“走吧。”他牽起朗晴的手。
朗晴本想再說幾句,轉念一想,她也不需巴巴地說服沈令颺,就不信他真想把柳芳華留下。
果不其然,見兩人要走,沈令颺立刻道:“等等。”
“怎麼?”朗晴回頭。
“你要帶走她我也不為難你,說起來你也救過我的命——”
“你卻恩將仇報。”他不提還好,一提自己便要冒火,好心救人,卻被反咬一口。
沈令颺揚眉。“殺人有什麼,我殺的不只你師傅,而你旁邊這個也殺過不少人。”
傅翌容冷瞄他一眼。
沈令颺繼續道:“你要報你師傅之仇,儘管來,不過有些話我要說清楚,殺你師傅是梁婍的意思,我不過是還她救命之恩,只是後來她對我下毒,就從恩人變成了敵人。”他不是任人搓圓弄扁的窩囊廢,沒殺她自有考量,只是這些毋須跟朗晴解釋。
朗晴曉得師傅之死,柳芳華也有一份,因此並不吃驚。
“就像我先前說過,你師傅也不是個好東西……”
感覺朗晴的僵硬,傅翌容冷聲打斷沈令颺的話語。“夠了!”
沈令颺心領神會,沒再說下去。反正人是他殺的,再說下去,也有賣乖脫罪之嫌。
想到此,他難得軟了心腸。“罷了,帶她跟黃霽走吧,我欠你的情就算清了。”他原是想將朗晴留下,說服她替伏雁樓效命,還特意將此建得與空空島有些相似,如若她真的答應,他會立刻殺了柳芳華。
他不否認在島上時他挺喜歡柳芳華,不過那是對美色的迷戀,當時的柳芳華柔弱可人,沒想到離開空空島後就變了一個人。
對於欺騙他的人,他不會有絲毫心軟。
沈令颺拍了下手,立即有屬下上前。“帶他們出去,也把她帶走。”他指著躺在地上的柳芳華。
即使驚訝,手下也沒顯現於外,應聲後一把扛起柳芳華,領著傅翌容與朗晴走出水榭,經過涼亭時,傅翌容挽起黃霽一同往外走。
“怎麼,他放我們走。”黃霽不明所以,他坐在亭子裏,不曉得前頭發生了什麼事。
傅翌容頷首道:“出去再說。”
馬車在路面壓出兩道長長的轍跡,身後的景物逐漸遠離,直到藍月小築消失在路的盡頭,猶不見伏雁樓殺手追來,朗晴才終於放鬆下來,如果可以她希望以後再不會見到沈令颺。
“怎麼悶悶不樂?”傅翌容駕著馬車,瞥向一直吭聲的朗晴。
“我也不知道。”她歎氣,“事情解決了應該高興才是,可就是感到失落。”
他明白道:“過一陣子就好了。”她的失落與空虛待慢慢撫平。傅翌容抬手撫上她的眼角。“疼嗎?”
並不是很疼,但朗晴點了點頭。“疼。”
他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按著她的太陽穴,她輕靠在他肩上,唇角自然勾起,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心裏的空虛正被一股暖意填滿。
“往後你有何打算?”他問。“在臨安城懸壺濟世嗎?”
他奇怪的問話讓她不明所以。“為什麼這麼問?”他們不是一起的嗎?
見她一臉困惑與不解,他想他是問得太含蓄了。
“你還想跟我去山上見師兄們嗎?”他又問。
她不假思索地點頭。“想。”
傅翌容盯著她好奇的雙眼,仍不確定她的心意。“真的想?”
她怪異地看他一眼。“你在打什麼啞謎,你若不樂意就算了。”她不高興地坐正身子。
他在心裏歎氣。“我沒有不樂意。”
“那不就好了嗎。”她蹙緊眉頭,難道是有什麼話外之意她沒有聽清。“你到底想問什麼?”
他瞅著她圓圓的眼睛,問道:“你師姐真的叫梁婍?”
她僵住,逃避地低下頭。
他擰下眉心,“霍遠知道她是假的。”
她驚訝地又抬起頭。“他知道?那他為什麼要跟她成親——”她張大嘴。“他喜歡梁婍……不是,她叫柳芳華,他喜歡芳華?”
他失笑。“沒有,他不喜歡柳姑娘。”
“那為什麼……”她不解。
“婚禮只是想把真正的梁婍引出來。”
朗晴蹙眉,“怎麼把婚禮當兒戲了?”
“霍遠不知道柳芳華的話是真是假,但為了找梁姑娘,已耗了十一年,他不想再拖下去,如果婚禮真能把梁婍逼出來,也算了了一件心事,不然心裏總有疙瘩。”
她歎氣。“他就這麼在意那婚約,不過是兩家母親口頭說了一句,怎麼就……”
“成親事小,主要是想確認人是否還活著,梁家遭盜賊而亡,雖然一直沒找到梁婍屍首,可他心裏也明白應是凶多吉少,但霍夫人到過世前都念念不忘,霍遠只是想盡力完成母親所托,若梁姑娘已成親或心有所屬,他自然不會強求,畢竟成婚是一輩子的事,總得講求你情我願。”
朗晴若有所思地盯著膝蓋,傅翌容也沒逼她,默默地等她自己想清楚,見到沈令颺前,也無法確定朗晴是否隱瞞了真實身份,但與沈令颺見面後,他有意無意在話語裏強調朗晴、梁婍等話語,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默默望向路面,朗晴腦中千思百轉,遲遲未下決定,忽地想起傅翌容方才問她有何打算,還問她是否仍要跟他回山上,莫非……他是擔心她改變心意,轉而與霍遠在一塊兒?
她怨嗔地瞥他一眼,把她當成什麼了,如果她真喜歡霍遠,早膩在對方跟前了。
“怎麼?”他挑了挑眉,怎麼突然對他橫眉豎眼?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沒頭沒腦的一句,讓他摸不著頭緒,轉念想了想,才露出笑。“不是小人之心,是小心謹慎與朋友之義。”
朋友之義四字倒讓她又沉默下來,自己似乎陷他於不義了。
傅翌容摸摸她的頭,柔聲道:“我說笑的,別多想。”
她點點頭。也是,既然霍遠找梁婍並非為了婚約,只想確認人是否安在,自當不會在意此事。如此一想,她心情又好了。
他低頭凝視她,雙眸隱著波光,像陽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瀲灩,朗晴恍然,終於明白為何他能讓她安心,他令她想到碧海藍天,讓她感到愜意自在。
“反正我一定要去見你的師兄們的,你不教我穿雲掌,我叫他們教我。”她笑著說。
他微笑,簡簡單單地應和。“好。”一顆心安穩下來,她既然決定與他在一起,他便不會放手。
忽然想起一事,朗晴立即問道:“你與沈令颺是死對頭嗎?所以他才冒充你?”
他遲疑了下後,才道:“一年前是我把他打下海的。”
她驚訝地望著傅翌容。
“江湖上有不少類似伏雁樓的組織,除了殺人,也能押鏢護人,訓練打手護院,反正拿錢辦事,買主出得起錢,他們就幫你打理得妥妥帖帖,伏雁樓以殺手聞名,我與他們向來沒什麼關係,直到去年他們派人?殺一名朝廷官員,我得了消息,趕去阻止,費了一點功夫才將沈令颺打下懸崖,只是沒想到最後變成這樣……老天實在狡猾得很。”他望向遠處的青山白雲。
她呆愣了一下,才道:“果真太狡猾了。”她對天皺眉,忽然想到一個疑點。“為什麼你會得到消息?伏雁樓的任務應該不容易探得吧?”
他微微一笑,對她的機敏露出讚賞之色。“我底下有很多探子。”
她疑惑道:“為什麼?”她以為他只是個江湖俠士。
“我不能對你透露太多,簡單說我屬於一個秘密組織,組織隸屬於朝廷,主要探聽金國有無不尋常的活動,另外留意江湖上的動靜。”江湖人士個個有武,通常不會與官府作對,更別說殺害朝廷命官,但林子大,什麼鳥兒都有,偶爾會出幾個像沈令颺這樣,不認為謀害官員有何大不了的人。
為免她再探問下去,傅翌容轉了話題。“山上有一座湖泊,你可以在那裏垂釣。”
“好啊好啊!”明白他不想說得太多,她也順勢轉了話題,“別忘了你們家宅子的大魚歸我。”
他淺笑,“我沒忘。”
她甜笑地重新將頭靠回他肩上,故意道:“我頭還痛。”
他抬手撫上她的眼尾,黑眸噙著笑意,朗晴舒服地歎口氣,隨意與他說著閒話,日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還有他的體溫,讓她身子愈發軟綿,忍不住打了呵欠。
他將她攬在懷中,為她擋去些許日陽,低頭看著她沉睡的秀顏,回去的路還很長,但有人相伴,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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