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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月下蝶影]我就是這般女子(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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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5 11:06:0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0
本帖最後由 發表回覆 於 2017-6-7 00:25 編輯

我就是這般女子 作者:月下蝶影

內容簡介】:

  蠢萌好運爹,彪悍護短娘,紈绔弟弟要上房。

  被退婚三次心不慌。

  美華服,金橫梁。

  有錢有權誰還稀罕郎?

  這是一個被退婚三次的艷俗女主跟偽君子男主的故事。本文輕松風,架空向,甜爽文,感興趣的客官裡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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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5 11:06:21 |只看該作者
    第1章 又被退婚

    金秋九月,本是豐收的好時節,但是靜亭侯卻躲在書房裡砸了好幾樣瓷器,嘴裡不停地罵罵咧咧,看起來不像是侯爺,倒更像是個市井流氓。

    “在京城這個地界兒,敢得罪我班淮,老子弄死他!”

    “父親,您別生氣,兒子這就出去找人揍他一頓。”

    “你叫人揍他,我找皇上收拾他!”

    “鬧夠了沒有?”陰氏一腳踹開書房門,看著摩拳擦掌的父子倆,厲聲呵斥道,“還嫌外面那些話傳得不夠難聽是不是?”

    靜亭侯與兒子齊齊噤聲,靜亭侯把踩在椅子上的腿收了回來,靜亭侯世子班恆把挽起來的袖子捋了下去。

    九月的天,陰氏愣是要扇著扇子才能勉強平復心底的怒氣,她看也不看地上的碎瓷片,徑直走到椅子上坐下,跟在她身後進來的丫鬟婆子們開始七手八腳的收拾起來。

    瓷片撞來撞去的聲音聽得她心裡火氣更重,狠狠地瞪了父子二人一眼,素手一拍,桌面上的茶盞跟著跳了跳。

    “不過是個鄉野小地出來的東西,考上科舉竟說要退婚,還擺出一副當初是我侯府逼婚他才不得不從的姿態,什麼玩意兒?!”

    “母、母親,”班恆湊到陰氏面前,陪著笑臉道,“您且別動怒,天底下三條腿兒的蟾蜍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遍地都是,咱們家要收拾他,不過是動動嘴的事情,可別把您身子氣壞了。”

    “我倒是不想生氣,可你看看這都什麼事兒?”

    任哪個做母親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兒,被人退了三次婚,心裡都暢快不起來。

    她膝下僅一子一女,侯爺雖荒唐懶散,但不是貪花好色之人,所以家裡並無妾侍通房,不過他也就這個優點能拿得出手了。

    當初女兒出生時,她跟一位閨中好友訂了娃娃親,哪知道那孩子長到三歲的時候得了一場天花夭折了。

    女兒十三歲時,與忠平伯府嫡次子謝啟臨定親,哪知道臨出閣了,謝啟臨突然找到“真愛”,跟“真愛”私奔了。害得外面都在傳,她家姑娘是個草包,連一個丫鬟都比不上。不然堂堂伯爺府的公子為什麼寧可跟一個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私奔,也不跟她成親?

    後來謝啟臨雖然被找了回來,但兩家婚事黃了,從此兩家人也不再來往,差點沒成為仇人。

    這次的事情更加荒唐,這個沈鈺是東洲沈氏偏支,勉強算得上當地的望族,來京城後對他們家姑娘一見鐘情,哭著求著跟他家提親七八次,結果他們家剛答應下來,他這廂又反口了。

    退婚的時候,表面上說著配不上他們家,內裡卻是嫌棄她家姑娘口有美貌沒有頭腦,為人奢侈懶散,不是良配。

    當初你沒考上探花時咋不這麼說?這會兒倒嫌棄她家姑娘奢侈了,他們靜亭侯府有錢,願意讓自家姑娘奢侈點又怎麼了?!

    這廂班家三人氣得食不下咽,那邊被退婚的正主卻還睡得正香。

    班婳在做夢,這個夢很長,長到她醒來的時候,根本分不清這裡是現實還是夢境。當她坐起身,看到外面掛著的珍珠簾,才恍然驚覺,她剛才是在做夢。

    對了,她剛才夢到什麼了?

    好像是她又被退婚,誰做了皇帝,她父親冒犯新帝,被削去了爵位,然後他們全家就過上了苦巴巴的日子。

    天啊,不能跟人攀比首飾,攀比華服的日子有多麼可怕?

    不能看那些人明明在背後罵她,表面卻不得不恭敬她的憋屈樣子,這人生該有多無聊?

    這個夢實在太晦氣,她還是早點忘了好。

    “鄉君,”丫鬟抹著眼淚哭哭啼啼地走了進來,“沈探花竟然來退婚了。”

    班婳軟趴趴的腰杆頓時挺直起來:“退婚?”

    完了,噩夢成真了!

    她父親不是靜亭侯,那她弟弟就不是世子,她也不再是當今陛下親封的鄉君,她以後還怎麼吃喝玩樂,打馬遛狗賞花?

    人生苦短,難道她只有短短幾年的享樂時光了嗎?

    那個夢別的她沒記住多少,自己不是鄉君以後有多慘倒是記得清清楚楚。想到這,她頓時悲從心來,穿上鞋子披上衣服就往主院跑去。

    “鄉君,您的頭發!”

    幸好靜亭侯府的下人嘴嚴,不然到了明天,京城裡的熱點就會變成“靜亭侯嫡女因退婚發狂,衣衫不整在家中狂奔。”

    實際上,這也是靜亭侯看到女兒後的第一個想法。

    “我的乖女,”靜亭侯看到女兒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出現在書房,頓時嚎啕大哭起來,“乖女,咱不嫁了,明天爹去給買一打的面首回來,能文能武長得好,你喜歡哪個挑哪個。”

    天下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害得他女兒變成了這樣。

    這種時候,靜亭侯已經把自己拋出了男人的範圍。

    班恆艷羨的瞥了姐姐一眼,他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也沒見誰給他張羅一個,夜深人靜紅袖添香,也是雅事嘛。

    “想都別想,”陰氏斜著眼睛瞪了兒子一眼,“你給我乖乖待在家裡念書。”

    “我、我什麼都沒想。”班恆覺得自己很委屈,明明他什麼都沒干,怎麼就被母親念叨了。

    “你是從我肚子裡生出來的,你那眼珠子一轉,我就知道你想干什麼。”陰氏看到女兒這個樣子,心早就軟了一半,恨不得手撕了那個沈鈺。但是她擔心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女兒,只得好言好語的勸導。

    “你父親剛才的話雖然糊塗,但是……”陰氏輕拍著女兒後背,察覺到她在不住的顫抖,便溫聲軟語道,“天底下好男人多著呢,就算找不到也沒關系,家裡的鋪子莊子田產都有你的份,你有錢有地位,怕什麼呢。”

    班婳在陰氏身上蹭了蹭,小聲道:“我不是因為那個誰退婚難過,是因為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才有些害怕。”

    “夢到什麼了?”陰氏見女兒並不在意退婚這件事,偷偷松了口氣。

    “新帝登基,他削了父親的爵位……”

    “削了爵位?!”班恆整個人都彈了起來,“新帝是誰,我們現在先坑死他。”

    “我記不清了,”班婳認真思索了半晌,“不過應該是個很厲害的男人。”

    “你都不記得人家是誰了,還能記得人有多厲害?”班恆切了一聲,“這也太不靠譜了。”

    “做夢還能當真了,不厲害能當皇帝?”陰氏在班恆後背上敲了一下,不讓他跟班婳嗆嘴,“別怕,別怕,夢都是假的,咱們家不是好好的麼?”

    “你祖母是大長公主,誰敢動我們?”陰氏抬出了他們家最大的靠山德寧大長公主來安撫女兒的情緒,“不怕被祖宗們罵?”

    “可是新帝不是蔣家人啊。”班婳眨著眼睛,美麗的雙瞳帶著一層霧氣,看起來格外地楚楚可憐,“那個登基的人,是個居心叵測的朝臣。”

    “嘶,”陰氏倒吸一口涼氣,看了眼門外,丫鬟婆子已經退出去了,現在屋裡只有他們一家四口,“這話可不能出去亂說。”

    班婳知道母親不會信自己做的這個夢,實際上連她自己都對這個夢半信半疑,“夢裡我被人退婚,結果我剛才醒來的時候,那個姓沈的就真退婚了。所以……萬一是真的怎麼辦?”

    “那、那怎麼辦?”從小到大都是紈绔的班淮緊張地看向陰氏,“夫人,要不我們偷偷找個地方藏點金銀珠寶?”

    “父親,你怎麼能信我姐的話,她都被退婚好幾次了,就因為這個就相信她的夢是真的,那也太好笑了,”班恆擺了擺手,“姐,你再想想,夢裡面還有沒有發生什麼大事?”

    “嘴欠!”班婳伸出手指戳了一下班恆的腦門,手臂上價值連城的血玉手鐲晃得班恆差點花了眼。

    “我想想,”班婳收回手,扯著她那一頭亂糟糟的青絲,“我再想想。”

    班淮緊張地看著自家女兒,心裡萬分希望這個夢是假的。

    “對了,我記得夢裡還發生過一件事,就是在我被退婚後不久,謝啟臨墜馬摔壞了一只眼睛。”鑒於對方跟人私奔,讓自己丟了大臉,所以班婳把這件事記得很清楚。

    解氣嘛。

    “不愧是我班淮的女兒,得罪你的人,在夢裡也不要讓他好過。”班淮心滿意足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須,“那個謝壞水就不是個好東西!”

    “對!”班恆在一旁附和道,“我見他一次,就找他一次麻煩。”

    陰氏冷笑道:“可每次都是你吃虧。”

    “那個謝啟臨讀書多,一肚子壞水,每次都能把黑得說成白的,我哪兒說得過他啊,”班恆悻悻道,“不過我也不吃虧,他嘴皮子再厲害,我也不疼不癢,我揍他一拳他還是要疼的。”

    在班恆的邏輯世界裡,被人罵不算吃虧,被人打才叫吃虧,名聲這類東西,對他班小侯爺來說,那是天邊的浮雲。

    “乖女,你夢裡面謝壞水摔壞眼睛是什麼時候?”班淮跟班恆一樣,壓根不在意什麼名聲,反正他從小到大,也沒聽到幾個人誇他。

    “就在沈鈺來退婚的第二天。”

    “那就是明天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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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5 11:06:42 |只看該作者
    第2章 夢成真

    “伯爺,小的剛才在門外看到靜亭侯府的下人了。”

    “他們又想干什麼?”忠平伯一聽到“靜亭侯”三個字,腦仁忍不住一陣發疼,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初腦子進水,與靜亭侯府定親,搞得現在靜亭侯府的人三天兩頭找他家麻煩。如果是遇到要臉面的人家,大家為了面子上過得去,也不會在明面上鬧起來,可靜亭侯府的人偏偏不這樣,班淮沒事就在朝上跟他唱對台戲,他那個兒子也時不時來給啟臨找麻煩,有時候甚至還動手打人,真是有辱斯文。

    “小的不知道,”來報告的小廝茫然地搖頭,“他就蹲我們家大門不遠處,什麼都沒干。”

    “這一家子從主人到下人都有腦疾,”忠平伯沒好氣道,“隨他們去,難不成他們還敢打到我們府上來?”

    小廝默默地想,兩年前靜亭侯不就帶著一幫小廝把他們大門給砸了嘛?這事後來還鬧到陛下跟前去了,結果靜亭侯有個做大長公主的母親,靜亭侯被陛下不疼不癢的訓斥幾句後就放了回來,把他們伯爺氣得病了大半月都下不來床。

    在忠平伯看來,靜亭侯就是整個京城裡百年難得一尋的奇葩,荒唐任性,死不要臉,老子兒子都一個樣,仗著與皇家的關系,整日裡招貓逗狗,閑散度日。他活了幾十歲,從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一對父子。

    老子兄弟都一個樣,生的女兒能好到哪兒去?

    一家子荒唐貨!

    忠平伯心裡正罵著靜亭侯父子,管家匆匆忙忙跑了進來。

    “伯爺,出事了!”

    京城裡的貴婦千金們又有了新話題,那就是忠平伯嫡次子騎在馬背上,莫名其妙摔了下來,眼睛剛好磕在一塊石頭上,壞掉了。沒摔倒手,沒摔到腳,就把一只眼睛也摔瞎了,你說這是什麼運氣?

    有好事者突然想到,這位好四年前跟靜亭侯府的鄉君訂過婚,後來婚事雖然沒成,但也算是有過一段,該不會是那鄉君克的?不然一個騎術精湛的貴公子,怎麼就那麼莫名其妙的摔下馬背了?

    當一個人認定某件事情以後,他會掐去中間邏輯關系,直接給出簡單粗暴的結論。

    比如說班鄉君克夫。

    明明兩年前兩家就退了婚,忠平伯府也准備重新給謝啟臨重新定親了,現在謝啟臨出了事,還是有人把事情扯到了班鄉君的頭上。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班恆從外面回來,氣得在家裡轉了無數個圈,“這些人真是胡說八道,謝壞水摔壞了眼睛,關我姐什麼事,又不是我姐把他推下去的。什麼克夫,他又不是我姐的夫君,真是不要臉。”

    “世人都是愚昧的,”班婳穿著繁復講究的裙衫,頭上戴著今年新出的宮花,在丫鬟們的前呼後擁下走進弟弟的院子,“他們關心的不是真相,而是一個可以八卦的對像,你為這些蠢貨說的話生氣,氣也白氣。”

    “我這是為了誰啊?”班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揮退屋子裡伺候的下人,咽著口水道:“你的夢……成真了。”

    班婳在他身邊坐下,單手托著下巴,嘆口氣道:“五年後,你就不是世子了。”

    “那你也不是鄉君了,”班恆瞥了一眼他姐身上的金銀首飾,“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姐弟倆面面相覷,都是一臉茫然。

    “乖女,”班淮滿臉是汗的走了進來,手裡還捧著一大堆畫卷,“你看看這裡面誰比較可能是那位?”

    那位是哪位,班家四口都知道,但是卻不敢說出來。

    “這是當朝右相石崇海。”班淮打開畫卷,指著上面的瘦小老頭子道,“這人出身寒門,看起來對陛下很忠心,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有沒有可能是他?”

    “不是這個老頭,”班婳瞥了一眼後搖頭,“那人沒這麼醜。”

    “你在夢裡連人家長什麼樣都記不住,”班恆好奇的問,“怎麼知道他長得好看的?”

    “女人的直覺,你們男人永遠不會懂的,”班婳抬了抬眼皮,“下一個。”

    “這是當朝左相嚴暉,很多時候都跟陛下作對。”

    “不是。”

    “尚書令周秉安?”

    “也不是。”

    “兵部僕射?”

    畫卷看了一大半,班婳從頭到尾就只有一個動作,那就是搖頭,不斷地搖頭。

    “這已經朝上比較有實權的官員了,”班淮看著扔得滿地的畫卷,臉上帶出苦惱之色,“宗室那些王爺郡王都是蔣家人,肯定也都不是,究竟還能有誰呢?”

    班婳順手打開一卷畫,上面畫著一個很年輕人的男子,玉冠錦袍,看起來格外有風采。

    “錯了,錯了”班淮搶過她手裡的畫卷,“這是其他府上的未婚郎君,不小心混進去了。”

    “父親,這位你別想了,”班婳沒有阻攔班淮搶畫的動作,“全京城多少女人盯著他,找這麼個夫君該多糟心。”

    “參考參考不行麼?”班淮嘿嘿一笑,“你不是喜歡好看的男人嗎,這個肯定符合你的標准。”

    “想到五年後我們就要過上艱難困苦的生活,再好看的男人都不能讓我心動了,”班婳趴在桌子上,神情懨懨,“反正五年以後,我也沒有成功嫁出去。”

    班恆心疼的拍了拍她的後背:“姐,你還是去別莊養幾個男寵吧,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反正那些公主縣主什麼的,養男寵的也不少。

    班婳不想理他,世界上好看的男人很多,但是長得好看又有氣質的男人卻很少,但是這樣的一般都有身份,就算沒有身份,也被公主郡主們帶走了,哪還輪得到她?

    見班婳興致不高,班恆決定講一些謝啟臨的倒霉事讓她開心開心,“謝壞水被抬回家的時候,聽說血把半邊臉都糊了,那場面簡直嘖嘖嘖,像這種負心漢,就該有這樣的下場。”

    “眼睛都摔壞了,容貌肯定也要受影響,真可惜,”班婳幽幽嘆息一聲,纖細白皙的手指點了點桌面,“不過摔得好!”

    “我早就受夠這個神經病了,跟個煙花柳巷的女人跑就跑了,被抓回來以後,每次見到我都擺出一副欲語還休的惡心樣子,真當我非他不嫁似的,臉那麼大,怎麼不去求娶公主?”

    “因為他身份不夠啊,”班恆專業給自家姐姐拆台,“他家雖然領了一個爵位,但也是寒門出生,皇家公主哪兒看得上他?”

    “這種皇室看不上的男人,轉頭為了個煙花柳巷女人跟我退婚,這種事說出來很有面子麼?”班婳沒好氣的朝班恆翻了一個白眼,“算了,反正我們早晚也會被新帝給奪去爵位封號,現在該吃吃該喝喝,想辦法再偷偷置辦點產業,能風光多久就風光多久吧。”

    今朝有酒今朝醉,風風光光又一年,反正以他們家這點腦子,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你說得對,”班淮深以為然地點頭,“我去把上次看到的古董扇子給買下來,以前你母親不讓,現在應該沒有意見了。”

    反正他們家這麼多錢,現在不用以後被抄家就沒機會用了。

    果然這次班淮再去向陰氏討錢用,陰氏沒有猶豫就答應了他,順手還多給了他兩千兩銀票,讓他看著什麼女孩兒稀罕的東西,就給自家閨女買回來。

    京城的人突然發現,靜亭侯最近闊了起來,什麼珍稀古玩,價值上萬銀子的東西,靜亭侯買起來眼都不眨一下。眾所周知,靜亭侯此人十分荒唐,唯一怕的只有兩個女人,一個是他母親德寧大長公主,一個是他的夫人陰氏,平時身上揣的銀票,從來沒超過五百兩。

    現在他突然變得如此大方闊氣,不由得讓人忍不住懷疑,靜亭侯與陰氏感情出了問題,陰氏已經管不住他了。

    這日,安樂公主擺賞菊宴,邀請了京城裡不少的貴婦千金,班婳身為大長公主的嫡親孫女,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班婳向來是個愛熱鬧的性子,因為只有這些人多的場合,她那漂亮的華服美飾才能讓更多的人看見。偏偏她還有一張讓很多女人都嫉妒的臉,雖然很多女人在背後酸氣十足的說她相貌艷俗,空有美貌內裡是草包之類。

    對此班婳接受良好,因為這些女人雖然嘴上瞧不起她穿著華麗,瞧不起她美艷無腦,但是眼裡的羨慕與嫉妒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

    她就是喜歡這些人明明很嫉妒,還偏偏嘴硬裝作瞧不起的樣子。

    只要想到那一雙雙充滿羨慕嫉妒恨的眼睛,她就能多吃一碗飯。

    “女人要炫耀,不是金子越重越好,而是東西越精致越值錢才好。其他女人平時壓箱底舍不得拿出來的東西,我卻可以戴著扔著玩,那就是炫耀,”班婳在額間描了一朵艷麗的牡丹,對著鏡子滿意的看了好幾眼,對身後的丫鬟道,“看來看去,還是這種花最適合我。”

    時下流行梅花、青蓮之類的花鈿,桃花牡丹之類往往被千金小姐們笑作俗氣,可她班婳就是如此俗氣的人。

    牡丹多好,既貴氣又美麗,那干巴巴的梅花比得上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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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5 11:06:53 |只看該作者
    第3章 看臉

    安樂公主是陛下最寵愛的長女,七年前嫁給一個姓王的世家嫡子,夫妻二人也如膠似漆過一段時間,後來王駙馬竟然偷偷摸摸在外面養外室,氣得安樂公主用馬鞭把他抽了一頓,趕出了公主府。

    當時這事鬧得滿城皆知,最後以王駙馬墜馬身亡而結束。曾有人說王駙馬的死因存疑,但是誰也找不到證據,加上後來王家敗落,便無人敢再提此事,最多在背後偷偷感慨一句,最毒婦人心便罷了。不過誰叫那麼王駙馬不識趣,娶了公主也敢在外面胡來,這就是老壽星上吊,自找死路。

    王駙馬死後,安樂公主也不願再嫁,養了一群戲子歌姬在別莊飲酒作樂,再不然便邀請京中貴女們打馬游玩,算得上是京城紈绔小姐團體的代表人物之一。

    這次安樂公主舉辦賞菊宴,幾乎所有受邀的貴女都賞臉去了,很快別莊便熱鬧起來。

    “你們看到班鄉君了沒有?”

    “沒有,她今天約莫是不會來了。”

    “為什麼?”

    “聽說沈探花前幾日去靜亭侯府退婚了,當天沈探花是被靜亭侯打出來的,不少人都瞧見了呢。”

    貴女們平日閑著無事,湊在一塊難免聊點各家的八卦,班婳“又被退婚”稱得上是當下的熱門話題。

    “我如果是她,也沒臉出來湊這個熱鬧,”謝啟臨的妹妹謝宛諭用手帕輕輕擦拭著嘴角,小聲對身邊的同伴道:“那一家子的荒唐人,誰敢結這門親誰倒霉。”

    她的同伴石飛仙乃是當朝右相孫女,不僅長得出塵美麗,還是京城中有名的才女,就連太後都親口誇贊過。

    石飛仙性子寡淡,能與她交好的人並不多,謝宛諭便是其中一個。她不太喜歡班婳那張揚的性子,所以聽謝宛諭提起她,便微微皺眉道:“罷了,她一個女兒家被退婚三次,也不是什麼好事,我們且別提了。”

    “就算我們不提,別人一樣要說閑話,”謝宛諭想起自己的哥哥,雙手絞著帕子道,“若不是她妨克我哥,我哥怎麼會傷了眼睛。”

    朝廷用官,很少有用眼睛殘疾的先例,如今他哥壞了一只眼睛,不僅日後不能再入朝為官,就連親事上也要降一等。現如今母親天天在家以淚洗面,她實在受不了家中那沉悶的氣氛,才逃出來透透氣的。

    世人都愛遷怒,謝宛諭才不管那些妨克的傳言是真是假,反正她不喜歡班婳那副猖狂樣,抱怨班婳一番,心情都好多了。

    石飛仙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自然也沒有提,謝啟臨出事那天,是想給她送一本詩冊。

    班婳一下馬車,守在別莊門口的丫鬟婆子都迎了上去,不管那些千金貴女怎麼看待這班鄉君,她們這些做奴僕的卻是要好好伺候這位主。誰讓這位長著一張好看的臉,討喜的嘴,哄得宮裡的太後皇上都喜歡她呢?

    “見過鄉君,您可算來了,公主正在內院等著呢,奴婢給您引路。”

    班婳就喜歡別人眾星拱月般的捧著她,當下露出一個明艷的笑容,從荷包裡掏出幾粒銀花生,扔給面前這個說要為她引路的丫鬟:“走,安樂姐姐這裡的菊花向來比別人家的漂亮,我怎麼能不來。”

    “謝鄉君賞,”拿了賞賜的丫鬟臉上笑容變得更加燦爛,“您往這邊走,小心腳下的台階。”

    “真沒意思,”安樂公主彈著盤子裡的玉珠,視線掃過院子裡那些優雅貴氣的千金小姐們,扭頭對身邊的嬤嬤道,“婳婳還沒來麼?”

    “公主,班鄉君今日還沒到,”嬤嬤想起近幾日京中那些流言,卻不敢在公主面前顯露,“想來正在路上。”

    主僕二人正說著,忽然外面傳來女子們說說笑笑的聲音,一個身著艷麗宮裝的女子左手一個美人,右手一個佳人,笑盈盈的朝這邊走來。

    “我道是誰弄出這般大的動靜,除了她就沒別人了,”安樂公主臉上的笑容頓時燦爛幾分,起身朝來人走去,“好好的,你又來逗我家的丫頭,到時候又要惹得她們左一句班鄉君,右一句班鄉君,倒把我給忘了。”

    “姐姐,”班婳放開手裡的美人,福身想給安樂公主行禮,被安樂公主一把扶住,“快別,給我行禮的人多著,可不缺你一個。”

    “我們小半月不見,總要裝一裝的。”班婳與安樂公主攜手走進園子,腳剛踏進去,就感到無數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扶了扶鬢邊的步搖,朝眾貴女露出一個美艷逼人的笑意。

    既然她們想看,她就讓她們看個夠。

    她今天的裙子是用貢緞做的,玉佩是有錢也買不著的雞血玉,從頭到腳無一不精致,無一不講究,她精心打扮大半天,若沒人看那多掃興?

    謝宛諭看著她那副猖狂樣兒,臉差點扭曲起來。她哥眼睛壞了一只,班婳卻紅光滿面打扮得艷光四射的出現在這裡,她心裡那口氣怎麼都咽不下去。

    她總算是明白母親為什麼喜歡在無人處罵某些女人為賤人了,因為這兩個字才能發泄她內心無處安放的憤怒。

    安樂公主這裡最不缺的就是美人美酒與佳肴,滿院子的千金貴女,一邊聽著樂師們彈奏的曲子,一邊吟詩作畫,倒也是快意。班婳從小不學無術,不擅長吟詩也不擅長作畫,唯有一張嘴格外刁鑽,哪樣東西食材是陳的,哪樣是新的,她只需要嘗一口,便能識別出來。

    “這酒是下面莊子裡的人送來的,味道怎麼樣?”安樂公主讓班婳嘗了嘗新得的果酒。

    “還成,”班婳把頭湊到安樂公主耳邊,小聲道,“你看到那個謝宛諭沒有,瞪著我的時候,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

    “怎麼,你們兩個玩不到一塊去?”安樂公主大班婳七歲,對於她來說,班婳幾乎是她看著長大的,所以情感上自然更偏向班婳。

    “我哪能跟他們玩到一起?”班婳抿了一口果酒,懶洋洋道,“她們愛的是吟詩作畫,溫婉可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喜歡過念書啊。”

    “你也別抱怨,若不是謝啟臨跟人私奔,她就成你小姑子了。”

    “誰稀罕嫁給一個有眼疾的男人,”班婳哼了一聲,放著她一個正經侯府鄉君不娶,偏偏跟一個煙花柳巷女子私奔,簡直讓她丟盡了顏面,“幸好他當年私奔了,不然我還要守著一個花心半瞎子過一輩子。”

    對謝啟臨她是有過好感的,畢竟他長得好,又會哄人開心,那時候她年幼不懂事,便讓父母答應了他家的求親。

    後來她才明白,相信男人的一張嘴,不如相信白日見鬼。當初求親的時候,他是體貼又溫柔,後來跟人私奔的時候,又擺出一副當年我不懂事,現在才找到真愛的模樣。

    還有那個謝宛諭,她哥當年悔婚丟她的顏面,現在她還好意思對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這不是腦子有病麼?

    “班鄉君,大家都在作詩玩,你怎麼不來?”謝宛諭笑眯眯的朝她揮手絹,“快過來。”

    “嘖,”班婳懶得搭理謝宛諭那副故作友好的模樣,頭一扭,繼續跟安樂公主閑聊。

    她這麼不給謝宛諭面子,謝宛諭就有些尷尬了,她抬頭迎向各家貴女們的視線,勉強笑道:“可能班鄉君對我們家還有些誤會。”

    誤會?什麼誤會?

    自然是被謝家退婚那件事。

    當下女子雖然比前朝更自在,但終究還是男尊女卑的時代,男人退婚,就算是男人的錯,但是對女子的名聲來說,還是有很大的影響。

    你若是好,那別人家為什麼會退婚?既然男方堅持退婚,那肯定是女人哪裡存在問題。

    本來是謝家做得不厚道的事情,鑒於班家紈绔的作風,以及班婳絲毫不低調的做人准則,所以很多貴女便默認了謝宛諭這種說法。

    長得漂亮有什麼用,謝家二郎還是不願意要她。

    這種想法讓很多貴女感到快意,有種高於班婳的優越感。雖然現實是她們不敢像班婳那樣,不高興就甩人面子,高興了就拿金子銀子賞人,更不會像班婳那樣,穿著奢靡講究。

    這是不對的,身為女子更重要的應該是姿態與內涵,像班婳那樣的女人,實在是太淺顯太庸俗了,簡直就是丟盡了家族的顏面。

    “那個沈鈺是怎麼回事?”安樂公主皺起眉頭,“當初不是他哭著求著要娶你麼?”

    “誰管他怎麼回事。”班婳用銀叉取了一塊水果放進嘴裡,嫣紅水潤的唇就像是熟透的蜜桃,讓安樂公主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愛退就退,他除了那張臉,也沒哪兒讓我看上的。”班婳放下銀叉,漂亮的雙眼眨了眨。她記得夢裡面的沈鈺下場也不太好,臉上被刺字發配到了邊疆。

    “你這麼喜歡長得好看的男人,不如嫁給容瑕?”安樂公主失笑道,“整個京城,便沒有比他長得更好看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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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5 11:07:04 |只看該作者
    第4章 不要臉

    “容瑕?”班婳聽說過這位容伯爺的大名,京城無雙公子容瑕,書畫雙絕,貌勝潘安,是個出門必受女子追逐的男人。

    “怎麼,瞧不上?”安樂公主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翩翩君子世無雙,連石飛仙這樣的才女都曾親口誇贊過的男人,對我來說已經不是看不看得上的問題,”班婳想得很開,“這樣的人,生來喜歡的大概是神仙妃子般的人物,我啊,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在她記憶力,見過容瑕的次數並不多,但是每次看到此人,她都覺得對方不是人。而是天山上的雪蓮,夜空上的皎月,所以兩人壓根兒就不搭界。

    見班婳對成安伯似乎沒什麼男女之情,安樂公主反而放心了:“幸而你不像某些女人一樣,為了容瑕瘋瘋癲癲,我倒是放心了。”

    班婳此時哪有心情去考慮男人這種事情,只要想到五年後她不再是鄉君,她就覺得整個世間都是凄涼的。

    中午用的是螃蟹宴,班婳坐在安樂公主的右邊,安樂公主左邊坐的是康寧郡主,當今聖上弟弟的女兒,班婳與她的關系只算得上是勉強,平時間的關系並不熱絡。班婳知道她性格冷淡,也不愛往她身邊湊,只低頭挑肥大的螃蟹來吃。

    “班鄉君近來瞧著好像消減了幾分,可要注意身體,”一位千金小姐看著班婳,語氣有些陰陽怪氣,“有什麼事不要憋在心裡,氣大傷身。”

    “瘦了穿衣服更好看,我有氣從來不憋在心裡,一般當場就發作了,”班婳放下筷子,擦干淨嘴角,抬頭瞥了眼這個說話的千金小姐,“你是哪家的,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婳婳,她是李大人的女兒李小如,平時也常與我們聚在一塊,”康寧郡主聞言,莞爾一笑,輕聲解釋道,“你怎會沒見過?”

    班婳眉一挑,懶洋洋道:“我竟是從未注意到過。”想嘲笑她被沈鈺退婚還要裝模作樣,班婳從不給這種人面子,“約莫是李小姐穿得過於素淨了,我這個人向來愛熱鬧,不太起眼的人就記不住。”

    “你……”李小如眼眶發紅,眼中的淚水似落未落,就像是被狂風摧殘過的小花骨朵,十分的可憐縮著,等待著別人的保護。

    “班鄉君,”石飛仙見狀微微皺眉,隨後微笑著看向班婳,“您這又是何必?”

    滿桌子寂靜。

    班婳低頭敲著一只蟹鉗子,偏頭對安樂公主道:“這螃蟹好,肉又鮮又嫩。”

    安樂公主知道她這是故意不搭理石飛仙,無奈一笑:“你如果喜歡,等會便帶一筐回去。”

    一整桌人都知道,班婳這是故意裝作沒有聽見石飛仙的話,心裡對班婳的厭惡感更甚。不就是仗著有一個做大長公主的祖母,才能如此耀武揚威麼?石飛仙可是當朝右相的孫女,可比她家那個有爵位無實權的父親厲害多了。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不給石飛仙面子,這簡直就是把右相府的臉面放在地上踩,班婳她瘋了嗎?

    班婳瘋沒瘋她們不知道,但是現在誰也不敢去招惹她了,誰知道她會做出什麼反應?腦子正常的人做事有跡可循,像這種沒頭腦的行事作風全靠情緒,跟她吵架有辱斯文,不跟她吵又覺得憋屈,所以干脆不去招惹最好。

    謝宛諭與石飛仙都被她下了面子,她們何必再去討這個沒趣?

    不知道是不是她們的錯覺,以前的班婳雖然有些隨性,但還不至於像今天這般不給人顏面。今天這是怎麼了,難道真是沈鈺退婚刺激了她,讓她破罐子破摔了?

    在場不少人都這麼想,有心軟的開始同情起她來,還有些開始偷偷地幸災樂禍。

    有了石飛仙與謝宛諭的前車之鑒,後面再沒有人去招惹班婳,知道賞菊宴散場,也沒有誰跟班婳多說幾句話。

    “你這個性子不改便罷了,”安樂公主送班婳離開的時候,忍不住嘆氣道,“現在的心氣兒更大了,再這麼下去,給你招來禍端可怎麼好?”

    “好日子過一天便少一天,只求今朝有酒今朝醉罷了,”班婳不甚在意道,“她們本就不喜歡我,就算我現在好聲好氣的跟她們說話,待我落魄了,她們也還是會迫不及待的來看我笑話,我又何必給她們好臉。”

    “什麼落魄不落魄的,好端端的想這些做什麼?”安樂公主失笑道,“小心姑祖母聽見這話收拾你。”

    班婳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麼,跟安樂公主道別後,就上了轎子。

    京城有名的古玩店裡,班淮看著掌櫃捧出來的玉佩,搖了搖頭:“這個不行,還有別的麼?”

    “侯爺,小的哪敢騙你,這已經是店裡最好的東西了,”掌櫃陪笑道,“要不您再看看別的?”

    “不看,”班淮頭一扭,“等你這裡有好東西以後,爺再來看。”

    “好的,侯爺慢走。”掌櫃松了一口氣,這位靜亭侯雖然有些挑剔,但是為人大方,找不到合心意的,也不會拿他們出氣,還算是好伺候的客人。所以盡管外面人都傳這位是個紈绔,他們這些做商人的,倒是挺喜歡這位靜亭侯的。

    “侯爺,前面好像出事了。”班淮身邊的長隨小柱兒靠近班淮乘坐的轎子,小聲道,“路走不通。”

    “出什麼事了?”班淮掀開轎簾,聽到前面傳出哭聲,不少老百姓圍在前面,又吵又鬧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你去問問,發生了什麼事。”班淮急著回府,聽著又哭又鬧的,又懶得繞路走,只好讓下人去問問。

    沒過一會兒,小柱兒就跑了回來:“侯爺,小的打聽出來了,有對老夫妻進城賣山貨,哪知道遇上了騙子,給的銅幣竟是假的,老頭子一氣之下,竟暈了過去。”

    若是以往,班淮是不會關心這種小事的,但他今天揣在兜裡的銀子沒有花出去,便難得起了幾分閑心,從兜裡掏出一塊碎銀子,“把這銀子給他們。”

    能用銀子解決的事情,都不是事兒。

    “好嘞。”小柱兒接過銀子,一路小跑著擠進人群,把碎銀子放到痛哭不止的老太太手裡:“老太太,這銀子你拿去,請個大夫給老爺子瞧瞧。”

    “這怎麼使得?!”老太太看著手裡的這塊銀子,嚇得臉都變了,又見給他銀子的這個人穿著上好的棉袍,更是不敢要,“大人好意老婦心領了,只是這麼多的銀子,老婦愧不敢受。”

    “放心拿著吧,這是我們家侯爺給你的。”小柱兒見倒在地上的老爺子面色蠟黃,嘆了口氣,把碎銀子塞進老太太手裡後,轉身便往回走。

    “好人啊!”老太太老淚縱橫的捧著碎銀子,跪在地上朝班淮轎子的方向磕了好幾個頭。

    有年輕力壯的人見了,幫著她叫了一個大夫來,沒過一會老爺子便醒了過來。老太太高興得又哭又笑,總算是想起詢問四周看熱鬧的人,剛才幫她的那位大人究竟是誰。

    “那個人我認識,他姑媽跟我們家是遠方親戚,”一個穿著干淨的中年男人在眾人敬仰的眼神下緩緩開口道,“聽說他一家子都在侯府當差,穿的是上好棉布衣,頓頓都有肉吃,侯府好些下人都歸他管。”

    “原來竟是侯府的人,”旁邊百姓恍然大悟,不過京城裡最不缺的便是侯爺爵爺,於是又有人問道,“你可知他是哪個侯府的人?”

    “那來歷可就大了,知道大長公主麼?這位侯爺便是大長公主的兒子靜亭侯,方才送這老太太銀子的,定是靜亭侯無誤了。”

    大長公主的兒子,那就是當今陛下的表弟,那肯定是很厲害的大人物了。

    “這位侯爺真是好心人啊。”

    最終,對京城貴族圈子絲毫不了解的普通老百姓們,得出了這個結論。

    不遠處,坐在轎中的男人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等人群開始散開後,便放下了轎簾:“回府。”

    “伯爺,不去忠平伯府了嗎?”

    “不去了,”男人平靜正經的聲音傳出轎子,“明日再去。”

    “是。”

    轎子掉頭往回走,走了沒多遠,對面一頂紅緞垂瓔香轎往這邊行來,一看便是哪家貴女專乘的轎子。

    男人掀起轎窗的簾子,看到了對面轎簾上繡著繁復的牡丹,中間或綴著珠寶玉石,十分的華貴。他的目光在轎頂上嵌著的紅寶石上掃過,緩緩放下了窗簾。

    好在道路寬敞,用不著誰讓誰,這頂紅緞香轎便與這藍頂轎子擦肩而過,走得遠了,還能聽到轎子上傳來的叮叮當當響鈴聲。

    這廂班淮雖然繞了一段路才回了府,但是想到自己今天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他頓時覺得自己腰間掛著的玉佩更加鮮亮起來,連帶著兒子來找他討銀子使的時候,忍不住多給了他一百兩。

    “父親,別人家紈绔一出手都是幾千兩上萬兩,我們家的紈绔也不能輸給別人啊,”班恆甩著手裡一百兩面額的銀票,“這讓我們侯府的臉面往哪兒擱?”

    “我們家什麼時候有臉面了,反正我們也不要臉,”班淮挺了挺胸,“沒事別出去亂晃,回房看書去。”

    班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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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5 11:07:17 |只看該作者
    第5章 藏銀子

    班婳下了轎子,對來迎接她的下人道:“世子回來沒有?”

    “鄉君,世子半個時辰前已經回來了,”下人躬身答道,“正在書房裡念書呢。”

    “念書?”班婳挑了挑眉,她弟弟是進書房就會頭暈的家伙,要能靜下心來讀書,那真是天下紅雨了,“走,我看看他去。”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班婳剛走到書房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班恆的讀書聲,班婳推開門,見他搖頭晃腦一臉認真的模樣,雙手環胸道:“別裝了,念的《論語》,手裡拿的卻是《禮記》,你可真厲害。”

    “我這是混淆念書法,眼裡看的是《禮記》,心裡背的卻是《論語》,只有這樣才能提高我的記憶力,”班恆臉不紅心不跳辯解道,“你一介女流,懂什麼。”

    “嗯?”班婳挑眉,“你剛才說什麼?”

    “我、我什麼也沒說啊,”班恆把手裡的《禮記》放下,陪著笑湊到班婳面前,“姐,你知道我腦子不好使,剛才是在胡說八道呢。”

    班婳沒有理他,走到書架上取出一套《孟子》,翻開就發現這只是《孟子》的殼,實則卻是個什麼雜記,她還沒來得及翻開,書就已經被班恆搶走了。

    “姐,我的好姐姐,這書你可不能看。”班恆搶過書以後,就死命往懷裡塞,這種書可不能讓他姐看,不然母親非揍死他不可。

    “不看我也知道裡面是些什麼東西,無非是些山中遇狐仙,公子小姐互許終身的故事,”班婳瞥了眼塞滿書的架子,“今天這麼老實?”

    班恆低著頭不說話。

    “是不是又在外面惹麻煩了?”班婳懷疑的看他一眼,“還是缺銀子花了?”

    “那……那也不是什麼大事,”班恆看房頂看地,就是不敢看班婳,“就是出了一點小事。”

    “說吧,出了什麼事。”班婳在椅子上坐下,指了指旁邊的座位,“坐下慢慢說。”

    “今天我騎馬回來的時候,突然從旁邊竄出一個人來,不小心被我的馬踢傷了。”班恆覺得自己也挺冤的,明明騎馬的速度很慢,誰知道會有人突然跑出來,而且剛好驚到了他的馬,然後被馬兒一腳踢翻。

    要知道這匹馬可是祖母送給他的,據說是塞外進貢來的純血馬,腿勁兒特別足,他懷疑被踢的人傷得不輕。

    “後來呢?”班婳皺了皺眉,她弟雖然游手好閑不務正業,但絕對做不出在鬧市縱馬傷人這種事。

    “後來我正准備把他帶去看大夫,突然從旁邊又衝出幾個人,把人從地上拽起來就跑,我都還沒反應過來呢。”班恆摸了摸他那不算聰明的腦袋,“你說這事該怎麼辦?”

    “報官,”班婳剝著果盤裡的干果,一邊吃一邊懶洋洋道,“反正咱們也找不到人,又不想被人暗算,干脆就明著報官。”

    “萬一他們把我抓走怎麼辦?”

    “你是不是豬腦子?”班婳恨鐵不成鋼的瞪著班恆,“你不會說,今天看到有人疑似被追殺,還撞到了你的馬前,你擔心出事,就來報官了,再說了,”班婳摸了摸手腕上的血玉手鐲,“現在誰敢動你?”

    “那倒也是,”班恆想到自家五年後才會倒霉,頓時底氣十足,“可萬一不是追殺怎麼辦?”

    “你知道疑似的意思嗎?”班婳拍了拍手,站起身道,“你管他是不是呢,先把自己摘出來再說。”

    “我明白了,我馬上就去。”班恆腦子雖然不算好,但他有一個優點,那就是聽得進好話,所以班婳這麼說,他就乖乖照做了。

    夜幕時分,京城縣尉趙東安正准備換下官袍回家吃飯,就聽到衙役來說,靜亭侯世子來報案了。

    身為主管京城治安的八品小官,趙東安一直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因為這是天子腳下,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變成大事。加上京城裡貴人多,就連普通老百姓,都有可能一兩門顯赫的親戚,所以為了京城的治安,他簡直是操碎了心。

    現在一聽到靜亭侯府的世子來了,還是來報案的,他差點一口血吐出來。

    堂堂大長公主的嫡親孫子,有什麼事是不能解決的,就算真有事也該找京兆伊大人,跑到他這個八品小芝麻官面前報什麼案?心裡雖然憋屈無比,趙縣尉卻連臉色都不敢擺一個,整了整身上的袍子,大步迎了出去。

    剛走到門口,他就看到一個身著錦袍,玉冠束發,腰纏錦帶的年輕公子哥兒站在院子裡,打眼看過去,倒是個翩翩少年郎。

    可惜只是看上去很像罷了。

    “下官趙東安見過班世子。”

    “趙大人多禮了,”班恆見這個趙東安年紀不大,頭發卻白了不少,有心同情地伸手扶起他,“我今天來,是為了向你報案的。”

    趙縣尉心頭一顫:“不知道世子要報什麼案?”

    “有可能是殺人案。”

    殺、殺人?!

    趙縣尉內心有些崩潰,不要以為你是世子就可以胡說八道,牽扯到人命那不是小事。

    班恆可不管趙東安內心有多崩潰,把下午遇到的事情大致跟趙縣尉說了一遍,最後還嘆息一聲:“想到此人受了傷,又被身份不明的人帶走,我心裡就不踏實,所以想來想去,還是來報案了。趙縣尉不會怪我小題大做吧?”

    趙縣尉能說什麼,只能恭恭敬敬地把人送出衙門,還要誇他是大業朝好公民。

    “縣尉大人,這事可怎麼辦?”等班恆離開以後,以為衙差為難的看著趙東安,“我們查還是不查?”

    “靜亭侯世子親自來報案了,你說查不查?”趙東安嘆口氣,“不僅要查,還要大張旗鼓的查,只是不能以殺人案的來查,而是為了提高京城治安,需要加強巡邏的名義。”

    衙差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做,但還是照著縣尉的意思安排下去了。

    趙東安煩惱的抓了抓花白的頭發,覺得過了今晚,他腦袋上的白頭發又會多幾根。

    “姐,事情我已經辦好了,”班恆興衝衝的跑到班婳院子裡,連喝兩杯茶以後,才心滿意足道,“那個縣尉把我都誇成一朵花兒了,我自己聽得都臉紅,也不知道他怎麼誇出來的。”

    “放心,等你不是世子後,就沒有人違背良心來誇你了,”班婳坐在太妃椅上沒有動,伸著手讓婢女給她染指甲,“現在還有人願意誇你,你就好好享受吧。”

    “你可這是我的好姐姐,”班恆湊到班婳身邊,盯著班婳的手看了好一會兒,突然道:“姐,我發現你的手挺漂亮的。”

    “嗯,我也是這樣覺得的,恭喜你跟我在一起生活了十五年,終於發現了這個事實,”班婳抬了抬下巴,“那邊書盒裡面有幾張銀票,你拿去花吧。”

    “姐,我就知道全府上下,你對我是最好的,”班恆喜滋滋的找到銀票塞進自己懷裡,“你怎麼知道我正缺銀子使呢?”

    “你什麼時候不缺銀子了?”班婳漂亮的眉梢微挑,“不過這銀子你可以拿去鬥雞鬥蛐蛐,不該去的地方一步都不能踏進去,如果敢犯,到時候不用父親母親來管教你,我就先揍你一頓。”

    班恆想起自家姐姐是跟祖父學過拳腳功夫的,當即賭咒發誓,絕對不會去煙花柳巷之地,也不會去賭場。

    祖父生前曾當過大將軍,領著將領上過戰場殺敵,先帝曾誇祖父為“朝中武將第一人”,只可惜後來祖父在戰場上傷了手臂,便再沒去過邊疆。

    據說祖父在世時,十分喜歡他姐,從小當做寶貝疙瘩似的護著,金銀珠寶更是不要錢似的塞給他姐,於是他姐便成了現在這個性子。

    九月底的某一天,班淮一大早就出了門,直到宵禁前才回府,家裡其他三人見他衣角上還沾著土,滿臉神秘的模樣,都有些好奇他去干了什麼。

    “我埋了兩罐銀子在我們的別莊裡,”班淮小聲道,“連下人都不知道我今天去埋了東西。”

    陰氏忍不住道:“埋到別莊有什麼用,到時候新帝抄家,我們還能進得去別莊?”

    班淮聞言一愣,他光想到侯府會被搜查,倒是忘記事發後,別莊大概也不會屬於他了。想到這,他整個人都聳拉下來,今天算是白干了。

    不過這倒是給了班婳啟發,別莊裡不能埋銀子,不過一些人煙稀少的林子裡卻可以埋,她明天與班恆帶著人四處走走,看看有沒有不容易發現,等他們被抄家以後還能挖出銀子使的地方。而且還要多埋幾個地方,就算有些被人發現,但總該有漏網之魚。

    第二天一早,班家姐弟帶著幾個護衛便出了城,然後以鍛煉弟弟體力的名義,讓班恆自己把兩袋沙土往山上抗,並且不許護衛幫忙。

    “祖父留下的拳法不能斷在你這裡,”班婳今天特意穿了一身便於行動的騎裝,對身後的護衛道,“你們去外面守著。”

    護衛們以為鄉君是想教世子班家不外傳的拳法,於是都識趣的退到了外圍。

    偷師這種事情,如果被發現,可是一項大罪,他們在侯府干得好好的,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還愣著干什麼,快挖!”班婳取出藏在袋子裡的小鐵楸,半跪在地上開挖。

    “姐,我手都快要斷了。”班恆苦著臉甩了甩酸疼的手臂,認命地蹲下身挖起來,時不時還發出嘿嘿哈哈的練拳聲音,以免護衛懷疑。

    姐弟兩人手腳並用挖得十分認真,卻不知道有人朝這邊走了過來。

    “你們在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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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5 11:07:29 |只看該作者
   第6章 潑辣

    班婳與班恆動作齊齊一頓,兩人扭頭看去,看到一個身著素色錦袍,頭戴銀冠的男人帶著兩個護衛站在幾步開外的地方,看起來像是從林子裡面出來。

    班婳淡定的把鏟子塞到班恆手裡,站起身拍了拍袍角的土,結果因為手上沾著泥土,反而越拍越髒,她干脆破罐子破摔的朝對方行了一個男子平輩禮:“見過成安伯,我跟舍弟正在玩藏寶游戲。”

    “藏寶游戲?”容瑕看著姐弟倆滿身滿臉的土,如果不是兩人身上的騎裝繡著繁復的華麗紋飾,還真不像是貴族子女。

    “舍弟年幼,看了幾篇話本後,就想學書裡那些做好事的前輩,”班婳回頭扔給班恆一個閉嘴的眼神,“比如說有緣人找到他埋的銀子,擺脫窮困疾病之類的。”

    容瑕的表情在這個瞬間有些一言難盡,但是很快他便笑開,掏出一塊手帕遞到班婳面前:“令弟真心善。”

    “多謝,不用了。”班婳撩起袖子在臉上胡亂擦了擦,這麼小一塊手帕,能擦干淨什麼?不過這個容瑕長得真好看,湊近了看都這麼完美,上一個跟她鬧退婚的沈鈺皮膚沒他好,鼻子也沒他挺拔。

    見班婳不接自己的帕子,容瑕淡笑著把帕子收了回去:“需要我們幫忙嗎?”

    “算了,這事只能偷偷干,被人發現就沒神秘感了,”班婳踢了踢地上的兩個袋子,對班恆道,“去叫護衛把這裡收拾好。”

    “哦。”班恆見自己可以逃離這種別扭的氣氛,頓時從地上蹦起來,轉頭就往外面走。做這種蠢事被人發現,就算他不要臉,也覺得現在這種情況,尷尬得讓他想把臉埋進剛才挖的那個坑裡。

    “打擾到成安伯賞景實屬無意,小女子這便告辭,”等護衛過來提走兩個中間夾著銀子的沙包袋,班婳朝容瑕一拱手,“告辭。”

    容瑕作揖致歉:“在下打擾到姑娘與令弟的玩樂興致,還請姑娘多多包涵。”

    “你太客氣了,那……你繼續?”如果是平時盛裝打扮,班婳還是願意跟容瑕這種美男子多待一會兒的,只是她現在扎著男士發髻,身上還沾著土,這種模樣跟別人多說一句話,都是對她容貌的侮辱。

    “姑娘慢走。”容瑕向班婳行了一個平輩禮,班婳只好又回了一個禮,轉身朝自己挖的坑裡踢了幾腳土,顛顛兒地跑開了。

    山林再次恢復了它的安靜,容瑕看著面前的坑,輕笑一聲後,語氣冷淡下來:“查清了麼?”

    “回伯爺,班鄉君與班世子確實是無意上山,”後面草叢中走出一個中年男人,“據傳這對姐弟是京城有名的紈绔,平日裡沒做過什麼正經事。”

    “班鄉君?”容瑕想了想,“前些日子被退婚的那個?”

    “對,就是她。”中年男人心想,誰家能養得出沒事埋銀子玩的孩子,整個京城除了靜亭侯府,還真找不出幾家。

    容瑕走到山道旁,看著山腰間慢慢往下走的兩姐弟,語氣不明道:“他們姐弟感情倒是挺好。”

    “他們是同父同母的親姐弟,感情自然不會差到哪兒去。”容瑕身邊的小廝回了這麼一句後,忽然想起以前的某些事,嚇得立刻噤聲。

    “姐,你剛才撒的謊一點都不高明,”班恆哼哼道,“身為京城有名的紈绔,我怎麼可能做這麼無聊的事情。”

    “有本事你去,”班婳接過女護衛遞給她的帕子擦干淨臉,“我長這麼大,還未沒這麼丟人過。”

    班恆小聲嘀咕道:“那你也不能讓我背這個黑鍋啊。”

    “聽說過拿人錢財手短這句話嗎?”班婳見班恆不高興的樣子,把帕子翻了一個面,擦去他臉上的泥印,低聲哄道,“好啦,我也是沒辦法,總不能讓他懷疑我們動機。”

    班恆拿過帕子,粗魯地在臉上擦了幾下:“這大早上的,他跑到山林裡去干什麼,看風景?”

    “像這些風雅君子難免有些怪癖,也許人家晚上想待在山上看星星看月亮順便作一作詩詞歌賦呢,”班婳瞪了班恆一眼,“你管他干什麼?”

    班恆看了眼四周,在班婳耳邊小聲道:“你說夢裡的新帝長得好,又不姓蔣,會不會就是成安伯?”

    “怎麼可能,”班婳搖了搖頭,“這種翩翩公子不像是做這種事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能因為他風度翩翩就排除嫌疑,”班恆哼哼一聲,“宮裡那些貴妃娘娘,誰不是溫柔小意,千嬌百媚,但本性是怎麼樣,可能連她們自個兒都忘了。”

    “誰能裝這麼多年的君子,那還不得憋瘋?”班婳想了想,覺得這個可能不大,“宮裡那些美人兒溫柔小意也只是在陛下面前裝一裝,成安伯的文采風度,可不是裝樣子就能有的。”

    “那倒也是,”班恆點頭,“如果讓我這麼繃著,不出三天我就要受不了。”

    姐弟倆騎馬並肩前行,城門口很多人在排著隊等待進城。像班婳這樣身份的貴族,是不用這麼排隊的,她騎在馬背上,隱隱聽到了孩子哇哇大哭的聲音。

    循聲望去,一個穿著粗布的年輕女子抱著個一兩歲大的孩子,臉上滿是焦急,可是孩子怎麼也哄不好,她急得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

    班婳揚起的鞭子又放了下去,她輕哼一聲翻身下馬,走到女人面前:“你的孩子怎麼了?”

    年輕女子見眼前的少女做少年郎打扮,身上穿著錦袍,腳上的靴子繡著鳳紋,上面還嵌著珍珠,猜出對方身份尊貴,以為是自己孩子哭得太厲害吵到了她,連連致歉道:“對不起,吵到了您,我現在就把他哄好。”

    班婳見她懷裡的孩子臉頰通紅,嘴唇顏色也不太正常,便道:“孩子是不是生病了?”

    神情有些憔悴的女子點了點頭,眼眶裡的淚水打著轉卻不敢掉下來。

    班婳看了眼前面排得長長的隊伍,伸手摸了一下小孩的額頭,燙得有些嚇人。

    “你跟我來,”班婳見女人猶猶豫豫不敢動的樣子提高了音量,“快點過來。”

    女人不敢再反抗,抱緊手裡的孩子,膽怯地跟在班婳後面。她聽村裡人說過,城裡有些貴女脾氣很不好,若是有人不長眼睛開罪了她們,用鞭子抽兩下是輕的,被扔進大牢裡關上一段時間也是有的。

    她不怕被懲罰,可是孩子怎麼辦?

    就在女人胡思亂想的時候,班婳把自己的腰牌遞給了城門守衛,守衛朝她行了一個禮,看也不看抱著孩子的女人,便讓他們一行人通過了。

    “行了,你自己帶孩子去看大夫。”班婳騎上馬背,一拍馬屁股,馬兒便小跑著追上了班恆。

    女人愣了一下,才知道自己只是遇到好心的貴人了,她低頭看著啼哭不止的孩子,深深吸了一口氣,連貴人都來幫忙,她的孩子一定能夠活下去。

    “姐,你剛才干嘛去了?”班恆見她追了上來,扭頭往後面看了一眼,什麼稀罕事兒都沒有。

    “去做好人好事了。”班婳說完這句話,就見班恆一臉懷疑的看著她。

    “好人好事跟你有什麼關系啊?”班恆對自家姐姐那是非常了解的,每天最大的愛好就是吃喝穿,吃的是最精致的,穿的是最講究的,平時出門炫耀自己新衣服新首飾都忙不過來,還有心思做好事?

    班婳朝翻了個白眼,但是美人即使翻白眼那也是美的,所以這個粗魯的動作她做起來,就是嬌憨可愛。

    只不過這一幕落在沈鈺眼裡,就不是那麼可愛了。他想趁著姐弟兩人沒發現他躲到一邊,哪知道班恆率先叫住了他。

    “沈鈺!”班恆用手指著沈鈺,“你給小爺我站住!”

    “下官見過班世子,”沈鈺看了眼馬背上的班婳,“見過班鄉君。”

    “喲,今天不是休沐,沈探花怎麼沒有當值啊?”班恆甩著馬鞭,瞥了眼他身邊的女子,冷笑道,“我當是個什麼美人呢,嘖。”

    “女子之美,在骨不在皮,班世子與下官眼光不同,在下無話可說。”沈鈺往旁邊退了一步,“二位請。”

    班恆就算腦子不算聰明,也聽出他這話是在罵他姐只是皮相好看的意思,當下氣得臉都變了。

    “啪!”一條鞭子抽在沈鈺的身上,沈鈺痛得悶哼出聲,他身邊的女子更是嚇得尖叫起來。

    “我平生最討厭說話拐彎抹角的男人,”班婳又是一鞭子抽下去,沈鈺一介文人,還沒反應過來,這鞭子就又落在了他身上,“你若是指著本姑娘說,你這個女人除了樣貌好看,便一無是處,我還能敬你是個爺們。這會兒說兩句陰陽怪氣的話,裝作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給誰看?”

    “班鄉君,下官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你當街鞭笞下官,也太過了些。”沈鈺看了眼四周瞧熱鬧的百姓,面上有些掛不住。

    “哼,”班婳微抬下巴,“本鄉君就是這麼任性,你能把我怎麼樣?”

    “你這潑辣悍婦……”

    “啪!”

    又是一鞭子落在了他的身上。

    “雖然指著我鼻子罵會顯得你很爺們,但我還是要抽你。堂堂探花,竟然當街辱罵女子,這便是你讀書人的風度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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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郡君

    沈鈺從未想過自己有這麼丟臉的時候,被人當街像狗一樣的鞭笞。

    “沈探花端方如玉,不想竟也是出口傷人的粗鄙之人,”班婳騎在馬背上,嘲諷幾乎刻在了臉上,“罷了,只當本鄉君當初瞎了眼,竟然在你死纏爛打之下,答應了你的求親。誰知你竟是個過河拆橋的無恥之徒,一朝得中探花,便原形畢露,讓我看盡了你的小人之態。”

    沈鈺此時辯解不是,不辯解也不是,他面色潮紅的看著四周看熱鬧的百姓,硬生生忍下了心頭的怒意,朝班婳作揖道:“班鄉君,請你適可而止。”

    班婳這是瘋了嗎?她一個鄉君竟然敢鞭笞皇上欽點的探花,她還要不要名聲,還要不要嫁人了“哦,對了,”班婳忽然道,“你剛才說我當街鞭笞朝廷命官,做得太過了?”

    看著班婳騎在馬背上,高高在上的姿態,沈鈺心中隱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放心吧,很快你就不是朝廷命官了。”班婳看著沈鈺那副又驚又怕的模樣,暢快地笑出聲來,一抖韁繩,馬兒便邁開了步子。

    “班鄉君!”

    “班鄉君!”

    沈鈺想要追上去,跟在班婳後面的班恆突然轉頭瞪向他,揚起手裡的鞭子,“你再往前一步試試?”

    沈鈺想起剛才被鞭笞的痛楚,不敢再往前,心裡又急又恨,班家的人都是瘋子嗎?

    第二天一早,朝堂上就有御史參了班婳一本,說她身為皇家親封的鄉君,竟然對官員用私刑,實在是太不講規矩了。

    這本來是一件小事,可是從御史嘴裡說出來,就成了一件大事,皇帝還沒開口,幾個御史便自己先吵了起來。

    幸而近來朝中沒有什麼大事,大家便圍繞著鄉君鞭打探花一事吵開了。

    “陛下,”就在大家越吵越來勁的時候,一個大家意想不到的人站出來開口了,“對此事微臣有個看法,不知諸位打人可否聽在下一言?”

    幾位御史一看說話的是成安伯,都閉上了嘴。

    “在微臣看來,這不是鄉君鞭笞當朝官員,而是被退婚女子痛打無情郎,”容瑕朝眾人拱了拱手,“微臣聽聞沈探花還未中舉前,多次到靜亭侯府求親,靜亭侯見其痴情,也不嫌棄他身份配不上班鄉君,答應了他的求親。”

    “未婚夫一朝中舉,便迫不及待的退婚,這不是忘恩負義是什麼?”容瑕不疾不徐道,“諸位大人家中也有女眷,不如將心比心?”

    朝堂上頓時安靜下來,半晌後有一個御史道:“班鄉君刁蠻任性,奢靡無度,天下又有幾個男子受得了?成安伯如此講道義,不如你去娶了她。”

    “御史大人,”容瑕聲音一冷,“你讀書幾十載,如今站在金鑾殿上,就是為了拿女子嗤笑,拿女子閨譽來鬥嘴的嗎?”

    “如果這便是御史大人的君子風度,”容瑕朝坐在上面的皇帝拱了拱手,“陛下,微臣恥於與這種人站在一處!”

    “陛下,微臣覺得成安伯所言有理。”

    “臣附議!”

    這個被容瑕訓斥的御史身體搖搖欲墜,臉色蒼白如紙,不用抬頭他都知道四周的同僚在用什麼眼神看他。

    容瑕是京城有名的翩翩君子,自己成了他恥與為伍的對像,日後京城的人,都會怎麼看他?

    完了,全完了。

    而容瑕卻看了不看他,只是朝皇帝行了一個禮,便退了回去,安安靜靜站在原本的位置上。

    一個翩翩如玉身姿挺拔,一個臉色蒼白心神恍惚,頓時高下立現。

    朝會結束以後,皇帝剛回到宮裡,宮女就來報,大長公主求見。

    皇帝對大長公主十分有感情,他母後不得寵,父皇偏寵貴妃之子,若不是姑媽一直支持他,他的太子之位早就被貴妃之子奪走了。加上大長公主也不是挾恩圖報的人,所以這些年,大長公主在皇帝面前一直很得敬重。

    現在一聽大長公主要見他,他當下便讓身邊得用的太監去請大長公主進來。

    “見過陛下,”德寧大長公主一進內殿,便屈膝向皇帝拜去,嚇得皇帝忙伸手扶住了他,“姑母,您這是做什麼。你我姑侄之間,何須行這般大禮?”

    大長公主順勢站直了身體,她雖年近花甲,但是身體還算不錯,一舉一動都可以看出皇室公主的端莊大氣。

    “今日來,我是代那不爭氣的孫女來向您告罪的,”大長公主摸出一塊手帕,擦著眼角似有若無的眼淚,哽咽道,“當年我沒有把她父親教好,導致他現如今年紀一大把也沒個正形,連帶著兩個孩子也隨了他的性子。”

    說到傷心處,大長公主已經泣不成聲,只用手帕捂著臉,嚶嚶痛哭。

    “姑母,請您切莫傷心。”皇帝心裡清楚,姑母當年嫁給一個只懂行兵打仗的武將,是為了鞏固父皇的帝位。也正因為有這層情分在,所以姑母後來才能護住他跟母後,讓他成為高高在上的帝王。

    表弟有現在這副紈绔模樣,不是姑母的錯,怪只怪靜亭公那個粗俗莽漢沒有教好兒子。想到姑母為了他們一家,付出了一輩子,臨到晚年,竟還讓一個小御史在朝堂上參她唯一的孫女,皇帝心裡便有些不是滋味。

    “姑母,這事跟表侄女無關,怪只怪那沈鈺見異思遷,其身不正。”

    “陛下不必安慰我,是我班家的家教不嚴,才讓皇上您在朝堂上因她為難了。”

    “表侄女是個好姑娘,宮裡誰見到她不說一聲好,朕也是很喜歡她的,是朕沒護好她,才讓她受了這等委屈。”

    最後大長公主是皇帝親手扶上馬車的,姑侄兩人感情有多深厚,整個皇宮的人都瞧在了心裡。

    德寧大長公主坐在馬車裡,擦去眼角的淚水,臉上露出一個冷笑。

    生在皇家,她比誰都清楚,這座皇城裡根本沒有真感情,有的只有算計。就如同當年先帝算計她的丈夫,害得他後半身都生活在疼痛的折磨中。又比如她現在這個好侄兒,處處對她尊榮,也只是因為她識趣,而她的孩子也沒有能力插手皇家的事情而已。

    先帝算計了她的丈夫,她便讓他心愛的兒子做不得皇帝,這也算公平。

    御史參了班婳的第二天,一道聖旨就送到了靜亭侯府。聖旨的大意就是朕的侄女很好,朕甚是喜愛,覺得鄉君不太配得上她的身份,所以由鄉君升為郡君,食邑七百戶。

    就在班婳升為郡君的同時,沈鈺因為私德有虧被罷黜官職,就連那個參班婳的御史,也以“其身不正”的理由,被奪去了御史一職。

    “姐,夢裡面有這一段兒麼?”班恆看著班婳手裡的聖旨,“郡君還有食邑,這可是親王嫡長孫女都不一定有的待遇,還是祖母厲害。”

    前天他姐抽了沈鈺以後,沒有直接回府,而是去大長公主府告狀去了。

    然後他姐不僅抱回一大匣子寶石,還撈了一個有食邑的郡君回來,姜還是老的辣啊。

    “不記得了,”班婳把聖旨塞到他手裡,“你慢慢看。”

    “聰慧賢德,蕙質蘭心……”

    班恆指著聖旨上的幾句話,搖頭晃腦道:“陛下也真不容易,睜眼說瞎話。”

    班婳搶過聖旨,放到正堂上的祭台上,讓這道聖旨與以往那些聖旨躺在了一起。

    “陛下英明神武,慧眼如炬!”

    班婳忽然想到,夢裡似乎並沒有發生過這件事。事關她身份品級這種大事,她就算是做夢,也不會忘記的。

    所以……因為她甩了沈鈺鞭子,現實開始有變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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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5 11:07:53 |只看該作者
    第8章 不對

    “這事不太對。”

    “我也覺得不太對。”

    班家父子互相對看一眼,齊齊扭頭看向陰氏,想在她這裡得到答案。

    “你們看著我作甚?”陰氏愣了一下,“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想來想去,也不知道這其中究竟有什麼貓膩,只好對班婳道,“婳婳,你再仔細想想,夢裡真的沒有你被封為郡君這件事?”

    “沒有,”班婳很肯定的搖頭,“真有這種好事,我不會忘的。”

    “那……你這個夢會不會是假的?”班恆突然想到另外一種可能,“謝啟臨那件事只是一個巧合,事實上沒人早飯,咱們家也不會被抄家,這一切都只是你的臆想?”

    做夢示警這種事,向來是人雲亦雲,真假難辨的。連他都知道,那些開國皇帝想要造反的時候,都愛跟神仙扯上一星半點的關系,包括他們大業朝的開國皇帝也玩的是這一手,是不是真有神仙,事實上大家都清楚,不過是忽悠老百姓的話而已。

    被班恆這麼一問,班婳也有些不確定了,她起身從多寶架上翻出一個木盒,裡面放著一疊紙,紙上的字體猶如鬼畫符一般,大概除了班婳自己認識,其他人都不知道她寫了什麼。

    “我那天怕時間太長把夢的內容忘了,所有把能記住的都寫了下來,”班婳把這疊紙拍在桌上,“你們看看還會發生什麼巧合事件。一次兩次算巧合,三次四次總不能也是巧合吧?”

    班淮拿起紙看了好半晌,雙眼呆滯地看著班婳:“閨女,你上面寫的是什麼?”

    班婳把那張紙拿過來一看,“謝宛諭要嫁給二皇子,但是二皇子喜歡的卻是石飛仙。”

    “你怎麼記的全是雞毛蒜皮的小事,”班恆知道自己認不出班婳那堆鬼畫符,干脆看也不看,“有沒有什麼朝中大事發生?”

    “我這麼懶,怎麼可能夢到朝政大事,”班婳回答得理直氣壯,“再說了,夢裡的我每天都那麼忙,哪有時間去關心那些無聊的政事?讓你來,你也記不住啊。”

    班恆認真想了想,如果是他來做這個夢,可能醒來就忘記了,肯定比他姐還不如。

    “那你怎麼把別人嫁誰記得這麼清楚”這一點班恆有些想不明白。

    “誰讓她跟我不對付呢?”

    班恆恍然,萬分理解地點頭,以他姐記仇的性格,這事確實能記下來。

    現已成年的大皇子與二皇子皆是皇後所出,可能是陛下登基前,吃夠了先帝偏寵妃嬪的苦,所以他最敬重的只有皇後,最看重的皇子也是皇後所出。

    只可惜陛下對兩個嫡子的偏寵,讓他們兩人從小過慣了順風順水的日子,所以太子性格過於優柔寡斷,耳根子軟,容易感情用事。二皇子性格傲慢,平時在外永遠一副皇帝老大,太子老二,他就是第三的姿態,至於其他朝臣,很少能有人被他放在眼裡。

    這兩個皇子跟靜亭侯府的關系都不怎麼樣,所以班婳對他們倆也沒多少好感。

    夢裡有一幕班婳記得格外清楚,成為皇子妃的謝宛諭打了石飛仙一巴掌,而二皇子竟然當著很多人的面,呵斥謝宛諭不說,還親自陪著石飛仙去看太醫。

    皇家的男男女女,都不是什麼真心人,但好歹還都維持著面上的情分,像二皇子那樣,不給正妃絲毫臉面的行為,就做得太過了。

    現在謝宛諭與石飛仙好得跟親姐妹似的,誰會想到以後會發生這種事呢不、不對,石飛仙不是對容瑕有意麼?日後她跟二皇子之間關系曖昧,說明她根本沒有嫁給容瑕。那麼問題來了,嫁給容瑕的女人究竟是誰?

    “唉。”

    班婳單手托腮嘆息了一聲,只可惜她跟容瑕不熟,連做夢都沒夢到過他,所以還真不知道能搶走石飛仙心上人的女人是誰。

    “再等等吧,”陰氏摸了摸女兒的頭,“若是謝家姑娘真的嫁給二殿下,我們再……”

    實際上他們又能如何,空有爵位,沒有實權,若真有人逆反稱帝,他們能做的,也只是乖乖做案板上的魚肉而已。

    “姐,你若是你那個知道誰是那逆反之人就好了,”班恆情緒十分低落,“至少我們還能選擇弄死他或者抱他大腿。”

    “若你姐夢裡的事情都成了真,說明此人是上天命定之子,你說弄死他就能弄死他?”班淮沒好氣道,“好好做你的紈绔去,別為難你的腦子了。”

    大業朝雲慶二十一年秋,皇帝請朝中某命婦做媒,替二皇子向忠平伯府嫡小姐謝宛諭下聘禮。

    忠平伯府只能算作新貴,按理說他家閨女是嫁不到皇子府的,皇帝做主為他娶這麼一個沒多少影響力的正妃回來,是因為他的心大了。他可以寵愛嫡次子,但是並不代表他喜歡嫡次子有取代嫡長子的心思。

    對於忠平伯府來說,這並不是一門太好的婚事,可是聖上請超一品命婦親自來做媒,他說不出也不敢說拒絕的話。

    得知謝宛諭竟然真的要嫁二皇子以後,班家四口人如喪考妣,躲在屋子裡抱頭痛哭了一場。

    大月宮,是大業朝歷代皇帝居住的地方,同樣也是諸位皇子做夢也想住進去的地方。

    二皇子蔣洛跪在雲慶帝面前,面上滿是不甘與憤恨:“父皇,兒臣心儀之人並非謝家姑娘,您為何要逼著兒子娶她?”

    “這位謝姑娘我看過了,相貌姣好,儀態大方,更重要的是性情十分寬和,與你十分相配,”雲慶帝低頭寫著字,看也不看蔣洛,“你若是想不通,就回去慢慢想,什麼時候你想通了,我再放你出宮。”

    “父皇!”蔣洛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慶帝,“我跟大哥都是您的兒子,您為何如此待我?那個謝宛諭有什麼好,論才華不如石家小姐,論氣度不如皇叔家的康寧郡主,至於相貌……”

    蔣洛冷笑道:“連班婳那個草包長得都比她好,我為什麼要娶這麼一個女人?”

    “既然你覺得班婳長得比她好看,那你便娶班婳去!”雲慶帝有些不耐道,“世間哪有那麼多樣樣都完美的女子,你別不知足。”

    蔣洛咬了咬牙,怕自己再執拗下去,父皇會真的讓他娶班婳,只好沉默地朝雲慶帝磕了一個頭,無聲地退了出去。

    這時間不是沒有完美的女子,只是他的父皇不願意讓他擁有而已。

    大長公主府裡,班婳幾句俏皮話,便逗得大長公主喜笑顏開,一口一個心肝肉,喜愛之意表露無遺。

    班恆在一邊吃著零嘴,一邊告狀道:“祖母,您可別信我姐的話,她抽那個沈鈺的時候,那是半點不留情,一條鞭子甩得虎虎生虎,連我都被她的架勢給唬住了。”

    “姑娘家就是要硬氣些才好,”大長公主拍了拍班婳的手,“我們這樣的人家,不必學著其他女人曲意奉承,誰若是招惹了你,盡管告訴祖母,我替你做主。”

    班婳捧住德寧大長公主的手,乖巧地笑道:“您不用操心我,我跟弟弟一切都好,只要您身體好好的,我便什麼都不怕。”

    “好好好,”德寧大長公主把班擁進懷裡,笑容溫和慈祥,“就算為了我們家婳婳,本宮也要長命百歲。”

    “還有青春永駐,越來越年輕。”

    “好,青春永駐。”德寧大長公主笑著一聲聲應了下來。

    姐弟倆離開公主府的時候,德寧大長公主又給他們塞了不少的東西,一副生怕自己那不懂事的兒子委屈了兩個孩子一般。

    “咳咳咳。”看著姐弟倆騎著馬越行越遠,德寧大長公主掏出帕子捂住嘴角,扶著身旁嬤嬤的手,發出長長的嘆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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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5 11:08:04 |只看該作者
    第9章 夢

    有個詞語叫不期而遇,還有個詞語叫狹路相逢勇者勝。

    班婳騎在馬背上,謝宛諭正從轎子上下來,兩人四目相對,班婳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對方眼裡的嘲諷與得意。

    她在得意什麼,因為能做皇子妃了?

    做皇子妃有個屁用,反正再過幾年,這個天下都不姓蔣了。再說蔣洛那種糟心玩意兒,如果不是因為身份尊貴,就憑他那性格,送過她做男寵,她都不稀罕要。

    “班鄉君,真巧,”謝宛諭摸了摸耳垂上的大珍珠,面色紅潤的看了眼班婳,看到班婳的耳環是一對紅得似血的寶石後,收回了手,淡淡道,“最近幾日怎麼不見你出來玩?”

    “錯了,”班婳搖了搖食指,“不是鄉君,是郡君。”

    謝宛諭聞言掩著嘴角笑道:“瞧我這記性,竟忘了你因禍得福,封了郡君,恭喜恭喜。”

    不過是個郡君,大業朝又不止她一個郡君,有什麼可得意的?再說了,待明年開春,她嫁給二皇子以後,這個小賤人再猖狂,也要乖乖行禮。

    禍?什麼禍?

    無非是拿她被退婚這件事來嘲笑而已,班婳壓根不在意這件小事,所以謝宛諭這句話對她沒有任何影響。班婳把玩著手裡的馬鞭,漫不經心道,“謝姑娘今天打扮得真漂亮,不知道謝二公子眼睛好了沒有?”

    班婳跟人打嘴仗從來不會拐彎抹角,只要有人拐彎抹角的嘲諷她,她就會毫不留情地嘲諷回去,而且是別人哪痛戳哪裡,絲毫不講究貴族式的優雅與貴氣。憑借這一無人能敵的嘴賤本事,以至於京城裡沒多少女眷敢招惹她。

    謝宛諭今天敢這麼刺她,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即將變成皇子妃,班婳就算再猖狂,也不敢得罪她。

    哪知道她低估了班婳的膽量與沒頭腦,竟然當著她的面拿二哥的眼睛說事。這個女人真是貌美心毒,二哥好歹也曾與她有過婚約,如今二哥不過壞了一只眼睛,她便如此幸災樂禍,實在是可恨至極。

    可是即便她再不滿,此刻也不能發作出來。她是未來的皇子妃,必須端莊大方,在跟二皇子成婚前,決不能行差步錯,她不想像班婳這樣,臨到成婚前被男方退婚,成為全城人恥笑的對像。

    “多謝郡君關心,二哥他很好。”謝宛諭深吸了一口氣,勉強朝班婳擠出一個笑。

    “謝姑娘,請往樓上走,我們家姑娘在上面包間等你。”一個嬤嬤從旁邊的茶樓裡走出來,她看到班婳,朝她行了一個禮,“見過班郡君。”

    班婳認出這個婆子是石飛仙身邊伺候的人,她看了眼旁邊這座茶樓,朝這個婆子點了一下頭,頭也不回地離開。

    從頭到尾沒有說話的班恆故意嗤了一聲,然後跟在她姐的馬屁股後面走了。

    謝宛諭面色鐵青的看著班家姐弟旁若無地走遠,恨不得把他們連個從馬背上拽下來狠狠抽一頓。然而她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對下來接她的婆子笑了笑,然後道,“有勞石姐姐久等了。”

    她且忍著,且忍著。

    石飛仙正是因為看到了班婳,才讓嬤嬤去接的謝宛諭。她從窗戶縫裡看到班婳騎馬離開以後,才轉頭對身邊的康寧郡主道:“班婳如今行事是越發地目中無人了。”

    “她自小驕縱著長大,被不同的男人退婚三次,外面的話傳得那麼難聽,自然是破罐子破摔了,”康寧嘲諷道,“反正她也嫁不出去,也只能逞一逞口舌之快。”

    論關系,她與班婳是遠房表姐妹關系,只是他們家與大長公主之間有嫌隙,所以她與班婳從小關系都算不上多好。聽母親說過,當年皇祖父本想廢掉太子,立她父親為太子,哪知道大長公主一直從中作梗,終於在當今聖上面前掙得了從龍之功。

    這些十幾年前的舊怨,他們家雖然不敢再提起,但不代表他們會忘記大長公主當年做的那些事。

    兩人正說著話,謝宛諭便上樓來了。見到兩個閨中好友,謝宛諭的臉頓時拉了下來:“班婳那個小賤人,我真是恨不得撕了她那張嘴。”想起班婳戴著的那對血玉耳環,把她那張雪白柔嫩的臉襯托得仿若能掐出水來一般,謝宛諭心裡的恨意就更加濃烈一份。

    嫉妒,是一場撲不滅的烈火,足以燃燒人的理智。

    “今天來,本來是為了你的好事慶祝,提這種糟心的人有什麼意思,”康寧郡主笑著招呼她坐下,“待明年今天,我們就要稱呼你為王妃了。”

    “好好的提這些干什麼,”謝宛諭羞得面頰通紅,“我看你們今天來,就是故意鬧我的。”

    “瞧瞧這臉紅得,我今日總算明白什麼叫惱羞成怒了,”石飛仙伸手捏了捏謝宛諭的臉頰,“恭喜妹妹嫁得良人。”

    看著謝宛諭又羞又喜的模樣,她想起了自己暗暗喜歡了好幾年的容瑕,心裡有些發苦。她抬頭看了眼康寧,攏了攏鬢邊的碎發沒有說話,別當她不知道,康寧對容伯爺也有幾分心思的。

    夜深人靜入夢時,班婳在床上翻了一個身,整個人掉進了一場夢裡。

    夢裡的她穿著單薄的衣衫,看著滿桌的佳肴以及桌邊的男人,就像是傻了一般。

    班婳知道自己在做夢,她甚至以旁觀者的角度看著自己以及那個面容模糊的人,這種感覺有些奇怪,更奇怪的是,她感覺到自己對桌邊的那個男人懷著感激之情。

    很快她看到自己從房子裡走了出來,身上多了一件厚厚的裘衣。

    外面下著很大很大的雪,她看到有貴女在嘲笑她,在對她指手畫腳,但是卻不敢真的對她做什麼。

    再然後她看到自己死了,倒在厚厚地雪地裡,鮮紅的血濺在白白地雪上,就像是盛開的大紅牡丹,美艷極了。

    班婳忍不住感慨,她果然是個絕世美人,就算是死,也死得這麼凄美。

    冬天的風刮起來帶著雪粒,不過夢裡的班婳感覺不到冷,風聲嗚咽著像是女人的啼哭聲,她站在自己的屍體前,看著自己後背上插的那只箭羽,頓時恍然大悟,難道這是她上次那個夢的結局?

    原來自己以後會這麼慘?

    不僅沒了爵位,連命都沒了?

    幸好她身上這件白狐裘看起來很值錢,死得還不算太寒磣。

    “咯吱,咯吱。”

    後面突然傳來一串腳步聲,聲音又急又亂,就像是有人匆匆地趕了過來。

    “主、主子,班姑娘去了。”

    主子?誰?

    班婳回頭,看到身後多了一個穿著黑色裘衣的男人,男人身姿挺拔,露在袖子外的手瑩白如玉,就算看不到人臉,班婳也可以肯定,這一定是個極品美男。

    她看不見男人的臉,但是卻聽到了男人說話的聲音。

    “可惜了。”

    班婳點了點頭,確實挺可惜的,畢竟她這麼美。

    “京城裡難得的一個鮮活人,厚葬了她。”

    班婳長舒一口氣,看來不僅人好看,心眼也是挺美的。

    男人忽然扭頭,仿佛看到了站在旁邊的她,她低頭看了眼身上的繁復的宮裙,得意地挺了挺腰肢。

    只可惜對方並沒有看到她,而是以一種復雜的語氣道,“查清楚是誰干的,讓人……讓人照顧好她的家人。”

    “嘭!”

    值夜丫鬟如意聽到屋內傳來響動,嚇得忙從榻上爬起來,快步跑進內室,然後就看到郡君穿著中衣呆愣愣地坐在桌旁,她的腳邊還躺著一只摔碎的茶盞。

    “郡君,您怎麼了?”

    “沒事,我就是做了一個夢,”班婳忽然抬頭對她笑了笑,“沒事,你去睡吧。”

    “外面涼,奴婢扶您去床上坐吧,”如意多點燃了兩盞燈,讓屋裡變得亮堂了一些,“時辰還早著呢。”

    班婳躺回床上,對如意道:“世子昨夜什麼時候睡的?”

    如意愣了一下,她是郡君跟前的丫鬟,哪裡知道世子院子裡的事,於是只好老老實實的搖頭。

    班婳也不介意,又道:“不知道家裡有沒有上好的白狐皮,我要拿來做手套,做裘衣,做領子。”

    “您的庫房裡只有幾張上好的火狐皮子,白狐皮卻是沒有的。”如意也不明白向來喜好色彩艷麗之物的郡君怎麼突然想要白狐裘了,不過做下人的,只需要滿足主子的要求就好。

    “我明白了,你去睡吧。”班婳把被子拉到下巴處,閉上眼睛想,不知道紅色的鬥篷上面加一圈白色狐毛好不好看?

    穿白狐裘裡面配大紅宮裙,一定能把她的皮膚配得很好看,到了冬天她可以這麼穿著試試。

    幾日後

    “郡主,”管事婆子一臉愁苦的找到康寧郡主,“您上次看好的狐狸皮子已經被人買走了。”

    “誰敢搶我的東西?”康寧郡主柳眉倒豎,“難道來買的人不知道那是我准備要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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