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車

renon6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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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不錯的原創文章

楔子

    數台被擊毀的戰車在山道靜靜沉睡著，有些還冒著餘火。而黑煙就像是不甘陣歿的怨魂直竄上天。落日血紅，為殘酷的一日寫下句點。
    一隻烏鴉飛過鋪滿陣亡者的山坡，落腳在戰車彎曲毀損的砲管上。
    T-26，產自遙遠北國，是有著紅軍鐵騎血統的戰士。此時他在神州大地的南疆、為了中華民族的生存尊嚴以及三民主義而戰。砲塔側邊的青天白日徽章沾滿了硝煙與塵土，還有一組對穿彈孔；數枚穿甲彈刮出的金屬裂痕在車體旁令人看了怵目驚心，可以依稀看出該處曾用蒼勁的字體寫著”青天”兩字。
    宛若甦醒，T-26的引擎轟了一聲開始震顫。四缸汽油引擎開始運作、黑煙從排氣管衝出。受驚的烏鴉立刻振翅飛起。

    「潭陞，你去車長位，我們應該暫時不需要砲手了。」
    車內的鬍渣漢子看了癱臥在一邊的車長遺體，用軍外套蒙住他的臉。
    他蓋上引擎罩，回到駕駛座上坐定。他熟練地推拉操縱桿，他身邊的小夥子立刻跨上車塔，從窺視窗向外監視。
    「我們現在移動感覺挺不安全的啊！」一兵趙潭陞不安地道。
    「把嘴閉上。」鬍渣漢子名喚楊欽，領口則是三顆稜的上兵標誌。

    T-26倒退回來時山道，轟然迴轉。
    「我們去哪？」趙潭陞在噪音中大聲發問。
    「當然是回營部，不然晾在那邊等死嗎？」

◆

    楊欽蹲在地上啃著饅頭，趙潭陞則忙著為T-26焊上新的鋼材補強。經過修補，T-26更換了新的砲管、引擎以及履帶，看上去狀態良好、隨時能夠重新上陣。    營區裡可以看到一些部隊已經整裝完畢、就地休息。這些人都是明天要進攻崑崙關的預備部隊。楊欽瞇著眼，看向行伍中每一張稚氣的臉龐。
    突然一雙皮製軍靴擋住了他的視線。
    楊欽仰面看去，那雙軍靴本讓他以為來者是補給軍官一類的人員。定神一看才發現原來只是個上士。看上去雖然年紀不大，甚至還有點儒雅之氣，但左臉整片的燒灼戰傷讓他看上去像個狠角色。
    一向桀傲的楊欽不敢過於怠慢，連忙起身。
    「上頭說，要我接任”青天”的車長職位。」上士開口：「你們是我的組員嗎？」
    「車長好！」趙潭陞放下工具，跳下車子大聲問好敬禮。
    楊欽應了一聲，讓開身子。露出車體旁的”青天”二字，以及穿甲彈痕。
    上士點頭，摘下布帽。
    「我叫胡麟兒。若沒死，就會一直當你們的車長。」

renon689

一、膽識
    1939年底，抗戰情勢急轉直下。日軍派出精銳的甲種師團進犯廣西，企圖一舉截斷中華民國的西南國際補給線。委員長遂下令由新編的機械化第五軍前往奪取戰略要地崑崙關，擊退日軍攻勢、進而克復南寧。
    戰鬥已經拉鋸了幾天，崑崙關得而復失。留下令人無法直視的慘烈犧牲。

    早晨清冷的空氣讓胡麟兒精神一振，他拿起胸前的望遠鏡端詳遠方山稜線、地圖與羅盤則放在手邊。此時天未大明，但國軍早已準備就緒。投入10輛輕型戰車為主的戰鬥序列偕同步兵進行作戰。規模與昨天相比起來更大、更壯盛。頭戴英制鋼盔的桂系軍紛紛將集束手榴彈掛在胸前、步槍也都裝上刺刀，隨時做好衝鋒準備。約莫兩個排的人員就緊跟在胡麟兒的”青天”後方，就待戰車為他們領路。
    「上士車長？」「嗯？」楊欽的叫喚聲打斷了年輕上士的思緒。
    「那雙靴子好穿嗎？」
    「還不賴，挺合腳的」胡麟兒動了動腿，低頭打量：「這是我成為上士時，一位前輩留給我的。」
    「你這麼年輕，是怎麼幹到上士的？」楊欽指著胡麟兒問。
    發現胡麟兒雖然樣貌嚇人，但脾性似乎挺隨和。加上稚氣的外貌讓楊欽那目中無人的老毛病又犯了，竟然沒大沒小了起來。
    「憑本事」胡麟兒不以為忤，端詳著地圖。口上淡淡地說道。
    楊欽一愣，這話中聽來反似在暗諷他沒本事，但又不好發作，頓時滿臉脹紅。
    「喔？那你又有什麼本事啊？教一下？」楊欽定了定神，追問。
    「楊大哥！」趙潭陞驚呼，有些擔心楊欽口無遮攔惹麻煩。
    「膽識、榮譽、責任。」胡麟兒收起地圖，微笑看著楊欽。

    『裝甲排注意，指揮車講話。』
    無線電裡傳來長車的通訊，打斷了正想回話的楊欽，楊欽只得回到駕駛座，低聲咕噥：「竟然對我講口號來著…」
    『任務是孤立崑崙關日軍，所有裝甲排跟隨我帶領衝鋒，右翼鋒線是”青天”、左翼鋒線則是”干城”，各線挺進、會合於崑崙關敵方陣地。』
    崑崙關由一系列高低起伏的矮丘陵組成，奇岩四布。總體來說並不是個適合裝甲作戰的地方。但軍部認為，這次崑崙關的日軍據險而守，唯有靠著裝甲兵的攻堅優勢，才能一舉掩護步兵突破防線。
    『30秒！祝大家平安！』『各位平安！』
    胡麟兒打出手勢，楊欽發動引擎。同時裝甲排同僚也都發動機械，T-26組成的戰鬥序列蓄勢待發。
    『右翼弟兄，這是鋒線”青天”，等會作戰請各位配合。我當箭頭，”霸王”、”鐵熊”兩車跟我步調務求一致、”拳師”裝填高爆彈，跟在霸王右後方掠陣。』
    胡麟兒快速分配任務，僚車們有些意外但還是各自應諾。他們本以為任務內容就是單純的領導衝鋒。但有了胡麟兒的分派，這些裝甲兵的心理也踏實了些。
    『”青天”，你是鋒線指揮，建議讓我當箭頭，完畢。』”鐵熊”的車長問。
    『感謝，但我是鋒線指揮，箭頭是我的責任。』胡麟兒回絕了”鐵熊”的提議。
    楊欽與趙潭陞對望一眼，楊欽的無奈與不屑毫無保留寫在臉上。幾天的戰鬥，他們印象可是非常深刻。擔任箭頭的車輛總是第一個犧牲的。如今聽到新車長搶著要當箭頭，兩人都感到錯愕與不安。
    『出發！中華民國萬歲！』指揮車喊道。
    『中華民國萬歲！』胡麟兒與眾戰車紛紛回應。後方的步兵排吹起哨音，士兵們紛紛起身、大步跟隨著裝甲排前進。

    「駕駛，把速度控在20上下。」胡麟兒。
    「才20？這鐵漢子可以衝到30啊！」楊欽驚問。
    「我知道，但步兵弟兄沒法一直用衝的。」

    戰鬥序列中，以”干城”為首的左翼鋒線衝過開闊地，查覺到動靜的日軍立刻開火。數門四一式山砲從崑崙關掩體內射擊，砲彈落入戰陣中，在山坡上炸出朵朵黑色煙花。防區前沿的九二式機槍則組織了交叉火網，獨特的槍音在戰場上十分突兀。
    左翼由於裝甲排推進過於快速，後方的步兵暴露在炮火下毫無掩蔽頓時傷亡慘重。但遭逢猛烈攻擊，勇敢的步兵排依然在士官的率領下冒著彈雨衝鋒。
    與此同時，各線都已經和日軍前鋒交火，”青天”指揮的右翼鋒線亦不例外。但在胡麟兒的安排下，卻成功做到了同僚沒能顧及的步裝協進。日軍機槍彈大多數都成功地被右翼裝甲給擋下。
    「嘰───嗡───」尖銳刺耳的尾音劃過，僚車”鐵熊”後方的步兵排被打出一片血肉模糊。灰石屑與斷肢紛飛。
    「有穿甲彈！我們動作這麼慢會被打中的！」趙潭陞驚呼。
    『”拳師”！左15度山坳處，兩發不校正！自由索敵！』胡麟兒冷靜下令。
    跟在戰鬥序列旁掠陣的”拳師”立刻調轉砲塔，高爆彈往目標開火。山坳炸出灰煙，隱蔽的日軍九四式反裝甲砲立刻現形，慌亂的日軍立刻將反裝甲砲向後拖去。
    右翼四車在”青天”的指揮下快速壓迫前進，隱蔽後的日軍砲兵紛紛後撤。
    『右翼停止前進！四發裝填，不校正！壓制山頭！』胡麟兒喊道。
    「四發裝填、不校正！」趙潭陞複誦，將砲彈塞入膛內、然後瞄準射擊。
    「怎不前進啊？」楊欽心驚肉跳，前方百公尺外就是昨天他被擊毀的地方。四散的戰車殘骸讓他十分焦慮。而這個新車長竟然命令他停下！
    胡麟兒卻在此時打開了車蓋探出上身。
    「車長！」趙潭陞驚呼：「小心狙擊手啊！」
    「步兵衝上去！用戰車殘骸找掩蔽！」胡麟兒打出衝鋒手勢，後方步兵將信將疑，他們本以為戰車會全程待在他們前方，但還是在士官的指揮下吶喊衝鋒。
    日軍火線全開，迫砲與機槍掃射。但因為前一天的殘骸提供了良好的障礙掩蔽，讓日軍的直射火力效果極為有限。右翼鋒線四輛T-26砲火沒停，山頭被戰車砲一輪炸射、灰煙瀰漫。
    『右翼注意，右37度、49度、54度，敵機槍陣地各一。開始戰術突擊！”拳師”留意敵方砲陣地、標記給營部』胡麟兒回到車內，對著無線電下指令。

    崑崙關地形複雜，前方便是一個範圍遼闊的下坡殺戮區。裝甲往往必須在該處減速，成為日軍反裝甲火力的活靶。前一天的裝甲排就是在該處遭到無情全殲。然而胡麟兒卻發揮了戰鬥指揮技巧，在該處讓步兵先行，利用步兵地形適應力佳的特點搶先標記了敵方隱蔽良好的火力陣地。
    另外左翼鋒線的同袍就沒這麼好運，單純的衝鋒戰術讓裝步無法配合。步兵在後方冒著傷亡努力跟上、裝甲兵則在殺戮區遭到日軍反甲火力的痛擊。兩輛T-26已經被摧毀、另外兩輛則履帶、砲塔分別遭到重創、兀自靠著一股意志力頑強反擊。

    「我們上吧！」胡麟兒再次打開車蓋，小心翼翼地用望遠鏡觀測戰局。
    楊欽馬力全開，T-26怒吼翻過坡線。領著僚車如猛虎一般衝向日軍機槍陣地。”霸王”與”鐵熊”兩車各使用了高爆彈，機槍陣地頓時烈焰沖天。
    「潭陞，左88度山坡線，450米，敵甲車一輛」胡麟兒提醒。
    「左88度，看見了！穿甲彈，一發裝填！」趙潭陞雖然年輕，但操起車來一點都不像個孩子。他快速迴轉砲塔、快手將一枚穿甲彈裝好。
    T-26開炮，穿甲彈擊中樹叢。從探出的矮小車身，胡麟兒可以看出那是一輛九四式。九四式猝然遇襲，立刻向後繞開。
    「偏左6度，未命中」胡麟兒報上數值。
    趙潭陞快手退膛、冒著煙的彈殼當啷墜地。僅用5秒左右就賞了敵人第二發穿甲彈。這次命中車塔。逼迫喪失戰鬥力的九四式狼狽退後。但國軍的迫砲很快就標記了位置、甚至還有腳程快的步兵早已對著它扔出集束手榴彈。
    「打得好！」胡麟兒讚道。
    『”青天”！砲擊15秒後抵達，注意你的速度。』”拳師”車長用無線電提醒。
    右翼鋒線就像一把利刃，順利的撕開日軍陣地。機槍陣地全數被摧毀，步兵在戰車的掩護下越過日軍守禦的南側高地。
    後方的重砲營的火力來得即時。德制重砲轟炸覆蓋了整個區域。大地也隨之搖撼。胡麟兒從望遠鏡觀測砲擊結果，從濃煙看來，有幾發炮擊成功地摧毀了敵方的彈藥儲放地以及火炮陣地。
    步兵在炮擊中舉槍衝過山稜，其中一個排甚至搶下了一處陣地設立防線。迫砲班紛紛就位，用曲射支援火力掩護大部的推進。負責拱衛崑崙關陣地的日軍眼看優勢盡失，紛紛往上撤退。國軍右翼率先完成了封鎖。
    『右翼鋒線！自由開火！』
    國軍裝甲右翼的陣型改變，四輛T-26並行。同時用戰車砲以及同軸機槍屠戮著企圖重整防禦的日軍步兵。日軍不敵，只能拋下百餘屍體，倉皇退守。
    「操！你們也有今天！終於出了口他媽的惡氣！」楊欽罵道。
    趙潭陞抹著汗，他本來還以為前一天倖存早就把這輩子的好運用完。想不到今天竟然能夠全身而退、毫髮無傷。
    剛剛指揮若定的胡麟兒也終於露出鬆一口氣的表情，拿起了水壺。

    『”鐵熊”、”霸王”兩車在此地設立防區，”拳師”檢整彈藥，跟我移動。』胡麟兒灌了幾口水，將水壺分給組員，拿起了無線電。
    「車長，我們去哪兒？」趙潭陞不明就裡。
    「右翼已經鞏固，我們去支援長車跟左翼。」胡麟兒解釋。
    「啊？」楊欽聞言差點被水嗆到：「我們右翼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不是嗎？怎麼多了這麼多事情幹啊？」
    「我們的任務不只是鞏固右翼，我們的任務是打勝仗。」胡麟兒解釋，他看向楊欽：「還記得你稍早問我，我有什麼本事能教你吧？」

    「這就是頭一件事：膽識」

renon689

renon689 發表於 2017-5-27 00:54  
一、膽識
    1939年底，抗戰情勢急轉直下。日軍派出精銳的甲種師團進犯廣西，企圖一舉截斷中華民國的西南 ...

二、榮譽

    經歷過一天的戰鬥，和平的夜幕降臨。國軍戰士們摸黑在散兵坑中窩著取暖。經過數個小時的艱辛戰鬥，他們鞏固了周邊的戰略區域，成功的孤立了崑崙關的日軍。
    比起步兵的克難，戰車兵在此時就幸福許多。他們挖了散兵坑，然後將戰車停在其上，成為一個堅固的屋頂提供遮蔽。他們甚至還能奢侈地升起小小的爐火煮粥吃。
    「嘿，老楊。你們的新車長挺厲害的。」僚車”鐵熊”的駕駛兵捧著稀粥說道
    「左翼跟本隊的傷亡都挺慘重的。就我們全身而退。」”拳師”的砲手附和。
    「他是個怪人。」楊欽聳肩，搓著手取暖：「我問他有什麼本事，他竟然回說他有膽識、榮譽、責任。媽的…竟然對我念文宣…」
    ”鐵熊”與”拳師”的組員忍不住笑出聲。
    「我覺得他挺可靠。」趙潭陞說道：「隨時都知道自己要幹嘛的感覺。」
    「所以是老兵囉？聽他口音是京片子。」”霸王”的砲手猜測。
    「他踩著一雙皮軍靴，可能是中央的人。」楊欽跟著猜道。畢竟物資缺乏，不是所有的弟兄都有軍靴能穿。
    「他半張臉幾乎都給毀了，可能在華北、華東打過。」趙潭陞補充。
    「人呢？還蠻想見一見！」
    「落日前就去團部了，天知道又有什麼鳥差事要帶回來…」楊欽抱怨。

◆

    「鳥差事…」楊欽咕噥著，聽著遠方隱隱傳來的交火聲響。
    ”青天”隱蔽在一處農舍旁。草蓆與稻稈簡易紮成的偽裝網效果出乎意料的好。此時他們正在崑崙關以南兩公里的村落中。崑崙關山鎮以南，是由一系列的小村莊組成。分別依照位置命名為五塘、六塘、七塘。
    「確實很鳥，但不得不做。」胡麟兒對著隨身小鏡刮鬍子，一邊說道：「師部說，日本派出了兩個營的援軍馳援。若不阻截，幾天來的戰果都會白費。」
    「讓我猜猜，能參與這任務。就是您教的第二件事：榮譽。」楊欽挖苦道。
    「說得太好了，上兵駕駛。」胡麟兒不以為意，讓楊欽再次語塞。
    「車長，你從不抱怨嗎？」趙潭陞問。
    「等你倆當師長，我就會跟你們抱怨了。」胡麟兒將臉擦乾，面不改色地道
    趙潭陞與楊欽忍不住笑出聲。的確，抱怨這件事情似乎只會發生在下對上的情況。
    「車長，你從哪來啊？」楊欽問。
    「怎麼了嗎，車長？」趙潭陞注意到胡麟兒忽然臉色一沉。
    「砲聲停了。」胡麟兒拿起無線電：『”拳師”，回報。』
    『”青天”，我這裡什麼也看不清。五塘那邊煙霧很大，看起來日本人用上了大砲──』說話間，五架次的日軍俯衝轟炸機割裂天空呼嘯而過。
    擔任哨兵的"拳師”隱蔽於村外的高地負責戰場預警，隨時監控日軍的鋒線。
    『”鐵熊”、”霸王”不要輕舉妄動，這次日本人有空軍支援。』
    胡麟兒推開艙門，向隱蔽在巷口的士兵打手勢，那士兵跑過巷子來到車邊。
    「告訴你們連長，戰車開火前都先不要讓弟兄暴露位置」胡麟兒低聲說，那士兵立刻去傳令。
    『”青天”，五塘的防線崩潰了！』無線電裡傳來壞消息。趙潭陞與楊欽頓感錯愕，五塘作為第一波阻截點，投入整整一個營的戰力。更有一整個裝甲連的支援，竟然說敗就敗。
    『收到，有傷兵會經過嗎？』胡麟兒沉吟。
    『看起來是有的，3輛螺車正通過外圍。』在村口埋伏的”霸王”回報：『”干城”跟另外1輛戰車跟在後方，還有大約一個排的步兵…天啊…這是他們僅存的人嗎？』
    『”霸王”穩住，按照計畫來。』
    「敵機臨空！」
    剛剛飛過的日軍戰機繞了回來，朝隊伍凶狠地俯衝炸射。其中一輛T-26閃避不及，機砲擊中引擎，立刻燃燒炸毀。數枚炸彈在村外炸開，撤退中的國軍傷亡慘重。
    三架戰機似乎彈藥用盡，提早返航。另外兩架則折返上空對著村內各自投下一枚炸彈後才揚長而去。
    『弟兄們，冷靜點。他們不知道我們在這。』胡麟兒安撫不安的同袍們：『”干城”，我是七塘防禦的”青天”你狀況如何？』
    『很糟…我的砲塔損壞無法轉動、履帶也已經受損...鬼子很多，他們至少有5輛戰車…我們守不住──』”干城”的通訊突然中斷。
    『該死，他們數量驚人！』”拳師”驚呼。
    透過觀測鏡，”拳師”的車長看見一輛日軍八九式戰車從道路盡頭現身。緊接著是兩部九五式、還有兩部九四式。步兵則呈三列戰術縱隊快速挺進。其中一輛九五式宛若處決般從後方將”干城”的砲塔直接擊毀。
    『各車聽令，來的都是硬手，聰明一點打。迂迴作戰、打軟不打硬。』胡麟兒開始指示：『癱瘓敵人為主要目標，讓步兵用炸藥包解決。不要跟他們對轟。』
    『”霸王”，等你信號。各位注意安全！中華民國萬歲！』
    『中華民國萬歲！』

    日軍壓陣的八九式剛進村內，隱身在沙洲蘆葦叢的”霸王”就用一發穿甲彈打斷了他的履帶。”拳師”則對著車塔補上另一發。兩車開炮後立即轉移，”拳師”退入村內、”霸王”則與另一處隱蔽的”鐵熊”衝出，企圖封鎖村落入口。
    頓時機槍大作、迫砲彈幕如雨點落下。”鐵熊”用同軸機槍壓制了前方日軍步兵。
    「穿甲彈、高爆彈各一發裝填，連續射擊。」胡麟兒從窺視窗下令。
    趙潭陞接獲射擊指令，立刻開火。高速穿甲彈貫透民居的夯土牆，擊中了矮牆後方的九五式。
    「轉移！轉移！」
    楊欽熟練地操車，“青天”機敏突出掩蔽處。那輛九五式立刻開砲反擊，戰車砲將剛剛的掩蔽處炸成碎片。”青天”一路突破障礙、壓迫往九五式的側面、補了一發高爆彈。
    「沒有穿透，再來！」
    趙潭陞快速裝填，日軍的砲火擦過車塔，將一旁的民居炸毀。兩車一來一往間已經各自開了兩砲。趙潭陞的第二發高爆彈成功擊穿引擎，讓那輛九五式拋錨在路中央。
    「退後！把他留給步兵！」胡麟兒喊道，喝止了準備繞向九五式後方的楊欽
    楊欽反應不及，九五式已經轉過砲塔開火。穿甲彈撕開前擋，從側邊貫出。楊欽呆立座位上，若是敵方再偏個幾度，他此刻早已經變成無法辨認的屍塊了。
    「受傷了嗎？喂！」胡麟兒驚呼，楊欽回過神，連忙操車後退。
    一旁的步兵班沿著建築隱蔽衝上，其中一個班兵甩出炸藥包。將戰車給炸成廢鐵。燃燒的日軍裝甲兵哭號著爬出，外頭的國軍則輪番開槍。
    『擊毀一輛！各車回報戰鬥狀況！』

    一台著火的T-26緩慢地軋開前方的建築，最後撞進了穀倉炸成火球。
    『”拳師”犧牲了！村口那輛八九式很要命！』”霸王”驚慌地道。
    『我剛剛擊傷了一輛九四式、他正往村外退去。另一輛九五式在東面，剛剛步三排向我求救！』”鐵熊”回報。
    『收到，不要跟對方拚砲！打擊機件癱瘓他們！”霸王”，標記那輛八九式。』
   
    “青天”突出掩蔽後，遙遙對著癱瘓的八九式開砲。而八九式也開火回擊，高爆彈震盪著車內組員。胡麟兒可以看見幾名日軍工兵正在戰火中企圖修復八九式的履帶。
    『不能讓那傢伙動起來！』
    趙潭陞的穿甲彈擊中了八九式的另一條履帶，但也因為停下瞄準導致敵火重創了砲塔。砲彈落了車內一地。
    「彈藥架損壞，沒爆炸是我們命大。」趙潭陞努力想將砲彈重新安置好。
    此時，沉鬱的炮火破空，落在村外炸了個驚天動地。然後是第二發、第三發。來自重砲營的支援火力就像是上帝的拳頭狠狠毆打著地面。八九式成員棄車，隨著步兵撤退回村外。
    「走，去支援村東」胡麟兒精神一振，戰鬥策略奏效，現在在數量上反而占了優勢。若再次擊毀這輛殘存的九五式，那可以說成功地瓦解了這次日軍的裝甲攻勢。其餘就交給步兵了！
    三輛T-26就像狼群一樣，青天白日的軍徽在硝煙與塵土中剛毅頑強、無畏的迎向強敵。而日軍九五式似乎意識到攻勢已經被擊潰，一邊開火一邊企圖退出村外。
    “鐵熊”擊中九五式的引擎，九五式明顯慢了下來。正欲追及時，日軍俯衝轟炸機編隊從雲間現身，沿著村落俯衝炸射。
    “鐵熊”被砲火擊中，大口徑機砲貫透了車塔，車長與駕駛當場殉職。砲手頑強地想要操車繼續射擊，第二架次的俯衝轟炸機則對著車頂投下了炸彈。
    「日本人的飛機會把我們全都幹掉！」楊欽低罵。
    「把飛機留給機槍班擔心，我們專心擊退對方的陸軍！」胡麟兒指揮。
    楊欽怒罵一聲，將戰車引擎效能催到極致。”青天”與”霸王”兩車推倒攔在前方的矮土牆，追擊著狼狽狂奔的日軍士兵。後方友軍迫砲轟炸著，九五式早已無法承受更多攻擊。戰車組員紛紛從艙蓋爬出，舉起隨身輕武器自衛。
    殘存的九四式開抵運河邊企圖掩護部隊從橋上撤離。楊欽冒著機槍彈趨前一撞，仗著車體較大硬是將這輛日軍輕戰車推入了運河內。
    九四式裡的裝甲兵們連忙開倉逃生，但岸上的國軍毫不留情的將他們一一射殺。楊欽甚至也抓了手邊的MP18衝鋒槍，從艙蓋探身掃射。
    日軍援兵的攻勢至此徹底瓦解，崑崙關依然在國軍的包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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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non689 發表於 2017-5-27 00:55  
二、榮譽

    經歷過一天的戰鬥，和平的夜幕降臨。國軍戰士們摸黑在散兵坑中窩著取暖。經過數個小時的艱 ...

三、責任

    此時”青天”與”霸王”兩車正在趕回崑崙關山鎮的路上。最終攻勢已經發起，來自軍部的直接命令，所有裝甲單位都必須調回支援主要攻勢。
    「我真搞不懂，為什麼永遠是我們！」楊欽罵著：「整個第五軍這麼多人，就我們總被調往最吃力的戰線。」
    「那是因為我們倖存下來了。」趙潭陞低聲說道。
    「車長！你倒是說句話啊？」楊欽不滿地道：「你都沒想過向上回報這個狀況嗎？每當我還在慶幸自己生還時，你就又把我們拉去一起賭命。」
    「打勝仗本來就是我們的責任。」胡麟兒平靜說道。
    「難道又是你口中那三件事嗎？」楊欽怒道。
    「不然你期待什麼？在七塘休息個兩天，看著崑崙關的弟兄被擊退？然後迎戰更強大的增援？」胡麟兒說道：「你想這樣嗎？戰爭不會自己結束的。」
    楊欽被胡麟兒一番搶白而語塞，只能默默地操車。
    「我會盡力讓大家平安的…」胡麟兒低聲說，聽起來有些像喃喃自語。

◆

    崑崙關山腰處，陷入絕境的日軍決死反擊。砲火與機槍密集的扼住了國軍的進攻態勢。數量燃燒的戰車殘骸頹倒在山野間。雙方戰士前仆後繼用槍火與刺刀搏殺。
    “青天”與”霸王”兩車投入了戰鬥最激烈的地方。
    『裝甲兵！注意右側山壁，有隱藏砲陣地！』
    『我們被釘死了！日本人在山裡設下了火力支援點！衝不過去的！』
    來自步兵排的通訊雜亂而急迫，甚至前鋒已經有部隊和日軍開始慘烈的白刃戰。其中還有幾輛T-26企圖衝入戰團輾壓日軍，但卻遭到反裝甲火力給擊毀。
    『”霸王”，我們從另一邊繞進去！我們一定要拔掉這個據點！』『了解！』
    兩車轟然駛過崎嶇的山路，從另一邊組織了簡單的鉗形攻勢。
    「右55度，隱蔽迫砲陣地，高爆彈兩發裝填。」
    兩輛T-26開火重擊日軍防線，迫使日軍不得不分散火力。
    『發現彈藥庫！我準備──』”霸王”驚呼，但話還沒說完。一枚反裝甲砲的高速穿甲彈就擊中了他。似乎是擊中了彈藥架，整輛車在一瞬間炸毀成廢鐵。
    「他說的彈藥庫在哪？我沒看見！」趙潭陞從窺視孔焦急地搜索。
    又一發穿甲彈飛至，楊欽成功迴避。不過第二發高爆彈緊接而來，巨大的震盪讓所有人動作都是一滯。
    胡麟兒推開艙蓋。
    「你瘋了！外面槍林彈雨！」楊欽罵道，但胡麟兒已抓起望遠鏡往外探身。
    此時日軍陣地已經有三門反裝甲速射砲轉移了砲口。”青天”竭力迴避，但還是被其中一發砲火擊毀了傳動輪。
    「右61度敵方碉堡！應該就是那！使用高爆彈！」胡麟兒喊道。
    趙潭陞快速的調整射向，遙遙開火。
   炮彈擊中碉堡前的塹壕，土屑紛飛。
    「偏左，未命中！」
    由於彈藥架損毀，趙潭陞不得不用更長時間重新裝填。這對於已經失去機動力的戰車而言十分致命。甚至還有一個日軍步兵班企圖拎著炸藥敢死衝鋒，逼迫楊欽棲身使用同軸機槍壓制射擊。一枚集束手榴彈在不遠處驚險萬分地引爆。
    趙潭陞捧著砲彈，正要填膛。車塔卻貫入一枚穿甲彈將他的手臂直接射斷。
    年輕的英勇砲手倒地，儘管重傷卻用試圖用僅存的左臂取握砲彈。
    「砲彈只是穿過，幸好沒有爆炸…」趙潭陞意識模糊地喃喃自語。
    楊欽接過砲彈，替同袍完成裝填。
    「車長！我需要校正數據！」楊欽喊道。
    胡麟兒跌回艙內，前胸一個彈孔。也不知是流彈抑或是狙擊兵造成的。但頑強的上士儘管已經口吐鮮血，仍然悶哼著爬到車外舉起望遠鏡。
    「向右調整…」
    胡麟兒則按照觀測結果將數據一一報讀。
    T-26開火。校正過的砲彈精準地擊中目標。彈藥庫造成的誘爆烈焰吞噬了鄰近的火炮陣地。從望遠鏡裡還可以看到全身著火的日軍士兵正倉皇奔出。另一側的國軍主力把握機會突破日軍封鎖，大部突進了防區。日軍防線一角潰散，崑崙關遭到突破。
    胡麟兒這時才頹軟坐回車長位，楊欽手忙腳亂地想替他止血。但根據他的目測，槍彈貫透了整個胸腔，並不樂觀。
    上士車長無神的環顧滿是鮮血的戰鬥室，眼睛停在倒臥一旁的年輕砲手。
    「抱歉…」胡麟兒低聲說，胸腔的重傷讓他呼吸艱難。
    「不要抱歉。」楊欽抓了急救包拆開企圖替車長止血。
    「靴子你喜歡就拿去吧，快點離開…日本人的砲火可能還在繼續…我真的很抱歉…讓大家…犧牲在這裡…」胡麟兒說著說著，眼淚流了下來。
    「你把我們帶得很好。記得嗎？三件事！」楊欽頹喪地發現槍傷血如泉湧，完全無法止住。和胡麟兒相處只有短短的幾天，但生死與共的經歷讓楊欽發現自己其實早已將他視為手足一般的同袍。
    雖然幾天下來，他總愛與胡麟兒抬槓。但打從心底，他清楚自己十分佩服這個早已失去半邊臉的年輕英雄。
    「幫我繼續打完這場戰爭…」胡麟兒嘔著血，哭得像個孩子。因為失血過多而開始抽搐。楊欽嘆氣，緊握著胡麟兒沾滿鮮血的手。讓胡麟兒倚在自己懷中歇著。
    胡麟兒聲音越來越低，喃喃自語的叨念著幾個陌生的名字。
    楊欽忍不住暗想，也許在幾年前，車長也像他一樣在某輛戰車內與自己手足般的組員告別。
    外頭砲火漸漸零落，剛剛密集的戰火似乎已經來到尾聲。
    「膽識、榮譽和責任…受教了，車長…」

renon689

renon689 發表於 2017-5-27 00:57  
三、責任

    此時”青天”與”霸王”兩車正在趕回崑崙關山鎮的路上。最終攻勢已經發起，來自軍部的直接 ...

後記
    楊欽打開艙蓋，頹然坐在殘破的車塔上。友軍的歡呼聲此起彼落，只讓形單影隻的他更顯孤寂。
    崑崙關終於拿下來了！
    但那又如何？席捲整個神州的戰火卻不知何時才能被撲滅
    楊欽低頭看著腳上那雙皮靴，驚覺自己早已淚流滿面。他多希望戰爭就這麼結束，將所有的別離與傷痕都埋在記憶裡

1944年，緬甸
    透過租借法案取得的美制裝甲排在山野間蓄勢待發。M4與M3斯圖亞特組成的鋼鐵軍團漆上了耀眼的青天白日徽，除了那七年來依舊屹立不搖的戰鬥意志之外，還多了一股銳意反攻的傲氣。
    對於陪伴他們完成訓練的裝甲排指揮官，裝甲兵們的信賴裡帶著好奇。他們只聽說過，這位英雄指揮官曾經在崑崙關痛擊日本侵略者。人們說他總是蹬著一雙上好皮靴、人們還傳說那雙皮靴早已踏遍五嶽三江，見證了七年來每個國軍戰士的熱血征程以及民族意志。
    『裝甲排注意，想結束戰爭嗎？』指揮官的聲音從無線電裡傳來
    『想！』無線電裡，各車氣勢高昂
    『記住我教的三件事情』
    『膽識、榮譽和責任！』各車大聲回應
    『各位平安，中華民國萬歲！』『萬歲！』

    引擎轟隆聲中，英勇的鐵騎再次無畏地迎向了敵陣、迎向了勝利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