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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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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緋桃]重生家裡家外(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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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6 10:24: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代賣

這一天,傅佩嵐睜開眼睛已經十點鐘了,抬眼看了看窗邊掛著的長禮服,抬手扯開窗簾,溫暖的陽光照在精美的刺繡上,泛著淡淡的光芒,耀眼無比。
   
傅佩嵐嘴角露出燦爛的笑容,起身摸了摸裙子,已經晾乾了。為了怕來不及在婚禮前完工,她連續熬了幾個通宵,昨晚終於做好最後一步,又跑到外面打水清洗乾淨,當時還怕這麼幾個小時衣服不會幹呢,沒想到是她多慮了。
   
將裙子重新檢查了一遍,沒現什麼瑕疵,這才鬆鬆的疊好,轉身從衣櫃中拿出給傅佩瑤看過的那條做工簡單的素面裙子,用準備好的白布將兩套長裙一起包好,放在枕邊,起身拿過牙缸和毛巾出去打了水洗漱。整理妥當之後就著馮霄昨天送來的鹹菜吃了半張餅,這才穿好鞋子拎著小布包出了門。到達市中心時剛好十二點,傅佩嵐想了想沒有直接去周艷的服裝店,而是在附近的百貨公司轉了起來。
   
這個時候正值午間,客流量不多,傅佩嵐想的是若是周艷反悔不願意幫她代賣,店裡客人多的話或許會有人喜歡直接買走她的裙子。
   
傅佩嵐摸了摸自己上衣口袋,她離開傅家時身上有二十塊錢,後來傅佩瑤托大哥送來五十,她也沒矯情,直接收下了,交了招待所的住宿費和梧桐巷的房租以及押金,兜裡便只有四十二塊了,後來和馮霄出門買的東西都是他付的賬,又收了他塞的三十六塊,再扣除這幾天的飯菜所用,現在手中還餘下六十多塊,看著不少,其實也只是普通百姓一個月的工資而已。她下個月便開學了,倒時需要繳納學費,還有課本費資料費什麼的,這些錢遠遠不夠,因此她現在根本不敢想,若是她的裙子賣不出去該怎麼辦?!
   
馮霄前些天曾給過她二百塊錢,後來被她還了回去。雖然知道馮霄絕不會告訴別人她用他的錢,但傅佩嵐卻不能這樣自私的為了讀書用光馮霄所有的積蓄。
   
她想讀書,她也喜歡享受,但卻絕不會讓自己成為別人的負擔,無論對像是傅媽媽還是馮霄。
   
她會依靠馮霄,會願意和自己未來的丈夫分享榮譽和痛苦,但卻絕不會理所應但的認為自己的一切必須由男友或是丈夫來給予。
   
傅佩嵐抱緊懷裡的布包,堅定的走出百貨大樓,去了街對面的製衣店,此時店裡除了周艷還有三四個人在成衣區的貨架前徘徊。
   
周艷看到傅佩嵐時很驚訝,或許是因為傅佩嵐是第一個說要在她這裡代賣服裝的人,又是個小姑娘,因此周艷記的比較清楚,不過這幾天這個小姑娘一直沒過來,她想著或許對方只是隨口說說而已,畢竟,這個小姑娘的想法在她看來真的是有些天真的。
   
不過當她看到包袱裡裝著的兩條裙子時,眼睛便再也無法移動分毫了。這樣經典的款式,這樣精緻的繡工,難怪這個小姑娘當初看不上她外甥女從南邊帶過來的禮服,甚至嫌棄她店裡師傅繡在裙擺上的牡丹。
   
「這是你自己做的衣服?」周艷輕聲問道,彷彿語氣重了便會驚走長裙上栩栩如生的金絲鳳凰。
   
「嗯,老闆覺得如何?在您這裡代賣應該不會砸了您的招牌吧?」傅佩嵐知道自己若是單論刺繡或許比不上一些喜歡精益求精的刺繡名家,她也不會耗費數年只為繡出一幅佳作,但是相對的,一些刺繡名家也極少會將精力投入到製衣上,而她的繡工卻是一般的刺繡師傅遠遠及不上的,更何況她擅長的是將刺繡和服裝進行融合,用新鮮稀奇的花樣和精巧生動的佈局來彌補繡技上的些微不足,因此她的作品,絕對上得了檯面,否則上一世也不會多次獲獎甚至和母親的作品一起送去參加時裝展。
   
看著周艷閃閃亮的雙眸,傅佩嵐極力掩飾住內心的喜悅,她知道,自己這一步,算是成功了。
   
「好漂亮的裙子。」一道清澈的女聲引來製衣店裡正在挑選衣服的兩位顧客的注意,眾人的目光忍不住看向櫃檯方向。
   
「小姨,這兩條裙子是店裡的新貨?」女子湊近周艷,仔細的看著櫃檯上的裙子,右手忍不住要撫上裙子上精美的刺繡。
   
「別亂摸,弄髒了怎麼辦?」周艷怕掉外甥女的手,略有埋怨的說道。剛才這丫頭可是幫著她理貨來著,手都沒洗就亂摸,這樣精緻的繡活讓人不忍心頻繁的清洗。
   
「髒了我買。」女子脫口說道,隨即看到周圍湊過來的顧客,突然想到這兩條裙子剛才可沒看到,想來是櫃檯前這小姑娘剛剛送過來的,怕是店裡就這兩件。
   
女子心頭一動,她週日結婚,若是在酒席上能穿著這樣精美的禮服在賓客之間走動豈不是讓婚禮更加圓滿?這件長裙的大小也彷彿是為自己定做的一般,她穿著一定合身,只可惜不是婚紗,要不然定會震撼全場。
   
林君霞不知道,其實傅佩嵐這兩條裙子,完全是照著她從南方帶回來的那兩條長裙的大小做的。因為周艷曾說過那是她外甥女為自己的婚禮準備的,當時傅佩嵐打定主意做兩件更好的禮服來吸引周艷和她那個外甥女的注意力,只可惜時間有限,只能把精力放在其中的一件上,另一套便做成了日常款式。如今看來,她的計劃算是成功了一半,現在只看這個女子能出多少錢購買了。
   
「這套禮服的樣式倒是真不錯,上面的圖樣繡的也好,就是小了點,有沒有大號的?」林君霞身後的一位高挑的年輕女子指著那件金絲鳳凰的禮服問道。
   
周艷目光一閃,看向傅佩嵐。
   
傅佩嵐微微一笑,答道,「這兩條裙子目前每款只有一件……如果您喜歡,可以另外定做。」
   
高挑女子聽了有些失望,隨即想到這裡是製衣店,只有少量的成衣出售,這樣精美細緻的手工刺繡自然不便大規模生產,於是理解的點點頭,「那定做一件大概多久可以完工?做出來的款式和繡花能保證和這一件完全相同麼?」
   
「不瞞您說,這套小禮服我選用的面料只能算是中等,如果您喜歡這種樣式,可以另外選擇合適面料進行製作,效果會比這套更好。另外,這套禮服整體都是純手工製作的,和商場出售的成衣不同,手工製作是專門為客戶量身定做的,鬆緊度以及針腳的柔軟度都會更好地貼合顧客的身材,加上刺繡量較大,時間方面為了保證質量自然會久一點,最快也需要兩到三周。」
   
八月中下旬這段時間傅佩嵐要忙著為開學做準備,要去招考辦開證明,要想辦法辦戶口遷移證,在時間上會比較緊張。可她又不敢將製衣時間拖得太長,畢竟她還在起步階段,不能丟失任何一個客戶。
   
高挑女子點點頭,「價錢呢?」
   
說道價位,傅佩嵐有些遲疑。
   
上一世她的母親於芳蓮親自操刀設計,選用高檔面料手工製作的禮服甚至可以賣到百萬,她的手工不及於芳蓮,又常年纏綿病榻很少外出社交,費用自然也要略遜一籌。不過她的設計勝在高靈秀,因此即使沒有於芳蓮的名氣大,但藉著母親的東風也是能賣上一個十分不錯的價錢的。
   
其實按照她的本意,是想做高級定制的,只是定制服裝店裡應該有配合設計的布料待選,最後的定價除了設計和手工外還有面料的優劣。只是現在,她沒有自己的店面,更沒有足夠的面料和其他條件,這個設想只能落空。
   
如今她不過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設計師,沒有強大的靠山可以快速提升自己的名氣,單就自己拿出的這兩條裙子來說,所選用的布料和繡線等物也只能算是中檔,就算服裝做工精巧,設計新穎,在價位上也有局限,恐怕在如今的形勢下,她也只能像一般裁縫一樣掙個手工費了。
   
傅佩嵐心中苦澀一笑,將目光轉向周艷,與其自己胡亂出價嚇跑顧客,不如求助製衣店老闆。
   
周艷看著小姑娘在身後比出的兩根手指,心知她是願意給她抽出百分之二十的紅利,心中不由得暗暗感慨,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一個賽一個的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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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6 10:24:1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合作

送走兩位貴客,周艷的心情明顯飛揚起來。她從小便喜歡自己做衣服,後來更是到服裝廠工作,用心跟著廠裡的設計人員學習,可最後她的設計卻變成了別人的成果,誰都不願意平白無故為了他人做嫁衣,幾次三番後,她逐漸失去了當初努力向上的激情,再不肯出頭。後來結了婚,得到丈夫的支持,她辭職開了這家製衣店。

當時年輕的她,認為自己有設計才華,和普通的裁縫不同,也不肯將自己的小店淪為街頭縫紉鋪,每日只為人改改肥瘦,做做盜版服裝。

她的最終目標,是開一家專賣店。不僅要有自己設計的成衣,還要接受顧客的量身定做,她要出售的是自己的品牌,而不是眾多流行服裝的大雜燴。

她將這家高級製衣店作為自己事業的起步和跳板,她的設計要從這裡展露頭角。於是,靠著丈夫和姐姐幫忙介紹客戶,店裡也吸引了一些有錢人光顧,可是實際上服裝製作方面的收入卻十分有限。這些年來她雖然偶有出色的設計,但到底不多,那時的她才認識到,自己或許有些設計天分,但卻絕不足以支撐起一家大型店面,甚至妄圖開辦自己的服裝廠,而她當初明顯是高估的自己的能力,將買賣鋪的太大。

後來為了維持製衣店的生存,店裡的成衣區塞滿了外甥女林君霞收羅來的新款成衣用以盈利,這與她當年成立這家店的初衷背道而馳。

這個時代,這個環境,高檔製衣店的生存空間實在太小,除了一些大品牌大商家,很少有個體小店能夠真的只出售自己自產的服裝。幾年下來,她幾乎快要放棄當初的堅持了,可是如今看到這個小姑娘的設計和手藝,周艷突然覺得,或許,她還是有機會把當初的願望變成現實的。

「姑娘,我們到裡面說話吧?」周艷笑著說道。

傅佩嵐點點頭,隨著周艷進了內室,一旁的林君霞見狀,連忙到了兩杯水跟了進去,隨後神色自若的搬了一張小椅子坐到了門口,這個位置既能聽見屋內兩個人的談話,又能看到外面店舖是否有人出入。

「可是覺得我將你的手藝賤賣了?」周艷問道。

傅佩嵐搖頭,「這個價錢就目前來看已經不低了。」

徐太太母女定做了兩條裙子,周艷開價手工費8oo元,布料針線另算。價錢算不得高,但就傅佩嵐目前的名氣和現在青城的經濟形勢,這個價位也不算低的。

現如今普通百姓每月收入不過七八十元,工作崗位好一些的月收入也不過一二百元,商場裡一兩千的衣服不是沒有,卻特別稀少,買的人也不多。若是她的價格太高,會沒有競爭力的。

「你做的兩條裙子款式高貴氣,其中一件還採用了大面積的手工刺繡,針腳細密做工精良,若是在都和省城那樣的大都市,單是這樣的做工價錢便低不了,只是在咱們青城……」周艷看了一眼傅佩嵐,繼續說道,「價錢便要打上一個折扣。」

其實他們青城也算是本省的服裝大城,市裡紡織廠服裝廠不少,政府也重視這一領域,幾年前更是建成一個頗具規模的服裝城,只可惜服裝方面的設計人才太少,對時尚的敏感度低,沒有創新能力,久而久之,所謂的服裝城,便成了專門從大都市引進新款服裝出售和改良的平臺了。

傅佩嵐的服裝設計和做工雖好,可卻少了品牌和名氣,在價位上自然要吃虧許多,好在現在政府展經濟,本地富商躍躍欲試,加上大批投資者來到青城,給市裡添了一些富貴氣兒,要不然能承受這樣高價手工費的客戶都是極少的。

「我明白。」傅佩嵐笑了笑,「您放心,我不會妄圖一口吃個胖子的。」

周艷一樂,隨即說道,「其實,那件金絲鳳凰的禮服,除去上面的刺繡,單看款型也是極好的,做成成衣應該也會受歡迎。」

在現在的青城,手工做的服裝未必有大規模生產成衣賺錢。就像傅佩嵐的那套鳳凰禮服,裙擺上刺繡所耗的時間和精力恐怕能做出二十件素面長裙了,而且那樣精緻的服裝,永遠沒有法子大規模生產,而在青城,短時期內高級定制根本開不了太高的價格,手藝只能賤賣。

傅佩嵐沉默了一下,如果不是條件有限,她又何嘗願意這樣。

「……您信不信,那件禮服如果沒有刺繡,用不上一周便會滿大街都是。」傅佩嵐認真的說道。

單說她做的那條素面長裙,上面還繡了一些花紋呢,自家三姐看了都要盜版,何況是只需要裁剪和縫製的成衣?

周艷一愣,隨即失笑道,「小丫頭還挺精明的。」

傅佩嵐也笑,「那現在精明的小丫頭想和周老闆談談咱們往後的合作,不知可否?」

「歡迎之至。」

傅佩嵐和周艷談了一小會兒,雙方達成了初步的意見。

傅佩嵐設計和製作的成衣在周艷的製衣店代賣,周記抽取百分之十五的紅利,如果是周記的顧客指明定做,周記則按百分之二十抽紅。合作期間周記不得仿製傅佩嵐製作的服裝款式,而傅佩嵐的所有服裝也只能在周記出售。

另外,傅佩嵐又和周艷商量了一下,自己所需要的面料,也由周艷幫忙採購,成本價提供給她。

本來,周艷是有心僱傭傅佩嵐作自己製衣店的大師傅的,可後來想到小姑娘第一次來她店裡說的便是代賣,想必也是不願意給人打工的,更何況傅佩嵐提出的合作方案對她也十分有利,雖然二層的利潤不算高,但卻可以藉著傅佩嵐的設計給周記製衣店增添名氣,也是一件雙贏的事情。

周艷本就是個爽朗又寬厚的女人,用一些微末的利益換取一個長遠的合作對象,她還是很樂意的。

見兩人談好,林君霞立刻站立來,大大咧咧的拍了拍傅佩嵐的肩膀,「佩嵐妹妹,既然以後咱們都是合作夥伴兒了,你做好的那兩條裙子便賣給我吧。」

傅佩嵐微微一笑,「那兩條裙子本來就是按照君霞姐你的身材做的,是送給你的結婚禮物。」

既然得到了徐家母女的新訂單,傅佩嵐如今也不是非要將那兩條裙子出售了,不如做個人情送給林君霞。

林君霞眼睛一亮,隨即笑呵呵的說道,「好妹子,我就喜歡你這股敞亮勁兒。你這份兒心意姐姐領了,可我不能讓你吃虧。不如這樣,那套禮服的錢我照付,至於另一條,姐姐便承了你的情兒了。」

林君霞常年跟著小姨周艷經營製衣店,哪裡會看不出來傅佩嵐目前的經濟狀況不是很好,否則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哪裡會自己出頭四處奔波。

「我去試試這兩條裙子。」林君霞歡快的拎著裙子跑去了試衣間。

傅佩嵐看著手中的一卷鈔票,有些不知所措,她是真心實意想要將衣服送給林君霞的。

「快收起來吧,咱們以後可是要長久相處的,你送她一條獨一無二的裙子已經是很重的情意了。」周艷笑呵呵的說道,雖然她和林君霞的經濟條件還算可以,但到底不是豪富之家,若是平時,他們也是捨不得拿出這麼多錢來買件衣服的,可是傅佩嵐做的那套禮服實在是太精緻了,便是她都有些心動。小姑娘目前明顯在經濟上有些困難,他們自然不能白佔便宜,更何況,他們又不是真的拿不出這筆錢。

聽到周艷這樣說,傅佩嵐也不再推遲,此時林君霞也換好了禮服,大小剛好合身,竟沒什麼需要修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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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6 10:24: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馮楠的目的

傅佩嵐又看了看周艷店裡的布料存貨,挑出一款較為高檔的面料,又配了幾樣繡線便搭著公交車回到了梧桐巷。
   
從兜裡翻出林君霞塞給她的那卷鈔票,數了一下,剛好一千元,不僅沒算抽紅,比周艷給徐家母女定下的手工費還高了二百塊。那塊錦緞是傅佩瑤工廠的,只是中等的料子,根本不值這麼多錢。
   
算了,周艷說的對,他們以後是要長久相處的,總有機會能還上這份情意。
   
有了這筆錢和徐家母女給的2oo元定金,起碼開學的費用和下個月房租可以應付過去了。
   
拿出布料和新客戶的尺寸,傅佩嵐仔細的思量了起來。按規矩,定制的服裝,尤其是高級定制是需要多次試裝的,可是目前明顯不能這樣做,就算她願意耗時耗力,這個年代的青城大多數的人卻未必願意配合,而今天她也試探過那位徐小姐,明顯她也只是希望盡快將衣服做好,甚至無意中說了一句如果尺寸不合適再改,這樣傅佩嵐無奈的同時也鬆了一口氣,客戶要求低,對她來說是件好事。
   
傅佩嵐閉了閉眼睛,如果不是沒有足夠的金錢和人脈找到接洽的服裝廠幫助生產,又信不過小作坊擔心被人輕易盜版,她會選擇大規模製作成衣,偶爾才做做手工定制,畢竟這樣輕鬆許多,也更符合百姓的生活,收入也會更快一些。
   
傅佩嵐輕輕歎了一口氣,但願周艷不要讓她失望,如果兩個人合得來,或許她可以求助於她的關係網。只要周艷值得信賴,她也不介意分一杯羹給她。
   
傅佩嵐放下手中的紙條,找出上次那兩條裙子的設計圖進行修改,既然不用試裝,那麼只要盡量按照量好的尺寸來做便是,有了林君霞這個成功的例子,她相信徐小姐這兩套衣服應該也不是問題。畢竟定制的衣服在尺寸上再有出入,也能比成衣更合體吧?傅佩嵐自我安慰道。
   
或許她有些庸人自擾了,她從最開始便和上一世的母親於芳蓮不同,她做衣服只是為了讓自己有份營生,讓自己的設計觀念和手藝被大家接受和認同,以此來證明自己的價值,至於其他的小事何必糾結,只要客戶滿意不就行了。
   
她現在真正該放在心上的是如何開始自己的新生,而當務之急,是買一台縫紉機。
   
這幾天只問房東楊大娘借用了兩次機器,她便已經現了許多不便之處。
   
楊大娘現住的南屋是和客廳相連的,而縫紉機便擺在裡客廳裡,她若要使用就一定會打擾到主人。白天還好,若是晚上就很不方便了。
   
更何況,她也不喜歡自己做衣服時候還有一個人在身後繞來繞去,買一台縫紉機已經刻不容緩了。
   
晚上馮霄下班後照例來到了梧桐巷,聽傅佩嵐說裙子居然賣了一千塊,吃驚不已。
   
「什麼時候做衣服居然這麼賺錢了?」他家巷口的縫紉鋪做一身衣服才十幾塊錢。
   
「是我做的衣服值錢!」傅佩嵐得意的挑起秀眉,拿出一旁的皮尺晃了晃,「站起來,我給你量量,抽空給你做一件襯衫。」
   
馮霄眼睛一亮,臉上露出難以掩飾的驚喜,隨後快速的黯淡下去,搖了搖頭,「還是算了,我的衣服夠穿,今天是你運氣好,碰到了有錢人,這樣的機會可不是總能有,還是留著錢上學吧。」
   
「這你別管,再如何也不差你這一件衣服。」傅佩嵐嘟起唇,拉著馮霄站起來,「胳膊抬起來,我量量。」
   
馮霄見傅佩嵐如此,便也不再堅持,讓喜歡的姑娘給自己裁衣,他心裡還是極高興的。
   
傅佩嵐快速記下馮霄的尺寸,將小字條收進抽屜裡,說道,「我今天又接了一份訂單,等做完了這一單就給你做襯衫,那時候差不多九月份了,做個長袖正好。」
   
說完又蹙起眉頭,看了馮霄一眼,輕聲問道,「我想買一台縫紉機,你有沒有門路幫我弄一張購貨券?」
   
這個年代縫紉機雖然還屬於大件,但已經不像前些年那樣稀缺了,只是在青城,如果想要在大商場購買正規貨,還是需要憑票的。當然,這購貨券也不算難得,一般稍微有些門路的人就能弄到手,只是傅佩嵐還沒工作,人脈有限。
   
「這有什麼難的,明天我就給你問問,倒時陪你一起去買。」果然,馮霄一口便答應了。
   
傅佩嵐立刻眉開眼笑,「你先坐著,我去炒兩個菜,今天就在這吃了吧。」
   
「不了,這幾天家裡吃飯的人少,我還是回家吧。」馮霄想到自家大哥大嫂前些天演的那一出兒,暗暗歎息。這幾天那兩口子簡直把馮家當成商店了,下了班回來逛一圈便去馮大嫂娘家吃住,對馮媽媽的慇勤根本不予理會,他若也不回去吃飯,父母心裡會更不舒服的。
   
「怎麼了?」傅佩嵐敏感的察覺到馮霄的神色有些不對,連忙問道。
   
馮霄覺得自家這事兒有些丟人,不怎麼想說,可看到傅佩嵐眼巴巴的望著自己,一副想要替他分憂解難的表情,又覺得有些可愛,想了想,便將這些日子馮家生的事情和馮楠的想法說了出來。
   
傅佩嵐聽說馮楠想要將戶口遷到娘家,不知怎麼的想起了上一世聽說的一則故事。
   
九十年代中期,青城作為本省第二大城市,又靠近省城,逐漸展起來,人口數量急劇上升,六零後七零後的中青年也大多成家立業,住房問題便漸漸暴漏出來。
   
在七八十年代,許多條件一般的人家都是老少幾輩共同擠在一所房子裡,可隨著生活水準的上升,人們漸漸希望能夠擁有寬敞的居住條件。加上青城正在進行城市規劃,為了緩解住房矛盾,便組織進行了拆遷。
   
當時市裡為了照顧百姓,拆遷補償待遇極為優厚,分房的條件更是寬鬆,除了按照原有住宅面積舊房換新房外,還依照戶口本上的人口數量對回遷的住房平米數進行適當的增加。也就是說,同樣大小的兩間舊房,戶口本上人口多的那一戶分得的房產總面積會大於人口少的那一家。
   
而那故事說的便是一戶人家。老夫妻兩個生了一兒一女,已經各自成家。可女兒夫妻倆的戶口因為一些原因一直掛在老夫妻家中。後來政府拆遷,按照規定,他們家可以分到兩套六十平米的小套,這樣老人有了自己的住房,兒子一家也能有自己的空間,兩套房子又相鄰,正好相互照應,簡直是兩全其美。一家子正高興的時候,女兒夫妻來了,說他們的戶口在娘家,按照政策,這分得的房子中也有他們的一份兒。
   
老夫妻的兒子兒媳自然不同意將到手的房產分給出嫁的妹妹,那個女兒便跑到拆遷辦要求改變分配方式,將兩間套間換成了三個四十平的一居室,老夫妻和兒子女兒各一間。女兒覺得是因為她的戶口,娘家才能得到這樣的分配方式,於是得了房子心滿意足並且心安理得,可兒子卻覺得自己吃了虧,讓妹妹夫妻的戶口落在娘家本是好意,誰知卻幫出一頭白眼狼,原本六十平的兩居室變成了四十平的單間,兒子一家三口還得擠著住,因此對妹妹便存了恨意,原本和睦的兄妹兩人更是因為房產大打出手,老夫妻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現在距離那個故事還有五六年,馮楠目前自然不會是想要動遷分房才要將戶口遷到娘家。
   
傅佩嵐沒怎麼接觸過馮楠,對她也不太瞭解,但畢竟做了多年鄰居,多少也知道一些她的性格。據傳馮家這位大姐素來是無利不起早,如此推算馮楠想要遷戶口也一定是有自己的小算盤的。
   
只是目前馮家要錢沒錢要權沒權,又有什麼能被馮大姐惦記呢?
   
傅佩嵐想來想去,最可能的就是馮楠有心讓兒子來娘家吃喝,省下中午那一頓餐費,順便讓馮媽媽幫忙接送和照顧。
   
當然,若是馮大姐成功落戶馮家,一旦將來馮宅動遷,這事情還真是不好說了。不過此話並不適合傅佩嵐一個外人來講,即便馮霄不介意她插手馮家的事情,她一個未婚姑娘也管不著男朋友的姐姐。
   
更何況,她也沒資格說馮楠,她自己家裡還一堆爛事兒擺不平呢!想到這,傅佩嵐不由得自嘲,她和馮霄這樣合拍兒,莫非是因為兩人的家庭屬性太過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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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不能分開過

想到傅家,就難免想到自己消失無蹤的錄取通知書,傅佩嵐更沒心情理會馮家的事情。只是看馮霄這樣糾結,她又有些心疼。
   
「你聽馮叔馮嬸的便是。」說到底,馮楠這件事情,關鍵得看馮爸爸馮媽媽怎麼想。
   
「大嫂以前便不喜歡大姐,只是礙著奶奶和我爸媽才忍著。」馮霄歎氣,以前馮楠自己來娘家吃喝拿用也便罷了,如今還要把兒子也送到娘家,也難怪馮大嫂不能容忍。
   
馮家雖然不太富裕,可馮楠作為馮家第三代的頭一個孩子卻是從小被馮奶奶馮爸馮媽呵護長大的。也正是因此,養成了她霸道愛掐尖兒的性子。在婆家不討喜,在娘家更是凡事只想著自己。可偏偏馮大嫂也不是個能忍氣吞聲的,比起馮大哥的溫吞憨厚,趙慧嫻要精幹許多,能吃苦又顧家,或許正是因此,才更加看不上處處想要依賴別人,自私又懶惰的馮楠。
   
馮霄雖然氣馮楠不省心,可卻更怨馮大嫂仗著肚子裡的孩子給馮爸馮媽臉色看。不喜歡馮楠沒關係,可她不該將對大姑姐的怨氣洩到公婆身上。如果不滿意可以大家坐下來商量,又沒人攔著她說話,做什麼先擺出一副威脅的姿態來?別說在現階段馮爸馮媽還沒答應馮楠的要求,即便同意了,誰也說不出什麼,馮家的戶主是馮爸爸,他有絕對的權利作出任何決定。馮大嫂有本事便想法子讓馮楠自己退步,如今這樣用回娘家來脅迫公婆不僅讓人瞧不起,還惹人厭惡。
   
「哎呀,操那麼多心有什麼用,這些人中你可誰都管不了!」傅佩嵐搖搖馮霄的胳膊,一個是姐姐,一個是大嫂,馮霄說的了誰?
   
馮霄歎息,他只是不忍心馮媽媽難過。因為他知道,馮媽媽心裡其實是很在意趙慧嫻這個大兒媳的。
   
大哥馮斌從小便憨厚老實,這樣內向的性格造成他不懂和女孩子相處,相了幾個對象都被女方嫌棄。後來還是馮媽媽巧合之下認識了趙慧嫻的母親,兩個老太太得知對方家裡都有未婚兒女,又是一個廠的,一拍即合開始給兩個孩子保媒拉線。
   
馮媽媽說自家兒子太過老實不懂甜言蜜語,趙母卻說女人找個這樣的丈夫才能安心過日子不用操心男人在外面惹是生非;趙母說自家女兒主意正性子沖說話不經大腦,馮媽媽說男人娶了這樣率真不懂藏心眼的女人才是大福氣。於是,在兩家父母的極力撮合下,最終促成了這段姻緣。
   
馮斌模樣一般,家世一般,工作一般,性格更是不討喜,卻娶到了趙慧嫻這樣爽利開朗又貌美的媳婦。何況趙家不但沒有嫌棄馮家窮,談婚論嫁時連彩禮都沒多要,趙慧嫻過門後更是一心一意跟著馮斌過日子,作為母親的馮媽媽心中自然高興。也正是因此,馮媽媽在面對大兒媳的時候,總是帶著一分不經意的討好和愧疚,人家條件那麼好的姑娘嫁到了他們馮家,卻沒過上好日子。這些天馮大嫂鬧彆扭,最為難的便是馮媽媽。
   
「還皺眉,都快成小老頭了。」傅佩嵐的手撫上馮霄的眉心。
   
馮霄輕笑,拉下傅佩嵐的手,順勢將她擁在懷裡,「……最近有點累。」
   
「要我說,就是因為一家子都擠在一處,才有這麼多的事情。」傅佩嵐撅撅嘴,看了馮霄一眼,緩緩說道,「如果你家大哥大嫂自己單過,或許少了一些依靠,損失了一些公婆的貼補,可省心啊。」
   
親戚之間,一向是遠的親近的臭。若是在古代,馮家的情形那就是沒分家,人家馮斌夫妻按月交了伙食費,而出嫁的大姑姐卻天天回娘家白吃白喝,那占的就是馮家一家子的便宜,而不是馮爸馮媽老兩口的。如今還要把外孫子也送來,那把人家馮大嫂肚子裡的正經嫡孫往哪兒擺?
   
可分開住就不一樣了,馮大嫂沒給老人盡孝道,兩家又是各過各的,就算給公婆一些錢,那也是扶養費,理所應當。那時馮爸馮媽若是貼補女兒,馮大嫂就算心裡膈應,不住在一起,眼不見心不煩,也不會真的當面撕破臉,甚至將對大姑姐的憤怒遷怒到公婆身上,當面埋怨長輩偏心。
   
「淨胡說,一家子住在一起不是應該的麼?」馮霄不以為然。父母好不容易將他們兄弟養大,如今正是他們回報的時候,怎麼能因為一點磕磕絆絆便甩手走人?
   
「你的意思是我搬出來住就是沒有家庭觀念了?我搬出來住就是沒把我媽我姐當成一家人了?」傅佩嵐從馮霄懷中跳出來,板起臉不樂意的問道。
   
「我哪有這個意思。」馮霄冤枉道,「你和傅大娘的矛盾與我爸媽跟大嫂不一樣。」
   
「異曲同工罷了。」傅佩嵐哼道,傅媽媽偏心傅沛齊,這才縱容了他的嫉妒心,以至於傷害到她。而馮楠會這樣任性不體貼家人,未嘗不是從小太過嬌慣,自以為比兄弟姐妹更加得寵,以至於行事無所顧忌。
   
「你瞧,我自從搬出來住,不僅心情好,做事也順利許多。」傅佩嵐揚起眉頭,「就連我媽都要我三姐來哄我,雖然我沒信她會這樣輕易放過我,可到底說明她心軟過,這就說明人只有離得遠,才會現對方的好,距離產生美嘛。」
   
馮霄聽了這話忍不住一笑,將傅佩嵐再次拉入懷中,取笑道,「你就是一堆歪理。」
   
「怎麼是歪理,這是通過實踐取得的真知。」
   
「你放心,你嫁過來後我會努力工作養活你的,咱們用不著跟我姐我大嫂為了家裡那點不值錢的東西掙來鬥去,想要什麼我幫你弄,所以不必為了省心這麼早惦記著搬出來單過。」馮霄輕笑。
   
傅佩嵐臉一紅,「胡說什麼呢,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難道你不是在給我紮預防針?」
   
「我又不是護士,哪有膽子給你紮針。」傅佩嵐把頭一扭,哼道。
   
「我皮糙肉厚免費給你練手。」傅佩嵐噗嗤一樂。
   
「不生氣了?」馮霄問道。
   
「我才沒生氣呢。」傅佩嵐將頭靠在馮霄的肩上蹭了蹭,瞇著眼睛說道。
   
「小嵐,其實一個家庭是否有和睦,不在於距離遠近,關鍵是人。離得遠,或許像你說的那樣,眼不見心不煩,可這並不代表矛盾消失了。相反,因為心裡的委屈無法訴說,那種不甘和不平會壓在心中無法釋放。」馮霄伸手順了順懷中女孩的長,徐徐說道,「有的人懂得排解,心胸寬大,可能會因為時間而看淡一切,最後放下心結;而大多數人卻會將這份不平和埋怨放在心中一輩子,永遠無法釋懷,即使表面平和,內心卻有著難以彌補的嫌隙,即使生活美滿,偶爾想起也會覺得委屈,而偏偏這樣的痛苦對方感覺不到,難受的只有自己。更有甚者,將這種憋悶擴大,影響正常生活,而下一次的委屈與刺激,就有可能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棵稻草,一旦爆,便不可挽回。」
   
「照你這麼說,洩出來反倒是好事?」傅佩嵐問道,「可是,感情是禁不起吵鬧的。」
   
就像她和傅媽媽。原本她雖然不滿傅媽媽偏心,可卻只是委屈,談不上責怪,可是後來傅媽媽言語上的刻薄和侮辱,卻讓她疼痛難忍,無法承受,更不能忘懷。
   
「說不上是好事,可起碼洩出來,不是自己一個人憋成內傷,最終成為難以癒合的傷口。」馮霄笑了笑,「或許最終結果還是不好,最起碼大家都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往好的方面給想,也許對方會因為明白自己的行為傷害到了別人而糾正呢?有些事情逃避說不定會起反作用。」
   
所以,即使他討厭馮楠和趙慧嫻因為一點利益互相爭執,甚至將戰火擴大,卻不會因此希望她們二人自此老死不相往來,因為她們是一家人。哪怕雙方心裡都恨不得沒有這樣的親人,也不能改變她們親屬的事實,更無法做到永不見面。
   
馮楠是馮家的女兒,沒有人能攔著她探望父母,即使她是以探望長輩的名義變相牟利,而趙慧嫻只要還是馮斌的妻子,那就無法擺脫這位大姑姐。即使他們離得遠了,只要還有接觸,只要還能聽到對方的消息,那麼這份厭惡就不會消失,而雙方對自己的委屈也不會因為接觸的少而消失,那麼分開根本沒有意義。
   
現在一起住著,馮楠從娘家得了什麼便宜大家都一清二楚,如果四下分開,那麼趙慧嫻可能會猜疑馮爸馮媽背後貼補女兒更多,認為大姑姐侵犯了自己的利益,甚至最終挑撥馮斌與父母不和。
   
畢竟從馮大嫂目前的表現來看,她根本就是把公婆的家產當成了自家的,就連長輩的寵愛也應是自家佔大頭,別的兄弟姐妹都不該越過。所以說,離得遠不一定就能融洽,相反,對於馮大嫂、馮楠和馮爸馮媽來說,誤會可能還會因為距離而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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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戶口本不見了

馮霄的一番話,本是想要向女朋友說明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好辦法,可傅佩嵐聽後卻別有感悟。
   
如果自己不高興,那就該鬧出來讓招惹她的人知道,讓對方也陪著憋屈一下!
   
傅佩嵐想了想,貌似自己還真是一直這樣做的,雖然目前對手只有一個傅媽媽。至於傅沛齊,從區別對待的觀點來看,自己過得比他好就是對這個同胞弟弟最大的懲罰了!
   
送走馮霄後,傅佩嵐還是決定犒勞一下自己,去附近的菜市場買了些骨頭和牛腩,回來做了筍乾燒牛腩、芝麻雞丁和香酥藕片,又煮了一鍋豬骨湯,再配上雜糧飯,三菜一湯兩葷一素,對一個獨居的姑娘來說,算是十分豐盛的一餐飯了,陣陣食物的香氣從廚房傳出,引得房東楊大娘頻頻探頭觀望。
   
在梧桐巷住了一星期,因為經濟條件有限,傅佩嵐的吃食一向簡單,今天還是頭一次正經炒菜做飯,也難怪楊大娘驚訝,想必在老太太過去的想法中,她就是個不善廚藝的。
   
傅佩嵐看見楊大娘再次藉著打水的緣故跑到廚房,不由得抿唇一笑,將幾樣菜品都盛出一些端到了楊大娘屋裡,偶爾討好一下房東還是很有必要的。果然,楊大娘見到送來的飯菜雖然嘴上推讓,可臉上的表情卻十分愉悅,將傅佩嵐從頭到尾又誇讚了一遍才放她離開。
   
許是傅佩瑤有口福,傅佩嵐剛將幾樣菜端回房間準備開動,便見自家三姐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小嵐,我來告訴你一聲,媽帶著沛齊去姥姥家給大哥相親了,估計得晚上八點多才能回來。」依著傅媽媽往日的習慣,每次回娘家不但會留下用飯,還會多呆一會兒和林姥姥聊聊天,看會兒電視給家裡省些電費。更何況今天還是有正經事兒,估計回來的會更晚。
   
「給大哥相親?」傅佩嵐搬了一張椅子放在桌子旁讓自家三姐坐。
   
「是,姥姥托人給大哥介紹了一個對象,讓咱媽和大哥今晚上過去相一相。媽怕女方家裡嫌棄小叔子有病,便把沛齊帶了過去,想讓人家姑娘和姑娘她媽看看,沛齊就是身體弱了一點,算不上什麼大毛病,不會拖累大哥和家裡。」
   
過去傅大哥也相過幾個姑娘,其中有人就是因為嫌棄傅沛齊身體不好治病耗錢拖累家裡不同意繼續交往,這一次傅媽媽決定直接把小兒子帶去讓人家看看,傅沛齊並不是累贅,相反,一旦他考上大學分了好工作還可能幫襯兄弟。
   
傅佩嵐點點頭,從抽屜裡掏出一雙備用的新筷子遞過去,「你還沒吃飯吧?一起來。」
   
「我下班到家時媽正領著大哥和沛齊準備出門呢,說是和人家女方家定的是七點鐘見面,晚飯就在姥姥家吃了,我想著你不是要找機會回家一趟麼,於是找了個藉口沒跟著過去。」傅佩瑤接過筷子,看到桌上的菜色,嚇了一跳,「小嵐,你今天怎麼吃的這麼好?」
   
傅佩嵐嘻嘻一笑,湊到傅佩瑤耳邊說了幾句。
   
「真的?」傅佩瑤的眼睛亮閃閃的,滿是喜悅,「真是太好了,你這學期的學費和生活費可是都有著落了。」
   
傅佩嵐點點頭,夾了兩筷子菜放到傅佩瑤碗中,「三姐你多吃點,以後不用為我操心,我有法子養活自己的。」
   
「嗯,小嵐真是越來越出息了。」傅佩瑤笑得開心,過去這個妹妹不僅容易動怒還一副牛脾氣,現在雖然性格還是倔強,相對來說卻穩重多了。原本她還不放心傅佩嵐一個人居住,可是經過這一個星期的觀察,妹妹不僅適應良好,彷彿還更精神更自信了一些,比以前多了幾分神采,這樣看來,離開家裡也算是一件好事。
   
因為心裡都惦記著待會兒要做的事情,姐妹兩人也沒有心情享用晚餐,對付吃了兩口便撂下筷子匆匆回了柳樹巷傅家。
   
夏天的柳樹巷一向熱鬧的很,女人們喜歡在飯後搬張椅子出門乘涼順便八卦一下別人家的閒事兒,而男人則喜歡聚到一起下下棋談談天。好在傅家姐妹時機選得好,此時正是飯點,女人們大多回家張羅晚飯,只有三三倆倆幾個男人在巷子裡下棋,傅佩嵐和傅佩瑤經過的時候也沒注意。
   
姐妹兩個做賊似得進了傅家的院子,此時隔壁李家正在吃飯,聽到院子裡有動靜,李家媳婦撩開門簾子探頭看了一眼,見到傅佩瑤身後的傅佩嵐微微楞了一下,見姐妹兩個神色僵硬,眼中閃過一絲了悟和笑意,隨即點點頭,無事人似得縮回腦袋放下簾子。
   
「媽你放心吃飯吧,是隔壁傅家三丫頭,咱們這個院就兩戶人家,都是窮的,賊都不光顧呢。」李家媳婦的笑聲順著敞開的窗戶傳出,傅佩瑤鬆了一口氣。
   
「小嵐,李嬸子不能和咱媽說吧?」傅佩瑤小心翼翼的問道,傅佩嵐離家別居的事情雖說不至於整個巷子都傳開,可是鄰近的幾戶人家確實人人皆知的,如今她突然回來,還是趁著傅媽媽不在家時,明顯別有所圖。
   
「不會的,李嬸子一向和咱媽不對付,她巴不得看咱媽吃虧呢。」傅佩嵐小聲說道,「姐,你先回房幫我把衣服什麼的多收拾幾件,我去咱媽那屋翻翻戶口本。」
   
往日裡傅家有人在家時,每個房間的門都是不鎖的,也只有全家外出時才會在每個房間的門外掛上一把明鎖。因為傅媽媽所住的屋子最大,兼做了客廳和飯廳,家中唯一的一台電視機也在她的房間,所以這間大屋的鑰匙每個傅家的孩子都有一把,傅佩嵐自然也不例外。
   
在她的記憶中,傅媽媽有一個木匣子,家中重要的書和證件都放在此處,包括傅媽媽的存摺存單。而這個木匣子,一向放在炕櫃裡,壓在幾床被子下麵。
   
傅佩嵐進了屋便脫鞋上炕,先伸手到炕櫃下面摸出櫃子的鑰匙,打開炕櫃卻沒現應有的東西。
   
「小嵐,找到了麼?」傅佩瑤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傅佩嵐搖搖頭,「不見了。」
   
「什麼?」
   
「媽裝證件和存摺的那個木匣子不見了。」傅佩嵐重複道。
   
「怎麼會?」傅佩瑤驚叫,連忙爬上炕在櫃子裡翻起來。
   
「三姐,不用找了,沒有。」櫃子就那麼大,木匣子如果放在裡面不可能找不到。
   
「怎麼會這樣?」傅佩瑤一屁/股坐到炕上,神色驚慌,「這可怎麼辦?」
   
「媽這是防著我呢!」傅佩嵐抿起唇,眼中泛出絲絲冷光。
   
「可是,可是媽能把拿東西放哪裡呢?」傅佩瑤喃喃問道。
   
傅佩嵐目光一閃,木匣子雖然小巧,可也有三四個巴掌大,傅媽媽根本不可能隨著攜帶,而這個大屋傢俱十分有限,能放東西的只有炕櫃和窗下木桌的抽屜,可這些地方她都翻遍了。那麼只能說,木匣子已經不在這個房間了。
   
傅媽媽在柳樹巷人緣不算好,而且這種東西她也不會寄放在別人家。林姥姥雖然可靠,只是老太太最看不得傅媽媽的偏心,絕不會幫她防著自己。那麼,那個木匣子絕對還在家中,而整個傅家,最被傅媽媽信任的人只有一個。
   
傅佩嵐忍不住笑了出來,跳下炕,從抽屜裡找出一串鑰匙便跑到傅沛齊的房門前,開鎖、進屋!
   
如果說傅沛齊這個人還有什麼可取的地方,那就是作為一個男孩子,他極為整齊。傅沛齊的房間永遠是家中最整潔的一間房,屋內的每一樣東西彷彿都像是固定在此處,很少變動,哪怕喝過的水杯,看過的書本,在用完之後也會迅速的回歸原位。
   
傅家條件有限,沒有能力給兒女的房間置辦太多的傢俱,就算傅沛齊十分得寵,他的房間也仍舊簡陋的讓人「一目繚然」。
   
傅佩嵐在屋內環視一遍,目光最終定位在牆角的那張單人床上。傅沛齊身體虛弱容易上火,住不慣火炕,傅爸爸和傅媽媽為了小兒子的身體,將他房間的火炕扒掉,找了木匠給他打製了一個單人床。
   
傅佩嵐見三姐極其自然的打開傅沛齊的衣櫃翻弄了兩下,最後面帶失望的搖頭,「小嵐,衣櫃裡沒有。」
   
傅佩嵐點點頭,撩開傅沛齊的床單,趴跪在地上,在床下規規矩矩的擺放著兩個大紙箱,隨手拽出一個。
   
「小嵐,那是沛齊裝書的箱子,裡面都是用過的舊書……」傅佩瑤說道,前段時間為了防潮,她還幫忙曬過這些書。
   
傅佩嵐不語,三兩下將紙箱外頭的麻繩解開,掀開蓋子,裡面果然滿滿的都是書,傅佩嵐拿出幾本,一隻手伸進去慢慢摸索,最後失望的收回,「三姐,幫我重新繫上。」
   
說完便鑽進床下,用力將另一隻紙箱也拽了出來,照例拿出一側的幾本書,手還沒等伸進去,便看到箱子底部有一抹暗影,「姐,找到了。」
   
「真的?」傅佩瑤一喜,扔下手中的麻繩便過來幫妹妹將第二個紙箱裡的書頭掏出來,果然在最下方看到了傅媽媽的木匣子。姐妹倆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目光中都看到了驚喜。
   
「快打開看看。」傅佩瑤捧出木匣子,示意妹妹打開。
   
「嗯。」傅佩嵐興奮的掀開蓋子,可是看到裡面的東西時卻不由得愣住。
   
「怎麼了?」見妹妹臉色不對,傅佩瑤奇怪的問道。
   
「……戶口本不在這裡。」傅佩嵐艱難的說道,傅媽媽居然學會了故弄玄虛?
   
傅佩瑤將木匣轉了個方向,低頭一看,裡面只放著傅爸爸生前用過的一塊手錶和傅沛齊小時候戴的長命鎖,別說沒有戶口本,就連往日傅媽媽放在裡面的存摺和身份證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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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傅大哥的秘技

「怎麼會不在這裡?」傅佩瑤盯著木匣子裡的手錶和長命鎖,眉頭緊鎖。
   
「會不會是沛齊藏起來了?」傅佩嵐問道。
   
「可他能藏哪兒?」傅佩瑤環視了一下簡陋的屋子,這屋子裡根本就沒有藏東西的地方。
   
傅佩嵐順著姐姐的目光看了看,最後將紙箱裡的書都掏出,每一本都抖了幾下,最終失望的歎息,「會不會媽隨身帶走了。」
   
「不可能,我親眼看著她和沛齊出的門,倆人都是空著手。」傅佩瑤反駁道,現在才八月中旬,兩人穿的都很單薄,如果身上帶著戶口本她一定能看出來,「更何況,原本這匣子裡可不僅是戶口本,還有咱媽的存摺和金戒指呢!」
   
這個木匣子原本是傅奶奶的,據說解放前她曾給一個資本家的小姐做丫鬟,這個木匣子便是那家的小姐在出嫁前送給她的。後來傅媽媽過門,傅奶奶便把這個匣子當成聘禮中的一樣給了兒媳婦,而傅媽媽也確實十分珍愛這個物件。聽說傅家大姐傅佩凝小時候最是喜歡這個匣子,曾經幾次討要,傅媽媽都沒有鬆口。這些年來,但凡傅媽媽得了什麼好東西,只要大小塞得進去,她定會放在這裡珍藏,可如今,匣子裡居然只剩下兩樣不值錢的,那其他的東西哪裡去了?
   
「媽的屋子已經翻過了,什麼都沒有,而木匣子在沛齊的房間,可偏偏裡面只剩下長命鎖和手錶……」傅佩嵐咬住下唇慢慢思索,自家三姐說的對,不見的不只是戶口本,還有存摺和金戒子。傅媽媽一向愛財,就算再疼愛小兒子,也未必放心將家中所有值錢的東西放在他這裡。而木匣子中的銀質長命鎖是傅沛齊小時候戴過的,本就是他的東西,而手錶則是傅爸爸的遺物,傅媽媽給了小兒子也算合理,那麼會不會,這個木匣子其實是傅媽媽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送給了傅沛齊,而不是將家財寄放在小兒子處保管?
   
傅佩嵐將書和木匣子按照記好的順序原樣放回紙箱,繫好麻繩推到床下,將床單重新拉平,再次看了一眼傅小弟的屋子,最終確定,這裡的的確確沒有地方藏東西了。
   
那麼,會不會東西還藏在傅媽媽的屋子裡?可是會在哪裡呢?
   
「三姐,咱們回媽/的房間再找找吧!」傅佩嵐說道,「我突然覺得,媽不一定會把戶口本放到沛齊這裡,就像你說的,不見的還有金戒子和存摺呢,媽哪會交給沛齊一個小孩子。」
   
傅佩瑤點點頭,「也對。」
   
依著傅媽媽的掌控欲,即使再愛重小兒子,在她心裡,錢還是應該放在自己手中更牢靠。
   
姐妹兩個鎖好傅沛齊的房間,回到大屋,將鑰匙放回原處,順便又檢查了一遍抽屜。
   
「……咱們分頭找找吧。」傅佩瑤關上抽屜,轉身從櫃子裡拿出傅媽媽的枕頭翻起來,看的傅佩嵐哭笑不得。
   
「三姐,你喜歡往枕頭裡藏東西,不代表咱媽也會。」見傅佩瑤真的要把枕頭裡的蕎麥皮全部倒出來,傅佩嵐連忙阻止道,「快別翻了,媽不會放這裡的,戶口本金戒子不像錢,塞到枕頭裡枕著沒感覺。」
   
傅媽媽的頸椎不太好,枕頭一向很薄,如果有東西摸幾下就知道了。
   
「可是這屋子就這麼大,也沒地方放那些東西呀。抽屜和衣櫃都翻過了,媽的衣服不多,咱們也檢查過,就連窗臺上的花盆和被子都查看過,還能有什麼地方藏東西?」傅佩瑤扔下手中的枕頭,拽過一旁的被子重新摸索,最後失望的扔到一旁,搖搖頭,「……還是沒有。」
   
「……這,這是遭賊了?」門口響起一道遲疑的男聲。
   
傅家姐妹一激靈,連忙回頭,看到傅沛林神色茫然手足無措的立在門口,頓時鬆了一口氣。
   
「大哥,是你呀。」傅佩嵐拍拍胸/脯,快走幾步將傅大哥拉進屋,「就你自己?媽和沛齊沒回來吧?」
   
傅沛林搖搖頭,「沒,他們應該還在姥姥家呢。」
   
「那你怎麼回來了?」傅佩嵐又問,「不是說相親去了麼?怎麼你自己回來了?」
   
「……媽讓我送薛紅娘倆回家……之後我就直接回來了。」傅沛林臉色微紅,隨後想起什麼似的,指著滿屋子的狼藉問道,「這屋子是怎麼回事兒?遭小偷了?還有小嵐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我怎麼不知道你跟媽和好了?」
   
傅佩嵐遲疑了一下,隨後搖搖頭,目光遊移到傅三姐身上,小聲回答,「……我回來取點東西。」
   
「……這屋子該不會是你們倆翻成這樣的吧?媽是不是偷你們什麼東西了?」傅沛林下意識的問道。
   
傅家姐妹心虛的低下頭,最後還是傅佩瑤開口將今天的事情簡單的解釋了一遍。傅沛林理解的點點頭。
   
「哦,你們要找媽藏錢的地方啊?早說啊,我知道。」傅沛林將屋子中間的飯桌拽到屋內頂著房梁的柱子下,抬腳蹦了上去,抱著柱子三兩下爬到頂部,從房樑上摸了幾下,拽出一個小木箱搖了搖,低頭沖妹妹們一笑,「接著!」
   
傅佩嵐慌忙抬手接住木箱,呆呆的問道,「怎麼還有一個小匣子?」
   
怎麼傅媽媽這樣喜歡用木箱存東西?難道她一把年紀了還有木箱情結?最重要的是,這個木箱他們怎麼從沒見過,看這物件的磨損程度也不像是新的。
   
「那個黑漆的木匣子是奶奶給的,雖然由媽保管,可是裡面有什麼家裡人都知道,哪有一點隱私。而這個小木箱聽說是媽結婚時自己買的,私房錢都在裡頭藏著呢。」傅沛林從柱子上滑下,盤腿坐到桌子上,咧嘴笑了一下,隨後補充道,

「……不過以咱家目前這狀態,我估計也沒幾個錢兒。」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傅佩嵐驚訝的問道。傅媽媽雖然也很喜歡傅沛林這個大兒子,可素來覺得他有些不著調,不值得信任,因此有事一般都是與大女兒小兒子兩個商量,可傅媽媽藏私房錢的地方,恐怕連傅佩凝和傅沛齊都不知道,傅沛林又是如何得知?傅佩嵐好奇不已。
   
傅沛林聽到妹妹的問話,笑得不好意思,「噯,我小時候淘氣,媽一要打我,我就往房樑上爬……」結果便現了母親這個秘密,當時傅媽媽為了封住他的嘴,可是給他買過不少好東西。
   
傅佩嵐抬頭看了看屋中的房梁,大概有兩米五,很好奇傅媽媽哪有壯碩的身材是如何爬上去的,想到這裡,忍不住問了出來,一旁的傅佩瑤也跟著點頭,「是啊,那麼高媽是怎麼上去的?」
   
「……應該是趁沒人在家的時候在桌子上擺兩張凳子吧,就像疊羅漢那樣。」傅沛林不確定的回答道。傅家雖然有梯子,可是一向放在廚房,傅媽媽為了不想讓人知道她有利用到房梁藏錢,很少用到它,那麼也只能將桌子凳子疊放起來加高了。
   
「……」傅家姐妹無語。
   
「媽愛往房樑上藏東西這事兒可連咱爸都不知道,小妹,哥今兒可是冒著被咱媽打死的風險幫你的,你將來讀了大學達了可不能忘了哥的好。」傅沛林笑嘻嘻的湊到傅佩嵐臉頰前,諂媚的說道。
   
傅佩嵐一把推開大哥的臉,嗔道,「大哥你就作怪吧,小心人家薛紅姑娘不喜歡。」
   
傅沛林的臉騰的又紅了,不自在的擺擺手,「趕緊的看看你要找的東西在裡頭不?」
   
見傅大哥難得的作出害羞的樣子,傅佩嵐撲哧一樂,抱著小木箱回到床邊,這個箱子比起傅奶奶給的黑漆木匣子在質量和美觀上都差了許多,但是看著箱子上的小銅鎖便可知傅媽媽確實很在意這裡面的東西。
   
「小嵐,快打開看看。」傅佩瑤湊過去說道。
   
「三姐,媽把匣子鎖上了。」
   
傅佩瑤伸手在擺弄了銅鎖幾下,「這個鎖頭我沒見過,恐怕是媽自己買的。」
   
「能找到鑰匙麼?」傅佩嵐問。傅媽媽十分迷信,總說鑰匙的諧音就是「要死」,所以出門最不喜歡帶證件和鑰匙。就像傅家每個房間的鑰匙傅媽媽都有一把,卻只是收在抽屜裡,從不隨身攜帶,只有家中沒人她又需要外出時才會迫不得已將自己大屋的鑰匙栓條長長的鑰匙鏈掛在脖子上,因此即使箱子加了鎖,因著傅媽媽多年養成的習慣也未必會將鑰匙帶在身上。
   
「那我再試著找找。」雖然這間屋子已經被她們翻遍了,可傅佩瑤還是有些不死心。
   
「費那勁兒幹嘛,拿來給我。」傅沛林砸吧一下嘴,跳下桌子,在房間角落的工具箱裡找出一根細鐵絲,在鎖頭上捅了幾下,啪嗒一聲,銅鎖便開了。
   
看著傅大哥瀟灑的將手中的鐵絲往身後一拋,傅家姐妹震驚不已。
   
「……大哥,沒看出來你還有這手藝。」傅佩嵐眼中閃閃光,自家大哥有做神偷的潛質呀。
   
「那是,你大哥有內秀!」傅沛林拍拍小妹的腦袋,驕傲的仰起頭。
   
傅佩瑤想的更多一些,嚥下口中的唾沫,遲疑的問道,「……大哥,你沒做過啥犯法的事兒吧?」前段時間可是聽說巷子尾那邊丟了兩台自行車。
   
「瞎想什麼呢,你大哥要有那膽子,還至於連娶媳婦的錢都沒有麼?!」傅沛林敲了一下傅三姐的腦袋,「快點看看裡頭都有啥,我可一直好奇咱媽到底有多少錢呢。」
   
以前傅媽媽哭窮的時候他也曾想過偷看一下傅媽媽的具體存款和私房錢,可到底本性質樸,最終還是沒有行動。可這回不一樣了,他是為了幫妹妹,是正義的一方,作為傅家長子,順便盤查一下傅家的家底也是可以的吧?他可是記得上回在招待所小妹說過的話,傅爸爸的撫恤金不可能花的那樣快。
   
傅佩嵐摘下銅鎖,打開箱子,果然看到最上面防著的戶口本,轉身抱住一旁的姐姐,興奮的笑道,「……三姐,我們終於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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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馮大嫂的憤怒

傅家姐妹興奮的相擁而泣,而一旁的傅沛林則滿心想的都是木箱裡到底還有什麼寶貝。見炕沿前的姐妹倆只顧著高興,一點沒有探查木箱中其他東西的意思,傅沛林忍不住將兩個妹妹擠到一旁,看到木箱角落裡有一塊顯眼的紅布,拿出來打開一看,正是兩個金戒子,臉上閃過一絲興奮,「媽果然把黑木匣子裡的東西轉移到這裡了……這麼說,現在這個木箱裡的東西就是咱們傅家的全部家產了……」

傅沛林的語氣有些激動,一雙大眼閃閃亮,手也跟著動了起來,「……我看看……有兩個存摺呢,還有一張存單……佩瑤,小妹,你們快來看……」

「怎麼了?」

「你們兩個幫我加一加,這到底是多少錢?我是眼花了還是算錯了?」傅沛林的將兩個妹妹拽過來,語氣鄭重的說道,
「加上咱媽的私房錢,我們家居然有三千二百塊錢呢!是三千二百塊,不是三百二,更不是三十二!佩瑤,小妹,你們快告訴我,這是不是真的?我沒看錯吧?」

傅佩嵐就著傅大哥的手看了看存摺,說道,「估計咱爸的喪葬費和撫恤金都在這裡呢。」

傅家孩子多,這些年來一直都只有傅爸爸一個勞動力,傅大姐和傅二姐雖然參加工作早,可是結婚也早,這些年也沒怎麼貼補娘家,按理說傅媽媽攢不到這麼多錢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傅爸爸去世時鑄造廠給的一次性補助。以前傅媽媽總說傅爸爸廠裡給的撫恤金已經所剩無幾,可這話傅佩嵐是從來不信的。傅爸爸雖然並非工傷死亡,可是到底在鑄造廠工作了三十年,人緣又好,他突然去世後,廠領導照顧傅家只剩下寡母還有四個未成家的孩子,在喪葬費和撫恤金方面都多有照顧。

提起傅爸爸,傅沛林的興奮勁兒也沒了,如果家中的存款是用傅爸爸的生命換來的,他又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只是可惜了小妹,傅媽媽手裡明明有錢,卻仍舊不願意供她讀大學,那麼這筆錢的用處不言自明。

想到傅爸爸,傅佩嵐心中也不好受。如果父親還在世,她又哪會這樣辛苦。或許現在看著她賣衣服是掙了一大筆錢,可實際上,那套禮服她是費了很大的心血和精力的,為了趕工,熬了不知道多少個日夜,這樣過度的消耗身體,偶爾一兩次尚可,卻不能成為習慣。她這一世來之不易,她不想為了金錢捨棄健康,因此在解決了眼前的困境之後,她是一定要放慢工作速度的。可若是按照她正常的速度做,一套精工細作的刺繡禮服最少也要兩三個月,刨除製衣店的抽紅,這樣平均攤下來,她一個月的收入並不比上班族高多少。

雖然還有成衣這一塊的進賬,可是即使她僱傭幾個人幫忙加工,製衣的速度恐怕也趕不上人家盜版!據說服裝城可是有大規模的專業團隊,有的商舖背後還有服裝廠做後盾,那麼最終的結果就是她的正版衣服還沒賣出去幾件,而盜版已經滿街都是了。所以就目前的情況來說,她委託服裝店代賣的普通成衣恐怕也只是一錘子買賣,收入有限。

傅佩嵐歎息,青城作為本省的服裝大城,對她這種有些才華的菜鳥來說,有利也有弊。雖然可以求助周艷幫忙尋到可靠的服裝廠委託加工,可是她現在還沒有足夠的財力,過分依靠周艷並不是一件好事,她現在無依無靠,一點都輸不起。

越是這樣小心,她便越懷念上一世父慈母愛的日子,越是這樣艱苦,她便越懷念傅爸爸在世的日子,那時候她什麼都不用想,只要努力學習就好,所有的一切,都有父親幫她解決。

傅佩嵐的神情有些恍惚,記得最初,她努力考大學便是為了報答父親對她的信任和疼愛。如果父親還在世,母親即使偏心傅沛齊,也絕不會做得這樣過分,那麼她們母女的關係便不會像如今這樣僵硬,她也不會對當年跳河的慘狀念念不忘,總覺得被虧欠。

傅佩嵐輕歎一聲,現在想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她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將戶口本拿出來,其他的東西仍舊放回木箱,又拜託傅大哥將箱子重新放回房梁,之後囑咐道,「哥,我這兩天把戶口本拿去辦手續,用完後讓三姐帶回來,你趁著媽不在家時找機會放回木箱裡。」

雖然傅媽媽早晚會現她將戶口遷走的事情,可是她仍舊希望能將這個時間推後一些,最好是等她開學報到後再曝光。

「放心吧,你倆趕緊把屋子收拾收拾,待會兒媽和小弟就回來了,這都亂死了。」傅大哥指指屋內亂七八糟的東西,皺眉對兩個妹妹說道,「我到院子門口給你倆把風,動作快點。」

傅佩嵐點點頭,和傅三姐一起將屋子整理乾淨,拒絕了傅三姐的相送,逕直回了梧桐巷,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只覺得這一天過的簡直可以稱得上精彩。將手中的戶口本壓在枕頭下,傅佩嵐輕笑,雖然過程有些波折,可好在結果都不錯。

就在傅佩嵐含著笑意進入夢鄉之時,馮家卻經歷著一場狂風驟雨。

前幾日馮大嫂心中有氣,每到吃飯的時間便拎著包包帶著老公回娘家,想以此給公婆施加一點壓力。也正是因此,她雖然晚間去娘家吃住,可每日下班後卻仍舊要回婆家呆上一會兒,心裡甚至暗暗希望公婆能夠因此給她一個承諾。她的要求也不高,只要馮爸馮媽徹底斷了馮楠落戶的念頭,並且勒令這位大姑姐減少回娘家的次數便可。馮楠不經常回來,占的便宜自然也會跟著減少。

馮斌是長子,理應是馮家的支柱,是馮家兒女中的第一人,可偏偏馮奶奶最喜歡的是馮楠這個大孫女,馮爸爸礙著老母親也對馮楠這個長女格外縱容,至於馮媽媽,看著是一碗水端平,可明知她這個長媳不喜馮楠,卻對常駐娘家的女兒一句指責都沒有,反視為理所應當。

而馮家的其他幾個孩子也都各有心機,竟沒有一個將馮斌這個大哥當成未來的一家之主尊重對待的。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趙慧嫻覺得自己丈夫長子的地位被侵犯了。

往日裡礙著馮爸馮媽兩位長輩的威嚴,馮大嫂就算心裡不樂意也不敢鬧出來,可現在有了身孕,肚子裡懷的是老馮家的嫡長孫,自覺已經在馮家站穩了腳跟兒,人難免就嬌氣起來,說話行事也比往日硬氣許多,那日她說了不同意馮楠遷戶口後,也不管公婆的想法,逕直回了房間,之後便開始婆家娘家兩處奔波。

她自覺就算馮爸馮媽不滿自己這樣行事,看在她肚中孩子的份兒上也會讓步,卻沒想到這些日子馮爸爸壓根兒不理會自己,而馮媽媽雖然每次都欲言又止,卻最終只是以歎息收尾。

最可氣的是,馮楠彷彿一點都沒感覺到她的不快,照例每日來往。也不知是不是她多心,總覺得這位大姑姐看她的目光中帶著嘲弄、蔑視和得意,彷彿在說,她的抗議就是一場笑話。

趙慧嫻做姑娘時便是個心直口快的性子,嫁人後未免公婆不喜一直壓抑自己,如今被馮楠這樣的目光看著,氣的幾欲狂。

偏偏小姑子和兩個小叔子見了她也不像往日那樣熱情,笑容僵硬生疏許多,這讓趙慧嫻又是生氣又是委屈。馮楠占的可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便宜,馮秀還是高中生,暫且不說,馮霄可是按月交家用的,馮鑫也快上班了,將來掙的錢按規矩也該是馮媽媽保管,他們兩個可也是受害者,怎麼就一點都不理解她呢?

此時的馮大嫂,難得的希望兩個小叔子盡快娶個媳婦回來,或許只有同為馮家的媳婦,才能明白她的糾結與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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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不該我走

多日以來的抗議,卻並沒有得到應有的效果,馮大嫂也有些心焦。可如今這樣的狀況,她是進退兩難。
   
上周弟弟出差不在家,她和馮斌常駐娘家自然無礙,甚至趙母心裡也存了給女兒出氣的念頭,甚至希望憑藉著這一次的行動,給馮家眾人一個震懾,如果能夠因此拿捏住馮爸馮媽,別說馮楠,就算以後妯娌進了門在她這個大嫂面前也翻不起浪來。可兩天前趙家弟弟歸來,本就不大的趙家再擠上馮斌和她一個孕婦就十分不便了,更何況這些日子以來馮爸馮媽並沒有像她預想中的那樣妥協,現在不但她有些無措,就連趙母也摸不準親家的意思了。
   
趙慧嫻想起昨天娘家媽居然勸她別再鬥氣,這不就是讓她妥協的意思麼?可憑什麼呀?她這一次若是讓了步,日後馮楠豈不是要更加囂張?這件事馮家若是不給她一個交代,她以後還有什麼臉面擺出長媳的威嚴?更何況,若是依著趙母的意思,她也太窩囊了,她嚥不下去這口氣,公公婆婆越是不肯鬆口,她便越生氣,她可是懷了他們馮家的孩子,可這個孫子在公婆眼中居然還沒有一個出嫁的女兒重要,還是一個只會出蛾子為難娘家人的禍水!
   
於是,馮媽媽那邊剛剛擺飯,她便扯著馮斌出了院子,可走了一會兒又覺得憋屈,憑什麼走的是她呀?那是她的家,憑什麼是她走呀?
   
「媳婦,別生氣了,我替我大姐給你賠不是,你看咱們這見天兒的往外走也不是個事兒呀,你娘家也挺擠的。」一直關注著妻子表情的馮斌見趙慧嫻停下腳步,臉色陰晴不定,心知這兩日小舅子回來,只怕妻子也是不願意再回娘家擠著,只是礙於沒個台階下,連忙遞上一個梯子,「這些日子你不在家吃飯,我爸媽嘴上不說,心裡指定不好受。」
   
「……我怎麼沒看出來他們哪裡不好受。」趙慧嫻撫了撫胸/口,壓下心中的怒氣,「總算我這個外姓人走了,我看他們樂著呢!」
   
「哪能啊,我爸媽一向重視你,更何況你這肚子裡懷的可是他們的頭一個孫子。」馮斌哄道。
   
「就是啊,就是啊,我肚子裡懷的可是他們的孫子,他們怎麼能這樣對我?」趙慧嫻激動的拍了兩下肚子,馮斌的話讓她更加委屈。
   
「小心點,小心點,輕點拍,可別把孩子拍壞了!」馮斌緊張道。
   
「……壞了也沒人心疼……」趙慧嫻紅了眼眶,揪著馮斌的胳膊質問道,「你說,我有錯麼?誰家出嫁的大姑姐見天兒的惦記娘家這點東西?這都是你奶和你爸媽慣的!她說一句話比聖旨還聖旨,就不興我反駁了?難道我被佔了便宜還得笑臉相迎?」
   
「是是是,大姐不對,可你對我爸媽擺臉色也沒用啊……」
   
「不衝他們擺臉色難道你讓我直接和馮楠吵吵?」趙慧嫻冷笑。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他們畢竟是長輩。」
   
「那就拿出長輩的樣子來!我就不信當爹媽的還管不了自己女兒了!」趙慧嫻抬起胳膊用袖子在眼眶上揉了兩下,擦淨淚珠,「你家老祖宗在家我也不說什麼了,可老太太都走了,你爸媽還擔心什麼?」
   
「……可我奶還會回來呀……」馮斌喃喃道,老太太是去串門子,又不是沒了……
   
「那我不管,反正這些日子我是受夠了,你爸媽根本就沒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他們都一把年紀的人了,難不成你還想讓他們給你道歉啊?媳婦,我替他們給你賠不是還不成麼?」馮斌皺著眉頭左右為難。
   
「誰讓他們道歉了?就是他們願意我還承受不起呢!我就是想讓他們有個態度。可你看看,你大姐這些日子還不是照來不誤,這說明什麼?」趙慧嫻哼道,「說明你爸媽壓根兒就沒把我倆當回事兒,指不定心裡還高興我們不在家吃省了飯菜錢呢!」
   
「你淨瞎想……」
   
「我瞎想?哈哈,你信不信咱倆現在回去都沒飯吃!」趙慧嫻冷哼,見丈夫眉頭緊鎖,忍不住說道,「你大姐有你奶奶一個人慣著就夠了,你爸媽若再不管管,長此以往恐怕我們這個家都搭進去。馮斌,不是我刻薄,是我實在委屈,那是我們倆的家,可現在呢?我們卻被馮楠逼出了家門……」
   
「所以說我們才該回去啊!」馮斌聽到趙慧嫻這樣說,終於想到了勸說她的法子,「別說你娘家是真的不方便,只說咱們每月還上交二十塊的伙食費呢,你不吃,更便宜我大姐了……」
   
趙慧嫻轉轉眼珠子,吭哧道,「……可這麼回去我也太掉價了……」
   
「這有什麼?你也說了,那是咱倆的家,咱們躲出去才是不該呢!」馮斌連忙說道,他現在是寧願自家媳婦鬧一場,也比這麼兩頭折騰來得好。
   
岳母這些日子雖然嘴上沒指責他什麼,可目光卻終是帶著審視和譴責,彷彿他虧待了她的姑娘。馮斌自己也知道,他能娶到趙慧嫻是佔了大便宜,可見天兒的被丈母娘這樣看著他也不舒服啊。他知道媳婦受了委屈,可卻實在沒法子替她出氣。作為兒子他不能指責父母,明知妻子對父母和姐姐不滿也只能從中協調,甚至兩頭受氣。他活了二十五年,從沒和人拌過嘴,這樣老實的性格根本不是馮楠的對手,更何況從小到大一直被這位大姐壓著,以至於結了婚也仍舊不敢指責馮楠。
   
「你說得對,憑什麼咱們走啊?該走的是她馮楠!」趙慧嫻難得認同丈夫的說法。
   
她這對公婆不是喜歡縮殼子裡裝糊塗麼?她還非讓他們把腦袋伸出來不可!今兒這口氣要是出不來,她的孩子生出來估計也得是個受氣包!
   
「走,咱們回家!」趙慧嫻將手中的包包扔到丈夫懷裡,一手扶著腰,一手撫著肚子,仰著頭回了馮家小院!
   
此時正是馮家的飯點,這段時間馮大哥夫妻不在家,眾人皆知是在和馮楠置氣,逼馮爸馮媽出頭,因此家中也沒有了往日歡快溫馨的氣氛,只覺得處處透著壓抑。
   
「媽,要不讓我去和大哥說說吧,都是一家人,總這樣僵著也不是個事兒!」馮霄看向對面皺著眉頭的馮媽媽說道。這些日子,父母臉上就沒露過笑容,看的馮霄心疼不已。
   
「和你大哥說有什麼用?根兒就不在他身上。」馮媽媽搖搖頭,苦笑道,「更何況馮斌那樣老實的性子,也說不動你們大嫂。」
   
「就是,大哥若是管得住大嫂,還能有如今這事兒?」馮鑫扒了一口飯,嚼到一半聽到母親和二哥說話,連忙插嘴道。
   
「大人說話,你一個小孩子別管。」馮媽媽看了小兒子一眼。
   
「我都十八了,下個月可就上班了,你們還把我當小孩!」馮鑫不滿的撇撇嘴,看向馮霄,「二哥,你說我說的對不?大哥就是個立不起來的。」
   
「吃你的飯吧。」馮霄盛了一碗湯塞到弟弟手中。
   
「切,你們就自欺欺人吧,我還不稀罕管了呢。」馮鑫翻了個白眼,拿出碗裡的湯勺扔在桌子上,直接就著碗沿咕嚕兩大口將蛋花湯喝了個精光。
   
見弟弟不再插話,馮霄繼續說道,「爸媽,大嫂現在懷著身孕,趙家和咱們家一東一西兩個方向,她這樣奔波恐怕對身子不好,若是病了,受苦的可是您兒子跟孫子。更何況,大姐遷戶口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兒,同意或不同意您和我爸就直接給個准話,總這樣拖著反倒容易激化矛盾。」
   
「……若是依著我,是不想答應你姐的。」良久之後,馮媽媽才歎息著說道,「慧嫻說的也對,雖然你們大姐和小姑子處的不好,可是徐建妹妹對書巒這個侄子還是不錯的,實驗小學也是好學校,不一定非要把戶口落在咱們家。」
   
「既然您不同意,就趕緊把事兒和大哥大嫂說說,也省的他們一天到晚胡思亂想。」馮霄說道這裡頓了一下,看向馮爸爸,遲疑道,「還是說爸有不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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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流產與自由

「給不給大丫頭落戶,那都是小事兒。可是我和你媽不同意,不代表他們兩口子有資格反對。」馮爸爸沉著臉,不自覺的用手中的筷子磕了磕飯碗,繼續說道,「馮斌和慧嫻一個月統共往家裡交二十塊錢伙食費,這麼點錢就以為可以管到爹媽頭上了?」
   
馮斌夫妻都在印刷廠工作,單位效益不錯,加上二人都是初中畢業就去上班,工齡較長,每月收入將近八十元,兩口子加一起就是一百五六,這份收入在工薪家庭中還是不錯的。
   
馮斌未婚之前工資也是交給馮媽媽保管,後來娶媳婦時,馮媽媽用存下的錢給他置辦了聘禮,又額外給了一些作為小兩口的存款,而馮斌夫妻婚後每月上交家裡二十元伙食費。現在青城物價雖然不算高,可是二十元的伙食費是絕對不夠一個壯年小夥和年輕孕婦每日兩餐,更何況還有水電費和偶爾的牛奶水果等吃食,說到底,這兩夫妻還是靠著兩位老人貼補呢。
   
而現在,本就佔著父母便宜的大兒子大兒媳居然跑來埋怨馮楠,聲稱自己吃了虧,這樣的做法讓馮爸爸心中很不舒服。是,大閨女喜歡回娘家佔些小便宜,可她佔是自己父母的便宜,和馮斌夫妻倆有什麼關係?他們有什麼資格抱怨?難道就興他和老伴兒貼補他們夫妻,卻不許他們拉扯女兒一把?
   
馮爸爸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若是兒子兒媳好聲和他商量,馮爸爸還不至於這樣生氣,他就算心疼女兒,可更看重的還是能為馮家傳宗接代的兒子,可如今他們夫妻這是在做什麼?威脅父母麼?
   
大兒媳覺得受了委屈,他還認為自己憋屈呢,他這個公公當的也太窩囊了。
   
「爸,您怎麼還跟大哥大嫂置上氣了?」馮霄看到父親彆扭的板著臉,哭笑不得。
   
「怎麼就興他們兩口子給我和你媽臉色看啊?」馮爸爸冷聲說道,「我啊,還就不慣他們那個毛病!」
   
「好啦老頭子,他們還都是孩子!」馮媽媽拍拍老伴兒的手,繼續說道,「其實慧嫻嫁到咱們家也確實受苦了,這一年來不僅要起早貪黑的上班,晚上回家還得幫我收拾屋子洗衣做飯,也就是懷孕這幾個月才輕巧一點,可肚子裡的孩子又是個淘氣的,鬧得慧嫻沒個安生,她身子不舒服,脾氣自然也就大了,偏偏小楠又被孩子奶奶慣壞了,不知道體諒家人……」
   
「小楠這不是跟婆家人合不來麼?」馮爸爸不像馮媽媽,總想著一視同仁,比起兒媳婦,他更心疼自己閨女,「她本來就愛掐尖兒,讓她去給小姑子賠笑臉讓書巒落戶也確實為難她了……」
   
「然後她就跑來娘家亂攪合!」馮媽媽抿抿唇,看了馮爸爸一眼,「馮霄說的對,這個事兒啊,也該定下來了,再拖下去,恐怕不止慧嫻,連馮斌都要不樂意了。」
   
大兒子雖然孝順,可也架不住兒媳婦天天在旁邊吹上一陣兒枕頭風,母子母子,母在前,子在後,總要她這個當媽的先為兒子付出,然後才能要求兒子真心孝敬她這個母親。
   
「你總說我慣著小楠,你又何嘗不是向著老大一家。」馮爸爸垂下眼皮,冷哼道,「被兒子兒媳逼到這個份兒上,我們這公公婆婆當得也沒意思。」
   
「還能真跟小輩兒計較啊。」馮媽媽歎息,「總要孩子們和和睦睦的才是正經過日子人家的做派。」
   
其實馮媽媽心中還有一點算計,那就是馮奶奶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現在他們老兩口還有資格拒絕馮楠,可若是馮奶奶在家,老太太一話,他們不同意都不行了,倒不如現在打消馮楠的念頭,日後老太太問起,他們可以說答應了老大夫妻不能食言,這樣也免得日後再生波折。
   
「明兒個馮斌和慧嫻回來,咱們就好好和他們說道說道,都是一家人,還能因為一點磕磕絆絆就做仇呀。」馮爸爸想下下兒子和兒媳婦的氣焰,可偏偏馮媽媽更希望一家人早點和好如初。
   
馮霄明白母親的意思,也不願意家裡總是這樣鬧紛爭,便說道,「大姐那邊也盡早說清楚吧,免得她還抱著希望,我聽說戶口要落戶滿一年才算數呢,時間短人家重點小學根本不認,這都快九月份了,大姐也得抓緊點,別兩頭耽誤。」
   
「對,對,我明天就和她說。」實際上馮媽媽以前也是拒絕過大女兒的,只是馮楠一直覺得自己受寵,想著磨上一陣子或許馮爸馮媽就心軟了。
   
馮媽媽話音剛落,便聽到院子門口傳來一聲叫喊,「馮家嫂子快出來,你家老大媳婦摔著了……」
   
馮家眾人聽了這話連忙衝出院子,現趙慧嫻肚子朝下趴在拐角處,身下一灘血跡,而馮斌正手忙腳亂的想要捧住妻子的頭,偏偏手卻抖得沒有力氣。
   
待救護車趕來後,趙慧嫻已經昏迷不醒,被送到醫院後,因摔得太重,孩子已經保不住了。
   
「……六個月的男胎,就這樣沒了……」馮媽媽堆坐在醫院的走廊,神情恍惚。
   
這一夜,馮媽媽失去了期盼已久的長孫;這一夜,傅佩嵐夢見自己穿著親手設計的長裙步入大學校門。
   
「佩嵐今兒起的怎麼早?」房東楊大娘拉開窗簾便見到隔壁的房客姑娘居然已經穿戴整齊,正端著早餐往回走呢。
   
「嗯,我的大學錄取通知書沒了,今兒要去招考辦補手續,在城北呢,得早點走。」傅佩嵐笑著回答。
   
「那可得抓緊點,上大學可是大事兒。」楊大娘的兒子就是大學生,因此她對讀書人有著一種本能的喜愛。
   
傅佩嵐吃過早飯,先去了一趟附近的銀行,將錢存好,這才拿著戶口本、身份證、准考證和高中老師幫她開的證明坐車去了招考部門。
   
這個年代讀了大學便相當於有了個金飯碗,因此一般人家別說弄丟錄取通知書,就連損壞了一個角兒都要心疼不已,恨不得將它當成金子一樣保存,因此招考辦的工作人員聽說傅佩嵐來開情況說明都詫異不已。
   
好在現在考上大學不容易,人們看到大學生一般都會高看一眼,加上傅佩嵐去的時候買了幾大包高檔糖果,那些工作人員得了好處,辦事兒自然賣力,不到一個小時就查到了她的學籍和招考資訊,寫了情況說明並用了印。
   
傅佩嵐拿著招考辦開的情況說明,再次去了青城大學的招生處。因為她沒有錄取通知書,戶口遷移便有些難度,本來招生處的老師看她是本地學生,建議她開學後在轉戶口,可她卻沒把握日後還能順利弄來戶口本,於是好說歹說,終於求得一張介紹信,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可到底比沒有強。
   
離開青城大學,傅佩嵐又到市中心一家百貨買了一條大生產,這才去了管轄柳樹巷一帶的派出所。也許是傅佩嵐的手續齊全,也許是大生產起了作用,總之,戶籍民警爽快的給她開了戶籍遷移證。
   
看著自己的戶口正式從傅家遷出,傅佩嵐百感交集。雖然早就搬出家門,可是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的覺得自己是個自由人了。從此以後,再沒有人能夠用親情,用戶籍來壓制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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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林姥姥有請

這一日傅佩嵐剛剛將徐小姐定做的素面長裙清洗乾洗曬在樹蔭下,便見到馮霄騎著車子到了梧桐巷。
   
「今天怎麼有時間過來?」前些天馮家大嫂意外流產,馮媽媽和馮斌忙著護理,沒時間照顧家裡,而馮家剩下的幾個孩子中只有馮霄會做些簡單的飯菜,因此這些天他也沒騰出時間過來看她。
   
傅佩嵐幫著馮霄將車子靠在牆角下,指著車後座的一個長木桌問道,「這是什麼?」
   
「我給你做了一張桌子,裁剪衣服什麼的可以用,都打磨好了,不會勾到布料。」馮霄將後座的麻繩解開,扛起桌子進了傅佩嵐的房間,指了指右側的牆壁,「放在這可以麼?」
   
傅佩嵐連忙點頭,幫他將木桌擺好。其實她租住的房間裡原本有一張小桌子,就靠在窗邊,只是桌面有些粗糙,而且上面染了一些染料和油質,因此傅佩嵐從不敢將衣料放在上面,每次縫衣服都是在床上,十分不方便。
   
「你坐著歇一歇,自己倒水喝,我找塊抹布把這桌子擦一下。」傅佩嵐指了指窗臺上的暖壺和水杯,隨後將桌面清潔一遍,拭乾之後又找出一塊白布蓋上,這才坐到馮霄身邊,問道,「你家大嫂好些了麼?」
   
這幾天馮霄沒有過來,傅佩嵐僅是知道馮家大嫂被石頭絆倒流產,身子到底傷的如何卻不清楚。
   
「好些了,今天上午出的院,我媽在家伺候著呢。」馮霄回答。
   
「我想著找個時間去探望一下,你看哪天比較方便?」傅佩嵐問道,她現在也算是馮霄正式的女朋友了,他的大嫂出了事情,按理來說她該去看看的。
   
聽到傅佩嵐想去探望馮大嫂,馮霄的眉頭不由得皺了一下,脫口說道,「你不用去了。」
   
傅佩嵐眉頭一挑,「什麼意思?你不想我去你家?」說到這裡,傅佩嵐的眼睛危險的瞇起。
   
「你又多心了。」馮霄苦笑,突然覺得自家女朋友雖然看著乾脆爽利,實際上卻敏感的緊,伸手將她摟進懷裡,揉了揉她的頭,解釋道,「我大嫂最近心情不好,已經在家裡鬧了好幾場了。」
   
說來也是巧合,馮大嫂想要藉著回娘家給馮爸馮媽施壓,可馮爸卻看不慣兒媳婦這樣囂張,公媳兩個打起了擂臺。可偏偏在雙方都有讓步的意思時,又出了這樣的事情。
   
現在的馮大嫂,恨天恨地恨馮楠的同時,也埋怨公婆一邊不分是非的縱容女兒,一邊卻給兒媳婦氣受,即使這些天他們也幫著解釋了馮爸馮媽的意思,說二老本就不同意馮楠的做法,只是沒說出來而已,可馮大嫂壓根兒不信,仍舊對公婆沒有好臉色,直接將矛盾擺在了明面上,就算馮媽媽已經責罵了馮楠惹是生非,並當著兒媳婦的面嚴辭拒絕了女兒的非份要求也不能平息馮大嫂的恨意。
   
「……醫生說大嫂這次傷了身子,以後怕是不好懷孕了。」馮霄歎息,如果僅僅是流產,馮大嫂即使傷心憤怒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絕望,可是作為一個女人,一個新媳婦,卻在懷孕六個月時突然流產並且可能再也不能生育,這對她的打擊可想而知,馮霄甚至覺得,這些日子馮大嫂的性格都變了。
   
「啊……怎麼會這樣……」傅佩嵐吃驚不已。
   
「所以現在家裡真的不適合你去。」
   
此時傅佩嵐若是作為他的女朋友,馮家未來的二兒媳出現,只會讓馮大嫂更加難堪和嫉恨。馮大嫂情緒不好,而馮媽媽現在對這個大兒媳也是滿心的愧疚,小嵐此時去了,他擔心會受委屈。
   
傅佩嵐想了想,確實如此,「可是我不去,你媽媽和大嫂不會覺得我不重視他們?
   
「他們現在沒心思挑這個理兒,你去了,大嫂才說不定要多心呢。」現在馮大嫂受到這樣大的打擊,她的想法難免有些偏激,更何況她不是普通的生病,而是流產和絕育,她不會希望這件事張揚出去的,起碼現在不會,聽我的,安心在家做衣服吧。」
   
傅佩嵐點點頭,應了一聲。
   
馮霄笑了笑,從兜裡掏出一張紙票遞到傅佩嵐眼前,「諾,早就要來了,只是這幾天家裡事情多,一直沒找到機會給你送來。」   

「是縫紉機票?!」傅佩嵐眼睛一亮,一把奪過馮霄手中的紙片,拿在手中端祥了一會,才道,「有效期到八月底,可沒幾天了,我得趕緊買去。」
   
「明天我休息,陪你去。」馮霄說道,隨即想起傅佩嵐上學的事情,忙問道,「你快開學了吧?」
   
「早呢,今年青大增加了軍訓,說是九月下旬報道,十月份正式上課。好在我的手續都辦完了,早點晚點無所謂。」
   
「戶口本還回去了?」馮霄又問。
   
「嗯。」說到戶口本,傅佩嵐眼中難掩飾得意,「聽我三姐說,我媽到現在都不知道我把戶口遷走的事兒呢。」
   
傅佩嵐覺得這件事情至今沒有暴露和傅媽媽將東西藏在房樑上有絕對關係,畢竟沒有幾個人有傅沛林那樣三兩下就能爬到屋頂的身手,傅媽媽那樣壯碩的身材,登一次高肯定不容易。
   
「別得意的太早,你開學晚不代表傅沛齊也如此,他可是要復讀的,說不準會用到戶口本。」馮霄捏捏傅佩嵐得意的小鼻子。
   
「管不了那麼多了,大不了就是被我媽再罵一頓唄,我已經麻木了。更何況我現在搬出來住,她就算想罵我,也不會像以前那樣隨時隨地想罵就罵想打就打了……就是我大哥有點可憐,我媽一定會想到是他洩露的秘密。」想到傅大哥搞怪的樣子,傅佩嵐忍不住笑出來,好在傅沛林是兒子,一向重男輕女的傅媽媽就算再生氣也不會太刁難兒子。
   
和馮霄約好第二天一起去買縫紉機後,傅佩嵐便獨自去了林姥姥家,上回傅三姐過來說老太太念叨她好幾回了,傅佩嵐想也知道,姥姥這是看到她和傅媽媽鬧得不可開交,想要居中調解呢,只是她和傅媽媽的矛盾,卻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
   
傅佩嵐到達林姥姥家時,只有老太太一人在家,「姥姥,怎麼就你一個人?舅舅他們呢?」現在正值傍晚,林舅舅林舅媽應該已經下班了。
   
林姥姥看到外孫女放到桌子上的蘋果,輕斥道,「你來姥姥家還買什麼東西,蘋果多貴呀,你現在自己一個人過,可得省著點,不能亂花錢。」
   
「我孝敬姥姥怎麼是亂花錢呢。」傅佩嵐笑嘻嘻的挽住老人的胳膊。
   
林姥姥聽到這話,高興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想起剛才外孫女的問題,連忙答道,「你舅舅一家三口去省城看學敏了。」
   
林學敏雖然分配到了省城第二醫院,可現在還是試用期,為求表現,工作起來十分賣力,為人處事更是小心翼翼,雖然可以休班,可小姑娘擔心醫院臨時有事找不到她,也不敢回青城探望父母,只說過了試用期再說。可是林舅舅林舅媽覺得自己女兒這樣出息,心急想要見上一面,於是一家三口各回單位請了兩天假去了省城。
   
聽到林姥姥的回答,傅佩嵐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傅媽媽也是個愛回娘家吃吃喝喝的,以前只是懼於林舅媽的威勢,這才沒敢天天粘在娘家,如今哥哥嫂子加侄子都出了門,她不來才怪呢。
   
果然,林姥姥話音剛落,便聽到敲門聲,傅媽媽的聲音也傳了進來,「媽,快開門,我是玉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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