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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雙子座堯堯]我心安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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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4 00:24: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商量買仆

    第二日早上,安然正在刺繡,福生來了。

    福生把帶來的桌椅、浴桶搬進那件空屋,四人坐在大榆樹下談事。

    福生告訴安然,已經約了李牙婆,明天巳時帶二十個人來給安然挑選:“我小時候的伙伴大林在張知縣家里給二公子做小廝,他說張府以及平日里跟張府來往的几個富貴人家都是從這李牙婆手里買仆婢的,李牙婆做這行十几年了,和福城的一些人牙子有互通,所以仆婢的來源比其他牙婆多,她經手的都是自願賣身、手續清楚的窮苦人家,或官府發賣的官奴,沒有來路不明的人。而且發賣前都經過培訓。我已經跟她說了,我們家小姐不要那些嫵媚的,要手腳利索的。”

    福生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還有增蓋二層的事也打聽了,找的是一直在縣城里做散工的王虎王豹兩兄弟,他們是平縣西角甌鎮夏坑村的人,帶著村里的几個小伙子一起在平縣縣城里接活,我們那條街上不少人家蓋樓都是找的他們。王虎看了我們鋪子的大小、布局,報價需要六天時間總共三兩銀子,五個人,每日包兩頓飯。我說了三天之內給他們回復。材料我們需要自己准備,我也詢問了一些人,估算了一下,各種材料加起來大概要五兩銀子。

    這福生辦事還挺利索,思慮也周到,不是那種說一步動一步的。嗯,很不錯。

    安然笑道:“好,福生哥哥你的動作可真快,我們明天先挑些人。然后你就去通知那王虎兄弟,三日后開始動工蓋二樓,你告訴他們,如果他們的活計讓我們滿意,以后建東側大門的事也交給他們了。”

    福生應下。

    安然想了一下,接著安排:“福生哥哥,你搬到宅子外院住吧,自己找一間喜歡的正房,”福生正要推辭,安然繼續說道:“然后再找一間廂房,把那些木料都移進去,以后你有空的時候可以雕刻些小東西和擺設,我會告訴你刻些什麼或給圖紙你,明天選的小廝中如有合適的,你就帶著他學雕刻,以后我們鋪子里用得著。鋪子后面的小院布局不需要大改,倉庫以后還是用作倉庫,廚房還是廚房,原來的木工房從中間隔開分成兩間,這樣就有四間住屋了,以后的小廝伙計都住在那個小院。”

    福生聽完只好應了,安然見他還是有些拘束,笑著說道:“福生哥哥,明天買了合適的人來,你要記住你也是我們那府里的主子。嬤嬤是我的奶娘,一直照顧著我,這几年也都是嬤嬤辛苦養育我的,說是養娘也不為過,而且嬤嬤本來也是我娘親最信任的人。你是我的奶兄,就是親哥哥一樣,所以你不能覺得別扭覺得拘束,你要是自己沒了氣度,沒了威望,人家就更不會把你放在眼里。到時候府里、鋪子里你都拿不住,就什麼也做不好了。一個人要想做成事,就不能拘縛于那些小節,只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可以了。這句話對你在外面做事做生意也一樣有效,我們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不去害人不去做沒有道德的事,但是我們要防止別人害我們,對別人的惡意要看得出來、要懂得躲避懂得反擊。否則就不是善良而是蠢笨了。”

    福生被安然這一通話給鎮住了,好好消化了一下,下了決心似的,狠狠地點頭道:“妹妹,我記住了。”

    一旁的劉嬤嬤則激動地抓住安然的手眼淚不停地流,嘴里喃喃著:“姐儿……姐儿……”安然輕輕拍著她的手背表示安慰。

    又對也是眼眶紅紅的秋思說:“你也一樣,秋思,我也沒有把你當奴婢看,哪天你要是有什麼想法、或者找到你的哥哥、或者找到一個你想嫁的好男人,你就告訴我,我會幫你解了奴籍,還會幫你准備一份好嫁妝。”

    秋思眼淚嗒嗒的:“小姐,我哪都不要去,我就做你的丫鬟就很開心很幸福了,你可不要趕我走。”

    安然噗哧一笑:“秋思真沒志向。好,現在不說這個了,以后你想做什麼再告訴我。”

    談好一些主要的安排,劉嬤嬤和秋思去做飯,安然就開始教福生基本的算术和做帳的原理。算盤她是不會的,只能等馬掌櫃教了。

    阿拉伯數字她暫時沒有教給福生,想等以后再說,福生老實不擅掩飾,她不想引來什麼麻煩。她現在不知道這大昱的商人是怎麼做賬本的,先看看在說吧。

    用完中飯,安然在屋里練字,福生和秋思在鋤地,准備用那個小花圃來種菜。劉嬤嬤就坐在那大樹下縫制安然的衣服。

    院門“扣扣扣”地想了,安然收起筆墨,拿了一本書坐在床邊。

    劉嬤嬤走過去開門,進來的是庄頭娘子和她的女儿美娟。庄頭娘子一進門就咋呼呼的:“哎呦,竟然買了三只雞啊,還是母雞呢,劉嬤嬤,你發財啦?哎呦,這是福生吧,你在干麼呢,鋤地呀?要種花呀?”

    劉嬤嬤拉過一張椅子給庄頭娘子坐下,淡淡說道:“福生運氣好,原來的木匠師傅走了,現在跟了一個好東家,多掙了几個錢,這不,又是買雞又是買菜種子的說是孝敬我,現在鋤地種菜呢。”

    “哎呦,原來是福生發財了。真能干誒。這都用起馬車來了。聽說,昨天你們家還來了一輛很華貴的大馬車呢。”這庄頭娘子一邊哎呦來哎呦去一邊眼睛骨碌碌地到處看,剛好安然抬起頭對上,只見安然“啪”地一聲摔出一個粗瓷杯,關上了窗子。

    美娟被摔在面前的杯子嚇了一跳,尖利的聲音立時響徹小院:“這個冷木頭、瘋子木頭,難怪人家要退……啊……”美娟話沒說完就被她娘踩了一腳,尖叫起來。

    “二小姐一貫如此的,不說話不搭理人,脾氣又暴躁,你跟她計較個什麼勁。”庄頭娘子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差點泄露了夫人的事。

    劉嬤嬤疑惑地看了美娟一眼,又低下頭繼續自己的活計:“這馬車是東家的,東家對福生好,隨便他用而已。昨天那輛馬車是縣里一個客人府上的,那家夫人很喜歡我前陣子繡的屏風,又聽說二小姐撞了頭后經常頭暈,就請他們家專用的大夫過來幫我看看。”

    “原來是這樣啊,劉嬤嬤,你的手藝還真是不錯喲,我們家大閨女美林就要出嫁了,你可要幫忙多繡一些東西啊!”

    “可以啊,跟麗繡坊一個價格就行,我們也不多要。”埋頭挖土的秋思抬起身來,大聲說道。“還要現錢,收到錢才做。”

    “是啊,我們三人就靠我這點刺繡生活,要是我去幫忙你家了,我們三人吃什麼呢?”劉嬤嬤也慢慢說道。

    “你,”庄頭娘子氣得滿臉橫肉都紅了,“你儿子不是發財了嗎?繡几個東西怎麼了,讓你幫忙是看得起你的手藝,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難怪連剩米都要吃不上了。”

    “給臉不要臉,”美娟也跟著她娘橫起來,頭上那朵綠色的大絹花几乎要從那因為頭發太少撐不起來的發髻上掉下來。“告訴你,你要是不繡几樣上好的東西來做賀禮,我爹娘就不幫你們求夫人把下半年的米給你們。”

    “誒,你手上那麼好的布料是不是也是鄭娘子獎勵的啊?”美娟突然盯著劉嬤嬤手上,“要不,這件衣服做好給我也行。”

    劉嬤嬤抬起頭淡淡一笑搖搖頭,埋首繼續干活沒理她。秋思卻指著美娟水桶一般粗的腰大笑起來,“這衣服擴大兩倍你也穿不下啊,哈哈哈。”

    美娟正要扑向劉嬤嬤搶那衣服,只聽“啪”的一聲又一只杯子摔在她腳下,安然握著一根很粗的木頭站在門邊,冷冷地說道:“滾出去,馬上。”

    那冰冷的眼神讓庄頭娘子母女兩個不寒而栗,她們以前可都有被安然打過的經歷。可是這小姐再不受寵她們也不敢打不是?

    此時福生也橫著鋤頭擋在他娘的前面。

    那同樣肥碩的母女倆只好氣憤地往院外走,美娟臨出門還回頭“呸”了一身,狠狠地盯著安然:“看你能得意多久,很快你就要哭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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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4 00:25: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選仆(上)

   福生看著那兩人的背影,很是擔憂:“妹妹,我師傅的朋友徐伯家有一對他儿子從西北邊境帶回來的大狼狗,月前聽說生了一窩小狗,我今晚回去買一只吧,明日你們帶回來?就是聽說很貴,要五兩銀子一只呢。”

    安然聽了非常贊成:“好啊,你去看看,如果有多的話就買三只,那宅院里也養兩只好了。"

    福生點頭應了。

    次日一早,福生就趕過來把安然三人接到縣城宅院。

    在外院的大榆樹下,安然看到了那三只小狗,讓她驚喜的是,竟然有一只純白色的。福生笑著解釋到:“徐伯說這一窩七只小狗就數這只最好看,本來他孫子不舍得賣這只的。但是我想妹妹一定會很喜歡它,就再三求了徐伯,說可以再多給一兩銀子。徐伯見我很喜歡,又一下買了三只,還是按五兩銀子給我了。”

    “是啊是啊,我好喜歡的,以后就叫她小雪了。”安然輕柔地揉著小雪的脖子:“小雪,你以后就叫小雪了,喜不喜歡?”小雪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特別惹人愛。

 三只小狗剛好一只一種顏色,黑的那只是公犬,安然叫他大猛,棕褐色的那只和小雪一樣是母犬,取名嬌嬌。三只小家伙剛剛斷奶不久,懵懵的可愛死了。

    安然問:“福生哥哥,今天你給它們吃什麼了呀?”

    福生道:“早上出門前我到農市買了一小桶牛奶,喂了它們一點,徐伯說可以把菜、肉和飯煮得軟軟的給它們吃。”

    “嗯,秋思,你待會儿去買一些牛肉、羅卜、還有白菜回來,把牛肉和白菜煮得爛爛的,再加點米飯,調在一起喂它們。”安然印象中前世有朋友家里養狗就是喂這些的。

    “好咧,”秋思正跟嬌嬌玩得開心,聽到安然吩咐連忙應到。

    巳時剛到,福生就過來說李牙婆帶人來了,在前院(鋪子后的那個小院)等著。

    “還真是准時誒。”安然看著沙漏贊嘆了一身,抱著小雪過去了。

    福生一早就搬了兩張太師椅、一張茶台放在前院。

    安然抱著小雪剛坐下,一個穿著紫色百花裙的婦人就上前打招呼道:“啊呀,您就是夏府的小姐吧,這一看啊,就是通身的氣派。我老婆子今天帶來的都是勤快本分的,您看看如果挑不夠的話再跟我老婆子說說還有什麼條件,我再給您找些來,總之一定到您滿意為止。”安然看著面前這位古代販賣人口專業戶,並沒有她想象中那樣滿臉橫肉或一副瘦削刻薄樣,倒是五官端正,和藹中透著精明。

    安然淺淺一笑,伸手示意:“李牙婆,你也坐下吃杯茶,今天辛苦你走一趟了。”

    “小姐忒客氣了,這還不是我應該的嘛。”李牙婆笑著坐下,但沒坐滿,斜斜地坐了三分之一。雖然面前的姑娘形容尚小,李婆子卻不敢輕視,直覺那雙亮亮的帶著清澈笑意的眼睛,卻有著讓人看不到的內容。

    剛才安然一出宅院大門翩翩走來,李牙婆就開始暗暗地打量她了。

    安然今天穿了那淺綠色冰綾做的交領襦裙,上衣比較長、收腰,領口、袖口、衣擺、裙擺都用白色軟綢包了寬寬的邊,上面繡著墨綠色的葉片。雖然佩戴的飾品不多,只有頭上一只纏絲玉蘭花釵、一對茉莉耳釘、並一對絞絲銀鐲子、一串檀香木手串。卻更襯得整個人鮮嫩窈窕,亭亭玉立,那份由內而外的獨特氣質讓人過目難忘。

    李牙婆可是成日里出入富貴宅院的,見過的大家小姐也不少,但這樣年齡尚小卻優雅成穩、透著貴氣的小姐可不多見。不知這姑娘到底出自什麼樣的世家大族?

    安然看著前面分三排站著的待選人,問道:“李牙婆,這些都是賣死契的嗎?”

    “是的,都是死契。這第一排十個是家里過不下去自己來找我賣身為奴的,集中培訓了一個月,第二排十二個是新近拍賣的官奴,有主家犯了事被統一發賣的,也有犯官的家眷。第三排那五個是因為各種原因被轉賣的。總共二十七人,十個男的,十七個女的。

    安然看了劉嬤嬤一眼,劉嬤嬤向前走了一步,對那三排人說道:“大家聽著,女的先退到右邊那棵樹下去,等一會儿。男的站成一排,間隔一個人的距離。”

    一排人剛站好,就被安然剔去三個,懶懶散散,東張西望,要不就是傻愣愣的站在那半天反應不過來。

    剩下的七人中還有一個看上去只有七八歲的小男孩,安然指著他疑惑地轉頭問道:“李牙婆,這孩子也太小了吧?是被他父母賣的嗎?”

    李牙婆嘆了一口氣,對著那七人中的一個說道:“何林你站出來先讓夏小姐看看吧。”那個站出來的何林倒是讓安然挺滿意,長相端正精神,衣服打了很多補丁但干淨整潔,氣質中正,倒不像奴仆。而且據安然的觀察他還挺有領導潛質,剛才分散重新排隊時安然注意到他在小聲提醒周邊的人,暗暗整隊,而那些人好像挺聽他的。

    李牙婆介紹到:“何林原來是一個三品官家的二管事,識字、會管賬、聽說還幫主家打理過店鋪。他是新近被拍賣的官奴,倒是有不少人家看上他,可是他一定要全家賣在一起,苦苦哀求我,我也著實不忍心,再試試,不行也由不得他了,要不只好把他一家送回福城讓別人去賣。”

    “他一家?那不是挺好的,為什麼人家不要?不是很多人喜歡買整家的嗎?”安然問道。

    李婆子還沒回答,安然突然轉向那何林:“何林,你自己說吧?還有,抬起頭來。”

    何林抬起頭,眼里有著壓抑的悲傷,沉身說道:“奴才的妻子身体弱,久病未愈,無法做事,還需要藥材治病。”說到這里扑通跪下,“請小姐發發慈悲,買下我們全家,奴才什麼事都願意做,不怕苦不怕累,小端和小午也能做事了,他們很乖很勤快的。奴才一家不要月錢,只求能給奴才的妻子看病。”

    那群女人中跑過來一個小女孩,拉著剛才那小男孩一起在何林身邊跪下,應該是一對姐弟:“小姐發發慈悲,買下我們全家,我們倆不小了,已經會做很多事,我們吃得很少的。求小姐救救我娘。”

    “你的妻子什麼病,很嚴重嗎?會傳染嗎?”安然問。

    “不會,不會傳染的,奴才的妻子生產時虧了身子,主家被抄時為了救小少爺被公報私仇的仇家刺了一刀,后來被拍賣,在路上又為了救奴才掉進冰窟中。她只是身体虛弱、需要調養,不會傳染人的。求小姐發發慈悲。”安然注意到何林說話的中間留著淚看向那樹下,這才注意到一個蒼白的婦人靠在那樹下,瘦骨嶙峋,滿臉是淚。

    安然對何林說:“你們三人先站到一邊吧,”何林滿心絕望和悲痛地扶著儿女站起來,就聽到安然的聲音:“劉嬤嬤,你拿張椅子給那婦人坐吧,福生哥哥,你去請一個好一點的大夫來給那婦人看看,看大夫怎麼說。”福生應下轉身走了出去。

    何林欣喜地又跪下,邊磕頭邊連身說著:“謝謝小姐,謝謝小姐。”

    安然實在不能忍受這在她面前又下跪又磕頭的,“你先站一邊吧,我也沒說會買下你們,先等大夫給你妻子看看再說吧?”

    何林站起,恭敬而真誠地謝道:“不管如何,都感謝小姐幫奴才請大夫來給奴才的妻子看診。”說完拉著一雙儿女先退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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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選仆(下)

   剩下的五人,安然讓他們每人說几條自己的能力和長處,剔掉一個。又讓劉嬤嬤讀了四句順口溜讓他們每人念了一遍,又剔掉一個,最后留下三個。這三個中,一個是被拍賣的官奴,兩個是貧苦自賣的,三人都是十六七歲。

    劉嬤嬤對著那群女人說道:“被轉賣的先過來”。

    很快走過來四個。

    安然看到其中一個女孩左臉上有一條至少兩寸長的疤痕。李牙婆看到安然盯著那女孩臉上的疤痕,很尷尬地解釋道:“那個人老婆子本來沒有帶她來的,怕嚇著小姐,可是她一聽到小姐這邊要擅長女紅的就一直磕頭求我帶來,要是再賣不出去她就會被賣到最低賤的下等窯子里去了。”

    “噢?”安然倒沒覺得有多嚇人,其實那張臉本來應該很漂亮。她看向那個女孩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你臉上的疤痕是被人害的嗎?”

    “不是的,是奴婢自己用剪刀划的。奴婢之前叫春梅,主家的老夫人要把我給老爺做姨娘,奴婢不願意又躲不過就把自己的臉划了。”春梅平靜地回答道,“老夫人一生氣就把我打了十板子發賣了。"

    “噢?你原本應該很漂亮吧?現在變成這樣,后悔嗎?”安然盯著春梅的臉部表情。

    “像奴婢這樣卑微下等的身份,漂亮只是禍害。奴婢不后悔,重新來過奴婢還是會這樣做的,奴婢不想做姨娘。奴婢只想本本分分地靠雙手吃飯。”春梅一字一字堅定地回答。

    “你的女紅很好嗎?”安然接著問。

    “是,奴婢在原來的主家,無論裁衣、縫制、刺繡,都是府里最好的,所以才得老夫人看中提拔為一等丫鬟,老夫人的衣服都是我做的。”說著雙手遞來一個荷包:“這是昨天晚上,奴婢向李牙婆求來針線,剪了自己一件中衣上的布料做的。”

    劉嬤嬤接過荷包給安然,安然看那荷包無論做工刺繡都不輸劉嬤嬤,針腳極細,藏得很巧妙,荷包正面繡著一朵蓮花,反面繡著一枝梅花。

    “你為什麼繡這兩種花在這個荷包上呢?”安然不解。

    “一是因為繡蓮花可以看到顏色深淺變化的技巧,繡梅花可以看到線頭的處理技巧;二是因為奴婢最喜歡這兩種花。”春梅的聲音里透著自信,眼底濃重的黑影應該是整夜做這個荷包換來的。

    “好了,你站到劉嬤嬤身后去吧,留下你了。”安然笑道。

    “小……小姐?”春梅似乎不太敢相信這麼順利,她還准備拼命求的。見安然又笑著衝她點了一下頭,立刻欣喜地哭了出來:“謝謝小姐,謝謝小姐。”然后很快跑到劉嬤嬤身后站好,好像怕誰把她拉回去似的。

    安然接著問另外三人被轉賣的原因,一個說主家凶惡,一個說被其它丫鬟陷害,一個說自己被未來姑爺親自點為陪嫁丫鬟,小姐生氣就把她發賣了。

    安然把這三人都剔了。

    還有十一個女人是一起叫過來的,劉嬤嬤讓她們排成一排,伸出雙手。一個個地看了一遍,有的還用手摸了一下,挑出六個站到一邊對安然點點頭。

    安然讓那另外五人每人說三句話評價一下她今天穿的這身衣服,然后剔掉三個,留下兩個站到劉嬤嬤身后去。

    安然對劉嬤嬤挑出來的那六人說:如果你們留下,主要的工作就是女紅刺繡。劉嬤嬤會對你們進行考核,如果不能達到要求,三天內會把你們退回給李牙婆。如果你們沒信心或者沒有興趣每天都埋頭做女紅的,就自己后退一步,免得以后又被轉賣。”

    有兩個人想了想往后退了一步,其它四人很堅定地站在那。

    后退的兩人中有一人急切地開口說道:“奴婢怕達不到劉嬤嬤的要求被退回去,但奴婢的女紅在村里是最好的,而且只要奴婢看過的花樣,奴婢都能用炭筆畫出來。”

    “噢?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你會畫花樣,誰教你的?”安然顯然很敢興趣。

    “奴婢叫招弟,十三了,沒人教奴婢,奴婢自己學的。奴婢為了讓荷包和帕子能賣個好價錢,就在街上看那些夫人小姐衣裙上的繡花,然后自己畫下來照著繡。”招弟的臉上泛著紅暈,覺得不好意思。

    安然讓劉嬤嬤拿來一張紙和一塊碳,讓招弟畫李牙婆裙子上的芙蓉花。招弟應聲就鋪在地上畫了起來。速度挺快,畫法雖然稚嫩,但確實很不錯。

    招弟也被留下來了。這樣安然目前已經確定下了三男八女,李牙婆樂得笑呵呵的,這一趟的成績還真不錯。

    那邊福生請來的大夫也給那婦人診斷好了跟著福生走過來。

    安然問:“大夫,她的病情如何?”

    大夫回道:“那婦人身体寒涼虛弱,氣血不足,所以頭暈目眩,極易暈倒,不能久站。需要好好調養個一年半載,主要是補氣血,多休息,盡量不要碰冷水。”

    “好的,謝謝大夫,福生哥哥你送大夫出去吧。”

    安然轉頭看見何林臉上的絕望,很奇怪:“怎麼了,大夫說你妻子沒事你還不高興麼?”

    “我們這樣的人要調養一年半載,還要補氣血?怎麼是沒事呢?”何林似在自言自語,垂著腦袋看著一雙儿女,也顧不得周圍那麼多了,眼淚滴了下來。

    “行了,你妻子的身体我來想辦法,不是什麼大病就沒有問題,你們一家我留下來了。”安然笑道。

    小端反應最快,扯著還在愣神落淚的何林:“爹,小姐留下我們了,小姐留下我娘了,爹。”何林被喚過神來,拉著儿女就跪下:“快,快給小姐磕頭,謝謝小姐,謝謝小姐。”何林的妻子也在劉嬤嬤的攙扶下過來跪下要磕頭。

    安然趕緊讓劉嬤嬤把他們拉起來。

    跟李牙婆核算了一下,今天共選了十五個人,二百六十兩銀子。安然跟李牙婆說還需要三個做飯、打雜的婆子和三個粗使丫環,讓她選合適的送來,有女紅好的也再找些送來看看。李牙婆連聲應是,說明日就送几個婆子和粗使丫頭過來。

    安然付了銀票,讓福生帶著十五份賣身契跟李婆子一起去縣衙登記備案。

    劉嬤嬤提醒安然要給這十五個人起名,安然心里感慨呀:這古代的奴才何其悲哀,連自己爹娘給的名字都不能用。不過她也知道這是在昭顯主家的所有權,自己還是要入鄉隨俗比較好。

    安然覺得何林一家還是不改了,就叫何林、何林娘子挺好,小端、小午也很好聽。

    那三個小廝起名平安、平福、平祿。

    春梅改名麗梅,招弟改名麗蘭,另外四位女紅好的女孩分別叫麗竹、麗菊、麗荷、麗蓮。

    因為評價安然著裝說得好而留下來的兩個女孩叫麗桃、麗櫻。

    劉嬤嬤有點擔心:“這梅蘭竹菊荷的,跟冷府里几位少爺小姐的名重了。”

    安然不以為然地笑笑:“她們跟冷府又沒有關系,重了就重了唄,我這鋪子要起名‘美麗花園’,她們可不就是百花?多好聽。”

    十五人再次跪下,謝過安然賜名。

    安然讓他們起身,笑道:“記住了,以后在我們這府里,不要動不動就跪,我不興這一套,好好做事就成。小端小午,把你們娘先扶到那間屋子里躺一會儿。平安、平福、平祿,你們隨劉嬤嬤去食鋪買些現成的飯菜回來,女孩子們聽秋思安排把這前院和宅子里的外院各屋先打掃一下。等福生少爺回來,大家用了中飯,我們再說規矩,作安排。何林,你先留下,我跟你談些事。”

    眾人齊聲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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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安排

    跟何林談了半個多時辰,安然真是很是慶幸自己留下他們一家的決定。

    人才啊,思路清晰、條理分明、反應敏捷,識文斷字、精通帳目。曾經跟著主家老爺到過大昱很多地方,對各地的民俗、習慣、衣著等避忌都很了解,還幫主家打理過三年店鋪。后來因為當家夫人設計把各店鋪的管事、掌櫃全部換成她自己的人,何林回府當了二管家。

    最讓安然欣賞的是,何林眼神里沒有卑微的奴性,他恭恭敬敬但沒有那種沒有底線的諂媚。嗯,就是那種所謂的“即使跪著,背也是挺直的。”

    “何林,我准備開一個成衣鋪子,七天之后,你交給我一份建議書,包括這個鋪子的運作、人員的管理。當然,這七天時間,你還是有很多其它事要做的。府里的管家也先由你來擔任,三天之內擬一份府中規矩、辦事規程給我,我按照我的規矩修改后執行。無論是關于店鋪、或府里的任何事情,你都可以給出意見或者建議。不管我接不接受,都希望你多用心、多思考,不要怕我拒絕。接不接受是我的事,做沒做到是你的事。”安然坦聲言道。

    “是,小姐,奴才一定盡心盡力。”何林恭敬地回答到,眼里滿滿的驚喜和感激。

    安然笑著點了一下頭,“另外,我現在不住在府里,而是住在庄子里,離這里乘馬車要半個多時辰。你娘子子女最近先跟我住在庄子里,小端可以跟著去照顧。你娘子身体虛弱,我認為是藥三分毒,用藥膳,通過食補調理會比較好,所以先讓她在庄子里跟我們住一段時間,我好看著她的身体情況、食欲、口味的變化改變食譜。等有起色了,府里廚房也完善了,再送回來。你如果不放心可以自己送她過去,以后也可以經常過去看她。”

    何林急忙跪下,說道:“小姐言重,您如此關照奴才一家,恩重如山,奴才如果還敢說什麼不放心就不是人了。一切都由小姐安排,奴才只能盡心做好小姐吩咐的事,以報答小姐。”

    “不是跟你們說了不要動不動就跪的嗎?你這個大管家可不要自己就帶頭犯忌了。”安然打趣道。

    “是,奴才記住了。”何林又恭恭敬敬磕了一個頭后才站起來。

    福生從縣衙回來,把蓋了官府印章的賣身契交給了安然。

    大家吃過午飯,全都集中到了外院的廳房,安然開始“訓話”。

    安然坐在大廳正中的太師椅上,劉嬤嬤和秋思站在她身后,福生則站在一旁。

    新買的十五人在前面站成兩排。

    先掃視了一遍眾人,安然說道:“從今日起,你們就是這夏府的一分子了。你們本本分分,好好做事,盡可以直直地挺起你們的腰背,並不比別人低賤。把事情做好了,你們不用跪,我也看得到你們的好。犯了錯使了壞,你天天跪著磕頭我也不會心軟。你們最好從今天這第一日起就牢牢記住,我的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做了壞事再來道歉,再來磕頭,我不會理會。偷奸耍滑、出賣主家利益的,我會用最嚴重的懲罰決不手軟。一定打得半死,發賣到最可怕最低賤的地方去。可記住了?”

    安然涼涼的目光又掃了一遍眾人,聲音中透著一種堅硬的清冷,讓剛才還因為安然收下何林媳婦和麗梅,而覺得主家“軟善”的一些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是,記住了。”眾人齊齊高聲回答道。

    “這位是福生少爺,我不在的時候,府里和店鋪里都由福生少爺主事。”安然介紹到。

    “是”,眾人齊聲回應。福生差一點又要做標志性動作——抓腦袋,就看到安然歪起頭看著他,立即想起昨天安然說的話。連忙站直身体,笑著對大家微微點了一下頭,也掃視了一遍眾人。

    嗯,挺有氣勢,安然心道。

    安然接著讓何林站出來,面向那兩排人:“何林你們都認識了,以后何林就是這夏府的大管家和店鋪的大管事。會協助福生少爺處理府內外各種事務。”

    “好了。”安然輕拍了一下手,笑著說道:“丑話說在前,現在丑話說完了,大家記在心里時時提醒自己就成。只要你們守好本心,做好本分的事,我不會虧待你們。雖然你們都簽的死契,但做滿十年后,只要沒有犯錯,沒有做對不起我們夏府的事,我都會考慮給你們解了奴籍。到時若是還想在我們店鋪做事,也可以與店鋪簽雇用契約。另外,我們的店鋪以后一定會越來越大,越來越多。只要你們自己肯學習,有能力,每次需要添管事的時候,都會首先考慮你們。當然,需要考核。”

    看見眾人臉上抑制不住的驚喜和越來越明亮的眼睛,安然笑笑,繼續說道:“還有,除了你們的月錢之外,每年,店鋪都會拿出一成的利潤作為獎金分給大家,每人分多少就要看你在這一年里的表現了。不僅是店里的伙計有,在制衣坊做衣服、繡花的人也一樣有。以后根據情況還會有各種獎勵。總之,多勞多得,多好多得,只要我們的店鋪、我們夏府越來越好,你們的生活就也會越來越好。”

    “現在,何管家和麗梅留下,其他人先出去,劉嬤嬤和秋思會告訴你們做什麼。店鋪開業之前,何管家除了安排你們做府里的事之外,還會安排你們學習。具体的安排明天何管家會跟你們說。”安然說完,劉嬤嬤和秋思就帶著眾人出去了。

    安然想讓麗梅擔任制衣坊管事,負責管理、培訓繡娘,問她有沒有問題,麗梅很激動地應了,她自己擅長女紅、制衣,又曾經做了多年一等大丫鬟,有管事能力,現在小姐肯給她機會,她當然要抓住了。

    安然、福生、何管家、還有麗梅四人一起針對增蓋二樓、店鋪布局、開業准備、人員培訓、第一批成衣制作、開業禮品、以及宅院大門、外院隔出一個制衣坊等一干事項討論了整整兩個時辰。

    最后,安然交代說李牙婆再送人過來,就由福生和何管家負責選人,有關繡娘的交給麗梅選。

    安然深知授權的重要性,她可不想才十几歲就把自己累成黃臉婆,培養一個强大的團隊,比修煉一個超人一樣的自己更有意義。

    而且她還有兩項重要任務:設計衣服,和采購面料。

    在回庄子之前,安然去了一趟雙福樓,跟馬掌櫃說了她開始准備成衣鋪和需要采購面料的事。還請馬掌櫃將一封信轉交給薛天磊。信里說明了她對面料的要求和數量,這只是第一批,量比較小,請薛天磊多擔待。

    另外,安然還有一個信封是給黎軒的,依照承諾將負壓吸蛇毒的方法詳細寫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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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4 00:25: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雙面繡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一晃眼又是十五天過去了。

    這半個月里,安然每日里過得真叫充實啊,“實”得都快滿出來了。

    早上除了練功,增加了一項必修課,遛狗。而且小雪粘她,不肯讓小端單獨溜的,每天早晚都要安然親自帶著它去后山腳下溜達一圈,其它時間倒是肯跟著小端玩,有時也會乖乖窩在一旁陪著安然刺繡或畫各式衣裳。

    縣城宅院里的大猛和嬌嬌跟著福生和小午,但每次看到安然也是總愛粘著。三只活寶貝還會為了搶安然身邊左右兩個位置“吵架”。

    安然真心感謝前世古裝電視劇中各式各樣的美麗服飾啊,加上十几年女裝從業的經歷給了她獨特的品位和豐富的靈感。畫起衣裙來那叫創意泉涌,興致勃勃,好像回到前世小時候畫古代仕女圖。

    麗梅帶著繡娘們,加上劉嬤嬤和秋思鼎力支援,已經趕制出了二十多套精美新穎的裙衫,單款單色單碼。她們美麗花園這一套獨有的“碼”,將是大昱服裝的首創,是安然參照前世“加大”、“大”、“中”、“小”、“加小”碼的規格,結合劉嬤嬤和麗梅的意見,制定出來的古代女裝碼數,分別是“福”“韻”、“秀”、“纖”“瓏”。

    平縣是南方小縣城,女子多纖細嬌小,所以在她們“制衣計划表”和已經制好的成衣中,雖然各碼都至少都有兩件,但還是以“秀”、“纖”“瓏”碼居多,而且“福”碼、“韻”碼的款、色大都比較遷就中年夫人的喜好。

    繡娘們每完成一套衣裙,自己就看得發呆,似乎不相信這麼漂亮獨特的衣服出自自己的手中。府里現在已經有十三位繡娘了,還不包括麗蘭、麗桃、麗櫻這三位每日只有一半時間幫忙打下手的“兼職繡娘”。另一半時間,麗蘭要學畫繡圖、畫衣裳,安然很欣賞她這方面的天份,有意往“設計師”方向培養。而麗桃、麗櫻要與平安、平福、平祿一起學習售賣,此外還要跟庄嬤嬤學習各種面料的特點以及色彩配搭。庄嬤嬤是薛天磊送給安然,跟著安然訂的第一批布料一起到平縣的。對各種面料的特點和搭配掌握得爐火純青,讓安然很是“崇拜”,每次設計好一套衣服,選料時都要讓庄嬤嬤把一下關。

    何林現在非常忙啊,府里府外鋪里鋪外陀螺般地轉,特別是福生開始去雙福樓學習后,他真是恨不得把一刻鐘掰成兩刻鐘用了。但是他心情好的不得了,小端跟著小姐學刺繡、學畫畫,越來越開朗。小午跟著福生少爺學雕刻,還跟著自己學算賬。最讓人高興的是娘子的面色一天好過一天,他知道那是各種特別烹制的營養食品補出來的,而且小姐每天早晚還親自“監督”著她在小院里慢走一到兩刻鐘,說是鍛煉身体。

    福城麗繡坊再過几天就要開業了,鄭娘子本人几乎都在福城張羅,這兩天剛回到平縣,就約了安然,想根據福城時興的擺設設計一些合適的繡樣。

    一大早,張叔就把安然接到了麗繡坊,劉嬤嬤跟著安然一起來的,秋思和小端留在庄子里陪著何林娘子。

    談完了繡圖,說起福城各繡庄之間的競爭,鄭娘子感嘆道:“除了田家繡庄,福城這几年新開的繡坊中還有兩家實力真的很不錯,有一家的首席繡娘聽說是剛從宮里出來的,之前是宮里針線坊的教習,那花繡得就跟真的一樣。相比之下,我這次選出來“鎮店”的那幅金玉滿堂,就指望能靠著新穎的圖樣來吸引眼球了。”

    安然笑著讓劉嬤嬤拿出一塊淡藍色的云錦遞給鄭娘子:“這是我用了近一個月時間繡成的,您看看咋樣?”

    鄭娘子接過一看眼睛就直了:“這是安然你繡的?真是太漂亮了,你看,這貓毛跟真的似的,看起來毛絨絨的。哎呦,這蝴蝶的翅膀好像在發光誒。安然你怎麼做到的?這種繡法我從來沒見過呢。”

    安然笑了:“這幅繡品叫‘雙貓戲蝶’您再翻到反面來看看。”

    鄭娘子疑惑地把繡布翻了個面。天啦,反面竟然也是一幅雙貓戲蝶,輪廓跟正面一樣,圖案同樣精美,不同的是正面是兩只白貓,反面的兩只貓是黃棕色的。鄭娘子徹底呆住了。站在鄭娘子身后輕輕扇著風的紅錦一個愣神沒握住手中的扇子,掉在了地上,“啪”的一聲驚醒了鄭娘子和自己。

    鄭娘子反復翻看著繡布的兩面,單面的繡品只要求正面的工致,反面的針腳線路如何可以不管。而手上這幅繡品則是正反兩面一樣整齊勻密,分不出哪個是正面哪個是反面。更不可思議的是,那貓和蝴蝶的顏色竟然還兩面不同。

    “鄭娘子您看,這幅雙面繡的“雙貓戲蝶”做成台屏鎮店如何?”安然看著一臉不敢相信的鄭娘子,淺淺笑道。

    “當然……當然……這別說在福城,就是在京城也鎮的住啊。”鄭娘子喃喃道。

    “安然……嗯……我知道這幅雙貓戲蝶放出去一定價值不菲,可是….你也知道我們繡坊的……嗯……這福城店又是新開,前期投入不少,現在我還真拿不出太多……嗯……如果我支付三千兩銀子,你能不能接受?”鄭娘子說完,自己似乎覺得很不好意思,臉微紅。

    “好啊,”安然依然淺淺笑道,“我做這幅繡品的初衷也是希望能夠幫助麗繡坊在福城盡快創下聲勢。”

    “謝謝你,安然,謝謝。”鄭娘子拉著安然的手,她閱人無數,看得出安然的真誠。

    鄭娘子拿著那幅雙貓戲蝶又反復看了一會儿,似乎在沉思著什麼,突然抬起頭,看著安然:“然姐儿,我們合作得更多一點如何?”

    “怎麼說?”安然笑答。

    “嗯,繡圖你還是每月提供五張,然后每年完成六至十幅這樣雙面繡的繡品,依繡品的規格大小而定,比如大的繡品多些,就六幅,少些,就十幅。”

    看見安然眼里明顯的興趣,鄭娘子繼續說道:“另外,我選出三位繡娘,你把繡這貓毛和蝴蝶翅膀的繡法教給她們。每年,你將獲得麗繡坊利潤的三……不……四成。”

    四成?大手筆啊!意味著她也是麗繡坊的東家了,反正她本來就沒打算開繡坊跟鄭娘子競爭,這還真是一個好主意。

    “好,不過,除了這兩種,我還會一些其它繡法。以后,每半年我會教她們一種新的繡法。當然,不包括雙面繡。”安然爽快地說到。

    “好,好,太好了”鄭娘子欣喜不已,這次從福城帶回的憂思這會儿早已一掃而空,心情大好。“我這就讓他們准備合作契約,你今天可是會在那‘夏府’?什麼時辰回庄子?”

    “是的,我這就會過去。酉時回這邊簽合約,然后讓張叔送我回庄子,可好?”安然問。

    “好,就這樣說定了,先讓紅錦送你們出去。呵呵,我可要好好考慮一下讓誰來學習這麼難得的繡法。”鄭娘子接過剛回屋的紅錦拿進來的銀票遞給安然,共六張,面值都是五百兩的。

    安然和劉嬤嬤回到夏府,何管家帶著平安、麗桃几個正在前院店鋪里忙著呢,聽說那些定制的收銀台、茶几、層架、長椅等昨儿才剛送來。

    制衣坊里,庄嬤嬤和麗梅正配合著在給繡娘們上課,講解不同面料拼接縫制時要注意的問題,有的面料容易抽絲,有的面料容易卷邊。

    “她們倆還真是配合默契,相得益彰呢。”安然輕聲對劉嬤嬤說。

    安然沒有打擾她們,跑去內院的花園找小午去,她知道小午肯定帶著大猛和嬌嬌在那玩呢。

    果然,一到小花園,就看到小午坐在那儿專心地刻著一只小狗,已經刻了一半,大致看得出形狀了,這才學半個月呢。安然真覺得小端小午這雙姐弟忒聰明,小端學刺繡也比一般人快。

    大猛和嬌嬌正在扑搶著一只粗麻布縫制的圓球,玩得不亦樂乎。猛一看見安然就丟下球扑了過來。一人兩犬玩得樂呵呵的,小一會儿這兩只沒良心的小東西才想起沒有看到另一個小伙伴,四處張望,還看著安然吠了兩聲,似在詢問。安然摸了摸它們的頭,笑道:“小雪今日沒來,留在庄子里了,下次帶她來看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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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4 00:25:4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弟弟(上)

    用完午餐,安然拿棉帕子抹了嘴,跟劉嬤嬤誇著黃嬸廚藝真不錯。黃嬸和黃伯是一同買進府的夫婦倆,黃伯做門房兼花匠,黃嬸掌勺,負責廚房事務。廚房里還有兩個打雜、做下手的婆子。

    正說話間,福生急匆匆地走進來了,一臉怪異的神色。

    “福生哥哥,你今天怎麼這時候回來,出什麼事了嗎?”安然問。通常福生都是酉時末才從雙福樓回來的,午飯都是在雙福樓吃。

    “妹妹,”福生急切地喚了一聲,正想說,想想又轉頭對小午吩咐道,“小午,你帶大猛和嬌嬌去花園玩。”

    小午乖巧地應了,出去前還把門帶上。

    “妹妹,我今天幫馬掌櫃去東郊菜園子跑了一趟,回來的路上在一個破棚子里看到一對可憐的母子,那婦人病得很重,好像快死了。那儿子……那儿子……長得几乎跟妹妹你一模一樣。”

    “砰”一聲,劉嬤嬤手上的碗跌在桌子上,“那孩子多大?”

    “看著也應該跟妹妹差不多,只不過更瘦小些。”福生臉上的震驚和不可思議從進門到現在,一直沒有消退過。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呀……如果……但是……這不可能的嘛......是真的真的很像嗎?”劉嬤嬤緊緊抓住福生的手。

    “嗯,是的,除了黑點、瘦點,簡直一模一樣。”福生被他娘的反應嚇到了,愣愣地點頭答道。

    “嬤嬤,你怎麼了?你想到什麼了?”安然對劉嬤嬤的失態也是一頭霧水,奇怪極了。

    “姐儿,”劉嬤嬤略略回過神,“夫人懷著你四個月的時候,有一次在店鋪里暈倒,掌櫃請來了大夫,那大夫把了脈說是雙胞胎,所以夫人容易營養不夠。可是府里專用的葉大夫很肯定地說不是雙胞胎,胎儿比較大而已。夫人好不容易懷上一胎,倒也沒有太失望,說老天肯賜給她一個孩子已經很開心了。可是……可是你生出來的時候並不大,還很小。當時我們也沒想那麼多,可是……可是……”

    “我娘生我的時候,嬤嬤你在旁邊嗎?”安然問。

    “沒有,當時福生的弟弟剛沒了,我怕晦氣影響小主子不敢去。是后來姐儿你不肯吃那奶娘的奶,夫人這才讓人來找了我去。老夫人還因此說你命薄,專門尋著晦氣親近,把夫人都給氣哭了。"

    “噢?那當時誰陪著我娘?”安然繼續問道。

    “應該是穩婆花娘子和夫人的貼身丫鬟菊香。”劉嬤嬤蹙著眉頭回憶著,“福生的弟弟病重時,有一味藥我們找不到,我去了冷府求夫人。那時我在夫人院子里看到早早請來備著的花娘子,當時我還拜托花娘子一定要保證夫人母子平安。”

    “菊香現在去哪了?那個叫花娘子的穩婆是我娘找的嗎?”安然前世在電視劇中宮斗宅斗看多了,此刻似乎聞到一些陰謀的味道,只不過都是一些幻想出來的小點點,拼不到一起。

    “菊香在你出生后沒多久就嫁給大管家了。那個花娘子是林姨娘找來的,大小姐和大少爺也都是花娘子接生的。自從夫人懷了你,老夫人就讓林姨娘管家了,要夫人好好養胎。生了你之后,夫人又一直身体虛弱,所以后來就一直沒接過來,都是林姨娘管著。要不是夫人少有的堅持,當時剩下的一小半嫁妝鋪子和庄子都要讓老夫人和老爺交給林姨娘管了。”劉嬤嬤神色凄凄地回答,心里又想起那時夫人的可憐和林姨娘的囂張。

    “走,福生哥哥,你帶我們去看看,遠嗎?”

    “不是很遠,馬車過去一刻鐘就到了。我看那母子很可憐,那男孩跟你長的又那麼像,走的時候給了他二兩銀子讓他去請大夫,也不知道他去請了沒有。”福生帶著安然二人出門,一邊走一邊說道。

    馬車走了一刻鐘左右,拐進了一條小路,剛拐過路口沒多久,就看到一個人提著一個小木箱走來,一路嘮叨著:“真是晦氣,這都就要斷氣了還看什麼病,早干嘛去了。”

    同時,路邊一間破棚子里傳出斷斷續續的哭泣聲和“娘……娘……”的呼喊聲。

    不知道為什麼,這哭聲讓安然的心揪得很不舒服,就像那天第一次在雙福樓吃飯看到窗外,那個遠遠的模糊的臉時心里那種憋悶和難受。

    剛走近那棚子,就聽見那哭聲喊著:“不,你就是我娘,你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她們從那破窗子里看進去,只見一堆稻草上躺著一個瘦兮兮髒兮兮的婦人,正哭著的男孩拉著她的手一直喊著“娘”。

    安然的心似乎也跟著難受得很,一不小心身子一歪連忙用手撐在窗子上,把一塊不知道什麼東西拂掉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那男孩被這聲音嚇到,猛地抬起頭看過來,安然和劉嬤嬤都呆住了,那張臉真的跟安然几乎一模一樣。
   
    那男孩也呆住了,愣在那里看著安然,忘記了哭。

    福生拉著安然和劉嬤嬤走了進去,劉嬤嬤這才看到那個婦人的臉。“你,你是花娘子?”雖然十三年前才見過一面,而且現在的花娘子又老又瘦,但是劉嬤嬤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實在是花娘子上嘴唇那顆大痣太顯眼。

    “你……你……你……是……”花娘子疑惑地看著劉嬤嬤,顯然不記得是誰。可是當她看到劉嬤嬤身旁的安然時,全身都顫抖了起來,緊緊盯著安然,喘著粗氣:“你……你姓冷?……几……几歲了?”

    “是的,我姓冷,十三歲,十月初八子時三刻生。”安然一字一句地回答。

    花娘子的眼淚瞬間傾泄而出,用力地抓起那男孩的手:“丑丑,丑丑,她是你親姐姐,一胞所出的親姐姐,現在我放心了,可以閉眼了。丑丑,記得幫我全家報仇!幫你自己報……”那最后一個仇字還沒來得及說出來,花娘子就閉上了眼睛,那抓住男孩的手也垂了下去。

    “娘……娘……娘……”那個叫丑丑的男孩又大聲哭起來。

    安然情不自禁地走過去蹲下,輕輕摟住丑丑,丑丑趴在她肩頭繼續哭著:“姐姐……姐姐……”

    看見丑丑左手緊緊抓著一團布,還有金色泛出,安然奇怪地拉起丑丑的手:“這是什麼?”

    丑丑張開手掌,是一團白色的棉布和一根上好的鑲玉金釵子。

    “林姨娘的釵子!”劉嬤嬤驚呼。

    看見安然疑問的眼神,劉嬤嬤拿過那根釵,又細看了一眼,很確定地說:“這就是林姨娘的釵子,她剛進冷府時總喜歡戴這只釵,聽說是她爹特意按照京城流行的款式訂制給她做嫁妝的。有一次她的丫鬟青玉不小心把這釵掉地上摔裂了,跑來求我幫忙拿去補,當時福生的爹在玉器鋪里做管事。可是這釵補好之后還是有一條不細看不是很明顯的痕跡,被林姨娘發現了,把青玉打得半死。咯,就是這條補痕。”

    安然打開那團折疊著的布,竟然是密密麻麻一份血書。

    當年,夏芷云懷的確實是雙胞胎,林姨娘給了花娘子那根金釵,並用她女儿威脅她,如果夏芷云生了女儿就留下,如果是儿子就讓花娘子弄死,一個弄死帶出去,一個報為死胎。孩子出生后夏芷云就暈過去了,花娘子看到是女孩很高興,她實在不敢殺人。可是沒想到很快又出來了一個孩子,還是男孩。菊香就按照林姨娘吩咐讓花娘子抱著男孩從小門出去走遠點扔進河里溺死,自己抱著女孩出去報喜去了。

    花娘子到河邊正要把孩子溺進水里,孩子突然睜開眼睛,烏溜溜地看著她。花娘子愣住了,想起自己那早夭的儿子,再也下不去手,抱著孩子在河邊轉了很久,直到天快亮了,還是狠不下心,就想著先抱回去問問他相公,找個人家送出去算了。她家在郊邊的村尾,獨門獨戶的,應該不容易被人發現。沒想到等她到家一看,家已經几乎燒光了,她的婆婆、相公、和女儿都燒死在里面了,焦黑焦黑的,分不清誰是誰。在燒焦的廢墟里,花娘子還發現一個裝油的桶,她很清楚那不是她家的東西。

    花娘子知道一定是林姨娘要滅口,她們家一向與人沒有什麼爭執,更別說是冤仇。她想去報官,但走出十几步,一陣冷風吹來,她清醒了。官府就是冷家,她沒有證據,而且極可能不等她走到府衙,就會被人害死,那麼她一家人的仇也報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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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弟弟(下)

    意識到危險處境的花娘子帶著孩子躲在一輛裝麥子的馬車里,等馬車停下的時候,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從此,花娘子帶著孩子開始了顛沛流離的生活。

    安然摸著丑丑的頭問:“你們來平縣多久了,這花娘子是想帶你去福城報仇的麼?”

    “我們已經去過福城,”丑丑回答道,“半個月前去的,但是娘打聽到我的親娘已經死了很多年了,現在要我死的那個林姨娘已經是知府夫人。娘說要帶我去京城找我親外祖父。所以五天前我們又回到這里。離這里不遠的威遠鏢局經常有人會護送商隊去京城,娘想求他們帶我們一起走,娘可以在路上為他們洗衣做飯,我可以為他們跑腿,我們從昌城一路來到這平縣,都是這樣跟著人家的商隊或者鏢局的。”

    “那你們一開始為什麼不從昌城直接去福城,而是來平縣呢?花娘子在這里有熟人?”安然又問,她還以為丑丑她們已經在這里住很久了。

    “我們是准備直接去福城的,可是到平縣的那天早上,我正在喝粥,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后腦勺一陣劇痛,像被棍子狠狠敲了一樣,然后就暈過去了,娘請大夫來看,大夫說沒有問題,可是我一直到晚上才醒過來,商隊已經先走了。”丑丑回答道,很是郁悶,“我都不明白自己那天為什麼會突然暈過去,我的頭后來也都沒有痛過。要是那天我們直接跟去福城了,我們也許還可以跟著那商隊一起去京城,他們本來就是要去京城的。”

    “什麼時候,你什麼時候頭痛暈倒的?你記得是哪一天嗎?”安然很是驚訝,是傳說中的雙胞胎心電感應麼?

    “一個多月前吧,娘說那天后來還突然下了好大的雨,娘不忍心把我挪出去淋雨,只好自己掏了錢,多住了一天客棧。”丑丑疑惑地看著安然,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關心這個問題。

    這也太强了吧?都不需要驗證了。安然心里驚嘆,突然想到那天在雙福樓劉嬤嬤說的話。安然一下把丑丑拉了站起來,上下左右打量著:“你以前有沒有被火燒傷過?”

    “姐姐怎麼知道,很久以前的事了,”丑丑驚訝地瞪著那雙跟安然一模一樣的大眼睛,“好像是在四歲的時候,娘在幫人干活,怕我跑沒了,就讓我自己躲在草垛子里睡覺。后來不知道為什麼草垛子突然燒了起來,幸虧跟娘一起干活的人發現,把我救了。”

    丑丑說著把左邊褲子卷起來,讓安然三人看那一大片紅紅皺皺的疤痕。“這就是那時候燒傷的,背上還有一塊”。

    安然一把抱住丑丑,眼淚劈劈啪啪地落在丑丑頸背上。安然雖然頂著跟丑丑一樣的年齡,但她的靈魂三十好几了呀,看著這自出生之日起就不知道受了多少苦難的孩子,她怎麼能不心疼呢?

    丑丑感覺到了安然的眼淚,趕忙慌亂地安慰道:“姐姐莫哭,莫哭啊,那些傷早就不疼了,就是看得嚇人,我又不是女娃,沒關系的。”說完,還“呵呵”干笑了一聲,“從那以后,因為這些傷疤,娘就叫我丑丑了,之前她都是叫我狗儿的。姐姐說丑丑這名字是不是更好聽啊?”

    丑丑本心是想讓安然轉移一下傷感的情緒,卻是讓安然更難受了,他理了理丑丑的頭發,說:“不,我弟弟這麼好看,怎麼會丑呢,咱不叫丑丑,以后你就叫君然,字容若。君子坦然,能容下很多磨難和經歷,越發自强不息。好嗎,君儿?以后有姐姐在你身邊,再也不會讓你受苦了。”

    “嗯,我以后就叫君然,字容若,我記住了。”君然留著眼淚,狠狠地點頭道。“之前娘在秀才哥哥家做幫工的時候,秀才哥哥有教我念書,我知道姐姐說的意思。”

    “君哥儿,可憐的君哥儿,夫人要是知道你們姐弟重逢了,不知道該有多高興。”劉嬤嬤伸手摟住君然,又哭又笑:“以后嬤嬤會好好照顧君哥儿的。”

    安然看見君然求助地看向她,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這是劉嬤嬤,是我的奶娘,也是從小服侍娘親的,這几年,都是嬤嬤辛苦養育我,就像我的養娘一樣。要是沒有嬤嬤,我可能早就被打死在那冷府里了。”

    君然一聽,連忙跪下,給劉嬤嬤磕了一個頭:“謝謝嬤嬤養育我姐姐,照顧我姐姐,否則君儿今天就不能夠和姐姐相認了。讓君儿給你磕個頭,君儿以后也會孝敬嬤嬤的。”

    劉嬤嬤趕忙彎腰將君然抱起來:“君哥儿,你折煞嬤嬤了,趕緊起來,趕緊起來。”

    安然又指著福生對君然說:“這是福生哥哥,是嬤嬤唯一的儿子。”

    “福生哥哥好,”君然連忙打招呼,“福生哥哥是個好人,剛才還給我銀子讓我給娘找大夫呢。”

    福生招牌式憨憨地笑了:“君然好。”

    劉嬤嬤也笑道:“虧得你福生哥哥今日遇見你,你又長得跟你姐姐一模一樣,要不然我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相認呢。”

    “這樣,我們先回去,福生哥哥你讓何管家找人來,給花娘子找個好點的地方好好葬了。明日我再帶君儿去祭拜她。”安然對福生說道。

    福生應了。

    君然給花娘子磕了三個頭,才站起來跟安然他們一起走出去。“小時候我很害怕娘,她有時候對我很好,會抱著我哭,有時候又會打我罵我掐我,說是我害死了她的家人。后來慢慢長大了,她就沒有打罵我了,總是跟我說那個林姨娘的事,讓我發誓要報仇。娘也很可憐的,這些年也總是她把我養大的。”

    安然摟過君然的肩,柔聲說道:“君儿,記住你的名字。仇恨,永遠不能成為一個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是,姐姐,君儿記住了。”君然點頭應到。

    四人坐上馬車,很快回到府里。福生去了前院找何管家,安然讓劉嬤嬤帶著小丫鬟去幫君然先買兩套外衣、里衣和一些生活必須品,自己則帶著君然到內院。

    內院的廳房和六間正房本來都配有嶄新的楠木家具,真正是“提箱即可入住”

    安然指著最靠東兩間對君然說:"這兩間就給你了,有床那間做臥房,沒有床那間做書房,我讓何管家給你定做一套書架回來,自己還需要什麼就跟姐姐或者福生哥哥說。等嬤嬤買了衣服洗具回來,你先洗個澡,好好休息休息,小睡一下。那最靠西兩間是我的臥房和書房,等下我們去那書房先挑几本書給你看,娘親留下的一箱書大多在里面。筆墨紙硯也分一些過來。”

    “姐姐,我可以去讀書嗎?”君然滿懷渴求地看著安然。

    “當然可以,君儿,你很喜歡讀書?”安然笑著看著這個可憐的孩子,這個與她長得一樣,與她有著神奇的心電感應的孩子。

    “是,我以前經常躲在學堂的窗底下偷聽,總是被人發現,然后就趕我走。后來住在秀才哥哥家里的時候,他對我可好了,有時間就會教我認字,還教我很多道理,可是,”君然說到這里,沮喪地垂下眼眸,“一年后,秀才哥哥進京趕考去了,就沒有人再教我了,秀才哥哥送我的兩本書也被娘搶走換錢了。”

    “沒事,君儿,你才十三歲,只要你肯努力,還來得及的。”安然拍了拍君然的肩膀,君然要比她矮小半個頭呢。“這兩天姐姐就去打聽打聽,給你找個好先生來府里教你。你呢,就先好好練字,姐那儿有很好的啟蒙字帖呢。”

    “嗯,姐姐,我會很用功的,秀才哥哥以前還說我有讀書的天賦呢,那兩本被娘賣掉的書,我都背了一本半了。”君然看起來確實很喜歡讀書,說起讀書來眼睛特別明亮,那眼睛跟安然的眼睛一個樣,只是眉毛比較粗一些。

    兩姐弟正談得高興,劉嬤嬤買了東西回來了。對安然說:“姐儿,我回來的時候剛好在門口遇見張叔,說是那位陳小姐在麗繡坊呢,知道你在縣里,就想請你過去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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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傳言?退親?

   “噢?之柔姐姐啊?那我過去玩玩。君儿現在處處都不熟悉,嬤嬤你留下照料君儿,舒心跟著我去。”安然還是挺喜歡陳之柔的。自那次畫牡丹圖之后,陳之柔還約了她在麗繡坊見過一次,相談甚歡,除了談論牡丹圖的刺繡要點外,還說了很多大家小姐們聚會時的趣談,讓安然對這個時代閨秀們的生活、興趣等又多了一些了解。

    而安然嘴里的舒心,此刻正瞪著一雙杏仁眼,在安然和君然之間看過來看過去,這第一次見到的少爺,跟小姐長得也太像了吧?

    “發啥愣呢?”安然看著好笑:“這是我弟弟,今日才從外面回來。”

    “見過少爺。”舒心連忙見禮,醒悟到自己的唐突,滿臉通紅。

    這個宅院里現在有三個做家事的丫鬟,舒心、舒意、舒晴。舒心也是因主家犯事被拍賣的官奴,聰敏、靈活,做事井井有條,還有一手絕妙的梳發技巧,目前是二等丫鬟,算是三個丫鬟中的小頭頭。

    安然帶著舒心走到正大門,黃伯正在跟張叔啦呱著,兩人見安然過來,忙起身相迎。

    安然笑道:'‘張叔,你之前老是說離開家鄉太久,都不會說家鄉話了。現在是不是巴不得日日來我這府里跟黃伯敘舊啊。”

    “呵呵,安然小姐又打趣我了。不過,不嘮不知道,這一嘮啊,原來黃老哥他們家住的村子就在我們村隔壁呢。”張叔跟安然比較熟悉,倒是不拘束。

    不一會儿,馬車就到了麗繡坊門口。夏府和麗繡坊就在一條街上,走路也不過一刻鐘,安然平時更願意步行的。

    走進一號繡樣間,陳之柔正在跟紅錦研究那蜜蜂的觸角怎麼繡好看,爾琴在一旁幫著劈絲。

    看見安然進來,陳之柔高興地招呼:“安然快來,你看看,我已經把這兩朵並蒂牡丹繡好了,你看看咋樣?”

    見安然肯定地點頭稱好,陳之柔略帶得色地笑了:“我自己也覺得好看,這是我長這麼大繡得最好看的花了。”

    “呵呵,之柔姐姐如此費心繡這幅牡丹圖,到時候帶去京城,清平侯夫人一定會很喜歡的。”安然促狹地眨了眨眼睛。

    “安然,我要提前去京城了,下月十九就出發。”陳之柔剛剛還得意的笑臉一下又直接晴轉陰了,“本來想可以跟你多說說話,還有啊,可以多跟你學習一點刺繡技巧的,現在……我不管啦,這一個月安然你要多來陪我几次。”

    “下月十九?嗯,我的店鋪下月初八開業,之柔姐姐你還來得及給我捧場哦。”安然笑得很可愛。

    “店鋪,安然要開店鋪嗎?是繡坊嗎?啊,不要,你還是開個制衣坊吧?你上次穿的那身襦裙簡直太好看了,嗯,今天這身也好看。你要開了制衣坊,我以后就從你這里定制衣服,反正我姑父的商船經常會去京城的,到時候我托我姑母來找你取。安然你一定要為我特別設計最好看的。”陳之柔也不管安然是不是真的開制衣坊,就劈里啪啦地囔開了。

    安然“噗哧”一聲笑出來:“之柔姐姐還真說對了,我開的就是成衣鋪子,我會讓人給你送帖子的,那天你可要早些過來看看,一定會有你喜歡的款式。”

    “嗯嗯,我要好好選几件帶去京城。安然放心,我會帶我的姑姑嬸嬸、姐姐妹妹都去的。”陳之柔猛點頭。

    是啊,陳家一個家族的根基都在這平縣呢。安然想了想,問道:“之柔姐姐,我想為舍弟請一位先生,你能幫我了解一下麼?”

    “真是巧了誒,”陳之柔興奮地抓住安然的手:“我祖母想讓四弟和五弟跟我們去京城進學,他們的先生許博可是平縣最好的駐府先生。不過他很嚴厲的,而且束修是一般先生的兩倍,具体多少我不是很清楚,要回去問問。”

    “這樣吧,之柔姐姐,你回去后幫我問問那位許先生的意思,如果可以的話你讓人給我帶個話,我們夏府就在這條廣南街的街尾,跟東亭街交叉的地方。如果許先生有意考慮,明日我帶舍弟到你府上拜會許先生。”安然急切地說道。人跟人、人跟事之間經常是需要緣分,一個好先生可不是那麼容易碰到的。

    “好啊好啊,你這小忙人,請你到我府里一趟可不容易。我這就回去讓我娘去說項,我們明天再聊哈!”陳之柔一向說風便是雨,說話間收起繡繃,拉著爾琴就要走。

    安然笑著搖了搖頭,跟紅錦一起送陳之柔出去。

    “安然小姐,剛好您過來了,不如跟奴婢去繡房看看,我們夫人選出兩名繡娘,跟奴婢一起學習您的繡法。夫人說,讓您也看看這兩人。”送走了陳之柔,紅錦笑著提議。

    ****************************************************

    安然在平縣忙得有滋有味,不亦樂乎的時候。在福城,在她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卻發生了一件與她密切相關的事。

    而此時,福城,薛府,玉竹院,鐘離浩正臉黑黑地在為這件事生氣。

    “你是說小丫頭的大姐跟齊榮軒衣衫不整抱在一起被人撞破,所以齊家要跟小丫頭退婚,改娶冷大小姐?他們還散布謠言說小丫頭命薄、克母、粗鄙、暴躁……”鐘離浩盯著面前的南征,一字一句,咬牙切齒。他手里一個上好的細瓷嵌金絲杯子應聲而碎在五步之外的窗下,窗欞上停著的一對雀儿嚇得扑愣愣飛起,差點撞上一根斜插過來的粗枝上。

    “是,傳消息回來的人是這麼說的。”南征只覺得周身發冷,他不是那個齊榮軒啊,他不是冷大小姐啊,爺干嘛對他施展“散冰”神功,真是“凍”力十足啊!不會再一個杯子碎在他腦袋上吧?他求助地看向他家爺身旁的兩人,可惜薛天磊也是一臉鐵青,握著折扇的右手青筋暴露,平日里春風般的優雅笑容哪里還可見絲毫?最平靜的當屬毒公子黎軒,他看著前面那牆上墨色大弓投下的蛇一般的陰影,心里想著,是否弄點有意思的蛇毒給那冷家人和齊榮軒嘗嘗?嗯,這次那凶巴巴的小姑娘一定沒有興趣為他們吸出毒來。

    “傳言說,”南征想著長痛不如短痛,說完拉倒,硬著頭皮繼續報告,“冷二小姐自小孤僻冷漠,八歲那年她親生母親過世后,更加暴躁易怒,還把她庶姐和姨娘砸出血來。冷知府本來要請家法將她痛打二十大板的,虧得冷二小姐的奶娘和貼身丫鬟拼死護住,最后她那奶娘被打了二十板子。然后很快他們主仆就被送到庄子上去了。這几年,冷府對她們不聞不問,好像是靠那個奶娘做繡活活……下來的。”

    “啪”的一聲,又一個杯子在窗下粉身碎骨把南征最后的三個字變成了蚊子哼哼。

    死寂般的沉默……

    “去,安排人混進冷府,密切關注跟小丫頭有關的所有事。還有,讓人盯著冷弘文一些。他是小丫頭的父親,有權決定小丫頭的很多事呢。”鐘離浩冷聲吩咐道,嘴角泛過一絲能讓人“速凍”的冷笑。

    可憐的南征快速應聲而去。心里還在咒罵著:該死的冷弘文,該死的冷大小姐,該死的齊榮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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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表姐妹?

    福城冷家發生什麼事安然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好的不得了。走出麗繡坊,抬頭仰望藍天,安然只覺得懷里揣著的新合約,讓她的雙腳又更扎實一點地踩在了這大昱的土地上。

    安然自醒來之后一直在想怎麼努力掙錢,怎麼努力積蓄自己的力量,盡量不去想那個冷家,但她很清楚總有一天,她不得不面對那個所謂的父親和那個狠毒的、現在已經貴為“嫡母”的林姨娘。還有,那個莫名其妙的娃娃親。

    這里不是現代,不是律法健全、媒体活躍的講人權的社會。這一對“父”“母”完全可以成為壓得她難受,甚至壓死她的大山。

    何況,現在還有一個孿生弟弟,一個還不知道能不能被冷府承認、抑或會不會一進冷府就被人害死的弟弟。

    不,為什麼要進冷府那個鬼地方呢?能不讓他們知道不是更好?

    可是,君然需要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就像她自己,不是沒有想過帶著劉嬤嬤和秋思悄悄離開,但她接受不了隱姓埋名、不能見光的“黑戶”身份,且一旦暴露,她的各種下場也只會被認作“罪有應得”、“自作自受”。

    夏家、外祖父母,安然再一次想到他們,安然姐弟倆需要他們的支持,他們的庇護。安然也需要可以信賴的長輩來告訴她怎麼做才是對君然最好。可是他們會願意嗎?

    不管怎樣,那幅剛剛開始繡的觀音圖要抓緊時間了,必須趕在陳之柔動身前完成,希望這份壽禮能夠讓外祖母想起她這個外孫女。希望夏家能夠看在夏芷云的情分上,在必要時能護著他們姐弟一點。

    嗯,還需要要跟君然好好談一談,他有權知道自己的環境、決定自己未來要走的路。這里的人懂事早,不像現代,十三歲還是才剛開始讀初中的懵懂寶貝。聽說那個什麼慶親王世子,十三歲那年就敢衝進死士包圍圈救出他的太子堂兄,當今皇上。

    安然正一路想著自己的心事,冷不防一個艷紅色的身影從左前方突然扑過來,眼看就要撞在安然身上,要不是身后跟著的舒心機警手快拉住安然,倆人往旁邊快速一閃,安然就成了那團紅影的人肉墊子了。

    安然站定了,才看清那摔了個大馬趴的紅影是一個跟她差不多年齡的女孩。這時兩個丫鬟打扮的人匆匆跑上前扶起那個紅衣女孩:“二小姐……二小姐……你還好吧?”

    那個紅衣女孩一站起來就衝向安然罵道:“都是你,都是你害我摔倒的。”說著揮手就要打安然耳光,安然正要出手,只見那只揮過來的手定格了,原來被舒心抓住了。

    紅衣女孩掙脫不出自己的手,怒聲罵道:“狗奴才,放開我。”

    安然看著那個女孩,聲音不大,但堅定清冷:“這位姑娘,你自己不好好走路摔倒了,還差點把我一起撞倒,我沒有怪罪你,你還在這撒潑,是何道理?這里這麼多人看著,你當大家都眼睛瞎了嗎?”

    “就是你,”紅衣女孩吼完轉向她身邊那兩個丫鬟,“紅翠碧珠,你們說,是不是她害我摔倒的。”

    一個丫鬟大聲應和:“就是你害我們二小姐摔倒的”。

    另一個丫鬟被她家小姐惡狠狠的的目光盯著,不得不抬起頭,可是聽到周圍人三言兩語的議論她又退縮了,囁嚅道:“是你……你……不好……你要是不躲開…….我們家小姐……就不會摔在地上了。”

    舒心忍不住“哈”地一聲大笑出來“原來你們走在路上都是隨時准備給人家做人肉墊子的啊?看到人撞過來,不躲開,反而讓他撞在地上做墊子。”

    周圍的人也哄然大笑,紛紛大聲議論:“是啊,誰看到有人朝自己撞來還不躲開的。”“就是就是,自己摔倒差點把人家撞到了,不道歉還想誣賴人家,這還是人不是?”……

    紅衣女孩狠狠甩了那丫鬟一記耳光,怒視安然恨聲道:“福城知府是我親舅舅,惹了我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噢?福城知府的親外甥女?冷幼琴的女儿?她的表姐?表妹?

    安然冷冷一笑:“不管知府大人是你親爹還是你親舅舅,都不能硬要我給你當人肉墊子吧?你不知道當今聖上最恨那些以權謀私、稱霸一方的官員嗎?你還是小心說話,別害了知府大人哦!”

    “你,你...”紅衣女孩指著安然,氣得那手指都在發抖,又回不出什麼話來,狠狠地吼道:“你給我等著,再讓我看見你,我要你知道厲害!”吼完猛一轉身,快步走了,那兩個丫鬟也趕緊跟上去。

    安然淺笑盈盈,對著周圍眾人福了一禮:“小女謝過各位主持公道。”然后帶著舒心,轉身也離開了。

    “舒心,你會武功吧?”離開人堆,安然突然問道。剛才帶著自己閃身的敏捷和抓住紅衣女孩時的反應之快,都不是一個普通的內宅小丫鬟能做到的。

    “以前的主家是武官,少爺小姐都是自小習武的。我從小跟著小姐,也陪著一起練習了。”舒心回答道。

    兩人說著話,已經到了夏府大門,黃伯給安然開了門,說道:“小姐,剛剛陳府小姐派人來,說讓您明日下午帶少爺過去。來人送來一張名帖,還有一張紙,說是當年先生考核陳府少爺的題目,讓我們家少爺看看,我一起遞給劉嬤嬤了。”

    “好的,黃伯,我知道了,”安然剛想往里走,又想起一件事:“對了,黃伯,你有堅持晚餐喝小米粥嗎?晚上有沒有好睡一點?”

    “有啊有啊,多謝小姐了。我媳婦按照您教的,每天晚餐都給我加一碗小米粥,堅持下來效果挺好的,沒覺得像以前那麼煩躁,胃也不難受了,晚上好睡多了。”黃伯樂呵呵地回答道。哪有主家像他們家小姐一樣,經常會關心他們。知道他前段時間燥熱,胃不舒服,失眠,還特意教給他媳婦食補方法,讓她給自己開小灶。

    “嗯,有效果就好。”安然笑著點點頭,向內院走去。

    內院,花園的小亭子里,君然坐在長椅上,靠著一根柱子正在看書,小午坐在對面繼續忙著雕刻他的小狗,嬌嬌乖乖地窩在君然的腳邊打瞌睡,皮實的大猛則拿長椅當跨欄,跳過來躍過去的忙得歡。

    安然遠遠看著,嗯,還真是個溫馨的場景。

    劉嬤嬤走到安然身邊,笑著說道:“這大猛和嬌嬌啊,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君哥儿和你長得太像,不一會儿就黏乎了。對了,姐儿,你是想讓君哥儿到陳府學堂讀書嗎?剛剛陳府有人拿了名帖和一張什麼考題過來,說是讓你明日帶君哥儿過府。”

    安然正要開口,見到君然帶著嬌嬌和小猛過來了,君然一走近就問道,“姐,我要去陳府讀書嗎?”

    “不是的,”安然笑著回答,“陳府的四少爺五少爺要跟他們伯父去京城進學,他們的先生據說很有才學,又善于教導。所以我就想請他來府里教你。明天我們先過去陳府拜會,他要滿意你才會接受我們的聘請。”

    “可是姐,這張紙上的題目我有一大半都不懂,你說先生會不會嫌棄我。”君然低下頭,很是沮喪。

    安然笑著拍了拍他,說道:“你不懂是因為你沒有學過,沒有機會學,所以沒有什麼好沮喪的。正因為你不懂,才要請先生來教。如果給你機會,你沒有好好學,學過了還不懂,那你才應該覺得羞愧。”

    君然點了點頭:“姐,我明白了。還有,我會寫很多字,但都是拿木棍或木炭在地上寫的,沒有拿過毛筆,明天要是先生讓我寫字怎麼辦?”

    “你就直接告訴先生,你沒有用過毛筆。但是從現在起,你會很用功地練字,你請先生幫你制定一個時間表,多少日子達到怎樣的水平,如果你沒有努力做到,讓先生失望了,就任憑先生處罰你。”安然看著君然的眼睛,慢慢說道。

    “嗯,”君然堅定地點頭,眼里帶著一種決心和信念。

    “你不用怕難為情,不可以跟先生撒謊,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但是你可以告訴先生你的決心,你會付出比別人多几倍的努力。你要用你的誠心和決心來打動先生。”安然一字一句,繼續說道。“任何事情,如果切實努力過了,即使失敗,也算對得起自己了。"

    "如果先生不願接受我們的誠心,看不到你的決心,不肯給你機會,那麼,就是他和你沒有做師生的緣分,我們就另尋機會,另外找一位先生。沒有他,你也未必不能學出好成績。一位好先生確實能幫到你很多,但最重要的還是得靠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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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姐弟交心

    第二日早上,用了早餐,安然和君然先去花娘子的墓前祭拜。無論如何,她畢竟是養大了君然。

    “姐,你說,是不是我害死了花娘子的全家。”君然低聲問道。

    安然把杯中的酒灑在墓前,回答道,“即使她當時把你溺死在河里,她的家人依然會死在那場大火中,而且,應該還包括她自己。”

    “君儿,你想回冷府麼?”安然看著君然問。

    “不想。”君然很肯定地回答,臉上沒有表情。

    “為什麼?當年想害死你的只是林姨娘,祖母和父親應該不知道,畢竟,你是唯一正宗的嫡子。”安然問。

    “這些年,我跟著花娘子四處流浪。有時她會帶著我在一些大戶人家做短工,那些婆子丫鬟經常在一起說些夫人姨娘,嫡子嫡女庶子庶女的事。姐,就算當年只是林姨娘一個人想害死我,那又怎樣?我們的娘親剛走,祖母和父親就把年幼的你送到這麼遠的庄子上,五年來不聞不問,若不是嬤嬤忠心,若不是姐姐你能干,你現在會是什麼樣子?姐,我不想回冷家,即使不得不回,也要在我有能力護住姐姐,有能力為自己討回公道的時候。”君然臉上,此刻有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堅毅。

    “嗯。”安然欣慰地看著君然:“無論回不回,姐姐都會讓你堂堂正正地站在陽光下,只要我們姐弟倆努力,我們會過得比他們誰都好。”

    姐弟倆並排站著,遠遠望向前方那綿綿群山。陽光透過大樹的葉子,碎碎地灑在這兩張九成相似,一樣堅毅的臉上……

    站在一旁的劉嬤嬤抬頭望天,心里默念:“夫人啊,如今小姐少爺已經相聚,兩人都很懂事,很能干。夫人您可以安心了。明年清明,我會帶少爺小姐去祭拜您的。”

    回去的馬車上,劉嬤嬤看著安然眼下淡淡的烏青:“姐儿,你今晚不要再繡到那麼晚了。”

    “之柔姐姐要提前去京城,下月十九就走,那幅觀音圖必須趕在那日之前完成。不過這樣也好,應該可以在十月二十八外祖母壽辰前把禮送到。”安然笑答。

    “要不,讓嬤嬤幫你一起繡吧?”劉嬤嬤也知道時間趕,可她還是心疼安然。

    “嬤嬤,你不用擔心我,這几天事多。今天要是把先生請到,我們就回庄子里去,我就有很多時間,不會熬夜了。”安然安撫著劉嬤嬤,“送禮,重在心誠,何況我是第一次給外祖母做壽禮,必須自己親手完成的。”

    “姐,這麼多年了,外祖家都沒有理會娘親和你,你說他們會願意接受我們嗎?”君然插了一句。他昨天聽劉嬤嬤說了很多關于夏家和冷家的事,心里對外祖父一家並不抱有多大希望。

    安然淺淺笑道:“凡事盡心盡力即可,不宜强求。當年娘親傷了外祖父外祖母的心,父親又那般冷情不知修補關系,外祖一家與我們走淡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娘親病重的時候,外祖母還是派人來探望了。君然,就是不為別的,我們也應該替娘親盡些孝道。"

    "至于其它,得知我幸,不得我命。我們該爭取的就要爭取,那些盡力爭取之后還是得不到的,就是不屬于我們的。”安然看著君然,她不希望曾經的苦難生活讓君然的性格偏執。

    “是,姐,我明白,最可靠的依靠還是我們自己。”君然對自家姐姐的話還是很信服的。雖然這個雙胞胎姐姐只比他大片刻,但他就是覺得能夠讓他全心信賴和敬愛。

    “可是,姐儿,你今年已經十三歲,十月里過了生辰便到十四了,要是冷府一直這樣不接我們回去,你的親事怎麼辦?雖然齊夫人受過夫人的恩,這樁親事又是夫人和齊夫人親自定下的,但現在冷府里若沒有人為你主事,万一有個變數怎麼辦?還是要請你外祖母為你做主才好。”劉嬤嬤最近心里一直在為這茬不安啊,但又不知自己在不安些什麼,自從那天聽了庄頭家的美娟那几句莫名其妙的話后,劉嬤嬤總覺得哪里不對,眼皮子一直亂跳的。

    安然撇撇嘴,親事?能黃了最好。

    回到夏府,用了中飯,安然讓鋪子里、府里所有的下人都集中到外院廳房,正式見過君然。“這位是我弟弟君然,之前因為一些原因一直在外地,昨儿才回來。”

    “見過少爺。”大家齊齊行禮。君然也笑著跟眾人打了招呼。

    “何管家,你幫君然找兩個小廝吧,十二歲到十五歲之間,機靈一點的。舒心,我和劉嬤嬤經常不在這邊,君然的生活、飲食,你多照料一些。”

    “是。”兩人應下。

    “另外,”安然轉向黃嬸,“天氣炎熱,大家又都很忙碌,從今天起廚房每天下午做些紅豆湯或綠豆湯,給大家消消暑。每日的菜也算著量買,新鮮買、新鮮做、新鮮吃,熱天里剩菜剩飯容易壞,吃了對身体不好。”

    黃嬸愣了一下,被旁邊站著的婆子輕輕推了推才回過神來,趕忙應了。眾人臉上都是感激,他們是運氣多好才遇到這樣体貼下人的主家,紅豆綠豆那可都是主子們吃的東西啊。

    安然揮了揮手讓大家散了,自己帶著君然和劉嬤嬤,准備去陳府了。

    劉嬤嬤按照常規配了四色禮品,准備給陳家的。為許先生准備的禮物是安然前段時間讓福生按照自己的設計做的,是一套筆墨架組合,本來安然是准備放在自己書房里的,現在只好先貢獻出來了。

    到了陳府,陳之柔親自迎了出來,看著面前的兩姐弟就愣住了。“安然,你跟你弟弟是雙胞胎吧?太像了。”

    安然笑著應是,轉頭對君然說:“君然,這位就是陳家姐姐,是她推介許先生給我們的。”

    君然上前行禮:“君然謝過陳姐姐。”

    陳之柔笑著還了一禮:"不用客氣,我跟安然一見如故,當妹妹一樣,你自然也就是我弟弟了。”

    陳之柔讓小廝帶君然去了書房,許先生已經在那里等侯。

    安然一行則往后院走去。陳府的后院很大,由好几個獨立的院子組成。到了“柔月軒”里,陳之柔就讓爾琴招呼劉嬤嬤在外間喝茶,自己則把安然拉進里屋,拉著安然的手劈里啪啦地問了一堆關于成衣鋪子的問題,一點沒有了剛才婉約優雅的大家閨秀形象。

    安然俏皮地把小腦袋一歪,側靠在陳之柔的肩頭:“之柔姐姐,我這要都跟你說了,不是一點神秘感都沒有了?沒有了神秘,就少了期待,那多無趣呀?還不如留著這些問號,到時候也許會有更多驚喜。”

    “你這小丫頭片子,鬼精鬼精的。”陳之柔拿手指點了一下安然的前額,“也不知道你的小腦袋怎麼長的,忒多花樣了。好,我就等著看你的美麗花園到底都長了些什麼花儿?”

    “肯定都是美麗、獨特的花就對了,”安然笑道,“之柔姐姐,今日來我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你既然把我當妹妹,我也不該對你隱瞞什麼?”

    看見陳之柔疑惑的眼神,安然簡單地把自己和君然的身世情況說了一下。話還沒說完,就被陳之柔一把摟住:“安然妹妹,你們姐弟倆真可憐,尤其是君然……老天保佑,幸好你們姐弟倆現在相認了。”大滴大滴的眼淚落在安然的肩上。

    “姐姐別為我們傷心呀,我們很好的,只是還要請姐姐為我們保密。我們暫時不想讓冷家知道君然的存在,否則我會擔心他的安全。君然現在先跟我娘姓夏,那座宅院和“美麗花園”都是屬于平縣夏府夏君然的,我只是被送到庄子上的冷府二小姐。姐姐可明白我的意思?”安然問道。

    “嗯...嗯...”陳之柔趕忙點頭應道:“安然放心,我明白的。我娘懷我著我的時候,就好几次差點被害得流產,后來又被我庶兄推了一下早產了,差點大出血而死。最后雖然是保住了命,卻虧了身子,再無所出。"

    陳之柔接著道:"也正因為我娘只有我和我姐姐兩個女儿,我祖母對她很不滿,這次伺疾就叫我們回來,几個姨娘和她們的子女都留在我爹身邊。”

    “不過,幸好我娘的娘家强勢,我姐姐也嫁得好,所以他們也不敢太過分。”陳之柔拍著安然的肩:“安然你做的對,現在確實不能讓冷家知道君然,那些人敢害第一次,就會害第二次。不過,你們可以求助你外祖父家啊。”

    “不瞞姐姐說,這次你進京,我正想請你幫我帶一份壽禮給我外祖母。不過你到那儿同樣什麼也不用多說,他們只要知道我在庄子里,靠奶娘做刺繡活著就可以了。我與之柔姐姐本來就是在麗繡坊相遇、交好的,不是嗎?”安然對陳之柔眨了眨眼睛,相信她會明白自己的顧慮。陳之柔雖然爽直率真,但這個時代大家小姐中,又有几個敢天真無邪?何況陳之柔以后還是要嫁入侯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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