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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孫慧菱]卿卿別親親(天上人間之2)[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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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4 15:40:3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本帖最後由 個人言論 於 2017-5-24 15:56 編輯

卿卿別親親 - 天上人間02 - 孫慧菱

是哪張鐵嘴說他是仙人轉世,還告誡他說:   
第一,不可碰女人,小心猝死,   
第二,二十二歲前要找到命定女子,否則……
還是會死!!(真是給他××○○××)   
為了破除迷信他勇敢的上了妓院   
淒慘的結果竟讓他淪為城裏的大笑話
嚇得他就此守身如玉,再也不敢以身試法   
但卻不知從哪冒出的調皮俏姑娘   
決心拿他的性命來玩玩
就從“親吻”開始,發動對他的“近身”攻擊   
幸好老天爺對他還不壞,年歲不多也不少   
這下子牡丹花下死,可是做鬼也風流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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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4 15:40:56 |只看該作者
楔子

茫茫天地不知所止日月循環周而復始

玄天有書登錄命數千載姻緣已謀慎密

孰窺玄妙孰知真諦唯有天元機掌天意

天上人間知所其知無窮無盡皆在此中

玉皇大帝緩緩地眯起眼睛,瞅著書案上打開來的天書,雪白無痕的書頁在外人看來是莫測高深,唯有他能夠清晰地看見天書裏所有的玄機。

今日他心血來潮,興匆匆地來到禦書房,對職掌管理禦書房的祈家三將軍(掌印璽、掌旗令、掌禦書之神君)擺了擺手,神秘兮兮地要他們先退下。

“朕隨意看看,汝等三人不必隨侍在側了。”

“是。”三個面容一般英挺的將軍躬身退下,只不過眼中皆有些訝異。

玉帝不是與佛祖弈棋去了?怎會突然回來?

不過玉帝行事向來大有玄機,他們兄弟三人只納悶了一瞬,便不再疑惑了。

只見玉帝在打開的天書前瞧了好半晌,仿佛在尋找著某項記事,驀地一篇文字吸引住他的目光。

“啊哈!”找著了。

仙界五花靈氣幻化

神界五郎天人心房

誤攀其牆誤誘花薔

花靈滅杳五郎束腳

玉帝眨了眨眼,沉吟道:“原來如此,無怪乎朕邊弈棋邊跳眼皮,原來還有這等演變會發生……五花精魄盡滅,五郎打入天牢,太慘了吧!”

不過天界自有天界的律令法則,不可輕易扭轉,更何況一動一靜皆由因果而來,若非先種下了因,又怎會有後來的果?

五仙郎和五仙花,看來註定是過不了這個劫數。

玉帝不禁搖頭,“這幾個小毛頭,還是習慣不了天界無塵無垢、無悲無喜的境界嗎?”

花靈滅杳,五郎束腳……

他清雋祥和的面容泛起一抹古怪之色,好像強忍著笑卻又發現什麼好玩事物似的,而後清了清喉嚨、正了正色,再度踏著象徵尊貴王者的紫雲離開禦書房了。

數日後,天界驀然爆出一樁令眾神驚異駭然的醜聞——五名卓絕出色的仙郎和王母娘娘後花園中的五株仙花竟然發生了天庭嚴禁的曖昧感情!

昔日牛郎與織女、金童與玉女觸犯天條的景象猶在眼前,所有的神只都擔心極了他們這五對的未來。

眾神屏息著,至高無上的玉帝緊繃著臉坐在禦變上,仙花的主人王母娘娘則坐在副座,心中有著無比的惋惜和憂心。

玉帝嚴厲地掃視過階下的五位昂藏俊朗男仙和五名楚楚可憐的花靈,緩緩地開口:“你們知錯了嗎?”

“情之所系,至死不悔。”儘管恭敬地跪著,男仙們臉上都有一抹堅決的深情之色。

玉帝心裏喝了一聲采:好小子,果然敢作敢當,有個性!

可是他臉色依舊緊繃冷漠,近乎兇悍地道:“大膽!居然在朕面前說什麼情不情、愛不愛的,你們五個都是仙人,多年修行,自知男歡女愛乃是凡夫俗子的礙業障,你們偏偏自甘墮落,如今竟然還沒有半點悔意?”

五名男仙神情毅然,毫無畏懼。

“稟玉帝,我等自知冒犯天條,罪無可逭,可是情之一字發乎內心,並不是神仙就能例外,何況……”其中一位男仙望向自己心儀愛戀的花靈,眼中滿是深情。“愛上她是我最大的幸福,我甘願千年修行不要,也要和她在一起,縱然元神俱滅,我們的愛還是會存在於宇宙之中,永不消褪。”

他的話令眾神都感動了,王母娘娘也不禁落下了晶瑩慈悲的淚。

而那名花靈更是淚水紛紛,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心愛的男人。

瞧見他們幾個全都是一副至死不渝的堅定模樣,玉帝心裏感動得亂七八糟,直想著自從牛郎織女和金童玉女的事件之後,天界就再沒看到過這麼賺人熱淚的愛情了,這群小夥子可真是了不起,敢為了捍衛愛情而沖犯天規。

千年難得一次遇到這麼好玩又有意思的事,他怎能錯過?

可是他表面上依舊裝作大為震怒,咆哮道:“朕本來想依天規將花靈打滅元神,將汝等關入天邊玄牢自省,可是看情形,你們還是凜然不懼、死不悔改。好,那朕就將你們謫去仙身化作內胎,統統打落凡間,讓你們知道是做神好還是做人好!去!”

玉帝大手一揮,王母娘娘和眾神還來不及求情,一道金光便籠罩住了這五對男女。

就在這電光石火間,他們各自凝望著自己的愛人,眼底都有著最深最深的承諾——

就算下輩子、下下輩子,就算被打落凡間不知處,也要永遠永遠記得最心愛的人,千萬千萬不要忘記呵……

金光一閃,光芒還未消失在每個人的瞳眸間,這五對癡心男女已然消失了蹤影。

“玉帝……”王母娘娘忍不住了,再怎麼說那也是她最鍾愛的五朵仙花啊!

“誰都別求情了!”玉帝倏地起身,拂袖離去,只是誰都沒有看到他轉過身去的那一刹那,嘴邊揚起的那一抹竊笑。

玉帝駕著紫雲離開了靈霄寶殿,雙手負在身後悠哉的想著——

你們呀!千萬別給朕漏氣,朕可是做足了功夫才得以讓你們順利下去的,接下來就要看你們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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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4 15:41:1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這孩子活不過二十二歲!”

“啊?!”

此話一出,大夥全嚇了一大跳,每一個人都愣圓了眼睛和嘴巴,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樣,瞬間呆掉了。

這孩子……活……活不過二十二歲?!

相命先生的鐵口直斷教每一個賓客議論紛紛。

“這……怎麼會呢?”先回過神來的是瞿亨通,他正是孩子的爹。

四十五歲,老來得子的瞿亨通強裝出一臉的笑容,實際上卻已經臉色如土,背脊發涼。

“怎麼會呢?”瞿夫人一臉的不敢置信,說什麼就是不信。

“是啊,怎麼會呢?”大夥議論紛紛。

“這孩子面相生得好,老朽活了五十多歲,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麼天庭、眉祿、財星、福喜,皆在一張小小粉嫩的臉蛋搭配得如此恰到好處,怎麼會說這孩子竟然活不過二十二歲呢?”

“是阿是埃”

大夥也急表贊同。說真的,他們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麼面貌端正、帶著如此福喜的孩子,看一眼,就有說不出來的舒服和討喜,這不是福喜是什麼?

尤其剛剛那位也略通命相一二,自稱“老朽”的老人也站出來幫孩子說話,大夥愈聽愈覺得老人說得很有道理,反而是這位自稱“鐵口直斷”的通天道長,愈看愈教人覺得很古怪。

通天道長轉向老人道:“你剛剛說的‘天庭’、‘眉祿’、‘財喜’、‘福星’,四方鞏固是確定,可是好像少了個‘壽’字。”

通天道長一臉古怪的笑容,看得瞿氏夫婦心驚肉跳。

“這……”老人睜圓眼睛仔細看,就是看不出哪里少了個“壽”字。

“可是這孩子——”

瞿夫人抱著孩子急切的說,卻被通天道長揚手打斷。

“夫人請翻開嬰兒的手掌看看他的生命線就可知道貧道所言句句皆真。”

被道長這麼一說,大夥全湊了過來,瞿亨通更是迫不及待地翻開妻子懷中緊摟著的嬰兒的左掌一看——

大夥頓時全倒抽一口冷氣。

這孩子沒有生命線?!

不,應該說是小小的掌心有一道短淺的痕跡,不知道為什麼,見到這景象,每個人的心頓時都被刺了一下,沒由來的難過起來。

“這是這孩子的命,半點不由人。”通天道長歎著氣說。

“這……這……”瞿氏夫婦驚愕地叫道,愈急,喉頭卻像是被什麼卡住似的,愈說不出話來。

就連剛剛斷言小嬰兒有四方吉神鞏固的絕佳命運的老人,也愁眉苦臉說不話來。

大夥看到稍懂命理的老人竟然愁眉苦臉起來,每一個人的心情也跟著沉重了起來,好好的一桌滿月喜酒,吃得索然無味。

老人是長安城裏很有名的半仙,姓魯,在長安城頗有名望,但眼前這個通天道長一臉的慈眉善目,尤其他剛剛在為小嬰兒批命相之前,鐵口直斷了幾位存心搗蛋的賓客的命理,頓時把他們嚇得瞠目結舌,連連稱奇。

一個從未與他們謀面的相士,只依他們所報的生年月日隨手按指一算,他們這一生到目前為止的喜、厄、遭遇,全钜細靡遺、無所遺漏的說出,聽得他們每個人目瞪口呆,一直驚喊著“神仙、神仙”。

魯老被瞿氏夫婦請來替孩子取名相命,不過看此時的情況,這位通天道長更“神”!精准得猶如神仙下凡,於是在大夥的起哄下,改請通天道長先為小嬰兒批命,想不到一開口,就是這驚人的消息,當場把大夥全驚呆了。

“怎麼辦?”信或是不信?夫婦倆一臉的苦惱。

早知道就別請什麼算命仙來家裏算命,真是不聽也惱,聽了更惱!現在心裏七上八下的,真的是悔不當初。

人家沒算命,還不是活到七老八十,他們夫婦兩個偏愛觸自已的楣頭!瞿氏夫婦愈想,就愈覺得不應該聽江湖術士的話,暗暗斥責自己。

別說瞿氏夫婦不相信,就連瞿家裏裏外外、大大小孝沒有一個肯相信的。

話說瞿亨通年高四十五,瞿夫人四十三才老來得子,這孩子出生的前一天晚上,滿屋子的異香,整座瞿宅裏裏外外不時傳來陣陣的檀香味道,活像有什麼神仙在暗中守護著瞿家這座大宅院,引得人人稱奇。

同時瞿家附近百尺以內的鄰居,幾乎沒有人不聞到的,就連媒婆一進房也訝異這陣檀香味,直呼著這胎一定是男孩。

凡有諸眾神,將出入或護衛,據說先行聞到的一定是檀香;若諸仙女、神妃等女神出入者,先行聞的一定是諸花奇香,而且飄散多日、久久不去。

奇異的檀香真真實實,由近而遠、由遠而近,清清楚楚讓人感受到是以產房為中心往外環散的異香,惹得人人稱奇。

檀香像圍繞在每個人身側似的,又好似一直兜著瞿宅轉,像在守護著什麼似的,由近到遠、由裏到外,凡是聞到者,莫不迭聲驚喊著:“奇跡!”

直到嬰兒出生的那一天,檀香更濃烈了,像在慶賀什麼似的,源源不斷由產房內急湧而出,聞到的人沒有一個不驚訝讚歎的。

偌大的宅院根本沒有人點焚檀香,為何會處處飄香處處聞,遠近皆知?

若說是錯覺,異香一吸入鼻間卻讓人雙眼霎時通亮、豁然開朗,那股奇異的感覺——似是煩慮盡滌,千般憂慮、萬般掛全一掃而空的舒暢自然。說真的,沒有人會相信這是錯覺,倒真的相信是肉眼看不見的神仙下凡,正守護在這兒。

有人開始揣測,這孩子該不會是什麼神仙下凡,前來投胎轉世的吧?

也有人猜,這孩子雖是肉身,將來定能修練成仙成聖,搞不好,將來是出家當和尚、道士的命。這讓一心一意期望有個子嗣能傳宗接代、繼續承接錦織府這塊燙金招牌、將生意發揚光大的瞿亨通聽了,差點昏過去。

所以他說什麼都要找個能人替孩子卜上一卦才覺得安心,然而沒想到所有的期盼全被這個半途殺出來的通天道長打破。

這孩子活不過……二十二歲?!

此時已六神無主的瞿氏夫婦,著急的直喊著:“怎麼辦?”

“別擔心,有厄就有解,有圓就有缺,這是一貫的道理。”通天道長揚高了唇角,似乎有點在嘲諷他們的大驚小怪。

“那就萬事拜託了。”瞿亨通高興得差點掉下眼淚,他一聽到愛兒的災厄得以化解,只差沒跪地向道長磕頭連聲道謝。

“首先,先替孩子取個名字。”

“好、好。”這時候道長說什麼他都說好。

“這孩子命中註定不得近女色,所以——”

“啊?!”一聽到愛子命中註定不得近女色,可憐的瞿亨通兩眼登時瞪得比銅鈴還大。“那不是當和尚的命了嗎?”他的臉色變得慘白。

“老爺,你快想辦法呀!”瞿夫人聽了,簡直要暈過去了。

“我哪有辦法可想?”真是折煞他這把老骨頭了。“應該請道長想辦法才對!”他如果能這麼神就好了,現在也不用全身發冷、額頭冒汗,急死了。

“那就快呀!”瞿夫人在一旁大呼小叫,一急,她乾脆把氣朝丈夫身上出。

“兩位別緊張。”通天道長嘴角噙著笑容,似乎覺得這對夫婦很好玩,他澄亮的雙眼掃了夫婦兩人一眼,“這孩子可是你們兩位的福氣。”

“我不要他當和尚呀!”瞿夫人急急聲明。

誰要生一個兒子當和尚?她才不管什麼福不福氣呢!

“我也沒說他會當和尚。”

“難不成是當道士?”瞿亨通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不是當和尚那不就是……道士了嗎?

“都不是,別亂猜。”通天道長伸出食指,輕輕逗弄著小嬰兒沖著他直笑的笑臉,露出了笑容。“這孩子生得一張俊臉,將來不知會迷倒多少女人。”

在座的賓客聽見他這麼一說,全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可是你剛剛說他命中註定不得近女色……”

“他是仙人投胎轉世,當然得與女色絕緣。”

“啊?!”

眾人又驚呆了,紛紛你望我、我望你,嘴都合不攏。

“怪不得!”突然有人驚喊了聲,一掌用力擊在桌上,拍擊聲讓每一個嚇呆的賓客回了神。“難怪小公子出生的時候滿室異香,好像有什麼天神在守護一樣。”

“那是六丁六甲奉命守護。”

原來如此……在場的人紛紛點著頭。

如果說不信,可是“鐵證如山”,他們全都是“親身”領教過的,所以沒有人敢懷疑通天道長說的話。

“可是我不要他當仙人!”瞿亨通放聲大叫。他現在才明瞭道長剛剛說的話——不當和尚、不當道士、原來是將來要到深山去修煉,所以才不能近女色呀!

“嗚……嗚……”他不要呀0說什麼我都不答應讓他去深山修煉,我好不容易盼得了一個兒子,可不是要讓他去變神仙的呀!”

“我也沒說他會去變神仙,你哭什麼呢?”通天道長沒好氣地看著他。

“可是你剛剛說他是仙人投胎轉世,又不能近女色,那不就是因為他要重返仙界,所以才不能近女色呀!”瞿亨通語無倫次,愈想愈傷心,乾脆放聲大哭。

瞿老的哭聲教在場的人聽得頭痛,紛紛搖頭歎息,連通天道長也皺著眉頭。

“他想要再重返仙界,還得看玉帝准不准。”

最好別准。夫婦倆有默契的對看了一眼,一臉的可憐兮兮。

因為只要跟“仙”字有關,就表示這孩子早晚會離他們而去。

“為什麼得看玉帝准不准?”有人覺得奇怪。

“仙人本該清淨無塵心中不得沾染半點情愛,可惜他違了天規,才被貶下凡塵,承受輪回,體驗人生離死別的痛苦,這是玉帝的嚴懲。”是任何仙佛諳神都無法替之說情的懲戒。

“你的意思是說……這孩子……在天庭動了凡心?”瞿夫人瞪著繈褓中的孩子,實在無法把他跟神仙聯想在一塊兒。

“不但動了凡心,還出言頂撞玉帝,更是罪無可逭。”

“啊?!”一屋子的人半信半疑地叫了聲。

“被貶下凡塵算他幸運的了。”通天道長輕拍了拍小嬰兒的臉頰,把他逗得開心極了。“要不是玉帝慈悲為懷,他早就被關入天邊玄牢,又怎麼可能有機會投胎轉世,一再輪回,只為尋覓所愛?”

“啊?!”

一屋子的人聽了又愣住,這話聽起來大有玄機。

不過每個人都聽得津津有味,期盼道長再繼續說下去,因為有了之前的奇異檀香,再加上道長靈驗無比的鐵口直斷,說真的,不會有人相信這是天花亂墜,或是道聽途說,反而都十分相信。

“這孩子命中註定少‘花’相伴,不得接近女色,就取為‘少華’如何?”華與花同義,而花又代表女人。既然命中註定不得接近女色、又不得親近女人,就只好取個符合本命元的名字,以圖個吉利了。

“借著五行相生、愈克愈旺的命運理數,名字本身雖沒什麼靈力,但刻意取個貼合本命元字義的名字,多少能達到制衡作用,如何?”

完全沒了主意的瞿氏夫婦全身緊繃,只能拚命點頭。

“道長說什麼都好。”瞿亨通一臉的懼色。道長所說的每一句話,字字句句都揪緊了他的心臟,深怕隨時會聽到更不吉利的話出來。不過他雖然不敢表示意見,心中卻很著急。

到底這孩子將來能不能結婚生子,能不能活過二十二歲?

“別急,你的問題我會一個一個的回答你,你先別急著打岔。”道長一揚手,眼睛直盯著瞿亨通說。

瞿亨通當場愕圓著眼睛和嘴巴,無法呼吸。

“沒錯,就是在跟你說,現在快差人拿筆硯過來,貧道一一解說,所囑咐的事可千萬記著,這有助於令公子的未來,一旦出了差錯,可別哀歎為時已晚,明白嗎?”

“明白、明白。”瞿亨通哈腰陪著笑臉,命人趕緊去拿筆硯過來,冷汗淌滿了老臉。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接下來的吩咐不太妙……

“第一,這孩子千萬不得習武。”

“啊?”瞿夫人的臉皺成了一團。“不習武強身,如何管理這麼大的家業?”

自從瞿夫人懷孕之後,好運就直接著來,短短七、八個月的營收,就已經比錦織府三年的營利總和還要多,夫婦倆笑得合不攏嘴,他們還打算聘請名師傳授武功給兒子呢,否則這麼大的家業將來如何扛得起?

“為什麼不能習武?”瞿亨通驚恐的問。

“是啊,為什麼不能習武?”大夥議論紛紛。

男人不習武多奇怪,尤其是有錢人家的少爺愈得習武,否則偌大的家業遭人覬覦怎麼辦?

“或許……”通天道長露出個非常奇怪的笑容,知道待會兒這句話一說出,會造成什麼樣的誤解而有點憋不住笑容。“或許是玉帝想教他吃點痛吧!”誰教他膽敢頂撞玉帝,當然得教他吃點苦頭。

“吃鱉?!”

大夥一陣訝然,但瞬間眼睛又發亮。

“吃鱉?!”對呀!有道理,吃鱉能強身補體助益健康,他們怎麼都沒想到呢?

想要武功蓋世,也得要靠神丹補助,既然不得習武,當然就得靠“吃鱉”補身了,嗯,非常有理!

於是瞿亨通命人快快記下,深恐漏了這一件大事可就糟了。

通天道長搖頭想笑,最後還是忍住了。“第一,”他清了清喉嚨,正色道:“由於不得近女色,最好別讓他跟女人太過接近。”

“啊?!這樣如何傳宗接代?!”

瞿氏夫婦的淒慘模樣,仿佛再度被雷劈到。

“是啊!這樣如何傳宗接代?”眾賓客交頭接耳、嘀嘀咕咕,聽在夫婦倆的耳裏卻愈聽心愈涼。

這孩子既不能碰女人,又不得近女色,那乾脆死了算了,何苦來這麼多規矩。

通天道長娓娓道來,“這孩子的元靈,原本是仙界的玉遙仙人,當年他觸情戒而被玉帝得知,玉帝本著慈悲之心曾私下召見予以規勸,想不到這玉遙仙人不但不知感激,更不懂體恤玉帝規勸的一番苦心,出言頂撞。”

“什麼?”瞿亨通聽得冷汗直流。老天保佑,該不會連累他們兩老一起受罰吧?

瞿亨通的心思、瞿夫人的疑慮,全沒逃過通天道長的眼,他只是微微一笑。

聞言,在場的賓客全倒抽了一口氣。

這……這玉遙仙人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公然頂撞玉帝!

他們沒有聽過有哪一個仙、佛、妖、魔、世間男女,膽敢得罪玉帝的,就連九五至尊——當今天子每逢農曆正月初九,也得先齋戒沐浴個好幾天,才敢在正月初九那一天,焚香祝禱——向玉皇大帝焚香禱告,祈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那玉遙仙人豈不死得十分淒慘?”他們可以想像玉帝聽了暴跳如雷的樣子。

“玉帝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啊?!”

“為什麼?”

“因為慈悲為懷的玉帝原本是想私下規勸,好挽救這對仙人和花靈,不過‘私下規勸’而沒有立即懲處已違反了天庭戒律,玉帝怎麼好意思讓人知道自己先破戒了,當然這口氣只好先吞進肚子裏去了。”

“原來如此。”大夥恍然大悟,可是依舊覺得他的話有蹊蹺,如果這是“秘密”,那道長又為何能得知玉帝的情況呢?

“所以貧道才稱為通天道長啊!”

聞言,大夥一臉驚愕,全盯著他看。

通……通天道長聽得到他們心裏頭的話?!

更讓他們驚訝的還在後頭,通天道長命人準備一面圓鏡掛在牆上,指沾清水於鏡面上畫符咒敕令,接著奇異的景象便出現了。

“南天門!”有人驚叫道。

聞聲,大夥全圍了過來,驚愕地瞪著鏡面。

沒看到的,眼前依舊只是一面圓鏡的。他們彼此愕然對望著,搞不懂其他人為何一直南天門、南天門的直叫?

而看得到的,也因前世的福德、今生修為的關係,觀看的時間或長或短,不過看得到的人一會兒之後便驚呼南天門怎麼不見了。

南天門永遠屹立不搖,怎麼可能不見?這些人是因福分的多寡而無法繼續觀看天庭的奇麗景致。

“就有人可以繼續‘看’下去。”通天道長笑著頷首比了比瞪圓眼睛的瞿氏夫婦。

兩人愈看臉色愈白,冷汗一直流,而且兩人愈挨愈近,活像看了什麼慘不忍睹的悲劇,一臉的老淚縱橫、外加驚懼。

“怎麼會這樣?”惟一能看完“全劇”的瞿氏夫婦,為兒子的前世癡傻感動得淚如雨下。

眾人緊張的湊了過來,就連剛剛那群什麼都沒看到的人也擠了過來,異口同聲、一臉期待地問:“您看到玉帝了?”

“沒有。”瞿亨通吸著鼻子答。“老朽只聽到聲音,接著眼前一花,就看到了少華這孩子的前世……一世又一世……一直在凡間尋找著亦被貶為凡人的心愛花靈,卻都……”瞿亨通突然大哭起來。

瞿夫人直拍著丈夫的肩,也跟著哭得泣不成聲。

“到底是怎麼了?你們別急著哭啊!”大夥緊張的一直問。

“都活不過二十二歲!”

“什麼?!”

“一世又一世……不但遍尋不著心愛的花靈,而且……還都活不過二十二歲!”

連續三生三世,投胎轉世為凡人的玉遙仙人都一直活不過二十二歲!

“不但找不到心愛的花靈,還一直受著輪回之苦!”瞿夫人抱著嬰兒哭著,拉著丈夫一起跪了下來,“求求道長開恩,幫我們想想辦法呀!”夫婦倆磕頭如搗蒜。如果不救救這孩子,他恐怕也一樣活不過二十二歲!

“現在你們終於相信貧道所言句句屬實,沒有半句虛假?”

“相信、相信,您說什麼我們都相信!”眼見為憑、眼見為實,教他們再也不敢懷疑。

通天道長扶起了瞿氏夫婦,“所以我說能生出少華這孩子是你們夫婦倆的福氣。”

“福氣?”夫婦倆苦笑著對望了眼,實在無福消受這種“福氣”。

“瞿老,你們夫婦倆可以活到九十九,算是上天對你們夫妻平日積德行善的補償。”

“才九十九啊!”一個賓客叫道:“我奶奶現年都一百零二歲了,身子骨還硬朗得很,九十九哪算高啊!”

“九九,久久,意謂天長地久——”通天道長神秘的笑道。

“九九?意謂天長地久?!”大夥眼眉全皺在一塊兒了,搞不僅九九之數跟天長地久有什麼關係。

“你聽好了,瞿老。”

“是!”

“天上一日等於凡間一年,以天上每二十二日為一個輪替,是玉帝特別的囑咐,換句話說,這孩子必須要在二十二歲那日之前找到他命中夙定的花靈,否則就得結束性命、再墮入輪回,如此反復,直到找到心之所愛為止。”

“可是……”

少華不能近女色,這教他如何找呀?!

“這是玉帝特別的‘囑咐’,誰教玉遙仙人要自討苦吃,規勸不聽,後果就得自理。”

“可是……”既然不能碰女色,就算是找到了心愛的花靈又有個屁用?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玉帝之所以如此刁難——既要教他們有複合的希望,卻又故意從中層層阻撓,一來是要給他們機會,二來是要給他們教訓。”

若在千般萬難阻礙之下,玉遙和花靈依舊能找到彼此結為連理,相信天庭上的諸佛神仙也不敢有半句異議;當然教他們吃點苦頭,給他們一些教訓,也不算冤枉了!

“明白嗎?”通天道長看著一臉茫茫然的瞿亨通。

“不明白。”瞿亨通老實的回答。他真的聽不懂道長在說什麼教訓,什麼機會?他只關心這孩子能不能活過二十二歲?

“沒關係,我理解。”通天道長安慰的拍了拍瞿亨通的肩膀。“你只要記得貧道的吩咐就行了。”

“您請說。”他一定一字不漏的把它背起來,奉為聖旨。

“若不是命中註定的花靈,少華想接近對方就會有阻礙,反之亦同;因此千萬別讓他接近女人,否則後果十分嚴重。”

“有多嚴重?”瞿亨通的眉頭攏得像山高。話又說回來,不接近女人又如何找得到命中註定的花靈呢?

“近著近著……就會停止呼吸了,你說這有多嚴重?”

“啊?!”異口同聲的驚喊聲響徹雲霄。

這……這太離譜了吧?

“除非是他命中註定的花靈,否則任何女人都難以接近少華。”

等他年紀漸長,就會明白玉帝的懲罰有多嚴重,一個不能接近女人的正常男人……唉,可憐喲。

“那……如果找到花靈了,少華是不是就可以活過二十二歲了?”瞿亨通最關心的還是這件事。

“那還得看玉帝肯不肯原諒他們兩個了。”

“您的意思是……就算是這孩子找到了他心愛的花靈,能不能歡喜結合、長相廝守,還得看玉帝……的意思?”瞿夫人抖著聲問。

“一切全看玉帝的意思。”通天道長肯定的答覆。“玉帝只准他們相尋、只准他們相遇,可沒准他們兩個結為夫婦,沒有在二十二歲之前找到彼此,得受輪回之苦;在二十二歲之前找到彼此,縱使結合,依舊得受輪回之苦,只要他老人家一天氣未消的話。”

“這……”大夥你看我、我看你,全被這個超級難題給難倒了。

“那該怎麼辦呢?”與妻子愕然對望良久的瞿亨通回過神來想問通天道長,一抬眼,卻發現人突然不見了。

“人呢?”

“人呢?”

眾賓客四處張望,由廳裏找到廳外,再由廳外找到花園,所有在場的人都沒有人看到一個穿黃袍的道士走過。

“到底人到哪里去了?!”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突然空中響起了聲音。

“嚇!神仙哪!神仙!”大夥嚇得統統跪下,在心中大喊:他們真是有眼無珠哪!

抬頭急忙觀看,看到的只是白雲片片,而惟一能看到神仙尊容的只有瞿氏夫婦。

當足踏祥雲的通天道長突然轉過身來的刹那,瞿亨通“咚”地一聲摔坐在地上。

“誰?!您看到了誰?!”大夥七手八腳將他拉正,沒看到足踏祥雲的神仙正一臉含笑地望著他們。

“額……額頭上長……長著一隻眼睛的……你說是……是是是……誰?”

“二郎神!”

大夥同時爆出一陣不可思議的驚叫聲。

沒錯,化身為通天道長前來相助的,正是二郎神——楊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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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4 15:41: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天眼通天照地、無所不能。

法相千變萬化、妖魔受縛。

照惠靈顯王,楊二郎是也!所到之處、風起雲湧、雷電驚掣、神鬼變色。

受王母娘娘所托,特地變化法相、私下前往人間協助玉遙仙人和荷花仙靈在此生得以相逢的二郎神楊戩,此刻正前往瑤池赴命。

當今世上,敢“公然”對抗玉帝的,除了王母娘娘外,就是二郎神楊戩了!

當初,玉帝一怒之下把五位仙人、五朵花靈全貶下凡受苦受難,害得王母娘娘好傷心,除了因為那五株花靈是王母娘娘的最愛之外,眼看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時那心如刀割的疼痛,著實教慈悲的王母娘娘有好一陣子憂愁煩心,不得已,只好請二郎神楊戩來幫忙!

而當今天界也只有二郎神楊戩敢幫這個忙。

原因無他,二郎神的母親也就是玉帝的妹妹,當年也是動了情愛之心愛上凡人,而私下凡塵嫁給了二郎神的父親,生下了二郎神。

沖著這份雷同的際遇,二郎神豈有不幫之理?更何況他是玉帝最疼愛的外甥,如果玉帝惱火了,能擋得住玉帝怒焰的,除了王母娘娘,就是二郎神了。

“回稟娘娘,我已經將您吩咐的事辦妥,那玉遙仙人如今已投胎轉世為長安城東錦織府的瞿少華,至於您最鍾愛的荷花仙靈,也將於三日後投胎轉世到長安城西的玉織坊,名為冉彩荷,今生今世他倆一定得以相逢,請娘娘放心。”“好!好!”王母娘娘高興地直笑道,紅光滿面的潤瑩笑臉全是欣喜神色。“凡事只要有二郎神插手,這世上還有什麼辦不到的事情?你說是不是啊,戩兒。”

“娘娘過獎。”

“這下子本宮就可以放心了。”王母娘娘歎了一口氣道。“玉兒這孩子太倔強、又太死心塌地了,他還以為玉帝遂了他的心願,將他和荷花一起打入凡間,他就一定可以和心愛的荷花相遇?也不想想玉帝是何許人也,豈會那麼快順遂他們的心願?”不給他們吃足了苦頭,他就不叫玉皇大帝。

深知玉帝和王母娘娘性情的二郎神,只是一臉笑容的專心聆聽“聖訓”,任由王母娘娘在一旁絮絮叨叨、感歎萬千。

“這一回要不是有你幫襯著玉遙,恐怕他這回又白跑一趟了。”王母娘娘感歎地說。

“這倒是真實。”

二郎神磊落坦蕩的氣度和胸襟,教人打從心底讚賞。

“嗯。”王母娘娘讚賞地直點著頭。天界不比人間,一向直來直往的神仙,說話從不虛假。

“要不是有你上天下地替玉遙把關,關照著他,他這回和荷花不知道又要投胎轉世成什麼關係?”王母娘娘一想到玉帝修理人的手段就忍不住直歎氣。“這玉帝真天才!第一世,竟然教玉遙和荷花投胎轉世成了親兄妹?”這樣教他倆如何“相遇”?怪不得第一世的他抑鬱而終。

“而第二世竟然教他倆成了母子!”一個是義母,一個是義子,如此的關係還是教他們兩個“廝守”在一起了,唉!這玉帝真是……

王母娘娘意請愈搖頭,在一旁靜靜聽著的二郎神只是揚高了唇角,慢慢地舉杯啜茶,掩飾唇邊的笑意。

“第三世竟然教他倆成了兄弟!”當時王母娘娘一看差點昏倒,玉遙和荷花竟然成了孿生兄弟。

這下子二郎神再也掩飾不住笑意,乾脆笑出了聲。

“玉帝將他們打落凡塵,體驗輪回之苦……”他忍不住又輕笑了出來。“可沒說一定會成全他們。”

“但也不該這麼捉弄人哪!”王母娘娘實在無法苟同玉帝的頑皮。“明明已經網開三面了,何不乾脆點?”否則早將玉遙送入牢裏、花靈打滅元神了,又何必將他們送到凡間,給他們機會?

“他們兩個想‘長相廝守’,玉帝倒是真的成全了他們。您瞧,親兄妹、義母子、攣生兄弟,不就真的‘長相廝守’了嗎?”二郎神連眨了眨好幾回藏不住笑意的眼眸,那副調侃的笑容和玉帝有幾分神似。

“二郎——”王母娘娘輕斥了聲。“咱們兩個的‘長相廝守’和玉帝的,定義不同。”

“就字面上來講,倒沒什麼差別。”

“二郎——”王母娘娘的眼裏已經盛不住笑意了。

大夥都知道,慈悲的玉帝是故意給這五對仙、靈機會,否則不會這麼快就將他們貶落凡塵,等到玉帝盛怒離開後,大家才突然恍然大悟。

“我看這五對裏頭就屬這一對最辛苦。”所以她愈看愈不忍心,趕緊命二郎神出面幫忙。

“應該的,死罪能免、活罪難逃,更何況玉遙膽敢頂撞玉帝!我倒是認為玉帝特別的‘囑咐’,還算輕的了。”

不得習武,每二十二歲一個輪替,即使他倆真的得以相逢,得不到玉帝的“諒解”——輪回照舊!也不算過份。

否則今後不管是誰都敢頂撞,這還得了!

“但願他們兩個這一世能美夢成真。”

“能相逢、相遇、相知、相惜,但能不能結為連理、遂了美夢,就得看他倆的努力了。”畢竟玉帝這一關不好過呀!

???

多虧有了二郎神的打點,就算負責輪回的閻羅天子也看在他的威面上,特意順了二郎神的要求,讓荷花仙靈順利的於天上三日後,誕生于長安城西的玉織坊裏,成了玉織坊冉謙的第四個孩子——也是家中惟一的掌上明珠。

于瑞雪紛飛的深夜,冉家的女兒終於誕生,順了冉氏兩老一直想擁有個女兒的心願。

不過有別於玉遙的異香滿室,冉彩荷出生的那一天,在臘月瑞雪紛飛的夜晚,正對著產房窗外的荷花池,竟然在一夜之間全開出了朵朵荷花。

青荷、粉荷、白荷,滿院飄香,這等異象,自是讓好不容易終於盼到了一個女兒的冉氏夫婦笑得合不攏嘴,直認為這是女兒帶來的福氣。

???

錦織府因著瞿少華的福氣生意意做愈旺,成了全長安城最大的絲綢富商。

玉織坊的生意也愈做愈大,只可惜在布匹的織成上品質還勉強可與錦織府的布匹並駕齊驅,但一遇到較高難度的織工——質感織工均上乘的綢田,便硬是被錦織府獨佔了去。

例如質細而薄如蟬翼的“香雲紗”,一直是京城皇宮裏眾嬪妃的最愛,指名非買不可。又例如“紫紡絹”幾乎已經成了錦織府的招牌標誌,凡是有錢人家姑娘手裏的絹帕,若不是出自於錦織府的紫紡絹,同人一比,會遜色好幾分,面子有些掛不祝

至於非常出名的“彩花綢”,更是集光滑、柔軟、五色完備、絲亮得仿若流水般的光澤,隨著步伐搖曳,飄飛的衣袂泛著層層水亮的光彩,仿若晶瑩剔透、又如星雲流光、真個是教眾家看了大歎比不上。

但是說也奇怪,在繡工方面,錦織府便無法與玉織坊一較高低。

於是拚來比去,人人都知道絲綢織工最有名的屬長安城東的錦織府;如果想有栩栩如生、人見人鑽的細密繡紋,得要找長安城西的玉織坊。

十幾年比了下來,兩家最苦惱的一件事就是聽見——

“哎呀!你們這織工是非常的好,我逛遍了京城各大鋪子就沒一間滿意的,只可惜……”

只可惜這水亮的鍛子上若能幫我鏽上一隻活生生的玉麒麟,好送我家官人那該有多好。

同理,玉織坊在這方面的苦惱,可也沒差多少。

問題是兩家都賣布賣衣,就獨獨沒辦法賣“功夫”,於是長期下來,兩家只好“合作”。 表面上合作,暗地裏卻互相較勁,直想拿下“京城第一”!

織工、繡工,均能獨步天下的“京城第一”!

這可不容易呀!瞧瞧,年方二十一的瞿少華正專心的窩在帳房裏看帳本呢!

“少爺,已經二更天了,您怎麼還不睡呀?”可憐他這個奴才得待在一旁罰站,陪著少爺一起熬夜。

“這麼不禁熬?”瞿少華頭也不抬的拿著沾著紅墨的筆一一圈點著帳冊。“喏,這桌上的鱉湯拿去喝了。”他好不容易終於等到阿財哎哎叫,可給他逮著了機會了。

“還喝啊!”阿財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的恐怖。“以前一個月吃個四、五隻還可以忍受,現在幾乎天天吃、餐餐吃……”吃得瞿家每個奴才背地裏苦不堪言。“早把胃喝反了!”

阿財說的是事實。就算是山珍海味,天天吃、餐餐吃,也會食不下嚥。

瞿少華愈接近二十二歲,瞿氏夫婦心裏頭一直壓著的那塊石頭便變得愈沉重,當年通天道長的叮嚀他們可都仔細謹記著,半個字都不敢遺漏,所以近半年來瞿家的鱉湯燉得特別的勤快,幾乎勤快到……人人見鱉便落荒而逃的地步。

“你把這碗鱉給吃了、湯喝了,我就放你回房睡如何?”否則可別哎哎叫。

“這……”阿財害怕的看著那碗湯。黑黝黝的色澤、黑黝黝的鹹水魚,那顏色看起來……唔!

“隨便你啦!”瞿少華不耐煩地微擰著眉心,雙眼仍一直盯著帳冊瞧。反正打從他長牙,會吃東西開始他已經習慣了這可怕的鱉味二十年,不差再多忍耐這一時。

瞿家大大小歇—只除了瞿氏兩老被蒙在鼓裏之外,其餘人怎麼一聞到鱉味便開始逃呢?

還不都是瞿少華的傑作!用這招……用那招……人人被他整到了見鱉就變臉、驚慌而逃的地步,而他阿財今天特別倒黴,這一碗如果再喝下去,就是第五碗了!會有五隻黑黝黝的鱉一起死在他肚子裏了。

不!這顏色好可怕!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把鱉燉成這種顏色,人人見到了它死不瞑目的可憐樣,恐怕會更吞不下。

“這到底是用什麼藥材燉的呀?”阿財猶在做死前的掙扎,不過身體卻很不爭氣地挨近了那碗鱉。

就讓他再死一次吧!下不為例。

“少爺,”阿財抖著聲音說。“明天可得換人喔!”否則他會死。

“好。”瞿少華將已經閱畢的第十三本帳冊疊在另一堆的上頭,取來第十四本開始。“明天換阿樵。”

“記得哦!”他又叮嚀一次。可別到時候又為了拒吃鱉而抓他這只可憐的倒黴蟲!

“記得、記得,明天一定記得換人替你受苦。”瞿少華邊圈邊點邊說,清俊的臉龐卻露出一絲笑意。

他就知道用這一招可憐的阿財一定會乖乖就範。這麼多年來這麼多隻鱉,幾乎全落入下人的口腹之中,他對那種東西敬謝不敏。

可憐的阿財捏緊了鼻子才端起湯,剛喝了一小口正要吞進去,突然門咿呀的一聲被推開來,他當場將口裏的湯噴出來。

老爺!慘了!

“阿財!”

“哎呀,阿財!你怎麼把湯噴到帳冊上了?”瞿少華受不了地連甩著帳冊。

“阿財!誰叫你偷喝鱉湯的?”瞿亨通的吼叫聲驚天動地。

“是孩兒叫他喝的,鱉湯涼了不好喝,乾脆賜給下人吧。”對付老爹的吼聲,瞿少華一向以靜制動,總能輕易化解。

“說得也是,好吧,你喝吧,可是……”

奉命准喝鱉湯的阿財一聽到“可是”這兩個字,又捧住湯碗不敢動。

“好吧、好吧!”瞿亨通想了想擺擺手。“喝吧、喝吧!”雖說這鱉是好不容易才買到的,不過涼了確實也不好喝了,就給阿財吧0爹馬上再去燉一隻。”

“噗!”阿財的第二口湯又噴了出來。

天……天啊!還要再燉一隻?!他不快逃怎麼行?

阿財三口並兩口,匆匆忙忙地把鱉湯喝完,抱著碗逃難去也。

“爹,這麼晚了還不睡?”

“爹不放心你,過來看看。”

一想到距離兒子二十二歲還剩不到半年的時間,他和妻子就吃睡不下。

“您還在為那件無聊的事窮擔心?”瞿少華一臉的不以為然。

“什麼叫做‘無聊’?”瞿亨通趕緊糾正兒子錯誤的觀念。“當年通天道長說的句句屬實,不許你亂說話!”他可是他兒子的救命神仙。

這就是問題的所在,一個真正法力無邊的道士.或者是神仙都好,絕不會開那種勞什子的藥方——要人經常吃鱉!更不會危言聳聽,說什麼他活不過二十二歲!

他活不過二十二歲?笑話!

“當年道長所說的,爹爹可都是親眼瞧見。”

夠了!這就是他更加痛恨道士的理由!

無憑無據,胡說八道,卻能把大夥騙得團團轉,為什麼爹他們就不能相信他們當年“親眼瞧見”的,只是江湖衛士用來騙人的障眼法呢?

不過,如果再繼續和爹辯論下去,恐怕爹又要吹鬍子瞪眼了!

“爹,您教訓的是,只是孩兒覺得您不必把道長的話太放在心上,孩兒身強體健又無病無痛的,不要說是活到二十二,就算是陪您一起活到一百二也不成問題,您就別再瞎操心了。”

瞿亨通一臉的不勝欷籲,“誰說你活不過二十二是跟你的健康有關?而是跟女人有關!”只要一想到兒子在二十二歲之前找不到那株什麼花的就會死,他的一顆心臟就受不了0你老實告訴爹,你到現在是不是還不能‘碰’女人?啊?”

少華不是成天窩在家裏看帳冊,再不然就是為了綿織府的生意四處奔波,從沒聽過他喜歡哪個姑娘家,倒是自從他扛下了錦織府這塊招牌後,原本生意興隆的各大分鋪更是財源廣進,來布行挑布的姑娘真正的目標好像不是為這兒的布,而是少華。

瞿少華僵著臉回答。“爹,孩兒不是不能碰女人,而是‘不想’碰女人!”他特意強調“不想”這兩個字,兩者之間有很大的差別。“孩兒至今尚未碰到喜歡的女人,如何‘碰’人家呢?”

“你成天窩在府裏頭,再不然就是為了織府的事四處忙去,如何碰得到你喜歡的女人呢?”

“話又說回來,孩兒在十八歲、甚至更早以前,只要一有姑娘接近孩兒,您和娘就緊張得哇哇叫,巴不得快快把對方趕走。”再不就是全程監視,害得他和對方尷尬的僵著表情不知如何是好。

“那是因為近著近著……你就會停止呼吸了呀!”瞿亨通直叫道。

這一直是壓在他和妻子心頭的夢魘,所以只要一看到有姑娘接近少華,他們就怕!

瞿少華無奈地瞅了父親一眼,“幸好孩兒不喜歡對方,而對方只是來跟孩兒談點生意,如果真的是孩兒的意中人,被您和娘這麼‘全程監視’下去,孩兒還能有意中人嗎?全被您們嚇跑了。”

“不行、不行!”一聽到“意中人”三個字,瞿亨通突如其來的打了個冷顫,“千萬不行!你命中註定要跟那個什麼花結合的!”

“什麼花?”

“這……”

“到底是什麼花?”

瞿亨通突然懊惱地叫了聲。他竟忘了問!

“爹忘了問。”而二郎神也沒說。

拜託!瞿少華無語仰視著屋頂樑柱良久。

“咳!咳!”瞿亨通連咳了好幾聲,老臉有點掛不住的打算開溜。

兒子啊,不管你信不信,當年一切可是你爹親眼所見的,你縱使再痛苦、再不喜歡也得忍耐!

“爹去燉補去!”瞿亨通不放心地偷瞄了兒子好幾眼,被他一臉的疲 憊神色嚇到。

“孩兒不送。”瞿少華悲慘地說,一臉承受不住地跌坐回椅上,捂著臉在心中哀歎。

看來少華真的是累了,否則怎麼突然一臉的疲 憊還兼臉色發青呢?瞿亨通愈瞄愈心驚肉跳。距離二十二歲愈來愈近!該不會這是……惡兆吧!

被嚇了一大跳的瞿亨通心頭一驚,拉上房門立即趕到廚房。

等會兒有得他忙的了,先到廚房燉鱉,天一亮還得趕到鱉王那兒看看有沒有貨?最後再趕到二郎神廟拜拜。

自從當年二郎神顯聖,再加上大善人瞿亨通繪聲繪影的描述後,城裏的人雖沒見過二郎神,卻都發願同心協力在長安城東的山頭上蓋一座白雲廟。

當年無緣見到二郎神的容貌,倒聽見聲音由雲端透著雷光飄下,因此將廟稱為白雲廟。

好不容易聽到門扉拉上的聲音,瞿少華才將懊惱的俊臉由掌心抬起。

他真的受夠了!再這樣下去,他就算活不過二十二歲也會先瘋掉!瞿少華憤慨地拿起剛剛核對到一半的帳冊卻發現自己再也定不下心來。

“唉!”他火大地將帳冊丟在一旁,一臉心煩地揉著眉心。

為什麼?為什麼他原本該平靜無波的生活要被一個滿嘴瘋言亂話、天花亂墜的道士打亂?為什麼?

鱉味噁心難聞也就罷了,看著父母頂上白髮愈來愈多,他就心煩,他真搞不懂,好端端的日子不過幹嘛偏偏要挑心煩的日子過呢?真是!

從小,只要姑娘一接近他,父母親就會大叫,趕緊將他拉離,如果他真窩在家裏,他們又會三令五申的成天告誡他:記得啊!你千萬可得記得啊!你得去找什麼花呀花……

“唉!”他翻了個白眼站起來,覺得頭痛。

這麼束縛的過日子多累呀!他非得破解這個迷信不可!他絕不能再當冤大頭繼續吃鱉!更不能讓爹娘的頭髮繼續白下去!他看不慣,也受不了了!

今晚……他就上杏花樓去!

什麼花呀花的,他沒興趣知道,更不會相仿這胡說八道。他只知道他首要破除的——就是他近著近著……女人就會停止呼吸的迷障!

對!就是明晚!

明晚他就上全長安最大間、最富麗堂皇、最有名的妓院——杏花樓,去找裏頭的“花”去!

只要他能在那兒平安過上一夜,證明他不但能活著呼吸走出來,還平安無事,他相信有關他從不碰女人背後的指指點點,及父母親老愛“胡思亂想”的種種疑慮都能從此煙消雲散。

???

向來很有決斷力的瞿少華隔天晚上真的帶著阿財和阿樵逛進妓院,去試試他是不是真的一碰女人就會停止了呼吸。

“少爺,這不太好吧!”阿財幾乎是哀喊了。

“是啊,少爺,您要有個萬一,我和阿財可是承擔不起啊!”阿樵也縮著頭直想逃。

“別唆!不會有事!”瞿少華難得的板起了臉孔,硬要他們跟他走。

一進杏花樓,清逸俊朗的他自是成了眾人注目的對象,當然,他會來逛妓院更是令人驚訝,於是大夥議論紛紛的看著他們一行三人進了麗花房,準備接受姑娘的伺候。

天礙…

阿財和阿樵撥不掉一身的雞皮疙瘩,更不敢推開貼在胸前的玉手,只好任由姑娘們摸來摸去。

一進了房就突然頭暈的瞿少華努力地撐著身子。他大概是接連兩夜都沒睡好覺才會覺得頭暈,不礙事的。他這麼告訴自己。

可是暈眩的感覺卻愈來愈強烈,而且他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空氣……怎麼好像變得稀薄了?

“來,瞿少爺,杏花在此替您斟上一杯。”纖纖素手為他斟上了薄酒一杯,杏花滿面春風、眼帶春意,傾慕之情悄悄流露出。

從沒有機會親眼見到傳聞中瞿少華的丰采,他面如冠玉的清雅俊容,竟透出一股教人無法逼視的絕俊神采,好個俊麗出色的少年郎,難怪慕名而來的姑娘成天圍在錦織府的各大分鋪不肯走,就期盼能見他一面。

杏花看上了瞿少華,蘭花也看上了,桃花更是不依地欺了上來,兩隻玉手大膽地圈在瞿少華的頸子上,偎在他耳邊輕聲燕語。

瞿少華突然愕圓了眼睛。

天!他怎麼吸不到空氣?!

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異狀,阿財和阿樵被纏在他們身上、坐在他們腿上,打算解開他們扣子的四朵“花”纏得暗暗叫苦、抵擋乏力,哪有空理他。

“瞿少爺,來,喝一杯!”

三朵花、三隻小手,同時拿起酒要敬他。

瞿少華努力穩住心神,小心地試著呼吸。他不相信他吸不到空氣!他不相信!這是錯覺!這一定是錯覺!

可是,他真的吸不到空氣!

“來,瞿少爺,喝一杯嘛!”

“是嘛,喝一杯嘛,我們姐妹一同敬你!”

肺裏已快沒有空氣的瞿少華一臉的冷靜,可是卻難敵愈來愈需要空氣的迫切,俊臉迅速漲紅。

“喲,怎麼臉紅了?”房裏突然爆出了笑聲。

“這麼說,您從不碰女人的事是真的?”喲,是處男耶!

三朵花一陣嬌笑,更加逗著他鬧,沒人注意到他冷靜的自製力就要繃斷。

突然,桃花嬌笑地再度親密地由後圈住他的頸子,大膽地在他的頸窩印上一吻。

瞿少華突然像被雷打到了似的全身僵直,他肺裏殘餘的空氣因桃花這親密一觸,瞬間飛走,一絲都不留。“瞿少爺來,喝一……啊!”

三個女人同時爆出的尖叫聲嚇了阿財和阿樵一大跳,也跟著跳了起來。

“少爺!”他們兩個鬼吼的聲音比被雷劈到還淒厲。“少爺,您醒醒啊!少爺!”他怎麼好端端的突然雙眼發直,就這麼趴倒在桌上呢?

“不好了!來人哪!出人命哪!來人哪!快來呀!”杏花扯開嗓門驚慌的大吼。

青白的臉色、發直的雙眼、無起伏的胸膛!這……這……這……這瞿少華怎麼突然沒了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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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有這種事?!”一名少女不敢相信地大笑道。

“是啊!還千真萬確,不少人親眼瞧見呢!”

一群的女人尖聲亂叫,全笑成了一團。

“哎喲!別踩著我的線了!”

笑聲加上此起彼落的奚落聲,正由玉織坊的繡工房悅耳地傳出。

“喲!真是慘了,這樣以後怎麼做人啊?”那名一開始就樂笑不已的美少女假裝扼腕地說。

大夥頓時笑翻了。

“是啊,現在全長安城都議論紛紛著呢!”

“哈……我如果是他,以後都不敢出門了!”

話說昨兒個晚上,長安城最有錢的富商錦織府瞿亨通的獨子瞿少華竟然上妓院,這還不打緊,妓院上就上了,竟然當場停止呼吸。

“要不是杏花樓對面剛好住著個大夫,門一跨就趕來救援,否則真的是‘尋妓花下死,做鬼不風流’。”

“哎喲……”

大夥笑壞地捂著肚子,沒有心思幹活兒了。

“要不是那個叫阿財的察覺到他們家少爺心臟還有力的跳著,只是沒了呼吸,否則還當他死了呢!”

“哈……”有人受不了的跺著腳尖笑。

“這種怪事還是頭一道呢!”

“是啊,聽說那個瞿少華是什麼仙人來投胎轉世的,這輩子註定要當個和尚呢!”

“而且還聽說他活不過二十二歲,得天天吃鱉燉補保身呢!”

“有這種事?!”肌膚細緻得像能掐得出水的清靈美少女更加驚奇了。

“嗯,聽說當年二郎神還為此顯聖呢!咱們長安城東的白雲廟就是多年前瞿老為了兒子發願蓋的。”

“有這種事?!”美少女的眸子瞪得好大。

“真的、真的!這事全長安城的父老兄弟姐妹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事實上她們也是剛剛才知道。

當年二郎神顯聖的事蹟可是很多人親眼瞧見的,為了怕冒瀆神仙,這事大夥都不敢隨隨便便掛在嘴邊說,不過一傳十、十傳百的神聖事蹟,大夥還是心照不宣就是了。

“那瞿少華長得什麼樣子?”這事愈聽愈稀奇了,完全勾起了清靈美少女的好奇心。

“長得滿俊的!”

“嗯。”大夥一陣附議的立即點頭。

“只可惜從今以後成了怪胎,沒人敢要了!”

聽見這取笑,大夥又是一陣大笑。

而剛剛發問的甜美少女,一雙漂亮的眼睛正滴溜溜的轉著,似乎在計較著什麼。

“彩荷,你可不許亂來喔!”玉織坊的繡女姚姚笑著警告道。

“我說了什麼嗎?”被喚為彩荷的甜美少女無辜地噘起了嘴巴。

“是你的表情又說了什麼了!”大夥異口同聲的喊,隨即笑了開來。

彩荷可是她們從小看到大的,繡工第一,頑皮第一,美貌出塵,尤其古靈精怪第一不過她令人跳腳的事蹟大概也排長安城第一。

“我聽爹說,要不是錦織府老是跟咱們爭生意,咱們玉織坊早成了全天下第一大的鋪子了!”

這就是問題所在!兩家暗中較勁已經十九年了,表面上合作,私底下卻不斷比來比去,比織工、比繡工、比一切一切!但就在最近這幾年,自從瞿少華正式成為錦織府第三代掌門人後,玉織坊的布匹生意很明顯地就被比了下去,一年不如一年。

“彩荷!”身為冉彩荷的姑姑,姚姚佯怒地看了她一眼。

她太瞭解彩荷的個性了,每當彩荷想搞怪的時候,總是會找出各種理由。

玉織坊的布匹生意確實一年不如一年,可托了錦織府織出來的上等質料的福,買布的人愈來愈多,當然轉向她們玉織坊委託繡工的也愈來愈多,單憑著高價的精緻繡工工錢,玉織坊的收入可是一年多過一年。

尤其當錦織府的上等織料由客人的手裏送到她們的手中時,她們這一群繡女沒有一個不發出讚歎的,所以她們甘敗下風。

“可是我爹說……”

“你爹這人哪,見錢眼開!就算是錦織府給他吞了,他還是嫌不夠大,還要再開更大的,別理他!”

冉謙的愛錢是出了名的,當今世上也只有他的妹妹姚姚,敢這麼數落他。

“可是我覺得……應該是替爹出一口氣的時候了!”彩荷不依地噘起了小嘴說。

“喲!說出來了!說出來了!”大夥樂叫的直拍著手。她們就知道這丫頭一定會使花招!

“當心你爹知道了賞你一頓排頭。”姚姚沒好氣道。

“不會,他高興都來不及了!”她太瞭解她爹了!要不是為了生意,爹才懶得跟瞿家打交道呢!

“你那三個哥哥知道了也不會放過你。”姚姚愈想愈不放心。都已經訂了親了,這丫頭還不懂得收斂。

“我女扮男裝,他們就不知道是我搞的鬼啦!”彩荷得意洋洋地說,這絕妙好主意,可是她轉了轉眼珠就想出來的喲!

“女扮男裝?!”

聞言,大夥全圍了過來。

“是呀,女扮男裝。”她得意的點著腦袋。“瞿少華對女人過敏不是嗎?只要是女人都能教他暈倒。”而她剛好是女的。

一屋子女人驚訝的眼睛全閃著賊賊的亮光。

好像……挺好玩的!

不過,彩荷和在場的繡女根本不知道要教瞿少華暈倒,還得要有“夠近”的距離才行,她們還以為只要是女人都能教他停止呼吸、立即暈倒。

“怎樣?贊成的舉手。”

好幾隻小手怯怯地伸了出來。

“哎呀,你們幾個!”見狀,姚姚咬著唇直罵,事實上她想笑。

這下子瞿少華真的慘了!

“人家想看嘛!”彩荷不依地撒嬌道。

一屋子的女人全都竊笑出聲。

近著近著就會停止呼吸!多奇怪呀,而且到底怎麼停止呼吸法?真是令人好奇。

彩荷好想親眼目睹真實慘況,否則她會坐不住的耶!

“你這丫頭!”姚姚沒好氣地伸指點著她的腦袋。

“讓她去嘛!”大夥替她求情。

“女扮男裝的主意真不錯耶!”

“是阿是啊!”

一想到能從親眼目睹的人口中得知瞿少華暫時停止呼吸的慘況,大夥也很興奮。

“更何況他又不知道是誰這麼捉弄他。”彩荷憋笑的咬著唇說。

這下子瞿少華真的慘了!他不但碰到女人會暈,碰到“男人”更會暈!

“是阿是啊!人家又不知道是咱們彩荷幹的!”

一屋子女人全開心的拍手叫好。

真是!姚姚拿她們沒轍地直搖頭。

“好不好嘛?小姑姑。”彩荷乞求道。

“這……”姚姚左右為難地看著一屋子女人開心的笑臉。說真的,她也很想答應,可是……

“要是萬一人家認出你怎麼辦?”

“如果一開始就認出我是女的,他們就不會讓我進門啦,那麼就沒有之後的假設、萬一、如果啦!”能言善道的彩荷總有辦法辦出一些歪理。

“我是說……”姚姚沒好氣地敲了下侄女的腦袋。“你要以什麼身份去拜訪人家呀?”否則素不相識的,人家怎麼會讓她進門?

嗯……也對。“就說我是冉家的老二冉裳好了。”二哥長得較脂粉味,就冒充是他吧!

彩荷連身份都想好了,這下子姚姚可說不出拒絕的話了。

“讓彩荷去嘛……”大夥又開始人情攻勢。

“可是……”姚姚左右為難。

“瞿少華現在正有大夫伺候著呢,不會出人命的啦!”

喲,這群女人可真壞心!

有人努力的勸說:“是呀,瞿老深怕再有個萬一,聽說重金禮聘了好幾個大夫住進府裏,以防萬一呢!”

“可是……”姚姚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你已經被跟二皇子訂了親,以你這未來皇子妃的尊貴身份,姑姑可擔不起任何閃失呀!”這才是問題的重點,她很想答應卻不敢答應的原因。

“大夥不說,有誰知道呢?”天不怕、地不怕的彩荷眼眸頑皮地眨著。

“我保證不說!”

“我也是!”

大夥紛紛舉起手發誓。

“好……好吧!”將來嫁入深宮想再這麼逍遙自在可是遙遙無期,唉,不如……就再順她一回吧!

“快去快回呀,別耽擱太久!”姚姚不放心地警告道。“否則就休想再有下次!”姚姚祭出了“緊箍咒”,就不怕彩荷這個孫悟空不肯快去快回。

“好!”彩荷歡呼一聲,馬上準備去了。

繡女們也跟著歡呼一聲,全一窩蜂的擠進房想幫著她打點。

“喂,怎麼你們針線活兒都丟著不管了?”

大夥樂笑地擠進彩荷的房間裏,不管姚姚在一旁喳呼。

“唉!”姚姚又好氣又好笑地直搖頭。

真不知這該算是幸運還是不幸運,粉雕玉琢的彩荷長得是人見人愛、人見人誇,尤其出生的那一天,紛飛的瑞雪天荷花池裏竟開滿了各色繽紛的花朵,像是慶祝什麼似的,飄了滿院的花香久久不去,被視為是富貴大吉的象徵,所以從她出生,就不知有多少戶人家相中了這個代表冉家富貴吉利的小娃娃。

十歲那年,小彩荷就被親自來玉織坊挑選繡線的麗妃訂走了,後來他們才知道,原來麗妃就是當今二皇子的母親。

只是二皇子好像不怎麼在乎這門親事似的,成日忙著射技習藝,壓根沒想過要來探一探這未過門的媳婦長相,一年過一年,彩荷都已經快十九了,二皇子還不急著娶妻,倒把她哥哥和嫂嫂急死了。

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急也沒用,她倒希望二皇子能突然改變心意,不娶他們家彩荷,那才真是謝天謝地了。

畢竟嫁入深宮是禍不是福啊!

等了許久還不見彩荷出門,她決定去看看怎麼蘑菇這麼久……

???

這一回他真的是糗大了!瞿少華躺在床上申吟。

為什麼他會停止呼吸了呢?為什麼?他百思不解。

原本還意氣風發的打算以身破除迷信、許一個平靜無波的未來,沒想到卻適得其反,不但沒辦法打破迷信,反而更糟!

不但父母急成一團,大夫成天在旁守候,就連賓客也將整座瞿宅擠得水泄不通!看笑話的、真關懷的,全都擠進這宅子裏了,他愈想清靜愈不得清靜,心裏愈想愈惱!

為什麼他會停止呼吸?為什麼?!

一想到這個難解的謎題,他就忍不住申吟。

不!他不相信那些胡說八道!他不!他只是剛好湊巧沒辦法……呼吸了!就是這樣!

儘管在心中已經告訴自己一千兩百二十遍了,但他的眉頭依舊深鎖,無法舒展。

這世上會有這麼湊巧的事嗎?是的,這一定是湊巧!因為他太累了,剛好暈了過去才沒辦法呼吸的,一定是這樣!

儘管事實與他安慰自己的話有些出人,但說什麼他都不相信他是真的因為被女人“碰”了才會“暈倒”的!

說“暈倒”還好聽了點,他當時的模樣簡直嚇死人,這條命能從鬼門關前撿回來已算不錯的了,可是……他說什麼就是不信,等他好點了後他還要再試一次,他才不相信他真的一碰女人就會停止呼吸。

努力地調勻氣息,瞿少華悶在胸口裏的鬱氣才終於舒坦了點,可是卻在這時有人來打擾他。

“少爺,有人來看您了。”是個水做似的俊公子,跟您有得比的。僕人在心裏歎道。

“誰?”他眉頭又斂緊了。又是哪個趕來看笑話的傢伙?

“玉織坊的二少爺冉裳冉公子特別來探望您。”

“玉織坊?不是一大早就已經派人來過了嗎?”他不悅地坐起。

“可是冉二少爺說還是想親自探望探望您,聽說您這回‘帛得蠻嚴重的!”

沒有人敢在瞿少華面前提起“停止呼吸”這四個字,一律以“病情嚴重”代替。

敢情是來看笑話的?瞿少華更加不悅了。單聽對方的說詞——想親自來“探望探望”,意思不就很明顯了嗎?

“請他進來。”瞿少華一臉的不悅,起身下床走到銅鏡前整理衣裳,瞪著鏡中的俊臉冷笑的對自己低語,“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笑話可看。”

于情於理,玉織坊一直是錦織府長期合作在事業上不可或缺的好夥伴,也因此他更不能拒絕冉二公子的“探望”。

裝扮成公子模樣的彩荷手持著扇子,早已在花廳裏等候多時。她無聊地盯著牆上的幅幅字畫,愈瞪眼睛睜愈大。

“這字寫得真好耶!畫更是不錯!”她搖頭晃腦的說,一副行家的口吻。“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呢?這些……又是在哪兒買的?”彩荷詫異的眸光全是驚歎。

這名畫師的構圖巧妙、描線生動,色彩鮮豔,尤其善於捕捉人物瞬間的神情動態,一職賀歲圖”畫裏身穿五彩績給的棉襖的一群小頑童,或叫或笑、或睜或半睨著眼睛,全瞪著為首的頑童手裏拿著的香,眼看就快要觸到爆竹的蕊心了……

“好生動的畫!”彩荷讚歎。在這幅畫前佇立良久,被畫師筆下的人物神情深深吸引住,懾服于大師清新、明快、活潑的畫風。

“哦!這是我們家少爺畫的。”阿財已經見怪不怪了。

凡是來到瞿家能有緣見到少爺親筆之作的客人,每一個人都是這張驚歎的臉,他早已經習慣了。

“你們家少爺畫的?”彩荷訝異的旋身,剛好看見一個瀟灑的俊公子揮開珠簾走了進來。

“少爺,”阿財彎腰行禮。“這位是冉家二少爺冉裳公子。”

阿財介紹完了便退下,留下一臉詫異的彩荷驚訝的看著傳說中絕俊非凡的瞿少爺。

“冉公子請坐。”瞿少華似乎早已習慣了別人的注視似的,一臉自然的請她入座。

“你……是瞿少華?”長得好俊!

“難不成冉公子親自來‘探望’的,還有另一個瞿少爺?”瞿少華挖苦的道,不解她的問題。

彩荷趕緊正襟危坐,但是一雙漂亮的眼睛卻忍不住一直往他臉上看。

好俊!真的好俊!彩荷簡直移不開視線。她不是沒見過男人,事實上她三個哥哥長得都不差,堪稱得上風流倜儻,人見人愛;但瞿少華俊美的臉龐硬是多了幾分閑淡自得,從容自信。尤其他玉似的俊美臉龐宛若剔透的白玉,白淨、貴氣、斯文而瀟灑,若不是早已知悉他的身份,還會以為他是冉冉飄降下凡的王仙,還真有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仙風道骨。

對於彩荷的打量,瞿少華自是不悅。

如果冉裳以為他能在他臉上看到他昨天的狼狽樣,那他可要失望了!經過一夜的休善,他已經恢復了充沛的體力,誰也別想看他出糗,他只是覺得奇怪……怎麼廳裏有一股淡淡的荷花香呢?

既然人家是來糗他的,表面上禮數周到,私底下他可不怎麼想理他,不過他決定以靜制動,看他要跟他客套什麼。

“呃……瞿少爺……”彩荷好奇地一直打量他,難以相信如此玉立俊挺的男人一碰到女人就會暈倒,“聽說您是上妓院‘暈倒’的?”彩荷從容自若的道,好像這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我是一‘碰到’女人就會停止呼吸!”他乾脆挑明瞭說,也不跟她客套了。“冉公子可是為了這事來取笑我的?”

奇怪?怎麼荷香愈來愈濃?到底是打哪兒飄來的?瞿少華不怏的俊臉稍稍閃了神。

“不不不,你別誤會!”彩荷搖著手,連忙說。 被人家聽出她不懷好意差點讓她打跌到地上,向來直言直語的她,頭一次感到不好意思。“我只是……”

瞿少華清亮的黑眸直直地盯著她,等著她說。

“我只是……”奇怪?她怎麼突然結巴了?

“你只是好奇?”

“不!我只是關心!”她嚇了一跳,趕緊否認。怎麼瞿少華的眼睛好像有魔力?她的心被他盯得一直怦怦跳。

“是嗎?”他用力吸了一口氣,定下了心神,感覺緩緩沁入肺裏的幽香。

“是……是的。”她硬著頭皮答,急得想說點什麼來擺脫瞿少華眼裏愈來愈明顯的敵意。“事實上我是來偷偷地告訴你……”

她壓低了聲音,一臉神秘兮兮地湊近他,同時陣陣優雅的清香由她身上透出來,讓瞿少華恍然大悟。

原來荷花香是由他身上透出來的呀!

他還來不及細想一個大男人身上怎麼會透出荷花香,又是怎麼透出來的,就又被彩荷接下來說出的話震撼祝

“你說你也曾經有過同樣的經驗?!”

“是呀!我頭一次逛妓院的時候也跟你一樣的淒慘!緊張得突然就沒了呼吸了。”她胡謅著,乘機再坐靠近一點,但奇怪的是他還是好好的。

他不是一碰到女人就會停止呼吸嗎?他不是已經“碰見”她了嗎?怎麼還不停止呼吸?

瞿少華一臉的驚喜。原來這世上碰到女人會停止呼吸的不只他一個,別人也會!

“可是……”他得問清楚,也許症狀不同。“可是……我是只要近著近著……就會停止呼吸了!你也是嗎?”

哦?!聞言,彩荷綻亮了雙眼。那她可得坐近點了!

瞿少華看著愈坐愈近的彩荷,一臉的興味盎然。“你也是嗎?只要女人坐得太靠近,就會停止呼吸了嗎?”那他可有伴了。

彩荷聽了又坐得更靠近些。待會兒他停止呼吸前,她可得看仔細點了。

“不,我是太緊張得忘了呼吸,第一次上妓院嘛!”她乾笑著,能掰就掰。

唉?!奇了?他怎麼還在呼吸?

彩荷湊近臉仔細瞧,覺得奇怪。他不是近著近著……就會停止呼吸了嗎?怎麼還不停止呼吸?

瞿少華也一臉稀奇地湊近俊臉。“那後來呢?”

“什麼後來?”彩荷納悶的愈湊愈近。

“你停止了呼吸,然後呢?”想必知道的人一定全笑翻了。

“哦——”原來他在問這個啊0沒事,”她擺擺手。“睡一覺就好了。”

“睡一覺就好了?!”有這種事?!

可是他們怎麼說他當時臉色青白、渾身僵冷、是大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救回來的?怎麼差這麼多?

“大夥一定笑翻了!”

“笑?”笑什麼?

“你緊張得忘了呼吸的事沒人笑你嗎?”聽起來好像只有他的情況特別嚴重。

“有什麼好笑的?他們以為我是醉得忘了呼吸了嘛!”彩荷見他依然直挺挺的坐著,滿心的疑惑,根本沒注意自己說話顛三例四。

“是這樣嗎?”瞿少華側首思考著,總覺得這話聽起來怪怪的。

是她坐得還不夠近嗎?要不然他怎麼還在呼吸?

於是她再坐近一點,看能不能教他停止呼吸,而瞿少華也湊近了一點,因為他突然想到了好主意。

兩人就這樣臉對臉,互瞪著彼此,一個一臉的奇怪,另一個則是不好意思說。

“你有沒有覺得有沒有什麼不正常?”她瞪圓著眼睛仔細看著他的反應,小手輕輕湊到他的鼻前探著氣息。

“沒有。”他覺得奇怪,怎麼冉裳揮動的指掌間隱約透出一股芬芳的氣息?

“有沒有覺得呼吸開始困難?”她的臉再湊近點,幾乎快貼到他的鼻子上。

“沒有。”他滿含戒心地將臉向後仰。他這是在幹嘛?他不能碰女人,可不代表他會碰男人。

“沒有?”她整張臉都皺在一起了。不是越近著近著……就會停止呼吸了嗎?她這樣還不夠近嗎?

瞿少華覺得彩荷怪怪的,被貼近的臉嚇得將頭愈仰愈後,儘管兜在鼻尖的馨香十分好聞,但卻激起了他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過儘管他覺得這主意有點曖昧、有點不好意思,還是要說。

“不如今晚咱們再上一次杏花樓如何?”他鼓起了勇氣迎視著彩荷圓亮的眼睛。“請你幫我診斷看看,我是醉得忘了呼吸?還是緊張得忘了呼吸?”雖然那天他明明腦袋清楚得很不可能會忘了,但……還是請個有同樣症狀的人幫他看看好了。

“嗯?哦,嗯……啊!”最後一聲的“氨是尖叫出來的0你要我陪你上杏花樓?!被她爹知道了,她豈不是死定了?“是啊,請你幫我看看我是怎麼會停止呼吸的,那天有杏花、桃花和蘭花,我們再找同樣的人試試。”也好替他出一口冤枉氣。

“呃……”好主意耶!彩荷的眼睛一直轉呀轉,雖然搞不清楚為什麼瞿少華到現在還不會停止呼吸,但是他的提議非常嚴重地勾起她的好奇心,所以她決定去!

“可是千萬別讓我的家人知道。”她趕緊聲明。

“當然,咱們就在戌時杏花樓前等。”

“好!就這麼一言為定。”

兩人同時起身,卻在起身的刹那不小心嘴唇互相貼住對方的唇。

“啊!”彩荷尖叫跳了開來。

瞿少華也被突如其來的雙唇相貼,駭得跌坐回椅子上。

兩人的樣子說有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天哪!他是男人耶!彩荷羞得趕緊低下頭,掩飾泛紅的臉,一想到自己的唇跟對方緊貼得那麼久才回過神來,她就恨不得立刻消失。

不要見人了!真是羞死人了!

“冉公子請勿忘了今晚之約。”在彩荷夾著尾巴逃之前,瞿少華的聲音從後頭響起。

“我不會忘的!”彩荷頭也不敢回的沖出瞿府,這輩子頭一次知道什麼叫“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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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4 15:42:0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什麼?!他沒暈倒!”

玉織坊的繡工房中傳出驚喊聲。

“是啊,我都已經湊得那麼近了,”彩荷實地演出給她們看。“可是他不但坐得好好的,反而還湊過臉來跟著我一起對瞪眼!”當然,她絕不敢提雙唇互貼之事。

“有這種事?”大夥愕然對望。

幾個還未嫁的繡女聽了竊喜不已。

“所以說,今晚我得陪他上一趟杏花樓!”

於是大夥只好再替她保密,想辦法絆住冉謙夫婦,不讓他們踏進繡工房。

戌時正,彩荷趕到杏花樓時,瞿少華已在門前等候,朦朧月色隱去了兩人之間的尷尬,彩荷一臉的紅潮未被看出來。

“請。”

“請。”

不怕死的瞿少華再度驚掉了不少人的下巴,杏花樓下熱鬧的交談聲瞬間止住,每個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俊美非凡的瞿少華帶著一個與他同樣俊美的公子,一塊步入二樓的麗花房。

“他今兒個怎麼又不怕死的上門來?”

兩人一步入房間,議論聲就紛紛響起。

“喲!我這兒的姑娘長得美呀!男人本‘色’嘛!您怎麼這麼說呢?”老鴇眉開眼笑的,趕緊依照瞿少華的吩咐,命人帶杏花、蘭花、桃花到麗花房。

同樣的房間、同樣的景物,不同的是這回房間裏飄散著一股淡淡的荷香氣息,令人覺得十分舒服,也沖淡了由三朵花身上傳出的庸俗脂粉味,讓瞿少華不再感到頭暈,也不再覺得空氣突然變得稀薄了,完全有別於上一次的感受。

“真是奇怪!”他驚奇道。“莫非上一次真是我太緊張了?”他百思不解,想不出答案。

他不知道自己辛苦追尋了四世的花靈,此刻正坐在自己的身邊;更不知道自己在與命定的花靈相遇的時候,任何女人只要不是與他太過“親近”,在荷花的面前,他對女人那份“無力招架”的天成束縛,自然就會被荷花化解,這大概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靈力牽引。

“所以我說你當時八成是太緊張了才會暈倒!”她含蓄的說,渾身都快起雞皮疙瘩了。

頭一次聽到女人如此歎聲講話,頭一次看到女人敢如此大膽的抱住男人,毫不知羞恥地將手鑽進男人的衣服裏,撫摸他的胸膛……

這些她可以裝作沒看見,繼續專心的喝她的酒,可是當杏花也如法炮製,打算由後摸向她的“胸膛”時,她嚇得整個人都繃起身子駭然慘叫。

“別碰我!”

見狀,三個女人笑成一團。

“這小兄弟真有趣,不碰?那上杏花樓是來幹什麼的?”

“來‘觀光’的!”桃花接口笑道。媚眼秋波,橫了眼前手抱胸、快縮成一團的彩荷一眼,愛煞她白淨的模樣。

“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也會停止呼吸了。”瞿少華搖頭笑著糗她。“看來你的情況比我還嚴重。”他了不起就暈那麼一次,可冉裳渾身發抖抱緊自己的模樣,恐怕還會再暈一次。

“是呀,你看,這回瞿少爺不暈了。”蘭花的纖纖素手剝著葡萄皮,親昵地將剝好的整粒葡萄塞進瞿少華的口中。“來,你也試試,挺好吃的!”愈看彩荷臉紅,瞿少華就愈想逗弄她,因著不再停止呼吸而心情大好。

彩荷的臉皮都快燒焦了。她還以為只是上妓院喝喝酒、聽聽曲兒,沒想到……還有這麼多……下流招數,早知道她就不來了。

桃花更加興起了捉弄的興致,她像上次一樣親昵的圈住瞿少華潔淨的頸項,在上頭印上層層疊疊綿密的細吻,把彩荷嚇得目瞪口呆,眼珠子差點驚爆了。

如老僧入定,身體心理都未受任何影響的瞿少華發現,這次上杏花樓需要被“治療”的竟然反而成了冉二公子了!沖著他代他解開疊在心頭的層層烏雲,他覺得有必要做些回報,只好咬緊牙關,任由桃花、蘭花在他身上上下其手了。

她……到底該怎麼辦?彩荷愣得不知所措,瞿少華黝亮的雙眸一直定在她臉上,似笑非笑、又似十分無奈,她……到底該不該逃礙…

“嘿!貴公子,你八成沒經驗吧!”桃花看著彩荷躲躲閃閃的眼神一直不敢看向他們就覺得好笑。“來這種地方就得這麼玩呀!”說著她大膽地跨坐在瞿少華的腿上,回眼挑逗地望著彩荷,完全沒注意到瞿少華又瞬間變了臉色。

瞿少華一臉驚愕,鼻端前的空氣像被人從中斬斷一樣,完完全全被阻絕了。

三個女人被驚得目瞪口呆的彩荷,還有瞿少華明顯被桃花大膽的舉止嚇一大跳的表情逗得笑翻了。

他……怎麼呼吸不到空氣?!

瞿少華這回再怎麼努力自持,假裝冷靜、但仍掩不住竄入心底的恐慌。

為什麼?這回又是為什麼了?

突然,桃花湊近了她的紅唇,堵住了她渴望已久的完美唇形時,瞿少華突然愕圓了眼睛。

天!他……他肺裏的空氣被抽光了!

發覺到他瞬間僵直一動也不動的桃花首先尖叫起來。

“哎喲!他怎麼又停止呼吸了?”

這一驚非同小可!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回大家都知道要先探探他的心是否還在跳動。

只是這回瞿少華沒能像上一次那麼幸運,住在對面的大夫出診去了,要找其他大夫恐怕來不及。

“怎麼辦?”跑進門的老鴇一見哭得大聲。

她這杏花樓要是出了人命,教她如何做生意呀!

不能接近女人的傳說又再度被證實,所有的女人統統都靠邊站沒有人敢接近他,親眼目睹這空前慘況的彩荷直覺地想躲人女人群裏,卻被人不客氣地推了出來。

“你還不趕快想法子救他,還想躲?”

“是呀,他可是你帶來的,死在這裏你可得吃上官司!”

“對呀,你還不快救醒他,當心我們剝了你的皮!”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破口大駡,全將矛頭指向罪該萬死的彩荷——誰教她沒事要帶瞿少華來杏花樓找死?

天啊,她們怎麼不想想,剛剛是誰拿著打賞的銀兩樂得眉開眼笑的,還直喊著瞿少爺真是大方?

還有,她是女的耶!怎麼救?真是一群眼拙的呆子!難道她們看不出她也是女的?愈接近瞿少華他會遭殃?

在心裏想歸想、罵歸罵,她還是很不得已的挨了過去,大夫遲遲不來,他的俊臉益顯青冷,如果再拖下去一定會鬧人命,而一出人命報了官,那麼她的身份就會被曝了光,到時候她不但完蛋,連玉織坊也跟著一起完蛋!

“快往他的嘴裏吹氣他才能活呀!”

吹氣?!她赫然瞪亮了雙眼,抓住了一線契機。吹氣!他不是沒了呼吸了嗎?往他的嘴裏吹氣或許還有救!

已經慌得六神無主的彩荷在眾人的叫嚷聲下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忘了剛剛瞿少華便是因為被女人“嘴對嘴”才立即停止呼吸的,此刻的她只想到救人。

於是她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小嘴輕輕覆住他的,緩緩地將自己的氣息吹入他的口中,一次又一次,在這生死交接的當頭,望著他慘白的容顏,她的心竟然擰緊了。

拜託你……她在心底祈求著。拜託你,醒一醒好嗎?

一次又一次,瞿少華感覺一陣溫熱的甜美氣息直灌入他的口中,活絡了他沉寂的胸口。

一次又一次,他感覺一雙柔似花瓣的輕壓觸感恍若烙印至他的心頭,讓他升起渴望繼續被“碰觸”的感覺……

這是什麼感覺?已經清醒過來的他,依舊閉目側耳傾聽眾人的驚慌喊聲。

“揉揉!快將他的心臟揉揉!”

彩荷緊張地在他身上一陣亂摸。

柔若無骨的觸感竟奇異地帶動他的感官知覺,他心裏頭竟升起一股異樣的感受。

“再吹氣!再吹氣!”

大夥又七嘴八舌的指揮,快被這一直不肯轉醒的瞿少華急死了。

當沁甜的唇瓣又輕覆住他時,他的心底陡地竄過一陣青澀的甜蜜戰慄,刹那通向全身的電流讓他有股突然被人由心底悄悄開啟的感覺,於是他睜開了眼睛。

彩荷突然愕住,中止了一切動作。

“哎呀,醒了!醒了!”

突然爆開的喜悅呼喊夾雜著籲氣的聲聲,可知道瞿少華的停止呼吸不知嚇壞了多少人了。

“哎呀!你醒了!”老鴇差點跪下來給瞿少華磕頭,感謝他肯及時轉醒。

大夥也全都圍了過來,瞬間圍成一圈又一圈的人牆,而彩荷則乘機溜了。

“這是打賞的!”瞿少華趕緊拿出銀兩,也想鑽出人牆,奈何眾人硬是將他密密的圍住不讓他走。

???

“你這是幹什麼?啊?”

瞿亨通頭一次對兒子發飆。

“我好不容易生出你還把你拉拔得這麼大,你不相信平常你老子對你三令五申的事也就罷了,你竟然還公然違抗又跑去妓院!你這麼不懂得愛惜自己,怎麼不替你的老父老母設想,算我白疼你了!”

“爹,孩兒知錯了!”乖乖的跪在祠堂前,瞿少華的心情無比的沉重。

直到昨夜他才真的確定他這輩子不得碰女人,一碰女人就會停止呼吸!

為什麼他會遇到這樣的奇怪症狀?為什麼?他說什麼都不願相信道士的胡說八道,但內心已被深深的無力感包圍。

“你現在終於知道錯了?啊?”瞿亨通吼得比打雷還響亮。“要不是你被冉家二公子救活,你還有機會知道你錯了嗎?”。

“是,爹教訓的是,孩兒答應您,今後絕不會再上妓院玩命,請您放心。”他的心一直在下墜,為這深深的無力感而感到乏力。

見兒子確實已有悔意,瞿亨通的聲調軟了許多。“現在你總算相信自己活不過二十二歲的預言了吧?”

“嗯。”事實上他還是不太相信,不能碰女人跟活不過二十二歲是兩碼子事,如何混為一談?

他只是覺得遺憾,又不大肯屈服,因為當初那個假神仙的預言好像開始一一應驗了。

“爹也在煩惱這件事——唉!”瞿亨通將兒子扶了起來,剛剛還火吼著要他捧著戒尺跪個三天三夜好好的反省,一下子就統統忘光光了。

“孩兒一定可以活過二十二歲!”他堅定地說,絕不被任何事物打擊決心。

“可是你得和你命定的花靈相遇才行!”而且相遇後還得看看玉皇大帝肯不肯善罷甘休,唉!真是頭大!

“爹……”瞿少華很想反駁,可是想一想又把話吞了回去。

“如果爹當初記得問二郎神是什麼花就好了。”

事實上是二郎神不肯跟他說,他又怎麼可能記得請教二郎神這個問題呢?

“那現在怎麼辦?”瞿少華故意順著父親的心意繼續瞎掰。“找不到心愛的花靈,孩兒這一輩子豈不是註定要孤老無依?”

“不會的!不會的!”瞿亨通聽了這話比兒子更緊張。“不會的!我瞿亨通一生行善,咱們瞿家絕對不會絕後的!”可是他說得一點把握也沒有。

不要說他兒子將來能不能感動玉皇大帝,單單他瞿亨通想感動閻羅王就非常困難!

唉!

無盡的煩惱隨著無盡的長歎,依舊無法解決。

不過瞿少華倒沒忘了要好好謝謝那位以唇相貼,拚命往他嘴裏吹氣,把他從鬼門關救回來的冉二公子,冉裳。

???

“這是什麼?!”

冉裳驚奇的瞪圓了眼睛。

“這是我們家少爺送給您的薄禮,感謝您能及時出手相救,要不是二少爺的幫忙,我們家少爺恐怕現在躺在棺材裏了。”

四名家仆呈一字排開,恭敬地朝冉裳彎腰行禮後,將禮物奉上。

“啊?!”冉裳的下巴掉了下來了。

一箱箱價值連城,有錢也買不到的上好彩花綢恭恭敬敬地呈現在他的眼前,另外還有兩顆像鵝蛋般大小的夜明珠正躺在盒內,等著他把玩。

夜明珠已經夠珍貴的了,彩花綢更是希罕!上好的絲亮光澤及流光般的質感,當今世上只有錦織府才織得出如此絕佳的貨色,也因此打從問市以來就一直供不應求,成了皇城眾嬪妃、富賈大官妻妾們的最愛。

“這……”冉裳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他幾時跟瞿少華碰過面了?

“全都是要送給您的。”

四名家仆齊聲恭敬的答,以為冉裳是不好意思收,才會有這種反應。

“可是……可是……”他沒救過瞿少華呀!

“您就收下吧,否則回去我們是會挨駡的。”

“是呀、是呀!”

再度行禮,拜託他千萬得把禮物收下。

“可是……”

他們見他一直猶豫不決不肯收下禮物,互相使了個眼神便趕緊告辭好回去覆命,若冉裳原封不動把禮物退回,他們還得再抬一次。

“喂!喂!”冉裳叫喚著他們,沒想到那四名家仆聽見乾脆用跑的,留下一臉莫名其妙的他,望著地上一箱箱的禮物直發呆。

哎呀,糟了!

彩荷捂著臉簡直不敢看。從剛才她就躲在屏風後面直跺著腳,在心裏叫個不停。

怎麼辦?她完了!她完了!

“奇怪?怎麼會這樣?”冉裳依舊百思不解,望著一箱箱的禮物,愈想愈奇怪。

啊!她完了!這回她真的完了!

她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更沒想到人家會派人上門送禮來,現在她好怕二哥會去查。

“我明明沒跟他出過門埃”冉裳自言自語,愈想念覺得有必要把事情弄清楚,總不好白收人家的禮物吧!

拜託!千萬不要!千萬不要!彩荷在屏風後頭用力敲著腦袋,牆壁都快被她的額頭敲成一個窟窿了。

正在思索之間,聽到消息的冉謙夫婦也趕來了,這讓彩荷更急了。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打算招出一切,想請二哥幫忙替她隱瞞,沒想到爹娘卻趕來了。

“有這種事?!”

聽完了兒子的敍述,冉謙夫婦也跟著一臉的莫名其妙。

“你大哥和你弟弟一向不喜歡和瞿家打交道,該不會是認錯人了吧?”老二說沒有,老大和老三更不可能,那這禮到底該不該收下?冉夫人傷著腦筋。

“收吧收吧,人家要送就收下吧。”冉謙愛不釋手地把玩著從來沒見過的夜明珠,眼睛一直離不開。

既然人家要送,他們幹嘛不收呢?

瞿少華做生意之精明、狠准,在長安城是出了名的,兩家暗暗交鋒下來,冉家三兄弟再加上老父聯手經營仍是敗下陣來,所以提起瞿少華他們都相當感冒,卻又拿人家無可奈何。

當然,陪他上妓院更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真收下了,要是萬一人家發現是送錯了人怎麼辦?”

“大不了再原封不動的退回嘛!”冉謙回道。這有什麼好傷腦筋的?

哎呀!謝天謝地!彩荷在屏風後樂得手舞足蹈。如此一來就沒人發現這是她暗中捉弄人家的計謀!

“可是……”

“唉,”冉謙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擺擺手,“先收下再說,先收下再說啊!”搞不好對方一輩子都不會發現呢。

“可是……”冉裳一副頗不妥當的表情。

“沒關係啦!”抱著夜明珠,冉謙笑得賊兮兮的。“來人,把彩花綢給我抬回房裏。”

“可是……”

可是這東西不是要送給您的呀!冉裳在心中叫道。

彩荷則是在心中歡呼一聲,樂笑地跑開了。

爹的愛財這回幫了大忙了!這下子她可以高枕無憂了!

不過她沒想到冉裳還是不放心。

做生意講求的是信用!兩家來往快二十個年頭了,沒有情、沒有義、至少還有個理字,今天他們如果不認識瞿少華就這麼莫名其妙收下人家的東西還有個理由;但是今天他們認識瞿少華呀!于情於理,就這麼把人家的東西收到懷裏,好像說不過去吧!

更何況瞿少華不太好惹!可別看他斯斯文文,又不會功夫,他那做生意的手腕一把單,懲戒不肖商人的手腕更是一流的,有多少人被他暗暗修理得不敢叫!這世界哪……不是會功夫、懂得耍 棍弄槍比拳頭的就一定贏!一個人厲害的地方在於他的腦袋,而不是他的拳頭。

畢竟懂得運籌帷帳的人才是將相之才呀!

嗯……還是去問問他好了!冉裳愈想愈覺得氣虛。

要是萬一被瞿少華知道送錯了人而他們又沒將禮物及時送回去反而暗自吞下來,恐怕……不太好吧!

想到這兒,冉裳就覺得心驚肉跳。

對!就去問問他,也算是套個私交好了。

???

不久,冉裳來到瞿府,等著瞿少華會客。

“少爺,玉織坊的冉二公子來看您了。”

今兒個阿財不在,出外買辦去了,所以職司接待的變成了阿樵。

“哦?”瞿少華露出欣喜的笑容,放下了手中正在描繪的筆。“這麼快就登門回禮了?請他等一等。”

說也奇怪,那日他輕輕往他嘴裏吹氣的舒服感覺依舊縈繞在他心頭。這非關情、非關欲,而是一種非常奇妙的特殊感覺一直縈縈鐃繞……有一股釋然,更有一股說不出的放心一直兜轉著他的心頭。奇怪!

有別於彩荷對詩詞繡畫的喜愛,冉裳被邀到廳內坐等瞿少華時,他是正襟危坐目不敢斜視,更甭提他敢去評頭論足牆上掛著幅幅出自瞿少華親筆的動人詩畫了。

在等著瞿少華的同時,阿樵和冉裳隨意聊了起來。

“冉公子,聽說您和我家少爺也染著同樣奇怪的症狀啊?”阿樵關心地問著。

聽阿財那日躲在祠堂外“關心”的結果,少爺把再度上妓院的來龍去脈全說了出來,畢竟那天老爺頭一次對少爺發那麼大的脾氣,少爺如果不把原因和理由說出來,老爺恐怕真的會被活活氣死!

所以,他們就全聽到了。

“什麼症狀?”冉裳瞪圓著眼珠子問。

“就是您只要一碰女人就會緊張得也停止了呼吸的事啊!”說真的,還挺可憐的!少爺是不能“碰”,那是天生的沒辦法解;而這俊俏的冉二公子是一“緊張”就會“忘了”呼吸!唉!怎麼生得這等俊俏模樣的都是這等症狀呢?

尤其那天杏花樓傳出消息,說那天冉二分子死命地抱著胸口哇哇大叫,不讓姑娘碰!哎喲喂呀!這樣怎麼當男人呢?

“我……”冉裳低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他。“我什麼時候碰到女人就會忘了呼吸了?”呼吸能“忘”嗎?奇怪!眾?!不承認!八成是自尊心作祟!阿樵咬著唇,點著腦袋,一直看著冉裳,不發一語。

這下換冉裳覺得奇怪了。

“你幾時聽到人家說我一碰女人就會緊張得忘了呼吸了?”豈有此理!是誰在他背後造的謠?他冉裳哪會一碰到女人就忘了呼吸?通常都是女人一看到他就忘了呼吸!

“這……是……您自個兒說……說的呀。”阿樵指著自個兒的鼻子,一副他怎麼反問起他來了。

“我自己說的?!”冉裳從椅子上跳起。豈有此理!造他的謠也就罷了!竟然還指名道姓說是他說的,他冉裳會這麼窩囊嗎?

阿樵正欲辯解,突然撥開珠簾的聲音讓他趕緊回首,彎腰行禮朝瞿少華恭敬的稟報。

“少爺,冉二分子等您有一會兒了。”阿樵說完趕緊行禮退下。

瞿少華瞪圓了眼睛。

“你好,我是玉織坊的冉裳,久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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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你是……冉裳?!”瞿少華不敢置信的叫道。

“是呀!”他怎麼表情這麼古怪?

“你是冉裳?!”

“是呀,有問題嗎?”換冉裳的表情比瞿少華古怪的表情還要更怪。

“你大概是搞錯了吧?”

“我會搞錯?!”有誰會搞錯自己姓啥名啥的?“是你搞錯了吧!”禮都送到他家來了,還說他搞錯?

“我認識的冉二公子跟你長得不一樣,差得遠了!”更俊美、更亮眼,白淨晶瑩得像一尊水做的人兒,眼前這男人哪能跟他比。

那當然!冉裳暗暗地在心中呼了聲。所以說嘛!你禮不但送錯人了,連人也認錯了!現在知道他冉裳也長得不差吧!哼!

“可是……”冉裳的洋洋得意被瞿少華的一聲可是打斷。“對方雖然長得比你竣比你俏、眼神比你清亮、就連聲音也輕柔了許多,可是竟然還有幾分你的影子。”他覺得奇怪的仔細端詳著。

“啊?!”冉裳的嘴巴張大。這句話是褒是貶?他怎麼聽不太出來。

“請坐。”瞿少華發現事有蹊蹺,決定把事情問清楚。

“敢情也有個跟我長得很像的冉二公子?”冉裳實在聽不出他剛才的話是褒是貶,決定試探看看。

“不,不是很像!只是神韻及初入眼的刹那恍若同一個人影似的,像兄弟!”對!像兄弟!兩人乍看之下神似極了。“難不成是老三?”冉裘?冉裳瞪大了眼睛。“是不是臉上有顆痣?”他比著位置。

“沒有!”那人的皮膚光滑細緻,根本無任何瑕疵。

“沒有?”這就奇了0難不成是我大哥?”冉襞?“長得很高對不對?”他站起來比著。

瞿少華搖搖頭,“對方只到我下巴。”

“啊?”他們家沒有這麼矮的兄弟呀0你八成是認錯人了吧。”

冉家四個孩子的身高是由上往下遞減,最矮的彩荷只到他的下巴。

“可是對方腰前掛的是你冉家的玉佩沒錯。”玉佩是身份的象徵,玉織坊冉家的玉佩他一眼就認得出來。

“真有這種事?”冉裳的臉都皺在一起了。對方不但造謠生事,連他家的玉佩也一起偷了。

“告訴我他的長相!”他火大地嚷嚷。

“像你啊!”

“啊?!”冉裳一時愣祝“那……他臉上……或身上有沒有什麼特徵沒有?”

瞿少華仔細想了會兒,“他身上老是傳出一股奇特的荷花香味……”

“哎呀!是我妹妹!”彩荷!

瞿少華被冉裳猛烈地互擘雙掌的聲音震回了心神。

他說什麼?那人是他妹妹?!

“是呀!是我妹妹冉彩荷沒錯!”冉彩荷,你等著被我剝皮0我妹妹頑皮得很哪!”

回去後,他非得跟爹娘說。

“你如何斷定他就是你妹妹?”聽他喊得這麼篤定,他也覺得奇怪。

“我妹妹出生那一年,我們家的荷花池開滿了荷花。”

“哦?”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他們家的荷花池年年都開花。

“那是大雪紛飛的夜晚,我們家的荷花池竟然全開滿了花,而我妹妹就剛好在那一天出生。”

“哦?是嗎?”瞿少華忍住想打呵欠的衝動。

向來對怪力亂神極為排斥的他,對這種神話是聽過便忘,也因此,有關冉家小女兒的傳說他早沒了印象。

“沒錯!”冉裳語帶驕傲。“就因為如此,我妹妹打從一出生後就有一樣很奇特的徵兆,那就是她身上經常會散發出一股奇特的荷花香味,淡淡優雅、若有似無……”冉裳崇拜地閉眼深吸了口氣,仿佛妹妹此刻就在他眼前。“這是任何人都沒有的!”也沒辦法跟他妹妹比的!

瞿少華瞪亮了眼睛。

淡淡優雅……若有似無……

那一天一直縈繞在他鼻端前的深刻感受,不就正如冉裳所說的淡淡優雅、若有似無……

“喂,我可沒騙你!”他幹嘛一直不答腔?

“是。”瞿少華一笑,但是心裏卻納悶著。怎麼一回想起那股熟悉的香味時,心臟卻莫名其妙抽緊了?

好像有點痛,好像有點喜,又好像有什麼東西正隱隱約約從心口緩緩地流了出來,既悲又似喜,甜蜜中又覆著酸澀,這奇特的感覺悄悄在他的心頭蔓延,漸漸擴散,占住了他的思緒。

“那……我告辭了。”還好人家大人大量,沒跟自己的妹妹計較。

一見瞿少華露出了笑容,冉裳心裏頭松了口氣。這丫頭太頑皮了!回去非得好好地罵她一頓不可!

冉裳急著告辭,好回去教訓妹妹,沒注意到瞿少華兀自發著呆,便匆匆離去,而瞿少華坐在廳裏好一會兒後突然拍桌站起。

天哪!天哪……

冉彩荷是女的!

他到現在才意識到這個非常嚴重性的關鍵點!

而他這一輩子不能“碰”女人,卻在碰到了冉彩材後,不但沒有停止呼吸,反而被她“嘴對嘴”地救活了……

天哪……他剛剛怎麼沒想到!

父親天天告誡、老愛在他身邊嘮叨著當年二郎神是如何顯聖、指點迷津的一切過往,全出現在他的腦裏。

“天哪……”他愕然地坐下,眼睛因驚訝瞪得圓圓的。

二郎神當年的告誡一一應驗,冉彩荷身上透出的奇特花香與他出生時的傳奇不就代表……

他張著眼和口,呆了。

真的呆了!

???

一沖回家的冉裳急急忙忙先我爹娘,準備報仇。

“快去把小姐請出來!”火大的冉裳吆喝著丫環快快行動。

這丫頭!今日非剝她的皮不可!

冉裳向端坐在廳堂中央的父母親稟報妹妹幹的好事,請求父母主持公道,不過冉謙想的和兒子可不一樣。

“好!”這丫頭幹得好!

不但得到大批的彩花綢,還替爹爹賺進了兩顆夜明珠,真是他的好女兒啊!

“對!要給這丫頭一點教訓,否則她都踩到我頭上去了!”

說什麼他一碰到女人就會“緊張”!說什麼他一碰到女人就會緊張得忘了呼吸!豈有此理!

他的“雄壯威武”她都沒瞧見過,竟敢在背後這麼損自己的哥哥!欠揍!

“你放心!爹一定替你們兩個主持公道。”頂多罰她三天關在書房不准說話。

“爹,這回您可要嚴辦才行!”什麼替他們兩個主持公道!是只替他主持公道才對!看來爹又要偏心了!

“這丫頭扮著我的模樣、打著我的名字,竟然陪著瞿少華上妓院!這很嚴重耶!爹。”起碼得罰她一個月關在書房裏不准說話。

“什麼?”冉謙挑高了眉毛,這才發現事情真的很嚴重。

他的女兒竟然公然上妓院!

被丫環“架”來的彩荷走到門邊,聽了後懊惱得直跳腳。慘了!她完了啦!

哥哥不提還好,一提起,爹爹突然想到事情的嚴重性,她還能活命嗎?臭哥哥!

“彩荷!”冉謙人大的聲音,由廳裏傳到廊外。

“爹,您可不可以協…聲點?”彩荷一臉愁苦的走進門,沒勇氣抬起頭來。全城的人都聽見了啦!

“你敢叫我小聲點?”冉謙咆哮的道。“你活得不耐煩了啊?”被寵得愈來愈不像話了!竟敢叫老子小聲點!

“不、不是啦……”彩荷縮著肩頭簡直欲哭無淚。上妓院又不是什麼光榮的事,一大群丫環僕人全擠在門口探頭探腦,都被人家聽光光了啦!

“還不是?”

“我——”

彩荷急著想要解釋,卻又被父親火吼的聲音打斷。

“我——”

“誰叫你女扮男裝上妓院的啊?!”

“哎呀!”彩荷氣得直跺腳。

本來只有繡工房的姐妹知道她就是那天陪瞿少華上妓院“觀光”的陪客,這下子恐怕會傳得全國的人都知道了啦!

“說!”

冉謙吹鬍子瞪眼的表情十分恐怖,她從來沒見爹這麼生氣過,所以只好招了。

“人家只是好奇……”

“好奇?!”冉裳暴怒的瞪圓了眼睛,“你對男女之事好奇?所以才上妓院‘逛’去?”

“不是啦!”彩荷氣得哇哇叫,“您聽到哪里去了?我是說我對瞿少華一碰到女人就會停止呼吸的事感到好奇!所以想去整整他,如此而已!”

彩荷吼起來的聲音也不輸給父兄,引來外頭圍觀的人一片竊竊私語……

“嗯。”聞言,冉謙一臉的滿意,心平氣和了許多。“結果他一碰到你就‘暈倒’了!”哈哈哈!我的好女兒,幹得好0才沒有呢!”她懊惱地絞著手指頭,到現在依舊百思不解。

“啊?!沒有?”冉謙瞪圓了眼睛。

“是啊!不知道為什麼,女兒好像對他無效耶!所以我們就一起去妓院試試。”

“你就是為了這件事跟他上妓院的?”冉謙又突然咆哮了起來,吼得連脖子都變粗了。

“啊!不不不!”彩荷搖著手趕緊解釋。“是他提議的,是他拜託我去的!”真的!

“那你就不會拒絕呀?”

“可是……人家好奇嘛……”

“好奇個頭!”冉裳火大地拍桌大嚷,“好奇到你用嘴巴去堵住人家的嘴巴,對著人家吹氣——”

“嚇!”

突然一聲驚駭地抽氣聲由門外傳回了廳內。

啊!完了!彩荷頹喪地垂了下臉蛋。她完了!

冉裳也愕住了,在聽到那一聲驚駭抽氣聲的同時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但為時已晚。

冉謙的下巴掉了下來,眼睛瞪得大大的,整個人僵在椅子上呆掉了。

“我……我當時是為了救人!”彩荷慌了,大聲的喊道,希望外頭的人統統聽得見。“我當時真的是為了救人,只好對他的嘴巴吹氣,我是不得已的!”天哪!她到現在才知道她闖的禍有多大!

她可是未來的皇子妃呀!

儘管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但這理由有點牽強。

“你知不知道你闖了大禍了?”冉謙回過神來終於有力氣吼了。

彩荷嚇得跪了下來,生平頭一次知道什麼叫恐懼。

“這事要是傳到二皇子的耳裏,不但咱們家要滿門抄斬,恐怕連瞿家也要遭殃!你這孩子……”冉謙氣得手發抖,“爹真是白疼你了!”吼歸吼!痛歸痛!事實卻已造成,當今之計只好趕緊想法子,先上京去“自首”再說,總好過事情不堪入耳的傳到皇上的耳朵裏好吧!

若是這事一傳十、十傳百,一夜之間全長安城的人都知道了,可就不好了。

???

瞿少華愕然地聽著消息。

“您是說冉彩荷……已經有婚配了?”

“是啊!”瞿亨通也實著傷腦筋。

惟一一個少華“碰”了不會停止呼吸的女人,竟然早在十歲時就被訂走了,而且對方還是個……皇子!

唉!

瞿少華也傷著腦筋。一向專注于生意上的他,對這些流言蜚語叩嗤之以鼻,倒是他們的事業對手冉家,對他的傳聞十分感興趣,連他上妓院是如何暈倒,如何被救醒的,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真是!

“怎麼辦?兒子!看來你活不過二十二歲的預言是真的!搞不好明天聖旨一下,咱們就得奔赴刑場,嗚嗚嗚……”瞿亨通老淚直掉。

“沒這回事。”他一定能活過二十二歲!而爹娘一定也可以長命百歲。“我來想法子。”

“你有什麼法子可想?”瞿亨通不像兒子這麼樂觀,傷心地一直拭著眼淚,哭哭啼啼。

“大夫行醫救人,危急時對病人伸出援手,理由算不算正當?”

“這……”當然正當。

“今天如果有人在咱們的面前溺水,您說是救還是不救?”

“當然要救。”如果會游水的話。

“街坊鄰居發生火災,咱們卻在一旁駐足觀看,不幫忙救火,這算不算罪過?”

“當然算。”這還用問嗎?

“這就對了。”瞿少華讚賞地看著父親。“咱們與玉織坊相交快二十年了,孩兒有難,‘大夫’出手急救,何罪之有?更何況街坊鄰居理應互相照顧,更別說是相交二十年的‘老’朋友了!冉彩荷出手相救,于情于理於法都說得過去,您放心,孩兒這就立即派人備禮到麗妃那兒,保證平安無事。”

幸虧他們錦織府人脈廣闊,危急時能幫得上忙、說得上話的,隨手一抓、比比皆是,這有什麼難的?

瞿亨通不敢相信地瞪著兒子,想不到平常斯文爾雅、說話不帶火氣的寶貝兒子竟然也有這麼剛毅果斷的一面,還真把他嚇了一大跳。

“可是對方是二皇子,你可得小心應付埃”他不放心地叮嚀了聲。頭一次領教到兒子的雄辯之才,還讓他有些驚訝。

就算對方是玉皇大帝也一樣0孩兒會小心拿捏的。”瞿少華應了聲,不敢在父親的面前說出這種會令他昏厥的話。

於是瞿少華修書一封,備上了厚禮,打點了一切關係,將厚禮及信件妥妥當當的交到了麗妃的手裏,讓麗妃看了大感驚訝。

這世界上竟然有這種新鮮又好玩的症狀出現在某人的身上!還真是奇特!

麗妃看了嘖嘖稱奇,但是礙於身份也不方便多加追問,這種奇異鮮事只能聽過便罷,至於彩荷女扮男裝、義勇救人一事,她除了嘉許,也沒有多加追問,這件事就在麗妃的“幫助”下,被刻意地淡化,不了了之。

至於玉織坊打算“自首”一事,則因二皇子代皇上西行邊關,校閱三軍而暫時緩了下來。

瞿家朝二皇子的生母——麗妃下工夫,努力將事情淡化成一件突發性的臨時急難救助,“義勇”的行為不但讓麗妃嘉許,原本會帶來殺頭之禍的根源——滿城的風風雨雨就這麼輕易地被壓制了下來。

冉家則是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他們認為彩荷到現在還進不了皇宮的大門,關鍵在於二皇子,所以他們下工夫的對象就定在二皇子身上,一切等二皇子回京後再說。

這件事就這麼暫時被壓制下來了,但是事情沒那麼輕易就結束,就有人不肯放過彩荷。

???

“他又派人來找我了!”

彩荷噘嘴生著悶氣,將手上的紙揉成一團,丟在地上。

“哎呀,小姐,您不要就送給我嘛!幹嘛把它揉成一團呢?”

丫環水靈心疼地將東西拾起來,在桌上攤了攤,努力壓平,一臉心疼的看著被揉得亂七八糟的紙張。

“這可是絕佳的字墨耶!”唉!真是好可惜!

瞿少華的字人見人誇,聽說他的畫非常傳神,讓看得人驚歎不已,簡直是大師級的上乘畫作——雖然她們這群丫環從來沒見過,但光用聽得就令人心嚮往之,如今能親眼瞧見他蒼勁有力的字跡,唉!真是於願足矣。

只可惜這已經是第二十四封被揉成一團了。

“你喜歡?那我把他送給你好了,你代我去赴約。”彩荷火大的嚷嚷。

“我的好小姐!”水靈偷笑地趕緊將那封信往地上一丟,踩了踩。“誰希罕那個瞿少華呀,只是您也用不著每次一提到他就會跳起來。”

“我跳起來?”

“是呀,您現在不是又從椅子上跳起來了嗎?”水靈愈有所指地看了看彩荷後頭空空的椅子。

“水靈……”彩荷警告地瞪著她。都什麼時候了,還在尋她開心。

“哎呀,小姐……”水靈彎腰拾起地上的紙,就著煙火,像以往一樣把它燒了。“瞿少爺不肯放過你,堅持要和您見上一面,您這麼躲避不是辦法呀!”人家都有本事請出麗妃幫忙,把滿城的風風雨雨迅速消卻,您拿什麼跟人家鬥呢?

“我才不要見他呢!”彩荷氣惱地嚷著。

為了一時的頑皮,她付出的“代價”可真是空前未有的慘烈。

一個月關在書房裏不准說話!

爹見了她就歎氣,三個哥哥見了她就罵。

她還不夠慘嗎?

她付出的價值真是高啊!

幸虧麗妃沒有怪罪下來,否則……

她發誓這輩子都不再跟那個姓瞿的打照面,他是瘟神!他是災星!他是一切災難的源頭!她這輩子永遠永遠都不要再見到他!

“可是小姐……”

“不見、不見、不見,我說不見就是不見!”

連續寫了二十四封信給她,嚇得她無處可躲,幸好這事只有她和水靈知道,其餘人全被蒙在鼓裏,否則她的下場不知道又會有多淒慘!

“下一次不要再收他的信了。”現在她只要一想到“瞿少華”心裏三個字,頭就好疼。

“可是……不收不行啊!”她好為難哦。

“為什麼不行?”彩荷氣綠了俏臉。

“咱們的生意已經大受影響了,可不能再敗下去了!”

“你說什麼?!”

“小姐……”水靈為難地咬著唇,還是把不該說的話說出來了。“自從您上了一趟杏花樓,差點害死了瞿少華後,錦織府就開始找咱們玉織坊的麻煩。”

“你說什麼?我差點害死了他?”彩荷吼得淒厲無比。“到底是誰把他從鬼門關裏救回來的?”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是呀,我們也替您據理力爭,可是您那天在跟老爺吵架的時候,您實在吼得太大聲了,也不知是哪個下人多嘴就把這件事傳了出去,再加上您當時說了不該說的——”

“我說了什麼了?”

“您說您只是好奇,想要整整人家。”

彩荷驚愕地捂著小口,說不出話來了。

“您看……”水靈也很頭疼地瞅著自己的小姐。“禍從口出,惹出了麻煩了吧!”

啊!彩荷的雙肩垂了下來!

“結果人家現在下了新規矩,凡是到錦織府買布而欲刺繡者,只要到錦織府指定的繡樓刺繡,繡工可半價優待。”“這不是要整死我們嗎?”彩荷氣得跳腳。

“可不是嗎?”水靈噘著小嘴答。待會兒若衝動的小姐跑去找老爺,她也得挨一頓罵。

瞿家現在愁雲慘霧,而彩荷的三個哥哥看到她劈頭就罵,她都已經沒勇氣跨出自己的房間,更遑論知道這些消息了。

“卑鄙小人!他不該用這種方法逼我出面!”彩荷痛斥。

小姐!水靈無力地閉上了眼睛。到底是誰先卑鄙的?打算害人家停止呼吸?

“你們家小姐欠我一個道歉!”當俊美的瞿少華第一次親手將信函交到她手裏,托她代轉給小姐時,她只能睜大了眼不知如何反應。

“也許人家只是想要你一個道歉。”畢竟是小姐不對在先。

“我……”

“而且人家出面打點一切,壓下了滿城風雨,也算是幫了咱們的大忙。”

“那是因為他也脫不了干係,他如果不出面,搞不好也得滿門問斬!”

可是人家就是有這本事大事化孝小事化無呀!

水靈心裏雖這麼想卻什麼都不敢說。

“我不去!”彩荷一屁股重重坐下,氣呼呼地拍桌,“大不了咱們也和他杠上!以牙還牙!凡是來咱們這兒做繡工的,咱們的布就以半價賣了!”誰怕誰呀!哼!

“啊?!”水靈掉了下巴,“這樣咱們會虧本的,一塊布頂多只能賺三成的利潤耶,小姐!”而且最近價格又壓低了。“啊?!”彩荷揉了揉眉心。她氣得腦袋都昏了,連這種要命的話也說得出口。“那……那怎麼辦?”

水靈挨在彩荷的身邊坐下,在桌上撐著下巴,一籌莫展。

“那個瞿少華很厲害耶,只要我跨出大門,不論我上哪兒去,他總有辦法找到我!”然後把信件親自交到她手上,“真是厲害!”

看來小姐碰上了一個非常非常難纏的人物了!唉!

“瞿少爺告訴我,他之所以一直堅持要見小姐是因為好奇!”

“好奇?”這分明是拿她說過的話來諷刺她0教他去跳河!”

“他說呀……”瞿少華是這麼要她轉答的。“他說他到現在碰到女人還是會停止呼吸,所以他覺得奇怪……”

還是會停止呼吸?!彩荷的眼睛亮了起來。

瞿少爺果然厲害!他說,只要把這些話轉達給你們家小姐,你們家小姐就會肯赴約了。

看小姐現在一臉驚喜的表情,八成是準備赴的了哦!

“我去!”彩荷興奮地嚷。

還真是被厲害的瞿少爺說中了耶!

“可是你得替我保密。”她用力地彈了下水靈俏挺的鼻子,把她氣得哇哇大叫。

主仆兩人同年紀,私底下感情好得沒話說,興奮的水靈當然是自告奮勇的扛下了。

“小姐放心,一切有我!”水靈自信滿滿、得意洋洋地說。

如何幫小姐欺上瞞下,可是她水靈最拿手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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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瞿少華當然沒有再停止呼吸了。

不過如果他不這麼做,又怎麼能把一聽到他名字就氣呼呼的冉彩荷引出門呢?

最近這兩個月,他不但親自將信件交到她的丫環的手中,還不忘關心一下她的近況,一想到和主子同樣直爽的丫環在聽到他的名字便揪眉瞪眼的神情時,連他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所以不用點技巧是“請”不出冉彩荷的。

冉彩荷果然來了,此刻就在廳外。

今兒個她不再女扮男裝,擺明瞭她就是女人的身份,而且是他親自邀宴的哦,如果再停止呼吸,一切後果自理,她冉彩荷可不負半點責任!

彩荷存心要把瞿少華今天再次停止呼吸的責任讓他負擔;但瞿少華卻想再一次證實彩荷是否真如二郎神所說的,是他命中註定的花靈?抑或只是他命不該紀的臨時救星?

總之,為什麼“碰”到同樣是女人,卻能不停止呼吸、不暈倒的關鍵在彩荷身上,所以他想再試一試。

兩人各有所思。一個想將即將發生的慘劇責任推給對方;另一個則是想知道糾纏了他快二十二年的夢魘關鍵點是不是在對方身上?

而距離他二十二歲剩不到四個月。

人未到,一陣熟悉的荷香味便已飄進了他的鼻端,讓他露出了笑容。

這一次邀宴,他刻意不挑在上一回的大廳,而是挑在自己臥房外的花廳內舉宴,而且他刻意遣退所有人,不得入內打擾,只因為他想做一個試驗一個親吻冉彩荷,看會不會又停止呼吸的試驗。

而彩荷決定大膽地豁出去,想乘機好好教訓教訓他,反正她已經犧牲夠多了,也不差這一回了。

“冉姑娘。”

彩荷生氣地轉頭瞪著他瞧,緊繃的俏容顯示她此刻的鬱悶心情。

她沒有注意到她轉臉時,瞿少華訝然綻亮的眸光,更沒注意到在她揪著眉頭、抿緊了唇瞪著他瞧時,他已經讚歎又不由自主地悄悄打量了她好幾回。

玲瓏勻稱的修長肢體,將她迷人的臉蛋襯托得更加出色,她宛若一朵清新的白荷,姿態傲揚、亭亭玉立,卻又迎風搖曳生姿,嬌態自然畢露。

“瞿公子找我有何貴幹?”

彩荷的聲音硬邦邦的,好像忘了自己是客人,讓早已料到她會有此反應的瞿少華,會心一笑。

“不為什麼,只是你好像欠我一個道歉。”瞿少華率先入座,拿起桌上的酒壺斟滿相鄰的兩個酒杯,示意她坐在自己的身邊。

彩荷不悅地瞪著他。好!待會兒她就坐在他的身邊,讓他停止呼吸!

“那你欠我一聲‘謝謝’,那又怎麼說?”

“我已經派人送厚禮過去了,而你們也已經收下了。”

禮是入了冉家的門,進了冉謙的口袋,但冉彩荷不吭聲,這禮數就算成了。

彩荷語塞,更加惱得說不出話來。

打從她碰上了瞿少華之後,她就得了一種奇怪的症狀——經常氣得腦袋發昏,不知所云;瞧瞧,她又被他將了一軍了。

“可是……”她終於找到了聲音說。“你也不應該暗中動手腳,搶我們家的生意呀!”她今天就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我可沒有‘暗中’哦!”他搖著食指。“也沒有‘動手腳’。”他可是正大光明,存心給玉織坊一個教訓。“而且我也沒有‘搶’你們家的生意。”他說的可是事實。“是你先不對在先,所以你欠我一個道歉。”

“你!”彩荷氣得七竅生煙,可是這口氣她還是忍了下來。“到底是誰把你從鬼門關前救回來的?”

“那是誰居心叵測,竟然想惡整一個有著生意往來將近二十年的‘老朋友’的?”

所以說,玉織坊實在應該為自己的不知天高地厚,得到一點教訓。

“你!”她氣結,“你大可沖著我來!”何苦找她的家人、拿她家的事業開刀?

“是你不肯來的。”

“我這不是已經來了嗎?”她幾乎跺腳地吼。

“所以請坐。”他比著手勢,請她入座。“既然都已經來了,為什麼不敢坐?”

“誰說我不敢坐的!”她吼得萬分狼狽,“我只是不願意坐。”

“哦?”他挑高了眉。“那你是打算讓你家的生意繼續敗下去?”

“你!”

“坐。”他露出十分迷人的笑容。

一股風暴正在彩荷的眼中形成。

她要是這麼乖乖地在他的“逼迫”之下乖乖就範,她就不姓冉!

瞪著他可恨複可惡的笑容,她的心就更加惱火。

突然,她彎腰狠狠地覆住他的唇。

她惱火的眼神和他驚愕的雙眼對上,兩人就在一個驚愕圓睜,另一個惱火圓瞪的晶亮雙眸中,較量地互相對瞪。

這是什麼感覺?

一股沁甜的清新感受,緩緩由他的口中滑入了他的心頭。

有別於之前幾次的接觸,這一份清新的甜蜜感受就像是一種毒,正緩緩地將清甜的神秘感受滲入他的身體裏,融入他的每一滴血液中。

他緩緩地品嘗著壓在他雙唇上的細膩觸感,因她的大膽而訝異,更因她雙唇間帶來的稀奇感受而更加震愕。

而彩荷更覺得奇怪。

他怎麼不停止呼吸呢?

圓圓的星亮雙眼還一直瞪著她瞧!

於是她更加用力的壓上,絲毫不去理會唇齒相依之間傳來的奇異感受,及由背脊間竄升的異樣戰慄。

突然他輕笑出聲。

他終於知道她在打什麼壞主意了,但他卻心醉於她近看更能勾動他心弦的麗容,訝異自己的一顆心竟深深地受她吸引,無法自拔。

“這樣是不能教我‘暈’的。”他抵著她的唇輕聲的說。

“哦?!”她挑高了眉,依舊瞪著他,打算和他耗上。

偏要教他非“暈”不可!

“要這樣我才會暈!”突然他扣住她的後腦將她壓向他,在她還來不及意會之前,他的舌已輕放入她的唇瓣,長驅直入。

她嚇了一大跳,雙手推他,卻反而被他扣得更緊,無法掙扎。

對從不近女色的他來說,彩荷是他這一生惟一“碰”過的女人,也是他惟一想碰的女人。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連月來日夜輾轉難眠的難忍“疼痛”是怎麼回事,一直縈縈繞繞在心頭的俊麗身影又是怎麼回事。

換上了女裝的彩荷更具吸引力,他的心竟在這一刹那間完全沉淪。

從不信鬼神的他,頭一次盼望這命定的“花靈之說”能真的成真。

誰說的都好,他衷心相信,彩荷將是他的惟一。

彩荷被他進犯的舌嚇得魂都飛了。

“放開……”我!

她驚吼著,可是忽然全身軟綿毫無著力,好像力氣全被他吸光了。

她從不知道男人可以這麼“進犯”女人,更不知道男人蠻悍的力道可以輕而易舉的止住女人的呼吸,她終於懂了!說什麼近著近著就停止呼吸了,她現在就已經快要吸不了氣了!

瞿少華以純粹的男性本能熱烈地吮吻著她的小嘴,不斷與她糾纏的舌正霸道地強迫地與他嬉鬧,害她肺裏的空氣快要被他榨光,而更要命的是……她不知道該如何呼吸了!

幸好瞿少華已懂得換氣,悄悄地移開了唇,給了她喘息的空間。

“你——”

她駭然地推開他,抓住機會就想逃,但是她卻被他輕輕拉了回來,回坐在他的腿上。

“你!”她嚇得哇哇叫,更急得想推開他。她怕他又會再度覆上她的唇,弄得她呼吸困難、心兒怦怦亂跳、雙腿無力,全身像被一種什麼奇異的感覺流竄過,好……好可怕!

他被她驚恐的表情逗得直想笑。

“我又不會吃了你。”

“你這樣抱著我,比吃了我還可怕!”彩荷受不了地大嚷。

“噓,小聲點。”他只是笑。“你想要讓人知道你現在正坐在我的腿上嗎?”

“你!”她駭然地大吼。

他……竟然抓著她的手貼覆在他的鼻唇間,輕輕舔吻,溫熱的鼻息擾得她的神經繃緊,差點錯亂。

“放開我……”她真的會被他這過於曖昧的異常舉止嚇死,改而慌張地小聲乞求。

他改圈住她的腰,也小聲地說:“為什麼這麼想整我?”他故意問,看著她開始慌張閃躲,不敢直視他的眼眸。

老天!她會心臟麻痹!

為什麼他逡巡著她臉蛋的清亮雙眼,反而像是穿透了她的靈魂,望進了她的內心深處,引起她一陣驚慌失措?

為什麼由他透出堅定意志雙眸中的神采,竟是如此地吸引人?靈光燦燦、恍若聚集了他一身的靈魂精華所在,那眸光會說話,靜靜地宣告她是他的所有,更加地引起她的驚慌。

“因為你欠扁!”

哎呀,糟了!彩荷想捂住口已經來不及了。

“為什麼?”他眉一皺,不記得他曾與玉織坊有過任何過節。

她以為他會生氣,也會對著她大吼,可是他沒有,只是冷靜地望著她,那感受……那份一直竄流過全身血液的異樣感覺又回來了!

“你……可不可以放開我……這樣比較好說話。”她支支吾吾的說,終於知道看似斯文的瞿少華,其實是最惹不得的男人。

“你坐得很不舒服嗎?”他抱著她換了個位置,依舊讓她坐在腿上。

彩街簡直叫苦連天,欲哭無淚。

“我不是這個意思。”天哪……饒了我吧!

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彩荷,今兒個真是陰溝裏翻船,糗大了!早知道瞿少華這麼頑強,她今天就不會主動來送死。“說!”他板起臉孔輕唱了聲,“別想借機逃避我的問題!為什麼我欠扁?嗯?”

事實上是他借機逃避話題,不再讓她有提出坐回椅子上的機會。

彩荷果真嚇了一大跳,乖乖地說:“剛開始我只是覺得好玩、好奇,後來又想到咱們兩家的布匹買賣一直在明爭暗鬥,所以就……”

“給自己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大大方方地就上門來害人?”

“是呀。”她訝異地抬起臉蛋,一看到他的臉色立刻否認,“不對!”她急得比手畫腳,“我不是……故意來害你的!”她說得可心虛了。

她只是沒想到後果。

要是萬一他真的救不回來的嚴重後果……

“真的!”這是真的!她只想要修理他,真的沒想到後果會這麼嚴重!

唉!早知道“後果”這麼嚴重,她就不敢招惹他了。

望著她緋紅的臉蛋,他知道她老實說了,望著她的表情竟教他有點忍俊不住,漂亮的唇往上彎了開來。

“幹嘛一直瞪我?我說的可是真的,我現在已經很後悔了。”她真的很後悔,非常非常的後悔!自己竟然有眼無珠,去招惹瞿少華這樣的男人。

“我相信。”他隱忍住笑聲。想到這個呆瓜竟把他忘情的注視視為——瞪,他就忍不住想笑。

“這樣……我可以走了嗎?”她緩緩起身,小心翼翼地注視著他,深恐他又會抱住她,不讓她走。

“不急!”他拉她坐在身邊。“你欠我一個道歉。”

“我道歉、我道歉。”她急急忙忙地說。只要能放她走出這扇門,要她說什麼都可以。

“更欠我一個解釋。”他斜眼睇著她,眸光驚心動魄。“為什麼一直不肯回覆我的信?一直拒絕我的邀約?”

“因為……”她垂下了眼眸,無措的絞著手指。

為什麼她一看向那雙眼,心臟就會怦怦狂跳?

為什麼他看著她時,就會有一股難以形容的激越感竄升出她的胸口?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看著我,行不行?

你讓我好緊張!全身繃得快斷了!

她好想大叫出聲,可是這些話她只敢在心底說。

“因為什麼?彩荷。”

這一聲輕柔的呼喚,害得她失了魂,愣愣地抬頭看了他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是因為你已訂了親嗎?”

她赫然跳起。終於給她想到這個重點,可以拿來反制他了0你明知道我訂親了!還敢對我非禮!”她拍著桌子,吼得可大聲了。

“剛才是誰突然用力堵上我的唇的?是誰?”他挑眉一笑,看著她驟變的臉色。

啊?!她用力捂住了唇,不說了。

“不許你把這事說出去,我可是已經訂了親了。”而且對象還是個要命的二皇子,慘了!

“你喜歡他嗎?”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好深邃。

“我連他是圓是扁,長得啥模樣都不知道,如何喜歡他?”她手指著他,沒好氣地嚷。“我警告你,你可不許……”

“那我可以喜歡你?”他笑著格開她的手指,瞅著她。

“啊?!”她駭住了。

不許把她駭世的大膽行徑說出來的警告話,突然間全化成了泡泡,消失在空氣中。

“你、你說什麼?”她的心臟突然衰竭無力。

“我想娶你。”見她目瞪口呆的表情,他輕笑道:“我說的是真的,我想娶你。”再確定不過了。

“你……”她舌頭打結了。

“彩荷……”

一陣顫悸陡地穿過她的心坎,這一聲親密的呼喚引得她全身驚顫,像有道電流通過她全身,讓她打從心底驚慌。

“你別嚇我!”她連忙捂住耳朵不敢聽。

他伸手拉下她的小手,“我說的是真的。”他的心意再堅定、清楚不過了,卻沒想到會把她嚇成這樣。

“你別說了!我求你!”這句話比見到鬼還可怕。

“彩荷。”不讓她逃避,他眼神綻亮地逼近她,而她則是愈退愈後。“我說的是真的。彩荷,看著我。”他逼近她,已站在她眼前。“只有我能給你幸福,嫁入深宮,就沒有了自己,這樣的生活你想要嗎?”

如果受寵便罷,不受寵便被踹到後宮涼快,不但如此,一嫁進宮中就形同與自己的娘家斬斷關係,終其一生難再相見,這樣的日子她要嗎?

“不!你不要說了!”她受不了地喊。她一直逃避、儘量避免不去碰的傷感問題,全被他挑了出來。

她何嘗不知道嫁入宮中就等於沒了自我,從此榮寵也罷、淒涼也罷,但這是她身為女人的命運,她又能如何呢?

“面對事實,我來幫你解決。”他眼神堅定,堅定的情感悉數盡現。

此刻的她,看到的是一個將她捧在手掌心呵護的男人,晶亮粲然的雙眼堅定無比的看著她。

“你……你瘋了!”這是她惟一能擠得出的一句話。她是怎麼了?竟然因他的話而突然覺得有了依靠。

彩荷努力地不想對上他的雙眼,不這樣,仿佛就無法逃開竟被他勾動的一顆心。

“為了你,我甘之如飴。”他真摯的說。

愛情突然降臨,連他也措手不及!他只知道該及時把握!他知道橫亙在眼前的一切險阻重重,但這又如何?他是個男人,而他好不容易碰到了真愛,再困難、再危險,他都要去追求。

別人說他瘋了也好,別人說他自不量力也好,縱使萬貫家財不敵二皇子富貴天下,但他只要他的真愛,其他的他都可以不要,他絕不放棄彩荷。

“你……”一股激蕩盤旋在她的胸口,苦澀又甜蜜的感覺同時也溢滿她的胸口。

為什麼?為什麼十歲那年和她相遇、訂下親事的是麗妃而不是瞿少華?

當初她為何要在麗妃面前露出一手好繡工?當年她親手刺繡的“百荷戲蝶”的繡帕竟成了麗妃的最愛,如今依然珍藏。

她當初為何要欣喜驕傲的展露她傲人的本領?而如今……這雙勾動她靈魂的真摯眼眸竟教她悔不當初!

為什麼她不早一點遇到他?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她的心拍痛!一切為時已晚!說什麼都已太遲……

“我已訂了親了!”她慨然別開螓首,不願看向那張勾起她心痛的俊臉。“現在說這些都已太遲……”

“還不遲!”他握住她雙肩,將她拉向自己。“一切都還不遲,你永遠屬於我——

“不!”她猛地搖首,“你不是二皇子的對手!”

“我也沒要當他的對手,我只是勇敢地追求‘珍愛’。”真心相屬,珍惜所愛。“我沒有錯,我只是追求我的真愛,我沒有錯。”

所以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身為男人,不能勇敢追求,人生又有什麼意義?

“別說了。”她慌張地想推開他,“別說了。”她有預感,他的義無反顧會害了自己。

如果這事傳到二皇子的耳裏,二皇子不但不會放過她,更不會放過他,她相信要不到手的東西二皇子寧願將它毀了,也不容許任何人碰它半下,這是皇室的威嚴,這是不容挑釁的天威。瞿少華如何與他鬥?

“不!你放手!”她愈想愈慌,更急得想推開他。“快放手!”被人看到了可不好,“我不要聽你胡言亂語,這件事當你從來沒說過。”

“我已經說了,也一定要做。”他緊握著她不放。

“你瘋了!”她嚇壞了。“這樣會害死大家的!”

但他可不管,很多東西是要用“腦袋”去爭取的,而不是靠力氣。

“我們得想法子讓二皇子對你沒興趣——”

“誰跟你是‘我們’?!”她駭地哇哇叫。“不要把我也一起拖下去!”她還不想死0我不認識你,你也別認識我,以後咱們見了而誰也不認識誰,就這麼說定!”

她嚇死了,真的怕被他的瘋言亂語害得滿門抄斬。

誰跟她說定了?“彩荷……”

“千萬別說出去!”她鐵青了張臉叮嚀。

“彩荷……”

“記得!千萬可別說出去!說出去了可是要殺頭的!”

她千叮嚀、萬叮嚀,就怕他一不小心說了出去,大家統統跟著完蛋。

“彩荷!”他輕喝了聲,這簡直反應過度。“我還沒說出我的計劃——”

“你不要告訴我,我也不要聽!”彩荷搶在他把計劃說出前把話說完,活像聽了他說的計劃會犯了滔天大罪似的。

“彩荷……”他真是無奈。

“放手。”她突然一陣鼻酸,因這聲無奈的歎息而紅了眼眶。

“彩荷……”

“我說放手!”她堅持的道。

心中的酸楚像被震開來的漣漪,一直不斷地擴散再擴散……

“彩荷——”

“不要再說了!”她用力地別開臉去。“我求你。”

她好痛苦!為什麼這份愛情要來得這麼遲?而他執著、不肯放棄的堅毅眼神,更讓她的心好痛苦。

“把我忘了。”她輕聲哽咽,任由淚水滑落。

“你呢?你能忘得了嗎?”他輕輕地抬起她的臉蛋,輕柔地問。

兩人奇特的相逢是他倆此生最美的回憶,誰也忘不了。

她又想別開臉去,不願意再看到這張令她心碎的動人俊容,卻被他堅持地定祝

他俯下臉龐,笑著說:“三天後,我上你家提親。”

她愕住了。

他笑著覆住她的唇,在她錯愕的反應中,給了她一記綿綿長長的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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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4 15:42:4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她完蛋了!彩荷在心中哀號。

她不該去瞿少華家赴那次宴的。

結果她不但沒教訓到他,反而把自己駭出了一身的冷汗,真是活該!

一想到他認真又執著的盯著她瞧的眼神,她的心就又沒來由的一陣慌。

“怎麼辦?他說的是真的!”她急得一個人在房內團團轉,自言自語,“他說三天後一定會登門親自來找我,他一定會來的!一定會來的!”她該怎麼辦?她到底該怎麼辦?

一想到爹、娘和三個哥哥此刻都在廳堂上,為錦織府突然在三天前結束了買布兼繡花的半價工資優待,玉織坊的生意一下子又好了過來,現在正眉飛色舞著呢!

“唉……”

自己闖的禍卻沒本事收拾,又不敢說,她正在著急呢,再加上爹、娘和三個哥哥一直聚在廳堂上不肯走開,如果……如果這時候瞿少華突然來訪天啊!她簡直不敢想像後果。

如果瞿少華只是尋她開心也就罷了,但是他執著的堅定神情是再確定不過的了,她怎麼能不擔心的跳腳呢?

拜託你別來!

這句話她從三天前一直祈禱到現在。

隨著時間的迫近,她的神經就一直不斷地繃緊,她知道他一定會來的!

而她到現在還不敢跟她的爹娘說——瞿少華今兒個備禮前來冉家,是準備提親的。

她哪有那個膽子說呢?她只有祈求老天保佑,千萬得讓瞿少華知難而退,肯改變心意,更祈求老天保佑,爹可別又再像上次那樣吼得那麼大聲,那就更糟了。

水靈被地派出去打探敵情還沒有回來,而她已經急得一籌莫展、瀕臨瘋狂。

別來……

突然一句洪亮的通報聲把她整個人嚇得跳起。

“錦織府瞿少爺登門拜訪。”

“來了,小姐,他人來了!”水靈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沖進來就劈哩啪啦直嚷著,一副天塌下來的驚恐表情。

“完了!”彩荷突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仿佛見到了全家的脖上套上了刑具,正等著被問斬。

“別慌小姐!哎呀,別暈呀!我可是抱不動您啊,小姐!”水靈驚慌地七手八腳地趕緊抱住彩荷突然往下滑的身軀,兩人一起跌坐在地上。

“我不是暈……”彩荷嗚嗚咽咽地聲明,“我只是不知道怎麼搞的,雙腳突然軟了……”

“小姐!”水靈連忙叫道:“這個時候應當要堅強,怎麼可以腳軟呢?來,起來。”水靈費盡了吃奶的力氣,才好不容易才把她的小姐拉了起來。

“我該怎麼辦?”彩荷緊拉著水靈,淚水快奪眶而出。

“我也不知道。”

突然彩荷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快!快去把大門關起來,免得又像上次那樣……”

突然一陣驚爆而出的吼聲,把兩人同時駭祝

那是……老爺的吼聲!

“小姐……”原來已經奔到房門外的水靈被這吼聲嚇得彈了回來,哭喪著臉說:“小姐……”她努力搖著頭。“我……不敢去關這個門……”否則她也會死得一樣淒慘。

“不怪你。”彩荷悲切地點著腦袋。知道換成自己,她也沒那個膽穿過花廳,去關上那扇門。

“小姐……我們怎麼辦?”腳也跟著一起軟的水靈,現在得靠她的小姐扶著才站得祝

“小姐。”門外傳來了嚴峻的聲音。“老爺和夫人請您速往大廳一趟。”

來了!彩荷知道該來的一到終於來了。

“小姐!”

水靈緊張的想跟去卻被彩荷攔祝

“你放心,這一切都跟你無關,我不會拉你下水的,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那天是我偷瞞著你出門,連你也不知道,知道嗎?”

“可是小姐……有人陪著您,不是更好嗎?”

彩荷當然懂她的心意,“可是爹如果看到你,也會把帳一起算在你頭上,你不是白白挨駡了嗎?”

“小姐!”嚴峻的聲音在外頭催促,外頭的吼聲又傳來了。“可別讓老爺久等了。”

兩人的緊握著手,互望了一眼。

“小姐保重。”水靈哭喪著漂亮的臉蛋,活像她的小姐此刻一去會不復返的慘況。

“我會的。”彩荷小聲安慰她。

“小姐!”外頭的人已經催得不耐煩了。

於是彩荷踏著千斤重的步伐,慢慢地步往大廳。

繡工房的人全圍了過來,問東問西。最後大夥決定一塊躲到大廳屏風後偷聽,把可憐兮兮的水靈也一塊拉了去。

“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冉謙氣得全身發抖,一見到女兒,恨不得立即掐死她,“誰教你再度跑到瞿家去的?我不是警告過你,不可以再跟瞿家的人來往了嗎?”

坐在一旁的瞿亨通老臉當場掛不祝

什麼叫做不要再跟瞿家的人來往了?沒有了瞿家,冉家能活到現在嗎?

瞿亨通氣呼呼的正想反駁,一旁的瞿夫人則忍住氣的硬把他拉回座位。

“老爺,”瞿夫人低聲地說。“別忘了咱們的兒子活不過二十二歲……”

“呃,這……”瞿亨通被她這一提醒,識相地連動都不敢動,眼觀鼻、鼻觀心,當做什麼都沒聽見,定定地望著這如花似玉的美人兒,正是二郎神所說兒子命中註定的花靈。

所以……千萬別搞砸!

他們今兒個上門來可是為了提親的。

瞿少華只是定定地望著一點都不敢看向他的彩荷,縮著肩頭任由父親罵。

“誰教你去的?”冉謙愈吼愈大聲。

一生氣,就會把什麼統統都忘光光的冉謙,根本沒想到要記取教訓,當然也壓根沒想到“老友”瞿亨通此刻正尷尬地坐在一旁,僵著張老臉聽著他罵。

“你給我說,誰教你自動上門的?啊?”冉謙愈吼愈順快,沒注意到大門外又像上回一樣,全擠滿了人了。

“爹!”老大冉襞受不了地掏了掏耳朵。“您這麼一直吼,教妹妹怎麼說呢?”更何況漂亮的姑娘有誰不愛?這叫榮幸,幹嘛發這麼大的火?

吱吱喳喳的議論聲驚動了冉裳,吼地一聲命人趕緊把門掩上,但已經來不及了。

重要的部分全被聽光了誰教你自動上門的?單單這一句,明天長安城就有得傳的了,唉!

“她是去遊說。”不火不徐的清朗聲音突然插了進來。“要不是冉姑娘告訴我,最近貴坊的生意因著這半價繡工的事而大受影響,我還不知道貴府的生意一直‘跌跌不休’呢!”

冉謙的老臉當場漲成一片潮紅。

“誰……誰教你去干涉生……生意的?”

我沒……有啊!我只是想給他一個教訓……但這些話她憋在心裏不敢說。

“幸虧冉姑娘提醒,否則咱們錦織府為著顧全端王爺妹婿的湘繡苑的生意而厚此失彼,還真是失禮了,冉老爺應該早點派人來提醒的。”他還特別故意加了這麼一句。

端王爺?!

在場的人全嚇了一大跳。

端王爺不就是……當今皇后的胞弟嗎?

雖然麗妃是皇上最寵倖的妃子,卻坐不到正室的位子。

一提到端王爺,冉謙剛才所有的惱恨,暗想著自己仍有二皇子和麗妃的這層關係而撐出來的膽量全飛了。他冷汗流了下來。

瞿少華暗笑在心頭。

這其實是他玩弄的策略。暗中運用自己的人脈關係,玉織坊就被他“光明正大”的修理得哎哎叫,要不是彩荷肯適時出面,教玉織坊立即破產都有可能。

“女兒……”冉謙顫著下唇,無限感激。“謝謝你啊!”

“啊?”她什麼都沒做啊!

可是瞿少華卻把她捧得像英雄似的,害得她縮著肩頭都不敢看向她爹,心虛嘛!

原本該挨一頓狠罵的彩荷又立即回復成家中的福星,冉裳高興的笑道:“彩荷一直是咱們家中的福星。”

“咱們家有了她,生意才開始蒸蒸日上的。”冉裘也笑著附和。

這些話聽得冉彩荷更加慚愧。

如果大哥他們知道,她衝動的去赴宴只為了想再給瞿少華一次教訓,會把生意弄得更慘,他們不當場氣昏才怪。

阿彌陀佛!

“所以將她許配給我如何?”

“啊?!”

笑聲當場一下子全尷尬地凝住,冉家人的笑臉全僵了。

“彩荷已經快十九了。”瞿少華一一環視眾人,他堅定的眼神可沒有因對方漸漸露出他一副“自不量力”的神情而有所退卻。“如果二皇子一直‘忘了’這件婚事呢?”他巧妙的點醒。“彩荷是不是得因這‘無辜’而繼續虛耗青春?”他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訪著眾人——

如果二皇子肯允諾這項婚約,彩荷早在及笄那年便被人用花轎迎進了皇宮;如果二皇子肯履行麗妃當年的承諾,彩荷也不會到現在依舊青春虛擲,耗在家中。

身為平常百姓的冉家,可不敢對最尊貴的皇室的話語有任何駁斥,但眼看著女兒年歲一年增長過一年,別人家的女兒都已經是好幾個娃娃的娘了,而他們家彩荷還是……

問題是他們沒膽說,也不敢催呀!

而瞿少華清楚的眼神已代他們說明了這一切。

“把彩荷許配給我如何?”他再次懇求。

明知道日後將面對的會比眼前更加困難,但他決心撐過!

沒有任何人能阻止得了他擁有彩荷的決心。

“我能給她幸福,遠比她待在深宮幽怨一生來得強!”

他的話鏗鏘有力的擊中了每個人的心坎,彩荷更是難堪地別開臉去,不敢看他。

瞿少華神采迸射的眸光一直暗暗的跟著彩荷轉,將她的尷尬與不知所措全納入眼中。

“嫁進宮闈想要受寵,靠的可不能只是美貌。”他再次點醒。“如果沒有‘使陰耍狠’的手段,恐怕也只有受人欺侮的份。”他們都心知肚明彩荷沒這方面的天分,如果嫁進宮中能活著就不錯了。

冉夫人聽了激動了起來,“老爺——”

“不行!”冉謙斷然打斷了妻子的話。“我女兒將來只能嫁給二皇子!”

屏風後偷聽的人全倒抽了一口氣。

老爺未免太狠了吧!大夥全替彩荷不值。

彩荷陡然頹下的雙肩及突然刷白的俏臉,明顯的顯露出她的失望。

可憐的小姐……

水靈也跟著垮下了雙肩替彩荷難過。

“老爺——”冉夫人正欲據理力爭,卻又被冉謙狠狠打斷。

“二皇子,我們家得罪不起!”一句話堵住悠悠之口。

這下子大夥都沒話說了。

“你也照樣得罪不起二皇子。”冉謙不容氣地嘲笑瞿少華,突然覺得自己的膽子又回來了。“就算是端王爺,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和麗妃作對。”

“更何況這事關乎著皇室的顏面。”瞿少華很識相地加了句。

“你也知道!”冉謙得意的哈哈大笑。

“未來的皇子妃竟然曾被一個男人擁吻過,這顏面真的丟大了。”

“你說什麼?!”

瘋狂大笑的聲音突然停祝

“我們彩荷可是為了救你……”冉謙的眼睛突然瞪大,“你們什麼時候擁吻過?”他咆哮的吼。

“你問她啊!”瞿少華突然將問題砸回彩荷頭上,悠然地轉臉看著她。“你說呢?彩荷。”

彩荷突然刷紅的臉色讓人一見就心知肚明,冉家的人看了全嚇呆了,屏風後面的人聽了也嚇呆了。

冉謙更是氣得渾身發顫。

到手的榮華富貴飛了!

這還不打緊,冉家又再度被瞿家拖入即將滿門抄斬的恐懼夢魘中!

這簡直比被打入十八層地獄還要更可怕!

“你……你給我說清楚!”冉謙氣得連指著女兒的手指都不穩,頻頻發抖。

“我來說。”

瞿少華走過去牽住彩荷的手,把大夥又驚愕得一陣抽氣連連,而彩荷則是愕然的忘了反應,更被他接下來的話驚呆成了木頭。

“我和彩荷兩情相悅,還盼請您成全。”

誰……誰跟他兩情相悅?

雖然他說的是事實,但他怎麼可以這麼露骨的說呢?更何況……她也沒膽承認!而且她也不能承諾!

可是她呆了!那模樣簡直就是默認。

“彩荷!”冉夫人氣得站起來大罵。“你怎麼可以這麼不懂事!”她聲淚俱下,“枉費爹娘白疼了你十九載!”

見娘哭得泣不成聲,三個哥哥想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只好同聲一歎,彩荷這才驚醒了過來。

“不!”她急得抽回手,“誰跟你兩情相悅?”

“你沒有嗎?”他笑望進她的眼睛。“那你癱進我的懷裏怎麼說?”

所有反駁的話語全化為無聲的泡泡,輕輕地飄出彩荷愕張的唇間。

冉謙原本氣黑的老臉陡地轉為豬肝色。“彩荷!”他厲吼了聲,暴跳如雷。

而瞿亨通和瞿夫人的臉像被煮熟了的蝦子般紅透,兩個人縮進了椅子裏,不敢抬起頭來。

“彩荷你說!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冉謙吼得像被雷劈了一樣。

“你說呢?”瞿少華扳正她的臉,和她對視,堅定的情意由眼裏滑入她的心房。

她想駁斥,可是愕張的圓嘴卻教她一直說不出話來;她想開口否認,昧著良心說也好,可是幾度張了又合的嘴巴在一對上他那雙炙人的雙眸時,她的氣息就會梗住,忘了她要說的話。

“彩荷!”冉謙又吼。

“彩荷,你真的願嫁人深宮嗎?”瞿少華輕柔地問。

他輕輕的語句像一陣柔風吹撫進她的心房,撩起她胸口絲微的酸澀和溫暖,但是她只能默默吞咽著喉頭,將一切盡藏心中,垂首不語。

“彩荷你說!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冉謙吼得快爆炸。

“彩荷。”瞿少華用力一握,讓她感受到他的指尖正傳遞的力量。“如果你現在沒有勇氣說出你想說的話,結局可能是你會後悔一輩子,而今後的每一天你將永遠為今天而扼腕,你願意嗎?”

她赫然抬頭,眼裏儘是掙扎。

她很想放膽追求,可是……她不能不為家人設想呀!

“彩荷你說!”

不!她不能說!

她如何當著一堆人的面前承認,她當時確實反手勾住他的脖子,陶醉在他的懷中?

“到底有沒有?”連冉襞也吼了。

彩荷鼓起了勇氣,突然開口想要反駁,但一望進他綿意深長的情眸中,她就又閉上了嘴。

“是不是他在說謊?”冉裳的聲音裏含著濃濃的希望,一臉的急切。

不!他說的是真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你倒是說呀,彩荷!”冉夫人也急了。

說!教她怎麼說呢?

“說呀!”冉裘也吼道。

突然!她鼓起了勇氣正想再開口,卻被他的輕笑聲打斷。

“她怎麼好意思說呢,你們沒看她這張尷尬的臉,不就已經說明了一切嗎?何苦硬要連番逼問,硬要逼著她說呢?”

完了!水靈捂住眼睛不敢看。

小姐那副欲言又止,幾度開不了口的表情,根本就不必說了嘛。

“彩荷!”冉謙狠狠地吸了口氣,突然痛下決心,一臉的決裂。“你回房去,這事交給爹處理。”他的女兒只能嫁給二皇子,享盡一生的榮華富貴。

如果瞿少華能玩手段,他也能!

二皇子就快回來了!這幾天夠他想好對策。

“爹!”彩荷一臉的心驚,她從來沒見過父親這種表情。

“回去!”冉謙火大地揮著手。

彩荷剛剛沒承認也沒否認,這等於什麼“都沒發生”,全是瞿少華一個人自吹自擂,至於表情嘛……哼!有誰看到了?

“爹!”

“我說回去!”

彩荷被人左右硬架著。

“爹!”彩荷不服的喊。剛才爹的表情,隱隱牽動她的不安。

“把小姐帶走。”

“不!爹!您不要傷害少華,不要……”

冉謙的老臉氣得一直抽動。這個不孝女!

瞿少華冷靜的看著這一切,努力地平復胸中爆開的怒氣,努力地維持冷靜。

冉謙突然呵呵笑的轉過臉來瞪著他。

“我女兒將來能享的榮華富貴你可給不起啊!”哼!等我女兒一嫁入宮中我就要你好看,我就不相信我吞不了你這間錦織府!

瞿亨通氣不過從椅子上跳起,正想要開罵,卻被兒子止祝

“你別想吞得了錦織府,如果我有個三長兩短我會放火燒了它,包括玉織坊在內。”

“你!”

冉謙一陣心驚。怎麼……他的表情有這麼明顯嗎?

瞿少華一向聰穎過人,冉謙會有什麼打算,能有什麼打算,一直逃不過他的掌握。

“如果你敢有任何動錦織府的念頭,我會教你嘗嘗什麼叫‘兩敗俱傷’的滋味。”他說到做到!

瞿少華堅定的眼神和語氣,壓得冉謙又一陣心驚,眼皮開始跳。

這可是大凶的兆頭呀!

“你……你胡說!”可是他吼得卻是一臉的心虛。

三個兄弟正要幫櫬,卻被瞿少華狠狠一瞪,被他臉上那副胸有成竹的冷笑噤了口,面面相覷,搞不懂他這壓人的氣勢是由哪兒來的。

“我說到做到,記著。”離去前,他撂下了話,看似輕若無事,事實上“領教”過的人都知道,這句話內隱含的爆炸威力。

三兄弟陡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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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4 15:43:0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彩荷被關到一處偏遠的地方軟禁。

一切等二皇子回來再說。

“小姐,您這樣不吃不喝也不是辦法。”水靈傷腦筋的捧著碗,眼睜睜地看著飯又變涼了。

“我吃不下!”彩荷的心好煩。

不知二皇子回京後,少華的命運會變得如何,教她怎麼吃得下呢?

以往的清靈活潑全部消失,如今的彩荷受過愛情的洗練反而變得愁眉不展,憂愁起來,看了好教人不忍。

“可是小姐,不吃不喝讓瞿少爺知道了,他是會心疼的。”

瞿少華的身影又倏地鑽入她腦海,勾得她的心口陣陣泛疼。

“您好歹也得吃一點吧。”水靈努力地勸誘。“為了瞿少爺,更為了您啊!”

以往的灑脫,無憂無慮都飛到哪兒去了?水靈擔憂的看著彩荷,小姐以前頑皮得教人頭疼,現在卻反而靜得令人害怕,經常一個人靜靜地望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小姐,要是萬一瞿少爺今晚來……”

“什麼都別跟他說。”她最不希望他擔心。

彩荷被軟禁的當晚,瞿少華就神通廣大的知道她被家人藏到哪兒了,只是她說什麼都不願意再見到他。

“難道您今天又要教瞿少爺一個人罰站到天亮?”瞿少爺晚上偷偷地來,卻硬被小姐擋在門外,說什麼都不肯見,她看得好不忍心。

“別說了、別說了。”水靈的話又勾得她陣陣心疼,直拜託她別說了。

可是非說不可,因為她實在憋不祝

“瞿少爺對您真的是真心情意,您都沒看到他枯守在大門外那副落寞的神情……”

而且還無怨無悔地等到天亮,直到守衛快換班時才離開,他這份情意有誰看了能不感動呢?

瞿少華買通了守衛,夜夜來,夜夜苦等,夜夜挨到天亮,只為了能再見到彩荷。

唉,他這是何苦呢?

“我不能再見他。”她搖首痛苦地說。“我只會害了他!”她闖的禍還不夠大嗎?“只有教他死心,我的心才能平靜。”但她真的能平靜嗎?心中被烙印上重重疊疊的身影豈能輕易抹殺?

“他不會死心的!”水靈懊惱地說。

就是因為這樣,她夾在中間才覺得頭大。

“您不肯見他,他不肯死心,怎麼辦呢?更糟的是您又不吃不喝,還要我昧著良心去告訴他——您一切都好,請他放心;不!這謊我不說了!”水靈放下碗筷,乾脆坐下來生悶氣。

“水靈——”

“今晚您自己去跟他說——你很好,請他不用擔心。”水靈噘著嘴。

“水靈——”

“別來這招!”她這回可是鐵了心了。“您不乖乖吃飯就別想我會乖乖聽話。”每次要不是她出面去安撫瞿少華,他早殺進來了。

拜託小姐吃飯很累,去外頭攔人更累,反正今晚小姐不肯乖乖聽話,就別想她會合作。

“好吧,我吃。”完全沒胃口的彩荷只好捺著性子地拿起碗筷。

“這才是我的好小姐。”水靈眉開眼笑起來,氣一下子全消了。

“嗯,今晚……得拜託你了。”彩荷小心翼翼地直瞅著她。

聞言,水靈垮下了雙肩。

“拜託你了!”她也很痛苦0只有請他把我忘了,這樣對大家都好。”

“唉!”

回應她的,是水靈托著腮露出一臉的無奈,也哀聲歎氣地直瞅著她瞧。

???

值夜時分,坐在窗邊椅子上的彩荷一顆心懸蕩著。

既盼望瞿少華不要來,又好盼望再聽到他的聲音,她難過地將額輕抵在窗櫺邊,聆聽著蟲嗚聲,暗暗在心中喟歎。

“彩荷……”

同一時分,瞿少華的聲音又飄了進來。

哎呀!無聲跺著腳的是水靈,她的頭痛時間又到了。

“瞿少爺,我們家小姐她……”水靈今天窩在門邊答話,支支吾吾的找不出好理由。

“我想要見你,彩荷。”瞿少華根本不讓水靈有機會說。

也幸好不讓她說。跟著彩荷一起躲在房內的水靈暗暗地松了口氣。

“今兒個我這塊擋箭牌不靈光了。”她俏皮地吐吐舌。“人家堅持要見您哪,小姐。”

“彩荷,你還不肯見我嗎?”

彩荷用著悽楚的眼光向水靈求救,水靈也還以愛莫能助的眼神。

她不管了!這回說什麼都真的不再幫著小姐了。

“彩荷!”

“小姐,”水靈也在一旁小聲的幫腔。“您好狠埃”

“我……”

既要應付門外聲聲呼喚的瞿少華,還得應付著房內向著“外人”的丫環,彩荷此刻心中真的萬分煎熬。

“我親手為你做了點吃的,想請你嘗嘗。”

一身青衣,乘著夜風,沐浴在日光中的俊雅身影,再度堅定地說出令她心碎的話。

“誰……”她困難的說著。“誰叫你送……東西來的?”天!希望他不要聽到她的哽咽。“我不希罕!”她用力吞著喉嚨,硬是將滿腔的感動吞回肚。她不能心軟!絕不能心軟0拿回去!誰希罕!”

“小姐!”水靈在房裏跳著腳。

明明自己已經淚流滿面了,還逞強!

當然,她的叫聲可不敢給房外的瞿少爺聽到,否則瞿少爺豈不是更尷尬。

“彩荷,我做了荷包飯團了,很鮮的,你嘗嘗看。”他舉高了用荷葉包著的兩粒飯團,陣陣飯香,迎風飄散。“你最近都沒吃什麼東西,教我擔心。”

不是我、不是我。見彩荷瞪向她,悄悄通風報信的水靈趕緊搖手否認。

“我告訴你我不想吃,你聽不懂嗎?”彩荷把心一橫,忍住強湧的酸楚。“你別來了!我討厭你!”

小姐!水靈駭了一大跳,怔忡地看著彩荷捂住自己的小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

“你走!”

門外的人一陣沉默。

“快走!”

深揪著俊眉的瞿少華什麼都沒說,依然靜靜地佇立在門外。他的心正呼應著她的心跳,感受到她的悲傷。

她略帶哽咽的嗓音他不是沒聽見,他又何嘗不知道她的苦、她的為難。

只是他敢愛!彩荷卻不敢承受。

因為她有太多羈絆。

“你讓我見上一面,看著你吃完,我就走。”

“然後被你害得全家遭滅、滿門抄斬嗎?”

小姐!水靈氣得在一旁猛跺腳。小姐真是不講理耶!她聽得心都快化了,而小姐卻還無動於衷。

“你是怕我還是怕二皇子?”

我怕你!

她忍不住哭了出來。我怕你!明知道愛上你會害了你,可是我控制不了我的心!

所以我才怕!我怕我會害了你!

好不容易她才能深吸口氣,努力調勻氣息,小心抑住顫抖的身軀。她今天得做得徹底、決絕點。“你算什麼東西!”小姐!水靈無聲的驚呼了聲。

“我爹說得對,憑你也想跟二皇子爭,你怎麼不掂掂自個兒的斤兩,你敵得過二皇子的榮華富貴嗎?”最後一個字不小心洩漏出她的顫抖,讓她用力地咬住了唇,“所以你請回吧。”好不容易她才終於能把話說完。

門外的人不為所動。

“二皇子已經回京了,你知道嗎?”

二皇子已經回京了?!

房內的兩人刷白了臉色,小口愣得老大。

“聽說你爹想要去向二皇子‘自首’!”

聞言,彩荷一陣暈眩。

她無聲的閉眼祈求,希望胡塗的爹能高抬貴手,放了瞿家一馬。

“小姐,你說話呀!”水靈緊張地在一旁嘀嘀咕咕。“光閉著眼痛苦有什麼辦法?你和瞿少爺得同心協力呀!”

“說得容易。”彩荷一臉的哀戚。她能不顧父母、不顧兄長、不管玉織坊裏六、七十口的大和小,放心地為所欲為,就只為了和瞿少華結為連理嗎?

她的愛能那麼自私嗎?

“那就快幫瞿少爺想想辦法呀!”水靈愈想愈緊張,仿佛軍隊就在眼前,已經將瞿少華團團圍住了。

“我來是想要告訴你幾件事。”

他誠摯的語氣讓她忍不住地起身掛到門邊,隔著門板,聽著他說。

“我想要告訴你的是,我永遠都不會放棄你。誰教冥冥之中我們註定相逢,無論結局如何,我都不會後悔。”

彩荷一臉的動容。

水靈更是感動的一塌胡塗。

“你知道我活不過二十二歲的傳聞嗎?”

“嗯。”她忍住淚。

“如果我不能娶你,生命對我有何意義?”

“少華!”她慌了。

“追尋真愛,不會有錯!”

“可是少華……”

“我對你,至死不渝!”

這句話終於刺穿了她的血肉和心腸,她幾度想張口呼喊,告訴他,她也是,卻在伸手觸及門板時落淚紛紛。

終究她還是只咬住了唇忍祝

“我愛你。”

低低的聲音飄了進來,擊碎了她的心。

“至死不渝!”

這是他永生的承諾。

她再也承受不住地慢慢滑下了身軀,跪坐在門旁,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門板,心中一次又一次的哀切呼喚著瞿少華的名字。

如果有來生……如果有來生的話……

“小姐!”水靈哽咽,抱著她痛哭。

瞿少華拿起了玉笛,平靜地吹著,輕柔地吹奏出心中的情韻,這是他現在惟一能給的,他對她的愛永遠不會改變。

青天為鑒!

???

被關了十來天的彩荷,因她“乖巧合作”的良好表現,讓前來探視她的冉謙樂得眉開眼笑,高興自己的女兒終於開竅了。

聽說瞿少華曾經一再探視,可是都被彩荷“火大”地攔阻在外,不肯見他,最後只好敗興的離開,不再來了。

自從吹了玉笛的隔夜,瞿少華就沒再來過,也因為二皇子已經回京,他實在不宜再冒著被發現的危險連累了彩荷,所以自那天之後他就沒再來過。

“誰要理他,”彩荷暗暗握緊了拳頭,說出言不由衷的話,“還是爹說得對,與其要嫁給他那種平凡人,不如嫁給二皇子。”少華,請原諒我。“他被我轟了好幾次了,終於失了興頭,活該!”泛白的小拳頭緊緊地握著,亦如她揪緊的心。“嗯,好、好。”冉謙聽了很高興。

正努力裝乖巧的彩荷,盡職的扮演著取悅父親的角色。她不能前功盡棄,事關少華全家的安危,所以再毒的話她都得說出口。

“爹,您……真的非得去向二皇子‘自首’不可嗎?”彩荷流了一身的冷汗,僵坐在坐椅中間。“會不會……您這一自首,連咱們也一併遭殃了?”

但願爹能改變心意!

“為……”這就是冉謙為難的地方了。“不瞞你說,爹心裏頭也是七上八下的,深怕這狀告得不好,連咱們都得遭殃。”

“告狀?!”彩荷的臉都白了。

“咱們先自首,再參他們一本,這虧不能白吃。”

不過挺沒把握的,這就是傷腦筋的地方。

所以冉謙到現在還在家裏,還提不起膽子去見二皇子。

“如果您這一告把孩兒的榮華富貴給告跑了,怎麼辦?”彩荷挑父親的弱處下手。“孩兒的好姻緣您可不許破壞。”她嬌嗔的說。

“所以才得先下手為強,告瞿少華誘拐良家婦女,霸王硬上弓呀!”

“啊?!”彩荷猛地由椅子跳起來,“爹!”

“如果不先下手為強,不知道那個瞿少華又會使出什麼手段纏著你,到時候被二皇子撞見了還得了,不要說是你的榮華富貴,恐怕咱們全家大小的性命都會不保。”

“那就別告呀!”

“可是不先自首把責任撇清,事情早晚會傳到二皇子的耳裏,咱們一定會被拖累的呀!”

所以告也不是,不告也不是,自首也不是,不自首也不是。說了嘛,怕一個怪罪下來,女兒的美好姻緣飛了不說,還全家遭殃;不說嘛,成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多恐怖,隨時擔心東窗事發,唉……

“爹也很怕呀!”

“孩兒更怕!”彩荷跳著腳嚷。

“可是爹實在想不出好辦法了呀!”

該說的、該打點的、該拜託的,全都派上用場了,能保住自己就不錯了,瞿家只好負責背黑鍋,當替死鬼。

彩荷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想到瞿少華會因這莫須有的罪名而遭到迫害,她就慌了。

“爹……”彩荷眼下要顧家又得顧著瞿少華,簡直方寸大亂。“我……不如讓孩兒上一趟白雲廟去為爹爹祈福,祈求您面謁順利。聽說二郎神千求千應、萬求萬靈,孩兒闖的禍不小,孩兒也該去上個香拜拜,也許能消災解厄,轉危為安。”

彩荷靈機一動,突然想到白雲廟就在長安城東,離瞿少華家最近,或許她可以順道托個口信,要他自己留心,她能幫的只有這些了。

少華……

一陣無力感攫住她的心頭。

“好!”冉謙高興道,為女兒的體貼心意欣喜不已。“我的好女兒總算長大了,你能有這份體貼心意,爹就算是拚了這條老命也要保住你和二皇子的婚事!哈哈……”

千萬不要!彩荷的雙肩無力地垂了下來。她還盼望著二皇子聽了消息之後,能震怒得當場撤了這門親事,全家大小還能平安,她就謝天謝地了。

待父親走後,彩荷開始準備出外上香的一切,同時她在心中默念著。

一願全家大小闔家平安。

二願少華度過難關。

三願親事能退,她和少華有情人終成眷屬。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仿佛壓了塊沉重的石塊,每當她在心底祈求著和少華能有情人終成眷屬時,她的心總會沒由來的跳了下,一股不太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少華活不過二十二歲!

這項宣告重重壓向她的心頭。

這只是預言……她告訴自己。預言不會成真。

可是為什麼每當她草擬著要如何向二郎神祝禱時,前面兩項好似十分篤定,但心念一閃到她想和少華有情人終成眷屬時,心總會沒由來的慌了,為什麼?

???

層層愁雲深鎖住蛾眉,一路上彩荷難展笑容,悶悶地不發一語,靜靜地由水靈帶路,前往白雲廟上香。

水靈一路上也不敢說話,她從來沒見過她家小姐臉色這麼凝重過,心情也跟著跌到穀底。

到了白雲廟,彩荷偷偷向水靈使個眼神,水靈便會意的趁著沒人注意到她的當頭,立即抄小路到瞿家,把彩荷的口信帶到。

悠悠鳥囀,呼應著清涼的風,廟裏頭二郎神高高在座,俊容帶笑,右手叉腰,左手握拳抵在自己的腿上,左腿略屈,形態輕鬆自在;右腳踩在火輪上,看似豪放,又像輕鬆愉快地踩轉著火輪打發漫漫時光,整尊金像栩栩如生。所雕刻出來的形、容、意、態,完全如實地把二郎神那份瀟灑自在、自信篤定、縱橫天地、叱吒三界的豪放神采,忠實地完整呈現了出來。

哮天犬則靜靜地俯臥在二郎神的腳邊,半睜著眼看著主子腳底的火輪,慵懶聞適的意態,令觀者莫不會心一笑。

只是彩荷無心欣賞,她心底有無限的憂愁,在抬眼凝望著二郎神尊容的當兒,千言萬語,竟不知該從何說起。

第一願和第二願,她如願說出,但是正要視禱出第三願時,廟內突然傳出洪亮鍾響,打擾了她的思緒。

鍾響表示廟內有大人物來訪。

彩荷無心理會,思緒開始恍恍惚惚,屢次要祝禱,耳邊就會適時地飄進了溫和有力的男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一而再、再而三,她的思緒屢遭打斷,不得已,彩荷只好起身,打算讓這位不知名的大人物先行問禱完畢再說。

彩荷行禮完畢打算退開,才一轉身,立即撞到一堵內牆,害得她踉蹌了下。

“姑娘小心。”

幸虧一雙手適時地扶穩她。

“謝謝。”彩荷抬首道謝,退開身子。

那人一見到她的容顏立刻綻亮了雙眼,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從沒見過這麼清靈的絕色佳人!

男人的目光難以自製的跟著她,彩荷卻沒注意。

微風撩著她的發絲,冉冉而降的花瓣在她的身畔兜起了陣陣花浪,她像乘著風而來,又像隨著朵朵花雨而降,目光凝望著遠處,專注地看著天邊一片片的雲層,在花海中勾勒出的殲麗側影是如此地迷人,微露的雪白粉頸是如此地細緻,她完全沒注意到這短暫的一刹那,輕而易舉地就奪走另一個男人的呼吸,害得另一個男人對她魂牽夢繫。

“小姐、小姐。”水靈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沒見到他的人耶!”

“那你轉達了沒有?”

“說了。”

“那就好。”她一臉的失魂落魄。

“小姐,您怎麼啦?”水靈吃了一驚。

“沒事。”不知道為什麼,內心愈來愈不安。

“拜完了沒有?”

她回首望了二郎神一眼,想再焚香祈禱,卻在不小心對上了一直佇立她前方的魁梧男人的視線時,打消了念頭。看來今天她是別想拜了,改天再來好了。

“我拜完了。”

“那我們回去吧。”

廟內的俊武男人一看她要走,不禁感到失望。他甚至連姑娘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呢!只好悄悄地跟了上來。

一陣風吹過,淡淡的荷花香氣鑽入了男人的鼻尖,讓他不由得深吸了口氣,頓覺一陣心曠神怡。

“小姐,您身上好好聞。”水靈取笑道。

“討厭。”

又一陣風襲來,吹落了彩荷置在腰帶的絹帕,那人彎腰拾了起來,絹帕上的繡字教他再度瞪亮了雙眼。

她是……冉彩荷?!那人訝圓了嘴巴。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沒注意到身後有人呼喚。

“姑娘!”

“嗯?”

彩荷和水靈一起回頭。

水靈被那人俊武威猛的體格嚇了一大跳,尤其是對方那張俊美尊貴如雕刻似的容顏令她屏住了呼吸。

這男人一看就知道身份尊貴,威猛的體格更是駭人。

與其說水靈是被對方的體魄駭住,倒不如說她是被他全身散放出來不容侵犯的氣勢駭住了,而嚇得退了好幾步。

而心神恍惚的彩荷根本沒注意到這些,只是迷惘地看著他遞出來的絹帕。

“你的。”那人微笑道。

彩荷仍愣愣地看著那人手裏有點似曾相識的絹帕,不明所以。

“這是姑娘的絹帕,掉在地上了。”

哦!她呆呆的接了過來。“謝謝。”

恍恍惚惚的彩荷被水靈拉著,急急忙忙就走。

“快走!”她從沒遇見過威脅感這麼重的男人。

“不客氣。”那人聲音在她們身後響起。

“天呀!他看起來好可怕!”水靈捂著耳朵哇哇叫。

“誰?”彩荷突然回過神來,四處張望。“誰?”

“您呀,小姐,我在說您呀!您看起來好可怕呀。”水靈沒好氣地道。

“噢?是嗎?”她無辜地看了看自己。

回給她的,是水靈的一記超級大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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