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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hans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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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二目] 放開那個女巫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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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0 00:06: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 天空霸主

    項目組並非沒有提到全新的戰鬥機,在不考慮電子設備的情況下,單翼機的上限要比雙翼機更高,但最終寫入一年計畫的,仍是以改造方案為主。

    做出此判斷的乃是技術總負責人吳院長。

    羅蘭也從會議上學到了一個新的概念:時間增效。

    即任何一件流水線上的工程產品,都會隨著時間的增長而提升生產效率,哪怕它本身沒有任何變化,這一現象也會自發出現。原因就在於,加工是門熟練活,工人會漸漸熟悉生產線的運行方式,包括人與機械的互動以及人與人之間的互動。這跟素養無關,更多的是偷懶的天性使然,每個人都會主動尋找一條最容易完成任務的捷徑,甚至自行完善工序上的不合理之處。

    因此一件工業產品在晚期的生產速度和合格率不僅大大高於早期,而且成本也會下降許多,就是這一緣故。

    想要空騎士儘早形成規模,那麼好不容易運轉起立的生產線就應暫時保持不變,這有助於工人熟悉機械的加工與操作流程,不至於讓裝備拖戰爭的後腿。

    天火號的改進方向主要在機體修型、更強大的發動機與新的武器系統上。

    第一點自不必說,天火號完全是羅蘭對照夢境中的古董機圖紙,依靠經驗摸索出來的產物——儘管對於最高時速不超過一百五十公里的雙翼機來說,氣動佈局並不是什麼要緊的問題,但不代表它沒有收益。恰恰相反,在風洞和模擬技術的支持下,修改翼型之類的工作是開銷最小且極容易得到提升的部分。

    發動機顯然也是重中之重——俗話說只要動力夠,板磚也能超機動,一旦功率上去了,其他改進都是水到渠成之事。不過哪怕是最基本的活塞機,既要考慮到末日之後的低技術水平,又要兼顧耐用與性能,設計起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據說相關團隊一口氣整出了七八個試制方案,至於選擇哪款發動機作為最優解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確定。

    而新武器系統方面就沒那麼多顧慮。

    說白了就是技術含量不高,軍方有一堆成熟且已被淘汰的方案,例如二十毫米機炮、可拆裝的航彈掛架等等。裝什麼、怎麼裝,則取決於前兩項改進,屬於隨時可以添上去的內容。

    根據項目組給出的技術指標,二型雙翼機將擁有二百五十公里的巡航時速,可掛載兩個一百公斤的副油箱,航程超過一千公里,且無論是爬升速度還是升限都要大幅高於天火號。

    這意味著改進後的雙翼機能在一天之內從後方奔赴前線,或是從前線直飛大陸脊柱上的大裂谷。考慮到絕境山脈源頭的崎嶇地勢,普通軍隊難以通行,這項參數無疑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

    最後則是轟炸機。

    它是所有計畫中耗資最大、也是最具爭議的項目。

    光是討論對付退化墮魔者需不需要這種專用機型就花去了半天時間——反對者的理由很簡單,轟炸地面目標的活,雙翼機也能幹,無非是少載點油料而已。但大型轟炸機需要更專業的起降場、更多的維護人員,必定會給後勤帶來不小的壓力。

    另外它雖在轟炸一項上得分更高,可出動時需要戰鬥機提供護航,反而從整體上降低了空軍的利用率——飛行恐獸面對靈活機動的戰鬥機手段有限,換成笨拙的轟炸機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只要一次不計性命的撞擊,便能給飛機帶來極為嚴重的傷害。

    何況敵人中還有類似於武道家的特殊墮魔者,更加劇了風險的不確定性。

    畢竟損失一架轟炸機的代價要比雙翼機大得多。

    而以殘存人類的資源,能造出幾架大型轟炸機都是個問號。

    最終還是羅蘭執意保下了這個項目。

    在低技術水平的情況下,它的確有種種不足,無法做到來去無蹤、攻防兼備,但他卻有著自己的考量。

    那便是無冬城需要一種能長途跋涉的機體,在必要時候對無底之境發起打擊。

    誰也不知道夢境世界離侵蝕神明之域還有多遠,神明恐怕也不會一直沉默下去。按照嵐的說法,他需要在那一刻發生時,從兩個世界中同時進入神域,萬一夢境突然打開了侵蝕的通道,他卻沒辦法快速抵達無底之境,那麼先前的努力都將付之東流。

    當然,頂著魔鬼的攻擊貿然前往敵佔區只能算是無奈之選,但有選擇總比沒選擇要好,而轟炸機是當前技術條件下最可行的方案。

    另一點便是太陽之輝計畫。

    以天火號的載重,哪怕改進得再多也絕無可能肩負起此重任。沒有投擲手段,哪怕研製出可行的爆炸裝置也作用有限。誠然,海鷗號配合蜂鳥的減重也不是不可以進行高空投放,但如此一來,起爆彈就不能再加裝神罰之石,在漫長的降落過程裡,它將極易受到高階魔鬼的破壞。

    比如被天穹之主海克佐德發現的話,旦用傳送門把它轉移到其他地方,那麻煩就大了。

    因此最穩妥的做法,還是直接將其打造成禁魔體、靠空騎士來投放比較好。

    而這就離不開一款載彈量更大的飛機。

    項目組給出的初步方案是一架四發單翼轟炸機——該機型發動機需要專門研製,四台則是為了增加冗餘,哪怕一兩台出現故障,它亦可平安返航。單從效果圖來看,轟炸機宛如一隻龐然巨獸,有著長達三十多米的翼展,尾部分叉成雙尾翼,穩定的氣動佈局雖然降低了機動性,但換來的是更遠的航程與更容易駕馭的操作難度。

    滿油起飛的情況下,它能攜帶四噸左右的彈藥飛行兩千公里以上,不考慮返航的話,這個數字還能再擴大一倍,足以滿足羅蘭橫越大陸脊柱的要求。然而它的複雜程度也遠遠超過了天火號,就算有項目組進行專項指導,也沒多大可能放到流水線中去生產。

    換句話說,它的產量必然不會太高。

    但這至少讓人類擁有了點亮太陽之輝的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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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 10:08: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七十章 歸家

    會議結束後,兩位官方代表專門留下羅蘭,承諾政府會進一步推動更多援助項目,包括初代核武器的實驗數據也在考慮範圍之內。

    當然,讓他們做出此等承諾的並不單純是武道家協會的一面之詞,那些擁有神奇效果的魔力造物也是令政府如此積極的重要原因。總之,正如鎮守磐石所宣稱的那樣,這場會議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短短幾天的時間,灰堡設計局便補上了無冬城因一己之力發展至今所遺留下來的全部殘缺之處,每一個項目都有數百人、甚至上千人去思考、完善,神意之戰已不再是一個世界的命運,羅蘭頭一次深切的感受到,殘存於世的人類並非孤軍奮戰,他的背後還有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在支持著他,儘管兩個世界從未有過真正意義上的接觸,但命運已將其緊密聯繫在一起。

    趁著這輪技術改革的熱潮,羅蘭命行政廳加大了對工人的招募,並一口氣規劃出了十餘座新工廠,以上馬從高性能復合火藥到半自動機床的各項新產品。解決了人口與經濟的制約後,處於高速上升期中的無冬城已完全能照他的意志來構建、發展自身,至少在生存這一主要矛盾緩和前,這股勢頭都不會停止。

    就在技術革新轟轟烈烈展開之際,羅蘭忽然收到了一個意外且驚喜的消息。

    失蹤了近一年的瓊,回來了。

    得到消息後,他跟夜鶯立刻趕到了無冬第一醫療院自從上年冬季下達擴大王都公共教育與醫療規模的政令以來,行政廳又在赤水河南岸、王國大道中央段與長歌要塞修建了三所醫療院,負責各區的簡易診斷與防疫工作。而最先由貴族大院改造而來、以娜娜瓦小姐常駐聞名的城西病院,自然得到了「第一院」的名號。

    走進病房,卡密拉.戴瑞朝他微微躬了躬身。

    溫蒂和提莉已返回前線,書卷忙於復刻資料,沉睡島大管家便理所當然地接過了照顧大家的任務。更何況她曾親眼目睹了瓊的失蹤,心中一直懷著內疚,如今失而復得的喜悅更是比誰都要強烈,這點從她主動向自己行禮就能看出來。

    畢竟她始終認為是自己「搶走」了提莉,也是導致灰燼犧牲的主要原因,如果不是得到情報,天海界有可能直接威脅到峽灣與沉睡島,她壓根都不會搬到無冬來住。

    對此羅蘭倒不是太在意,擺擺手輕聲道,「她的情況怎麼樣?」

    「只能說……並無大礙。」

    「只能?」羅蘭不解道。在他看來,能平安無事的回來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她……又回到以前的模樣了。」卡密拉摸著瓊的頭髮,輕輕嘆了口氣。

    直到聽完她的講述後,羅蘭才總算明白對方話裡的意思。

    瓊並不是自己游回淺灘港的。

    最先發現她的,是一名以捕魚為生的無冬漁民。據那人的報告,他前往外海撈魚時,夜晚突然被船尾傳來的重物撞擊聲驚醒,接著聽到了陣陣啃食聲。原本以為是遇上了海鬼,正打算殊死一搏時,沒料到竟看到了一個類似人形的「大魚」。

    她當時正捧著鍋裡熬煮著的魚身一陣猛啃,活像好幾天沒吃過東西了一樣。見到驚慌的漁民也沒有出手攻擊,而是發出幾聲怪叫,隨後縮卷在甲板一角,就像是睡過去了似的。

    受到無冬城長期以來的宣傳影響,漁民懷著試一試的心態將其運回了淺灘港救下一名女巫的報酬要遠比一船魚高得多,能在茫茫大海上遇到的,若不是海鬼也只能是女巫了。

    這條「大魚」便是瓊。

    「莉莉已經給她做過了檢查,全身有多處寄生蟲感染,並且一些蟲子無法用能力根除。」卡密拉心痛道,「為了儘早排除隱患,我給昏睡中的她灌入了安眠蕨,然後用刀子剮出了那些嵌入皮下的帶殼蠕蟲。理論上來說,這些蟲子只會出現在上了年紀的老船和巨鯨上。」

    「也就是說,瓊並不是從幽影群島游回來的?」

    「那樣的距離不至於染上它們,」她搖搖頭,「而且以瓊的速度,從遺蹟回到無冬城要不了這麼久。我擔心的是……她經歷了什麼可怕的遭遇,才導致重新變回到了過去的狀態。」

    顧不上清理寄生蟲、餓到上船找食、疲憊到近乎昏迷,無不表明這段路程充滿了危險,長期處於過度應激刺激的情況下,女巫很可能會受到無法修復的心理創傷,麥茜就是典型的例子。

    卡密拉擁有心靈交流的能力,並不怕對方不會說話,她真正擔心的是瓊再也沒法康復如初,今後只能像動物般度過餘生。

    羅蘭不禁默然。

    確實,身體無礙並不代表一切無恙,無論是娜娜瓦的醫療繃帶還是莉莉的淨化水,都沒法治癒心理上的閉塞。

    忽然,有節奏的敲門聲打破了屋內的沉寂。

    夜鶯有些疑惑地回身打開房門,只見謎月的腦袋瓜從門縫後探出半截來。

    「那個……聽說瓊回來了?等下,喂,你們別擠我」

    門陡然被推開,好幾個人跌跌撞撞地湧入了屋內,除開謎月外,還有阿夏、雪倫與艾米。最後走入屋內的,才是莉莉。

    「沒辦法,被她發現端倪了。」莉莉無奈道。

    「咳咳!首先聲明,我只是聽說瓊病了,才來探望她的!」謎月堅定道,「她雖屬於探險團,但閃電和麥茜都不在,也只有我們能陪她了,絕不是打著什麼趁機把她拉入偵探團的想法,更沒有唔」

    阿夏已經伸手摀住了她的嘴。

    「這只是她個人的妄想,跟大家無關。」雪倫一臉正氣道。

    「誒,多一個團員難道不好嗎?」艾米訝異地摸了摸腦勺。

    「噓!」莉莉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望著內訌的一夥人,羅蘭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他看向卡密拉.戴瑞,攤手聳了聳肩。後者微微一愣,隨後表情也放鬆了不少。

    也許瓊確實遭遇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但有這樣一群人陪著,他相信對方早晚能恢復到原先的正軌上。

    ……

    「喂,你們看這是什麼東西?」

    「好像一張綢緞……」

    「醫療院裡怎麼會有綢緞?而且這質地一看就很高檔。」

    「要不,問下卡密拉阿姨好了。」

    「……為什麼你不問?」

    「我不敢啊。」

    我都聽到了。坐在床邊的卡密拉扶額道,「那是瓊用來綁紮傷口的布料,因為當時忙沒有全部扔掉。小心上面附著的病菌,陛下的書裡有說過,不要隨意碰觸可能的感染源吧?」

    羅蘭和夜鶯離開後,病房裡就只剩下了她和偵探團的成員們。後者圍著病床忙前忙後,一天下來也算幫了不少忙。瓊有這麼一夥熱心的朋友無疑是件好事,唯一的問題在於,她們的話實在有些多了點。

    「這上面有病菌?莉莉,你能感應到嗎?」

    「把它,從我,面前拿開!」

    「喂,你別撕它啊。嗯?這東西撕不破啊……雪倫,你幫幫我。」

    「好像是挺難撕的……阿夏也來試試?」

    不,她更正一下,這些傢伙的話不是多了點,是太多了!正當卡密拉打算以「今天時候不早,明天有空再來」的理由讓她們回城堡時,瓊的眼皮忽然抖動了下。

    她連忙屏住了呼吸。

    數秒之後,一直沉睡著的姑娘緩緩睜開了眼睛。

    「吖」

    瓊張開口,發出了一聲虛弱的呼聲。

    這讓房間瞬間安靜下來。

    她果然不會說話了……

    卡密拉忍住痛惜的情緒,伸手放在了瓊的胸口。

    剎那間,無數意識的片段如潮水般湧入她腦海!從她提問的那一瞬,便會立刻得到回答,這便是心靈上的共鳴!

    她看到自己在漆黑的海底被無限拉長,宛如一尊扭曲的幻象。

    她看到天空與海洋相互顛倒,海水從空中傾瀉而下。

    她看到黑壓壓的肋骨怪物遍佈於海上,組成一波又一波的驚濤,向大陸發起衝鋒。

    她看到迷濛水霧中層層佇立的石碑,以及朝她走來的白衣女子。

    最後映入眼中的,是一個寬闊無際,深不見底的圓形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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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 23:12:2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七十一章 世界之形

    「你看到的天坑真的是這樣子?」羅蘭驚訝地站起身來。

    「抱歉……」卡密拉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的畫技水平,就只有這個程度了。」

    攤在辦公桌上的圖景,正是大管家根據瓊的記憶描繪出來的,不過別說跟書卷和索羅婭相比了,就連畫館的學徒水平都相差甚遠——密密麻麻的短線條是草地,歪歪扭扭的圓圈是地坑,邊上一座隆起的土坡是山,而那些波浪線則代表著海水,在外人看來跟簡筆畫並無二異,根本無法拿來當參照物使用。

    但羅蘭不同。

    他曾在夢境中見過傳說中的無底之境。

    那也是神意之戰的「終點」,勝利族群升格的通道。儘管最後它被海嘯與火山吞沒,建立在上面的城鎮也全遭毀滅,但大致的地形依舊沒有太過改變。例如一側平坦一側隆起,以及遠處隱約可見的高聳大陸。

    在沒有親眼證實前,它始終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畢竟曙光境北端延綿數千公里,聯合會之前的人類也沒能繪製出一個詳細的地圖,甚至它究竟存不存在都是一個疑問。

    自始至終,也只有嵐提到過無底之境的方位。

    而現在,瓊的經歷將它變成了現實。

    「不,這樣已經足夠。」羅蘭迫不及待地從書櫃中搬出大地圖,平攤於桌前的地板上,接著將那張圖紙放置在大陸北方偏東的方向,「它大概就在這兒了。」

    「那到底是什麼?」卡密拉忍不住問道,「我不認為它是天然形成的塌陷坑。」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羅蘭反問了一句。

    「明擺著的吧,」她叉手道,「陷坑怎麼會規整到這種程度。還有那片古怪的海底,位於天空的陸地和海水,怎麼看都覺得奇怪。」

    羅蘭沉吟片刻,「我倒覺得,本就沒有所謂的天然。」

    「什麼……意思?」

    「比如無冬城以西的迷藏森林與草原,很可能以前只是一片荒地,但某隻鳥獸將種子帶到了這裡,才漸漸演化成了如今的模樣。只要時間拉得足夠長,這樣的假設就必定成立,可後來者卻認為,這是天地間固有的模樣,難道你不覺得奇怪麼?」

    卡密拉皺起眉頭,「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也是,羅蘭暗嘆了口氣,這些道理對於當代人來說確實過於複雜了些,無法理解倒也正常。

    「原來如此。」一旁嚼著魚乾的夜鶯忽然擊掌道,「你想說的是,我們跟鳥獸並沒有什麼區別,對吧?」

    「這算是啞謎嗎?」大管家頭疼地揉了揉額頭。

    「你想想啊,」夜鶯指著窗外夜幕中的城市道,「鳥獸將種子帶到這裡,形成了森林與草原;人類遷移到北坡山下,建立起了無冬城;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本質應該是一樣的才對。我們所謂的天然,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哪怕換成一隻飛鳥,也不會覺得樹杈比屋簷更天然,否則又怎麼會在後者上面築巢?按照這個推論,圓形天坑與逆流的海水跟迷藏森林、無冬城一樣,都是自然世界的一部分。」她頓了頓,「說不定我們頭頂的月亮星辰,也是如此形成的呢!」

    「這……」卡密拉一時怔住。

    羅蘭意外地挑起眉頭,明明是個學渣,在某些方面思緒卻格外敏銳啊……該說是跳脫的性子使然,還是笨蛋思路更廣?

    他腦海裡又浮現出了那副石頭不斷撞擊,最後匯聚成星球的景象。

    神明將魔力帶到了這個世界。

    從那一刻起,世界就已經走上了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還是回到你先前的問題上來吧。」他清了清喉嚨,將迷茫中的卡密拉叫醒過來,「瓊抵達的那座島嶼應該便是無底之境,黑洞則是族群升格的通道。當神明遺物合為一體,通天之路便會出現,但那絕不是真正的解脫,更不會贏得神的微笑。不過我們還是要去那裡——無底之境是最接近神明之域的地方,或許只有在那裡才能找到擺脫神意之戰的方法。」

    卡密拉瞪大眼睛,似乎想要脫口而出「您從哪裡知道這些事情的」,不過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至於懸浮在空中的大陸,我猜十有八九就是魔鬼口中的天海界了。」羅蘭回身拿起一個筆筒,擺放在曙光境西邊。「因為某些原因,幽影海域底部形成了扭曲的空間通道,另一端則與天海界相連,所以瓊才會瞬間從幽影群島移動到大海另一邊。事實上不止是她,兩處的海底也保持著相連,每隔一段時間,大量海水就會從此處灌入天海界,並重新回落下來,形成瓊所看到的萬丈瀑布。」

    卡密拉驚訝道,「難道雷霆看到海水越過海線,永遠由高往低流淌就是這個原因?」

    「恐怕就是了。」他點點頭,「海水並不需要回流,因為高低兩側本就相互連通。同樣快速漲落的潮汐也天體無關,只取決於通道開啟的頻率和數量。」

    「你的意思是,像幽影群島這樣的海域不止一處?」

    「想要讓整個漩渦海起起落落,光有一處通道只怕遠遠不夠。至於那些地方是否也存在古文明的遺蹟就不得而知了。」羅蘭感到腦海中的拼圖正一塊塊拼接起來,「而幽影群島中央的石塔遺蹟,所遙望的應該就是天海界。」

    「那瞭望鏡中看到的門又有何含義?」夜鶯插話道。

    「這個或許只有建造者才清楚。」他搖搖頭,「不過我們可以大膽推測下,那或許是一座監視用的哨塔——遺蹟長期處於水面之下,老實說並不是一個好的觀測點,所以會不會在很久以前,幽影海域的地勢沒有如今這麼低,天海界也沒有那麼高?直到神意之戰改變了這一切,監視者和被監視者都不復存在,唯有魔力引導的瞭望鏡依舊緊盯著最初的目標,至今未有改變。」

    「恕我直言,這也太匪夷所思了點!」卡密拉吸氣道,「改變兩個陸地的高度?您知道這會給整個海域帶來多大的影響麼?」

    「大概能殺死所有陸地生物吧。」羅蘭不禁想起了那比山峰還要高的海浪,「或許神明的初衷就是如此也說不定……當然,這些都是我的猜測,並不能當做事實來看待。」他壓下雜念,換了個話題,「最後則是位於曙光境東北方的黑色大陸,瓊看到無數海怪正在向其發起進攻,結合目前所得到的情報來分析,那應該就是魔鬼的領地。」

    他走到地圖上方,用炭筆在地毯上寫下了瓦基裡絲口中所述的名字。

    「黑石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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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4 00:17: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七十二章 虐殺者

    「這……就是世界的模樣嗎?」卡密拉彷彿意識到了什麼。

    「沒錯,如果把地板捲起來,便是一副世界地圖了。」羅蘭放下筆,望著腳下出神道。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歷史上一支船隊從西班牙巴羅斯港出發,經過七十個晝夜的航行,最終抵達了美洲新大陸,從而改寫了世界的版圖。如今瓊也通過同樣的方式,第一次探明了世界的大致模樣。

    雖說兩者的初衷不同,但這些發現卻是實實在在的歷史不僅會記住瓊的名字,探險團從此刻起,估計也會因為她的「環球航行」而變得名副其實。

    不過那都是在大方向上的意義。

    對於羅蘭來說,能精確定位無底之境與天海界無疑是目前最為重要的事情。

    特別是前者。

    瓊的發現讓他確認,意識界的現實存在之處並沒有想像的那麼遙遠,這顯然是個好消息。至少,新的轟炸機方案和天火號改進型在設計性能參數上有了一個明確的目的。

    當然,位於大洋之上的天海界就有些鞭長莫及了,幸運是它們正在和魔鬼廝殺,就算向東面進發,首先登陸的也是曙光境西岸,離沃土平原仍相距甚遠。

    「那麼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夜鶯輕哼道,「孤島上瓊遇到的女子又是誰?那裡並沒有人類定居的痕跡,如果真是神明一派的人,根本沒有幫助她的理由吧?」

    羅蘭沉默了片刻,「事實上,這恐怕才是最糟糕的問題。」

    「為什麼?」卡密拉不解道。

    「理論上來說,如果神意之戰無論勝敗,最終真是走向毀滅,那麼神明就是我們的敵人。」他說得頗為遲疑,「可守望者並沒有表現出應有的敵意,要麼是它們的善惡觀念與我們迥異,要麼……就是它們根本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裡。這種照顧,大概就跟平時我們給受傷的小鳥包紮一樣。」

    兩名女巫面面相覷,一時愣在原地。

    但隨之而來的,便是深入腳底的寒意。

    誰都明白,若是成群的鳥雀偷吃谷穗時,人類會毫不猶豫地撲殺它們,但誰也不會將鳥兒當做真正的敵人,偶爾還會在貓爪下搶下一兩隻雛鳥來。而後一種做法無關善惡,不過是個人的喜好罷了。

    神意之戰持續了一輪又一輪,不知有多少族群在守望者的目睹下走向毀滅,對於文明的生與絕,並不會讓神明有一絲躊躇,而它們救下瓊,亦不代表人類屬於其中特殊的一類。

    「這……未免也太可怕了。」卡密拉.戴瑞喃喃道。

    「我倒希望自己的猜測是錯的,」羅蘭嘆了口氣,「不過既然要中止神意之戰,恐怕最終還是逃不過神明那關。」

    這便是代價。

    快停止你的愚行,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萬物將歸於虛無,千萬年的積累也將毀於一旦。

    你負擔不起這樣的罪行

    一句句隻言片語迴響於耳畔,彷彿時光的縮影。

    它在付出了如此代價後,才讓神意之戰持續至今,又怎會輕易停下?

    無論是現實還是夢境,這場抗爭都已不可避免。

    ……

    狼心王國,沉池灣碼頭。

    這裡曾一度被魔鬼攻佔,原本密密麻麻的居民區如今只剩下一片殘骸。但隨著第一軍人員武器漸漸齊備,以及敵方被卡車大炮攻勢打得措手不及,僅僅一個月的時間裡,魔鬼就被迫退出了港口城市。

    廣場上被要塞炮轟得支離破碎的儲霧石塔便是證明它們驅使人類從北方運來一塊塊削切整齊的黑曜石,再由不需要紅霧的低等魔鬼堆砌成塔,直至與其他城市的高塔連成一片,形成望而生畏的濃霧區。不過這一計畫還未來得及實現,建到一半的儲霧塔就已在炮火的轟鳴中分崩析離。

    隨著人類逐步發起反擊,魔鬼對佔領地的控制力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一段時間內曾絕跡的逃民又有了恢復的跡象。儘管城市已經死去,碼頭卻再次變得忙碌起來,哪怕魔鬼在撤退前毀掉了大部分道路和棧橋,工程隊依舊在一週內修建起了可供通行的臨時便道。

    對於好不容易逃出紅霧區的人來說,這無疑是件幸運的事,然而並非每一個南逃者都這麼想。

    「該死,傳言居然是真的。」望著道路上設置的哨卡,尼根.莫瑞恨恨道,「本想讓魔鬼去對付這群難纏的灰堡人,沒想到它們也靠不住。」

    「兩邊都是怪物,只是一方更加凶殘罷了。」塔羅斯.莫瑞面無表情地回道他的半個臉頰都隱藏在頭巾下,數道傷疤從陰影中蔓延而出,宛如盤踞在皮下的蚯蚓。「不過失去了貴族的支持,溫布頓家族遲早會丟掉他們所擁有的一切,用不著我們去操心。」說到這裡,他望向排隊的人群,語氣裡多了一絲陰狠之意,「我們要對付的傢伙,已經足夠多了……」

    「這倒是沒錯,」尼根也興奮起來,「凡是投靠灰堡的傢伙,都是我們的敵人,不讓他們付出點代價可不行。」

    「但現在還得再忍忍,」塔羅斯按住他的肩膀,「等到了晨曦後,想怎麼狩獵都行。」

    儘管魔鬼從不會主動提起自己的失敗,可永冬城市中駐紮的怪物越來越少是不爭的事實,比起愚昧無知的平民,貴族想要打聽到前線的消息,花點手段總能辦到。得知來自地獄的魔鬼也不敵灰堡人後,恐慌的氣息已經在貴族圈中蔓延開來。

    比起那些家大業大的上層貴人們,身為騎士的塔羅斯則沒那麼多負擔,他本就不願為這群醜陋的異族賣命,更不可能投靠有著一槍之仇的灰堡。既然留在永冬沒有出路,那儘早南下去灰堡人尚未控制的領地才是明智之選。

    當然,狩獵逃民這種事情,在哪裡都可以做。他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用來報復,或者說……享樂。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喜歡上了那種主宰一切的感覺,聽著難民在馬蹄下求饒、翻滾、哀嚎,簡直叫人難以自拔。

    每當沐浴溫熱的鮮血時,連臉上隱隱作痛的舊傷都會隨之淡去不少,就好像在回應這份獻祭一般。

    復興家族已無可能,不如好好享受來之不易的快慰。

    而世間沒有比這更值得期待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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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6 08:49:4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七十三章 血的味道

  「姓名?從何而來?」

  「諾蘭,這邊這位是我哥哥,布諾斯,我們來自冰封鎮。」

  面對哨卡檢查者的詢問,尼根.莫瑞隨口回道。

  盡管在抵達沉池灣之前,兩人就已經打聽到,面對灰堡的審查人員最好說實話,否則抵達南方後很可能會遇上大麻煩,不過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去灰堡。

  只要穿過籠山,便是晨曦王國的領地,那裡有大片村鎮可以藏身,憑藉一身武力,兩人並不擔心以後的生活。

  因此比起貴族,一路上偽裝成平民更不容易引人注目。

  甚至他們早就商量好了,平時大可在領主那裡謀個侍衛或巡邏隊員的職務,白天有著體面的身份,夜晚則是屬於他們的自由時刻。只要守在那些偏僻的道口,就不愁找不到落單的逃亡者。

  一如他們在永冬所做的事情一樣。

  「哦?那裡離沉池灣還挺遠的,」檢查員一邊記錄一邊說道,「魔鬼敗退的消息傳播得這麼快嗎?在逃亡者裡,像你們這樣的北方人還真沒幾個。」

  尼根心裡微微一驚,對方從模樣和裝束來看,分明就是個普通人,而他所見過的絕大多數普通人只清楚自己所待的那塊地方,見多識廣這個詞素來跟他們無緣。可眼前的灰堡人不止知道冰封鎮,還一口道出了這個名不見經傳小鎮的距離!

  「是……嗎?我也是聽一名商人朋友說的,大概要不了多久,從永冬來的人就會變多起來吧?」

  他回答的同時也暗自慶幸,還好選擇的城鎮離狼心不遠,如果是位於永冬北部的雪映堡,恐怕就要引起對方的懷疑了。

  「希望如此。」檢查員望向塔羅斯.莫瑞,「對了,你哥哥的臉,能把頭巾掀起來麼?」

  「他被野獸抓傷過,不是太方便示人……」

  「抱歉,但這是規矩,如果有明顯特征,我是必須寫入報告。」

  尼根皺起了眉頭。

  該死,不過是一只看門狗而已。

  長兄可是經過正式冊封的騎士!

  如果在野外的話,他一定會把這家伙的舌頭活生生地拔出來!

  「好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塔羅斯.莫瑞冷冷地接話道,「不過就是看一眼罷了。」他掀起面巾,露出下方那半邊翻卷扭曲的面頰,大概是過於驚悚,檢查員也不由得退後了一步,周邊眾人更是發出一陣倒吸涼氣聲。但即使如此,灰堡人依然執著地完成了記錄。

  「那麼……這就是你們的銘牌,」他將兩塊金屬片遞到尼根面前,「作為換取新身份的唯一憑證,記得不要弄丟了。現在去滯留區等候吧。」

  這家伙怕了。

  尼根接過銘牌,心中冷笑。

  長兄的神情看似平淡,實際上已動了殺心,這種刀劍拼搏下磨煉出來的氣勢根本不是平民所能承受的。加上他如今的猙容,更是讓威懾力翻了數倍,對方沒有一屁股坐倒在地,就已經算是表現出眾了。

  可惜這裡始終不是大鬧的地方,哨卡邊就有灰堡士兵持槍駐守,他倆就算實力再高超,也難以躲過那看都看不見的鐵弩。

  「走吧。」塔羅斯放下頭巾,點頭示意道。

  「是,」尼根撥開人群,率先進入了港口碼頭。但很快,他的腳步便放慢下來。「哥,他們這是要把人全部裝走啊……」

  塔羅斯也注意到了灰堡人的安排。

  原先預想的混過關卡,再找機會單獨行動的方案聽起來不錯,可對方根本沒有給難民再分散開的機會。從入城哨卡到滯留區,基本都用顏色鮮艷的布條圍攏起來,看似稀稀落落的逃難者只要順著布條,就一定會被引導進碼頭,並登上停靠在岸邊的大海船。

  布條雖然沒有任何限制效果,可巡邏的灰堡士兵有——他們徘徊在街道附近,如果兩人越過布條脫離人群,那些家伙絕不會視而不見。

  而與設想差距最大的,無疑是城市本身。

  沉池灣的核心區域到處都是一片廢墟,別說居民了,連座完好的房子都找不到,這不僅讓他們失去了混入當地城民中的可能,還令隱藏行蹤變成了無比困難之事。

  這點和永冬完全不一樣!

  明明都是被魔鬼占領,但無論是雪映堡還是其他城市,都基本維持完好,沒料到在南方卻整個變了個模樣。

  「我們該怎麼辦?」尼根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焦慮,一旦登上海船,接下來就只能聽天由命。萬一它們直接開往灰堡,豈不是逃都沒地方逃?

  留在原地顯然也不是辦法,對於逃民而言,都希望盡早離開魔鬼出沒的領地,他們若是舉步不前,同樣會被巡邏者盯上。

  「你就是太過急躁,才始終沒能獲得陛下的冊封。」塔羅斯.莫瑞吐出口氣,「慢慢走,不要停下來。碼頭區如此之大,灰堡人不可能做到天衣無縫,看看他們的數量就知道,最多不過百人。只要細心去找,我們絕對會有脫身的機會。」

  聽到哥哥這麼說,尼根也漸漸鎮定下來。

  不管長兄殺人的時候有多麼瘋狂,在享受勝利之前他都宛如堅冰般冷靜沉著,只要照著他的指示做,就沒有邁不過去的檻。

  半刻鐘之後,尼根.莫瑞發現了機會。

  「哥,你看那兒!」他低聲驚呼道。

  「……不可思議。」塔羅斯觀察了一會後點頭表示認同,「不得不說,灰堡人在歪門邪道方面確實非同一般,連運載馬車都能做到如此地步。」

  只見碼頭一角,盤踞著十余輛四輪大車,它們的尺寸極為驚人,搭載的貨物也不是尋常馬車能夠比擬。逃難者所需要的食物與其他物資,似乎都是由它們來提供,至少在碼頭與四輪車之間就有不少搬運工穿梭其中,將一袋袋貨物運上海船。

  那裡的人數較為雜亂,並與滯留區相疊,靠近車輛並不是太難。

  不過即使到了車旁,也不等於能逃出灰堡人的控制範圍——除非他們能跑過火器,否則遲早會被反應過來的巡邏隊追上。

  唯一可行的方法是劫車逃離。

  這些四輪車雖然龐大,但仍需要人來駕駛,而且和馬車不同,車夫似乎也被車頭包裹在內。換句話說,他們有機會在劫持駕駛者的同時,保證自身不被發現。

  尼根和塔羅斯對視一眼,瞬間確認了彼此心中的想法。

  利用巨大車體形成的遮蔽,找到準備離開的車輛,然後將匕首對準車夫的喉嚨,接下來的事情便是水到渠成了。

  兩人隨即行動起來。

  而整個過程可謂有驚無險。

  盡管有不少搬運工注意到了越走越遠的兩人,但最多也就是提醒下登船的方向,並沒有誰上來盤查兩句。他們也適時裝出被巨型車輛所吸引的樣子,輕鬆騙過了忙碌的眾人——畢竟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幹,誰也不願意多生事端。

  一進入視線盲區,尼根和塔羅斯便迅速彎下腰來,貼著車身一路快跑,很快便逼近了外圍裝卸完畢的車輛。

  眼看著他們離計劃成功只剩下一步之遙。

  就在這時,兩人身後忽然傳來了一聲好奇地詢問。

  「你們是誰?」

  尼根剎那間感到寒毛都豎了起來。

  他猛地回過頭去,只見不知何時背後竟多了一名身披斗篷的女子。

  對方歪著頭,垂落的兜檐遮住了大半面容。

  他伸手摸向腰間,卻被塔羅斯暗中壓住,「抱歉……我們是來自冰封鎮的逃難者,本想靠近看看這些驚人的造物,結果沒想到一路走到了這裡。」

  「原來如此,逃難者嗎……」女子笑了笑,卻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可是,為什麼你們身上的血腥味會這麼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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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七十四章 強大之人

    「你在說什麼?」尼根不耐煩道,「血腥味,你以為自己是狗嗎?」

    這傢伙到底在胡謅些什麼,怎麼都不像是精神正常的樣子——語氣中帶著些許輕佻和戲謔,一般人哪會跟首次遇見的陌生人這麼講話。

    如果是平時,他還有興趣陪對方玩玩,但如今從沉池灣脫身才是當務之急,對付傻子的最好方法就是讓她徹底閉嘴。

    尼根加重了手腕的力氣,以向長兄傳達自己的想法。

    可後者仍沒有鬆開,「我覺得……你大概搞錯了。這裡曾是海港,殺魚和晾魚都不是什麼稀罕事。」

    「人血和魚腥味的區別,大概就跟天和地的差別那麼大。」女子不為所動道,「若是只有一種氣味,還可以用傷口來解釋,不過你們身上的血腥味實在太多太雜,讓人想忽略都難。有些很陳舊,大概相隔數月之久,而有些則很新,最多就在兩三天之前——它們此刻正從你們的衣服下,源源不斷地散發出來。」

    衣服下?

    尼根不由得一愣。

    對於大部分騎士而言,一套輕便而結實的盔甲絕對是最寶貴的財產,精心保養的話往往能傳承好幾代,莫瑞家族亦是如此。他們放棄了永冬那塊荒涼的土地,卻沒有丟下盔甲和武器。

    為了不被人注意到,兩人在外面罩上了寬大的外套和長袍,反正是冬天,穿得多厚實都不稀奇。直到殺人取樂時,他們才會輕裝上陣——除開這樣做行動更靈活外,也不用擔心濺出的鮮血弄髒衣服,事後只要稍加擦拭,就能令盔甲恢復光潔,同時浸潤的油脂還能起到養護作用。

    不過這本應該是誰都無法發現的事情,對方怎麼可能知道?

    難道……她真是靠鼻子聞出來的?

    尼根心裡猛地湧起了一陣不安。

    也就在同時,按住他的手忽然鬆開了。

    他只看到眼前一晃,塔羅斯的身影已衝到了女子面前——長兄沒有拔出武器,對於久經鍛鍊的人來說,拳掌、關節足可致人於死地。

    這一擊的速度完全稱得上快若電光,從邁步到出手不過眨眼,如果目標換作自己,恐怕也很難反應過來。

    單論能力和技巧,長兄絕對是永冬排得上號的騎士。

    不管對方是傻子、瘋子還是真的嗅覺異於常人,現在都已是個死人。

    然而喉骨被捏碎的聲音並沒有傳來,他只聽到了「蓬」的兩聲輕響。

    女子抬起手肘,將抓向她喉嚨的鐵臂撬飛,接著又單掌接下了塔羅斯的左拳直擊——

    尼根的眼睛差點脫框而出!

    這怎麼可能?

    先不論搏殺技巧,光是男女在力量上的差距,就足以決定一切,更何況長兄本就以力氣大見長,被人單手接招還是首次見到!

    轉瞬間,兩人又交手了數次,但塔羅斯始終沒能將對手一擊斃命。再次分開時,他終於撕下身上的長袍,拔出了貼身的短劍。

    「弟弟,一起!」

    這聲低呼中,竟夾雜著一些急促。

    尼根這才意識到,身為騎士的哥哥,此刻已做出了僅憑一人之力無法輕取對方的判斷。

    「你到底是誰?」他咬牙拔出匕首,彎腰立於塔羅斯身側。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似乎並不是普通的逃難者——那麼就有必要好好解釋下,你們說謊的理由了。」女子攤開雙手,彷彿在表示空手也毫無問題,「現在投降的話,或許還能少吃些苦頭。不過殺人是重罪,根據灰堡律法,一旦確認你們身上的鮮血來自無辜者,結局無論如何都只有死路一條。」

    這傢伙……瘋了!

    她看似在勸說,但每個動作和每句話都是在將他們逼入絕路——哪有一開場就將死路一條擺在前面誠懇道出的?既然知道自己會死,任誰都不可能束手就擒才是,換句話說,對方壓根是在逼他們動手!

    多說無益!

    當塔羅斯向前刺出短劍時,尼根也緊跟而上,從側面壓迫女子的躲避空間,同時亦是為了防止她轉身逃跑。

    然而對方似乎完全沒有逃跑的打算。

    不光如此,她連大聲呼救都沒有嘗試,縱身就和他們纏鬥在了一起。

    只有親自體驗後,尼根才清楚對方到底有多麼可怕。

    她的每一擊都勢大力沉,幾乎需要全身的力氣去對抗,即便是那種看似輕巧的格擋,也必須牢牢握緊匕首把柄,否則很容易被磕飛武器。

    他想像不出,對方的身軀裡怎麼可能蘊藏有如此驚人的力量。

    「不要藏手了,她對我們不構成威脅!」

    塔羅斯的低吼令尼根從震懾中猛地回過神來,沒錯,他們現在穿著盔甲,而對方手中又無利刃,根本沒必要按常規的方法來。就算吃上一兩拳,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以傷換傷的打法對他們百利而無一害!

    他朝女子扔出匕首,被輕鬆閃過後張開雙臂,直接向目標撲了過去——

    這在正常較量的情況下無疑是自尋死路,可現在單憑雙拳兩腳,她又能耐自己如何?

    接著一陣劇痛在尼根臉上炸裂開來。

    他感到自己的鼻子陷入了骨頭之中,喉嚨裡全是鐵鏽味,視線陡然變得模糊不清。

    該死,真痛啊……

    不過你完了!

    他咬緊牙關,用盡全力合攏雙臂,這一範圍遠遠大於短劍和匕首,被抱住必死無疑!而想要躲開就得破壞現有的守備姿態,期間必定會露出破綻!他相信哥哥一定能抓住這個機會!

    果然,由於迴避的動作過大,女子整個身子都俯倒下來,顯然已無力去阻止長兄的下一步侵入。

    塔羅斯上前一步,出劍上挑,一道灰光斜著斬入女子頭部——後者的頭向上揚起,宛如被這毒蛇吐信般的一擊帶飛起來。

    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先俯後仰的女子並沒有像預想的那樣慘叫出聲,或是直接捂臉倒地,而是藉著仰身之勢,連續踢出兩腳,將他和塔羅斯橫著踹飛出去!

    尼根甚至感到那並不是踢擊,而是一樁攻城錘!隨著一聲巨響,他徑直撞在背後的四輪車上,身上的護甲也無法抵消前後夾擊,傳入體內的力量令他哇的一下吐出口鮮血來。

    對方落地後重新站穩身軀,頭上的兜帽從兩邊滑落,露出了柔順的長發和……一雙尖尖的絨毛耳朵,唯獨不見他所期待的傷口。

    尼根的心頓時沉到了底。

    那一擊看似劈中對方頭部不過是長長帽簷帶來的錯覺——哥哥唯一斬開的,僅是對方的兜帽而已!

    還有那非人的耳朵……

    「咳咳……你這醜陋的……怪物!」塔羅斯捂著胸口緩緩站起身來,「我明明戴著神罰之石,你怎麼可能……不受影響!」

    「因為我並沒有用到能力啊。」女子遺憾地摸了摸兜帽,「至於你說醜陋,不過是欣賞水平低下罷了,無冬城的人可不這麼認為,大酋長還誇過我呢。」

    「簡直——一派胡言!」尼根咳出一口血沫道,「我的哥哥是永冬女王冊封的騎士,就算王都騎士團裡也沒幾個人能穩勝他!若不是依靠邪惡的能力,就憑你也想打敗長兄?別做夢了!」

    「是嗎?或許你們還沒意識到……自己身上發生了怎樣的變化。」女子沉下眼瞼道,「我問你,你們身上的鮮血,都是來自實力相當的對手麼?」

    「你想……說什麼?」

    「並不是吧?你們雖然出手狠厲,卻少了一份銳氣,以及生死相搏的意志。」她緩緩道,「我見過太多像你們這樣的人,一旦獲得些許成就後,就不願再邁步向前,只敢轉頭去欺凌弱者,以維持自己的地位。久而久之,這份精神就會浸入你們的骨髓之中,並被身體所記住——這樣的勝利就算取得再多,也不會讓自己變強一分。」

    「而我所相較的對手中,既有強到令人絕望的超凡之上,也有精通各類武技的古女巫,這便是差別。也許你們以前確實擁有不俗的實力,但現在……」她頓了頓,「已經完全稱不上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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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6 23:40: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七十五章 一擊

  他們……才是弱者?

  當這個念頭冒出時,尼根完全愣在了原地,他下意識地將其認作是胡說八道,可事實又在無情地提醒著他,即使手持武器,以二對一,也沒法勝過對方。

  他們憎恨羅蘭.溫布頓,憎恨灰堡人,更加憎恨火器——正是因為這種毫不講理的東西,讓一個出身低賤的平民,也能威脅到苦練十多年的騎士。那些賤民本應該匍匐在他們腳下,仰仗他們的庇護而活,這才是千百來的傳統,是世界認可的秩序!

  如果火器不存在,兄長和他依然會是過去那個所向披靡的勇士!

  可眼前的女子不僅沒有使用火器,甚至連兵刃都沒有——他們在自己最有信心的方面,輸給了對方。這種匪夷所思的事實和信念撞擊在一起,讓他竟一時有些恍惚了。

  「不愧是魔女,最擅長的就是妖言惑眾……憑實力取勝?別逗我發笑了!」塔羅斯深深喘了兩口氣,「不過是用了不潔之力,污染了我的神石罷了……咳咳,如果赫爾梅斯教會還在,你們又怎麼敢在這裡露頭?除了玷污傳統的灰堡之王外,你們才是最該下地獄的人!」

  「放屁!」一名男子的聲音忽然從車頭方向插入進來,「我就是教會的一員,載過的女巫沒有上百也有好幾十,她們不止露頭,還說我車開得不錯呢!而且教會過去和現在的統領者都是女巫,你跟我說傳統?這才是他媽的傳統!」

  尼根和塔羅斯不由得對望了一眼——

  這分明是車伕在說話!

  天無絕人之路。

  劫持住車伕,先從這裡離開,之後才有報復回來的機會!

  只要有人稍稍拖住這隻狼女就好。

  相較兩者的實力,這事自然是更強的哥哥來做比較好——

  然而沒等尼根開口,塔羅斯忽然一把抓起他,大喝一聲將他投向了狼女!

  「哥——」他不敢置信地望著對方轉身朝車頭方向跑去,只留下了一個快速遠離的背影。

  女子毫不留情的一掌將他拍落在地,隨後又朝腦袋補了一腳,鐵錘般的打擊讓他眼前一黑,很快失去了意識。就在驚詫與絕望的思緒中斷前,他隱約聽到了頭頂傳來的低語。

  「那邊的人也不是你們能應付得了的啊……」

  十多步的距離不過瞬息之間,塔羅斯眼看就要衝到駕駛室前,一個人影突然從車頭後走了出來。

  那人也是一名女子,身穿一套深灰色的制服,正如他們之前所觀察到的那樣,正是四輪車車伕的打扮。

  原來一輛大車配備兩名車伕麼。

  這人總不可能是女巫了吧?

  既然只是普通人,那麼一個兩個並沒有什麼區別——或者說,有一個給他駕車就足夠了!比起那名喊話的男子,顯然女人更好控制。

  塔羅斯打算先擒下對方,再捅死那個膽敢反駁他的傢伙。至於女車伕手中握著的那根鐵棍,他根本沒有放在眼裡。

  伸手扯下面巾,他朝對方大吼一聲,奔行之餘同時平舉短劍,意圖震懾住女人後直接用劍抵住脖子,威脅她就範。

  但令塔羅斯意外的是,對方的神情平靜如水,連一絲波瀾都沒有泛起,彷彿對他猙獰的外表視而不見一般。

  而更他驚訝的還在後面。

  女車伕身體微側,雙手將鐵棍立於頭頂,分明是劈斬的起手式!

  這傢伙……竟懂得劍術?

  想法剛剛冒出,對方就已經邁步向前,筆直朝他揮下了手中的鐵棍——

  見鬼!

  這種大開大合的招勢,完全是以命相博,如果在外行人眼中,根本和找死無異,可塔羅斯看來,這一擊居然揮出了山巒壓頂之勢。而那根前段開叉的鐵棍,彷彿擴大了數十倍,籠罩了他所有行動的路徑!

  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

  他本就在全力奔行中,根本沒有迴避的餘地,若是保持姿勢不變,或許能將劍尖刺入她的頸脖,但這一棍子毫無疑問也會把他劈個腦袋開花!

  簡直——不可理喻!

  塔羅斯發現身體先於意識做出了反應,他倉促地回轉劍身,雙手橫托向頭頂撐出,想要格擋下這一擊。

  「破!」

  女子的鐵棍狠狠砸在了劍身中央。

  在巨大的力道下,短劍的彎曲很快超過極限,並呯的一聲碎裂開來!

  而棍棒餘勢不減,攜帶著火星與飛濺的金屬屑徑直砸在了他的正臉上。

  怎麼會這樣……

  塔羅斯只感到耳邊轟得一聲巨響,連吭都未能吭出一聲,便僵直地摔倒在地,渾身抽搐個不停。

  但那已是身體的自主反應,他的意識早就陷入了昏迷。

  「解決了?」喬謹慎地從車窗口探出頭來。

  「嗯,如果他選擇一刺到底,或許還能再打幾回合。」法琳娜甩了甩扳手上沾著的血跡,「臨陣退縮的話,一擊便已足夠。當然,你的引誘也至關重要,幹得漂亮。」

  喬得意地嘿嘿了聲,「別忘了我曾是貴族,而貴族最擅長的,就是罵人了——保證一百句裡不帶一個重複的。」

  法琳娜仰起頭,望向她需要之人,「明明都是貴族,你卻和他們如此截然不同……我有時候常會陷入迷惘,為何人與人之間的差異會如此巨大,這也是造物主的意思嗎?」

  「你也……很不一樣啊。」喬微微偏開視線,但很快又直視了回去,「所以我才會被你牢牢吸引。」

  「喬……」

  「法琳娜……」

  「咳咳,不好意思,」洛嘉打斷了兩人的對視,「那人死了嗎?」

  只見狼女單手拎者昏死過去的襲擊者走到車頭旁,將其扔在了另一人的身上。

  「呃……我想應該還有一口氣。」法琳娜回道,「你之前就已經知道我們來了?」

  洛嘉點點頭,「我聽到你倆的腳步聲了。不僅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這邊的響動,還能快速定下接敵戰術,不愧是原審判軍隊長。」

  「他們和你交手後基本已喪失了鬥志,我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法琳娜笑了笑,「剛才你說的那些話確實頗有道理,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我也能和你切磋一番嗎?」

  洛嘉抖了抖耳朵,「當然可以,或者說求之不得。」

  「那些晚點再說也不遲,」喬嘆氣道,「現在的問題是……這兩個傢伙該怎麼處置?」

  「交給第一軍控制起來,先審問一番再說吧。既然能穿戴盔甲,顯然不是一般的逃難者。」洛嘉不以為意道,「至於之後的處置,就由他們去決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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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8 00:02: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 見證神蹟

    永冬,王都。

    「大人……馬維恩大人……」有人推了推他的胳膊。

    馬維恩不耐煩地睜開眼睛,模糊的視野過了好一會兒才重疊在一起,老管家那張熟悉的面容也隨之出現在瞳孔中。

    「嗝兒……怎麼又是你。」他費力地撐起身子,不小心撞倒了矮桌上的幾個酒瓶,其中一個摔落在地,發出「」的一聲脆響。

    這聲音也讓他驟然回過神來不少。

    緊接著便是一陣宿醉後的頭疼。

    沒錯,昨晚他強徵了好幾個姑娘陪他一起喝酒,一鬧差不多就是凌晨四五時,最後差不多是趴在軟榻上昏睡過去的。馬維恩眯著眼掃了眼旁邊的軟榻,上面灑滿了各種酒水以及其他液體,經壁爐烘烤一晚上後正發出難聞的酸味。而姑娘早已不見蹤影,顯然在伺候人這一點上,她們的火候還是差了些。

    見鬼,自己昨天是怎麼在這玩意上睡著的?

    「把它燒了吧。」馬維恩擦去嘴角的唾痕,換了個舒服的坐姿以緩解頭痛,「那麼,我的管家閣下,今天又有什麼壞消息要說給我聽?是哪家的騎士跑了,還是灰堡人已經進入了永冬?」

    「不敢當,大人。」管家連忙把腰彎得更低了一些,主動出擊找灰堡人小隊的麻煩正是他想出來的點子,這種時候他絕不希望主人把矛頭轉移到自己身上,「灰堡人還在狼心一帶與魔鬼作戰,短時間裡肯定到不了永冬,這點請儘管放心」

    「呵,但那不是遲早的事麼?」馬維恩打斷道,此刻口裡的酒氣連他自己也覺得有些刺鼻,「魔鬼的兵力遲遲不見增加,連那個什麼天穹之主也沒了蹤影,明眼人都能看出大局的變化,你安慰我又有什麼用?」

    「不,大人」

    「聽我說!」馬維恩低吼了聲,「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請振作一點,不要放棄可你那天也看到了,明明拿著同樣的武器,但我們的人依然被灰堡打得落花流水,這說明了什麼?差距不在於貴族,而在於底層的部下和子民!他們敢面對火槍迎頭直上,我們的人呢?只會抱頭鼠竄!」

    「現在留在永冬王都裡的還有多少人?拿諾斯子爵?不對,他現在的領地範圍已經實質比得上伯爵了。雷米公爵?他大半個家業都在永冬,想走也走不了。還有這個家族那個家族……的確,大世家仍在此地,但他們是不想走嗎!不是!」

    說到這裡,他的語氣忽然高亢起來。

    「他們是走不了!是不想把幾輩聚集起來的家產付之一炬,從一無所有開始!但凡還有方法,他們都不會坐以待斃!我招來的那些騎士,則不會有這種顧慮,一張地契根本沒有任何約束力,這群人大可帶著地契離開,等到戰事平息後再回來,所以我只能閉門不見,用宴請的方式來挽留他們!」

    「這不是自暴自棄,更不是逃避,你懂嗎?」馬維恩隨手抄起一瓶葡萄酒,往嘴裡猛灌了一口,「一旦我兌現了諾言,他們就會立刻走個精光!既然部下和子民比不過灰堡,那麼唯一能依靠的就只剩下魔鬼,只要它們能擊敗羅蘭.溫布頓,這些人就會重新安定下來,到時候再補發地契,這些騎士便能成為我最大的助力!」

    「大人……我都知道,但我必須得通知您,天」

    「閉嘴,你不知道!」馬維恩的話裡已帶上了一絲顫音,「你覺得我軟弱、無能、整天只會酗酒,但事實不是這樣,我的策略沒有錯誤,錯的是魔鬼敗了!連它們都贏不了灰堡人,我一個人振作又有什麼用?其他人走了也就罷了,就連我那麼器重的弗勒都一走了之,我就算成為了永冬之王又有什麼意義?還不如多喝點美酒……畢竟,以後就喝不到了。」

    「所以從今天起,壞消息就不用再告訴我,你自己清楚就好。晚上再幫我準備點好酒,我記得王都地下倉庫裡還存有不少吧?現在……出去。」

    說完後馬維恩伸手摀住臉,又躺倒在了軟榻上。

    「大人,我想說的是,天穹之主閣下此刻正在城堡會客廳中等待,它稱有新旨意要交代給您。」管家總算找到了開口的機會,趕緊一口氣說了出來。

    「你你說什麼?」馬維恩騰地一下坐了起來,「天穹之主來了?為什麼不早點通知我?快給我準備盆熱水,我洗洗臉就過去!」

    「不必了。」忽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兩人不由得一愣,齊齊轉頭望去只見一個高大的藍皮身影推開房門,大步走了進來。

    對方正是海克佐德。

    它掃了眼屋內亂糟糟的陳設和隨處可見的空酒瓶,神情中露出了一份不加遮掩的輕蔑,「我還以為你被什麼要緊事纏住了,看來是錯怪你了。怎麼,你覺得這場戰爭的勝負已經分曉了嗎?」

    該死,它聽到了自己的抱怨!馬維恩連忙單膝跪下,甚至想給自己一個耳光,「不,閣下,我只是」

    「考慮到你的見識水平,我可以原諒你這次失言,但不要有下一次,否則我一定會拔掉你的舌頭。」海克佐德冷聲道,「前期敵人的表現的確超乎了我們的意料,不過那也只是前期而已。事實上,他們的好日子已經走到了頭,不光是狼心,晨曦和灰堡也很快會被戰火吞沒,這就是抵抗者注定的命運。」

    「天穹之主閣下,請問……這是真的嗎?」馬維恩半信半疑道,他原本覺得永冬已是死地,想要向魔鬼大君求一個安身之處,但在對方口中,戰局似乎並不算太糟糕,至少遠沒到無法挽救的地步。鑑於它們之前也認為灰堡不堪一擊,這番言論有多少可信度或許還得打一個問號。

    海克佐德冷笑一聲,「你懷疑也情有可原,不過等到親眼目睹我族的力量後,我相信你會明白我話裡的份量。」說完它抬手打開了一扇散發出奇異紫光的「門」,「跟我來吧。」

    馬維恩嚥了口唾沫,硬著頭皮鑽進了門裡。

    門的另一側仍是一間大廳,他訝異地在裡面看到了許多老面孔,例如拿諾斯和雷米。

    顯然天穹之主把永冬的大部分貴族都招攏過來。

    還沒等他問明情況,魔鬼大君又開啟了一道新的傳送門。

    對方的用意已不言而喻。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排著長隊走入門中。

    這一去,就是近一天時間。

    馬維恩也不記得自己穿過了多少道傳送門,身邊的景色有時候是洞窟,有時候是山嶺,越往下走,他就越發不安,儘管知道魔鬼想殺他根本不必費這麼多心思,但這種不知目的的強制轉移總是令人心生畏懼。

    當夜幕降臨後,貴族們終於抵達了此行目的地。

    最後一道門在他們身後緩緩消失之際,馬維恩.派克猛地睜大了眼睛!

    「這是」

    他看到了一個神蹟!

    沒錯,就算窮盡所有詞語,他都無法更精確的形容自己所目睹的一切。除開神蹟以外,他想不出別的形容!

    其他貴族也好不到哪裡去,一個個張口結舌,始終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現在,你們見到了。」海克佐德面無表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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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8 23:29:1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七十七章 匯聚的風暴

    大君的話並非虛言,這絕不是人類能企及的地步。

    馬維恩完全想像不出,灰堡人要如何對付這等神蹟——除了抬頭仰望外,他們所能做的,恐怕就只剩下祈禱了。

    魔鬼一定會贏得這場戰爭。

    他如今已沒有一絲懷疑。

    之前的失落與惶恐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難以形容的亢奮,既然魔鬼能贏得戰爭,那麼許給他的回報也不再是虛無縹緲之事,這種反差遠遠不是溺水之人獲救可以相比,而是直接從絕路迎來巔峰!

    至於那些逃走的騎士,以後只怕會悔恨終生——不,不對,他們不會有活到終老的資格,等自己成為永冬之王后,必定會讓背叛者好看!

    馬維恩激動地半跪下來,對海克佐德低下了頭。「是的,我們見到了。」

    其他貴族也紛紛照做。

    「這便是我族的神造之神,也是「力量」最直接的展現方式。」天穹之主背著雙手道,「帶你們來此不光是為了打消疑惑,我有任務要交給你們去完成。」

    「請您儘管吩咐!」大家連忙道。

    「神造之神抵達絕境山脈還需要一段時間,但你們負責管理的領地已然有失控的跡象,每一個逃亡者都可能反過來成為族群的敵人,我不希望任由這樣的情況繼續惡化下去。」它掃視眾人一圈,「從今天起,你們必須組織起人手,將城市的所有人都轉移到這裡來。同時我也會在神造之神上劃出一塊區域供你們居住,直到神意之戰結束。」

    「您……想讓那些賤民也登上神蹟?」拿諾斯訝異道。

    「你覺得這都是誰的錯?」海克佐德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後者立刻閉上了嘴。

    「騎士的逃離消息用不了多久便會傳到下層,那時候永冬的秩序將會徹底崩壞。與其讓他們為灰堡所用,不如在雪球滾大之前,先將他們控制起來。若有反對者,就用刀和劍讓他們閉嘴,這對你們來說,應該算不上什麼難事。」

    「當、當然。」馬維恩第一個表態道,「我這就去辦。」

    其他貴族也陸陸續續地答應下來。

    「放心,你們的領地不會就此而荒廢,因為戰爭持續不了那麼長的時間。」海克佐德似乎看出了他們的憂慮,「另外,跟隨神造之神行動也意味著你們參與了戰爭,這會大大增加你們功勞的份量,到時候人類王國如何分配,顯然不會忽略這一點,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吧?」

    貴族們頓時喜上心頭,之前偷襲灰堡小隊的失敗無疑未能令魔鬼大君滿足,現在有了將功補過的機會,甚至還可能更進一步,大家的情緒都被調動起來。

    「是,是!我們必然會竭盡全力!」

    海克佐德打開了新的傳送門,「明白就好。我只有兩點要求,轉移時間越快越好,以及不得透露神造之神的存在。那麼,立刻行動起來吧。」

    ……

    將永冬貴族送走後,它回到了大裂谷深處。

    讓大部分族人眼中的「低能蟲子」接觸神造之神,海克佐德承受了不小的壓力,至少大君中就不是鐵板一塊,假面甚至認為這是一種褻瀆,但它依然以「西線統帥」的身份強制推行下來。

    天穹之主已逐漸瞭解到,灰堡戰士並沒有特別之處,他們之前可能是農夫、也可能是獵戶,經過數個月的培訓後,便會以新兵的身份加入軍隊,手裡的火器足以殺死一隻訓練有素的原生體。

    換句話說,對方在轉化戰爭兵員的效率上,遠遠超過了族群以往的經驗——就連假面引以為傲的共生體,也無法達到這樣驚人的轉化速度。所以灰堡人才會瘋狂的從永冬、狼心兩地搜刮人口,因為那並不是負擔,也並非為長遠做打算,而是實打實的短期利益!

    一旦任由貴族維持的秩序崩潰,就會憑白送給敵方一大批戰士,這是海克佐德絕對不希望發生的事情。

    同時,這群人在幹活方面一點兒也不比劣魔體差,全部殺掉又有些可惜,不如遷移到神造之神上,為族群效力。此消彼長之下,這個決策可以說是當前最合理的選擇。

    當然,其他同類認不認可,就不是它能顧慮得了的。

    什麼神造之物,什麼聖潔之所,都沒有勝利來得重要。它已經為西線戰事孤擲一注,不僅在王那邊許下誓言,連神造之神都申請了過來,這種非議和指責無非是新填一筆債罷了。

    比起上層的壓力,更令海克佐德頭痛的問題反倒出在天穹城裡。

    順著石階緩緩走下誕生之塔的最底部,在濃郁得猶如液體般的蜉蝣池中,多了一個黝黑的身影。它盤坐在夢魘對面,雙手捧住對方的手掌一動不動,宛如一座石雕。

    「你還沒放棄?」海克佐德不滿地皺起眉頭,「如果能通過意識界的蛛絲馬跡找到它的行蹤,我早就這麼做了。」

    它不知道自己究竟觸了什麼霉頭,為何每一個同僚都會如此不靠譜。

    此人正是前來增援西線的沉默之災。

    正如名號一般,它絕大多時候都穿著一套密不透風的盔甲,很少露出真容,也基本不怎麼開口,誰也不知道它腦袋裡究竟想的是什麼。但和假面等大君不同,它的個體實力是大君中的佼佼者,天穹之主也不好過多苛責。

    如果換成其他傢伙,它只怕早就開罵了。

    畢竟好不容易盼來了援軍,結果一抵達天穹城,先不問戰況也不瞭解敵情,而是直接跑到蜉蝣池中,陪起了夢魘的軀殼。

    任誰都知道,一旦在意識界中迷失方向,就再也沒可能回到原點。茫茫大海上還有洋流和太陽星辰作為指示,意識界裡則什麼都沒有——那裡永遠雜亂無序,下層的洪流猶如風暴,連維持自身都困難無比,何況還會不斷受到其他意識的侵蝕。

    夢魘迷失至今已有數個月之久,就算能找回來,必定也不是之前的那個「它」了。

    「它一定是發現了什麼線索,才會冒此風險。」沉默之災少見地回覆道,「凡是有關瓦基裡絲的事,我必須親自驗證過才行。」

    顯然對方並不十分信任它,海克佐德無奈地揉了揉額頭,雖然夢魘對於其他大君而言是一個十分特殊的存在,但對於某些人來說更為特殊——沉默之災便是其中一個。如果它沒記錯的話,對方的大君晉陞儀式正是在夢魘的主持下通過的。

    「現在你確認完了?」

    「差不多,但結論跟你不太一樣。」它言簡意賅道,「我認為夢魘並沒有完全迷失,只是被意識界困在了某處。」

    「理由呢?」

    「直覺。」

    呵,直覺。海克佐德腹誹道,如果有什麼比假面的承諾更不靠譜的東西,大概就是沉默之災的直覺了。「這一結論對結果有任何幫助嗎?你始終找不到夢魘的蹤跡,也沒法令它甦醒過來,最後什麼都改變不了。與其把時間花在這裡,不如想想怎麼對付人類。」

    「那名雄性。」沉默望了它一眼。

    「什麼?」

    「我會幫你消滅人類,這也是我來此的目的。」它猛然從蜉蝣池中站起,頭盔下閃爍著危險的紅光,「但那名出現在傳承大殿中的雄性必須交由我來處置。我覺得,夢魘的下落必然和他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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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30 15:13:1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七十八章 獎與懲



  五天後,法琳娜和喬在運輸貨物的途中,接到了第一軍聯絡員的通知。

  軍隊總指揮鐵斧想要見見他倆。

  一路輾轉至籠山指揮所,走進會議室中,法琳娜發現裡面不止一個人——從肩頭的徽章來看,這些將官都是第一軍的高層人物。

  喬有些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法琳娜則一臉坦然,向眾人行了個軍禮,「第一運輸大隊二車組成員法琳娜前來報道。」

  鐵斧等人微笑地予以回禮,全然沒有上位者的架子。

  這不禁讓她略感訝異。

  赫爾梅斯教會的作風讓她習慣了忽視階層差距、直來直往的處事方式,沒想到灰堡軍方上層同樣如此,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坦然只是因為問心無愧,不代表她忘記了自己曾是教會審判軍的「戴罪身份」——就算遭到怠慢,似乎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可眾人並沒有流露出任何輕視之意,哪怕是教會,也做不到對非教徒如此友善。

  「不知您通知我來……是所為何事?」法琳娜的目光最後落在鐵斧身上。

  「還記得幾天前你們在沉池灣抓到的永冬騎士嗎?」鐵斧開門見山道,「我們已經確認了對方的身份,以及兩人所犯下的罪行。」

  法琳娜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們對第一軍很重要?」

  「是又不是。」鐵斧緩緩道,「對於整個戰局而言,他們根本不值一提,但對於為了這場戰爭奉獻出生命的人來說,他們的就擒意味著犯人終究沒能逃脫制裁,如此一來總算能告慰那些犧牲者了。」

  隨後法琳娜聽到了一個關於染血情報的故事。

  一開始,闖關者的消息並未引起上面的注意,畢竟像這樣試圖蒙哄過關的逃民,每天都能遇到那麼三四個。他們要麼是小貴族,要麼是頗有餘財的商人,脫逃理由也無非是身負罪行,或害怕財產被搜刮。

  根據洛嘉的報告,兩名永冬騎士顯然屬於前一類人,不過由於血液味道復雜且濃烈,所以審訊人員也查得更為細致一點。

  經過一番心理博弈與分對口供,弟弟率先招架不住,將兩人所犯之事一一供出——早在數月之前,兄弟倆就奉領主之命在城市周邊捉拿逃難者,但因長兄和灰堡人有一槍之仇,最終懷恨在心,將捉拿變成了獵殺。

  如果只是普通的兇案,處理不外乎死刑和挖礦終生,可「狩獵逃難者」一事讓負責核準與歸檔的上級機關留了個心眼。最終此案被移交到情報部門,由希爾.福克斯主持調查。

  然而案件有兩個最大的盲點,一是第一軍至今不清楚情報的寄送者究竟是誰,只知道死者為黑錢的人。二是考慮到對方殺人的隨意性,就算真與染血情報有關,兩人也不一定能認出來。換句話說,就算是夜鶯在場,亦無法通過語言的真假來斷定雙方的關系。

  唯一的突破口似乎只剩下狼女提到的血液味道。

  可惜洛嘉只能確認血液類型的多樣,對於過於久遠的味道則難以精確辨認——說到底,嗅覺只是她變身能力帶來的額外好處,本身雖不受神石影響,卻也無法超越生理構造的極限。

  最後一錘定音的是女巫聯盟派來的協助者,香草與斷劍。

  借助斷劍的能力增幅,香草找到了塔羅斯.莫瑞腿甲上與密信血跡相同的信息素——盡管只有微不足道的一點,但已算得上確鑿無疑的鐵證。

  如果兩人不曾碰面,又怎麼可能沾染上相同的信息素?

  因此莫瑞兄弟必定是殺害情報寄送者的兇手。

  「原來平民中還有這樣的人……」聽完鐵斧的解釋後,喬忍不住感慨道。

  「目前永冬王國仍是魔鬼占領區,所以我們沒法像其他英雄事例那樣對其進行宣傳,但歷史不會忘記像他這樣的人。」鐵斧輕嘆口氣,「你們是抓住兇手的主要功臣,但又不在軍隊的編制內,所以找你們來除了告知調查結果、算是有始有終外,剩下的便是想詢問下,你們希望獲得怎樣的獎勵。」

  「可我們並沒有出多大的力氣。」法琳娜直言道,「首先察覺到異樣的是那名女巫小姐,我不過是聽到了他們打鬥的動靜,最後過去補了一扳手而已。」

  這番說法引起了一陣善意的哄笑。

  「放心,羅蘭陛下從來不會錯過任何有功之人,」鐵斧解釋道,「女巫聯盟和軍隊是兩個部門,所以洛嘉小姐的獎勵另有人負責。理論上來講,你的獎勵應該也是由行政廳發放,不過戰場前線只能從簡處理,所以便由我們代為征詢了。」

  「我明白了……」法琳娜猶豫片刻,「我曾是教會的審判軍,也被虛偽的謊言所蒙蔽過,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得到一個彌補過錯的機會。」

  「彌補過錯?」

  「是。」她深吸了口氣,「加入第一軍就是我想要的獎勵。」

  房間裡忽然安靜下來,眾人目光流轉,似乎在交換意見。

  好一會之後,鐵斧才開口道,「第一軍的征召規則是陛下制定的,我沒法答應你的要求。」

  「是嗎……」法琳娜微微握緊的拳頭陡然鬆了幾分。

  「不過,」對方話鋒一轉道,「我可以將妳的功績和要求寫入報告中,遞交給陛下來決定——若是妳執意如此的話。」

  法琳娜抬起頭,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是,拜托了!」

  她自然知道,一旦加入軍隊,今後的一切行動都會受到更多制約,直面敵人的風險也會成倍增長,但那正是她渴求的道路——路面越是充滿荊棘,她才越能補償自己所曾犯下的罪孽。

  法琳娜和喬離開後,其他軍官也陸續散去,不一會兒會議室中便只剩下鐵斧和伊蒂絲兩人。

  一直未發聲的北地珍珠長出了口氣,「所以說,赫爾梅斯教會還真是可怕……既然未被宣判,哪裡又有什麼罪行和過錯,寧可自身承受苦難來換取心理上的安寧,恐怕也只有聖城的信徒會有這樣的怪癖了。」

  鐵斧不以為意地聳聳肩,他很早就清楚,伊蒂絲是精明的利己者,偶爾的讓步也是為了謀求更大的利益。當利益一致時,她是無可挑剔的搭檔,而當利益相反時,她會生出什麼念頭就很難預料了。像法琳娜這種無償奉獻自我的決定,絕對不可能出現在北地珍珠的身上。

  不過他倒不反感這一點。

  比起那些愚鈍、狂妄或貪婪的利己者,前者至少能分得清自己真正的目標,不會因為一時的短視而做出捨本逐末的傻事來。

  「那麼……妳覺得該如何處置那兩個犯人比較好?」鐵斧將話題拉回到正事上來。陛下在此事的批復中提到了「如果證實案件為永冬騎士所為,則由他全權決定」,而按照以往的慣例,兩人身負近百條人命,基本只有上絞刑臺一條路可走。

  「如果只是絞死的話,我覺得陛下也沒必要特意叮囑了。」伊蒂絲露出了一絲冷笑,「而且你不覺得,就這麼送他們上路實在太便宜他們了嗎?」

  「妳有想法了?」

  「既然沒法作為宣傳材料,不如當禮物送給黑錢好了——我想他們付出了這麼多代價,一定會好好款待這兩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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