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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寶禎 -【極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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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1 01:29:07 |倒序瀏覽 | x 1
極光 作者:寶禎

一切,都起於一念之間。
她不想成為天才少女,
只想離開家庭,獨自過平凡人的生活;
這個男人成全了她離家的渴望,
卻也毀掉她平凡的夢想。
他是極光,全球頂尖的電腦駭客,
這有如惡魔似的男人,霸道地帶她離群索居,
利用她的才能、佔有她的身體,
連心,也想奪去。
她恨、她怨、她想逃……
只是,習慣了他的呵護、他的身體,
她……真能逃得掉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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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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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1 01:29:31


    初次見面,大家好!我是寶禎,很高興能夠加入女生-謝謝善良細心的編編,多方指導,而且,願意收像《極光》這樣不乖的稿。

    一開始,其實我只是想寫一個很壞很壞的男人和一個很愛很愛他的女人。故事具體沒有概念,但我堅持這樣的男女主角。也許有人會覺得老套,怎又是這種男女主角?

    但,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在我們身邊,堅持去愛的男生越來越少了。

    我有個朋友,非常端莊優雅,我們都覺得這樣的女生,身邊一定圍了眾多追求者,但事實並非如此,我們都認為是她太挑了。

    有一次,我終於忍不住追問:‘你到底想要什麼樣的男生?’

    她竟然回答:‘其實,我很想很想遇見一個個性強悍的情人,什慶都不必多說,他一伸手便把我擄走。’

    當然,我朋友講話沒那麼超現實,但意思大概是這樣,而且,還自己示範了動作喔!當時,我真是的在心裡深深的贊同(注意!很沒骨氣的只敢贊同在心裡),因此,我決定我要寫這樣的男主角-歐陽極。

    《極光》的故事就像是一部動作電影,但女主角深雪絕不是花瓶,她有自己的專業與天份、對愛的遲疑困惑,到最後變成一個準備成為母親的女人。若讀者能夠選一個舒服傭懶的下午,或夜深人靜的夜裡,讀完這本書,讀完之後還能有一種大快人心、痛快淋漓的感覺,那我就覺得,真的很值得了。

    寶禎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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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1 01:29:58
第一章

    灑滿燦爛陽光的無邊天際,兩架滑翔翼在風裡輕盈翩飛。以極優美的姿態乘著氣流,一前一後地保持著飛行時三十公尺的安全距離。漸漸地,前一架較小型的滑翔翼拉開距離,後者見狀,加快速度追上它,快要撞上的同時,駕駛者漂亮地旋轉減速,以幾乎能造成事故的近距離靠近他的同伴。兩架滑翔翼於是轉向同一個方向,在預定的地點降落。歐陽極在卸下裝備後,走向與他一起飛行的深雪。深雪是一個身材嬌小,臉龐只有巴掌一般大的女孩。她及腰的長髮在風裡翻飛,躍動的髮絲彷佛都帶有精靈般的力量。小巧的五官組合而成的是安靜而畏縮的美麗,但當她迎風而立,每每令歐陽極動心不已。深雪無疑是他的驕傲,更是他的至愛。‘走吧!’歐陽極一把摟住她,將她帶回草坪前方的獨棟別墅裡。

    晚餐前,深雪去淋浴,霧氣蒸騰整個浴室,她仰著臉,任又急又熱的水流衝擊自己。

    在喧嘩水聲中,深雪可以暫時忘記一切,什麼都不想;自己是誰?現在和什麼人在一起?這些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暫時忘記。

    可是──門被拉開,歐陽極走進來,他一伸手,不由分說地將她拉入懷裡,水柱將兩人沖得濕淋淋,彷佛要溶合在一起。他的口接住她的,縱情地品嘗著她。深雪緊閉著眼睛。水很熱,歐陽極的身體更熱,像火,隨時會把她吞噬,終於,他關起水龍頭,細眯起的眼睛,帶著不容忽視的銳利。

    ‘你今天,是試著要逃走吧?’

    深雪的目光露出驚慌,證實他說得沒錯。歐陽極拿著黑色的大浴巾將她小小的身軀包覆,像一朵在黑夜裡綻放的白色海芋。

    她是如此地令他愛不釋手,他怎麼捨得放開她?歐陽極將她抱進房間,放倒在床上。深雪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也知道自己無從逃脫,但她仍然以一雙漾著水光的眼睛,哀哀望著他。

    她搖頭,下意識地往後退縮,全身緊繃,歐陽極卻如獵豹般,冷靜、沉穩,慢條斯理地享受著獵捕的愉快。大手勾起她的下巴,他以視線愛撫她的臉龐。‘我……我不會再逃了……’慌亂害怕的深雪,從口中斷斷續續地吐出破碎的保證,‘真的……我會聽話,請相信我……’

    歐陽極卻只將目光往下移,停留在她雪白的胸口,冰冷的眼睛令人猜不透,他究竟是怒是喜。她的楚楚可憐其實更加撩撥著男人的欲望,歐陽極的吻如雨般落在她頸上,深雪推拒:‘不要!求求你──’

    她的哀求被封進他決然的強吻裡,如大浪撲來,她被襲倒在他熾烈的欲望之海裡。

    包裹著她的大浴巾滑落,歐陽極倒吸一口氣。

    雪色的頸項、性感分明的鎖骨,胸前挺立昂然的兩處柔軟、修長的雙腿毫無瑕疵,有如珍稀的璧玉,足以令全天下的男人動心,年輕的肌膚驕傲地展視著最盛放、最鮮妍時節的美麗。是的,不論幾次,他都仍然會為她的美麗而心醉、失神,甚至……瘋狂。

    不論幾次……歐陽極的氣息吹在她臉上,赤裸結實的身體緊貼住她的,深雪身體所表現出來最直覺的反應和顫抖,只是更激起他赤裸裸的情欲。

    但擁有這幾近完美軀體的深雪卻是如此痛苦,她常常想著,若沒有這樣的臉孔與體態,是不是歐陽極就會放她走?他要的不過只是美麗的女體,若她沒有這一些,是不是這三年的禁錮與糾纏就不會有了?深雪動彈不得,即使是腦中所想的,也逃不過歐陽極的眼睛。‘不要想逃,你的一切我都要……’她太天真了!上天對她的厚愛並不僅只於軀體,還有一個絕頂聰明的頭腦,歐陽極怎麼可能放過她?他視她為上天賜給的禮物,對於自己擄略得來的戰利品,他絕不手軟。深雪,是他生命裡最重要的部份,只有她,才能令他深沉地痛苦與快樂。抓住她的腳踝,歐陽極將深雪拉向自己。將懷中的女人緊緊擁抱,他要藉此感受她的呼吸、她的存在,不只要進入她的身體裡,他也要進入她的靈魂深處,從身到心,完完全全地佔有。他給她身體裡的熱度,要她和他一起燃燒。他如冰湖的眼睛裡生出火焰,那裡,有最狂熱最血腥的愛戀。血的味道,猛獸總是百嘗不厭。分開深雪顫抖的雙腿,歐陽極侵入她。

    深雪全身如遭到雷擊般的戰慄,一波一波無情的來襲,她緊繃住,卻反作用地造成更大的痛楚。歐陽極的口與手溫柔地撫著她,讓她放鬆,漸漸,不那麼疼了,她抱住男人的肩背,閉上眼睛,想像著自己在風雨欲來的天空裡飛翔。前方危機四伏,動盪不安,歐陽極給的,是最刺激冒險的旅程,普通的女人是跟不上他的。

    他讓人極致的痛苦,也能讓人享受至高無上的激情,這就是他,如惡魔般的男人。而他,就是有辦法說服她,就是有辦法,讓她心甘情願跟隨他。這是否就是她的命運?歐陽極的嘴角浮起滿意的微笑,懷裡的女人依附著他,她永遠逃不出他的掌心。‘這一輩子,’他輕緩而堅定地誓言,‘我絕不讓你逃開我。’

    ※

    一早走進局裡,關弘人就察覺十分異樣的氣氛。他抓住一名經過的同事,‘家齊,是怎麼回事?’

    ‘不用我多說了,’陳家齊指著裡面的辦公室,‘上頭在等你呢!’關弘人的直屬上司是情報局的副局長,他一臉的凝重,頭上的禿頭看起來有愈加嚴重的趨勢。

    ‘阿關,你才剛放完大假回來,我們就出大事了,從警方那邊傳來消息,我們好幾個臥底的幹員,在一夜之間全被暗殺,這決不是意外,我們的臥底名單很有可能已經洩露出去了。’

    ‘那阿聲呢?’關弘人著急起來,他最好的朋友吳俊聲也是臥底,‘有沒有任何他的消息?’‘還沒有,不過以目前的情形來看,沒消息就是好消息。’有人跑來敲辦公室的玻璃窗,‘阿關!電話!’‘阿關,是我。’打來的正是吳俊聲,他的聲音和平時不同,聽起來非常緊張不安。關弘人不能不承認,接到他的電話,實在讓自己松了好大一口氣,‘你那邊還好吧?’

    ‘目前還沒什麼,但我可能暫時不能再聯絡你們,我──’突然很大一聲巨響,電話斷了。‘阿聲?阿聲!’到底發生什麼事?!關弘人的一顆心沉到穀底。

    幾分鐘後,陳家齊走到他面前。‘發生轎車撞電話亭的意外,車子高速衝撞上電話亭時,裡面正有人在打電話,很可能就是──’關弘人抓了外套,馬上沖出去。到達事故地點時,現埸是一片零亂慘狀。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會有轎車這麼魯莽地撞上路邊的電話亭,簡直令人難以置信。關弘人亮出情報局的證件,‘我是幹員關弘人,肇事者呢?’‘逃走了,好像是有車子來接應。’一個分局警員回答關弘人。關弘人看著前方不遠蓋著白布的屍體,他沒有勇氣走過去。‘死者呢?’他只好這麼問。

    ‘身份還沒確認,不過這裡有他的東西。’這名警員遞過來一個裝證物的透明袋。關弘人一看到那東西,眼眶就一陣發熱;他認出其中的一個打火機,不僅沾著血跡,表面還凹陷進去,可想而知事故發生時,當時的衝撞力有多大。他已經當了好幾年的幹員,什麼樣的案子、什麼樣的屍體都見過,但這一次,死者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短短的幾步路,關弘人感覺自己舉步維艱。掀開白布時,他的手克制不住地顫抖,躺在血泊裡的確實是吳俊聲,半小時前,他們還說過話,可是就在瞬間──天人永隔。

    他突然好恨這一切!一個他最要好的朋友,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走了,究竟是誰?!他絕不放過造成這一切悲劇的兇手!

    ※

    ‘惡名昭彰,代號“極光”的電腦駭客,今天警方已證實他成功入侵警方系統,竊取臥底員警的檔案資料,販售給犯罪集團,造成十多位臥底幹員在一夜間全部遇害;昨天上午,在東區有一輛轎車蓄意衝撞電話亭,造成一人當場傷重不治,經調查,死者的身份也為情報局的臥底幹員,犯罪集團以如此誇張、魯莽的手法,在光天化日之下殺警,可視為對警方公權力的挑釁……再談到這名已犯下多起重大電腦入侵案的駭客“極光”,他究竟是誰?他的下一個入侵目標又是那裡?已造成全球的恐慌,因為到目前為止,只要是被他看上的目標幾乎全無倖免,而“極光”的出現,也再次暴露出資訊時代的網路安全問題──接下來為您報導的是來自醫藥界的最新消息……’歐陽極好像再也忍受不住似的,拿了搖控器,將牆上的電漿電視給關起來。空氣裡剩下空調微小的運轉,及深雪的刀叉偶然碰到瓷盤所發出的聲響。她低著頭默默吃早餐,看不出任何情緒,整個人安靜地簡直要讓人忘記她的存在。她的長睫在發間若隱若現,光是看著她的側臉,就能令歐陽極心猿意馬,不能自己。他常常想也許自己會毀在這個小女人的手裡,他總是有這種不祥的預感。可是他心甘情願,為了擁有她,歐陽極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他離開自己的座位,手一伸就侵入她的衣領裡,酥軟在握,他的唇也不放過她──深雪任由著他,不反抗也不掙扎,沒有辦法,她有求於他。‘我的家人們還好嗎?’歐陽極放開她,從書房裡拿來兩張印滿許多無意義符號的檔擺在她面前。深雪望著大落地窗外的海,她明白他的意思。‘下午,我可以去遊一下泳嗎?’歐陽極摟住她的肩膀,‘你已經夠美,不必鍛練身材了,我不喜歡太健壯的女人。’深雪不放棄,‘我可以去嗎?’‘去吧!不過──’他的同意有附加條件,‘不許太累,留點體力,晚上用。’雖然歐陽極俊美的五官上是開玩笑的壞壞表情,但深雪不懷疑他說的任何一句,違抗他,只是使自己的境遇變得更加悲慘而已。她仍然望向海,那裡是能讓她自由的地方,也許有一天,是的,也許……深夜。深雪在看過窗外海上點點的船影后,沉沉睡去。她實在累了,身上還穿著白天的連身洋裝,靠著沙發就墜入了夢鄉。歐陽極望著電腦螢幕上快速跑過的數位,他吐出的煙遮蓋住視線一會兒,當煙霧散去,螢幕上已顯示‘身份確認,歡迎進入本系統’的訊息。歐陽極滿意地關上電腦,來到深雪身邊。他抱起她的時候,一向淺眠的她馬上醒過來。

    ‘這麼累?’他心疼地撥著她的頭髮,讓她的臉蛋整個露出來,才能讓他盡情地看著她的臉。深雪搖頭,以手撐著床坐起來。拿起桌邊以藍色玻璃杯裝盛的水,她啜了一口,乾渴的喉嚨舒服許多。‘我們又要完成一筆大交易了,你高興嗎?’深雪的表情是漠不關心的,她唯一只在乎一件事,‘我的家人呢?’

    歐陽極拿出一個紙袋交給她,深雪迫不及待地抽出裡面的相片,那上面每一張都是令她快樂辛酸的臉孔。

    ‘你家的情形大致沒變,你父親仍然在大學教書,母親在家裡,你的小弟今年升上高中,你姊姊……’歐陽極停一會兒,‘她結婚嫁到另外一個城市去了。’‘姊姊結婚了?’深雪不太相信似的,她為姊姊高興也好感傷,她還殘留著小時候和姊姊一起玩耍的記憶,她們一起玩過家家酒、一起向爸爸吵著要買洋娃娃,那麼小的姊姊,突然間就結婚嫁人,時間真的過得好快啊!

    ‘都已經過了三年,你姊姊出嫁也是很正常;’歐陽極說,‘倒是你,跟了我三年,到現在還不屈服嗎?’

    他抬起深雪的下巴,強迫她看著他。‘你表面聽話,但我知道你的心還是沒有完全向著我,你總是想著要離開我,對不對?’深雪抿緊唇,不說話。她的沉默形同默認,歐陽極一字一句打樁似地警告她:‘若你敢離開,你的家人也不能活!出嫁的姊姊也一樣,我會殺光他們,再去追到你,不論你在那裡,我都會把你找出來,你聽清楚了嗎?’深雪仍然不開口,但眼裡已飽含淚水,一閉上眼,冰涼的淚珠潸潸滾落。

    歐陽極見她哭了,語氣和動作都溫柔下來。他吮去她的淚水,柔聲哄著:‘別哭,只要你不走,這些都不會發生,只要你不走……’他的聲音消失在她柔軟的肌膚裡。歐陽極拉下深雪的衣物,大手滑過每一處;由腳趾至腰際,深雪無瑕的胴體如絲般光滑,總是給他最高的觸感與痛快。

    ‘不要!’深雪掙扎著,卻讓歐陽極緊緊抱住,不給她任何拒絕的餘地,他的嘴唇強硬地壓下來,在她口裡綿長地糾纏。‘不……’她的聲音微弱,身體也沒有了力氣,只能無力地攀附住他。歐陽極比深雪更熟知她自已的身體密碼,他知道如何喚醒她身上的女性、如何取悅她,深雪永遠拒絕不了他。他是深雪唯一的男人,過去,現在,還有將來,都不會改變。而深雪也是他唯一的女人。即使這三年中,她不肯對他低頭,不肯真正交出自己的心,但他願意等。不論多長的日子,歐陽極都願意等下去。※

    停好車,關弘人不忘拿起報紙,將它卷成筒狀拿在手裡,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家。一開門,他養的大秋田犬挺直地坐在門口迎接他,興奮地猛搖著尾巴。‘嗨,大頭!’他草草地摸摸它,走進玄關,大頭卻以為主人手上拿的報紙是要跟它玩拋接遊戲,它緊咬著不放。‘不行,大頭,這不是給你的!’關弘人把報紙拿高,另一手去開燈。打開燈,他被嚇了一跳。‘你終於回來了?’一個嘲弄的聲音,‘我以為你打算搬去局裡住了。’‘艾妮?你怎麼不開燈?’關弘人撫著胸口,進房裡換衣服。艾妮追進房裡,‘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要等你到這時候?你怎麼不問問桌上那些冷掉的菜是為了什麼?’

    ‘桌上有菜?’關弘人真的心不在焉,連女朋友艾妮在桌上擺了一桌的東西都沒看見,他再探頭出去,看見桌上還有一個蛋糕,‘誰的生日?’

    艾妮已經放棄再跟他說話了,她覺得自己簡直是浪費時間、浪費感情,她不再說了,只沖進房裡,拿了行李箱就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想了很久,關弘人才想起今天是艾妮的生日,而且他依稀記起,下午似乎接到過艾妮的電話,她特別交代要他回家吃飯。他已帶倦意的臉上,這回再加上歉意,‘對不起,我真的忘了,一忙起來就──’艾妮的口氣冷冷的,‘你不用再說了,工作既然對你這麼重要,你讓工作當你的女朋友好了!’‘你聽我解釋好不好?!’關弘人阻止她繼續收拾,‘阿聲死了!前幾天在電話亭被撞死的那個幹員就是阿聲。’‘阿聲?你不是說他出國了嗎?’艾妮也認識他,他們三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

    ‘阿聲是去當臥底,我沒有辦法才對你說謊的,我不能洩露工作上的機密。’

    艾妮終於停下來不再收拾行李,她癱坐在床上,對於這段已維持兩年卻陷入泥沼的感情,她覺得好無力。關弘人小心翼翼地問她,‘你不走了,是不是?’思考了很久很久,沉默了很久很久,艾妮終於開口:

    ‘弘人,我看我們之間……還是算了吧!’這是她最後的結論。‘你是個好人,又是個非常盡忠職守的幹員,你熱愛你的職業,對朋友也重義氣,當初我欣賞你的就是這一點,可是交往以後,我常常擔心,是不是今天和你一分別就再也見不到你?我的害怕,你明白嗎?’關弘人無話可說,他發現自己完全沒有立場去留下艾妮。

    ‘你明白嗎?’艾妮抓著他,又問他一次。無疑地,她仍然是愛他的,但她自己也很清楚,關弘人是不可能為她放棄他的職守,既然理念不同,就只有分道揚鑣。

    艾妮放開抓著他的手,從地板上站起來,‘這樣的你,將來也不會是個好丈夫,我好怕,我不想再擔心下去了。’一直趴在地板上的大頭站起來,好像已經知道艾妮要走了,它用它的大腦袋撒嬌地摩擦著她的膝蓋。

    ‘大頭……’艾妮抱著它的脖子,悲從中來,眼眶都濕了,因為平時她一個人在家,都是這只大狗給她溫暖的依靠,他們有相依為命的特殊感情。‘大頭,以後阿關一忙起來,你可能會好幾天沒飯吃,你要好好保重,沒事要多運動,知不知道?’大頭的大眼睛望著艾妮,它的眼睛也水汪汪的,很捨不得的樣子。

    也許因為說得很清楚了,他們之間已沒有爭吵,關弘人默默幫她收拾,也開車將她和她所有的行李送回她原先的住處。分別前,艾妮交代他,‘答應我,你要好好活著;還有,若是你離開情報局,不做幹員了,記得來找我。’說完,他們倆都笑了出來,關弘人揮揮手,‘有空我會過來看你。’從情人的關係解套出來,對彼此也許都好,他們都比較能夠心平氣和了。關弘人的車開走,艾妮眼眶又紅。她希望這不是自己和他的最後一面,她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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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1 01:30:27
第二章

    “極光”,學名‘auroraborealis’,有些古代民族相信極光是眾神的傑作,另外一些民族則稱它為‘狐火’,那是因為傳說中有只狐狸在遙遠的北方生火,對這些民族而言,看見夜空中游的明亮彩光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在中國,有許多歷史學家深信,中國傳說中的‘龍’很有可能就是極光的化身……關弘人面無表情地坐在會議桌前,從世界各地聚集而來,專為追捕“極光”而來的各國精英,正熱烈討論,關弘人的同事陳家齊也是在座一員。

    ‘這傢伙實在厲害,前幾天又入侵中南美的一家銀行,成功轉帳幾千萬美金,現在銀行內部正人仰馬翻呢!’

    一個長相霸氣十足的大鬍子,以洪亮的聲音表示他們軍方的不甘示弱,‘我們軍方也在密切注意中,萬一我們的系統被入侵可就不好,都是很重要的國家機密呢!’

    馬上有人悲觀地說:‘想想看,再這樣下去還得了,全世界等於在他的口袋裡了!’

    損失了許多臥底精英的警方憤憤不平地表示,‘這種人簡直跟恐怖份子沒兩樣,抓到了非得好好處置不可!”‘這怎麼可以?’求才若渴的情報局可不同意,‘“極光”’不是普通的駭客,他是個難得的人材,我們一定要把他延攬下來,為我們做事才對!”陳家齊提出一個穩當的建議,‘首先,為了避免“極光”的傷害再擴大,保護所有在網際網路上流通資料的安全,我們可以把現用的RSA密碼再加長,確保安全。”‘那多大費周章啊!”馬上有人提出反對,‘我認為現用系統安全無虞,“極光”再厲害,也不可能攻破RSA,所以,我們還是應該先想辦法把他找出來才對!”建議不被採納,陳家齊的手肘拚命撞著隔壁的關弘人,要他幫忙說句話,關弘人卻一直埋頭看幾份幾天前的舊報紙,根本沒理他。

    ‘想辦法把他找出來引說得奸聽,人海茫茫,怎麼去找?等他再犯案嗎?根本是大海撈針嘛!’

    陳家齊覺得後面那位說得比較有道理,禁不住猛點頭。

    ‘喂喂喂!’大鬍子軍人好像很看不過去似地嚷嚷起來,‘後面那位先生,不要再看報紙了好不好?!大家在開會,你這是成何體統啊?是哪個單位的啊?’

    坐在關弘人隔壁的陳家齊抓抓頭,東看西看,一臉‘我可小認識他!’的表情。

    眾人的觀注下,關弘人終於從舊報紙堆裡抬起頭。

    ‘我看……不如我們設個陷阱吧!’一直沉默的關弘人終於開口,‘一個讓“極光”也抵擋不了的超級資訊;大家覺得如何?’

    偌大的會議室裡突然一片安靜,然後是大鬍子不以為然地出聲:‘有什麼超級資訊?你說來聽聽啊!’

    關弘人將自己這些天研讀的幾份報紙攤開來,上面的頭條新聞都是同一個。

    ‘你自己看吧!’他將報紙推到大鬍子面前。

    大鬍子拿出自己的老花眼鏡,一字一字地念,‘醫藥科技大突破,世紀絕症的剋星即將問世?’

    大鬍子一臉不解,‘這是什麼東西?這跟“極光”又有什麼關係?’

    ‘在目前……是沒有什麼關係!’關弘人一本正經地答道。

    ‘你這小子--’大鬍子一聽,激動地差點要撲上來,幸好被旁人拉住。

    ‘不過,以後可就很難說羅!’關弘人信心滿滿,他自信自己的判斷不會有錯。

    ※

    譚文駕駛的輕航機在午後降落在別墅前的大草坪上。

    歐陽極親自出門迎接,‘沒想到你真的找來了。’

    ‘你這地方還真不好找,我開著那玩意兒在天上飛來飛去、找來找去,油料差點不夠!”譚文下機後,跟著一個修長身材的女孩子也走下來。

    ‘要在海面迫降才夠刺激啊!”歐陽極說。

    譚文是一家國際藥商廠的小開,銜著金湯匙出生的他,喜愛任何昂貴又危險刺激的運動項目。他駕駛來的這部輕航機,即是妹妹譚鈴為他從美國帶回來的戰利品。

    譚文為兩人介紹認識:‘我妹妹,譚鈴,剛從紐約回來,現在負責我們家藥廠的研發中心;譚鈴,這是歐陽極,我眾多的損友之一。’

    ‘你好。’譚鈴和他握手。

    譚鈴身材高挑,健康的小麥色肌膚顯示她熱愛戶外活動,她削薄的短髮俐落地貼著臉蛋,很深的輪廓,加上性感的厚唇,是令人無法開目光的天生尤物。

    她的嘴角似笑非笑,看著歐陽極的眼裡,含著某種激情的視線。

    譚文則是有所圖謀而來,‘我人都到你家來了,你若是還不讓我見見你那位神秘女伴,未免太說不過去?’

    歐陽極笑笑不答,將他們引進屋內。

    譚鈴被室內從各處搜羅而來的古藝品吸引住視線,譚文則被帶往視窗。

    ‘喏。’歐陽極用下巴指著一架擺著窗前的望遠鏡。

    透過望遠鏡,譚文看到一個正在海裡游泳的身影。

    ‘你讓她游泳?’譚文開玩笑地說,‘不怕她就這樣遊走了嗎?’

    歐陽極當然沒把他的話當真,看了看表,‘她差不多快上岸了,她的體力撐不過一小時的。’

    ‘我來,我來!’譚文顯得很熱心似的,‘浴巾在那裡?我去接她進來。’

    譚文一走,譚鈴來到歐陽極身後。

    ‘聽我哥說,你經營網路公司?’

    歐陽極不置可否的。

    ‘所謂的網路公司經過泡沫化所剩無幾了,不是嗎?’

    ‘適者生存而已。’

    譚鈴對眼前這個外表迷人又自負的男子,是愈發地感興趣了。

    ‘那麼……你們賣些什麼?說來聽聽。’

    ‘資訊。’歐陽極回答,‘任何你想知道的。’

    譚鈴環顧四周,‘看來你是個很成功的網路新貴,你很會賺錢?’

    ‘對我而言,錢夠用就好,’歐陽極不諱言,‘但更多的財富能讓我心愛的人,過更舒適的生活,我不會介意多賺一點。’

    ‘就是她嗎?’譚鈴聽得醋壇都打翻了,‘你的女朋友?’

    他們都看著草坪上,正在說話的譚文與深雪,而譚文也為她披上浴巾。

    ‘不。’歐陽極的視線仍然沒開,‘那是我的女人。’

    譚鈴的手指不安份地在他的胸前劃著圈圈,她完全不隱瞞自己想勾引歐陽極的企圖,‘不過,有時也該換換口味……”歐陽極沒有給她回答,但譚鈴已有把握:只要她譚鈴願意,她不認為有任何男人能抗拒得了她。

    另一邊,深雪似乎和譚文談得頗投契,平常很安靜的深雪竟然面露微笑,話也比平常鄉了。

    歐陽極看得是妒火中燒,他覺得深雪是故意這麼做來讓他難受的。

    晚餐時間,廚師為他們四個人準備一桌精緻的南美佳餚,而當深雪被略帶酸味的墨西哥辣醬嗆出眼淚,歐陽極和譚文同時遞出水,深雪撫著喉嚨,將譚文手裡的杯子接下來。

    ‘對,多點水,一會兒就好了。’不識相的譚文還直拍著深雪的背,讓視深雪為自己禁臠的歐陽極簡直瘋狂。

    深雪了水後,看了看歐陽極。

    她是故意的!

    歐陽極再也忍不住,甜點都還沒上來,他就要帶深雪上樓。

    ‘你累了,回房裡休息吧!’

    ‘不,’深雪看著兩個客人,‘我不累。’

    ‘對啊,讓她再多坐一下嘛!’譚文也為她說話。

    歐陽極拉住她的手,‘別逞強,跟我上樓。’

    ‘那我先上去了,你們慢用。’深雪擠出一絲笑容,她看到譚文覺得很可惜的表情。

    ‘晚安!好好休息。’譚鈴的聲音卻很輕快,心情突然變得很好似的。

    歐陽極把她拉回樓上房間,‘乖乖待在這裡,別再玩花樣了!等客人一走,看我怎麼收拾你這個小東西。”歐陽極下樓後,深雪馬上從房裡出來,進入他平日工作的書房裡。

    她到處翻看,抽開櫃子的其中一個抽屜,裡面有許多的金塊,他顯然不是很在意這種東西,竟然隨意放置著。

    她關上抽屜,一面察看著書房外的動靜,歐陽極還在與客人們聊天,沒有打算上樓的跡象,她於是放心大膽地繼續。

    但怎翻找也沒有用,歐陽極的重要資料都在電腦裡。深雪才要向電腦走過去,突然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

    ‘你在做什麼?”深雪嚇得站起來,‘沒有!我只是……我--’

    歐陽極一臉的陰沉,‘我不是要你乖乖待在房裡嗎?’

    ‘我……’深雪什麼也說不出來,她太害怕了。

    ‘今天晚上你就是不肯讓我好過,是嗎?’

    歐陽極一步一步地靠近她,深雪一步一步地往後退。

    ‘譚文似乎很喜歡你,你利用他來令我生氣,你滿意了?’

    歐陽極終於將她逼到牆邊,深雪急喘的胸部抵著他壯闊的胸膛。

    深雪突然豁出去了,她的長睫不住動著,她要證明,她也能反抗:‘反正……我是你的東西,你的朋友喜歡我,你就把我送給他吧!’

    歐陽極竟然笑了,好不容易,他發現深雪的另一面。

    ‘你果然很有趣,不說話有不說話的美,伶牙利齒的時候也可愛極了,漂亮的小東西,我怎麼捨得把你拱手送人?’

    歐陽極總算放開她,到吧台前倒酒。

    他拿了一杯烈酒回到她面前,‘你想看我的電腦?’

    深雪還弄不清楚他的心思,不敢回答他。

    ‘今天我心情好,你把這個全部喝了,我就把電腦給你看。’

    ‘真的?’深雪不相信他會這麼好心,半信半疑的。

    ‘真的。’歐陽極把酒塞到她手裡。

    深雪閉著眼睛、停住呼吸,將那些酒一口氣灌下。

    喉嚨裡是又燙又辣,她的頭一陣暈眩。

    ‘電腦……你答應的……’

    歐陽極接住連站也站不穩的她,將她抱回房裡。

    一飲而下的烈酒將深雪的雙頰燒得紼紅,她迷離的眼神足最好的催情劑,歐陽極不可能會放過今晚如此媚態萬千的她。

    ‘抱緊我,深雪,抱緊我……”喝了酒的深雪乖乖的兩手環住他的頸項,無心機地吃吃笑著。

    食髓知味的歐陽極捧著她的臉,央求著她的愛語,‘叫我歐陽,說你愛我,深雪,說!說你愛我!’

    深雪卻不回答,只喃喃念著:

    ‘電腦,你答應的……你答應我的……”歐陽極清醒過來,深雪的心意沒有變,讓她喝了酒、哄她騙她,她也不肯說愛他。

    不勝酒力的深雪終於雙手一垂倒在他懷中,歐陽極將她送上床,大手輕輕撫著她的臉龐。

    她的臉還是那麼天真無邪,但總是能說出最傷害他的話。

    歐陽極的手移到她的頸項上,有一瞬間,他真的想收緊手,只有讓深雪死在他懷裡,他才能永遠擁有她……

    他的眼底燃起一道火焰,但他終究下不了手。

    深雪仍然均勻呼吸著,毫不知情的沉睡著,他能拿她怎麼辦?

    歐陽極恨自己的無力,面對自己深愛的女人,他竟是如此束手無策,太可笑了!

    ※

    艾妮將包裝好的三打玫瑰用力抱起來,看著那個軍人忙不迭地掏出大鈔、不好意思的模樣,她突然羡慕起那個即將收到花的不知名的女孩。

    能夠收到這麼多、這麼重的情意,會是多麼幸福啊!

    艾妮跟前男友關弘人已分手整整一個月,一個月中,她沒有聽到他的任何消息。

    關弘人離去前曾說過有空會來看她,他也許只是隨口說說,她卻下意識地在等。

    唉,真是沒出息,說要走的不是她自己嗎?艾妮搖搖頭,不准自己再想了。

    阿兵哥有點吃力地抱著玫瑰走了,大把的玫瑰後面,關弘人站在那裡。

    她抑住雀躍,‘阿關?你怎麼來了?”關弘人不發一語,好久才說,‘我剛剛,去看阿聲的父母;伯父伯母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幾歲,精神很不好……”艾妮擔憂地看著他,‘你沒事吧?’

    他搖頭,‘我只是有點……心情不好而已,看到你的臉,又好多了。”艾妮故意板起臉來,‘回來跟已經分手的女朋友撒嬌,好像不太好吧?’

    關弘人聳聳肩,沒話找話,‘花店生意怎麼樣?”‘還不是老樣子,你呢?案子順利嗎?’

    一提到案子,他又有精神了,‘我一定會抓到害死阿聲的兇手!你等著看吧!我們已經想出辦法來了。’

    ‘什麼都好,’艾妮看到他那熱血澎湃的樣子就放心多了,‘你可要自己照顧好身體--對了,還有大頭,你有沒有好好喂它吃東西、幫它洗澡啊?’

    ‘啊?!’關弘人一瞼總算想起來的表情,‘我最後一次喂大頭吃飯,好像是好幾天以前……’

    艾妮聽得杏眼圓睜,‘你怎麼可以這樣虐待大頭?它跟了你真的很可憐耶!快回去喂它吃東西吧!’

    ‘好啦好啦!’關弘人扁著嘴咕噥著,‘說來說去,我連那個臭大頭都不如……”‘關--弘--人!你說什麼?’艾妮拿了牆角的掃把來,一副準備掃他走的架勢。

    ‘那我走羅!’他落荒而逃。

    她目送著他走,好動的關弘人,走路總是蹦蹦跳跳的,艾妮講了他多少次,他也改不過來。

    不過,算了,也許能目送著他這樣如釋重負的背影,也是一種幸福吧……

    ※

    譚鈴香汗淋漓,有節奏地在歐陽極身上活動。

    她塗著大紅色的指甲劃著他的肩,彷佛想在他身體上留下印記。

    大紅色的指甲油其實不免俗麗,但若在譚鈴的手上,就成予一種令無法逼視的強烈美豔。當那魔女的指甲滑過身體,能將人帶註銷魂的天堂,也是地獄。

    ‘你喜歡我嗎?’她問。

    歐陽極顯得漫不經心,‘為什麼問?’

    ‘憑我譚鈴,比不上你的深雪嗎?’

    ‘你對我真的有興趣?’歐陽極失笑。

    ‘當然了,要不然我怎麼會來找你呢,。譚鈴嬌瞠地回答,她俯身要吻他,歐陽極卻轉開臉。

    ‘那說你愛我。’

    ‘好,說幾次都不是問題。’譚鈴將自己推向他,一邊輕語呢喃,‘我愛你……極,我愛你……’

    歐陽極一個翻身,將她壓到身下;也不碰她,也不吻她,有的只是原始的衝動,無關乎愛。

    就在他們樓上的室書房,歐陽極‘大方’地將電腦展示給深雪,可是出現在她面前的,是經過RSA加密過的一大堆亂碼。

    坐在電腦前的深雪,久久,終於慟哭失聲。

    譚鈴從房裡走出來,一開門,看到的是眼眶泛紅的深雪。

    前者的瞼上浮起勝利的微笑,將還拿在手裡的一個耳環戴好,穿著極性感的譚鈴搖擺著纖腰翩然離開。

    走進房裡,歐陽極剛從浴室裡出來,濕漉漉的頭髮貼著臉,古銅色的結實胸膛上滑著水珠,他一伸手就將深雪抱入懷裡。

    ‘怎麼哭了?’他帶點明知故問的意味。

    深雪喑啞著問,‘為什麼一定要留我在你身邊?為什麼不讓我自由?’

    頭一回,她哭倒在他懷裡,心都要撕裂般地痛苦。

    ‘因為我愛你。’歐陽極清清楚楚地回答。

    他一直要逼她說的,其實他自己最想說。

    深雪卻是張開一雙血紅色的眼睛,一字一字告訴他:‘我恨你。’

    ※

    所謂的RSA即是現今世界通用的電腦加密系統。

    RSA簡單地來說,可用一個公式來表示:

    兩個只能被l和它自己相除的質數P與Q,相乘之後得到N,N即為公開鑰匙,寄信者可以此公開鑰匙,加密訊息後再傳送給收信者。而P與Q即為收信者的私人鑰匙,只有知道這兩個數字的人,才能還原亂碼,得到原始的訊息。

    陳家齊正為電腦程度只有上網玩連線遊戲的關弘人,惡補一些專業知識。

    ‘聽起來不是很難嘛!’關弘人有點不以為然,‘只要從N再求回P和Q不就行了嗎?這樣的話誰都能解開啊。”陳家齊搖搖頭,他對這個在課堂上坐姿居然呈‘大”字型的學生,實在沒什麼信心,‘但事實卻是;若N值夠大,幾乎是沒有人能從N推算出P和Q。’

    關弘人的眉心打了個結,身為老師的陳家齊只好用白話來解釋:…I比喻好了,假設現在有一個130位數的N值,一部普通的電腦,大約要花五十年才能解開--’

    ‘電腦都要花五十年?天啊!’關弘人有點懂了。

    ‘至於一般在使用的N值,例如銀行業務往來時候在用的,通常在308位數以上,這是非常普遍的。”關弘人皺著眉算著,一邊喃喃自語,‘130位數要五十年,那308位數要……’

    陳家齊要他別算了,‘聽好哦!一個308位數的N值,即使一億台電腦聯合起來,也需要一千年的時間才能破解。”‘一億台電腦?一千年?!’關弘人的嘴巴張得好大,‘這怎麼可能算得出來!’

    ‘所以羅,人類是不可能有足夠的時間來計算的,這正是RSA密碼法最漂亮、最厲害的地方!’

    陳家齊口橫飛地講完,他們也到達目的地了。

    下車後,矗立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整棟氣派非凡的大樓。

    ‘哇!’兩人看得都呆了,進門前,不約而同地先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服才走進去。

    ‘兩位是……’連大廳的接待小姐都像特別挑選過似的,美麗高雅,態度卻跟大理石一樣冰冶,詢問他們的身份後,她以內線跟樓上聯絡,‘兩位稍等。’

    ‘早知道就穿西裝來了。’陳家齊在關弘入耳邊小聲說著。

    ‘沉住氣,只是一家藥廠,沒什麼了不起的。”雖然關弘人嘴裡說沒什麼了不起,這家大藥廠的負責人還是讓他們足足枯坐了三個鐘頭,經過層層關卡才接見他們。

    秘書領他們進入位於頂樓的一間大辦公室,然後她恭敬而公事化地告知他們:‘兩位有三分鐘的時間。”三一分鐘?’陳家齊已經很火大,他覺得這家大公司未免太欺負人,‘我們在外面等了三個小時耶!”關弘人止住自己的同事,‘沒關係,我們要說的話,只需三十秒。’

    坐在這間辦公室裡的,正是最近發佈已研發出愛滋病新藥的大藥廠總裁,他一身高胖的身材,頭髮梳得油亮,一派成功生意人的模樣。他正在換裝,很顯然是以下一個行程前的空檔時間,接見他們的。

    陳家齊是氣呼呼,關弘人倒是不急不徐。

    ‘總裁先生,你好,我們是情報局的幹員,因為我們接獲線報,貴公司已經被最厲害的駭客“極光”盯上,你們的重要機密,目前可以說是非常危險,好了!我們來盡告知義務而已。’關弘人看了看手錶,對陳家齊說:‘剛好三十秒,我們走吧!’

    兩人一面往回走,在關弘人算到第三步的時候,他們被叫住了。

    ‘等一下!’

    兩個人相視一笑,挺直胸膛轉身過去。

    總裁拿在手上一直打不好的領帶乾脆也不打了,丟到一旁去,招手要他們坐下來。

    ‘你們兩個,剛剛說的再說一遍,清楚一點!’他接著按下內線,要秘書送飲料進來,同時取消後面的行程。

    在經過兩人的說明後,總裁的臉色從姑且聽聽,到逐漸轉為凝重,但他的口氣仍然很硬:‘我們公司的網路安全絕對沒問題,不需要你們來操心!’

    ‘我們不會做多餘的事,只希望貴公司讓我們多設一條防護網,同時讓我們連線監控,對你們不會有什麼影響的。”陳家齊解說。

    總裁揮了揮手,‘我們不需要!”關弘人壓低了身子,‘貴公司目前最重要的資產是愛滋病新藥的配方吧?’

    ‘嗯,那又怎樣?’

    ‘一旦申請專利成功,是無法占算的獨佔利益吧?若是讓“極光”給偷走,賣給別家藥廠,或是乾脆公佈在網路上,成為大眾資訊,那幾千萬研發的經費可就……’關弘人故意不把話說完,讓總裁大人自己去想想後果。

    ‘好啦好啦!都由你們去做!只是絕對不准你們干涉我們內部作業。’

    ‘沒問題!’兩個年輕人拍胸脯保證。

    ‘我可告訴你們,這個新藥配方,將來可是限量生產的無價之寶,有錢還不一定買得到,你們一定要給我保護好!”關弘人沒聽明白,‘是很難找的配方嗎?為什麼限量生產。”‘這是是市場經濟最基本的一課,物以稀為貴,這個都不懂?’

    這一回是陳家齊搶著問,‘那你們是打算高價出售羅?那沒錢的人怎麼辦?’

    ‘那可就沒辦法了!我們又不是做慈善事業!’

    ‘你--這--’陳家齊氣得快跳起來,幸好是關弘人拉住他。

    ‘就這說定,總裁先生,祝你新藥上市順利!我們先走了。’

    一下了樓,陳家齊拍拍身上,想拍掉全身的穢氣,‘真是豈有此理,乾脆讓“極光”偷走他的寶貝配方算了,枉顧人命,唯利是圖,那有人這麼做生意的?!’

    關弘人很安靜,一點也不像平日的他。

    他想到被害死的阿聲、想到準備利用新藥圖利的商人、想到躲在暗處的電腦駭;誰善誰惡?誰是誰非?

    而維護公理與正義的他們,他們在做的,又真的是正確的嗎?

    關弘人突然感到迷惑。

    ※

    ‘你今天好漂亮!’

    歐陽極讚歎著,低下頭吻走她唇上的蜜。

    深雪穿著一襲白色的小禮服,領口、袖口及裙擺墜著小小的珍珠與鑽石的流蘇,如她的名字,像雪地裡的精靈似的。

    ‘為什麼要我穿成這樣?’

    ‘今天我的朋友來為我慶生,我要把你介紹給大家。’

    歐陽極也穿了一身三件式的西裝,高雅的剪裁搭配他個人的氣質,很難讓人的眼光從他身上開。

    ‘還有,今天譚文也會來,可不許你再惹我生氣。’

    深雪乖順地點頭。

    歐陽極滿意地攬著她下樓,在耳邊輕輕問著,‘今天我生日,你送我什麼?’

    深雪抬頭望著他,晶亮的眼眸裡,相映著歐陽極的意亂情迷。

    ‘我也準備了禮物……”他驚喜,‘真的嗎?”‘嗯。”深雪點頭,一朵嫣然的微笑在她臉龐綻開。

    歐陽極簡直喜出望外,她的笑容是多麼多麼珍貴,這表示她終於肯投向他……

    對他而言,這已是最棒的禮物。

    歐陽極心情極佳,滿面春風地帶著深雪周旋於眾賓客之間。

    ‘你今天很奇怪,笑咪眯的,感覺好噁心。”譚文忍不住揶揄他。

    “極的心情好也是應該的,他可是今天晚上的壽星呢!’譚鈴走過來,攬住他的手,“極,我們好不容易又見面,介紹你的朋友們讓我認識認識嘛!’

    ‘那壽星的女伴就暫時借我羅?’譚文半開玩笑地問。

    譚鈴把手抓得更緊一些了,‘好麻,極,陪我一下。’

    深雪也小心翼翼地以眼神徵詢他。

    ‘去吧!’歐陽極欣然地將深雪交到譚文手上,從今晚開始,他決定要相信她、溺愛她、再也不欺負她。

    譚文刻意地將深雪帶離人群,他實在為她著迷,他有好多話想跟這個美麗的可人兒訴說。她是歐陽極一個人的,而他譚文能擁有的,是否真的只有這短暫的片刻?

    他們站在靠海的露臺上吹著風,深雪的衣裙在風裡飛揚,可她的視線卻只停留在海面上。

    ‘深雪……我、我們--’

    ‘我想香檳,’她突然開口,‘可以幫我拿來嗎?’

    ‘當然當然,等一下哦!我很快回來!’譚文不疑有他,馬上去找香檳。

    ‘咦?怎麼你一個人?’譚鈴有點詫異的。

    ‘我來拿香檳……歐陽極呢?”譚鈴抱怨著,‘在那邊和人談事情……結果還是把我一個人撇下了。’

    ‘我還是快回去,深雪在等我呢!’

    譚文拿著兩杯長長的香檳杯回到露臺,那裡已經沒有深雪的蹤跡。

    ‘深雪……深雪?別開玩笑了,你快出來吧!’

    譚文注意到圍杆旁留下的高根涼鞋,手裡的兩杯香檳灑了一地。

    他抱著深雪留下的涼鞋回到宴會裡,找到歐陽極。

    ‘深、深雪不見了……”‘怎可能?’歐陽極難以置信,直到他看到譚文手裡的涼鞋。

    ‘你在那裡找到的?”‘在露臺邊--”‘深雪!”歐陽極沖到露臺上,茫茫的黑色海面,根本什麼也看不到。

    ‘你在那裡?你不能這樣對我!深雪!’

    歐陽極完全亂了分寸,只不停地狂喊,祈求上天這不會是真的,但願這可怕的一切從未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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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1 01:30:47
第三章

    ‘海裡有人!”船上的人驚呼。

    三、四個人都放下自己手邊的事跑過來。

    ‘看起來好像是個女孩子……’

    ‘快點把她拉上來吧!’

    ‘這怎麼行?’其中一個比較老成的開口道,‘來路不明的,萬一是個偷渡客怎辦?”‘偷渡客’三個字一被提起,大家都沉默了。

    ‘我看……讓她上來吧!’

    看那名落水者在海上載浮載沉,有人還是於心不忍。他動手去取繩索,‘再不快點,可是人命一條!’

    ‘算了算了,管她是不是偷渡,先拉上來再說!’

    眾人於是七手八腳地幫忙,當人被拖上甲板,大家都傻了眼:

    月光下,她一張蒼白的臉孔美得下似真,白色的衣飾閃著細碎的光芒,他們以為自己看到一個墜入凡間的落難天使,好一瞬間,誰都說下出話,直到‘好美的女孩子……”一個年輕人讚歎出聲。

    他的聲音喚醒在場的人,大家的討論更熱烈了:

    ‘那裡來的啊?怎麼看部下像偷渡客……”‘看看她的衣服,那些是下是真鑽、真珠啊?如果是真的,搞不好值個幾百萬!看得我眼睛都花了……’他邊說著,手就伸了過去,他的同伴急急打掉他的手:‘別亂來!她好像快醒了!”所有的人於是都張大眼盯住這個神秘的落海女子。

    深雪慢慢張開眼睛,眼前擠進好幾張男人的臉。喉嚨突然一陣急街上來的熷省A她咳出好幾口的海水。

    ‘小姐,你沒事吧?’問話的這個人想想不對,又加上一句,‘你聽得懂我的話嗎?”深雪下意識地一直往後縮到角落裡,直到有人拿來一張毛毯給她,她將自己的身子整個藏起來。

    ‘小姐,你如果會說話--’

    毯子裡,她解開綁在腿上的金塊,丟出來到男人們的腳跟前。

    ‘請、請帶我上岸……”‘哇,發財了耶!’馬上有人眼明手快地撿起金塊,貪婪地看著她,他已經不懷疑她身上的衣飾是真是假了:‘小姐,要載你這種來路不明的人上岸,價錢很高的哦!’

    其他見錢眼開的人想伸手去拉開她的毯子,沒想到她還藏著另一樣東西--看清楚她手裡竟然拿著掌心雷,打著歪主意的人嚇得退開。

    另外有不想多生事的人開口制止,‘喂,你們不要太過份,人家都給錢了,好歹把她送上岸就是。’

    終於大家都散了開去,留在甲板上的深雪望著茫茫的海面,心裡也茫茫然,終於逃出來,可是她能去那裡?她已經沒有家沒有家了……

    剌骨的海風迎面呼嘯,風裡仿佛吹來歐陽極的狂吼:

    ‘你在那裡?深雪!你到底在那裡……’

    深雪痛苦地搗住耳朵,可是那聲聲嘶吼仍然回蕩不止……

    ※

    賓客散盡,留下杯盤狼藉,歐陽極摒退管家與下人,一個人關在自己與深雪的臥房裡。

    他的儀容淩亂,眼神灰暗,他沒有經歷過這麼絕望的時刻。

    深雪失蹤後,他馬上派人出去找,快天亮了,傳回來的回報都是令人失望的消息。

    ‘再找!沒有找到活的人,至少我要看到屍體!’他幾近瘋狂地喊道。

    走出房間,他想找點酒喝,無意經過了放置望遠鏡的窗前,他由望遠鏡裡看出去,腦海裡回想起譚文曾說過的玩笑話:

    ‘你不怕她就這樣遊走了啊?’

    歐陽極沖進書房裡,檢查東西;他的掌心雷不見了,金塊有被動過的痕跡,再打開電腦--檢查後,他發現一個可怕的事實;電腦裡的記錄檔裡,顯示他的資料曾被解讀。

    --這麼說,深雪已經得知實情了?

    她的失蹤全都是有計劃的!

    他終於明白她所謂的‘禮物”。深雪為他準備的‘禮物’,就是離開他,毫無留戀,毅然決然地走。想想,要跳下海去,得有多大的勇氣?

    而她竟然做得出來?她寧願冒生命危險逃走,也不肯留下來。

    太可惡,她居然這樣玩弄他,他歐陽極發誓絕不放過她!

    ※

    衣服已經幹了,深雪卻還是止不住地發冷,更糟糕的是,她開始感到饑餓。船上的人問她要去那裡,她也不回答,一上岸就匆匆離開。

    沒有穿鞋,全身弄得髒兮兮,她到那裡都引人側目。

    深雪對自己究竟身在何方,完全沒有概念,她只是漫無目的地往前走,依靠著生存的本能,她想找食物裹腹。

    走著走著,腳底突然感到剌痛--深雪停下來檢查,發現自己踩到碎玻璃,血不斷地冒出來!她慌亂地止血,拖著腳一步一步地走進騎樓裡。

    經過的人都以異樣的眼神看她,誰也不敢接近,生怕她身上有什麼細菌跳蚤會傳染到他們似的。

    她終於再也走不動,在一家店前面停下來。裡面的一個女人探出頭來看看,嚇了一跳。‘小姐,你下要站在店門口,會嚇到我的客人的……”這家女裝店的老闆娘,本來是想出來趕深雪走的,她注意到她的腳正在流血,動了惻隱之心:‘你是不是走不動了?進來吧,你的傷口不處理不行的!來吧!’

    這家店的裡面有個小廚房,老闆娘讓她坐下來,檢查她的傷口。

    ‘唉呀,怎麼弄成這樣?小姐,你怎麼連鞋子都沒穿呢?還有這衣服,你這樣穿出去,很危險的。’

    老闆娘一眼就注意到這個陌生女孩穿了一件很高級的禮服,光上面的鑽石與珍珠的流蘇就價值不斐,她實在想不通,這樣的一個女孩子怎麼會淪落至此?

    老闆娘歎了口氣,算了,要幫就幫到底吧!

    包紮好她的傷口,老闆娘從店裡找了一套衣服和一雙鞋子給她,又帶她到洗手間廣:

    ‘你自己好好清理清理吧!”深雪看到鏡子裡照出來的人影,自己也被自己的模樣給嚇到。

    逃離歐陽極的代價就是如此嗎?

    深雪趕緊將瞼洗乾淨,頭髮梳整齊,她告訴自己--雖然什麼都沒有了,可是這是新的開始,只要能離開那個惡魔般的男人,吃什麼苦都值得。

    深雪再次出現在老闆娘面前時,後者的眼睛一亮。

    ‘你長得奸可愛,怎麼看都不像會流落街頭的孩子啊,真是可惜了,好好一個漂亮女孩子,弄成這樣子,啊,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肚子裡突然冒出咕嚕嚕的聲音,深雪難堪地看著老闆娘:‘我想吃東西……’她終於開口。

    老闆娘馬上進小廚房下了一碗面,上面蓋了一層自己最拿手的鹵肉,還沒端出來,已經香味四溢,深雪吃得心滿意足,卻也非常不安:‘我該怎麼謝你?我沒有錢……’

    身上的金塊都給船上那幫人了,她只剩下那把護身用的掌心雷藏在身邊。

    老闆娘將深雪換下來的衣服包好,塞還給她。

    ‘沒關係啦!你吃飽了就快回家去吧,你的家人會擔心你……”‘請你收留我!’深雪突然衝口而出,這位親切又好心的老闆娘,深雪很想依賴她,她令她想到自己的母親,那已不在人世的母親……

    ‘小姐,你可能不知道,我老實說,你這身衣服很值錢,其實你大可以--”‘若你不介意,請你收下吧!’深雪馬上把衣服塞回老闆娘手裡。

    ‘我不會白吃白住,我可以幫你做事,我會打掃、洗衣服、還有……還有什麼呢?”為了讓老闆娘收留她,深雪拚命想著自己還會做什麼--‘我、我還會算數學,我可以幫你算帳……不用給我薪水,求求你,讓我留下來!……’

    ‘小姐,你--’

    ‘求求你!’深雪怕她開口又是拒絕,幾乎要跪下了。

    ‘小姐,你別這樣!”老闆娘連忙把她拉起來,‘我只是要問你名字啊!要不然以後怎麼叫你呢?”‘我……我叫阿雪。’

    ‘阿雪,’老闆娘叫著她的名字,確定了他們的關係,‘你就留下來,這衣服,我先幫你收著,如果有一天你要走,我再還給你。’

    沒有女兒的老闆娘十分高興,深雪的到來簡直像上天賜給她的意外驚喜。

    這時,一個穿著牛仔褲、白T恤戴著棒球帽的男人大搖大擺走進店裡,他正是老闆娘的兒子阿斌,成天遊手好閒,在自己家裡開了賭場,以賭博為生。

    ‘阿斌!過來見見阿雪,今天開始,她在這裡工作。’

    阿斌這才拉開棒球帽,瞟了她一眼,他什麼也沒說,隨即上樓。

    ‘不要理他,他就是這樣。’老闆娘說。

    深雪於是在這個好心的老闆娘家開始她的新生活,晚上,她睡在店裡;早上,她早早起床打掃、洗衣服,準備開店。

    她其實從來沒做過這些事,難免有些笨拙,但她聰明又勤快,很快就成了老闆娘少不了的一個幫手。

    ‘阿雪!’睡到日上三竿的阿斌從樓上下來,‘昨天的帳呢?’

    深雪把算好的帳本交給他,阿斌一聲謝也不說,抓了抓頭髮就上樓。

    ‘他的那本爛帳,你都幫他算好啦?’老闆娘走過來問她。

    ‘嗯。’

    阿斌在樓上的家裡開賭場,幾年的爛帳,深雪花了兩個晚上就幫他整理好,老闆娘在旁邊看過,照她的說法:阿雪只用‘看”的就將那些帳目處理地清清楚楚。

    她拉起深雪的一雙手,左右瞧著。

    ‘看你的手就知道,你不是做粗重工作的人,你以前的生活環境很好吧?”深雪還是不說話,她從不肯提自己的事。

    ‘好-好,”老闆娘知道她不想談過去,‘那我們談談以後好了,你覺得我們家阿斌怎麼樣?他有沒有這個福氣,讓你永遠留下來幫忙他?’

    見深雪不答,她又繼續說:‘我知道阿斌不成材,成天不務正業,他交的那些女朋友,也都是亂七八糟沒一個像樣,但如果是阿雪你,我就可以放心了,你應該可以幫他走上正路吧?’愛子心切的老闆娘熱切地望著她。

    深雪低下頭,不知怎麼回答。

    雖然阿斌對她總是愛理不理的樣子,但她有時會害怕他的視線。

    一到黃昏,就有許多人眾集在樓上賭博,抽成是阿斌最主要的收入來源,但他有時也下場賭兩把。

    深雪剛好送飲料到賭桌上,大家又開始議論紛紛:

    ‘阿斌,你什麼時候交了這麼漂亮的馬子?也不介紹一下?’

    ‘什麼馬子?她是幫我媽工作的,不知道從那裡來的。’

    ‘飛來豔福耶,還不知道好好把握?你不上我可要上了!’

    阿斌啐了一口,‘少胡說八道了!’

    ‘喂,阿斌!把她再叫來讓我們多看幾眼,不要那小氣嘛!’

    ‘吵死了!’阿斌雖然嘴裡罵著,其實心裡很得意,有阿雪這麼一個漂亮女孩子在家裡,他終於也有讓人羡慕的地方。

    ‘喂,阿雪!過來一下!’

    深雪順從地來到他身邊,‘什麼事?”‘沒什麼事,幫我看看牌,出那張好?我輸了一晚上了。’阿斌將手中的撲克牌推到她眼前,要她出主意。

    ‘這怎麼玩?’

    ‘這個都不僅?真笨!”他故意罵道。

    牌桌上的人都出聲,‘阿斌你別這樣嘛,我們來幫你教阿雪,你不要嚇壞人家。’

    阿斌享受著眾人欣羡的目光,飄飄然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藉這個機會跟深雪說話,她將規則都記起來。

    ‘來來來,我們重玩一把,讓阿雪試試!”師父們迫不及待想驗收成果。

    阿斌說話了,‘別開玩笑,這笨女人怎麼跟我們賭錢?跟我一家就好了,反正輸的部算我的!’

    可是深雪沒讓他輸,阿斌連連告捷,之前賠的不但翻本回來,還多拿回一兩萬塊在乒上。

    大家本來以為是巧合,可是後來再玩幾次都證明:只要有阿雪在場,阿斌就絕不會成為輸家。

    三罪!這太邪門了!阿雪你過來我這邊,贏了我讓你吃紅!’這個嚼著檳榔的胖子,一邊說著一邊就抓住深雪的手。

    ‘喂,大畔,你別碰她!’阿斌突然被激怒似地,用力將深雪扯回來。

    他不許別的男人碰她!他有一種自己的東西被侵犯的感覺。

    深雪心裡一驚,阿斌這樣的神情,她不陌生。

    她的日子又不安穩了,她害怕同樣的事再發生,從那天以後,她就小心翼翼地避開阿斌,她仍然幫他算帳,但總是經由老闆娘轉交。

    直到有一天……

    老闆娘和朋友有飯局,天一黑就拉了鐵門關店。

    ‘阿雪,今天你也早點休息,到樓上看看電視,不要再做家事了,聽到沒?’

    她交代完深雪,換了衣服,打扮打扮就出門去了。

    阿斌叫她上樓幫忙,她不敢不答應,幸好只是倒倒茶、收煙灰缸。

    ‘要不要果汁?剛剛買來的。’收拾完後,阿斌很稀奇地遞了一杯果汁過來。

    深雪猶豫著,沒有接下。

    阿斌用激將法,‘不敢喝啊?’

    ‘謝謝。’她接過來,拿在手裡。

    阿斌卻還不走,他在等她下。

    深雪了一點,他才滿意地讓她走了。

    她到樓下,整理今天剛送來的衣服,在結帳的櫃檯下,她找出藏在底下的掌心雷放在身邊,又拉開鐵門,她要開著門等老闆娘回來。

    可是卻漸漸感到濃重的睡意,四肢都慢慢變得沒有力氣,深雪縮在椅子上,整個人覺得疲累。

    恍惚間,她發現自己被抱起來,然後是鐵門拉下的聲音,她被帶進樓上的房間。

    有人拿走她手上的掌心雷,‘居然有這玩意?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那是阿斌的聲音,她還認得出來。

    阿斌壓著她,貪婪而狂熱地吻著她的耳垂。

    深雪想出聲、想反抗,但手腳都不聽使喚,她真的被下藥了。

    她的耳邊都是他吹來的熱氣,他已迫不及待--砰!房間的門突然被撞開,昏暗的房裡,頓時燈光大亮。

    ‘不要動!把手舉起來!’

    是他嗎?是歐陽極嗎?

    不要!她不要--她不要再落入那個人的手裡!

    天啊!誰能來救救她?

    但現實無視她的驚恐,深雪終於闔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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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1 01:31:22
第四章

    ‘人呢?人在那裡?”關弘人沖進辦公室裡,他聽說有人剛被送進局裡,可能跟“極光”有關,他晚飯也顧不得吃就趕回來了。

    ‘就是那個小女生?’透過單向玻璃,他看到一個嬌小的側影。

    ‘嗯。’陳家齊答道,‘聽說是在一家賭場找到的,她被下了藥,在房間裡差點被賭場老闆得手,警方剛好趕到了。’

    在警局,問她什都不回答,老闆娘雖然曾到警局來要求領她出去,可是拿不出任何身份證明,警方仍舊扣住人不放。

    她從頭到尾只說了兩個字--“極光”。

    警方不敢輕忽,馬上連絡情報局,就把她給送進來了。

    ‘進來以後呢?’關弘人仍然盯著她的側臉,他想看看她的正面。

    ‘還是什麼都沒說,怎問都沒用。’陳家齊發現關弘人的目不轉睛,他揮了揮手,這傢伙還是沒反應。

    ‘喂!”陳家齊推了推他。

    ‘幹嘛?”關弘人終於回過神來。

    ‘你呀,專心點,別看人家長得漂亮,就什麼都忘了!’

    ‘我才沒有!我是那種人嗎?’關弘人慌亂地否認,‘我只是在想她會不會就是“極光”?’

    陳家齊失笑,‘別開玩笑,怎麼看都不像好不好?!”關弘人松了一口氣,他很高興聽見有人有跟他一樣的想法,‘對嘛!怎麼看都不像!搞不好她連怎麼上網玩連線遊戲都不會,電腦程度比我還糟糕!”陳家齊看出他的心思:‘你哦糟糕的是你!你不希望這個漂亮女生是犯人,對吧?辦案怎麼可以感情用事?’他趁機訓話。

    ‘難道你希望她是嗎?’關弘人反問。

    陳家齊看看玻璃裡面,誠實地搖了搖頭。

    關弘人調了調領帶、用手梳梳頭發,確定自己儀容整齊了,才開門走進調查室裡。

    陳家齊要跟進去,卻被關弘人擋住。

    ‘我來就好了。”他比了一個Ok的手勢。

    深雪只抬頭看了他一眼,又把頭低下去。

    關弘人搓著手,想著開場白該怎麼說。

    ‘小姐,你好!我姓關,我叫關弘人,二十六歲,單身,你呢?”她露出疑惑的表情,畢竟這個幹員太不按牌理出牌了。

    ‘不想說啊?沒關係,大家交個朋友,慢慢來嘛!剛剛講到那裡了?哦,對了對了,講到“單身”!’他很強調這兩個字。

    ‘我是射手座。血型O型。家裡有爸爸媽媽跟一個哥哥,還有一個姊姊。我家的狗叫大頭,它是一隻秋田犬。我最喜歡吃布丁、玉米濃湯相牛排。我最喜歡的運動是高空彈跳、雲霄飛車和滑翔翼……咦,你的眉毛剛剛動了一下,不要騙我說沒有!你喜歡滑翔翼啊?有沒有玩過?哎,那是不可能啦!你那瘦小,很難控制的吧?總之要從事滑翔翼這種高難度的運度,還是要有“專家”--’關弘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帶領比較好,哦!說到那種在空中飛翔的滋味,真的是--超爽超過癮的!下次我要去的時候,如果你沒有在坐牢的話,我會記得帶你去的!大家朋友一場嘛!你說是不是?講到那裡了?我最喜歡的--’

    ‘我的名字叫深雪。我家……沒有人了。’

    見她終於開口,關弘人拉了椅子在她對面坐下。

    ‘怎麼回事?說來聽聽!’他又熱血澎湃了起來,‘只要你是無辜的,我們一定會還你身份,讓你自由的!”陳家齊看到關弘人好不容易從調查室裡走出來,他的鼻子是紅的。

    ‘喂!怎麼回事?你怎麼哭了?’

    ‘她、她、她--好可憐哦!我們一定要幫她!”‘啊?’陳家齊的眉毛打了好大一個結。

    ※

    眼前的路越來越熟悉,深雪感到近鄉情怯。

    關弘人一面看著路標,一面打方向盤轉彎。

    ‘一二七號……應該就在前面了!”可是門牌號碼到九一號就斷了,根本沒有什麼二一七號的地址。

    深雪下車來,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我的天!”關弘人很擔心地看著她,他怕她受不了刺激。

    這裡已不是深雪記憶中的樣子了,他們腳下站的是一片工地,綠色的鐵皮把四周都圍起來,這裡即將蓋起有三十層高的辦公大樓。

    深雪跪倒下來,痛哭下止。

    胸中奔騰著這幾年來的忍耐與寄託,她想再回到自己以前住過的家,她想再看一眼,但連有形的建築物,都隨著他們一家的悲劇湮滅了……

    關弘人在她身邊蹲下來,無言地拍拍她的肩膀。

    ‘能站起來嗎?’他慢慢扶起她,深雪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你是不是不舒服?回車上休息吧!’

    回程的路上,深雪一直緊閉著雙眼,仿佛外面的陽光對她而言都太刺眼,她突然很想再躲回以前的世界,對家人的生死一無所知,只活在歐陽極編織出來的謊言裡。

    ‘你說這三年中,你都和“極光”生活在一起,你都沒想過要逃走嗎?’

    ‘他以我的家人要脅我,我一直以為他們都還活著……’

    關弘人把握機會勸她,‘所以,你一定要跟我們合作,只要我們抓到“極光”,情報局方面,可以幫你安排一個新的身份,讓你重新生活。”深雪其實覺得了無生趣。

    將歐陽極繩之以法又如何?她的家人是永遠不會回來,她註定要孤單一輩子了。

    ‘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那裡?我不想待在那種冶冰冰的地方。’她指的是情報局。

    ‘跟我回家吧!”關弘人提議,‘我家雖然很亂,可是有大頭,有我,不會冷冰冰,而且你也不用害怕“極光”會再來找你--”他自己越說越覺得這真是個好主意,‘你覺得如何?”※

    譚鈴從被子裡起身,點起煙。

    歐陽極從落地窗前走過來,拿走她的煙。

    ‘喂--”譚鈴抗議,‘為什麼不讓我抽?”‘你要聽理由?’歐陽極回過頭看她,‘因為深雪不抽。’

    ‘你還在想她?’譚鈴實在不明白,‘她到底那裡值得你留戀?”‘對我而言,她是無可取代。’

    譚鈴覺得必須讓他認清事實,‘不管怎樣,她留下你一個人走了!而且說不定,她早就已經……’

    ‘你說什麼!?”歐陽極瞪大眼睛,他的表情看起來可怕極了。

    譚鈴訕訕地介面,‘不管她是自己掉下去還是跳下去,那裡可是一片大海,而且經過這麼久,你什麼也沒找到,我說錯了嗎?’

    歐陽極只吐出兩個字,他什麼都不想再聽,‘你走!’

    譚鈴穿好衣物,一言不發地離開。

    歐陽極回到電腦前,快速跑動著的資料映在他眼底,他卻無視一切,桌上還放著深雪家人們的照片,那些做假的照片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他想起照片中缺席的人--深雪若還活著,一定會到那裡去的!

    陰沉多時的瞼孔慢慢浮起笑容,歐陽極相信他一定能在那裡等到她的出現!

    ※

    副局長皺緊眉頭,他的這個問題手下,又給他帶麻煩來了。

    ‘我會好好看住她,請您放心!”他抓著已經快禿掉的頭,很煩惱的樣子,‘可是沒這種前例啊!弘人,你呀!唉!”‘據我判斷“極光”一定會再回來找她的,若是能把他引出來,豈不是再好不過?而且,我總覺得深雪還是沒有完全說出實話,若是能讓她到我家來,說不定能找出更多有關“極光”的線索,再說”‘好了好了!”副局長舉手投降,‘我准我准!你不用再說了;還有,你的計畫怎麼樣了?都佈置好了嗎?’

    關弘人比了一個OK的手勢,‘雙管齊下,這下“極光”是非現形不可了!’

    ‘嗯。’副局長點頭,燈光將他的禿頭照得發亮,‘要快,我們一定要儘快找到“極光”才行。’

    ‘是!謝謝副局長!”關弘人響亮地答道,大步踏出辦公室。

    他走後,副局長拿起桌上蓋著『極機密”字樣的檔,重重歎了一口氣。

    關弘人的秋田犬‘大頭’,一聽到門外有動靜,就飛也似地到前面等門。

    ‘我回來了!’

    大頭高興地在主人身邊左右打轉,亦步亦趨地跟他走進廚房。

    ‘哇,好香啊!’關弘人一看到桌上的菜,肚子就餓得咕嚕嚕叫。

    ‘吃飯吧!’深雪幫他拿了碗筷過來。

    ‘那我就不客氣了。’關弘人一坐下來就大口大嚼、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

    深雪笑了,她很不好意思,‘謝謝你演得那麼賣力,我知道我自己煮的不好吃……你可以不用勉強……’

    ‘什麼話?!很好吃的,自從我女朋友走了以後,我每天吃外面的便當都吃怕了,所以現在不管是誰,只要肯煮東西給我吃,我就很感謝他了。’關弘人很誠懇地說。

    關弘人一邊吃東西,一邊看著四處,周圍都變得整齊乾淨。

    ‘你還幫我整理房子啊?連大頭都洗過澡,真是辛苦你了。’

    深雪搖頭,二點也不辛苦,大頭真的很乖,不亂跑也不亂動……’

    關弘人感歎,‘男人還真的是不能沒有女人啊!”深雪要收走碗筷,他連忙阻止:

    ‘我自己來就行了!你這樣,真的讓我很不好意思啦!”‘沒關係。”深雪覺得這是自己應該做的,‘喝什麼?咖啡?”‘那……我就不客氣了,奶精多加一點,謝謝--”看著深雪的背影,關弘人有片刻間神思不屬。她舉手投足都迷人,傷痛的際遇令楚楚可憐的她,更有一種無法捉摸的神秘感,和男孩子性格的艾妮完全不同。以男人的眼光,他可以理解“極光”迷戀她的原因。

    可是他仍然不明白若單純只是為了男女間的愛戀,“極光”為何要對她家人下此毒手?實在說不通,他至今百思不解。

    而深雪,還隱瞞著什麼未說?

    他的手機唱起歌來,關弘人連忙接起:‘我關弘人--煹麷…怎麼了?真的嗎?確定?百分之一萬的確定?是真的!那太好了!我會跟她說的。’

    他顯得非常高興,笑嘻嘻地結束電話。

    ‘怎麼了?’深雪看著他。

    ‘是這樣的,我剛剛、接到我同事、的電話……”關弘人興奮地話都有點說不清楚了,‘他說,他說你的姊姊沒死!她還活著!’

    ※

    詭譎的天色裡,飛行著一架形單影隻的滑翔翼。

    天氣壞得可以,狂風颼颼吹卷著,大雨即將來襲。

    這樣的天氣視線不佳,是最危險的時刻。果然,歐陽極的護目鏡前突地出現一片山壁,他趁著風勢拉高滑翔翼,翻轉九十度後返航。

    進屋子裡,半個人沒有,他喚著管家,走出來的卻是譚鈴。

    ‘你又來做什麼?’他一臉的不耐煩。

    ‘怎麼?’譚鈴譏諷著,‘心愛的人不見了,就拿自己的命開玩笑?這種根本不能飛行的天氣,你想逞什麼英雄?’

    歐陽極的雙手抱在胸前,‘你特地跑來說這些?”他走到譚鈴面前,撫著她的臉,幽暗的光線裡,她的臉龐格外明亮,他閉上眼,試著靠近她的唇……

    譚鈴驚訝不止,歐陽極從未吻過她,而今晚--她正要閉上眼,他卻退開了。

    ‘你還是快走吧!我今天沒心情。’

    譚鈴簡直像被人要過一回,她站在原處,有幾秒鐘不知如何是好,但她很快回復過來:‘我來,是跟你談個交易的。’

    歐陽極仰著頭,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他連話都懶得開口說了。

    ‘你說過你賣的是資訊,”譚鈴的手搭著沙發的椅背,由上方俯看他,‘那麼我的,你弄得到嗎?’

    ‘你要什麼?’歐陽極指尖推壓著眉心,漫不經心地問。

    ‘世紀絕症,愛滋病的新藥配方,憑你歐陽極,不是問題吧?’

    歐陽極的眉毛挑動了一下,譚鈴知道他有興趣聽下去。

    ‘老實說,我們家藥廠的生意大不如前了;我哥是個徹頭徹尾的絨褲子弟,根本不懂經營,我身為研發中心的負責人,當然要找出一些有商機的商品……’

    ‘不過,我這個人的原則,不嗚則已,一鳴一定要驚人,所以那些普通的東西我沒興趣,我要的是--掌控醫藥界的權力!”‘愛滋病的新藥就是你所謂的權力?’

    譚鈴的嘴角牽起一抹微笑,‘有一家有權有勢的大藥廠,前陣子發佈這個消息,他們聲稱已經找出能治癒愛滋病的配方,我一定要拿到這個配方搶得專利,這種獨佔的利益,大家都虎視耽耽,我下能落後別人一步。’

    譚鈴傾身,舌尖滑過他的耳際,她輕輕耳語:

    ‘新藥上市後的獲利,我們五五平分,每年結算一次……請問歐陽先生,有沒有興趣加入?’

    歐陽極仍然不作聲,他在想著什麼。

    ‘還是……’譚鈴挑釁:‘“極光”只是徒有虛名?’

    歐陽極提出條件,‘要我偷新藥配方沒問題,但是,你也要答應我,將來新藥上市後,要以平價供應大眾。’

    譚鈴對他的條件感到吃驚,‘平價供應?你什麼時候變成好人了?’

    ‘我說過,錢對我沒什麼意義,但是我不喜歡那家藥廠的作風,他們想要奇貨可居大撈一筆,我看不順眼。對我而言,這都只是一場遊戲。”‘好!”譚鈴十分讚賞,‘反正都只是一場遊戲,我們成交了!”※

    ‘那天晚上,當歹徒沖進你家時,你姊姊剛好外出,她逃過一劫……’關弘人翻著手中的檔案,一邊向深雪簡單描述他們所調查到的結果。

    聽到姊姊街在人間的消息,原本應該十分興奮的深雪,卻意外地露出滿面愁容。

    她想起歐陽極一字一字森嚴的警告:若是她逃走,他連姊姊全家也不會放過……

    她本來以為、她本來以為自己已沒有親人--現在突然又聽到姊姊仍在的消息,她簡直又高興又害怕。

    歐陽極一定知道姊姊的下落吧?他一定會對姊姊下手吧?她該怎麼辦?也許只能儘快回到他身邊,她會跪下求他、求他保全姊姊的性命,可是……

    ‘我不能讓你走,”關弘人回答,‘我受命保護你,同時監視你。’

    ‘可是我姊姊會有危險,她--”深雪慌亂地站也不是,坐也下是,關弘人從後面伸手抱住她。

    她本來有點驚訝,但後來她安靜下來了。有溫暖體溫的擁抱,她被周全地圍繞起來,令她有安全感。

    ‘我們會派人保護,你不要那麼擔心。’他的鼻尖正對著深雪的頸項,他必須有極大的意志力,才能命令自己放開她。

    兩個人分開後,沉默了一陣,最後,於心不忍的關弘人只好試著問,‘那你……想不想去看你姊姊?’

    深雪的眼睛閃閃發亮,快樂地話都說不好,‘我、我真的可以、可以去嗎?’

    關弘人重重地點頭,深雪簡直開心的要命,夜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感覺喉嚨幹幹的,她下意識伸手往床頭櫃找水杯。

    櫃子上什麼都沒有,深雪縮回了手,突然感到一陣詫異。

    以前,當她相歐陽極在一起的時候,她身旁的床頭櫃上永遠準備了一杯水,當淺眠的她從睡夢中醒來,感到口渴想喝水時,只要一伸手就有水喝。

    即使人已經不在那個地方了,她的身體仍然記憶著這個生活習慣。

    深雪搖了搖頭,她不想再回想任何有關歐陽極的事。現在的她只需調整好心情,準備與姊姊見面,其他的,她不願再想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深雪模模糊糊地睡著,再醒來時,弘人站在她的床邊。

    ‘你昨天一定失眠了,我說的沒錯吧?’

    深雪有些不好意思的,‘我睡過頭了嗎?’

    ‘沒有,不過時間所剩不多,你恐怕得快一點,我們一小時內必須到達。’

    ‘你為什要對我這麼好?’

    關弘人開著車前往深雪姊姊的住處,途中,深雪問他。

    他有點愣住,想了奸久,他才回答:

    ‘大概,我覺得我們同病相憐吧?!’

    ‘同病相憐?’深雪不僅。

    平日總是笑笑的關弘人一談到這裡,變得安靜了。

    ‘我的一個好朋友,就是被“極光”害死的,所以,我一定要抓到“極光”為他報仇:你山被他害得這麼慘,我當然要保護你!’

    ‘對不起……”深雪小聲地說。

    ‘為什麼要道歉?”關弘人不解,‘又不是你害死我的朋友,你也是受害者。”‘可是--”深雪欲言又止,她無法對如此正直熱心的他說出實情。

    ‘我保護不了我的朋友,至少一定要讓你平平安安,能重新生活。’關弘人一邊開車一邊說著,他沒注意到深雪臉上變化的表情。

    ‘好像就在這附近了……’

    深雪的心砰砰跳個不停,她想鎮定下來,但卻止不住的發顫。

    關弘人看出她的不安,他遞給她一副大眼鏡:‘別緊張,一切照我們先前演練的那樣做,幹員們都在附近,一有事,我們會出手幫你的。’

    深雪就著車上的照後鏡,戴上眼鏡,順手整理假髮;她化了妝、穿上死板的套裝,連她都快認不得自己。

    ‘去吧!從這裡開始,一戶一戶去拜訪,再過去兩棟,就是你姊姊家了;’關弘人把後座的公事包塞到她懷裡,‘你可以跟她說些話,但是,“絕對”不能跟她相認,知道嗎?’

    深雪點了點頭,下車後,往最近的第一戶人家走去。

    她感覺四周好多眼睛,其中是否也有歐陽極的視線?

    照著關弘人數的,深雪一戶一戶地按門鈴,推銷公事包裡裝著的香精油,終於要走到姊姊家門前了,她的手在發抖。

    一個女人走出來,深雪看到她,全身都發熱,腦袋裡亂哄哄,好像幾千萬隻的蜂在裡頭嗡嗡作響。

    那正是她的親姊姊深雲,三年來想也不敢想的重逢,今日竟然實現。

    ‘有什麼事嗎?”‘呃,是這樣的,我想介紹一樣新產品’深雪打開公事包,卻一失手讓東西掉了滿地。

    ‘對、對不起!”她蹲下身收拾,深雲也幫忙她。

    有一刻,兩人四目交接,深雲的臉上出現懷疑的表情。

    ‘小姐,你……’她盯著深雪,似乎想在鏡片後,找出她真正的模樣。

    深雪連忙低頭,將東西胡亂塞進公事包裡,‘對不起,打擾了!我還是--’

    她想儘快離開,深雲卻開口:‘你不足要介紹產品嗎?’

    ‘不,我’

    深雲堅持,‘我很有興趣,請進來談談吧!’

    深雪拒絕不了這樣的邀請,顧不得會有什麼後果,她頭也不回地進屋去。

    櫃子上擺著相框,裡面是一張結婚照,深雪問著:

    ‘你新婚嗎?’

    ‘嗯,剛結婚三個月。’

    ‘那,結婚照裡的小女孩是?……’

    ‘我女兒。’深雲很大方地回答。

    深雪又看到他們的全家福照片,她一時沒多想,將它拿起來仔細端詳。

    照片裡有她們的父母親、小弟、然後各自站在兩旁的就是深雲和她自己。

    她雖然已經用力抓緊相框,手卻還是抖著,眼睛禁不住發熱。

    泡奸茶的深雲走過來,指著照片裡的她。

    ‘這是我的妹妹,她的名字叫深雪……’一邊說著,深雲觀察著她的表情,‘剛剛我聽你說話,嚇了一跳,你的聲音跟我妹妹很像,瞼也長得很像……’

    深雪強作鎮定,‘是嗎?那真巧。’

    ‘我妹妹失蹤三年,至今下落不明,我很想她……她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深雲想靠近看她,她卻一直背對著。

    電鈴突然響了,深雪一驚--‘你怎這快回來了?’深雲的聲音有點詫異。

    ‘臨時想到有事。’

    進門來的是她新婚的先生,深雪第一次見面的姊夫。對照相片裡的臉孔,深雪暗自松一口氣。

    姊夫脫下外套交給深雲,就在她背過身去掛外套時,他手裡拿著某樣東西,瞬間就往深雲的身上擊去--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倒地不起,眼前的景象令深雪完全傻了眼。

    男人向她走過來,撕下臉上的易容面具--‘深雪,我終於找到你了。’歐陽極走向她。

    怎麼會是這樣的引深雪不敢置信!

    那麼多幹員就埋伏在門外,他居然大大方方地走進來?

    ‘你把我姊姊怎了?你把她怎麼了?!’深雪問得又快又急,眼淚都掉下來。

    歐陽極卻不理會,‘這麼久沒見面?看到我,你不開心嗎?’

    他一隻手便將深雪捉進懷裡,用力地呼吸著她身上的味道、久違的香氣。

    ‘放開我……你這個魔鬼!’深雪幾乎失去理智,她用所有力氣反抗。

    ‘她只是昏睡,你不必擔心。’

    他這麼一說,深雪才冶靜下來,‘你說的是真的?’

    ‘這次是昏睡,下次……我就不保證了。’

    歐陽極除去了她的假髮和眼鏡,深雪的柔軟長髮飛散在他手臂。

    ‘你這個可惡的女人……’他狠狠地攫住她的唇,諮意侵略。

    分離這段時日的怒氣全發洩,歐陽極讓小小的深雪在他懷中無法呼吸,可是--在觸到她肌膚的那一刹,他發現一切的恨意背後,竟是強烈地無法抑止的思念。

    ‘你該死!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怎可以離開我?!’

    深雪不掙扎了,她臉孔蒼白如紙,嘴唇也無血色。

    抱起她,歐陽極一腳踢開距離最近的一扇門,看起來像書房的地方,將大書桌上的東西一手掃落在地,他將深雪按倒在桌上。

    ‘歐陽極--’深雪一驚,卻無從逃脫,她被緊緊壓在他身下,而他溫柔的手正在喚醒她沉睡的身體。

    屋外部是員警,每雙眼都盯緊了這棟房子,但他沒有什麼不敢,因為他是歐陽極!

    ‘你想我嗎?”他在她的耳朵裡吹氣,似笑非笑地問。

    ‘你--’深雪想推開他,身上卻越來越沒有力氣,好像回到熟悉的地方,全身都放鬆,她的感官在瞬間都為他而打開。

    他的手放肆地伸入她的衣服裡,恣意地確認著、撫弄著任何他想念的部位,降下一連串濕熱的吻,從頸項到敏感的腰臍,他停留過的地方,都燃起火光,深雪很痛苦地發現,她竟是不自覺在回應歐陽極的。

    她好恨……

    在身體被充滿的刹那,她像跌進地獄,又像被帶回天堂,時空混亂地交錯,一如歐陽極這個可怕的男人,常常令她害怕至極不知所措,可又只有他,能令她如此困惑。

    ‘深雪……我的深雪……’歐陽極囈語著,將積壓的能量都釋放到他最恨也最愛的女人體內。

    從拉下的百頁窗裡望出去,一輛不起眼的轎車停在對面,那正是關弘人的車子。

    就在這麼近的咫尺,他也救不了她……

    歐陽極終於停下來,他壓下百頁窗,從小小的縫隙裡檢查外面的動靜。

    在那些調查員的眼皮底下為所欲為,他有小小的痛快。

    ‘很多人等在外面,我不會現在帶你走,不過你要照我說的去做,要不然……’歐陽極不必再往下說,深雪當然明白他的警告,姊姊深雲是她目前最大的弱點,只要姊姊沒事,她什麼都肯做。

    將一小包藥交到她手裡,他要深雪用這些藥去迷昏看守她的人。

    ‘我就跟在你們後面,你一脫身,我會立刻接你走,若天亮前你還不出現,後果是什麼,你自己明白。’

    歐陽極為她整理好衣服,她的盈眶淚水,他也二吻去。

    他已義反顧,即使令深雪恨他、怕他,他也要將她奪回身邊。

    瘋狂的愛戀,無止盡的糾纏,現在,才要開始。只要能留住深雪,歐陽極願意出一切代價。

    ‘不要再想逃開我;我們的命運已經分不開。’他的聲音說進她最深沉的恐懼裡。

    嚴詞恐嚇的背後,是無望的、絕望的愛,他已不奢想,深雪會明白。

    他已不敢奢想。

    ‘你總算回來了!’關弘人待她一上車,馬上把車開走。

    也不知足怎麼回事,深雪一走,關弘人想到阿聲,他的死狀一直浮現在自己眼前,等在車上的關弘人變得焦慮不已。

    他下意識地緊緊握住深雪的手,好像必須這麼做,才能確定她仍然存在。

    ‘讓你擔心了,對不起。”關弘人發現自己的失態,他鬆開自己的手,其實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幸好他馬上想起自己得趕緊開車離開現場,開了好一段路之後,他才恢復下來。

    ‘你姊姊請你進門已經是出乎我們意料之外,沒想到你姊夫也突然回家--’他將車子停下來等紅燈,繼續說,‘幸好檔案上有他的照片,要不然大隊人馬就要衝進去了!”深雪裝作若無其事,‘我只是和姊姊多聊了一會兒,她沒有起疑。’

    她又說謊了,深雪覺得好痛苦,一個對她這麼好的人,她卻這樣恩將仇報,她不知道怎麼面對他。

    回到關弘人的住處,已經熟悉深雪的秋田狗人頭,熱絡地跟進跟出,它的主人取笑苦:‘這只大頭啊,見一個愛一個,從沒拿我當主人看!’

    深雪蹲下身抱住大頭,依依不捨,她就要走了,她又要離這種快樂的生活很遙遠很遙遠了……

    關弘人也蹲下來,親昵地撫摸著它:

    ‘看到你這樣抱著大頭,我才能真的感覺你回來了,’他說出自己的真正感覺,‘不知道為什麼,在等你的時候,我一直想到我那個死去的朋友,我很擔心你會像他一樣,一去不回……’

    深雪無法看著他,她怕自己下不了手。

    ‘我也知道你只是去見你的親人,可是我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看來,都是我自己亂想。’

    關弘人自己也厘不清究竟是什麼樣的情緒在困擾,也許是阿聲死去的陰影;也許是整件事他從頭開始就加諸太多個人的情緒,他擔心自己無法盡職。

    來到廚房,深雪為兩人沖泡咖啡,加藥下去的時候,她的手是在顫抖的,只有想到姊姊的臉孔才能令她冷靜行事。

    當她正要端出咖啡時,門鈴響了,深雪差點沒拿穩託盤。

    大頭一馬當先地跑到門口,它知道是誰回來了。

    ‘幸好你在家,”艾妮是提了大包小包東西來的,‘我剛好經過附近,幫你買了一些日用品和大頭的狗食,你一定忘了買對吧?!”看關弘人臉上有些不自在,艾妮往裡走,才發現屋裡還有另一個人。

    ‘你奸。”深雪王動伸出手,‘我是深雪。’

    艾妮也伸出手,‘我叫艾妮,我只是路過上來看看……沒打擾你們吧?”深雪趕緊搖頭,她猜得出來這個人是誰。‘我們只是在聊一些事。”‘是這樣的,”關弘人趕緊跳出來說話,‘深雪是我的客人。’

    艾妮笑了出來,‘阿關,你那麼緊張做什麼?你不需要跟我解釋的。’

    她這一笑,讓場面輕鬆起來。

    ‘深雪,好好聽的名字哦!’艾妮真心稱讚著,她打開購物袋,‘我今天買了一個新牌子的餅乾,你要不要吃吃看?’

    ‘嗯,好啊!’

    因為兩個女孩對彼此印象不壞,很快聊起來,反而將關弘人冷落在一旁。

    深雪一面跟艾妮說話,也小心留意著關弘人,她看到他自己到廚房拿了咖啡,大口下。

    ‘大頭好乾淨,你幫它洗的吧!’艾妮摸著大頭光順柔軟的毛,一邊數落關弘人,‘阿關最懶了,竟然還讓客人幫他的狗洗澡?!’

    ‘這沒什麼的……’

    深雪用眼角掃過周圍,關弘人歪倒在沙發上,坐姿越來越傾斜。

    就是現在!

    ‘艾妮,我想下樓買點東西。”艾妮還不明究理,‘你要什麼我去買就好了,我開車來的,比較方便。’

    ‘不用不用!’深雪雙手亂搖,‘很近,就在樓下,我馬上回來。’

    深雪匆匆忙忙地出門去,不敢再多逗留。

    ‘艾、艾妮!’關弘人甩著頭,試圖保持清醒,濃重的睡意侵襲著他。

    艾妮這才發現關弘人不對勁,‘阿關?你怎麼了?很累嗎?’

    ‘我沒事,你快去、去攔住她……’

    ‘我馬上回來,你等我!’

    艾妮匆忙地下樓,卻發現深雪倒在大廈入口。

    ‘深雪!”艾妮搖晃著她,深雪睜開眼睛,抓緊了她的手:

    ‘好痛!我的肚子,奸痛……’

    ‘你--怎麼會這樣?!’艾妮也慌了手腳,‘我去叫救護車!……’

    深雪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太心急在樓梯上摔了一跤,肚子開始劇烈疼痛,她根本步也走不動。

    歐陽極在等她,她不能不去,她不能不去……

    她想著,意識越來越模糊,終於,她連艾妮的聲音也聽不到了,四周只剩下一片黑。

    ※

    艾妮在醫院左等右等,總算等到關弘人現身。

    他的頭還有一點暈眩,但藥效似乎已經退了。

    ‘她跟我的工作有關。”關弘人無可奈何地答道,‘我猜她在我的咖啡裡下了藥,我一喝了咖啡就想睡得不得了。’

    一位護士走過來,‘請問你們是她的家屬嗎?’

    兩個人互看了一眼,艾妮只好回答,‘我們是她的朋友--’

    ‘有什麼事可以跟我們談,’關弘人搶著說,‘因為可能暫時聯絡不到家屬。’

    ‘那麼兩位請跟我來。’

    這名護士領著他們去見主治醫生,醫生宣佈了一個令他們意想不到的消息。

    ‘什麼?’關弘人的嘴巴張得奸大,‘你說她、她--不會吧?!’

    艾妮雖然不瞭解深雪的情形,但她看得出來,這個消息似乎不是被期待的好消息。

    她看著關弘人,‘你要告訴她嗎?’

    關弘人煩惱地抓著頭髮,‘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你覺得呢?’

    不明詳情的艾妮倒是比較果決,‘跟她明說吧!現在只有她自己能做決定。’

    ‘嗯!’關弘人點頭,‘就這麼辦!’

    四周都是白的,深雪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在醫院裡。

    不行!歐陽極在等她,若是天亮前他見不到她,姊姊就危險了!

    她一想到這裡,驚嚇出一身的冷汗,顧不得身體的不適,她掀開被子下床。

    而當她正要去推開門,門打開了,關弘人和艾妮在她眼前。

    ‘你急著要去那裡?’關弘人問。

    深雪退回去,她最後的希望被滅絕了。

    ‘深雪,你若是有什麼困難就說出來,”艾妮也柔聲勸道,‘阿關和我都會盡力幫你的。”深雪坐在病床上想了許久,最後,她對艾妮說,‘不好意思,請你讓我相關先生單獨談好嗎?”艾妮知道他們的談話事關機密,‘嗯,我去買點飲料。”她關上門,住電梯間的方向走去。

    安靜的走廊上迎面走來一個身材頤長的男人,當他們擦身而過,艾妮下意識地回過頭尋找那謎樣的身影時,只有走廊盡頭的無聲空氣回應著她。

    ‘我什麼都告訴你,絕不隱瞞,”深雪首先提出要求,‘但請你一定要確保我姊姊的安全。’

    ‘這個沒問題。’為了取信於深雪,關弘人馬上打電話,連絡在深雲家外戒備的幹員。

    ‘安全回報一切正常,’他說,‘你姊姊暫時沒事,若有必要,我可以安排他們改變身份,這樣你可以放心了嗎?’

    深雪望著他,眼瞳晶澄,‘我相信你。’

    ‘那麼你可以告訴我“極光”的身份了吧?’關弘人一瞼的嚴肅,他知道自己正接近本案的最中心。

    “極光”其實是兩個人,一個是歐陽極,一個……是我。’

    關弘人倒吸一口氣,他重新看著這個和他相處多時的女孩,即便已由她口中證實,他還是難以置信。

    ‘歐陽極在網路上進行各種入侵,我則是幫他破譯密碼。’

    ‘這就為什他非要你的原因了。’

    ‘對不起……’深雪從心裡深處說出這句抱歉,她終於說出口,其實自己也是害死關弘人朋友的幫兇。

    他倒吸一口氣,好像血液都逆流,他說得好艱難,‘我總算明白你這句話的意思了……”‘他告訴我,只要我乖乖地留在他身邊為他做事,他就讓我的家人活命……’一提到家人,她的雙眼泛紅,聲音哽咽,‘直到我能解開他電腦的密碼系統,我才、才知道--”‘等等!”關弘人不得不打斷,‘什麼密碼系統?’

    ‘就是RSA,’深雪解釋,‘我花了三年的時間,好不容易能解開。”關弘人想起陳家齊曾為他惡補過的,關於RSA的知識:一個308位數的N值,即使一億台電腦聯合起來,也需要一千年的時間才能破解其P與Q值。

    ‘讓我搞清楚,你花了三年的時間,就把歐陽極的電腦破解?’

    關弘人還是不懂,因為陳家齊明明說過,只要N值夠大,人類根本是沒有時間去解開的,深雪--這個不起眼的小女生,怎麼可能辦到?

    ‘現用的因式分解法當然行不通,但我找出一種可以快速分解的方法……’

    ‘那歐陽極知道嗎?”關弘人補充自己的問題,‘他知道你能解開RSA了嗎?’

    ‘之前並不曉得。”深雪輕輕地說,‘但現在,應該是知道了……找出密碼後,我看了他許多的資料跟信件,證實我的家人確實早就、早就”她再也說不下去,那對她而言,實在是太傷痛的一個記憶。

    ‘後來你才從我這裡得知,你姊姊深雲並沒有死,所以你才會這麼害怕。”‘警方想怎麼處置我都沒關係,我只請你、請你一定要保護我姊姊,她什都不知道,她也不能再被我牽累了……’

    說完,她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終於,都說了出來,她覺得如釋重負。

    越是瞭解她的境遇,關弘人就越是無法坐視不管,但她確實有犯罪事實,他陷入兩難,再加上還有另一個壞消息,他反而沉默了。

    ‘我說完,換你了。’深雪望著他,‘你有什麼要告訴我?’

    她看得出來他有話要說,卻是難以開口。

    ‘是我的身體出什麼問題了嗎?’她很難得會開玩笑,‘如果醫生說我得了絕症,我會覺得好過一點。’

    可是關弘人卻笑不出來,他在病房裡走過來又走過去,心裡一煩,嘴上就念個不停,‘你要答應我,不要太激動,太激動的話,很可能身體又會受不了,我、我跟艾妮都會擔心,事情又會變得更複雜,這樣很不奸--’

    ‘沒關係。”深雪打斷他,聲音是堅決的,‘你說吧!”‘好吧!”關弘人深呼吸,又深呼吸,再深呼吸:

    ‘醫生剛剛告訴我們,他說你,已經懷有身孕。’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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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1 01:31:43
第五章

    三年前。

    深宇教授的二女兒--深雪,十六歲。

    年輕而任性,絕頂聰明,卻也活在高處不勝寒的數學領域裡。

    ‘這麼簡單的題目也不會?’背後傳來的是父親一向嚴厲的質問,‘動腦想!用力想!做不出來不准吃飯!’

    父親說完,就將房門關上,留下她一個人孤獨無肋地面對那道她也許一輩子也解不開的數學題。

    滿天的數位和符號飛舞著,好像在嘲笑她,她丟開課本、丟開紙筆哭喊著:

    ‘我不會解!我不會我不會……不要逼我!’

    ‘深雪?深雪!”有人喚她,那是姊姊深雲的聲音。

    深雪醒過來,她發現自己睡在床上,剛剛只是一場惡夢。

    ‘你沒事吧?’深雲很擔心地看著妹妹,‘老爸真的把你逼太緊了。’

    深雪從被窩裡起身,從自己的上層床鋪往下看,深雲的行李已經收拾了大半。

    ‘你和弟弟暑假真的要回外公家?’她的聲音是既羨又妒的。

    ‘嗯。’深雲雖然覺得妹妹很可憐,但她也愛莫能助,‘爸爸不許我們留在家裡吵你。’

    ‘可是我也想去!不公平,為什麼只有我被留下來?’深雪央求著,父親把期望都放在她一個人身上,對她而言,其實太沉重。

    她們的父親深宇是一名數學教授,他孤傲自負,懷才卻不得志。

    他終其一生鑽研於數學的領域,但一直得不到主流學術界的認同,當他發現自己的二女兒深雪在數學上的天份,他決心盡自己平生所能,栽培她成為數學界的傳奇,為他自己爭一口氣。

    深雪卻不是這麼想的,表面柔順的她,其實有自己的想法:她不想當什麼天才少女,她要的是正常的生活,若是成為頂尖的代價,是無止盡的練習、苦思與競賽,她寧願平凡。

    成為像姊姊那樣的女孩,可以說是她的夢想。

    父母親不阻曉姊姊想做的事,她可以打工、和朋友出去玩、暑假時到鄉下外公家渡假,而這些都被父親以浪費時間為由,完全禁止深雪去做,深雪奸羡慕姊姊。

    她決定離家出走,表達自己的抗議,她要父親聽聽她的聲音!

    一切其實只起於一念之間。

    深雪不像姊姊平時可以去打工,有自己的零用錢,為了籌措離家出走的經費,她只好用上她唯一的才能,而她正是為了抗議這個才打算離家出走的,真是諷刺。

    網路上有人出了一道數學題目,若能提出正確解答,將可以得到高額獎金,有這筆獎金的話,她就能很‘體面’地離家出走了,既不用淪落街頭,也不會挨餓受凍,而且時間夠長,才能達到抗議目的,她是這慎重周全在計畫的。

    題目確實很難,她逼自己拚命去思考,半個月後,她上網寄出解答,為了取信於人,她還冒用父親的名義,一切似乎萬無一失了。

    可沒想到,招來竟是一場殺身之禍。

    那夜,歹徒闖進她家,將她父母從床上揪起。

    ‘你是深宇教授?’

    三人的蒙面歹徒,其中為首的一個這麼問著。

    ‘我是。’深宇顫抖著回答。

    ‘解出題目的人是你?”‘什麼題目?’他否認,‘我從沒做過,你們找錯人了!”‘那會是誰?”歹徒逼問,他的同伴將槍抵住他太大,‘說!”深宇猶豫著,但下一刻,太大的手臂已被打穿,鮮血如注。

    ‘快說!’

    眼前只有保住太大的命要緊,深宇不得不回答,‘可能……是我女兒……’

    ‘沒有!沒有……我們家沒有這種人!沒有這種人!”太大哭叫著,不經意地扯下歹徒的面罩。

    事到如今,一不做二不休。

    為首的那個歹徒在下手後下達命令:‘到他女兒的房間去!’

    當天色泛白,晚上溜出去和男朋友見面的深雲回到家時,面臨的是想都不曾想過的家破人亡。

    父母及弟弟三人都沒能倖免,妹妹不知去向,而家中究竟為什麼遭此巨變,沒有人能給她答案。

    一切其實都起於一念之間。

    ‘人帶回來了嗎?’歐陽極問。

    對方沒有回答,只將蓋住臉孔的外衣掀開。

    瞬間,那張發著光的小小臉孔吸引住他,‘怎麼?不是教授?’

    受雇去擄人的男子回答,‘他說是他的女兒。’

    ‘其他人呢?’

    男子的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劃了一下,代替回答。

    ‘我沒有要你們這麼做。’歐陽極十分不悅。

    男子聳聳肩,‘我們有人的臉被看到了,這也是沒辦法。’

    歐陽極將支票丟到他面前,‘走!都走!別再讓我看見!’

    攆走了那幫人,歐陽極灌了自己好幾杯酒,這才令自己漸漸平復。

    他回到女孩的身邊,貪看著她。

    女孩的雙眼緊閉,清麗絕美的姿容是他先前不曾想像,而得到她的代價是這麼大,也是他之前未預料到的。

    從此他們的命運分不開。

    他原本要尋找的是一顆全世界最聰明的腦袋,沒想到竟是如此意外的結果。

    歐陽極忘情地望著她的臉,他知道自己無法再將視線自她身上開。

    當深雪醒來,一個陌生人站在她面前。高大的他背著光,深雪其實看不清他的臉。

    ‘你是誰?我又在那裡?’

    過了一夜,她還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經完全被別人接手。

    ‘我叫歐陽極,這是我的住處,而你,將要在這裡開始你的新生活。’

    歐陽極端著熱騰騰的食物進來,‘先吃點東西吧!”‘我不要!”深雪喊著,‘你讓我走,我要回家!”‘先吃東西,”歐陽極把湯匙送到她面前,‘你一整天沒吃了。”‘我不要……’深雪推開他的手,‘讓我回家。’

    食物濺到他的上衣,歐陽極索性解開鈕扣,脫掉襯衫,深雪嚇了一跳。

    下意識地退縮到無法再退,她聲音變得不穩,‘你、你要做什……”看她那驚慌不定的表情真有趣,歐陽極笑著越過深雪,走進後面的穿衣間,他重新換了一件襯衫走出來。

    然後,他又觀察她臉上,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太有意思了,歐陽極一點也不想急著佔有她,他還想再享受一些和這個小女人你來我往、爾虞我詐的樂趣。

    可深雪也是倔強的,她不肯吃不肯喝,直到第三天……

    歐陽極端了一杯水到她面前,藍色玻璃杯裡的水透明清澈,好像可以解她一世紀的乾渴。

    她咽了咽口水,發現歐陽極嘲弄的表情,她把臉轉開。

    歐陽極含一口水,將深雪拉過來,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貼住她的唇,將水送到她口裡。

    深雪又驚又怒的表情令他微笑,他說:

    ‘若你還下肯,那就照剛剛那樣再來一次羅?’

    他的恐嚇作效,深雪搶過杯子來,一口氣全光。

    歐陽極拍拍手,等在門外的管家將餐盤送進來。

    發現這裡還有別人,深雪好高興,她想跟那個管家講講話,她不要再對著他了!

    歐陽極看出她的企圖,‘你不要動歪腦筋,我的人不會幫你的。’

    看著她小小的臉蛋,兩頰都凹陷下去,他皺起眉頭,為了這瘦削下去的臉,他決定不讓她再堅持下去。

    重新拿起碗來,歐陽極同時慢條斯理地說,‘你可能還弄不清狀況,你的家人,部在我手裡……”深雪的表情,是真正被他威嚇住了,她乖乖地張嘴,讓他送食物進她口裡。

    ‘他們今後的命運都決定在你。”深雪幾乎足下意識地將碗搶過來,她大口地吃著,也大口吞下急湧而來的無助悲傷。

    歐陽極其實待她極好。

    他教她各種東西、讓她有自己的房間、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從那一次以口送水給她之後,他也不再碰她了,只是安靜在一旁守護她。

    這一天,新訂制的滑翔翼送到,歐陽極仔細地為她系上環帶,第一次飛行,他帶著她一起,離開地面的時候,原本非常害怕的深雪,感覺全身輕盈,自己好像變成鳥兒了。

    ‘克服你自己的恐懼,’歐陽極在呼嘯的風裡告訴她,‘只要戰勝自己,你可以打倒任何敵人。’

    深雪轉過臉看著他,眼神炯炯發亮,‘包括你嗎?”‘當然包括我。’他向她保證,他大笑,笑聲縱揚在風裡。

    她有鬥志了,他樂見其成,一切都在他的計算之中。但歐陽極自己未曾算進去的,竟是自己的情下自禁。

    從看到深雪第一眼開始,歐陽極就知道自己要她,但那是不理性的部份;在理智方面,他卻是一再一再告誡自己:

    若真要成事,他必須視深雪為一個搭擋、一個助手……什麼都好,就不能是愛人。

    他儘量與她保持距離,他想劃清情感和理智的界線,但,事與願違,與深雪相處越久,他心中的那架天平,越是傾斜地厲害。

    ‘將軍!’一聲清脆的女聲。

    深雪把歐陽極的主將棋子拿在手裡,臉上微微流露得意,她已經贏了三盤。

    贏三回合的人可以發問,這是歐陽極的提議,卻成了她瞭解他的線索。

    ‘那……我可以發問了?’她寒星般的眼睛望著他,歐陽極有時想問:那星點裡是否對他有絲毫動情?

    歐陽極苦笑,靠回沙發,做了個‘請問’的手勢。

    ‘你到底是誰?什麼時候才讓我回家?還有,為什麼非要我?’

    深雪難得多言,卻是一口氣三個問題。

    他手裡拿著純威士卡在手裡輕晃,‘我就是我,你現在看到的我,沒有什麼莫測高深。什麼時候放你走,看你表現羅!”為了不破壞目前美奸的氣氛,他給她有一線希望的回答。

    果然,雖然失望,深雪卻不氣餒,室內暈黃的光線將她小小的臉龐描繒出金色的邊框,隨著光線的舞動,在她臉上跳躍著迷人的陰影。

    ‘至於第三個問題……’

    深雪替他回答,‘因為我會算數學?’

    歐陽極把剩下的威士卡喝光,‘一開始是這樣沒錯,其實你不該自作聰明。’

    垂著眼睫,深雪輕輕地說,‘離家出走……”‘什麼?’

    ‘原本,我是為了要離家出走,才去解題的……”‘沒想到會引來惡魔?’他自己接下去。

    ‘我已經離開家很久,讓我回去好嗎?’她跪在他身旁,拉住他的袖子,慌亂中棋盤翻倒,灑落一地清響。

    棋子向四面八方滾去,一陳亂響後,四周寂靜。

    歐陽極拿開她的手,站起來,‘已經很晚了,小朋友的上床時間到了。’

    深雪回到自己的房裡,思緒雜亂,躺在床上久久未能成眠。

    不知過了多久,風裡飄來一陣引擎聲。

    自二樓的落地窗望下去,她看見一輛大紅色的跑車停在草坪前,一個穿著和愛車同樣顏色洋裝,戴著墨鏡的女人走出來。

    聽到女人的高跟鞋聲漸漸接近,深雪趕緊躲進自己房裡。

    躺回床上,她卻一直想著那輛火紅色的跑車。

    ※

    雲雨方歇,橫陳在歐陽極黑色大床上的裸身美女,吐了一口煙在豐空中,煙霧裡,連男人不可得的感情也似真。

    ‘你剛剛叫我深雪,你要我過來,是代替她嗎?”歐陽極起床穿衣,‘你該走了。”‘利用完,就下逐客令啦?’女人不急不徐地,‘你總是失意時才會想到我,這次,是為了那個女人嗎?”‘你的話真多,快走吧!’歐陽極仍然不正面回答。

    她輕笑,極諷刺地:‘想不到,也有你歐陽極弄不到手的女人,那種得不到的感覺……很難受吧!’

    看著自己得不到的男人也會困惑痛苦,她心裡有一絲快意。

    好像被針紮了一下,歐陽極頭也不回地關上門。

    ‘你自便吧!’

    他不能面對她,因為她說中他心裡一切所想。

    女人的跑車開走後,歐陽極從起居室裡走出來,深雪的房門仍然緊閉,他試著轉他走進床邊,伸手拉開被子,發現裡面竟是一堆衣服--糟了!

    歐陽極大聲喚來管家,交代他一些事後,急急開車出門。

    黑色的公路上,車速如光,歐陽極催足了油門,追往女人紅色跑車離去的方向。

    他不斷超車,連轉彎地方也不放過。

    大轉彎中,被他佔用的對面車道急駛來一輛大貨車,刺眼的遠光燈直射進他的眼睛,歐陽極面不改色地打檔,加速前進,幾乎相撞的一刻,他搶得空隙回到自己的車道。

    眼前就是他要找的紅色跑車,他按著喇叭,要她停車。

    ‘怎麼啦?’女人十分詫異,她不明白他怎會十萬火急地追來。

    ‘我的東西掉了。’他回答,四周檢查著她的車。

    ‘怪了,你的東西掉了,怎麼找我?’

    歐陽極不回答她,‘把後車箱打開。’

    她是存心找碴,叉著腰靠在車門上,‘如果我說不呢?’

    歐陽極自己去開了駕駛座底下的開關,後車箱裡空空的,什麼也沒有‘你到底找什麼?”‘不關你的事。”他回到自己車上,一個急回轉,往回家的方向。

    回到住處,他的管家已等在門前。

    ‘人找到了,我讓她在房裡等著。’

    歐陽極按住怒氣回到樓上,打開門,深雪看著他,身子不住地抖著。

    ‘你花樣真多;’他算是見識過了她的鬼靈精怪,‘要不是我先叫管家注意門戶,你是打算調虎離山,等我追出門後才逃走,我說的沒錯吧?”深雪抿緊嘴唇不說話,她知道自己真的下錯一步棋。

    ‘你還挺有膽識,之前我好像小看你了?”歐陽極一點不留情地揪著她的衣領,瞼孔映在鏡子裡,他也不懂現在的自己到底是何樣面目?

    愛恨交織。

    他其實愛她,卻又恨她為什麼不能像別的女人一樣對他愛慕順從?

    視線相對,氣息飄在彼此臉上,眨著長睫的深雪企圖轉過臉,歐陽極卻以吻堵住她。

    他抓住她的手越收越緊,歐陽極知道自己今天是不可能放過她了。

    深雪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壓迫,她急得不能呼吸,胸口砰砰跳著,已經分不清究竟是緊張還是害怕了。

    ‘你……你放開我!’深雪掙扎著,她覺得自己像是掉人流沙裡,越想脫出越是往下陷。

    ‘不行!’歐陽極聲音堅決,簡直是說給自己聽的。

    他不要放過她,說什也不放過她!

    歐陽極甚至搞不懂自己為什麼變懦弱了!要的人就奪到手,絕沒有找替代的道理!他可以要她的頭腦,當然也能要她的身體!深雪是完完全全屬於他歐陽極一個人的!

    其實愛恨交織。

    若她願意,他可以給她一切,只要她願意,不!就算她虛偽地假裝愛他也好,為什她就是不肯呢引而且她居然想逃;:簡直下能原諒!

    所有被壓抑的愛、被壓抑的恨一瞬間爆發,歐陽極是失去理智的,他的手怎麼也不肯再鬆開……

    黑色的雲飄過來,漸漸看不到月亮了。

    平靜的海留下輕輕的潮聲,好像在為她哭泣。

    她的人生被一手遮蓋。

    深雪俯臥在床上,歐陽極的大手撫摸著,白玉凝脂的肌膚,黑緞般的長髮,他終於得到她了,但她仍然顫抖不止,歐陽極無言地吻去她的眼淚。

    很難說出自己的感覺,頭一次他對女人用強,但他不後悔,因為是深雪,雖然,他將會被她痛恨一輩子,但即使如此,他的手仍然不願放開。

    ※

    ‘這麼簡單的題目也不會?’傳來的是父親一向嚴厲的質問,‘動腦想!用力想!做不出來不准吃飯!’

    父親說完,就將房門關上,留下她一個人孤獨無助地面對那道她也許一輩子也解不開的數學題。

    滿天的數位和符號飛舞著,好像在嘲笑她,她丟開課本、丟開紙筆哭喊著:

    ‘我不會解!我不會我不會!不要逼我!’

    ‘深雪?深雪……’

    有人喚她,但那聲音她聽不出來,是誰?是誰一直在她身邊?

    深雪睜開眼,她又做一樣的惡夢了。

    抬起頭,她看到剛剛喚她的人了--‘歐陽極?’

    ‘你終於醒來了。’他說。好溫柔的聲音,其中還有焦心等待千年一般久的滄桑。

    ‘不!’深雪哭喊,為什麼又回到他手裡?

    這一場好長的夢,怎麼都不醒?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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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1 01:32:09
第六章

    ‘連個人也看不好,還敢跟我保證?!出去!給我出去!’

    ‘有話好好說嘛!真是的。’關弘人灰頭上臉地被副局長從辦公室裡轟出來,陳家齊連忙上前來關切‘災情’。

    ‘你沒事吧?我可是從沒看上頭髮過那麼大的火,看來他的地中海海岸線又要向前推進羅!’

    ‘什地中海的海岸線?學人家搞幽默啊?你還差了幾百光年呢!’關弘人尖牙利嘴地也回敬了他一頓。

    ‘上頭看來是要急死了。’略知一點內情的陳家齊若有所悟地說。

    ‘急什麼?’關弘人沒好地答道,‘早一點破案有大獎嗎?’

    ‘這可是機密,我只告訴你哦!’

    ‘快說吧!’關弘人沒耐心地催他。

    ‘上頭等不及要抓到“極光”為他做事呢!聽說是跟軍方高層有關的。’

    關弘人不僅,‘怎麼會扯上軍方?又是什麼事非要“極光”不可?”陳家齊聳聳肩,‘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軍方可不是好惹的,他們呀,動不動就要殺人滅口的,少惹為妙!不過既然“極光”是犯人,就算被軍方給怎麼樣,反正我們也不會有損失,我在想,上頭一定是在打這種如意算盤!”關弘人敲了一下他的頭,‘你少自作聰明了,我是軍方我都要先殺你這個大嘴巴滅陳家齊咕噥著,‘人家好心提供獨家消息,真是奸心沒好報……咦?!你去那裡啊?’看關弘人手裡拎著鑰匙,愛管閒事的他忙著追問。

    ‘辦案!’關弘人一溜煙地跑出門去。

    開了小差的關弘人辦案辦到艾妮的花店裡去,手裡還端了兩杯外帶咖啡。

    ‘這裡的花香加上咖啡香,簡直是仙境,我看我也來賣花好了,哇!好燙--’關弘人翹著二郎腿,大口一灌咖啡,差點把自己的舌頭給燙著了。

    ‘你小心一點,還是這麼漫不經心的!”艾妮趕緊倒了冰水來,‘深雪不見了,你都不急的嗎?”關弘人十分無奈,‘再急也沒用啊!眼下只能等了。”他雖然剛盡各種管道查過‘歐陽極’這個名字,可惜結果全是徒勞無功,他似乎把有關自己的一切資料都給破壞了。

    而自在醫院的那一夜之後,深雪也像人間蒸發,完全沒有消息。

    ‘可是--’艾妮可是比他著急了一百倍,她很喜歡深雪,也跟她成了好朋友,雖然只是很短的時間,但她很同情深雪,‘可是她的身體受得了嗎?’

    關弘人兩手撐著腮幫子,心裡一煩起來,什麼香氣也聞不到了。

    ‘那個男人會小心對待她吧?”‘你說的那個人……是她孩子的父親嗎?’

    關弘人沒回答,只發愣地瞪著眼前一束黃色的花。

    ‘這個叫什麼?’他指著花問。

    ‘文心蘭,’艾妮捧起它們,黃色的花兒幻化如蝶,這也是她極愛的一種花,‘怎麼了?’

    ‘我覺得深雪跟這種花奸像,楚楚可憐的。’他一臉憐惜的表情。

    艾妮望著花,若有所思。

    ‘阿關……’雖然很難開口,艾妮還是要弄清楚,‘你對她……你對深雪……你喜歡她嗎?”關弘人突然變得很大口地咖啡,他自己也回答不出這個問題。

    ‘我要走了!’

    ‘等等!’艾妮追出來,將包裝好的一把文心蘭塞到他懷裡,。這個給你!’

    ‘啊?!謝謝--”關弘人有點受寵若驚。

    ‘若有深雪的消息,通知我一聲。”※

    盤裡的食物深雪才吃了幾口,就停下筷子。

    ‘怎麼了?’歐陽極問。

    ‘我沒胃口--”她才說完,馬上沖到洗手間去,噁心的感覺讓她吃下的東西全都吐出來。

    歐陽極站在她身後,‘你--到底怎麼回事?”深雪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已懷有身孕的事,她含糊地答著,‘只是沒胃口……’

    ‘那他們為什麼送你去醫院?’

    歐陽極是從醫院將她帶回來的,趁警方人手最薄弱的時候,他輕易就得手。

    他精明的眼光看著她,深雪怕自己是瞞不住。

    ‘吃不下就算了,換衣服去吧!我們要出門。’

    ‘出門?’倒是深雪愣住了,‘我們去那裡?’

    ‘去了就知道。’

    上車之後,歐陽極細心地為她系安全帶,身體靠得很近時,深雪下意識地轉開臉,他苦笑:‘還是這麼恨我?’

    深雪的話裡一片冰霜,‘殺死我父母,又瞞了我三年的人,我能不恨嗎?’

    歐陽極沉默,他不反駁,深雪就當他默認了。

    途中,他說,‘還沒恭禧你,找出破解RSA的方法,你可是世上第一人。’

    深雪突然有所領悟,‘該不會這也在你的計算之中?你早就知道我會去找因武分解的方法?’

    ‘我沒那麼神機妙算,’歐陽極仍然氣定神閑地開車,‘我只是領你進門,再來就看你自己發揮了,只是沒想到你才花了三年時間,可惜不能公開,要不然為了你一個人,全球的RSA可都要報銷了呢!”深雪仍然無法接受這個才剛發現的事實,她好氣自己的一切行動,竟然都在歐陽極的算計之中。

    ‘把資料放在電腦裡,讓我使用你的電腦,故意把你自己的電腦用RSA上鎖……這些都是你故意做的?”‘總要讓你有研究的動力吧?不是為了破解我的電腦,你會那麼逼你自己嗎?’

    深雪已經說不出話。

    她翻了十萬八千里之遙,沒想到仍然翻不出歐陽極的掌心。

    ‘關於你的家人的資料我也是有意留在那裡的,算是……給你的一點獎勵;畢竟要破解RSA,對別人而言,根本還是天方夜譚。’

    她的心裡充滿不甘心,可是又無可奈何,她究竟欠了這個男人什麼?為什麼她就是逃不了他?

    ‘我也知道你看了資料以後會想盡辦法離開我,可我又沒料到,你竟然會跳海逃走,不愧是我的深雪,總是出奇不意。”話畢,他們到達日的地,深雪下車一看才知道,他帶她來的,是她父母及弟弟的墓地。

    ‘今天是他們的忌日,有什麼想說的,你就對他們說吧!’

    這是她第一次來,三年前,突然就發生那樣的悲劇,什麼也來不及說,已經天人永隔,而三年後,得知真相的她才能到他們的墓前,她不知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深雪跪倒在墓碑前,久久不起,千言萬語都化成眼淚,無聲無息地飛散在風裡。

    歐陽極過來扶她,‘起來吧!你的身體受不了的。’

    深雪甩開他的手,‘你不要管我!’

    歐陽極退回到一旁,發現遠處有人正朝著這裡走過來。

    ‘應該是你姐姐來了,要不要讓她遇到你,由你自己決定。’

    深雪回身一看,果真是深雲,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之下,她慌慌張張的藏了起來。

    抱著一東鮮花而來的深雲,看見的是個不陌生的身影。

    ‘歐陽先生,原來是你,’深雲笑盈盈地迎上來,‘剛才我遠遠的就看到有人站在這裡,我還在猜會不會是你呢!’

    ‘好久不見。’歐陽極欠了欠身,十分有禮地回話。

    躲在樹叢後面的深雪,聽了他們的對話,簡直是一頭霧水;為什麼歐陽極和姐姐,看起來很熟的樣子?

    深雲將帶來的花束插在墓前,一邊繼續和歐陽極談話。

    ‘歐陽先生,你真是有心人,每年我父親的祭日,你都會親自來上香,雖然你說過我父親是你的恩師,但你為我們家所做的,實在是太多太多,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深雲小姐,你別這麼說,這是我應該做的。’歐陽極一邊回答著,眼神掃過深雪的方向。

    深雲搖了搖頭,‘當年我們家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故,家裡只剩下我一個人,因為是血案,親戚們都避之唯恐不及,只有你伸出援手,幫我處理好所有的事情,連這麼好風景的墓地,也是你幫忙找的,若是沒有你,我爸媽、和我弟弟的身後,一定不堪設想。’

    已經歷過這一切的深雲,語氣是滿心的感激與平靜,第一次聽說到這些事情的深雪,卻是激動不止,情緒複雜。且,深雲也絕對想不到,那天她在家裡被攻擊,也是這個‘歐陽先生’所為!們不知為什麼,她就是無法跨出一步。

    ‘對了!不知道歐陽先生你有沒有打聽到我妹妹的消息?’

    歐陽極故作遺憾的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

    ‘其實我也知道會是這種回答。’深雲能十分能理解地說道,‘只是最近發生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遇到一個長得很像我妹妹的女孩子……’

    ‘那應該只是巧合吧?’

    ‘可是後來--’

    歐陽極看了看手錶,表示要先離開,深雲只好將滿腹的疑問都放回心理。

    ‘那就不打擾你了,請慢走。’

    歐陽極走了幾步後,回過頭來,‘妍妍好嗎?’

    深雲點點頭,‘還好……’

    ‘是嗎?’歐陽極說,‘希望下次能見見她。’

    ‘嗯!’深雲深深一鞠,目送這位她眼裡的大恩人離開。

    回程的車上,歐陽極問,‘怎麼不說話?’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今天的這一趟,深雪的心中,五味雜陳,她甚至懷疑歐陽極是不是故意來演這一場戲?

    歐陽極能看出她現在的想法,‘你認為我是在匯演戲?’

    深雪低頭不語。

    ‘這如果真的是一場戲,我能讓你姐姐來跟我一起演嗎?’

    ‘事到如今你再做這些還有什麼用?’

    歐陽極點頭,‘是沒有什麼用,我知道,我只是想和你握手言和。’

    深雪覺得他的話很可笑,‘握手言和?”但歐陽極的表情很認真,‘對,握手言和。”‘不可能!’深雪的口氣極其堅決。

    ‘若我說……是為孩子呢?’

    ※

    ‘什麼?’譚文幾乎從椅子裡跳起來,‘找到深雪了?她人在那裡?’

    譚鈴一臉‘商還用說嗎?’的表情看著哥哥,‘當然在歐陽極家裡。”譚文很失望地,‘也對,一定是歐陽找到她的。’

    ‘還有一個消息,你要不要聽?’譚鈴慢條斯理地問。

    ‘和深雪有關嗎?’

    ‘就是她,她懷孕了。’

    譚文跌坐回椅子裡,有生以來,他頭一次強烈感覺到,這世上還有他想要而得不到的東西。

    ‘好失望,是不是?’譚鈴來到她身後,搭著他的肩膀,‘不過,深雪其實恨歐陽極,會跟他在一起是不得已。”‘對啊!’譚文恍然大悟地,‘要不然深雪為什麼要跳海呢?她一定有苦衷的。’

    ‘那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深雪從睡夢中醒來,四周一片靜寂,只偶爾聽到遠方海潮拍打岸邊的聲音。

    她起身,下意識先看了看自己身邊的位置。

    是空的,歐陽極植不在那裡。

    她伸手往床頭櫃上拿起玻璃杯喝水,當藍色杯裡的水全滑進了乾澀的喉嚨裡,深雪望著手裡的空杯,她的心裡起了小小的震動。

    一杯水說明了歐陽極的細心。

    他一直把她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他為她做了許多,深雪自己卻從來視而不見。

    為什麼一直痛恨的人,突然變成好人了?深雪握緊了玻璃杯,思緒混亂地無法思考。

    這究竟是歐陽極的精心設計還是真心,她真的不懂!

    他有太多樣貌,令她分不清。

    更糟的是,她連自己的心情也不明白了,先前,她對歐陽極的觀感建立在一個‘恨’字之上,但現在呢?

    誰能來告訴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你來做什麼?’歐陽極從電腦中抬起頭,十分不悅的表情。

    譚鈴笑了笑,‘委託人不能來關心一下進度嗎?’

    ‘我在工作中不喜歡被打擾。’

    ‘進行得如何了?’

    ‘只要別來煩我,我很快可以完成,只是,你要遵守我們的約定。’

    譚鈴仍然不以為然,‘平價銷售?賺不了多少錢的。’

    ‘我不管這些,這是我們之前剛就講好的,破壞了遊戲規則就不好玩了。”歐陽極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裡是浮上一個名字,就是為了她,他願意一試。

    譚鈴可以接受這樣的條件,她其實更在乎的是在業界的地位,‘我可以維持原議,但你究竟能不能弄到手?畢竟“極光”名氣太大,若這麼點小事都達成不了,將來還怎麼讓生意上門?’

    他關上電腦,好一會兒後才說,‘以後,不會再有““極光”了。’

    ‘你什麼意思?’

    ‘這是最後一次,結束以後,我會帶深雪離開這裡。’

    聽到這樣的話,譚鈴突然渾身顫抖,她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另一邊,譚文趁著歐陽極在與譚鈴談話時,闖進深雪的房裡。

    ‘你不要害怕,我是來帶你走的!’看深雪臉上是又驚又疑的神色,譚文連忙解釋,‘我知道你不想和歐陽在一起,我也知道你懷孕了,我都知道!’

    譚文講得滿頭大汗,恨不得能把自己的一顆真心掏出來給她看,‘我會照顧你,也會照顧你的孩子,你不要怕!跟我走……”深雪似乎聽懂他話的話了,她不再拚命往後躲,怔怔地站在那裡。

    ‘你、你願意了嗎?跟我走吧!我下會虧待你的。’譚文伸出手,滿心期待著她。

    在抉擇的那一刻,好多念頭浮上來:她該不該走?要不要留?還有,肚裡的這個小孩,她真的要嗎?這個小孩,她會愛他嗎?他生下來,會幸福嗎?

    她想了好多好多,在這一刻,一切似乎都決定於腳下的一步。

    ‘沒有時間了!快走吧!”譚文等不及的拉住了她的手,深雪卻抽開手--‘不!我不能跟你走,我、我要留下來。”她的聲音是連自己也沒有意料到的堅決。

    夜深之後,歐陽極走進臥房,深雪正在化妝台前梳頭。

    ‘讓我來。’接過梳子,歐陽極將她的發放在掌心,小心翼翼地梳著,怕弄痛了她。

    ‘今天,譚文來找過你?’

    深雪沒答話,只望著鏡子裡的他,歐陽極的側臉在這時顯得十分專注,他梳著她的發,極溫柔的對待。

    ‘你沒有跟他走,為什麼?’

    ‘我……我不知道……’深雪實說。

    ‘要下要聽聽我的想法?’他抬眼,兩人在鏡中相視。

    深雪微微點頭。

    ‘我覺得,我們還有希望,你肯下肯再給我一次機會?’歐陽極頭一回對她這委屈求全地說話,‘我不知道要說什麼好聽的話來哄你,過去我所做的,真的傷害你,但若你肯給我機會,我會證明一切,只要你別再怕我。’

    深雪垂下眼,心中想著他所說的。

    ‘你若是同意,就微笑,明天過後,我們就是不同的歐陽極和深雪。’他放下梳子,靜等著她的回答。

    過了很久很久,深雪的嘴角牽起小小的弧度,她願意試一次。

    為了孩子……

    只是為了肚裡的孩子,沒有別的。

    深雪越是在心中一再如此告訴自己,就越是暴露了自己的心虛。

    難道她真的愛上歐陽極?!

    她一驚,眼中部是驚惶。

    歐陽極在這時握住了她的手,而他的手,是那麼的那麼的,溫暖……

    鈴鈴鈴!鈴鈴鈴!

    尖銳的電話鈴聲,劃破深夜的寂靜。

    先從睡夢中被吵醒的是大頭,趴在關弘人腳邊的它,跑來大口舔著主工人的臉,這才叫醒他。

    ‘大頭,走開啦’關弘人終於在對方快放棄時,接起電話。

    ‘喂,你睡得可真熱呢!’電話那頭是陳家齊的聲音,‘快到指揮中心來,“極光”行動了!’

    ‘這是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歐陽極十分堅定地回答深雪,‘以前,我需要的是一顆全世界最聰明的腦袋,以後,你只要當個平凡女子就好了……’

    深雪不說話,她對未來惶恐不已。

    他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眼神口氣極其溫柔,‘不知道會是個男孩,還是個女孩?”深雪看著自己的肚子,她覺得好神奇,竟然有一個生命在自己的身體裡孕育著,她想,她會愛孩子的,因為有這個小生命,她覺得自己不孤單了。

    但歐陽極對深雪的轉變感到不安,他害怕一切會成空,他害怕深雪仍然會離開,他把深雪的手收在自己的手心,‘其實我有時會想,這會不會又是你的設計?先讓我失去戒心,然後你會帶著我的孩子一起遠走高飛,撇下我。’

    深雪安靜地問他,‘如果真的是這樣,你怎麼辦?’

    ‘就算是,我甘願受騙。”‘不,你不會甘願的。’和他在一起三年,深雪自認瞭解他的性情,‘你會殺了我,因為這是唯一留得住我的方法。’

    深雪的一雙晶亮眼瞳望著他,讓他的一顆心都要化了。

    ‘告訴我,這是你的計畫嗎?”她摸著那懷著小生命的地方,那雙手,已成了一雙母親的手。

    ‘我想讓我的孩子幸福,如此而已。’

    ※

    控制中心裡,每個人都屏氣凝神地注意著動靜。

    有人前來通報,‘部署已經完成,隨時都可以調動地面和空中支援。”關弘人望著監控螢幕、心中思潮起伏--終於讓他等到這一天了!

    他等下及看到“極光”落網,下對,應該說他等下及看到歐陽極落網--那個令深雪如此痛苦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還有阿聲,他的死唯有讓歐陽極受到制裁,才能贖償一點點他的犧牲。

    但深雪?念頭一轉到深雪,又令關弘人躊躇,他想再見她,卻不希望眼睜睜再看她陷身進這一切。

    ‘喂!’陳家齊拍拍他,‘在發什麼呆?’

    ‘沒什麼……我只是,想到阿聲和--’

    ‘和那個漂亮女生?’陳家齊幫他接下去,‘聽著,如果她真的是“極光”,你又快要可以見到她了,只是這一次,是在牢裡。’

    ‘這可不好笑。’

    ‘是不好笑,我知道你同情她,但是想想你自己的工作,還有死去的阿聲,我不希望你出錯。’陳家齊語重心長地說。

    螢幕中閃現遭到入侵的警告信號,繃緊了在場每一個人的神經。

    ‘快追蹤來源!’關弘人吼著。

    在這一刻,他只能專注於自己的職責。

    電腦螢幕不斷連續變動著畫面,歐陽極的手飛快地在鍵盤上穿梭,一切如他掌握的,他已經找到侵人的人口。

    ‘這就是你平常在做的事?’坐在一旁的深雪,頭一次看到這樣的情景。

    ‘平常沒有這麼費事,’歐陽極盯著畫面,絲毫沒有放鬆,‘我覺得不太對勁。’

    ‘究竟是什麼東西,‘讓你非要到手不可?’

    ‘一個到目前為止,我認為最有價值的東西。’

    深雪還是不懂,他所謂最有價值是………

    螢幕上閃爍起信號,歐陽極雙眉一皺,無言地將電腦一手蓋上。

    ‘追蹤到了!’負責監控的人員通報著,語氣含著興奮。

    負主貝此次追捕行動的關弘人,馬上下達命令:‘確認地點,馬上派出警力請求支援!’

    這時候,他的聲音裡已經沒有私人情感了,不論是歐陽極亦或是從旁協助的深雪,他都誓言非令他們伏法不可!

    ‘等一下!他們、他們在移動!無法掌握確實地點。’

    ‘什麼?!’關弘人緊握拳頭,他知道自己是棋逢敵手了。

    歐陽極死踩油門,車子如閃電般以極速前行,深雪則在飛馳的巔箕中,快速演算著成排的密碼。

    ‘可以了!’深雪遞過來一張紙,她已經完成作業。

    ‘很好。’歐陽極選定一個地方臨時停車,以手機繼續連線上網。

    鍵入深雪所計算出來的密碼之後,他們已突破防護牆,無奈警方的追查仍然鍥而不捨。

    ‘可惡:’歐陽極加速地尋找存放配方的資料夾,額上冷汗涔涔,眼看情勢已急如星火。

    關弘人這邊則陷入膠著,控制中心裡誰也不敢出聲,座標圖上標示著幾個信號曾經出現過的地點,陳家齊以黑筆將它們連起來,關弘人頓有所悟‘查一查,那裡是不是一條公路?他們一定是開著車高速行駛,才能夠那麼快轉移位置,快去查!’

    ‘查到下!’有人馬上回答。那裡是二號公路!’

    陳家齊淩厲的眼神看著他,‘你打算怎麼做?’

    關弘人以手測量著最後兩個地點的距離再延伸出去,‘從這竭到這裡’

    他指著地圖上的位置,‘動員所有的警力,每隔兩公里設一道檢查哨,我就不相信會攔截不到?!’

    急速快轉的引擎聲中,他們在到達最後一個目的地前,遇到剛設下的檢查哨。

    歐陽極關上電腦,跟著前面的車輛慢慢向前移動,為了平息深雪的不安,他握緊她的手。

    ‘證件!’員警彎下腰看了看車子裡,眼尖的他注意到一台筆記型電腦。

    歐陽極察覺他的視線,一邊作勢拿證件,一邊急踩油門,沖過路障。

    一下子情勢大亂,掌控方向盤的歐陽極則是勢如破竹,突破封鎖線地將深雪送達最後地點。

    ‘來吧!’他要深雪下車,搬出後車廂的滑翔翼,‘從這個方向飛過去,你會看到一片可以降落的草坪,管家在那裡等你,只有你一個人,比較不會引起注意,快走吧!’

    面對眼前的一片黑暗,首次她要獨立飛行了,她沒有想過,竟然歐陽極會有放手任她自由飛去的一天,只是‘別怕!’歐陽極將裝備都替她穿戴好,‘記得,戰勝自己,你就可以打敗任何敵人……’望著深雪晶瑩的眼瞳,歐陽極不後悔今日造成的一切,‘你已經打敗我了,你知道嗎?’

    好多話哽在她的喉頭,她什麼也說不出來,‘那你、你呢?’

    ‘去接受制裁,’歐陽極似乎是有所覺悟,‘我是做過很多壤事的壞人,現在要付出代價了,你應該高興。’

    深雪全身抖著,不!她不高興,她高興不起來,為什麼?三年來,她等的不就是這一天嗎?歐陽極為她系好最後一個扣帶,摸著她的臉,感慨萬千的他輕輕地說,‘若是人生能再來一次,我希望還可以和你重新相遇,在正常的情形下,我一定拚命追求你,直到你點頭答應為止。’

    ‘歐陽……’

    滑翔翼將她帶上天空,他終於肯放手讓她飛了。

    可是,在深雪心裡,她覺得自己是永遠失去了自由,因為,歐陽極己綁住她)(?她那裡也飛不去。

    警車上的閃光,將四周照耀地有如白晝,有一個人從黑暗中走出來,所有人的槍都指著同一個方向。

    ‘不要動!你是誰?!’

    關弦人也正好趕到配場,在龐大的警力包圍中,他看到一個偉岸男子緩緩走來,氣度從容,聲音清朗:

    ‘我就是你們要找的人,歐陽極。’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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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1 01:32:36
第七章

    依歐陽極的安排,深雪在降落後就由管家接走,悄悄地離開了大舉圍捕的現場。

    車子開著,深雪發現她回到原來的地方。

    ‘我們就待在這裡?’

    ‘沒錯,’管家回答,‘少爺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她是避開員警了,卻沒有避開另一個危險來源。

    ‘沒想到你還敢回來?’譚鈴的臉孔從空洞的大宅裡浮現,她的眼裡裡寫滿指責。

    管家挺身而出,‘是少爺要我帶深雪小姐回來的。’

    ‘沒關係。’深雪不畏不懼地站到譚鈴面前,‘一讓我跟她談。’

    ‘歐陽極呢?’譚鈴問,神情驚恐,而當眼前的兩個人都一泛默,她知道答案了。

    她跌進沙發裡,不相信發生的事實,‘怎麼會?怎麼可能?!’

    深雪看著眼前這個美豔不再、神情狼狽的女人,她知道這個女人對歐陽極是認真的,她也可以感覺到,譚鈴!乎和這一切有關。

    ‘你知道些什麼?請你告訴我。’

    譚鈴突然笑了起來,‘其實,現在我應該很開心才是,因為歐陽極說,這最後一次結束之後,他就要帶你走,可惜,鼎鼎大名的極光,就偏偏敗在這最後一次裡。’

    深雪慢慢說出自己的猜測,‘譚小姐上件事跟你有關,是不是?他要偷的到底是什麼?’

    ‘愛滋病的新藥配方,你聽說過吧?’到現在,譚鈴還是覺得可笑,‘你知道他的條件嗎?’

    深雪搖頭,她想瞭解歐陽極口中‘最有價值’的東西是什麼意思?

    ‘他要這個配方將來必須以平價上一巾,我從來也沒有想過,他這個人竟然也會有良心?’譚鈴說得極其諷刺。

    深雪雙手抱緊自己,也抱緊肚裡的孩子,她感覺空前的無助。

    ‘就是那裡吧?’譚鈴看著她的肚子,‘歐陽極的孩子就是在那裡吧!’

    她突然抓住深雪,用力搖著,眼裡充滿了血絲。

    ‘住手!求求你!’

    最後是管家趕上前來拉開譚鈴。‘譚小姐,請回去吧!少爺很快會回來的。’

    譚鈴走後,深雪一個人待在房間裡,她像強迫自己解出數學題一樣的,逼自己去想以後的路該怎麼走。

    她和歐陽極似乎一開始就註定要經歷如此複雜交錯的關係,這麼多年,在她心裡不曾滋長的那顆種子,慢慢、慢慢的長出來了……一開始,只是為了孩子,但現在呢?

    她問自己:究竟要把歐陽極放在心裡的什麼位置?

    他是害死父母的仇人;他是教導她一切的師長;他是欺負佔有她三年的惡魔,他是她肚裡孩子的父親他是、他是她一切痛苦的來源,也是她生命裡唯一的男子。

    而這一切困惑的起點是:她該去找他嗎?

    ※

    關弘人和陳家齊,還有一小批情報局的同事,大家聚集在副局長的辦公室外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關弘人顯得十分不耐,‘到底在談些什麼?他可是個犯人耶!’

    昨天晚上,當他要逮捕歐陽極替他上手銬時,情報局的副局長居然親自趕來,歐陽極等於是被‘請’回來的,只要一想到當時的情景,關弘人就火大的不得了。

    陳家齊已經猜中十之八九,‘看來,傳言是真的了。’

    ‘我才不管什麼傳言!他犯了罪就應該要接受制裁!’

    ‘人家可是身懷絕技的駭客,讓人又愛又恨呢’陳家齊想到’個可以安撫他的說法,‘至少我們知道,那個漂亮女孩子沒有跟他在一起,她不會被我們審問、她不會被漫長的司法程式一再折磨、她當然也不會被送去坐牢,你應該可以安心了吧?!’

    ‘話是這麼說,但是’他的不甘心簡直可以把一整座的棒球場淹沒。

    因為實在受不了外頭的眾多關切,副局長將他的百葉窗拉下來,這樣他才能和這名罪犯,不,應說是‘幫手’,好好地談話。

    拉好窗戶,再回到自己座位時,歐陽極已經將一大疊的相關資料看完。

    ‘東西很多,你已經看完了?’副局長有些詫異。

    ‘我不必看,就知道你要我做什麼了。’

    ‘如何?你可以做到嗎?’

    ‘沒有問題。’歐陽極十分自信地回答,‘我們可以開始談條件了。’

    ※

    艾妮打開店門,將營業中的牌子掛出來,有一個人早就等在門外。

    ‘怎麼這麼早?’艾妮詫異,她記得這個阿兵哥模樣的客人,常常來買玫瑰,上次一口氣買了三打,讓她印象深刻。

    他看著艾妮,突然大聲地說,‘我叫李建廷,你好!’接著他伸出手,站得挺直。

    雖然覺得很唐突,艾妮仍然和他握了握手,‘你好,今天……又來買玫瑰?’

    ‘是的,拜託你了!’李建廷點頭,好像在跟長官說話的模樣。

    ‘那讓我看看,今天有些什麼顏色……’

    艾妮為他包紮了一把新鮮的粉紅玫瑰,水露滑在花瓣上,如水晶般閃閃發亮。

    付錢之後,他抱著花杵在原處好一會兒,想說什麼又有口難言似的。

    ‘怎麼了?’艾妮不明究理的。

    ‘沒事!再見。’

    ‘再見。’艾妮搖了搖手,送他出門。

    繼續回到準備的工作裡面,艾妮一邊整體著今天剛送來的花,抬頭一看,發現一個年代上班族,拎著公事包的手同時拎著一朵粉紅玫瑰經過店門前。然後是一位主婦經過,一朵玫瑰從購物袋裡探出頭來,像頑皮的小孩在張望;接著是兩個上學途中的小女孩,兩個人開心地拿著玫瑰,互相嘻鬧著。

    艾妮忍不住放下手裡的工作,到店外看看,發現李建廷就站在路口,把手上的花一支一支發給路過的人。

    ‘你在做什麼?’艾妮好奇地走過去。

    李建廷抽出一支花,‘你也要嗎?美麗的小姐?’

    ‘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做什麼。’

    李建廷看著她,他現在需要的是很大的勇氣,‘我好幾次來買花,其實是想送給……賣花給我的人,但每次都送不出去,只好在這裡發給路人。’

    艾妮想了想,微笑著將他手裡的那支粉紅玫瑰接下。

    ※

    深雪顯得很緊張,雖然這不是她第一次來了。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按下門鈴。

    ‘你是誰?’一個小女孩來應門,看見陌生的女子站在門口,她清亮的童立日問著。

    ‘我’她在深雲的結婚照裡看過這個小女孩,她一定是姐姐的女兒!

    ‘妍妍,是誰來啦?’深雲從房裡走出來。

    ‘是一個大姊姊!’

    一直走到門口,深雲才發現,來者竟是‘深、深雪?你是深雪?’

    ‘姐姐……’

    ‘真的是你?!天啊!’深雲高興得有點手足無措,‘快進來、快進來!’

    這其實是她自失蹤以來,第三次見到姐姐了,但這一次深雪終於能以自己原來的面目來見她,她不必偽裝,也決定要面對,於是,她鼓起勇氣來了。

    ‘妍妍,這是阿姨喲,快叫阿姨!’

    妍妍有點不好意思的輕輕喊著,‘阿姨……’

    妍妍人如其名,容貌妍麗,只是她的臉上有許多小紅斑,猛然一看,會讓人驚心。

    深雪不多問,只是摸摸妍妍私頭,將帶來的餅乾推到小女孩砷前,‘妍妍你好,這個送給你。’

    很有家教的妍妍看著媽媽,媽媽點頭後,才高高興興地收下來。

    ‘妍妍多大了?’

    ‘快三歲。’深雲回答,話裡許多滄桑,‘家裡出事後,男朋友收留我,沒多久就懷孕了,為了妍妍,我們最近才補辦婚禮。’

    ‘妍妍好可愛,將來一定是小美人。’深雪與小女孩一兒投緣,不知內情的她無心說著。

    ‘大家說她像我,我卻總是覺得她長得和你更像,簡直、簡直是你的翻版……’說到這裡,深雲再也忍不住,對方是自己的親生妹妹,人前總忍耐的她,終究潸然落淚。

    深雪一驚,‘怎麼了?姊姊,你怎麼哭了?’她不知所措,只好伸手抱住姊姊。

    ‘你知道妍妍臉上的小紅斑是怎麼來的嗎?是愛滋病毒!’

    深雪不信,‘怎麼會這樣?妍妍、妍妍她’

    深雲止住淚,慢慢地說,‘妍妍出生不久,因為嚴重的新生兒黃疸而接受換血,沒相一到輸進去的,是有問題的血!醫生都說妍妍也許、也許活不過今年……’

    深雪鼻子一酸,眼淚也直落,妍妍還那麼小,為什麼就要讓她受這種折磨呢?

    ‘妍妍最近因為化療,開始掉頭發,我只好買帽子給她戴,看她那個樣子,我真的、我真的’

    深雪定一定神,她想到那個新藥配方!

    ‘有救的!妍妍一定有救,不是說有新藥會上市嗎?’

    ‘剛聽到這個消息,我們也很高興,可惜,是空歡喜一場。’不提這個還好,’提,倒讓深雲更傷心,‘聽說藥廠將要以天價銷售,只有有錢人,才可能活下來……’

    深雲這些話,好像一記當頭棒喝,深雪突然明白為什麼歐陽極一定要偷這個配方了,他是為了妍妍才做的!

    為了妍妍,他明知有陷阱還是不惜去嘗試,結果把自己賠了進去……

    她明白了,她總算明白他的用心,那她還等什麼?“極光”是兩個人,只有兩個人一起,才有可能完成!

    ‘不:’深雪突然堅定地說,‘你等著,我一定找藥來讓妍妍治療,你等著!’

    深雪說完,匆忙離去,她一定要去找到歐陽極,只有找到他,妍妍才有可能得救!

    ※

    將指頭按上指紋辨識器,厚重的門應聲而開,越往裡面走,越可以感覺到此地的戒備森嚴。

    最裡面的房間裡,有一個人正在電腦前操作,他停下來點了一根煙,卻被制止:‘這裡禁煙。’

    歐陽極回過頭,他對這個人有印象,‘我記得你,那天晚上你也在現場。’

    ‘我叫關弘人,我是整個行動的總指揮。’

    ‘設下陷阱抓我的,也是你羅?’歐陽極繼續抽煙,無視關弘人的警告。

    ‘沒錯,是我去見了那家藥廠的負主貝人,要他讓我們在外面架防護網,我們早就恭候大駕了!’他又重覆一次,‘這裡禁煙。’

    歐陽極攤了攤手,‘不抽煙我無法繼續工作,要不然,你去跟你上司談?’

    關弘人看著這個害死阿聲,又視深雪為禁臠、令她懷孕的男人,他收緊拳頭,要不是他還有一點自製力,那拳頭早就向對方揮過去。‘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麼這麼討厭你?’

    歐陽極聳聳肩,‘我們素不相識,無冤無仇吧?’

    ‘不!你錯了!你偷的一份臥底名單,害死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還有深雪,她在那裡?你把她藏到那裡去了?’

    把煙撚熄,歐陽極挑了挑眉毛,‘你認識深雪?你什麼時候見過她的?’

    ‘就在她逃離你魔掌之後!你怎能、你怎能把她折磨成那樣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肯放過她?’

    關弘人越說越激動,怒吼的聲音回蕩在室內後是一片死寂。

    歐陽極笑了起來,他直直看著這個眼前這個男人,‘你竟然看上我的女人?有意思!’

    ‘你不要說得那麼輕鬆!她是一個人,她不是誰的東西。’

    ‘你要聽答案?好啊,我告訴你,不是我把她藏起來,是她要跟著我,而且,’歐陽極一字一句地說:‘她會來找我,你相信嗎?’

    駕駛座站前堆放了許多空咖啡罐,譚交死盯著一個門口,眼裡都是血絲。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變成跟蹤者了,他其實只是想見深雪,當他聽說歐陽極落網後,心情很複雜,歐陽極畢竟是他的朋友,可是跟這樣單薄的友誼比起來,他更在乎的是深雪情歸何處。

    以他的條件,譚文其實不缺女友,只是深雪太特別;她的嬌弱、她的絕頂聰明、她的楚楚可憐,令他無法放棄她。

    終於,他看到她了!譚文立刻去攔住她‘深雪!’

    深雪顯得十分驚訝,‘你怎麼在這裡?’

    ‘深雪我’一看見她,千言萬語在胸中竟說不出口,譚文第一次嘗到所謂的愛情,如此苦澀的滋味。

    可他上前一步,深雪就防備地退後一步,譚文從她眼裡就可以看出,自己其實沒有任何機會。

    ‘你要去那裡?’

    這是第二個人追問她的去向,深雪不答。

    她望著譚文,輕輕問他:‘你真的喜歡我嗎?’

    譚文一愣,‘我、我當然是’

    ‘你只是可憐我。’深雪說。

    ‘不,我是真的……’譚文突然無法介面,深雪的表情,飄忽地令人害怕。

    ‘其實,我不值得你來喜歡我。’她的聲音輕得幾乎沒入空氣裡,‘愛上歐陽極,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深雪恍然大悟,她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一直不快樂原來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已經愛上那個不該愛的人了……

    ※

    回家前,關弘人特地繞到艾妮的花店去找她,看看時間,還有半小時才打烊,沒想到卻撲了個空。在‘今日休息’的牌子前摸了摸鼻子,關弘人突然瞭解到,他以為永遠會為他而開的那扇門,終究,是會再關上的。

    然後,當他回到家,有一個人已經在門口等他。

    ‘深雪?’

    見她要說話,他連忙止住,‘你別說:你是又逃出來的吧?歐陽極現在被我們嚴加看管,你不用再怕他了!’關弘人不想歐陽極的話應驗,他只有搶先把自己心裡所想的全給說了。

    深雪卻站到他面前,清清楚楚地開口:‘請你帶我去見他。’

    關弘人當然不接受,他的聲立斬釘截鐵,‘我不會讓你見他’

    ‘那只好,’深雪將兩隻手腕伸出來,‘請你逮捕我,我也是共犯。’

    深雪決絕的面孔說明一切,關弘人再說什麼都沒用,即使他說不會帶她去見歐陽極,深雪仍然表示她會自行去投案。

    關弘人不懂,他真的不懂,她這樣的轉變,究竟是從何而來?

    深雪明明就站在他眼前,他卻覺得自己好像觸不到她,而他的話,她也完全聽不見似的。

    什麼樣的愛可以令一個人轉變至此?關弘人很想問,他摸摸自己的心,他也想問自己的感情,明明知道深雪的出現會是個甜美而痛苦的陷阱,他仍然跌進去了……

    但自己的愛卻得不到回應,深雪連一點點的話也都聽不進去,她的心已封閉,而那裡,只為歐陽極一個人而開。

    他走近深雪,他想以更近的距離感覺她,深雪沒有躲開,她任他將自己包圍,但她的眼睛仍然看得很清楚;這個人不是她愛的人,她的心執著而任性地選擇了另一個人,即使她明明知道,這個人的善良真誠。他的雙臂已經為她張開,他在阻止她再度陷入對歐陽極的迷情裡,可是她已經身不由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如何,她只知道,要找到歐陽極只有到他身邊,許多事情才有答案,妍妍的事,她自己的事,歐陽極是唯一的關鍵。

    關弘人第一次一罪她這麼近,近得反而令他看不明,為了愛幾乎變成透明的深雪,在她身上,他已聞不到氣息。而一個沒有氣味的人,彷佛宣示這個人不存在,曾經和他一起生活的深雪,那個深雪已經不見了。

    他原本是要尋向她的唇,但,他收回了,一切情感的奔騰,到此為止。

    ‘我會帶你去見他,’關弘人冰冷的聲音,連他自己都快認不得,‘就讓你們做一對同命鴛鴦!’

    ※

    一小隊穿著整齊軍服的人迎面走來,他們眼睛平視,步伐一致,領頭的軍人則是手背在後腰間,一臉嚴肅地走進情報局副局長的辦公室裡。

    陳家齊倒是一下子就認出來,‘這不是那個大鬍子嗎?’

    ‘什麼大鬍子?’關弘人完全沒印象。

    ‘上次開會的時候,還指著你的鼻子大罵,你都不記得啦?’

    陳家齊這麼一說,關弘人才想起來,‘那個大嗓門的老頭子啊,他來幹什麼?’

    陳家齊聳聳肩,‘不過,看他們那陣仗,絕沒什麼好事。’

    他說得沒錯,這個名叫王鋒的上校,是來下馬威的。

    ‘我們最近得到消息,聽說你們最近在調查軍方內部的機密?’他開門見山,毫不容氣。

    副局長不承認也不否認,‘請問,從那裡來的消息?’

    ‘這個你不必問,回答我的問題!’

    當然情報局這邊也不是省油的燈,‘例行公事而已,不用緊張。’

    ‘緊張?’王鋒濃眉一挑,‘誰在緊張啦?我只是來瞭解一下,也順便告訴你,該調查你們好好調查,不該調查的,就最好不要去碰!’

    王鋒的到訪,已經將軍方不歡迎的態度表達地很明顯,這名不速之客離開後,副局長將關弘人叫進來。

    ‘那個老頭子來幹嘛?’關弘人還是一樣吊而唧當,說話沒大沒小的。

    但這一下,倒是把副局長的心情轉好了,‘我聽說過你們上次開會時候的事,把那個老傢伙氣得臉都綠了。’

    兩人笑過’陣,很快話題轉入正題。

    副局長先問他,‘你知道我要歐陽極做什麼嗎?’

    關弘人聽陳家齊提過,但他不好說出來,因此默不作聲。

    ‘我要歐陽極入侵到軍方的系統裡,幫我查一件軍購弊案。’

    關弘人不能不表示自己的不滿了,‘為什麼’定要歐陽極來做?他應該到牢裡服刑!’

    ‘這沒有辦法,他的確是高手,我們這裡誰也比不上他,我用人唯才,不管他的身份。’副局長也很明確表明自己的立場。

    ‘既然是這麼敏感的軍購機密,那老頭還敢這樣大搖大擺走進來?’

    副局長不怕那大鬍子王鋒,他怕的只是時間不夠。

    之件事要越快解決越好,我們只要將證據搜集完全呈交上去,任務就算完成,時間拖得越久,對調查行動越不利,你幫我想想,有什麼辦法能讓調查更順利。’

    關弦人收起先前嘻鬧的態度,他很仔細地在琢磨副局長的話。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跟歐陽極談了什麼條件?’

    副局長避重就輕,‘這個你就不要問,只要告訴我,你有沒有方法?’

    ‘有一個人可以幫上忙。’關弘人答道。

    走在長長的走廊上,每跨出一步,她都像是在一點點拋掉過去的人生。

    她想成為一個新的人,重新和歐陽極面對,一想到要見他,她又有點緊張,胸口砰砰跳,臉頰慢慢發熱,她出現自己不曾預料到的情緒變化。

    她的手輕輕放在肚子上,她可以感覺到孩子,這個孩子是連結起她和歐陽極的一個入口,孩子可以給她力量。

    ‘就是這裡。’關弘人的腳站定,指著一扇門。

    深雪在門前吸了一口氣,她要開門的時候,關弘人拉住她。握住她手腕的手,顯出最後的掙扎,他不想把她再送回歐陽極懷裡,最後的一刻,他仍然希望她回頭。

    深雪輕輕掙開他,‘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她開門走進去,歐陽極回過頭,‘你來了。’

    兩個人的視線鎖住對方,深雪發現他的臉好像不一樣了,他的傲氣霸氣都收斂起來,像一隻蟄伏的龍,不再駕霧騰雲,卻是內斂一沉穩,另有一番氣度。

    歐陽極感覺深雪似乎更加消瘦,她的眼神卻煥發出炯炯神采,她已經明確地找到自己的方向。

    深雪的出現,對歐陽極而言是如虎添翼,他的工作進行地更加順利,窺探軍方的機密已是唾手可得。歐陽極也知道這樣的機密一日一公開,將是牽連甚廣,他不得不想一條保命之道。

    ‘這裡的設備不足,如果要進行下一階段的工作,我必須有更高階的電腦來執行。’他這樣向副局長表示。

    副局長深沉地看著他,‘你,不會耍什麼詭計吧?’

    ‘我需要這樣的設備,要不然,拿不到你想要的。’

    副局長考慮再三,最後他決定將歐陽極和深雪送到國家研究院裡的電腦實驗室。

    ‘要快!’這是他唯一的條件,‘這件案子的審查馬上要開始,我一定要掌握確實證據。’

    ‘你為什麼幫情報局做事?’深雪問他。

    ‘這是交換條件,能換我的自由。’

    ‘你好像做什麼都要夜換條件,那,放我自由的條件是什麼?’

    歐陽極看著她,像要看到她心底,‘永遠跟我在一起,就是我的條件。’

    他憐惜地撫著她,‘其實你不該來,他們拿我當犧牲品,你來了,就會變得跟我一樣。’

    ‘我知道你為什麼要偷愛滋病的新藥配方了,之前,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見過妍妍了?’歐陽極有些詫異。

    ‘見過了。’深雪點頭,‘她真的好有禮貌,也好可愛,可是……’

    ‘我看過她的相片。’

    ‘你為什麼要為我姊姊的孩子冒險?你甚至沒見過她。’

    ‘她長得像你,我是想,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

    ‘什麼?’深雪杏眼圓睜,‘她還那麼小’

    歐陽極趕緊解釋,‘我說說而己,怎麼可能對邵麼小的孩子下手嘛!’

    ‘就是說啊!’深雪安心了一點。

    ‘不過……’歐陽極抓著下巴,一副值得慎重考慮的表情,‘若是等到她長大……’

    ‘歐陽極!’深雪急得伸手要打他,他順勢抓住她的手,將她整個人拉進懷裡。

    歐陽極吻著她的頭髮,心裡想著,若以前他們就能這樣全心地擁抱,該有多好?他終於等到深雪的愛,而這幾乎滿溢出來的幸福感,卻也讓他不安他這樣的一個人,其實不配得到深雪,而這樣的土羊福,是否很快會消失?

    ‘情報局那邊,到底收手了沒有?’一個低沉的聲立問著。

    大鬍子王鋒在長官面前站得挺直,‘看來是沒有……’

    對方不悅,‘沒有?沒有就想想辦法!你知不知道事情一爆發,會有多嚴重?’

    ‘我知道我知道!’王鋒一疊連聲地答道,他當然明白這個案件事關重大,若處理不好,很可能賠上自己的一條命,可是他也有顧慮,‘情報局那邊,根本不買我們的帳,這…!’

    ‘他們要是識相,早就該收手,可是公事上,我這邊也沒法再出面施壓,出面,不是不打自招嗎?’

    ‘辦法是有,只要能除掉一個人。’

    。這麼簡單?誰?’

    ‘代號“極光”的電腦駭客。’

    王鋒這裡接到情報局內線偵查的消息,情報局方面隱瞞“極光”已落網的消息,目的就是為了將這個幾乎攻無不破的超級駭容收為己用,他認為只要能處理掉“極光”,軍方高層的機密,至少目前可保安全無虞。

    ‘那還不快動手?!’

    ‘他原本都在情報局裡,不過最近移到國家研究院,若是在那裡,下手就容易多了。’王鋒十分有把握地回答。

    打開門,歐陽極看到深雪伏臥在桌上的背影,他走過去,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她身上。

    桌上散亂著紙張,全是一連串的計算式,一支鉛筆還握在手裡,歐陽極輕輕抽去筆,這個小小動作的瞬間,他被巨大的自責給淹沒。

    他知道自己對深雪造成多麼大的傷害,她的人生,完全被他給一手攪亂。

    而如今,深雪仍然願意無怨無悔地跟著他,歐陽極怕是往後所有的日子加起來,也不足以彌補他千萬分之一的愧疚。

    心疼地望著她,他暗暗發誓將來一定全心全意地愛她、疼她,也一定讓她過她所夢想的平凡日子。

    他傾下身,吻著她小小的耳垂,怕驚動她,如此小心翼翼,他們嶄新的愛情仍然脆弱易碎,就身陷這樣險惡的情勢,上天是有意考驗?還是給他的懲戒?

    ‘對不起……’

    一句壓在心裡很久很久的道歉自他口中說出,他誠心誠意,但願這不會是遲來的醒悟,但願……

    深雪換了一個方向,仍然繼續一沉沉睡著,她的睡臉安祥,似乎正有個美夢。

    歐陽極也趴在桌面上,很近很近地與她相對,只要能夠一直這樣看著她這張無憂的睡臉,他真的覺得此生足矣。

    但兩個人的兩情相悅,有時是許多人的痛苦換來的;譚鈴就是其中之一,她從來也沒想過自己會對歐陽極動真情,一開始是被吸引,然後想征服,可是到最後,被征服的反而是她自己,這正是男女之間,最難捉摸的愛情奧秘。

    ‘根據評估,未來以藥物遺傳學為基礎的個人化藥物,將成為主流,針對個人化基因構造所發展的藥物,可降低副作用及耗損率,對藥廠本身,這將是增加市場定位,或進入新商業領域的絕好機會……’

    副作用及耗損率?

    譚鈴看著手上這份報告的標題,心有戚戚焉愛上一個像歐陽極的男人,副作用是強烈的嫉妒與瘋狂,耗損率則是百分之百,如果也能針對個人基因訂作愛情靈藥,那天下男女或許才能得救吧?!

    ‘譚經理!譚經理?’

    身邊的員工叫她,譚鈴才回過神,她快速地彙整剛剛聽過的報告,提出自己的指示,‘個人化藥物的發展仍然要配合基因組的研究,首先,要加強跟相關機構的合作與贊助……’

    開完會,譚鈴由研發中心驅車前往總部大樓,她到那裡找哥哥譚文會面。

    ‘有歐陽極的消息了嗎?’

    譚文搖頭,他瘦了點,但精神還好,最近專心打理起公司的事務,譚鈴到達前,他正跟手下的員工討論年度報表的相關事宜。

    看他的桌子和以往不同,堆滿了檔,有些淩亂的桌面,卻能說明他的工作情形,譚鈴有些不可思議,‘你最近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譚文的眼睛仍然沒離開手上的報表,‘我只是想專心投入工作一陣子,說不定能從中找到什麼樂趣。’

    ‘這不像你說的話。’譚鈴不太能理解他的轉變,‘是深雪的緣故嗎?你最後一次見到她是什麼時候?’

    譚文拿開報表,摘下眼鏡,好一會兒後,他說,‘譚鈴,算了,你放手吧!歐陽極他不會愛你的。’

    譚鈴繃著臉不作聲,她是第一次聽到譚文以這樣兄長的口氣跟她說話。

    譚文拉了把椅子過來坐在她面前,‘雖然我不想說,但我還是要告訴你,歐陽極被補,背後的買家其實是你,對吧?”在哥哥面前,她驚訝心虛的表情等於承認一切。

    ‘歐陽極他沒有供出你,對你,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那你自己呢?你就要這樣放棄深雪了嗎?’

    ‘深雪說我只是可憐她,她不值得我’

    譚鈴迫不及待打斷他,‘你真的見過深雪?什麼時候?在那裡?’

    兩人的談話顯然沒有交集,譚文只好說,‘你要不要聽深雪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她親口告訴我,她愛歐陽極。’

    ‘她愛?’譚鈴不相信,‘她怎麼會愛他?她只會折磨他而已!’

    ‘清醒一點吧!’已成局外人的譚文旁觀者清,‘你是沒有機會的。’

    譚鈴如鬥敗的公雞退陣下來,本來、本來她還有機會的,只要深雪繼續恨他,那個男人或許就會屬於她了,可是這世上難道真的沒有愛情靈藥?沒有副作用、沒有耗損率,百分之一百的愛情靈藥,難道真的不存在?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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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1 01:33:01
第八章

    “極光”是太陽活動產生的結果。

    太陽產生光和熱的時候,物質就以太陽風的形式放射出來,由於地球磁場的牽引,太陽風中的微粒集中在地球的兩極,微粒衝撞大氣的氣體,發出懾人眩目的亮光,人們稱之為“極光”……

    這不是和愛情一樣嗎?兩個原本不相識的人,相遇相知之後,如太陽風的微粒衝撞,擦出美麗的愛情火一化。

    有時愛情也像“極光”一般,捉摸不定、短暫無常,誰都只能把握當下,因為轉眼一瞬的繽紛絢爛,勝過日復一日的平淡無奇。

    但,對深雪而言,那人生的平淡卻是難求。

    她將她計算後的結果交到歐陽極手裡,‘這是最後一道了?’

    ‘嗯。’歐陽極回答,‘這麼一來,軍方的軍購機密,都掌握在我們手裡了。’

    ‘我們……會變成怎樣?。

    ‘不要怕,沒事的。’歐陽極拉住她的手,‘這一次“極光”做的不是壞事。’

    ‘為什麼是“極光”?因為你的名字?’深雪正在慢慢地試著瞭解他,他的過去,她幾乎一無所知。

    ‘除了這個原因以外,我想,一次也好,我要親眼看看它。’

    ‘去看“極光”?’深雪也好憧憬,‘不曉得那會是什麼樣子?一定很美吧?’

    ‘以前我總是想,做完最後一次,我’定要放掉這一切,去看“極光”,可是……’

    深雪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可是,總有下一次,對不對?’

    ‘總是無法脫身,越陷越深,才會變成今天這樣子。’

    ‘那這一次,我們一起脫身。’

    深雪的話,深雪的笑容都好甜,甜得要化了他,他摸著深雪的肚子,想著裡面還有一個小生命,他有時無法相信現在的幸福。

    所有的證據都收集在一片掌心大的光碟片裡,關弘人拿在手裡,他很難想像,這小小的光碟片其實是多大的重量。

    他看了看歐陽極,‘就這樣?’

    ‘都在裡面了,不相信的話,你要不要驗一驗?’他故意問道。

    ‘不用了!’關弘人將光碟片收起,‘我先送你們回局裡。’

    他本不想再與深雪四目相接的,但一抬眼,深雪站在那裡,他很快轉過視線,‘我先去開車,家齊!’

    他將同事叫進來,‘你帶他們走。’

    ‘帶好你的東西。’歐陽極細心地提醒深雪,她將自己掛在椅背上的外套穿上。

    當關弘人的背影,在轉角消失不久,歐陽極拿出預藏在袖子裡的工具,猛然從陳家齊背後用力一擊,陳家齊應聲而倒,拿走他身上的槍,歐陽極拉著深雪拚命往前跑。

    他們才剛跑出大樓,有人已經在那裡等著。

    ‘不要動!’兩個蒙臉持槍的人攔住他們,將他們押上車。

    關弘人發現的時候,要再追也來不及了,載著歐陽極和深雪的車子呼嘯而去,他趕緊聯絡局裡。

    車廂裡遮得很嚴,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也沒有一絲光線,歐陽極非常鎮定,他制止那人對深雪粗暴的拉扯。

    ‘你不要動她!她有身孕!’

    蒙面人將驚嚇不己的深雪推到他懷裡,歐陽極把手蓋住深雪的眼睛,不讓她再看到眼前的一切,他以自己緊緊的擁抱,平息她的恐懼。

    車子在荒僻的山區停下,他們被推下車。兩個蒙面者交換眼神,他們已經決定就在這裡處決這兩人。

    當他們的槍舉起來時,歐陽極開口:‘等一下!你們可能不知道,我剛剛已經把證據交給情報局的人了。’

    他們互看一眼,決定等他說下去。

    ‘那張光碟,只有我能再破壞掉它,你們若不想事蹟敗露,最好考慮一下。’

    歐陽極的威脅奏效,他們一個人留下來看守,一個人到車裡聯絡上級。

    深雪臉色蒼白,林間透下的陽光,刺進她眼裡,她雙腿一軟,歐陽極趁勢接住她,‘深雪!深雪?你怎麼了’

    ‘你別動!聽到沒有?!不准動!’看守他的人弄不清這陣仗,還未得到新的指示前,又不能傷了歐陽極,他因此也顯得有些慌張。

    歐陽極看准機會,從深雪的外套裡拿出他藏的槍,對方馬上中槍倒地。

    另一個蒙面人沖出來的時候已沒看到人,他放輕腳步,小心觀察四周,發現一隻女鞋掉在往林間深處的小路上。

    他循著線索追去,竟冷不防地被人從後方突襲。

    歐陽極射傷他的兩邊膝蓋,令他無法再追,他們開車離開現場。

    山路巔簸,歐陽極發現深雪的臉,幾乎已經沒有血色。

    ‘再撐一下,我馬上找地方讓你休息!’

    ‘沒關係……我、不要緊……’

    車子往更深山裡開去,歐陽極停下車,將座位放倒,讓深雪能平躺下來。

    ‘沒事了,好好睡吧!’

    深雪什麼力氣也沒有,在歐陽極的柔聲輕哄中,很快地睡去了,再醒來之時,已經是月色高掛,夜涼如水的深夜。

    ‘你沒事吧?’一直守在她身旁的歐陽極急切問著。

    ‘我沒事。’她擠出一絲虛弱的笑容,反而把歐陽極的心擰得更緊了。

    透過車窗,深雪看見滿天的星斗,她不禁讚歎出聲,‘好美呀,好像星星都要落到懷裡似的……’

    張開手,她閉上眼想像自己滿懷的星光閃爍。

    ‘今天發生這些……你不害怕?’

    深雪搖搖頭,‘我不怕,有你在我身邊,我沒什麼好怕的。’

    歐陽極吻著她的手,她的手仍然溫熱,那令他感到安心。

    ‘今天你本來可以殺死那兩個人的,可是你沒有。’

    ‘說得我好像什麼十惡不赦的大壞蛋,我靠的只是這個,’歐陽極指著自己的腦袋,‘殺人不是我的興趣。’

    ‘可是……’深雪的聲音幽幽,‘你為什麼要殺我父母和我弟弟?’

    歐陽極一時語塞,他神情懊悔,想伸手抱住深雪卻又遲疑,他害怕再被她推開手…:‘是我不好,是我用錯了人……’

    ‘用錯人?’深雪抬起頭,‘不是你做的?’

    ‘是我派去的人,我的錯,你可以不原諒我,但給我機會彌補你。’

    眼淚鎖在眼眶裡,當她終於點頭時,淚水跟著滑落。

    歐陽極擁住她,‘還有妍妍,我害死你的家人,但我保證,我一定還你妍妍的一條命!’

    他平生從未後悔,唯一後悔的是做了這件害死深雪家人的錯事,但,不是這件錯事,他不會遇到深雪,不會得到她的真愛,這一切,是否就是所謂的命運捉弄?

    ※

    情報局這邊,則是一團混亂。

    陳家齊的手不停按摩著被擊傷的後頸,一邊咒駡:‘真是可惡!沒想到一個一天到晚用電腦的人,還有這種手勁?!’

    關弘人不發一語,他不知道待會兒進了副局長的辦公室該怎麼解釋。

    偏偏就在這時,有人慌慌張張地跑來拉住他們:

    ‘不好了不好了!這個東西你們有沒有拿錯?’

    被這個冒失鬼揮舞在手裡的一片小光碟,確實就是關弘人帶回來的邵一片,‘就是這一片,沒有錯。’他斬釘截鐵地回答。

    不明究理的陳家齊還一邊按摩一邊追問,‘怎麼啦?’

    ‘這、這根本是空片!’他將光碟塞回關弘人的手裡,‘你自己去跟頭解釋吧!’

    。這個歐陽極!可惡!’那張光碟拿在手裡,簡直像在嘲笑他。

    到了副局長的辦公室裡,他的臉色也很凝重。

    ‘如果把他們抓走的,真的是軍方的話,那人不早就’口沒遮攔的陳家齊一邊說著,發現其他兩個人的表情都不好看,趕緊閉上嘴巴。

    副局長很後悔,‘我不該找歐陽極做這件調查,我太操之過急了。’

    ‘真正的光碟一定還在他的手裡,我們非找到他不可!’關弘人憤慨地說。

    ‘軍方應該已經得到消息才來滅口的,我們必須比他們更快一步才行,’副局長從椅子裡站起來,‘調派所有能調動的人,無論如何要把這兩個人找出來,就算死了,我也要見到屍體不可!’

    在山裡躲了兩天,深雪越來越虛弱,歐陽極只好開車下山,但進入市區前,他遠遠看到臨檢:

    ‘這車子太顯眼了。’

    但入口只有一個,沒有別條路好走,為了保險起見,他們放棄車子,徒步進入市區。

    越往前走,深雪越覺得這個地方似曾相識,怛她沒有體力,一時也想不起來,兩個人都疲累不堪,需要食物也需要休息,歐陽極自己受得了,深雪卻是快撐不住。

    歐陽極注意四周,他一定要設法先安頓深雪。

    小鎮上安安靜靜,行人不多,該有的店鋪都有,他們身上卻沒有任何現金。

    好不容易他看到一家小小的網咖,裡面擺著幾台看起來好像快淘汰的電腦,兩三個青少年坐在裡面,射擊遊戲的立效交錯在狹小的空間裡。

    ‘我要上網。’歐陽極脫掉自己腕上的黑色雷達表,放在櫃檯上,‘這個可以吧?’

    老闆拿著手錶,惦惦重且裡,又看看那藍寶石打磨成的光滑表面,他不以為然地,‘這個冒牌表,仿得蠻像的嘛!那裡買的?’

    歐陽極懶得跟他爭,‘你收不收?’

    這下也不管表的真假,他趕緊收到抽屜裡,‘進去用吧!不過,可不能太久哦,誰知道你這個表是什麼貨色。’

    歐陽極一聲不吭,坐到電腦前,只要回到廣闊的網路之海,他就是一條誰也抵擋不了的大海鮫龍。

    幾分鐘後,他回到櫃檯,‘最近的提款機在那裡?’

    ‘在另一頭,這裡就那一部提款機羅!’宅板看看他,不放心還要問一下,‘你要拿錢來把表贖回去嗎?’

    ‘你喜歡就留著吧:’

    好不容易取了錢,他們找了一家旅社住下,深雪吃過一點東西,也洗過澡,但沒有換洗衣物,只好包著浴巾出來。

    歐陽極走過來攬住她的肩頭,看她洗過澡後紅通通的臉色,他滿意多了,‘你的氣色總算好一點了。’

    深雪一雙水漾的眼睛望住他,‘我是不是很沒用?’

    ‘不。’歐陽極心疼地擁緊她在懷裡,‘是我讓你受苦,很快會過去的,你相信我。’

    ‘我從來沒有不相信你,’深雪的表情篤定,‘你是一個意志堅強的人,沒什麼能難倒你,不是嗎?’

    ‘不對,我有一個最大的難題,’歐陽極的指尖滑過深雪的鎖骨,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就是你……你真的把我難倒了,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他的鼻尖擦過她小巧的鼻子,嘴唇搜尋著她的口裡的甜美,他一時忘情,抱得深雪喘不過氣,深雪下意識地躲開。

    她的身體仍然記憶著以前的不愉快,整個緊繃起來。

    ‘對不起,我……’深雪顯得不知所措,她抱著自己的手臂,心都跳得好快。

    ‘你這樣會著涼……對了!你沒有衣服能換,我怎麼沒想到?’他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今天已經晚了,明天我上街幫你買去,我剛剛在路上看到一家女裝店。’

    歐陽極適時地化解了她的不安,他拉開被子,‘早點睡吧!’

    ‘嗯。’深雪躺下,歐陽極細心地替她掖好被子,她的長髮披散在枕上,他情不自禁地以手指梳著它們,他的大手厚實修長,梳著她柔軟細細的頭髮,縋綣溫柔,發長情長,一切盡在不言中。

    ‘如果,我一直這麼害怕,怎麼辦?’深雪問他。

    他的手仍輕輕梳著,像在撥弦演奏一首無聲曲。

    ‘我們慢慢來吧!我會耐心等,等你願意完全地重新接受我。’

    深雪依著他,‘我們有沒有機會過普通的生活?’

    ‘有。’歐陽極堅定地給她回答,‘我一定帶你離開這裡。’

    入夜後的小鎮,安靜平和,偶爾遠處傳來幾聲狗吠,誰都不會想到,一場隱藏的風暴正在蘊釀……

    ※

    為了追查歐陽極和深雪的下落,關弘人忙了幾天,仍然沒有一點頭緒,他脾氣越來越火爆,因為自己的失職,和自己仍然無法放開對深雪的愛戀,他幾乎要將自己逼到崩潰邊緣。

    他知道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他想求救,於是他又走到艾妮的店門口……

    艾妮的手上拿著鑰匙,她剛關上店門。

    ‘阿關?你怎麼來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艾妮他卻又逞強起來,‘沒什麼事,我經過附近,順便過來看看。’

    ‘是這樣啊……’艾妮笑了笑,‘好一陣子不見,你還好嗎?’

    ‘還好……’回答的時候關弘人盯著地上,不看她。

    ‘對了,深雪’

    ‘艾妮!’開車過來的李建廷搖下車窗叫她。

    關弘人也看到他了,他搶先說,‘你有事,先走吧!我也要回家了。’

    ‘可是’

    ‘去吧!人家在等你。’

    ‘那,我先走羅!’艾妮上了車,車子開走時,她仍回頭望他。

    ‘剛剛那是誰呀?’李建廷好奇地問。

    ‘我朋友。’艾妮含糊地回答。

    ‘喔!’李建廷也沒多想,很快把這個人拋開了,‘要去吃什麼?’

    艾妮顯得心不在焉,‘隨便……’

    她想著剛剛關弘人的表情,他看起來很累,很失意,嘴上卻說自己還好,尤其當他回答的時候,眼睛不看她,他不會說謊,只要一說了謊,就會一直低頭看地上。

    究竟怎麼了?

    艾妮還在想著關弘人的事情,車窗外,她又看到有一個人牽著一隻大秋田狗走在路上‘停車!’她突然說。

    李建廷把車一停,她馬上沖出去。

    ‘你要去那裡?艾妮?!’

    她跑回自己的店門口,跑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可是已不見關弘人的蹤影。

    艾妮仍然站在原處,她突然發現自己是失去了多麼多麼重要的東西。

    ‘歡迎光臨!’

    老闆娘見他在櫥窗前張望,殷勤地到門口招呼他。

    ‘進來看看啊!裡面還有很多款式,先生想找什麼?’

    ‘我找女人的衣服。’

    老闆娘一笑,‘我這裡也只有女人的衣服,女朋友要穿的嗎?’

    ‘是我太太。’歐陽極回答,‘太太’這兩字說出來,好像有一顆糖慢慢在他心裡化開。

    ‘來為太太買衣服啊,真體貼!’老闆娘感歎,她在這小地方開店這麼久,來為太太置衣的男顧客,屈指可數,‘你想找什麼樣的?你太太多高?’

    ‘我要輕便一點的,’歐陽極一面想著深雪的樣子一面回答,‘她不高,個子很小,瘦的,長頭髮,笑起來的時候,非常可愛。’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人家只是問身高,他卻講了那麼多,深雪的模樣簡直要刻進他心版裡,而近日來的感情漸增,更是一點一點改變了他。

    ‘我知道她適合穿什麼,’老闆娘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失落,‘之前有一個跟你太太類型很像的女孩子在我這裡工作過。’

    ‘那女孩後來呢?’

    ‘唉,不提了。’老闆娘歎口氣,打起精神來為他選衣服,‘這件好了,她穿白色一定很適合!’

    歐陽極也贊同,‘我太太穿過一件白色禮服,像精靈一樣。’

    ‘是嗎?’老闆娘倒吸一口氣,喃喃自語,‘這麼巧……’

    ‘怎麼了?’

    ‘沒什麼,’她把提袋交給他,‘剛好一千塊。’

    回到旅社,他沒有發現守在櫃檯的老頭臉上怪異,逕自上樓。

    ‘深雪,我買’

    房間裡沒有她的蹤影,歐陽極手上的衣服掉在地上,他急忙往外頭找去。

    ‘你有沒有看見跟來一起來的那個女孩子?她到那裡去了?’

    櫃檯裡坐著的老頭拚命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的慌張反而令歐陽極起疑,‘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

    老頭還是一個勁兒地否認,‘不知道不知道!’

    他的神經整個繃緊起來,一顆心一沉到穀底。

    房間裡燈光昏暗,但深雪能認出,這裡是阿斌的房間。

    她在旅社的房間裡,等歐陽極回來的時候,突然有人沖進來,為首的那個,正是阿斌。

    這就能解釋這個地方,為什麼讓她感覺似曾相識了,這裡地方小,昨天她和歐陽極兩個外地人來到這裡,早就被盯上了,有人認出深雪,很快去通知阿斌,在他的地盤裡要擄走一個人,輕而易舉。

    她的手腳被綁起來,嘴巴也蒙住,阿斌趁母親不注意的時候,從後面的樓梯把她帶上樓藏在自己的房間裡,誰也不會發現。

    仔細聽,仍然能聽到外面賭場吆喝吵鬧的聲音,她試著要掙扎,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歐陽極現在一定很著急,想到他,深雪的心,靜了……

    他會有辦法的,她相信他。

    現在的自己是如此全心地依賴他,數月前,她是做夢也不可能想到,她的命運跟他緊緊相連在一起,她從此也只會認這一個男人。

    門突然被打開,阿斌站在那裡,渾身酒氣,深雪倒吸一口氣‘好久不見啊!阿雪’他戲謔地喊著她的名字,滿布血絲的眼睛狠狠盯著她。

    ‘真是沒想到,你還是落到我手裡,我們的緣份,還不淺嘛!’

    他的手抓起深雪的下巴,扯掉她嘴上的布條,看到這張美麗如昔的臉孔,更激起他的憤怒。

    ‘你說話啊!你為什麼不說話?喔?你覺得我阿斌沒資格跟你講話是不是?你說呀你!’

    喝了酒的他胡言亂語,根本沒有理性可言。

    ‘你放我走……’

    ‘放你?’阿斌獰笑,‘行!讓我高興了,就放你走。’

    鼻子湊近她,他大口吸著她肌膚的氣味,‘你是越來越漂亮了,該死的這張臉,生來就是迷死男人的吧?’

    ‘不要!’深雪緊閉眼睛,轉過臉去,讓歐陽極以外的人這樣靠近她,竟是如此難受。

    大手慢慢、慢慢滑下她的頸項,阿斌突然猛地揪起領子,深雪差點不能呼吸‘跟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誰?是誰?!二說呀!’

    ‘他、他……’深雪根本不能說話了。

    ‘阿斌?阿斌啊!’門外有人過來敲門。

    是老闆娘的聲音!

    深雪試著呼救,卻馬上被阿斌搗住嘴,整個人把她壓到床上。

    老闆娘仍然繼續敲門,‘阿斌?你在不在?’

    阿斌終於不耐煩,拉開嗓門,‘幹嘛?我在睡覺!’

    ‘出來吃飯!我菜都煮好在桌上,快點來吃,聽到沒有?’

    老闆娘講完就走了,被打斷的阿斌突然酒醒。

    他一言不發地站起來,將深雪留在床上,一個人坐到角落點起煙。

    警報暫時解除,深雪喘了一口氣。

    阿斌下樓吃過飯後,裝了一碗飯菜上來給她。

    ‘我喂你吃!’

    深雪搖頭。

    ‘我媽做的鹵肉你以前不是很愛吃嗎?多吃點吧!’

    阿斌竟然知道她的喜好,深雪有些訝異。

    ‘不要那種表情好不好?我們至少也住在一起過。’

    ‘不能幫我鬆綁?’

    ‘不能。’一次換他搖頭,‘反正我再留你,也留不了多久。’

    深雪張開嘴,她決定接受他暫時的好意。

    阿斌沒有喂過別人吃飯,笨手笨腳的,弄髒深雪的衣服,幫她擦掉身上的飯菜時,他才發現她的衣服又皺又破。

    ‘哇,你一邊打遊擊一邊來的啊?’

    ‘我很辛苦才來到這裡。’她說。

    ‘跟上次一樣嗎?’阿斌以為她在說笑,‘我媽說你那件禮服好像在海裡泡過,那麼好的衣服糟蹋成那樣,她心疼地不得了。’

    一邊嚼著老闆娘親手做的鹵肉,深雪突然覺得阿斌其實不是那麼壞的人,那麼好心的老闆娘的孩子,他的心一定也有一處跟母親一樣柔軟的地方。

    ‘還有人幫你算帳嗎?’

    ‘上次被員警抄過之後,生意差多了,我自己還算得來。’

    ‘不如收起來?’深雪試著問,‘老闆娘一直為你擔心,你去找份正常工作,她一定很高興。’

    ‘這種鳥不生蛋的鬼地方,上那裡找去?除非上船。’

    她直覺地說,‘那就上船。’

    ‘我爸就是船員,死在海上。’

    深雪無言,她感覺到自己觸碰到阿斌心裡最痛的傷口。

    ‘你不要這種表情!’阿斌又抗議,‘我不需要別人同情我。’

    ‘我沒有,我只是想到老闆娘……’

    ‘算了算了!’阿斌不耐地揮著手,‘我可不是抓你來跟我談心的,我、我’

    看著深雪無辜的模樣,他又洩氣了,他不是什麼真正的壞人,只是被這個從天而降的女孩給迷失心神,也許這一生,他都不會擁有像這樣的人,他其實只想親近她。

    ‘我媽說你從海上來的,總會再回去,你不會永遠跟我們在一起,那個時候她是這麼說的,我不相信,你不就是個活生生的女人嗎?為什麼’

    為什麼人生的幸福總是乍現就凋落?有些人永遠不會相遇,有些人卻只是生命裡,一個短暫歎息的瞬間?

    歐陽極用了金錢攻勢,塞錢進去,他不相信會有不打開的嘴巴。

    櫃檯老頭的眼睛賊溜溜地看著一疊鈔票擺在自己眼前,他還不太相信,‘這些,都給我?’

    ‘只要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老頭想了一下,很快伸手把錢拿走。

    ‘阿斌。’他說了一個名字,馬上嘴巴又緊緊閉起來。

    歐陽極找到小巷子裡的一個人口,走上狹窄的樓梯,推開半掩的門進人,兩三個正在賭博的男人,都因為這個陌生臉孔的出現,停下手邊的賭局。

    他顯然跟這裡極不相稱,更別說像個來撒錢的賭客,大家都提高警覺,拉緊神經。

    ‘我找阿斌。’

    一個人朝裡頭喊,‘阿斌!有人找你,’

    阿斌從裡面走出來,他知道這就是跟阿雪在一起的男人。

    ‘什麼事?’他明知故問。

    歐陽極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這裡不是賭場嗎?我來賭錢。’

    事情好像越來越有趣了,他決定陪這個不速之客玩玩。

    ‘玩什麼?十三支?梭哈?’阿斌點起煙,也坐下來,手上俐落地洗牌。

    ‘梭哈怎麼玩?’

    ‘這個都不懂?’馬上有人嘻笑起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曾經教過深雪打牌的大胖,。這不是跟個娘兒們一樣?’

    歐陽極把鈔票擺上檯面,‘我可以學。’

    阿斌心裡暗爽,一隻肥羊送上門來,不宰宰他,豈不可惜?

    第一把就來勢洶洶,歐陽極眼睛眨也不眨,阿斌喊多少,他跟多少,這種陣仗誰也沒遇過,大家不禁興致勃勃地擠過來看熱鬧。

    ‘Q兩對。’他掀開底牌。

    歐陽極看看自己手裡的牌,將錢推到他面前。

    他卻沒有打開底牌,只說,‘下一把。’

    ‘好耶!繼續宰他!’

    大胖在一旁叫好,其他人也覺得很有趣,明明是一場實力懸殊,根本不公平的比賽,卻有個傻子在這裡一直丟錢?

    第二把,第三把也是,他看過自己的底牌就將錢推出來,根本也不掀開。

    ‘我輸了。’他把最後一疊鈔票推過去。

    ‘還玩不玩?’阿斌看看他的桌面上,已經是空空如也,‘你好像沒錢了。’

    歐陽極打手勢,示意他過來說話,他壓低聲音,‘我的確沒錢了,我只剩一把槍。’

    阿斌一驚,臉上笑容全失。

    ‘我的女人在哪裡?’

    ‘跟我來。’阿斌收好現金,領他進去。

    看著桌上的殘局,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終於大胖伸手去把歐陽極最後局的底牌掀開‘同花順?!’他忍不住叫出來,‘這傢伙是腦子壞了吧?’

    當光線再度透進這間昏暗的房間時,深雪終於看到她等待的臉孔。

    歐陽極抱起她,‘我們走!’

    ‘等等!’阿斌出聲,‘你的錢拿回去!我不拿這種放水贏來的錢。’

    ‘讓你看穿了,可見我也不高明。’歐陽極說。

    ‘別小看混了二十幾年的賭徒,’他嘴硬,‘你今天只是運氣好。’

    然後他看著深雪,這個在他的生命裡短暫出現,卻有可能是影響他一生最大的人。

    ‘阿雪,我決定上船,船上只有海跟魚,不會那麼倒楣又遇到你吧?’

    她笑著點點頭,眼裡噙著閃耀的淚光,對他而言,這一刻已是永恆。

    踏上離去的路程,深雪看到一個婦人急急追出來,卻在遠處就停住腳步。

    ‘是老闆娘……’

    她向著他們的方向深深一揖,短暫的相逢在這佇立的風景裡,打下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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