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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白雨淩 -【綁夫惡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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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3 01:39:30
綁夫惡女 作者:白雨淩

她心愛男人幹的壞事東窗事發了!
還笨得想自首被處以極刑,
她趕緊到他家綁人來個金屋藏男,順便近水樓臺,
相信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很快就能乾柴烈火,
可一天、兩天……她等得快變化石,
這玩遍鶯鶯燕燕的花花公子竟成了柳下惠,
不會吧!她有那麼恐龍嗎?
還是他極度厭惡“太平公主”?
沒關係,她有高科技法寶――waterbra、magicbra,
再不行,就把他灌醉霸王硬上弓……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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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3 01:40:11
楔子

    淩晨一時,四周寂靜無聲,跑車的疾走狂吼猶如彗星般掠過,它的呼號仿佛在宣洩駕駛者心中的痛,駕著它的人臉上平靜無波,眸底隱約流露出一份愁緒,輕描淡寫,令人難以忘懷。

    離開高速公路,轉入蜿蜒的小徑,燈光被樹蔭遮擋住,車子沒入黑暗之中,僅靠前燈引路,沒多久,一座三層高的小平房就在眼前。

    把車子停在專用車位上,穆祜嵐打開車廂,搬出一個滿載檔的紙箱。

    明天清早,他會親自把這個載滿醜惡真相的箱子帶返天龍大樓,給所有人一個清楚的交代。

    他累了,想找一個地方停下來歇息該不算是奢求吧!

    也許鐵窗才是他下半生的依歸。

    “穆先生,這麼晚呀!”

    穆佑嵐淡淡一笑,沒有回應鄰居譚浩正的話。

    住在這所房子已有八年,由他晉升為天龍集團投資發展部的主管那天起,他不再頻頻搬遷,也許他是在找尋一個家吧!然而這所陪伴了他八年的房子依然沒法給他半點家的感覺。

    “前幾天你公司的同事們來過,他們都在問你的事呀!”好奇的目光從譚浩正的眸中射出。

    “是嗎?麻煩了你,真不好意思!”他們來過了,也就是說他們已經知道真相,畢竟他們都不是省油的燈,那麼明顯的暗示他們又怎會看漏,只是不知道是誰一直暗中替他護航,令真相一直未揭開。

    “別客氣!他們說你已經失蹤幾天了,擔心你發生了意外,所以把員警都叫來,開門進去看個究竟,大門的鎖就是給他們拆掉的,原本是要暫時加一把鎖的,但……”譚浩正支吾以對,對穆佑嵐又是好奇,又怕得罪。

    “想起當日從門縫窺探到的情境,他真是嚇了一跳,想不到竟會有人把自己的家弄成那個樣子,而且是還一個年薪數百萬,花名在外的花花公子。

    穆佑嵐略帶輕蔑的一笑∶怪不得這個平日和他說沒兩句話的鄰居突然充滿好奇心,他—定“不經意”地瞥見他的家。

    “謝謝你,不打擾你了。”不理會他的審視,穆佑嵐搬著沉重的紙箱走回自己的家。

    關上門,他仍感到被注視。

    眼角瞟向目光的根源,他的嘴角邪邪上揚,惡意地鬆開手,讓箱子重重的墜落。

    轟隆一聲,偷看的人連忙尷尬地從窗邊逃去。

    聽著譚浩正連滾帶跑的落跑聲,穆佑嵐走回大門前,伸手按下按鈕,亮起大廳的燈光。尚未適應光線的眼睛只給他一片白茫茫的影像,就在這一秒的時間,強烈的戒備感突然作響。

    “穆佑嵐——”

    應聲轉身,他的腹部立即傳來一陣劇痛,眼前僅見一個模糊的影像。

    是誰襲擊他?這聲音——

    是她?

    為什麼……

    拱住他墜下的身體,遊心澄頗吃力地把昏迷的他拉上車子,也將那一整箱的罪證一併移到車上。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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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3 01:40:33
第一章

    “你醒了,睡王子。”望見穆佑嵐的睫毛輕輕顫動,遊心澄心情大好的坐在他面前。

    瞪大雙眼,所見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穆佑嵐警戒地彈跳起來,可一動,腹部隨即傳來劇痛,不由得伸手捂住傷處蹲在地上。

    “你還是別跑跑跳跳,我的拳頭一向不知輕重,算你倒楣好了。”遊心澄涼涼的呷著香濃的紅茶,一點也不在意投向她那道殺死人的目光。

    見他久久不語,遊心澄繞著他,細心打量。

    “你沒事嗎?是不是啞了呀?”輕輕推推他,他還是沒有反應。

    難道她把昏穴和啞穴搞錯了?她擔心了,早知道就用麻藥,好死不死她偏偏貪玩,硬要試試“新”手,學著野貓耍銀針,這下子捅的簍子大了!

    “你很聒噪。”穆佑嵐順了順氣,煩厭地撥開她的手。

    “嚇死人了!不是啞了就早說嘛!害人家窮擔心!”一知道穆佑嵐沒有誤遭毒手,她又閒逸地品嘗精緻的糕點。

    見他狐疑的目光在她身上徘徊不去,她揚揚嘴角,得意地笑著。

    “餓了嗎?讓你吃一個吧!你看我這個綁匪對人質多好呀!平日怪傑和野貓跟我討,我頂多給他們一個,讓他們自己分著吃,你不用開口我就奉上完整的一個啊!還不快快謝恩!”她口中的怪傑和野貓分別是她的好朋友齊子望和洛湘,齊子望是電腦天才,天資聰慧,在遊心澄眼中,他是個陰險的傢伙,常常布陷阱栽她看笑話;洛湘則是過目不忘的人肉字典,對人體穴道素有研究,銀針一出,誰與爭鋒?

    所謂近朱者赤,沒兩下子本領,遊心澄哪能跟他們混在一起?從不虛發的飛刀和精准無誤的槍法正是她的招牌絕技,別看她的身型嬌小,她可是搏擊高手,在美國混的時候,就曾經以一人之力徒手打敗五名欲侵犯她的壯碩大漢。

    凝視著任何時候都是一副無憂無慮、樂天知命的笑臉,穆佑嵐總覺得兩人縱然近在咫尺,又相距千里。

    “要不要我像無尾熊媽媽一樣,消化完了才給你餵食呀?”她眯起鳳眼,促狹笑道。

    “如果你的腸胃消化不良,我可以考慮你的提議,幫你服務,我一向樂意為女士服務。”喂這張爛嘴最好用“那個”,迴圈再用不浪費,資源再生多環保。

    “不客氣,來者是客,當然應該由我略盡地主之誼啊!”他的反應令遊心澄頗滿意。不跟呆子打交道是她的生活格言,被她看得起的人自然有義務調劑她的枯燥生活啦!

    發覺原本沉甸甸的心情被她這樣一鬧就煙消雲散,穆佑嵐內心警鈴作響,登時擺起一副寒霜臉,收起所有的笑容。

    “這裡是什麼地方?”

    “早說你反應遲鈍啦!正常人一醒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自己在哪裡,你竟然到現在才想到要問,而且一開口還說人家聒噪!”不滿地抿抿嘴,她低哼一聲,“我就是喜歡說話,反正我跟你不一樣,用不著每句話都要先過濾才說出口。”

    驀地,穆佑嵐的眼神充滿警戒,一言不發地斜睨著“被人家說中心事就想做鴕鳥,不敢面對現實,要不得!要不得!”她搖頭輕歎,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訕笑。

    和她說話只會氣死自己,穆佑嵐索性閉口不語。

    環顧四周,映入眸的是四面奶白色的牆,一個重厚的鋼門和簡單的傢俱,左側是狹小的盥洗室,而且是沒有窗的那一種。

    “喜歡這裡嗎?”

    “你以為呢?”他皺著眉反問。

    “似乎不很滿意,我已經儘量把這裡佈置成你家的模樣,顏色和款式是有一點差別,你就將就一下嘛!”他的電視機可以列入歷史遺產,生產商八百年前就倒閉了,叫她往哪裡找?她能找到這麼多款式相近的傢俱已經是奇跡了!

    “別鬧了!我沒時間跟你瞎鬧。”他火了,面對仿佛能把他看得像琉璃一樣透徹的遊心澄,他總是有強烈的不安,連帶的脾氣也不好,所以他一直對她避如蛇蠍,偏偏她就是不放過他。

    “不會呀!你不是趕著去向龍天承自首嗎?反正最後都是吃牢飯,被關在什麼地方不都是一樣嗎?”遊心澄臉上寫滿“困惑不解”。

    “你——”他為之氣結。

    “跟我比你還嫩呢!別以為自己是豬八戒法力無邊,我是如來佛,你是逃不出我的火焰山的。”她自信滿滿的,一點也沒發覺自己又鬧笑話了。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像豬八戒。”在雙方對峙的時候大笑是很不應該的,他只有強把笑意塞回肚子裡,奈何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

    “我只是想考考你!不用得意呀!我當然知道不是豬八戒,是唐三藏啦!”她揚揚眉,立即反應過來,笑嘻嘻的臉依然沒有變,她就是有三寸不爛之舌和比鱷魚皮還厚的臉皮,又不是第一次被人恥笑她的蹩腳中文,習慣就好了,從錯誤中學習嘛!

    真不明白那些古人,閑來無事不懂找樂子,淨拿著根竹子和一撮毛造那麼多字!看不過人家空閒嗎?英文只有二十六個字母,日文也只有五十音,哪有中文字那麼麻煩,害她怎麼也記不牢,虐待狂外加變態!

    看不出她在狡辯的是傻子,敢拆穿她的是呆子,面對終日以“愚人娛己”——“愚”弄別人,“娛”樂自己為己任的小惡魔,到目前為止有勇氣直斥其非的人不出十個,好巧不巧穆佑嵐就是其中之一。

    “不是豬八戒,也不是“唐三藏”,逃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的是孫悟空,“火焰山”的主人是牛魔王。”他好心地逐一更正會不會是多餘的呢?看她屢遭奚落仍能如此理直氣壯,臉不紅、氣不喘的,真是大開眼界。

    她先是一愣,接著又是悠悠哉哉的輕笑,“同是去取東經的,誰跟誰也沒關係啦!”

    “我忘了一點,取“西經”的是“唐三藏”,另外,我想就算有孫悟空的法力,都不可能搬得動“東京”的。”雖然早已聽慣她的蹩腳中文,但這妮子就是有本領天天創新,無怪乎他的好友杜逸凡常常一見遊心澄,笑聲不會停。

    她的中文老師真厲害,佩服佩服!

    “別那麼計較吧!反正都是紅樓夢裡的角色。”接二連三的出錯,她開始耍賴強辯,心裡更咒駡了教她中文的齊子望和洛湘千萬次。

    “不是‘紅樓夢’,而是“西遊記。”他開始同情她,怕她夜裡會被曹雪芹和吳承恩捏死。

    “都一樣啦!都是四庫全書嘛!”死怪傑,說什麼看完那些古籍,她的中文一定突飛猛進,“熱心”的拉著野貓一起“教導”她,什麼以她超群的智慧和非凡的分析力,只有一個人教實在太小看她了,為了不“委屈”她的天才腦袋,他們就一左一右地伴在她耳邊同時直播,還把一堆可以當磚頭的書丟給她,叫她要好好溫習,發現不明白的地方就向他們討教,可憐她連中文字都認不到幾個,叫她怎樣溫習呀?

    “‘四庫全書’,是乾隆下令纂修的歷史文獻,你所說的是“四大名著”。”他終於忍俊不住,誇張地大笑起來。

    霎時,遊心澄啞住了,比鱷魚皮還厚的皮膚也掩不住兩頰的緋紅。

    第一次見到她的嬌羞態,穆佑嵐有目眩神迷的感覺。

    不到半秒,穆佑嵐就收起迷醉,惱羞成怒地別開臉的游心澄根本來不及發現。

    “沒有料子就別學人家拋書包,貽笑大方。”不損損她,他會因憋笑過久而內臟俱裂的。

    “哼!”她別開臉,對他的揶揄聽而不聞,反正她的中文就是蹩腳,怎麼樣?

    和她說下去,他一定早登極樂,不是氣死,就是笑死。

    “言歸正傳,你究竟想怎樣?”

    遊心澄像是認真地思量,未幾,又抬頭看著他,“我還沒有想到,晚一點再告訴你好嗎?”

    “你該不會是想金屋藏‘俊’吧!”他邪裡邪氣地調侃。

    “是呀!你應該感謝自己生有一副俊顏,否則我才懶得理你。”她理所當然地回應道,臉上還寫著“還不感謝我慧眼識英雄”。

    “你——”她的心直口快很多時候實在令人難以招架。

    “被我遊心澄看上是你的福氣呀!你是跑不掉的。”她玉指指向重厚的鋼門,另一隻手輕輕搖著鎖匙。

    “想不到你竟然倚賴這種古老不科學的產品,我太高估你了。”他不屑的瞄著她,心裡不斷盤算著如何逃走。

    “想用激將法?讓我換一個電腦鎖嗎?除了中文不夠靈光,你以為我還有其他弱點嗎?”別以為她是大言不慚,事實上除了文學和語言比較弱之外,無論是運動、科學、音樂,還是美術,她樣樣全能,當初考大學的時候,想招攬她的學院更是多如星數。

    喋喋不休的雙唇繼續放話,“如果能在天龍集團內找到有本領和杜舉人匹敵的電腦高手,除了怪傑就只有你,若我用電腦鎖,豈不是讓你出入平安!”杜舉人是游心澄替天龍集團資訊科部主管杜逸凡所改的別名,他和齊子望是不相伯仲的電腦天才。

    “不,應該說是自由出入。”有進步,懂得自己作出更正,她滿心歡喜,忽略了穆佑嵐突如其來的森寒。

    她怎知道的?穆佑嵐皺起眉頭,滿是懷疑。

    “或許你以為自己收藏得很好,但遇上同類人,你的偽裝還能起作用嗎?”遊心澄甜甜笑著,更加得意忘形。

    “不單是我,就連怪傑、野貓和天宏哥都……”發現自己失言,遊心澄立即捂住闖禍的嘴巴。

    “怎麼不說,說下去?天宏也知道嗎?也就是你們早已知道背叛天龍集團、害死齊可風、令天宏被Black抓住的就是我!”既然他們統統都知道,為什麼不制裁他?

    驀地,沉默的變成是遊心澄。

    就知道拆穿他會讓他抓狂,小氣的男人!

    “為什麼不報警抓我?為什麼?”他憤然怒吼。

    “既然你有心讓我們抓你,為什麼不乾脆在發生所有遺憾之前自首?”遊心澄反問,敢吼她?

    “用不著你管!你走!別讓我再見到你!”他恨,恨自己做了太多太多的錯事,恨一直沒有人阻止他。

    “怎麼可能?若是我不來,你不是餓死就是渴死了。”她是就事論事啊!

    “我不想見到你,滾!”

    “這可不能啊!我不懂如何滾,所以我還是會好好善用我這雙腿走出去。”情況不對了,她還是先溜吧!

    不是不瞭解他的苦衷,看著他如同自虐的把一切往自己身上攬,遊心澄的心比他更痛。

    或許她太急進,她不應在這時候迫他的。

    她轉身開門離去,在大門快要關上的刹那,穆佑嵐以風般的速度直奔向背對著他的遊心澄,可他還末碰到她一根頭髮,就她反手抓住衣領,借力轉身,以一記漂亮的過肩摔把他摔到地上。

    傷上加傷的穆佑嵐在硬邦邦的地板上蜷縮著,甚是痛苦。

    “我說了,你是跑不掉的,想逃?先想清楚自己有沒有這個本領。”摔死你這忘恩負義的傢伙!要不是她拐走他,龍天承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龍天承對龍天宏的關心與寵溺簡直到了變態的地步,差一點連老婆也可以送給弟弟,如果讓他知道出賣他、害龍天宏被囚遇險的人是穆佑嵐,那小氣鬼不把他大卸八塊才怪!

    “想出去的方法只有一個,就是打敗我,你想你行嗎?”她不懂說好聽的話,他最需要的也不是安慰,只有時間能沉澱他的悲慟。

    思前想後,遊心澄把手機拿起、放下、拿起、又放下,反反復複數十次,依然拿不出勇氣,喝了半瓶伏特加,好不容易才貯足力氣和電話一拼。

    原來電話也可以如此沉重的,她幾乎按不動按鈕。

    “是我。”聽到另一端傳來熟悉又懷念的聲音,她不知是喜還是悲。

    “怎麼了?可憐兮兮的,才幾天時間,穆老頭已經給你‘操’死啊?”齊子望賊兮兮地笑道。舉凡年過二十八的,統把他們升格為老頭——愛嘮叨。

    “你在胡扯什麼?變態、猥瑣——”

    “人家關心你,幹麼停不了口地罵人?真是好心被雷親!”齊子望無辜地辯解,打斷遊心澄的話。

    “你會安好心就不叫惡魔,還是只色色的惡魔!”他們三小惡魔,以齊子望為首,終日以整人為樂,無論是大學的師生還是天龍集團上下,眾人無不對他們敬畏三分,這些人當然不包括和他們一樣昇華成惡魔之類啦!對同類他們的“愛護”和“照顧”又怎能太千篇一律呢!所以有資格被他們歸類成同類或近親的,一般都會受到特別眷顧。

    “小娘子你渾沌的腦袋想到哪裡去?人家是穆老頭不可能不逃走,你也沒道理不阻止他呀!你追他跑,不是很‘操’勞嗎?”

    說著,齊子望把電話接上擴音器,好讓坐在他身旁的洛湘也能加入交談。

    “怎麼才幾天的時間,夜娘你的反應思維都遲鈍了?果真是近“豬”者赤,腦袋都變笨了。”洛湘為惡不落人後。

    “你們——”被他們一激,遊心澄心中的歉意霎時消散,不禁開口反諷,“還未嫁過去,用不著急於努力發揚杜舉人的黃色幽默吧!”

    “死夜娘,還說風涼話,要走也不知會半句,害我孤掌難鳴,獨留在這裡被怪傑愚弄!”洛湘劈頭怒駡,自從遊心澄擄走穆佑嵐後,齊子望就不時拿她開刀,把她耍得團團轉,若遊心澄再不回來,恐怕撐不到一個月,她就得包袱款款的逃回美國避風頭,省得備受“專寵”了。

    “若不是你夠‘愚’又怎會被我‘弄’呢!”齊子望“失落”地搖頭輕歎。

    少了夜娘的日子挺無聊的,野貓防他防得像見麻瘋病人一樣,天龍集團的人反應又遲緩,玩起來實在是樂趣有限呀!

    他們越不責怪她,遊心澄的心就越不安,“我……”

    “不自負的不配叫夜娘呀!我們沒有像喪家狗的死黨,要哭要扮可憐就滾到一旁去,省得丟人現眼。”遊心澄一向是自大狂妄又率真坦白的,忽然和他們耍起感性戲碼,洛湘登時全身起滿疙瘩。

    “你們這班狐朋狗黨!”不知怎地,他們的調侃令她很窩心,不發達的淚腺竟冒出濕氣,聲音略帶哽咽。

    一定是酒精作怪!

    “你是不是生病了?”齊子望突然凝重地追問。

    “哪有!”遊心澄連忙眨眨眼,把斗膽破壞她形象的液態物統統趕回眼眶內。

    “要不是生病了,你怎可能說出一個沒錯的成語!”洛湘還未說完,齊子望震天的笑聲已傳到話筒中。

    “你們——”她順了順氣,不甘心地回敬兩人,“那也要有人肯承認自己是狐是狗才成的。”她也不是省油的燈,沒有一直被整不反抗的道理。

    彼端的人們似沒聽見的繼續狂笑不休。

    “死怪傑、臭野貓,還在笑,當心牙關脫掉,闔不上你們的爛嘴!”她氣得直跳腳。朋友、朋友,哪門子的朋友?

    好一會,兩人像是笑夠了,悠悠哉哉地先後道——

    “我已從我們的玩樂基金中撥出百分之十作為今次你與FBI和國際刑警周旋的經費,別嫌少啊!對方是可憐的公務員,一分一毛都是在花納稅人的錢,不讓讓他們實在有點說不過去呀!”

    “他們都想先一步找到你和穆老頭,你可別丟我們的面子啊!”

    “窮擔心!我當然不會啦!誰要你們那麼雞婆的?”就算身無分文,她有的是辦法和管道避過追捕,更何況這下子有一大筆基金供她使用。

    他們的玩樂基金—向由三人共同管理,齊子望是電腦高手,擅長闖入各大機構的電腦系統,收取內幕消息,準確入市;洛湘有過目不忘的超強記憶,更是A東西的強手,只要是她鎖定的目標,絕無漏網之魚,每次“路過”黑市藝廊、黑金商店之類,她都會順手解決他們的燃眉之急,來個順手牽“羊”;游心澄則是數學天才,對危機有強烈的感應,每次都能準確地預告危機,助他們漂漂亮亮的贏得每一仗,無後顧之憂,令他們的玩樂基金錦上添花。

    這筆基金有多雄厚可想而知。

    “買一架私人飛機吧!如果夜娘用得小心點,過一陣我們可以過過駕飛機的癮啊!”

    “蠢。”

    “死怪傑,你一刻不損人會掛掉嗎?”

    “你可曾見過夜娘碰過的交通工具能壽終正寢的?”

    “廢話少說!”雖然不知道壽終正寢是什麼意思,但聰明如她不可能不知道他們的譏笑。

    有什麼好奇怪?被她“坐”一次就壞掉,這樣的車子丟了有何憾!被她一“碰”就散了的機車更不用說,要不是身手不凡的她夠偉大,以身試車,不知哪個倒楣鬼會被它害慘了;那匹沒種的馬兒更不用了,跑不了幾步就裝病,癱在地上不動,害她差點跌個狗吃屎;總之錯不在她,聰明人不把不幹己的事往身上攬。

    “廢話‘小說’?好提議!”這個點子令齊子望拍案叫絕。

    “若把夜娘的廢話寫成小說,說不定可以當是利息的零頭。”洛湘也興奮地附議。

    “最重要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們又怎能太自私呢?”他們實在偉大了。

    “你們敢寫半個字,我回來立即砍了你們的手。”若非人不在眼前她手中的飛刀早已射出。

    “那要看你動作快,還是我們手快了。”洛湘不怕死地挑釁。

    “這樣子不太公平,說什麼她的對手穆老頭也上了年紀,老人家動作當然慢一點,我們要敬老,就給她多個十天八天吧!”

    “就這樣說定了,拜嘍!”末待她反應,彼方的通話已告終。

    “小人!”遊心澄氣得直跳腳,無辜的手機率先遭殃,被她重重一擲。幸好,動作比思維稍慢了百分之一秒,懸在半空的手停下來,沒有傷及無辜。靈機一動,她的嘴角泛出邪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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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3 01:40:56
第二章

    十日前

    頹垣敗瓦,滿目瘡痍,踏在一片焦土之上,穆佑嵐身上所發出的森寒立即和這裡的死寂融在一起。未幾,他從瓦礫堆中的密道走出,跟內只剩下徹底的絕望。

    十年前,當他踏上這個小島,有一刻還以為自己到了一個世外桃源,可最美麗面紗掩蓋著的,是天下間醜惡之最——

    當年他成功考進理想的大學,他的父母為祝賀他,三人一起到澳洲大堡礁旅行。

    同行的大都是幼童和長者,雇船出海潛水的就只有他們一家。

    穆佑嵐的爸爸是潛水愛好者,在他的薰陶下,穆母和穆佑嵐都愛上了潛水,有機會來到夢寐以求的大堡礁,三人雀躍萬分,尚未抵達目的地,各人已整裝待發。

    豈料天有不測風雲,出海還不到一個小時,海上突然刮起狂風雷暴,蔚藍的天空不消半刻就烏雲淹沒,小艇不斷被滔天巨浪衝擊,沒多久,船身終於承受不住,斷成兩截。

    “媽媽——”

    抓不穩扶把的穆母首先墜進海中,父子兩人拼命拉住她的手,費盡全身的力氣攀著船身的碎片。

    小艇的舵手沒有他們幸運,船身斷裂的瞬間他已被大海吞噬,無論他們如何呐喊叫喚也聽不到他的回應。

    暗湧衝擊,三人只感到全身的骨頭都碎掉,未幾,穆母與穆父相繼不支暈倒,全身不剩半點氣力的穆佑嵐心中只有一個信念支撐著——他不能死,更不能讓辛苦養育他的父母就此死去,無論如何,只要他有一口氣,他就要撐下去,絕不可以放棄。

    不知道是如何捱過的,過了一日一夜,終於有一艘船發現在海上飄流的他們,體力透支,穆佑嵐被拯救起來後便昏迷不醒,沒想到等著他醒來的是永無休止的惡夢。

    昏迷了整整一星期,睜開雙眼只見自己身處一座寬大舒適的房子中,走到窗戶放眼所見的是一片媲美伊甸園的樂土,白皙的細沙,一望無際的藍天碧海,翠綠林蔭,最令他訝異的,是獨特的建築。

    據照顧他的人所說,他的父母安然無恙,但因身體太虛弱,送到島的另一端休息。

    看不到父母,他怎能不但心,但負責照顧他的人一直用各種藉口推拒他想和父見面的要求,他的憂慮越來越深,直到第五日,終於等到島主接見。

    一路走著,他的心越來越寒,也感到強烈的不安。

    表面上純樸簡陋的木屋,裡面是設備先進,利用太陽能供應全島電力,完善的淨水系統隱藏在地底,大型電腦系統也安設在防空襲的地下室內,島中心有一所溫室,裡面以無土方法培植著最美麗,也是最醜惡的花卉——罌粟。

    遠遠看見一個人,他戴著墨鏡,身穿黑衣,渾身充滿凜冽寒氣,站在溫室中央等待著穆祜嵐。

    “我是這裡的主人Black,歡迎你來到百靈島,穆佑嵐先生。”

    穆佑嵐沒有開口道謝,面對救命恩人,他內心卻有一種莫名的恐懼,Black的邪冷誰也不會忽略,他抬眼察看四周,無奈始終找不到父母的蹤影。

    “不用急,很快你們就可以一家團聚了。”Black了然的冷笑。

    他繼續保持沉默,眼前的人不簡單,像能看透人心似的。

    “喜歡這些花草嗎?”得到預期中的答案——沉默,Black繼續說道,“不喜歡也不打緊,穆先生和夫人喜歡就夠了。”

    穆佑嵐瞪大眼,滿腦不解,Black像是有心吊他胃口,忽然轉了話題。

    “穆先生有一位朋友叫杜逸凡,是嗎?”

    杜逸凡?是他在大學入學時認識的朋友,他們相談不過數句,但已一見如故,說好要結為夥伴,一同享受大學自由的空氣。

    “你大概不知道他的來頭吧!”Black的嘴角邪魅地上揚,“他的爸爸是美國華僑富商杜飛揚。”

    穆佑嵐眉頭一緊,不清楚Black的意圖,只知道他絕對不懷好意。

    “知道他是幹什麼類型的生意嗎?他所經營的是軍火開發及研製,美軍有百分之十的武器是向他購買的。”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無關重要的事情?我不覺得這和拘禁我們一家有任何關係。”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尤其瞥見Black嘴角那抹冷酷的笑意,他的心更加雜亂無章地狂跳。

    “小夥子,我果然沒有選錯物件,你真是與眾不同、臨危不亂,掩飾功夫十分到家,可惜在我面前,你急速的心跳聲已經出賣你了。”

    穆佑嵐不語,一言不發地觀察Black的一舉一動。

    “其實你不應該對自己的猜測有懷疑,要不是你已估計到我的意圖,你大概會立即撇清和杜逸凡的關係,但你沒有,因為你知道我志不在此。”他走近穆佑嵐,在他耳邊輕吹了一口氣。

    他渾身一震,幾乎是反射性的想推開Black,他快按捺不住,在Black面前要保持鎮靜並不容易。

    Black會意地一笑,年少氣盛的穆佑嵐始終未經琢磨,縱使他比同年的男生心思慎密,面對一連串未知數與突如其來的衝擊,他也不可能保持一貫冷靜的思路。

    見Black舉步離開,穆佑嵐急忙跑上前攔住他,“別浪費時間了!你究竟要我做什麼?儘管說出來。”

    Black也不多為難,老實地說出他的要求。

    兩個月前,杜飛揚的長子和次子死于空難,杜家就只剩下杜逸凡這一點血脈。杜逸凡的媽媽是杜飛揚的情婦,杜逸凡的身份從未獲得杜家承認,然,此一時彼一時,杜家龐大的事業總不能在這一代終結,所以杜飛揚打算正式向外宣佈杜逸凡為他的正式繼承人,豈料杜逸凡不但不感恩,更一臉不屑的拒絕他,父子兩人因此交惡。

    “你該不會是要綁架杜逸凡吧!”。

    “孩子你真有趣!”Black誇張的訕笑響徹整個空間,“大概只有傻瓜才會宰掉會生黃金蛋的母雞吧!”

    “你要我待在他身邊,緊盯著他,把他操控在股掌之中,隨時作為你要脅杜飛揚的籌碼?”

    “若只是這樣子,我怎麼非選你不可?”他高深莫測的斜睨著穆佑嵐。

    “那麼另外一隻鳥兒是誰?”

    “聰明!挺懂我的心意,知道我想一石二鳥,另外一雛鳥是比你高兩屆的龍天承,他是亞洲經濟巨頭天龍集團的接班人。”

    “為什麼是我?”

    “因為要同時控制兩頭桀騖不馴的小虎,一定要找到比他們更厲害的人。”

    “我不覺得自己有能力駕馭他們。”他別開臉,不願對上Black的目光。

    Black不能自己的狂笑,接著他便把一個厚厚的檔案夾遞給穆佑嵐,裡面的資料竟然是他十多年來的輝煌歷史,每一項都钜細靡遺地詳細記錄,就連一些從未記在他履歷上的事情也詳列當中。

    “智商180的天才少年,精于數學,八歲時曾獲邀代表香港出席國際奧林匹克數學比賽,若非你爸爸婉拒主辦單位的美意,當年你已經一炮而紅,成為各國名校欲招攬的對象,可惜香港沒有專門培育天才的機構,你的爸爸也不懂為孩子打算,枉費了你與生俱來的優厚條件。”Black替他不值的搖頭輕歎。

    “不想出名是我的意思,從小我爸爸就讓我自己決定所有事,對的、錯的他都不會阻撓。”他最受不了別人詆毀爸爸,自從四歲時他因鋒芒太露令所有的朋友都討厭他、疏離他,他就決定做一個普通小孩。

    他看過太多天才的故事,成就感對小孩子來說絕對抵不過寂寞的痛苦,所以他寧願做一個開心的孩子,把自己的天才收藏起來,只做一個優秀的人,而不做一個被人拿來實驗和抨擊的天才。

    “怪不得!”Black輕輕點頭,甚是贊同。

    “這是什麼意思?”穆佑嵐眯起眼瞅著他。

    BIaek但笑不語,只對身後的手下打了一個手勢,他們立即退出溫室,不一會,他們又折返,這一次他們帶著的還有穆母。

    “佑嵐!”穆母見到他平安無事,喜極而泣。

    “媽!”

    欲奔向前互相擁抱、訴說離情的兩人分別被數名大漢箝制著,動彈不得。

    “你想怎麼樣?”不對勁!Black他究竟有什麼目的?

    “是你的父母教你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嗎?"Black含著冷笑質疑道。

    “放開他們!”穆佑嵐奮力推開身邊的大漢,可惜其效不彰,還未走到半步,他就被人押在地上。

    “別對客人無禮。”

    聽到Black的話,眾人隨即鬆開手,讓他恢復自由。

    Black深邃的目光瞟向穆母,她渾身一震,驚懼無助,六神無主地微抖。

    “穆太太,你不是有很多話要跟你的寶貝兒子說嗎?”

    受Black的冷語眷顧,穆母畏怯地瑟縮。

    “你對我媽做了什麼?”穆佑嵐盛怒大吼。

    “只是讓她感受一下這個溫室的成果而已,幹麼如此緊張呀!”Blaek悠然地摘下一朵罌粟,低頭輕嗅它的花香。

    “你——”怒火淹沒了穆佑嵐的話。

    “佑嵐,你就聽Black先生的咐吩辦吧!”咧開抖著的雙唇,穆母啞著嗓音哽咽道。

    “媽——”媽媽竟然屈服?難道Black真的對她……

    “我爸在哪兒?他怎麼了?”爸爸做事最重原則,不可能委曲求全順從Black的,所以,可想而知他的處境就更危險了。

    “令尊比較難以溝通,還是令慈好說話。”他的大手輕輕撫向穆母,她驚懼地尖叫,蹲在地上蜷著身子,全身不斷顫抖,雙眼空洞無神,只有無盡的恐懼。

    穆佑嵐沖上前緊抱著她,想用他的溫暖安撫她的畏怯,可惜穆母的抖震始終未有舒減。

    “別再耍把戲!”他溢滿恨意的怒眼狠狠的瞅住Black。

    “做大事的人最忌急躁,切記!”語畢,Black把另一份資料交給他。

    “我要先和我爸見面。”不用打開來看,他也知道裡面寫了什麼。

    “你確定你真的要見他嗎?"Black笑意更深。

    穆佑嵐頓時一怔。

    Black說得沒錯,見到因不肯屈服而飽受折磨的爸爸,只會重挫他的銳氣,令他被憤怒之火蒙蔽,就算機會放在眼前也不懂得把握……

    回想起過往種種,穆佑嵐心中有說不出的後悔,他應該堅持和爸爸見面的。

    十年了,在Black交給他的錄影片段中看著父母日漸衰老,他卻什麼也做不到,十年來,他只能當一隻棋子,任由BLack操縱,直到Black真正的大本營被搗破,親身到香港和龍天宏對決,他才能乘機趕來拯救被囚多年的父母。

    可惜他一直以來的努力,換來的卻是一堆白骨。

    對著遼闊無邊的大海,他放聲大吼,沒有迥響回應,只有憤怒的浪濤在斥責他的無能與背叛。

    “嗨!”遊心澄笑嘻嘻地和像石膏像的穆佑嵐打招呼,便自顧自的抱著一大堆各式各樣的書籍,走進他倆的“甜蜜小窩”——雖然只有她一廂情願地想。

    穆佑嵐一動也不動,徹底無視她的存在。

    “看到淑女拿著這麼多東西也不跑過來幫忙,沒風度。”關上門,她把書放在地上,看到擱在桌上的食物完全沒動過,了然一笑。

    “原來是肚子餓了沒有力氣,姊姊不怪你喔!”她如風的身影飄到他身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他臉上親了一記。

    “你——”他怒目相向,厭惡地往臉上猛擦。

    “不是立下決心無視我的存在嗎?這麼快破功真丟人唷!”她隨手拿起蘋果,輕輕往身上一擦便率性地啃下去。

    “未洗的。”他一定是被虐慣了,幹麼關心這磨人精!

    “有什麼關係!你兩天不洗澡,身上的細菌不見得比這顆蘋果少,我不也親了你嗎?”語不帶刺不是遊心澄,望著他連日來一直穿著同一件恤衫的邋遢模樣,她就想笑。

    “我沒有被人鑒賞的習慣。”他斜睨著“隱蔽”的攝影機忿忿地道,兩天不洗澡對他來簡直是酷刑,但總不能便宜了這無恥小女人,誰知她暗藏了多少部攝影機呢?

    “小氣鬼,給人看兩眼會少根毛嗎?”

    “想看個夠可以到星期五餐廳。”

    “可惜你沒有在那兒坐鎮呀!我偏偏只想看你,要不我推薦你去客串幾天,在美國我有不少相熟的名店呀!以你的條件一定會一炮而紅的。”她壞壞地笑著,不忘熱絡的推薦。

    “我跟‘大富豪’與‘中國城’的老闆也有交情,你嫌太無聊可以去坐坐,不過你就不一定夠資格在那裡上班了。”不懷好意地往她不見“偉大”的上半身一瞟,他邪魅地嘲諷。

    她回以甜甜一笑,半帶危險意味地瞄他一眼。

    以為她連香港兩大著名夜總會的大名也沒聽過嗎?

    若以為一句話就能堵住她能言善道的嘴巴未免太天真了,她是吃定他的。

    “沒關係,反正我不缺錢,倒是你比較辛苦,噢!不!辛苦的是慷慨的無名氏,每個月都向無國界醫生、紅十字會、樂施會,還有那個什麼跟什麼捐款,怪不得會弄得家徒四壁了。”穆佑嵐的家還真嚇人,當她和龍天承等人走進他的家,眾人立時瞠大眼。

    “一張摺疊式的木桌,兩張沒有靠背的椅子,一張簡單的睡床,可引入古董的電視機,幾個盛載衣物的膠箱;熨斗、熨衣板、電風扇等小電器隨意擱在地上,惟一追上時代的大概只有置在電腦臺上的電腦。

    “這還算是一個家嗎?

    更是可怕的是空空如也的廚房,不單找不到半件爐具,就連電冰箱也沒有,只有一大堆空的、半空的礦泉水瓶;浴室可能是惟一正常的地方,基本的衛生清潔用品不至缺乏。

    凝視著如此陋室,眾人心中都有一個共同的問題

    表面上風流不羈、熱愛享受人生、遊戲人間的穆佑嵐在沒有人看到的時候究竟過著怎樣的生活?

    起初,他們也曾懷疑他把其他貴重的東西都搬走了,但再三細察四周,實在找不到重物搬動的痕跡,多年來從沒有任何人到過他的“家”,眾人的心都懸在半空。

    為什麼他要這樣虐待自己?

    終日活在欺騙、謊言、出賣中,內疚的煎熬令他對人歡笑背人愁,這種生活的滋味又是何等痛苦呢?

    縱使沒有人出口,更不瞭解他出賣朋友的原因,在那一刹那,沒有人再計較一切,就連整件事最大受害者齊子望和淩冬兒的怨懟也一點一點地消逝,沒有人不為他的痛苦掙扎動容,自他失蹤以後一直沉靜的遊心澄要拯救他的心也就更加熾熱。

    他太像從前的她,未遇上齊子和洛湘前的她。

    第一次見面,當她的刀鋒直指他的頸項,他們的眼神相會。

    第一次互相接觸,她已被他的雙眼深深吸引住。

    沒有人比她更熟悉這雙眼,從前每個清晨,她都會從鏡子裡看到這雙眼睛,一雙能騙倒所有人,騙不到自己的眼睛。

    熱情的外表成了掩飾內心苦痛的工具,每每獨處的時候,無法自己的沉淪在自製的深淵掙扎,在自毀與自保的鬥爭中苟延殘喘。

    差一點,她的一生都無法擺脫這種可悲的命運,若非遇上齊子望和洛湘,今天的她依然是表面上樂天知命、大而化之,骨子裡藏著驅散不去的陰霾。

    大半年來,他一直逃避她,也許敏感的他察覺到他們是同類,強烈的危機感和自我保護意識作祟,令他更小心翼翼地回避她,偏偏她對他的興趣不減反增,不能否認起初倒追他純粹出於好玩,但不知不覺問,他的一點一滴已滲進她的內心。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愛,卻肯定只有穆佑嵐能完全佔據她的思緒,由懷疑他是天龍集團的內奸,到查出事實真相,她整個腦袋裡就滿載他的一切。

    知道他要自首,向龍天承坦誠所有罪行,她二話不說就把他打昏帶走,她向來做事都有周詳的計畫,應付突發事件也從不曾出過絲毫差錯,她的個性冷靜沉著,會如此衝動還是第一次。

    當時她只想到不可以眼睜睜看著他踏上不歸路,就算他有千錯萬鍇,就算他害死了齊子望的爸爸,就算他真是個十惡不赦的卑鄙小人,她也不能容忍任何人傷害他,就算是她重視如親人的齊子望和洛湘也不行!

    如果令她變得盲目不智的是對他的愛,她也認了。

    要挽救這顆瀕死的心,絕不是傻傻的追在他身後就可以,所以一切必須由她主導,逼他跳脫那根深蒂固的思想模式。

    她不懂表達對他的關心和情意,而他又認定自己是個罪人,容不得自己過得輕鬆快樂,能帶他走出陰霾的就只有她。她的英文名字叫Summer,她的熱力一定能夠溫暖他的心,蒸發令他無根無岸的汪洋。

    “你怎麼知道的?你憑什麼自以為是的解剖我的心?”秘密被一一揭破,穆佑嵐無法自處,羞憤交加,惱羞成怒地沖向遊心澄,一把捏向她的粉頸。

    突然襲擊,遊心澄反射性地做出反擊,她蹲低身,腿一掃,近八十公斤的“自由落體”即重重地跌在地上,直到她充滿狠勁的手抵住他的下巴,她才從呆愣中醒過來。

    “這女人好狠!背部傳來火辣的麻痛,眼尖的他並沒有看漏她失神的一瞬,確定她的反應完全是出於本能。

    為什麼一個十九歲的小女孩會有如此強烈的防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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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3 01:41:23
第三章

    “早跟你說了,想打敗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喔!”她又是一臉淘氣,仿佛剛才的失神不會出現。

    “至少證明你也不是沒有弱點的。”穆佑嵐臉上已分不清是痛苦還是得意,吃力地撐起身子,揚揚手中的鏈子輕笑道,“你也有鬆懈的時候。”。

    遊心澄先是一愣,隨即漾起“可愛”、“純真”的微笑,含情脈脈地睨著他,“誰叫你長得帥氣瀟灑,害我神魂顛倒、目眩神迷、情不自禁……”這些四字詞語是她前天晚上看A片學的,活學活用的她效法片中的女主角,頑皮的手柔情地滑過他的面頰,停在他的衣領上,露骨的眼神似迫不及待要脫光他的衣服,潔白的貝齒輕咬嫣唇,挑逗且誘惑……

    “你想做什麼?”一時意亂情迷,險些失陷,幸好背部的灼痛適時令他驚醒,及時推開她的狼手,遠遠退開,保住貞節。

    趁著他忙碌地自保的片刻,鏈子已重回游心澄手中,最愛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她當然不忘彰顯勝利,大刺刺地炫耀她的戰利品。

    “你——”驚覺中了這小妮子的詭計,穆佑嵐氣得七竅生煙。

    “生氣會長皺紋的,你已經比人家老九歲了,不好好保養將來別怪我‘琶琵’別抱喔!”

    “是琵琶,不是琶琵。”

    她又是臉不改色地繼續聒噪,“沒關係,你中文好就夠了,我才不要自己太完美,不然天妒紅顏,豈不是偷雞不著蝕把米!”這句她很有信心,她在街上聽過很多次了。

    “沒鏡子可以撒泡尿,看清楚自己有多少斤兩,莫說天不會妒,我想就算是世界上最善妒的生物也很難會對你產生妒意。”穆佑嵐言不由衷地嘲諷,遊心澄並非一級美女,但很有個性美,若單從外型而論,最大的缺點就要數她平板的身材。

    “我不是紅顏不打緊,你是就可以了,帶著這麼帥氣的你四處逛,怎會不招嫉妒呢?”她崇拜地凝著他,穆佑嵐霎時被她癡迷的眼神吸引住,對剛才惡毒的批評感到內疚。

    “帶著毛色豐潤的一級“種馬”走到街上,不廣受注目禮才怪!”她含情脈脈地說著,眸底充滿誠懇。

    “俊男在鬧市被發情母豬纏著,當然會惹來注目嘍!”他才不會老被整,要占他的便宜可不容易。

    “母豬配種馬,挺有新意!我喜歡!”無賴不是男人的專利,對付無賴第一要訣——一定要比他更無賴,尤其是對付心口不一的紙老虎。

    “你不要臉是你的事,我沒興趣跟你瞎鬧。”他已不需要自我抑制,更不需再步步為營。

    “我這個人嘛!一旦喜歡上就很難改變,好死不死只有你對我的眼,我惟有委屈點,不讓吃到嘴邊的熱火雞飛走了。”誰叫我倒楣的看上了你呢!

    “放我出去!”不甘一而再、再而三被耍弄,穆佑嵐已沒有耐性向她解釋鴿子和火雞的分別,她越來越可怕,她把他的一切看得太透徹。

    “你是在命令我?還是在求我?如果是命令,那你要先想想自己有沒有駕馭我的本領,若是求我嘛!起碼要拿出一點誠意來。”她一派氣定神閑,根本不把他極欲爆發的怒火放在眼內。

    她的笑容很刺目,但意外地撫平他激蕩的心情,紊亂的思路冷靜下來,隨即發覺她的瞎扯胡鬧旨在帶他繞圈子,偏離原本的問題。

    “言歸正傳,你究竟為什麼要追查我的事?為了好玩?還是要幫齊子望報仇?”三小惡魔原本還是大學生,先是齊子望為了拯救被人抓去的繼母淩冬兒而辦休學趕到香港,後來洛湘和遊心澄也加入行動,事後為追查潛入天龍集團的內奸,找出害死齊子望爸爸齊可風的幕後黑手,三人才決定繼續留在香港。

    “我剛剛才解釋了原因,你聽不懂中文嗎?”遊心澄的臉上清楚地寫著“你很笨”。

    “別耍我了。”這小妖女就是有辦法令他怒氣衝天。

    “人家不是放羊的小孩,句句屬實啊!”輕輕眨著晶瑩眼眸,她滿是誠懇地說。

    穆佑嵐不賣她的帳,他太瞭解這看似天真的臉藏著多少詭譎。

    見他仍然蒙在鼓裡,她善心大發,替他解困,“我愛上了你,看不得別人對你不利嘛!”

    他怒目相向,以為她又在尋他開心。

    “你這樣瞪著我,是被我情深款款的告白感動了,決定以身相許,報答我的濃情蜜意嗎?”

    “別廢話了!”能容忍這可惡的小惡魔的絕對是神,而他並不是。

    “怎麼可能是廢話呢!你是認為我太優秀,自卑的你配不上近乎完美的我,還是覺得自己滿身罪惡,沒有愛的資格。”她自認精打細算,不該浪費時涓滴不漏,尤其是唾液,這是消化食物的第一步,珍惜珍惜!

    她一針見血的道破死結,穆佑嵐愣住了。

    “放心,我為了不令你抬不起頭來,這雙裝成天使的手已經再次染上惡魔的血。”她嘴角揚起的絕對是惡魔的邪笑,冰冷刺骨,一陣寒流竄過穆佑嵐的背。

    “不相信嗎?Black的命就是由這雙手奪去的。”她不後悔令雙手再次染血,就算不是為穆佑嵐,她也不希望讓齊子望被染汙,齊子望是釋放她靈魂的人,而穆佑嵐是第一個令她渴望有所依歸的人,傷害他們的人,她絕不放過。

    “Black不是被瓦礫壓死的嗎?”

    “你想憑他的本領,怎會躲不開呢?”她眸底閃過一瞬即逝的殺機,依然從容不迫地微笑著。

    被她斜睨著,穆佑嵐有感自己猶如被困在陷阱中的小動物,被獵人殘忍的視線監視著。

    “人在百靈鳥,消息依然如此靈通,那麼紀凝和Alex已經蘇醒過來的消息你應該也知道了。”

    “紀凝和孩子都沒事嗎?”紀凝和他同是受Black操縱,被逼做過不少違背良心的事,這次Black就以她的兒子Alex作威脅,要她殺死孩子的爸爸龍天宏,幸好最後Black逃不過命運之神的制裁,活在他陰影下的人終於獲得釋放。

    “他們是沒大礙。”如果能忘記痛苦的記憶就更完美了,看了看他,她的壞心又蠢蠢欲動,“人家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也想試試嗎?”紀凝就是個好例子,非但死不了,還豔福無邊,醒來就有兩個帥哥為她爭破頭,令人又羨又妒!

    “你開的玩笑很低級。”她的森寒已植入他腦海,即使她故作輕鬆,依然沒法抑制越來越深的惶然,她給他的壓迫感更甚於Black,他只能極力否定這個事實。

    “是嗎?我看你是害怕,害怕相信,更害怕我。”她斂起訕笑,認真地凝睇著。

    “我能不怕嗎?你說你會殺人。”她帶給他的壓迫感越來越澎湃,在她的眼瞳下,他就如同玻璃一般清透,無法遮掩心事。

    “是的,你在怕,你怕我真的為了你殺人,怕又多一個人為你犯罪。”晶瑩的眸子蒙上一層灰,她眨眨眼,似要抹去那點污垢。

    “其實你不必為此懊惱,Black確是惟一令我萌生殺機的人,但他並不是惟一死在我手下的人。”她稍頓片刻,回想起飽曆風霜的黑暗日子,她始終未能完全釋懷,“我十三歲就第一次殺人了,不!我殺的不是人,他們都是人渣,怪傑是這樣告訴我的,所以不是我的錯,是我的貢獻,我為世界除害。”空洞的眼瞳漸漸彌漫出一度暖意,從她懂得釋放自己那一天起,溫煦已能滲進內心,不再在死胡同裡打轉。

    穆佑嵐不語,他害怕嗎?

    不!即使面對惡魔化身的Black他也不至於從心裡抖顫,然,單是想像她曾過的是怎麼樣的日子,他就不由得慌亂無措。

    “你會懼怕我、鄙夷我嗎?”清澈的明眸像帶著一絲淡淡的懇求,語氣不亢不卑,絕不是在乞求憐憫。

    他搖頭,這也是他一直想間,沒有機會和膽量問眾人的問題,而她竟能毫不矯飾、真心自然地出,單是這份勇氣他已及不上。

    “我就知道你不會,因為你心裡早對我萌生情意,誰叫我天生麗質,所以上天在太不公平,讓所有優越性集合在我身上,很容易招來嫉妒……”

    怪不得齊子望和洛湘總不讓她發言,這小妮子是天生厚臉皮跟大嘴巴,一開口就妙語如珠,一發不可收拾,不理會場合地點,只要有機會表現自己就從不收藏,令人不禁想要封住她的嘴,免受噪音蹂躪之苦。

    可憐的穆佑嵐在她連番轟炸下,度過漫長的一夜。

    前一晚在遊心澄的疲勞轟炸下,穆佑嵐不如不覺進入夢鄉,醒來時才發覺小惡魔竟然一整晚偎在他的懷中香甜地夢周公。

    醒來是魔鬼,睡著了是天使。

    靜看著她漾起的柔美笑容,就不難知道她睡得何等滿足。

    她到算不上美女,至少比他以前任何一個女人都要差。

    奈何她對他的影響力比那些豔麗無比、冰肌玉骨的、熱情如火、又或是身材火辣的美女都要大,往往她的一句話就能直透他的心扉,令他不得不逃避。

    輕輕撫過無憂無慮的睡顏,他不禁懷疑昨晚這張臉蛋上那抹瞬間即逝的哀愁是不是他的幻覺而已,她不論何時何地都笑顏逐開,仿佛天塌下來也與她無關,除了在龍家怒駡欲自殺的紀凝時失控外,就從不曾見過她和憂愁打交道。

    昨晚他也睡得十分安穩,不!除了被她抓住的第一晚外,在她的禁錮下,每個晚上他都很容易入眠,而且往往都是無夢的一覺睡到天亮,十年來,大概只有這幾天他能睡得如此毫無戒備。

    她是如何令自己快樂的?他很羡慕,也很好奇。

    若果真如她所說,她十三歲那年就會殺人,她是怎樣把自己救出火坑?怎樣培養出這種樂天的性格的?

    他可以肯定她的快樂絕不是偽裝,因為她的眸子裡盡是坦率。

    同是戴著面具的人,他從沒看漏眼,龍創華、龍天宏、齊淩冬、齊子望……

    她有別於他以往識破的任何一人,更不像他一直掛在臉上應付所有人的面具,只有虛偽、欺騙和利用。

    他在期待什麼?

    期待?一種他不配擁有的情意,早在他出賣靈魂給魔鬼的一刹那,他就不敢著想生命裡再有白晝。

    他要的不是救贖,只想得到應得的懲處,任何安慰對他而言只是沉重的包袱、千斤的負擔,如果真的有人想幫他,就請毫不留情的責怪他、怒駡他、甚至毒打他、折磨他、淩遲他,但絕不可寬恕他,他沒有被寬恕的資格,更沒有被寬恕的準備,他的天已塌下來,完全失去了方向,請別讓他的地也陷下去,令他連片立足之地也沒了!

    半年前

    “我們要到哪兒去?”話說冶豔的女子挽著穆佑嵐的手,整個人幾乎都附在他身上,極盡誘惑地在他身上磨蹭。

    穆佑嵐是亞洲經濟巨頭天龍集團投資發展部主管,與另外三個部門主管,秘畫處的嚴君宇,資訊科部的杜逸凡和會計部的齊淩冬合稱四大主管,是天龍集團的權力核心,但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他們的風流史,不,風流的只是杜逸凡和佑嵐,嚴格來說嚴君宇和齊淩冬是無辜被拖下水的。

    雖然會計部已經易主,改由齊淩冬的兒子齊子望及他的好朋友游心澄和洛湘代理,但人們依然習慣性地把他們連在一起。

    “我在香格里拉酒店訂有一間長期的套房——”

    “人家想到你的家。”女子不依的跺跺腳,塗上嫣紅丹的玉指忽輕忽重地在他偉岸的胸膛打圈。

    穆佑嵐眯起眼,促狹地笑,眼前又是一個不自量力的女人。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為你破例?”和穆佑嵐有一夜之緣的女人都知道他從不帶女人回家的規矩,偏偏就有不識趣的女人,無所不用其極的使出媚功,自以為可以成為特別的一個,女人在他眼中誰也沒差別,只是他發洩的工具。

    “你怎可以把人家和其他的女人相提並論!”她嗲聲嗲氣,媚眼內寫滿誘惑,發浪的手偷偷探進他的衣襟,一路往下探索。

    和他認識了好一段日子,女子很清楚他風流但不下流的性格,對女性更是非常尊重,況且憑她出眾的外貌,姣好的身材,她就不信穆佑嵐會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當然不一樣!”他莫測高深地一笑,原本被勾住的手已不著痕跡地抽回,眉宇之間寫著淡淡的輕蔑。

    “因為你是他上過的母豬中,最淫蕩的一頭。”

    誰搶了他的對白?

    “轉身,他最避之惟恐不及的一張臉就蹦出來,是那個惡女——遊心澄。

    “Darling,是不是很想我呢?”遊心澄學著那妖冶女子,眨動媚眼,煞是迷人。

    “你在說什麼?”女子口氣不住地質問,礙于心儀的男人在場,她不得不忍住怒火,保持淑女形象,可她不知道穆佑嵐從一開始就把她歸類成浪女。

    “真是的,豬又怎會聽得懂人話,難怪!難怪!”遊心澄煞有其事的為自己的愚蠢懊惱不已。

    “嵐,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女子忍無可忍,放聲大吼。

    他笑而不語,對女人間的戰爭冷眼旁觀。

    “就是嘛!差一點就在大街上把他脫光光的女人多不要臉啊!”大三八!你算是哪根蔥?敢吼我?你死定了!

    “你——”被人直斥其非,女子漲了臉。

    “她會臉紅呀!Darling,我還以為敢光天化日公然把手伸進男人褲襠裡的母豬臉皮最少要有半尺厚,原來也不一定呀!”遊心澄眨眨無辜的大眼。

    “我——”女子被遊心澄氣得又惱又怒,無法出言反駁。

    然她響亮的嗓音惹來一大班圍觀的人,受不了旁人的竊竊私語和指指點點,女子發狠的沖向遊心澄,高舉一手,向她重重摑去。

    遊心澄不慌不忙,噙住得意的微笑。

    她等得夠久了!四肢都在為即將降臨的“幸運”雀躍不已,可上揚的嘴角維持不到半秒便垮下。

    一道強大的力量抓住女子發狂的手,她回頭一看,穆佑嵐原本笑盈盈的臉上結著厚厚的寒霜。

    “你竟然為維護一個其貌不揚的三八令我難看?”他的森冷令她畏怯,可卻壓止不了她的怨憤。

    “你應該感謝我救了你,只差一點你就要變成自由落體,以地為床了。”穆佑嵐瞟向氣衝衝的遊心澄,有股大笑的衝動。

    “龜毛男,知不知道破壞淑女的好事會下地獄的。”遊心澄忿忿不平地瞪著他,仿佛他有多麼罪大惡極。

    “我是在拯救弱小,免遭魔手毒害。”他冰冷的臉上展現一抹冷然的訕笑,對她的指控不以為然。

    “可惜人家不領你的情,還斥責你的“好事多為”啊!”遊心澄瞟了被他們“不小心”遺忘了的可憐女,笑得更加毫無忌憚。

    “看來你不太認同我為你減輕罪孽的義舉。”他“惋惜”地搖搖頭。

    “佑嵐你!”想不到穆佑嵐竟然徹底忽視她的存在,女子氣不過,轉身忿然地走了。

    “人跑了,你不去追?不怕今晚獨守空閨嗎?”

    “你的中文何時突飛猛進的?”穆佑嵐興味的低笑,甚是好奇。

    “本小姐天資聰慧,進步自然是一日‘萬’裡啦!”自大,不,自信是她最大的優點。

    她又開始廢話連連了。

    讓她有機會開口說話實在是太不智了,她的聒噪不到一星期已成為天龍集團的“佳話”,比秘書處那群吱吱喳喳的小麻雀有過之而無不及。

    狼女漸漸走遠,一如以往,他的身影又想從她身邊悄悄溜走,遊心澄真想對他靈敏的感覺鼓掌。

    這頭種馬顯然留有動物的本能,不只是傳宗接代,還懂得避開危險,起碼他對能輕鬆看破他的自己一向是敬而遠之。

    “話又說來,你真的enjoy每天和不同的女人打混,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過現實的追逼嗎?”她斂起笑意,用響亮的嗓門認真地討教。

    驀地,他的腳步停下來。

    很滿意他的反應,遊心澄咧著嘴角又逕自說道:“是害怕寂寞,所以經常讓自己置身于人群當中,以為被包圍著就可以暫時排解片刻的孤寂?”

    穆佑嵐的背影明顯一僵,始終沒有回頭。

    “也可能是大事做不了,只有找些倒楣鬼來發洩發洩,滿足無法抒解的報復欲,免得抑鬱過度,心理越來越不平衡。”

    “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很聒噪,不過你的想像力挺豐富,簡直是天馬行空。”穆佑嵐轉過身子,好整以暇地輕輕拍掌,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笑話一樣。

    “此地無金三百兩。”在她面前,他休想蒙混過去。

    “是無“銀”啊!進步一日‘萬’裡的小妞。”一閃即逝的詫異被他技巧地收藏起來,逃不過遊心澄比針更利更尖的眼睛。

    對所有人演戲不是太辛苦嗎?她非要令他學會面對自己不可。

    見她難得的沉默,以為對她的揶揄起了作用,穆佑嵐趁勝追擊,想令這危險的小妮子永遠遠離他。

    “你那麼義不容辭地趕走我身邊的鶯鶯燕燕,不會是迷上我,迫不及待想跳上我的床吧!”他了然地低笑著。

    “也許吧!你除了膽小一點、奸險了一點、不誠實了一點、自大了一點、會演戲了一點、功夫蹩腳了一點,還有……”遊心澄認真不減地思索,兩道柳眉也快要結在一起,未幾才嘟著嘴,有一些嫌棄地抬頭望向快要七竅生煙的穆佑嵐,“基本上可以算是一個還可以的男人。”

    “多謝你的‘讚頌’,可惜我並未到饑不擇食的地步,不會對你有半點興趣。”這個天殺的可惡女人!竟敢把他數落得一文不值!好歹身邊的女人都把他視作黃金單身漢,她竟然——

    “你不會真的把我的話當成‘讚美’吧!”她都說得那麼明顯了,他不會還會錯意吧?

    “我以為你是在數數自己的‘優點’而已。”怒極反笑,穆佑嵐緊抿的雙唇帶著嘲諷微微上揚。

    “原來你也不太笨,知道除了功夫蹩腳了一點外,我們的共同點有這麼多。”她甜甜一笑,對他的“善解人意”甚是滿意。

    “我從未見過臉皮比你更厚的女人,真是大開眼戒。”面對這個女人,他有越來越強的無力感,調侃譏諷她聽不懂,鄙夷踐踏不當一回事,完完全全的我行我素,哪管別人的眼光言詞,更正,沒幾個人敢明目張膽的品評這個小惡魔,正常人曉得“生命價更高”的道理。

    “所以嘛!就看在你跟我挺相像的,我決定由今天開始給你接受我追求的機會。”就這樣吧?

    朝著她那副“就這樣說定”的模樣,穆佑嵐真是哭笑不得。

    不是第一次倒追,以前他還挺享受的,但這次強迫中獎,他笑不出來。

    她不是可以和他玩遊戲的物件。

    “你的臉皮真不是一般的厚。”他似笑非笑地道。

    “對呀!怪傑跟野貓都是這樣說的。”如果彆扭做作才算是女人,當她是人妖也無妨。

    “究竟你想怎麼樣?”他的耐性被磨光了,一把抓住她的柔荑,眯起閃著危險訊息的眼眸低聲吼問。

    “有進步,懂得表現真實的情緒了。”一點也不在乎手腕傳來的痛覺,她笑得闔不攏嘴。

    驚覺自己的失態,穆佑嵐連忙鬆開手。

    他是怎麼了?竟然在公眾場合失去冷靜,卸下警戒,顯示自己的情緒,她一定是生來克他的,不然怎會每次都被她吃得死死的,而且一次比一次嚴重地失控。

    “別想逃,我看上的不會輕易放過。”察覺到他欲退回殼中,她擒住他的手,不讓他離開。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不過想倒追我,你還是先去美容院訂位子,不只是我,想攫住男人的心,以你的姿質大概要從頭到腳重新包裝,挺花時間的。”比毒嘴,他也不賴。

    “小穆馬,你的保護色在我面前起不了作用,大可不用裝蒜。”

    望著她了然的笑容,他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然,他的預感得了滿分,因為往後的日子,可憐的他都是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天龍集團一宗不能公然談論和張揚,又無人不如的緋聞在激烈炒作中。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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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3 01:41:49
第四章

    “吃飯了。”這句話不是對穆佑嵐說的,而是對前幾天開始和他成為“室友”的小倉鼠說的。

    自從被遊心澄“豢養”之後,穆佑嵐的日子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閑”,閑得發慌,所以她就自作聰明的給他找來一個。

    每天只懂吃拉睡,只差一個轉轉輪他就跟籠中的小倉鼠無異。

    看著它整天無憂無慮地跑跑跳跳,真有做鼠比做人幸福的感覺。

    還好這小妮子未至於抿滅良心,帶了一大堆書給他消遣。

    不是他不積極爭取機會逃走,怪只怪他太聰明,幾經挫折後,明白以卵擊石實屬不智,與其做無謂掙扎,倒不如保留賣力、靜候時機,或者他心底並不如自己所想的那麼希望逃出去。

    “還在生悶氣嗎?放心吧!你又不是第一次被我摔倒,一回生、兩回熟,慢慢習慣了就不會覺得丟臉嘍!”想到前一天他的糗事,她就忍不住發笑。

    一個孔武有力的男人已經把她壓在身下,結果她輕輕一下反擊,自由落體跌到地上的聲音又再響起,當然少不了痛楚的呻吟聲作和音啦!

    他一定是銅皮鐵骨才敢屢戰屢敗,不!是屢敗屢戰。

    算了吧!反正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

    善解人意的她不忍看到他滿臉挫敗,好心地給了他一把水果刀,讓兩人的實力不至於太懸殊,未料他一臉呆愣不解地瞪著她,本著‘好人做到底’的精神,怕他不瞭解刀子的用法,她還執著他的手,把刀橫在自己的脖子上,教他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切斷人的大動脈,令人因失血過多而返魂乏術的方法,偏偏他就是個頭大、膽子小、怕見血,甚至她自動送上脖子他也不敢賞臉,臭著臉、一肚子氣地蒙頭大睡。

    想狠卻不夠狠的男人實在太好欺負了!野貓的話真不假,要找老公,一定要找一個聰明但不比自己機靈,懂使壞不會比自己更壞的男人,這樣日子才不會無聊,如果找一個被她吃定的男人,豈不是愚不可及!

    想及此,她不禁為怪傑的未來老婆可見的淒涼境況默哀。

    “你在看什麼呀?”自冒自語不是她的習慣,她也沒有被忽視的癖好。

    立定決心不再和她說話,穆佑嵐連眉也沒有動一下,徹底無視她的存在。

    得不到回應的遊心澄大刺刺地走到他的眼前,二話不說搶了他手中的書。

    她翻到封面一看,疑惑地睨著他,“你想‘蒙主寵召’嗎?”

    大惑不解的他只是輕皺眉頭,她是直腸子藏不住話,一定會自動解決他的疑雲。

    “幹麼拿著聖經看個飽?”

    他很想笑,更想告訴她這是詩經,不是聖經,然而他還是忍住了,別過臉繼續埋首書本中,執意和她冷戰到底。

    看來他是決心扳回一城的,可是有這麼容易嗎?

    遊心澄邪邪一笑,壞心地瞄向一直被擱在一旁的紙箱

    就不信你還能忍!

    她一蹦一跳地走向紙箱,眼角餘光一直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她想做什麼?

    雖然不想理會她,但她像蒼蠅一樣在他身邊繞來繞去,想完全漠視她實在不可能。

    看她一頁一頁翻動著紙箱內的文件,她究竟想怎麼樣?

    “你決定不要跟我說話了嗎?”

    穆佑嵐不語,從容不迫的翻動書本,懶得瞟她半眼。

    當然,他只是心不在焉的翻動著,內容根本沒能走進他的眼內,不能用眼,他不會用別的嗎?他尖起耳朵,不著痕跡地留意她的行動。

    這個女子的腦袋結構異于常人,經常不按牌理出牌,稍微鬆懈也不知她會捅什麼摟子出來。

    他告訴自己,他不是擔心她,只是怕被她連累,畢竟現在他的人生就操控在她的手裡。

    游心澄望著明明很想知道她打算做什麼,卻依然撐著不肯承認,一臉“我不在乎”的穆佑嵐,心裡早已笑翻了天。

    她可是道行極高的惡魔,故弄玄虛的事她不做,整人就要整得轟轟烈烈。

    “你一點也不在乎我做什麼嗎?”她甜甜地笑道對她稍微熟悉人都知道這抹笑容是惡魔出竅的前兆。

    他依然文風不動,把她當成空氣。

    “好像有點冷,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不浪費懂得善用資源。”說著,她打著手中的打火機,隨手拾起一張紙燒起來。

    嗅到異味,一股不妙的感覺竄進穆佑嵐心房。

    發覺她越玩越起勁,整個房間也充塞著熱氣,穆佑嵐終於忍不住頭去看個究竟。

    她——

    穆佑嵐瞠目結舌,不到半秒,他就瘋狂地撲向火堆,要挽救被送進火堆的紙張。

    不可以!那是他的罪!誰也不可毀!

    遊心澄眼明手快,搶在他貼近火堆的前一秒,把他的身體壓在地上,用洛湘送給她的銀針往他的穴位刺去,令他動彈不得。

    “放開我!”穆佑嵐絕望地吼著,竭力掙扎,奈何被銀針對穴,使不出半點力氣,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切化成灰燼。

    刺鼻的濃煙嗆得兩人睜不開眼,淚水直竄。

    臉上的淚流著,心內的淚更無法抑制地流著,可兩人流著的是不一樣的淚。

    不可以讓他再沉淪下去,他已自虐得太久了,任由他無止境地自我壓抑,終有一天他會崩,她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絕不!

    直到燒盡了一切,遊心澄才鬆開對他的束縛。

    恢復自由的穆枯嵐想也不想,伸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啪!

    他呆住了,瞪著自己的手,他的腦海只有一片空白。

    他打了她?

    而她並沒有避開,她怎麼沒有避開?

    吃力的轉過臉,看到的不是平日活蹦亂跳的小妮子,是一個他狠心打傷,倒在地上擦拭傷口的女子。

    他究竟做了什麼?

    “氣消了沒有?”遊心澄擦去嘴角的血跡,若無其事的站起來,臉上又漾起甜美的笑容。

    “為什麼不躲開?你不可能避不過的!”她的釋然引起他的怒火,忿忿地吼問。

    她不應該報以微笑,她應該以牙還牙教訓他的卑劣,她為什麼要從容以對?

    她一定是有意的,要加重他的罪孽!

    “你不是一直想打倒我嗎?現在如願以償怎麼不高興了?”她一臉莫名其妙,大惑不解。

    凝著印上五道深深指痕的小臉,他怎麼能高興起來。

    他心痛,再不願承認,他也無法忽略那腐心蝕骨的痛楚,原來他的心還有痛的感覺,他的心不是在出賣靈魂的同時一併賣掉了嗎?

    苦痛不再埋於心底深處,是她,一次又一次挖出他的悲痛,一次又一次逼迫他張揚自己的醜惡,即使只是在她面前……:

    “不是你的錯。”斂起好玩的心,游心澄晶瑩的眸子透著淡淡愁思,他的痛苦她無法減輕,但至少讓她分擔。

    “把憂愁壓在心底只會無止境地擴張,侵蝕每一寸心瓣,惟有把它釋出,不幸才無法佔據心房。

    又是這種目光!是同情的目光!他不需要!

    “我從不覺得你需要憐憫。”似是看透了他的心,遊心澄移步上前,輕輕拉著他的手,仰頭看著他。

    先是一愣,可當含恨的目光再次對上誠實坦然的眼瞳,高張的血脈瞬間平復了。

    “你要哭嗎?只可以哭一次,我不要我的男人是個愛哭鬼。”她突然使力一拉,兩人隨即跌坐地上,他的頭正好埋在她的胸前。

    她的手從後輕按著他的頭,他渾身一僵,陌生的溫柔和久違的溫暖忽然來襲,他只想倉皇而逃,可這份暖意是多麼令人貪戀,多麼難以割捨。

    驀地,他的眼眶熱了,一定是被煙薰到,才會連鼻子也酸酸的。

    一滴一滴的淚水,無法遏止地溢出。

    “Andnowtheendisnearandsoifacethefnalcurtain,myfriend,I’llsayitclear,I’llstatemycasc,OfwhichI’mcertainI’velivedalifethat’sfull,I’vetraveledeachandeveryhighwayandmore,muchmorethanthis,Ididitmyway.RegretsI’vehadafewbutthenagaintoofewtomention-…”

    她略帶沙啞的聲音輕輕哼著老歌MyWay,任他的淚如雨點一般濺濕她的衣襟,冰涼的淚水一層一層地滲透,滲到她的肌膚上,灼痛她的心。

    沒有安慰,她知道他不需要,這份體貼深深打動穆佑嵐冰冷的心,找到深埋湖底的水源,令乾涸龜裂的心湖得到滋潤。

    輕柔的歌聲剛好掩蓋了他抽搐的呼吸,包容了他懦弱的淚水,保留了他僅有的自尊。

    不知過了多久,嘶啞的聲音隨著最後音符響起。

    “由進大學開始,我就有目的地接近逸凡和天承。”他不再保留,坦率地剖開心扉。

    “因為Black抓了你的親人作人質,要脅你成為他的傀儡。”不想他更多的自責折磨,遊心澄接腔,代替他道出久藏心底的話。

    明顯感到懷裡的人渾身一僵,遊心澄更溫柔地抱著他。

    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穆枯嵐還不習慣在人前透露太多真實的感情,也不會親自揭露黑暗的過去。

    “我騙取他們的信任和友誼,我……我是一個大騙子

    “是的,你真是一個卑鄙的大騙子。”不是指責,只在陳述事實,可聽在有心者耳中,不是那一回事。

    “我害死了齊可風,連累天宏被Black抓起來。”原以為她會原諒他的過錯,原來是他的妄想。

    穆佑嵐啊!你竟然妄想自己得到體諒?

    “一切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的自私,他們就不會被連累。”

    想像是一回事,真真正正地聽進耳內又是另一種感覺,她的責難原來能沖走他僅存的生存意志,欲哭無淚的他忽然有一股大笑的衝動,笑他的天真,笑他的癡想。

    “你還出賣好朋友,不著痕跡的打探杜家父子關係,將消息向Black報告,真是可恨到極點。”遊心澄不客氣地將他的罪狀一一盡數,體恤的目光柔和地落在他的身上。

    沉淪在悲痛之中,她的一言一語就像利刃一樣,一刀一刀劃破他的心坎。

    淚止住了,血卻汨汨而流,在心裡流成河川,形成湖—點一滴地凝聚他的哀慟。

    “你更無法救出父母,讓他們慘死在Black的手下。”打從心底發出抖顫,一個黑洞在他體內擴張,僅存的光明也被吸進去。

    她的聲音理應充滿溫度,怎麼能令他的血凝成冰塊?

    他的戰慄都一一傳到她的身上,但她知道他仍然需要空間,再脆弱的他也可以自己站起來。

    橫豎早晚要痛一次,就讓他狠狠的痛一次吧!

    由她來當劊子手比誰都適合,因為她不許任何人傷害他,既然他這麼愛自我虐待,她就如他所願好了?

    “是我……一切都是我……”他的聲音越來越輕,近乎低喃。

    驀地,他一把推開遊心澄,搖搖欲墜的身體靠著牆壁緩緩爬起來,半垂的臉露出瘋狂的大笑,那笑聲是她這輩子聽過最可怕、最難聽的笑聲。

    抽搐的呼吸,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狂嘯,根本不可以算是笑聲。

    很冷,是滲進骨髓內的冷,遊心澄全身起滿疙瘩,就連面對她最大的恐懼,她也不曾如此失措,更不會亂了分寸,但看著受到她嚴詞指責的穆佑嵐猶如瘋癲失控一般,她突然不再有把握,不禁懷疑自己是否下藥過猛。

    他變得可怕,那雙好不容易再顯現對生命渴求的眼眸又再獨剩死寂。

    “除了自責自怨,你的草包腦袋裡還有別的嗎?”仿佛一放手,就會失去他,遊心澄撲到他身上,完完全全的緊抱著他。

    “不是全世界都在唾棄你,至少我不會。”就連遊心澄也在懷疑,那溫柔的嗓音是從哪裡來。

    她也在微抖,對自己愛的人剖開心扉也是她的第一次,她是天不怕地不怕,但這種不接受的恐懼卻有辦法蠶食她自以為無敵的自信。

    剛從天堂墜進地獄,天使竟然告訴他,他還在天堂裡,他可以相信嗎?

    他瞠大眼,張著嘴,愣愣地凝望著她。

    不習慣夾雜著感觸與渴望的雙眼瞪視,她別開臉,不敢對上他的眼睛。

    “別像只呆頭鵝般瞪著我,我是不會可憐你的,敢做敢當大丈夫,做得出就要有承擔的勇氣,無論是對或錯。”遊心澄渾身不自在,彆扭地撇撇嘴,不願承認對他的關心。

    一股暖意流入體內,她如同熊熊的太陽,可以驅走黑暗,融化一切。

    “我是想承擔,卻被你阻止了。”他苦笑著,心底的陰霾不再驅之不散。

    “你他媽的辦法,在對的時間做對的事是聰明人,在錯的時間做對的事是笨蛋,在龍天承氣憤的時候找上他根本就是找死。”遊心澄一把扯著他的衣領,怒氣衝天。

    “我是真的該死。”穆佑嵐更是無奈。

    “你——”面對這種冥頑不靈的悲觀主義者,遊心澄為之氣結,稍稍順了氣,鬆開他的衣領,壓下想捏死他的衝動,才繼續說:“可惜我看不得你自白去葬送,你沒道理把Black的罪一併扛在自己的肩膀上,自我看上你那一刻開始,你就是我的,所以很多事情由不得你。”

    她的霸道很可愛,令他霎時有股被擁有的欲望。

    “你幹麼不做聲?”見他不語,擔心他又胡思亂想心澄捧著他的臉,硬逼他看著自己。

    他的眼睛……

    一個對愛渴求的影子在他的眼瞳內映出,那是誰?不就是她。

    她有這麼饑渴嗎?

    帶著有如小鹿亂撞的心,她本能地輕輕踮起腳尖,慢慢貼近他,讓兩顆狂跳的心一起和奏。四片唇瓣的距離越來越接近,四瓣眼瞼緩緩地閉上

    似過了一世紀,預期中的溫熱並沒有降臨。

    他怎麼了?還不明白人家的暗示嗎?

    等了又等,狂亂的心跳牽動著緊閉的眼瞼,不斷微微顫動,掙扎在開與闔之間。

    呼吸越來越急速,刺激心跳的溫熱氣息不斷打在她的臉上,終於,她拚出最大的力氣,睜開抖得快僵了的眼瞼。

    嘎?有沒有搞錯了!

    她深深呼了一口氣,瞪著面前那個緊閉雙眼,等待她送吻的男人,只能極力控制那股要捏死他的衝動。

    似過了一世紀,穆佑嵐終於捺不住好奇,要看看那小妮子在搞什麼。

    張開眼,一張微慍的臉就在他面前不到五公分的距離,他幾乎是反射性的後退數步。

    說是微慍可能太含蓄,她的眼睛簡直要冒火了。

    “你怎麼如此小氣?你是男人,不可以主動點嗎?”遊心澄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他的鼻尖,很不淑女地大吼道。

    “我該主動什麼?”意識到剛才自己竟然迷亂地等待她的吻,穆佑嵐困窘之餘,立即裝傻想避開尷尬。

    “你剛剛明明想親我的!”她才不讓他打哈哈的混過去。

    “是你太會幻想而已,我為什麼要親你?”他乾笑一聲,很不上道的反問。

    “因為你喜歡我。”遊心澄認真地瞪著他。

    是他最害怕的眼神,沒有偽裝,坦率而純真,令他無地自容。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喜歡你?你的身材?樣貌?個性?我看不出你有令我另眼相看的特質。”是的,她有哪一點值得他……喜歡?在腦海裡艱澀地尋出這兩個字,他實在不願承認,一個要身材沒身材,要樣貌沒樣貌,要氣質沒氣質的女孩,為什麼能令他心動?難道只因為她的坦率,他的心就淪陷了?

    如果說他的話沒有傷到她的心,那是自欺欺人,其他人怎麼說她是無所謂,但他是她喜歡的人,她在乎他的想法。

    望著她受傷卻還逞強的倔強表情,他的心緊緊一抽,道歉和安慰的話差點脫口而出。

    “你下了地獄後一定會被勾舌根的。”

    哼!她就是什麼都不好,那又怎樣?她自暴自棄的想,賭氣地說道。

    忽然冒出這一句,回避她的眼神又落在她的身上,這一次受傷的卻換了人。

    “我從來沒有上天堂的準備。”

    又踩地雷了!這個大男人怎麼如此雞婆!不,是斤斤計較。

    “別又一副你欠了全世界的模樣好不好?怪傑的爸爸不也在研究生化武器嗎?哪知多少人會喪命于他的成果之下?”一股寒流竄過背部,遊心澄總覺得怪傑那雙吃人的眼睛在背後瞪著她。

    “齊子望有那麼可怕嗎?”她那不自覺的瑟縮已經出賣了她,原來她一個小小的動作已能令他沉甸甸的心飄到半空。

    “我哪裡怕他,只是……只是……只是不愛背地裡說人不是而已。”遊心澄努力睜大眼好像怕一不用力撐住就會眨眼,無法圓謊。

    “是嗎?”憋了很久——對他來說,終於,他還是忍俊不住,毫不給她面子的狂笑起來。

    “你——”遊心澄為之氣結。

    沒多久,不知是被感染了還是什麼,她也笑了。

    美好的氣氛被破壞了是有一點可惜,但不打緊,那種傷感的氣氛也被驅散了才重要。

    一直笑得肚皮抽痛起來,兩人還是無法抑止地繼續笑著,只是笑聲中滲進眼淚,是宣洩的淚,也是感動的淚,第一個夜晚,兩人不再伴著孤獨,而是伴著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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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3 01:42:15
第五章

    天龍集團大樓

    好不容易樂得清靜的洛湘,悠閒地聽著音樂悠閒品嘗“貢品”——香脆可口的薯片。

    又是那種高頻噪音——女職員的尖叫聲。

    洛湘隔著單面玻璃,瞟瞟外面的一團混亂,見怪不怪地繼續享受她的下午茶。

    近日天龍大樓人心惶惶,接二連三地發生離奇的失竊案。

    何以說是離奇?

    因為失竊的都清一色是女職員,而損失的都是她們抽屜中的零食,舉凡餅乾、巧克力、糖果、紫菜、薯片,總之是徒增卡路里,對健康毫無益處的東西,只要一出現在天龍大樓內,不出五分鐘,立即消失無蹤。

    天龍大樓鬧鬼之一傳十,十傳百,已成為近日最熱烈的話題。

    始作俑者悠哉遊哉地在會計部主管辦公室內納涼。

    “不覺得款式少了一點嗎?怎麼不挑些特別的?”齊子望義不容辭地替她分憂——零食過多之憂。

    “行俠仗義又豈能只顧自己的喜好呢?”洛湘受不了的白了他一眼。

    她這樣做全是為女職員著想,看她們花錢買那些junkfood,吃完後又花錢去減肥,為免她們的血汗錢無辜被奸商騙去,她才慷慨就義,實行“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拯救全公司女職員于水深火熱中。

    向來偉人的義舉都在謾駡、反對、踐踏中蘊釀成長,她瞭解自己和那些平庸之輩的分別,所以她會原諒他們的——除了那些膽敢在她面前詆毀她這個義士的。

    “我要吃肯德基的炸雞。”當然,齊子望不會笨得指望蹺起二郎腿,滿足地大快朵賾的洛湘會肯花她辛辛苦苦儲藏的“能量”去解決他的口欲,不用多想,他就很認命地“為口賓士”。

    齊子望前腳才踏出辦公室,洛湘的手機專線就響起,來電的號碼沒法顯示,不過知道她手機號碼的人寥寥無幾,不難猜到打來的人是誰。

    “藏頭露尾,鼠輩所為。”洛湘接過電話,劈頭就大罵。

    “你才是鼠輩!臭貓!”心情壞到極點的遊心澄,氣呼呼地開罵。

    “怎麼了?該不會是要投降吧!”一聽到她的聲音,洛湘就知道有好玩的事了。

    遲疑片刻,遊心澄還是不得不老實地問:“怪傑在嗎?”

    “你希望他在?還是不在?”有趣,太有趣了!難怪怪傑樂此不疲,戲弄夜娘實在是其樂無窮。

    就知道野貓不會比怪傑有多少良心,遊心澄對自己竟傻傻的想向她求教懊惱極了。

    難得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巴,洛湘又有點太寧靜的遺憾,人就是犯賤,沒事愛讓自己受罪。

    “他不在,想說什麼就老老實實的說吧!”不再刁難她,為的當然不是朋友愛,若她掛了線,送到門外的樂趣不就不翼而飛了嗎?

    “我……我……”遊心澄的彆扭引發出洛湘莫大的好奇,她所認識的夜娘一向是豪爽活潑的,哪曾像過現在這樣子,差一點就令她出言嘲諷。

    “我……是不是……一點吸引力也沒有?”遊心澄怯怯地問,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小穆馬敢貶你嗎?”嘖!還以為有什麼好玩的,早已知道那個種馬是孬種,純觀能的動物。

    “算是吧!”猶豫著是否該冒著被洛湘貶損的危險說出心中疑慮,權衡輕重後,她還是不得不實話實說。

    “昨晚他一直摟著我睡,卻什麼也沒做,莫說沒有半點逾矩,就連……就連最基本的反應也沒有。”

    “我想他一定太專注於改善你的中文水準,沒有多餘的精力,看你連‘逾矩’這個艱深的詞彙也學會了,就知道他有多努力了。”以為她在說笑,洛湘壞壞的調侃道。

    “你——”臭野貓!沒事她也不會低聲下氣地向她討教了。

    見她久久不語,洛湘後知後覺地發覺到她的異常。

    “你是說真的嗎?”她斂起笑意,小心翼翼地探問,想不到她最擔心的事會來得這麼快。

    “女人的身材真的那麼重要嗎?”經過前一晚,她不得不懷疑她的想法是否太天真了。

    “夜娘,你忘了怪傑的話嗎?”面對失去自信的遊心澄,洛湘只想時光能倒流,好讓她能阻止齊子望走開,一直就只有他能應付遊心澄的脆弱。

    “我沒有忘記,但是……”

    “要是怪傑聽到你這沒精打采的聲音,他一定會把你的小穆馬砍死。”雖然齊子望很喜歡捉弄遊心澄,但最關心她的也是他,從他們成為知己的那一天起,他就不再讓任何人傷害她。

    “所以我才問你他在不在啊!”她哪會不知道齊子望對她的家長式保護有多嚴密,但她總不能一輩子活在他的羽翼下,他替她做的已經夠多了。

    “夜娘,你選定了嗎?”洛湘擔心的是“那件事”在她心底的陰影。

    “我想,我是選定了。”惟有這一句話,她可以肯定地回答。

    “那……沒什麼了。”

    “我不會忘掉你和怪傑跟我說的話,我已經……我想我已經有接受那件事的準備。”她知道洛湘在擔心什麼,她也在怕,但她不可能一輩子都不踏出那一步。

    “別勉強自己,順其自然就好了。”老實說,她不認為穆佑嵐和夜娘相配,夜娘平日總是以快樂的臉孔示人,但她可以肯定在她心底的惡夢從未離她而去。

    “謝……”

    “別跟我說什麼感性的話,我會滿身疙瘩的。”不讓遊心澄說完“謝謝”,洛湘已忍不住打岔。

    “那我就省下來,以後你可別後悔啊!”她可是一“謝”千金的,想再聽她說那個字?作夢吧!

    “我勸你還是趕快去買些A片影碟,觀摩一番吧!”

    “如果我還是不行——”

    “那就去找我的外公吧!他的催眠術最在行,到時候你想把自己幻想成性感女神瑪麗蓮夢露也行了。”那頭老狐狸最有辦法。

    “不要,我不要靠那種方法。”除非再別無的選擇,否則她不會做自欺欺人的事。

    “既然這樣,你就要好好檢討你用的方法了。”好!信心十足,活力充沛,這才是她認識的夜娘嘛!

    “要跟他那個,要有什麼特別方法嗎?”半年來,那頭種馬身邊的女人有如走馬燈,她沒見過他挑什麼呀!這些女的不都像她一樣黏在他身邊,可惡的他,偏偏就是不碰她。

    “那是當然的了!難不成你以為想吃了他,光是在他身邊團團轉就行了嗎?別忘了他以前身邊繞著的不是前凸後翹,就是妖媚冶豔的女人。”

    “嘖!”遊心澄心生不滿,卻又無法辯駁。

    “你也不必這麼快就高舉白旗,說不定他吃慣了山珍海味,會想換換口味,試試清粥小菜呢!”洛湘避重就輕地安慰她。

    “什麼換換口味,他是我的了,我才不准他再碰別的女人!”若不想一輩子被她關住,他最好別打壞主意。

    聽到她霸道的宣言,洛湘噗哧一笑,還好她反應快,及時接著話筒的收音部分。一知道遊心澄沒事了,她的壞心又再蠢蠢欲動。

    “要抓住男人的心,進而抓住他的人哩,一定要按部就班,雖然現在的情況確實有點本末倒置,但還是有方法補救的……”

    一整個早上,遊心澄就似懂非懂地向洛湘學習抓住男人心的秘訣,等到她發現自己被耍了時,已是五小時後的事了。

    還以為前一夜如此失態,那個惡女一定會乘機調侃貶損他,豈料早晨的惡夢,卻是為著她的失蹤。

    她竟然一聲不響地離開,是想清楚了,不再覺得他這個人有值得她傾心的地方嗎?

    傾心?或許他太妄自尊大了,像他這種人,憑什麼能令遊心澄這樣的女娃為他駐足?

    她會注意到他,說不定只是一時好奇,玩心一起就欲罷不能,畢竟遊戲是遊戲,終有一天會GameOver,尤其在她發現了他醜陋、脆弱、卑鄙的真面目之後。

    他不應該感到惋惜,他害的人已夠多了,不必再添一筆罪孽,但他騙不了自己,他失落了,這個認知一點也不好受。

    她是有一點潑辣,有一點難纏,有一點壞心,有一點愛鬧,有一點……

    只是幾天,那一點一點的,竟然無聲無息地攻破了他的防線,悄悄融人他的心坎,令他——掛念她。

    也許是他自欺欺人,她的一切可能早已越過他的警備,只是他不敢承認。

    被她禁錮之前,如果天承認為他必須用生命來償還,他會立即奉上他的脖子,眉毛不會輕動半分。

    他的命早已不屬於他,從他知道他要守護的只是一堆白骨時,他就有強烈的厭世感。一個不想活的人,只求在他離開前承受他所種下的果,不為什麼,只為消減被害者的怨憤。

    他自己呢?他不會妄想從接受懲處中稍減他的罪惡;然,和她相處的日子,那種不想活的感覺不再在他腦海盤踞,沒意義的生命有了牽掛,他會不由自主地為自己過往種種罪惡找藉口,原諒自己的十惡不赦。

    縱使他有多不願承認,也不能否認。

    一抹自嘲無奈地浮上他困苦打結的眉頭。

    “你怎麼了?”游心澄畫滿問號的臉突然蹦出來,穆佑嵐吃驚地往後退了數步,完全沒法想起她是何時進來,他怎會察覺不到?

    他的受驚狀看進遊心澄眼裡可是十分有趣,忍不住要逗逗他,“該不會是以為被我拋棄了,在傷心悲哭吧!”

    有這麼明顯嗎?以為心事被看穿的穆佑嵐不自然的移開視線,蹙起劍眉。

    “是生病嗎?你的臉紅紅的!”看他那古怪的模樣,遊心澄不禁有點擔心。

    在感情方面她是挺遲鈍的,當然察覺不到穆佑嵐會紅霞蓋臉是被她猜中心思所致。

    “你不是走了嗎?還回來幹什麼?”氣自己的情緒竟輕易被她牽動,他口氣不佳地問。

    “嘿!這是我的地方,我愛來就來,要你管?”她好笑的反問。

    想起就有氣,她竟然誤信那只沒良心的臭貓所說,笨笨的在那些內衣專櫃前晃了晃,還抓住那位售貨小姐,要她把那些waterbra、maximizer,還有什麼magicbra的功能一一向她解釋,試了一款又一款,只差沒把試衣室的地磚給踩破了,付了帳,接過一袋一袋的戰利品,搞了半天才想起穆佑嵐不是早就知道她沒啥身材,那她又何苦裝“胸”作勢,辛苦自己呢?

    更慘的是她之前還買了一大堆烈酒,說什麼酒後容易亂性,她自己是乾杯不醉,穆佑嵐也不比她遜,那她不是白白當苦力嗎?

    再來就是那些性感內衣,大部分都有蕾絲的,偏偏她對尼龍敏感,穿了會出紅斑,她怎會笨得花錢買難受的!

    “那是什麼?”見她賭氣的往剛買回來的東西踢了一腳,他的目光不由得被那些可憐的購物袋吸引住。

    Triumoh?BonLuxe?Wacoal?CalvinKlein?

    “你不會是想用這些來勾引我吧!”

    “怪不得野貓‘賊’無遺算了,什麼也瞞不過你。”她嘟著小嘴,不依的嬌嗔。

    “是策無遺算。”突然間,他有一股被設計了的感覺,抬眼一看,遊心澄趕不及藏起來的笑即收進眼底。

    “你的中文似乎進步了不少。”他眯起眼,仔細打量這個磨人精。

    憑她的爛中文竟然可以拐彎罵他是賊?她的背後一定有高人指點。

    “那也要有人懂得對號入座才成的。”她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一族,那只臭貓的話也不全是假的,原來男人都對撒嬌的女人沒轍,他比平日好騙多了。

    下次見到怪傑時,她一定要如法炮製。

    漾起得意微笑的小嘴又喋喋不休,“這一招叫指桑罵……罵……”罵什麼呢?怎會突然失憶?

    “指桑罵什麼呀?”他不解地問,誠懇得令她有捏死他的衝動。

    “你明知道的。”

    看著她又困又窘,啞口無言的模樣,穆佑嵐不能自己的大笑起來。

    聽到他的笑聲,原本悶燒的胸口突然滲出一滴甘露,慢慢地擴散,慢慢地澆熄所有火種。

    “哼!以後我的中文由你來教,那我學不好就是你的無能了。”她叉著腰,佯裝惱怒。

    “朽木不可雕也,遇著這樣的一塊材料,魯班先師也只有放棄的份兒啊!”穆佑嵐噙著淡淡的笑意輕搖著頭。

    雖說她不知道朽木和魯班是什麼東東,但看到他那抹刺目的訕笑,就知道一定不是好東西。

    “是洛湘教你去買這些東西的嗎?”他檢視著她的戰利品。

    “除了那只賊貓還有誰?”不說還好,一想起自己又笨笨的被耍了,她就有氣無處消。

    “她對我的喜好也挺瞭解的。”隨手在袋中探出一件衣物,穆佑嵐若有所指的低笑。

    “什麼你的喜好?哪個男人不好色?是你們太濫情,全都是被下半身主宰的動物。”遊心澄嗔道。

    “華叔不是例外嗎?天浚媽媽死了後,他沒有想過續弦。”原來她生氣的模樣也挺可愛的。

    “你就是喜歡挑我的語病,討厭!”

    “不是你要我當老師嗎?我是用心去糾正你的錯誤啊!況且那不是語病,是邏輯上的錯誤。”他耐心地分析事實,但遊心澄就是覺得他那抹笑容下盡是狡黠。

    為免繼續遭他奚落,遊心澄不慌不忙的轉了話題,她抽出那袋最令她恨得牙癢癢的戰利品。

    “這個叫什麼的WaterBra,簡直重得不像話,穿著它莫說想有禮態美,不變成駝背已經嘖嘖稱奇了。”接著,她又忙著找出另一件。

    “這個magicbra更可怕,它的金屬鋼圈差點把我勒死,那塊墊子還厚得要命,簡直是要活活把人烤熟;還有這個maximizer,什麼記憶鋼圈,穿起來會更貼身舒適,有事沒事釘上一大堆蕾絲,怕人不起紅斑嗎?”

    終於,穆佑嵐的紳士風度再也壓制不住狂笑的衝動,發出驚天的爆笑聲打斷她的喋喋不休。

    “臭穆馬!笑夠了沒有?”

    聲聲的警告的確止住他的狂笑,卻惹來他的眼淚——笑得腸子打結,疼痛不已而滲出的淚水。

    砸死你這只沒良心的臭穆馬!憋著一肚子氣的遊心澄拾起一個袋子,狠狠的丟向他。

    穆佑嵐反應超快的躲開,連日來的訓練,令他的身手也敏捷起來。

    “與其數落這些配件,倒不如找出真正的原因。歸根究底不都因為你的身材太差勁,想靠這些東西來化腐朽為神奇也無從入手吧!”他不客氣地反擊,難得逮到她的痛處,不趁勝追擊很對不起自己。

    “哼!”她不高興的撇撇嘴。

    “有‘料’的女人,不需要這些裝飾品來點綴,單是一個小小的動作,一句軟聲絮語已經能迷惑人心,風騷入骨。”

    如果遊心澄不是正在氣頭上,也許她會發覺此刻他凝望她的眼神透露出從未有過的溫柔。

    “男人不是最愛扮聖誕樹的女人嗎?”

    “我倒沒見過把胸罩和內衣掛在身上當裝飾的女人。”

    “人家好心搬一大堆廢物回來慰借你饑渴的心,一句謝謝也沒有,那些狼女輕輕一吻你就搶著去獻身。”想起他的來者不拒,獨獨排拒她,她就很不是滋味。

    “饑渴的究竟是誰呢?而且對一個得物無所用的女人來說,這些當然是廢物啦!”他笑意不減的調侃。

    “我仙風道骨,當然不像你那群鶯鶯燕燕。”

    “第一,我不相信你有成仙般高尚的人格,第二,如果你想說自己冰肌玉骨,先跟紀凝比一比。”不是他有意針對她,是這小妮子學不乖,總愛把缺點暴露人前,不要怪他。

    遊心澄忿忿不平的白了他一眼,“我又沒淪落到要去抛頭露面,像我這種智慧型的女生,要是再配上一副羨煞旁人的身段或天使的臉孔,一定成為早夭一族,人們不是常常說什麼天妒英才和天妒紅顏嗎?我是聰明的回絕了老天爺的好意,省得一個不順心,就拿我來活祭。”

    “吃不到的葡萄是酸的。”他快完了,連她強詞奪理的模樣都覺得可愛。

    “倒是你肥肉吃得多不怕膩嗎?專挑那些中‘脂’集‘臀’,當心脂肪積聚血管栓塞,如你所願的英年早——”

    來不及捂住嘴巴,只見穆佑嵐原本笑盈盈的臉倏然一黯,遊心澄暗暗叫糟,她又觸礁了。

    “小男人,我不懂什麼說話的藝術,對自己喜歡的人,我更不想說每句話都要步步為營,所以你最好還是快些習慣我的率性。”她輕輕扯著他的衣角,話中沒有半個道歉的字,那份心意傳到他的心底。

    他淡然一笑,眉宇之間不再夾雜酸楚,反而注滿一份生氣。

    見他不再為她的妄語傷感,遊心澄松了一口氣。

    “A字輩的你想穿這個不會太勉強嗎?”拿起一個B罩的胸罩,穆佑嵐懷疑的目光毫不掩飾地灑在她身上。

    “這是野貓的,不用你來提醒我這個size不合身。”小心眼!儘管沒有被“小看”,她還是很不舒服,這口氣不吐不快。

    “既然你不會受我誘惑,那我脫光光不也無所謂嗎?”她作勢要脫下上衣,就是想看他變臉。

    “那又不一樣,那關係到可觀性,畢竟你會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沒有一點可觀性會令人倒胃口的,我不需要減肥。”哪會不知道她是鬧著玩的,穆佑嵐順理成章地參了一腳,只見她喜洋洋的臉瞬間黯然下來。

    “是嗎?我卻很滿意自己的身材,也很慶倖自己只有這樣的身材。”武裝直至最後一刻,遊心澄拾起外套,帶著受傷的孤獨身影消失在房間。

    他說得太過份了嗎?

    第二次,他為她感到心痛。

    若說他的話沒有傷到她的自尊,那根本是自欺欺人,只是她不知道被這種自卑感蠶食的感覺是如此難受。

    曾經,她以為她不會介意這種小事,但原來被嫌棄是這麼傷人,她的心幾乎被他一片一片的剖開了。

    如果他認清曾經活在黑暗的那個“她”,他又會用怎樣的目光去審視她?

    同情?

    鄙棄?

    蔑視?

    不要!每一樣她都不想要!

    她不可憐!較她可憐的人比比皆是,所以她不需要同情。

    她不骯髒,污穢的是那個人面獸心,所以她不應被鄙棄。

    她不怨天,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經歷,所以她不該受蔑視。

    一切都是齊子望和洛湘教她的,他們一直支撐著她,以前是這樣,以後也不會變。

    她會學會去適應那空洞的感覺,她會找到填補那缺口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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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3 01:42:43
第六章

    『世紀婚宴:天龍集團雙喜臨門』

    “他們上機了嗎?”看著那報導,穆佑嵐不禁會心微笑。

    悲傷果然不適合遊心澄,才一個下午,她又恢復生氣,拿著一份早報,活蹦亂跳地跑回來,他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

    “他們一起到美國了,華伯伯風濕發作,龍天承和Fion要為乾媽跟龍天浚當證婚人,連蜜月旅行也得延後,真可憐啊!”她的語調沒有一絲惋惜,反而帶點幸災樂禍。

    “現在天承走了,你又有什麼打算?”他當然不會以為她會放了他,之前為阻止他和龍天承見面而禁錮他只是藉口,她到底想要什麼,他實在猜不透,這妮子有自己的一套邏輯,古怪得今人摸不著頭緒。

    “我在想我們也去一趟旅行吧!不過我們一定要出國,香港好玩的地方我全都逛盡了。”

    “FBI和國際刑警都在通緝我,你覺得我們可以順利通關嗎?”他知道她很有本領,但要和FBI與國際刑警周旋並不是鬧著玩的。不過,若不幸被他們逮到,頂多是在他身上多加一項綁架少女的罪名。

    慢著!他竟然想和她一起走?

    不應該出現在他腦海內的念頭強烈地閃耀,教他頓失方寸。

    “只有我們當然不行,但這個你不用擔心,我自有打算,只要你合作就成了。”她詭譎的一笑。

    “要我怎麼合……”

    未待他說完,隱藏在遊心澄袖口的麻醉槍發出精准的一擊,穆佑嵐沉重的身軀隨即像落葉般慢慢墜落,眼前的景物逐漸模糊,聽覺、感覺和意識也一點一滴地流逝。

    令他昏倒的不是她的拳頭,而是她的麻醉槍,他是不是應該為她的“進步”感到慶倖呢?

    在船上的第三天,除了送餐的時間,穆佑嵐幾乎看不到遊心澄的影子。

    他住的船艙地方不大,環境尚算舒適。

    四面皆是厚厚的鐵板,沒有一絲陽光能滲進來,只能看著牆上的掛鐘,讓一分一秒的答的答地溜走。

    船身穩定性相當高,三天以來,除了兩次較大幅度的搖晃,對適應了船身有節奏地晃動的人來說,根本不容易察覺到自己身處海上。

    要能駛出公海在太平洋航行,同時備有優良的穩定性,他可以推算出這艘船的排水量最少有四萬噸。

    對她是如何把他運到船上,他一直感到十分好奇。

    該不會是把他塞進行李箱內,當成行李送到船上吧!

    “吃飯了。”遊心澄寒著臉,提著一人份量的飯萊走進穆佑嵐的房間。

    凝著她的側面,穆佑嵐終於發現這個小妮子三日來失蹤的真相。

    “你暈船嗎?”不是疑問,也不是慰問,有一點點的幸災樂禍,也有一點點的心痛。

    “想趁我狀態不佳逃走嗎?我勸你還是死心吧!我再不濟也有的是辦法去阻止你。”這男人的身體是什麼構造?晃了幾天竟然可以安然無恙。

    “你想一個快分不清東南西北、頭昏眼花、精神渙散的人所發出的警告可以有多大的嚇阻力?”這頭母老虎牙都掉了,還要裝腔作勢。

    “小人,趁人之危。”說著,船隻突然一晃,遊心澄腳步蹣跚的撞上牆壁,託盤上的食物統統掉在地上,幸好穆佑嵐及時上前攙扶,令她不至成為滾地葫蘆。

    “站也站不穩仍不忘逞強的女人,我是第一次碰到。”從認識至今,這女的要數此刻最可愛。

    “你以為我喜歡暈船嗎?我從來未乘過船,怎知道在這裡晃呀晃,會把胃裡的東西都給翻出來!”早知道就不玩把戲,直接乘飛機去,無端讓他有機會看她的笑話,真是賠了“面子”又折“壽”!

    一想到還要在海上晃五天,她有預感這趟美國之旅之後,她的小命一定短十年。

    突然,她捂著嘴,跌跌撞撞的沖入盥洗室,跪在地上猛吐,雙手吃力地撐著上半身,臉色蒼白得嚇人。

    穆佑嵐沒有說話,也沒有上前安撫,看著她,他覺得像在看自己。

    明知道身邊有人願意幫助自己,卻把他們拒於門外,自以為可以擔負起一切,自以為暴露出弱點只會被身邊的人鄙棄,自以為沒有人能體會他的痛苦……

    一切的自以為是,一步一步的把他推入死胡同裡。

    半晌,吐得快虛脫的人兒不顧儀態的伏在馬桶上,不斷喘著氣,樣子好不滑稽。

    穆枯嵐轉了身,在他淩亂的衣物堆中,抽出一件乾淨的T—shirt,拋到她的頭上。

    “你想勒死我應該用皮帶,這種綿質的料子禁不起我的掙扎。”她有氣無力地道。

    面對游心澄,穆佑嵐真是哭笑不得。

    “我想淹死你會比較容易。”

    “不——”一想到把她晃得半死的“水”,她的胃又在翻湧了。

    穆佑嵐走到洗臉台,打開水龍頭,放了大半盆溫水。

    “你真是想淹死我嗎?”她可憐兮兮地問。

    穆佑嵐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把一塊毛巾丟進水中,再用力擰乾。

    遊心澄戒備的看著他走到自己身邊,直到他扶正她的身子,用熱烘烘的毛巾輕擦著她的臉,她才放鬆戒備,享受他的溫柔。

    “你先沖個熱水澡,洗去身上的穢物,然後再去跟船員要幾顆暈船藥吧!就說是我要的好了!”真是好心被雷親!幫了她還要被她當壞人看。

    “你看起來不像暈船呀!”她愣愣地問。

    “因為有人怕丟臉,不肯承認自己很沒用的暈船,我只好被迫充當弱者了。”如果這一點點的小風浪能治住這個壞心鬼,他會很樂意長居海上。

    “我哪有強迫你呀!”

    “是的!是我好事多為了。”都到了這個田地還在死撐,他是不是該給她一點教訓呢?

    “當然了。”她理直氣壯的回答道。

    “那動作還不快一點?”他催促著。

    “橫豎你都自認雞婆了,就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地去問船員吧!”

    “你讓我自己出去?”他不敢相信,她一直防他防得死緊。

    “現在我們在海上,你逃得去哪?”她別開臉,硬是不肯承認自己的弱點。

    “怎麼不說你連走出去的力氣也沒有?”難得有機會揶揄她,不好好把握實在有點對不起自己。

    “你是我的禁臠,當然得替我工作,況且打個電話去服務台就會有人把藥物送來,哪需四處奔走。”她還是“你怎會如此笨”的口氣,換作是別人,早已被穆佑嵐惡整一頓了,哪裡能張大嘴巴對他頤指氣使。

    “既然是舉手之勞,那你自己來吧!”他遠遠指著放在床頭櫃的電話,好整以暇地低笑。

    遊心澄不語,連罵人的力氣也沒有,只能狠狠的瞪著他。

    和毫無反擊之力的人唇槍舌劍實在有點無聊——遊心澄可能覺得他是無恥,穆佑嵐淡然一笑,輕輕關上門,把整個盥洗室留給她。

    淅瀝淅瀝的水聲隔著門傳進他的耳內,時而輕,時而重,時而間斷,令他安心的等待船上的服務生送上藥物。

    他大可乘機走出去透透氣,畢竟他已被關了近半個月,但他就是放不下心。

    是擔心她會昏倒嗎?她常自恃武勢高強,摔不死她的。

    是擔心她會淹水嗎?沒有浴缸的浴室如何能淹死她?難不成她會笨得把頭栽在洗臉盆嗎?

    是沒什麼道理,但他還是留下來,就連服務生送藥物來時也沒往外面多瞧半眼。

    他不會愛上當金絲雀吧!

    洗了一個溫水澡並沒有舒緩遊心澄的暈眩,她依然感到天旋地轉,好不容易才把身上的肥皂泡泡沖洗乾淨,套上穆佑嵐那件寬大的T—shirt。

    他的功夫是差一點,不過身材倒也不差,合身的T—shirt穿在她身上幾乎變成裙子,V字領口寬大得變成露肩裝,不過頭昏眼花的她此刻沒有心思和他計較這一點小事。

    打開浴室的門,化成霧狀的水氣有如繞著廬山的雲霧,她就活脫脫的成了一座會走路的廬山,踉蹌地走出浴室,大字型地攤在穆佑嵐的睡床上。

    習慣了她的率性,見盡了她的不雅,穆佑嵐還是忍不住被她活像蛤蜊的睡姿逗得捧腹大笑。

    “恥笑淑女是很不道德的。”遊心澄有氣無力地指責。

    “淑女不會睡成這個樣子的。”

    老實說,當她打開門的一刹那,若隱若現地露出修長的美腿、玉白的香肩,不能說不誘人,尤其對禁欲已久的他,但她就是有辦法令人洩氣,不是倒了胃口,而是笑泄了氣。

    “誰規定的?熟睡了哪知自己會睡成什麼樣子,難不成睡著了還懂得扭腰擺臀才叫淑女嗎?連怪傑都讚美我的睡姿猶如“海膽春睡”,儀態萬千,你嫌棄什麼?”

    “真的很像“海膽”,睡著還帶刺的。”好不容易止住的笑聲又一次響起,穆佑嵐抱住肚子靠著牆壁半跪著,直不起身子。

    齊子望真夠厲害,損人不帶髒字,還令這傻丫頭沾沾自喜的。

    儘管知道他笑得人仰馬翻其中必然有詐,但遊心澄已經沒有和他吵的氣力,胃裡像住了一群脫疆的野馬,令她得三不五時跑去光顧廁所;眼前像裝了一個會旋轉的萬花筒,令她終日頭昏眼花。

    她不想活了,若再要她在這裡晃下去,她不想活了。

    “快吃藥吧!”看著她的虛弱,他也不好笑意盡展。

    她轉過身,閉上眼,張開嘴,等著藥物“自動”跳進她的嘴巴。

    穆佑嵐沒轍的輕輕搖頭,認命的服侍“綁架”他的綁匪。

    “這是什麼爛藥?一點功效也沒有。”一才服下藥,她就在埋怨了。

    “大小姐,要這些“爛藥”去搭救你,也要給它時間跑進你的胃吧!”

    “Stomachjustforstorage,youshouldmentionmygut……”聲音越來越輕,幾乎嚶嚀,喋喋不休的雙唇終於慢慢闔上。

    凝望著被她佔據了三分之二的睡床,他就知道今晚他只有睡地毯的份兒了。

    放下水杯,他再走回她的身邊要為她蓋上被子。

    呃——

    他後退了半步,忿忿地瞪著酣睡中的遊心澄。

    她一定是故意的,就連昏死了也要整整他,居然只套了他的T-shirt,連內衣也沒有穿。

    她是在挑戰他的極限嗎?

    “喂!”穆佑嵐用力的推著她,“要睡就回自己的房間,別在這裡打擾我。”

    遊心澄不勝煩擾地虛應了一聲,卻一點想動的意圖也沒有。

    “如果你是想乘機誘惑我,何不索性脫光光呀!”他挑釁地道,這妮子最禁不起被人看扁,他一定要儘快把她趕走,他有一股很強烈的預感,如果不把她驅走,他的自製力終會消耗殆盡,胯下那緊繃的感覺已不容他找任何託辭了。

    “若我脫光光,說不定更倒你的胃口。”喃喃的夢囈,卻沒有逃過穆佑嵐的耳朵。

    她的話是啥意思?

    原本不敢放肆的眼光不再局限在她的臉上留連著曲線而下,溜過她身體每一寸。

    被水沾濕了的衣料在明亮的燈光下呈半透明,若隱若現地透射出蘊藏的魅力。

    穆佑嵐困難地咽了咽口水,極力忽視重臨身上的欲火,專心一意地思索她的弦外之音,可眼光卻不由自主地繼續往下移,落到沒有衣衫掩蓋的肌膚上。

    倏地,他整個人愣住了,謎底已經解開了。

    霧氣中完美誘人的長腿上竟然滿布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傷痕,最長的一道疤痕有近十公分長,殘忍的橫在她的右腿腿肚上,雖然都不是新傷,但縱橫交錯的淡粉紅色傷疤恐怕會一直陪伴她。

    就是這一身的傷痕令她以為他會倒了胃口?

    的確,他的欲望全消了,不是因為醜陋的傷疤,而是那份椎心之痛。

    究竟是什麼人能狠心地在她身上烙上一道又一道的傷疤?

    她從前究竟過著怎麼樣的生活?

    她不是一個生活無憂的快樂女孩嗎?

    他想知道,也渴望知道,天知道他有多希望能回到過去,代她承受這一切。

    是他一直太天真,又或者是他刻意忽略,她那身本領怎可能是為興趣而訓練出來的?猶如本能的完美攻擊技巧,只有在煉獄中掙扎求存的人才能發揮得淋漓盡致,他又怎可能視之為理所當然呢?

    他伸出微抖的手,停在她的大腿上。

    只要輕輕掀起那件寬大的T—shirt,他就可以知道更多她的過去,然,他沒有那個勇氣,揭開一直保護著她的面紗是何等沉重的一個動作,他的手重得再也提不起。

    他自己也不欲被看是透徹,空洞的心若完全被剖開,只會令人完全喪失自我,更加無助、無奈……

    伏在床沿,他的眼光一整晚都不曾離開她願意暴露的底限。

    這一晚,他名副其實地當了一名君子。

    “不……”

    淺促的呼吸聲驚醒了趴伏在床沿的穆佑嵐,稍稍適應光明後,落人他眼底的是嚴重折皺的床單。

    一雙看似纖弱的手緊緊抓住床單,像在大海中飄浮的人,拼命抓住浮木;大點大點的汗水從額際滑落,臉龐上的濕潤無法分清是汗還是淚。

    穆佑嵐拿著面紙,輕輕拭去她的香汗——

    像刀鋒一樣銳利的指甲插入穆佑嵐的頸項,捏著他的咽喉,封住他的氣門,他連聲音也無法發出。

    總是笑盈盈的遊心澄頓成死神的使者,濃濃的殺機和冷峻的寒氣繞在她身上,一股無法言喻的恐怖帶給穆佑嵐從未有過的震撼。

    他舊力掙扎,極欲擺脫她的魔手,慌亂之際,手臂結結實實地打在她的臉上,令她鬆開手。

    “咳……咳……”撿回了一條命,穆佑嵐按著胸口,不停猛嗽。

    首先蘇醒的是痛覺,接踵而來是一浪接一浪的恐懼,急喘著氣,遊心澄倉皇的視線緩緩移向穆佑嵐。

    “你在做什麼?”在恐懼的折磨下,她的聲音變得冰冷。

    穆佑嵐回過神來,面無表情地凝望著她,此時死神不再帶著鐮刀在她背後冷笑,眼前只是一個因受驚而張牙舞爪的女孩。

    “陪你。”沒頭沒腦的,穆佑嵐的嘴巴很自然地吐出這兩個字。

    瞥見他頸項上那染血的指痕,遊心澄立即伸出手,艱澀地察看令她又愛又恨的雙手。縱使已猜到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殘留在指縫間的血絲依然是那麼怵目驚心,她的雙手又開始不由自主地顫動。

    “不要在我熟睡的時候接近我。”她的狂吼劃破寧靜,一字一語都包含著惶恐與不安。

    “為什麼?”恐懼像懂得轉移,前一刻還盤踞在他的心內,下一刻已經完全轉到她身上。

    頸項上的痛楚沒有淡化,他仍可以感到差點捏碎他的頸骨那股強大的手勁,但奇怪的是他不再害怕。

    也並非不害怕,只是他害怕的不再是與死亡擦身而過,而是她在重重恐懼圍困下築起的屏障,把他摒除在千里之外。

    “我會傷到你,甚至……”遊心澄甩甩頭,要擺脫那可怕的夢魘,把仍帶懼色的臉埋在雙掌之中,雙眸無法闔上,牙關、雙肩不住地顫抖。

    “你沒有,我還是好端端的在你身邊。”他執起她的柔荑,輕輕按住她的後腦勺,讓她靠在他的懷中。不單是她,他也極需要實在的感覺去證明自己的存在。

    “只差一點……”沙啞的哽咽、鼻子的酸楚、熱烘的面頰、蓋霧的眼眶;那些她以為自己不會再嘗到的感覺,全都一湧而上,令她無從躲避。

    她沒有這樣的經驗,從來沒有,就連在那時候她也不曾流過半滴眼淚,從她知道哭是弱者的表現開始,她再也沒有哭過,因為弱者根本不可能在她的世界裡生存,她一直都是強者,是最強的一個,即使在齊子望和洛湘面前,她也從不曾表現得如此脆弱,然,他的肩膀竟然變得越來越寬厚,寬厚得足以容納整個她,讓她在那安穩地憩息。

    “沒有,你最終還是沒有傷到我,你不會把我當成豆腐,以為我一被碰到就會碎了吧!”穆佑嵐好笑地問。

    聞言,她破涕為笑,穆佑嵐釋然地暗籲一口氣。

    她放開所有內心的束縛,貪戀地倚著他的肩膀,第一次甘之如飴地享受女生的專利,若在前一天有人說她小鳥依人,她不把他大卸八塊才怪,但到了這一刻,她不再排斥自己能像別的女人一樣,偶爾在心愛的男人懷中撒嬌。

    和從前那種伊人在抱的感覺完全不一樣,空虛的心靈都被她的一顰一笑填滿了,一直以來,得到滿足的只有他的軀殼,從來沒有一個人能進駐他的心。

    忽然間,他的腦海裡萌生出一個前所未有的想法:他要保護她。

    的確有點可笑,總是被牽著鼻子走的人竟然想反過來保護她,但他知道,她並不如表現出來那麼堅強,她說過他們是同類人,同樣是戴著面具的人,他的面具是虛偽,而她的面具則是堅強。

    輕摟著對方,兩人恣意地汲取對方身上的溫暖。

    自天龍集團的主帥龍天承和新婚妻子出國度蜜月以來,集團上下的員工忙得焦頭爛額,尤其秘書處主管嚴君宇和資訊科技部主管杜逸凡,他們是公司的重臣,代理總裁和代理總經理的職務自然落在他們身上,原本已經忙碌得人仰馬翻的兩位部門主管——也是齊子望和洛湘最喜歡“眷顧”的對象,再沒有時間為他們提供“娛樂”,令他們的生活失色不少。

    難得的是齊子望和洛湘也肯和眾人一起共渡時艱,把在工作時間內的玩樂時間由每天三小時減至每天一小時。

    別太感激他們!他們只是玩膩了,才會閑得去抒解“民困”,而且這對他們來說是一項交易,和龍天承交換條件的籌碼,所謂無商不奸,想要在龍天承身上得到好處,他們不會以為有白吃的午餐。

    “把夜娘丟給穆佑嵐真的沒問題嗎?他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耶!”剛剛收到遊心澄在海上發給他們的訊息,知道兩人正遠渡重洋,洛湘有點擔心,他們從不輕易讓遊心澄落單,這次是他們相識以來分開最久最遠的一次。

    “她在我們身邊也不見得有什麼好處,要是我們能解決她的問題,早就搞定了!哪需找那個冤大頭來參一腳。”齊子望看起來像極捨不得妹妹被人拐了的吃醋哥哥,不過洛湘當然不會明目張膽地點破,她近日已備受“專寵”,沒必要火上加油。

    “連我們都做不到什麼,那穆老頭又可以幫上什麼忙?”這是她一直對齊子望的計畫感到納悶的地方。

    “別忘了Black是死在誰的手上”齊子望莫測高深地一笑。

    “我當然知道是夜娘下手的。”你把我當傻子嗎?

    “那你以為她是為誰破戒?”

    “當然是你啦!不然還有誰。”明知故問!

    “我的魅力還不足以令夜娘為我破戒。”齊子望難得謙虛自認不如人,眼光中帶著一抹黯然。

    “你認為夜娘這樣做是為了穆老頭?”洛湘驟然清醒,一雙眼睛瞪得比燈籠還要大。

    “不!她是為了自己,她早已把穆老頭“私有化”,所以她只是在反擊傷害她的人。”遊心澄的哲學不是普通人能懂的,恰巧他就是不普通的一個。

    “我對穆老頭始終不太有信心,夜娘她禁不起任何傷害的。”洛湘不安地嘀嘀咕咕,惹來齊子望的白眼。

    “就因為我們沒有他們的經歷,再怎麼努力也無法接近他們的內心,若對方有著潔白的過去,反而令他們逃避和卻步,有些事情必須親身經歷才能感同身受,他們都需要一個懂自己的人。”

    ”兩個陰溝裡的人在一起,不是更見不到陽光嗎?”說到底,她就是無法相信穆佑嵐,就算有再多的理由,他仍是個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會為了自己而出賣朋友的人,哪知他將來會不會為私利出賣夜娘。

    她也不相信齊子望會就此放過害死他爸爸的兇手之一,他們為了調查這件事少說也花了四年的時間,以他的小氣性格,沒道理說不追究就不追究的。

    瞟了洛湘一眼,齊子望半垂著臉,望著桌上擺放著那幀他與爸爸和淩冬兒的合照,輕輕一笑。

    “放心,如果他無法把夜娘的惡夢徹底退去,那麼他就連惟一的生存價值也沒有,那他很快就會嘗到什麼叫生不如死。”

    齊子望臉上露出的笑意是溫煦的,對他瞭解甚篤的洛湘卻看得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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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3 01:43:12
第七章

    當日游心澄就是利用偽造的護照和病歷證明,用輪椅推著昏迷不醒的穆佑嵐先搭客機到新加坡,再轉乘一艘豪華客輪到美國。

    為什麼不直接搭機到美國,反而要如此轉折?

    因為好玩嘍!遊心澄是這樣說的,一點被追緝的自覺也沒有,完全不把自己綁架通緝犯、用偽證偷渡的罪名放在心上。

    說是好玩,但遊心澄為了自己愚昧的決定,不知氣白了多少根頭髮。早知道自己會暈船,就算用槍對準她的腦門,她也不會踏上甲板半步的。

    吃過藥後,暈眩心的不適是舒緩了,但不能腳踏實地就是無法令安心。

    還好她當初為困住穆佑嵐,選擇住在標準客房,用不著睜眼看著害她沒有一天好日子過的汪洋碧海,只有四面厚厚的鐵板圍繞著他們。

    打從“睡”了穆佑嵐一夜起,遊心澄就很習慣性地把他當成專屬抱枕,甚至要服務生把她的行李統統搬進他的房間,很理所當然地分享他的空間。

    穆佑嵐有什麼反應?

    他還能有什麼反應?被她像章魚一樣黏在身上,寸步難移,差點連上廁所也被迫和她形影不離。她還像怕不夠刺激他,幾天來都只穿著他那寬大的T—shirt,一點女性的自覺也沒有,令他不禁懷疑她的虛弱是不是用來戲弄他的新把戲。

    要不是她一天到晚都是那副昏昏沉沉、快掛掉的樣子,他一定把她驅離身邊。

    看著她那病懨懨的容顏,他竟然會聯想到“楚楚可憐”四個字。當然,他的話都藏在肚子裡,不是怕她,而是單要應付她那雙四處亂摸的狼手,已經要隨時隨地處於高度戒備狀態,哪有心思和她抬扛。

    到了第三日,穆佑嵐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出心裡的納悶。

    “你是無腦袋,還是真的那麼小看我。”他眯起眼,好像只要她敢說一句看扁他的話,就會把她大卸八塊似的。

    “你也不太笨,清楚自己有多少斤兩。”她虛弱地一笑,剛剛又吐了一次的她依然滔滔不絕,好一個死要面子不認輸的小妞。

    “你不擔心我會饑不擇食嗎?男人的欲望是很可怕的。”抓住她擱在他大腿上的狼手,穆佑嵐有股整她的衝動。

    “我十分同意。”她煞是認同的猛地點頭。

    穆佑嵐以為她在耍他,甚是惱怒。

    “我想跟自己喜歡的人做那檔事,應該不會那麼噁心。”她靠在他的胸膛上,感觸地垂著眼。

    “小女孩,不會說謊就別撐了。”她的反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所認識的游心澄從來和溫婉扯不上關係。

    遊心澄抬起半開倦眼,略顯呆滯的凝望著他。

    穆佑嵐咽了咽口水。

    她有這麼迷人嗎?還是他實在禁欲太久?

    驀地,她站起來,拖著搖搖晃晃的身體走到梳粧檯前,慢慢坐下來。

    她沒有一絲不掛,更沒有半露香肩,但她孤傲的背影卻是他所見最吸引人的,撩起他濃濃的欲火;然鏡子中倒映出那雙滿載愁思的眸子,卻是那麼的陌生。

    “論經驗,我當然不能跟你比,不過我一定比你早有經驗,我的第一次是在十一歲那年。”幽幽的眼神,淡淡流露出她內心的淒酸,一直以來,她在他面前總是一臉淘氣,這種無助的神情雖然曾在她的臉上出現,但就僅有兩次。

    猶如晴天霹靂,穆佑嵐先是僵住了。

    “那個人是誰?”他困難地走到她的背後,輕輕搭著她的肩膀。

    她在顫抖,她也不是無懼的,那她的堅強不都是強裝出來的?

    她說他們都是同類人,都戴著面具就是這個意思嗎?

    如果堅強就是她的面具,她的面具實在太令人心痛。

    遊心澄沒有轉身,抬眼望著鏡中的穆佑嵐。

    “你不是說對我沒興趣嗎?況且你又記得自己第一次的物件嗎?”原來被在乎的感覺是如此窩心的,沉甸甸的心不再無止境地下滑,在他面前揭開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已經不再只有艱澀。

    “現在有了,那個女的叫Kathy,是高我兩屆的學姊。”

    遊心澄反應不過來,愣愣的看著他。

    “我已經說完了,到你了。”穆佑嵐沉著臉,再一次催促她。

    “就算你對我有興趣又怎樣?你也不是處男耶!我跟其他男人——”

    “不要跟我兜圈子。”他蹙著劍眉,凝重地睨著她。

    她不曉得他在心痛她嗎?他的耐性一向不好,只有在非不得已的情況,才會努力抑制,但在她面前,他不必步步為營。

    “我又沒有HIV,你不必擔心呀!”她嘟起小嘴,不滿地嚷道。

    如果他捏著她肩膀的手勁,跟他著急她的心意成正比,她會在心裡竊笑,她的肩胛骨快碎裂了。

    “是一個我叫他Father的男人。”不想再被虐待,遊心澄老實地道。

    Father?神父?

    “別誤會,他不是神父,只是一個把我由孤兒院領出來的偽善者。”她了然的一笑,當初洛湘也有相同的誤會。

    “毋需用這種憐憫的眼神來看我,我不可憐,起碼比起看不起自己的你,我並不可憐。”她輕輕推開他的手,轉身面對他。

    她的眼瞳活像平靜的湖面,沒有一絲波瀾。

    是真的嗎?如果她說的都是實話,她的從容實在令他無法理解。

    “怪傑說,做人不是活在回憶裡,真正能傷害自己的不是別人,而是一味在悲痛中沉溺,無法跳脫過去的愚昧,我不想令自己變得可悲,所以我要活得快樂,比任何人都快樂,都沒有束縛。”清瑩的眸子沒有霧氣,她答應了齊子望不會再為這件事傷感,她絕對是說到做到的人。

    聞言,穆佑嵐呆住了。

    作繭自縛?他一直都是這樣,枉他自以為是天才,原來只是無法破繭而出,只懂自怨自艾的可憐蟲。

    “看來你已經知道自己有多笨了!人土為安之前能覺悟已經很難得了,多少人花一生也無法勘破此道理,你已經由超可憐一族跳升一級,變成可憐一族了。”雖然氣若遊絲,但她的調皮還是不懂得收斂。

    “那你又是什麼?”他不是真的想問,怕她又會露出令他心痛的愁容,可當他回過神來,已經覆水難收。

    “我?”她淡淡一笑,兩手環在他的腰間,抑頭看著他,“我當然是一個經歷過很多不幸之後,決定要活得比誰都幸福快樂的大美人嘍!”

    “但我怎麼看都只覺得你是個夜郎自大的小丫頭而已。”靈光一閃,一個有趣的想法在他腦海閃過。

    “怎麼了?”聰明如她不可能猜不到他在想什麼,但她又不是傻子,才不會不打自招呢!不想被他瞪得不自在,最好就是先發制人,她的燈籠眼已經全力地閃耀了。

    “你的別號不會跟這個成語有關係吧!”他的嘴角很不客氣地上揚,挑出她的隱秘。

    “當然不!”她劈頭就矢口否認。

    她才不會承認這件糗事,自認她的中文已經是進步神速、能舉一反三,指出“郎”跟“娘”的性別差異了,誰知竟然中了陷阱,一頭栽進去,那個叫夜郎的人真可惡!

    “知道什麼叫欲蓋彌彰嗎?”他好整以暇地低笑。

    “玉蓋泥漿?”她柳眉輕蹙,狐疑地瞪著他。

    “不是泥漿,是彌彰,彌撒的彌,彰顯的彰。”見她仍是一副呆子相,穆佑嵐就知道他的解釋是多餘的,不禁搖頭輕歎。

    “是什麼意思?”他的表情根本就是在看扁她,可惡!

    穆佑嵐忍住大笑的衝動,繼續耐心地解釋,“跟你之前說的此地無“金”三百兩的意思差不多吧!”

    說完,他立即腳底抹油地逃到浴室去。

    “你——”氣得吹鬍子瞪眼的遊心澄只來得及看著浴室的門轟隆一聲地掩上。

    經過三天的調息,遊心澄已經完全回復本性——惡魔的本性,甚至毋需再倚賴藥物,看到大海也不會想吐,活力充沛的她不是拉他到甲板上吹吹風、曬太陽,就是拉他到船上的電影院、迪斯可、健身房去舒展筋骨,簡直想把他的體力耗盡。

    說真的,穆佑嵐是有一點懷念她那副柔弱的模樣,更後悔沒乘機捉弄她,以報一直被耍之仇,但現在是沒機會了。

    就像這刻,他就不情不願的被她拉進賭場。

    一大早就把他吵醒,說不能淨在敗家,偶爾也要進取一點,賺點小錢來維持生計。

    可以隨手拿出一百萬來賭的人,說要靠賭來維持生計?笑話!

    兌換籌碼後,遊心澄圈著他的臂膀,拉著他繞過每一張賭桌,可逛了近一個小時,她始終沒有下注。

    “你幹什麼?”游心澄拉住穆佑嵐欲下注的手,嚴陣以待地看著他。

    “不輸光了,誰知你要逛到什麼時候!我可不喜歡跟著你在這裡團團轉。”

    “我不是說了我們不是來敗家的嗎?”抓住他的手沒有半點鬆懈,雙眼也在發出警告,要他別胡來。

    “那你說我們究竟在做什麼?難道在這裡逛著,錢就會飛進你的口袋嗎?”他不是滋味地撇撇嘴,他是投資專家,不是投機者,他最看不起沉迷賭博的人。

    “你沒看見外面的告示嗎?”她瞄向大門的方向,示意要他往那邊看。

    “什麼告示?”不准飲食,還是提防小手?

    “不得攜帶電腦的告示呀!”她沒好氣地道。

    “看到了又怎樣?”穆佑嵐依然搞不她的葫蘆在賣什麼藥。

    “難道你不知道百家樂和BlackJack可以計牌的嗎?”她踮起腳尖,挨近他的身邊,在他耳旁輕聲細語。

    “但也不是穩賺不賠的。”他不甚認同。

    “天下當然沒有白吃的午餐,你買賣股票又是穩賺不賠的嗎?”她白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會無聊地在這裡白白浪費一個小時嗎?”

    穆佑嵐沒說話,但他的臉上已經寫著“你就是這麼無聊”。

    “如果我真的太無聊想打發時間,我第一件會做的事就是把你綁在床上,好好疼愛一番。”她可不是省油的燈,先回了他一記暖昧的眼神,頑皮的小手二話不說探向他的重要部位。

    他眼明手快的制止她,怒氣衝衝地瞪著她,危險的眼神警告她別再鬧著玩。

    她輕眨著眼,煞是天真地笑著。

    這小魔女總有一天會把他逼瘋的,每一晚被她摟著抱著,他都極力抑制著那股磨人亢奮,靜待她熟睡後再挪開身子,甚至跑去睡地毯,但翌日醒來,無論他睡在哪兒,她都會像章魚一樣黏在他身上,還不怕死地調侃他正常而健康的生理反應。

    她卻像怕他不會早夭,明知他無法安寢,卻天天拉著他去耗費體力——跑步、打球、健身。

    下次她再敢拉他去勞動,他一定逼她去游泳。他在不久前才知道自恃沒有缺點的她其實是旱鴨子,這個秘密甚至連齊子望和洛湘也不知道。

    “你那副快生銹的腦筋再不運動一下准會提早報廢的。看清楚行情,等待機會,到了有把握的時候才下重注,明白嗎?”

    原來他的數學天才對她來說是這個用途,他啞然失笑。

    “還像頭呆頭鵝一樣,還不快下注。”說著,她已經把三分一的賭金押在閑家那方,她等這個機會已經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了。

    莊家先開牌,莊家六點,閑家八點,閑家勝。

    “Yeah!”一轉眼,她就贏了三十萬,當然不忘送他一個勝利的微笑。

    “三十萬,我的時薪一點也不便宜唷!”她拿著碼,得意揚揚地炫耀她的勝利。

    穆佑嵐被她可愛的模樣逗笑。

    “這五十萬籌碼是你的,為了公平起見,我剛剛贏回來的三十萬不算在內,限時三小時,我們就來比一比,看誰能贏到多一些賭金。”話未說完,她就一溜煙地跑到另一張台去下注。

    哼!還說公平?她已留意了一個小時,由莊家換上新牌之後,她就一直計算著,可他卻笨笨的跟在後面,現在已進入“收成期”的她竟然和才進入“播種期”的他比“收成”?

    奸狡又可惡的女子!

    見她玩得起勁,穆佑嵐不知不覺地被她吸引,和她一起玩得樂此不疲。

    最後,當然是經驗豐富的遊心澄贏了。

    其實,遊心澄早己被各大的賭場列為不受歡迎人物,要不是她用偽證登船,她未站穩身子就已被工作人員“請”出去了。

    玩瘋了的兩人一回到房間就累極的跳到床上。

    用“腦力”賺錢實在很累人的!

    “我要柳丁汁。”遊心澄盯著同樣癱在床上的穆佑嵐,不停地念著。

    這個惡女不是說口渴了嗎?怎麼還能喋喋不休的!想歸想,就算再累,他還是得爬起來去解決她的需要,不然,真不知道這惡女又會耍什麼把戲整他。

    倒不是怕了她,只是不知為何越來越無法忍受她可憐兮兮的慘相,即使明知道她是演的,他也沒轍的妥協。

    這惡女好像也看穿了他的弱點——心軟、耐不過女人的撒嬌,由以往一副可以撐起半邊天的硬朗,變成動不動就軟趴趴的裝出一副可憐相,可她卻不知道並不是所有女人在他面前撒嬌都可以換來他的心疼。

    “你不坐起來要怎麼喝?”望著兩腿撐開,一點卻不淑女地伏趴著,側著臉張開口等著水送到嘴邊的小魔女,他真想踢踢她的屁股。

    “你不會拿吸管給我嗎?服務不周啊!都不想想人家多可憐,總是頭昏腦脹,天旋地轉的。”不忘輕歎數聲,以示她有多“淒慘”。

    病得快掛的人又怎會有氣力去玩呢?她的病真是來去自如。

    “喝吧!”他把吸管插在杯子內,很認命地送上柳丁汁。

    “乖嘍!”

    謝了也省下來,怪不得孔夫子有曰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她輕輕咬著吸管,一臉滿足地閉上眼吸吮柳丁汁,淡紅的朱唇沾上薄薄的濕氣,顯得格外紅潤。

    把最後一滴都喝光後,她轉了身,改以大字型的姿勢仰臥著,修長的美腿半露在他的眼前。

    殘留唇邊的果汁從她的唇邊滑下,穆佑嵐拿起面紙,愛憐地拭去她臉上的水痕。

    粗糙的指頭碰到嫩滑的肌膚,一股灼熱的電流竄過他的指尖,穆佑嵐咽了咽口水,努力地保持平靜的心境。

    她的臉皮明明的那麼嬌柔,怎可以和鱷魚粗糙的厚皮相提並論呢?

    凝望著她一身刻意的性感,不是不知道這小妞的腦袋裡裝了什麼鬼點子,但她實在太年輕、太單純,他不能毀了她,她值得擁有比他好千百倍的男人,所以他要徹底忽視她的暗示,逼她自動放棄。

    想是一回事,到了實行卻又是另一番困難。

    他的身體越來越不聽使喚,只要她稍顯風騷,他就心猿意馬,不知道他還能忍耐多久。

    以前,他從沒想到會去珍惜一個女人,就如她所說,他認定自己是一個罪人,也不曾打算未來,一幅沒有未來的圖畫,要去哪裡找女主角?

    然而,在被她的一切深深吸引住後,他還是不得不淡忘這段短暫的美夢。

    不止一次,他怒駡蒼天對他的殘忍,懷疑是不是他放著它給予的恩賜不用,沒有擔負起降於他身的任務,運用他的數學天才去造福人群,才會受到如此苛待。

    到了這天,他不會再埋怨,畢竟上天已不再虧欠他,在他走上絕路之後,它仍寬大地派遣偽裝成惡魔的天使來搭救他,怕身處黑暗的他無法適應光輝的白晝,把它的使者一起推人地獄,只可惜無論抹上多少污垢,天使的光芒始終是那麼耀眼,光亮得令他自慚形穢,無法接受的恩典。

    看了看她,再看看自己鼓脹的欲望,他就知道他還是得趕緊去洗冷水澡。

    浴門關上,假寐的人緩緩坐起來。

    她真的這麼差勁?付出這麼多心思去接近他,他對她仍是不屑一顧,是要她放棄嗎?不!她不會放棄!

    她答應過自己,永遠不要再有遺憾,尤其是自己能掌握的事情,她更不可以容許遺憾的發生。

    聽著淅瀝的水滴聲,她站在浴室前,等待靜寂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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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3 01:43:33
第八章

    “你是嫌我不乾淨,才不屑碰我嗎?”

    門一打開,她的愁容立即闖進他的眼簾。

    “我還以為只有自我嫌棄的人,才會被人看不起。”經過多天的努力,一個花心得被她冠以種馬之名的穆佑嵐對她還是發乎情,止乎禮,她的自信全都毀了。

    眼眶熱烘烘的,遇上他之前,她有多久不曾哭過呢?

    久得足以令她淡忘,可遇上他後,她的淚水不再罕見,快連自己也無法控制了。

    凝淚的星眸半垂,穆佑嵐再也無法壓抑內心的渴望,移步上前擁著令他的心靈不再空虛的珍寶。

    他以為他是塵埃,會玷污寶石的光彩,卻不知道沒有他的映照,寶石根本無法顯出她的璀璨,只能落進黑暗中,和地上一塊不起眼的石頭根本無異。

    在他的懷抱內,她的不安、她的無助、她的傷感都通過淚水恣意宣洩,不必強裝堅強。

    她真怕會習慣了依賴他,她不是要帶他離開黑暗嗎?沒想到未把他救出,她卻先淪陷了。連自己也管不好,她又如何能支撐起兩人的重擔?

    都是他害的!害她變軟弱了。

    忿忿不平的目光狠狠地瞅住他,可一接觸到他的溫柔,她的兇悍又化成輕煙消去。

    “想知道我的事嗎?”收起銳利的爪子,她倚著他的胸懷,平靜地探問。

    “只要你願意說。”他不會逼她,揭開自己的悲痛絕對不好受,即使他是多麼渴望完完全全地瞭解她,他也不要成為令她難堪的人。

    把他拉到床邊,兩人並肩而坐,兩眼沒有相望,卻透過梳粧檯上的鏡子,交流所有的悲喜。

    沉默漫無止境地層開,直到她累積了足夠的勇氣道出她不願意回首的過去——

    七歲那年,她的一時貪玩換來一場意外,肝臟嚴重受創,若不接受肝臟移植手術,不到兩天必定回天乏術,和她相依為命的媽媽當下決定把部分肝臟捐給她。

    手術後,她活下來,而她的媽媽卻因併發症去世。

    上天真會作弄人,竟然用這麼間接的手段召回它要的靈魂,將該下地獄的丟在人間煉獄去承受一切。

    康復後,沒有親戚肯收容她這災星,接下來的兩年多她就在孤兒院裡度過。

    十歲那年,她永遠記得那一年,Father收養了她,在他的牧場裡,她和三位年紀不同的女孩過著宛如地獄的生活。

    她的三位姊妹,比她大四歲的陳春霖是她們之中的大姊姊;排行第三的是和她同年的秋玲;最小的是比她小一歲的冷芷冰。

    白天,她們要在牧場裡工作,一大堆耗體力的工作無論對十四歲的陳春霖,還是只有十歲的她和兩位妹妹,都是吃不消的。

    可Father從沒讓她們餓肚子,當初她不知道原因,後來明白了。

    到了晚上,她們就成了他的專屬玩具,尤其是她們之中年紀最大的春霖。

    春霖的身體發育較早,只有十四歲已有令人稱羨的身材,卻為她帶來永無休止的惡夢。

    起初,年少的她們完全不知道春霖的惡夢,直到發覺她日漸消瘦,由初認識時的溫婉變得極度情緒化,動不動就歇斯底里的嘶叫狂哭,她們的疑問越來越大。

    一晚,Father沖到她們的房間,發了瘋地找春霖,結果在床下尋獲她的身影。他二話不說,把她從床下揪出來,就在她們面前撕破她的衣服……

    野獸般的低嗄,腐心蝕骨的慘叫,只有十歲的她們不曉得Father在對春霖做什麼,但她們都不約而同地瑟縮一角,小小的身體不斷地顫抖。

    “這種日子過了差不多一年,他對春霖的“專寵”與日俱增,直至一晚,春霖割腕自殺,他把她不深的傷口用布條扎實,再把她綁在椅子上,無論她如何掙扎,也無法擺脫束縛。

    帶著淫穢的邪笑,他離開了春霖身邊,一步一步移向她們,她和秋玲一步一步的後退,可最後還是逃不出他的魔手。

    她知道她不該這樣想,這對如同親姊妹的春霖和秋玲是多不公平,但她就是無法不為自己不突出的身材感到慶倖,她平板的身材引不起他的欲望,他對她的“眷顧”就只有那一次,而開始發育的秋玲自那一夜起也成了他的性奴。

    在她們的護航下,年紀最小的芷冰沒有他被染指,她們三個之間有共同的信念,不可以讓芷冰也墜進深淵,Father也像知道她們的想法,把她們操控在股掌之內。

    又過了兩年,春霖和秋玲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少,一日,芷冰忽然拉她走到一所荒廢了的木屋,裡面受傷躺臥的人改寫了她們的命運。

    在春霖和秋玲的幫助下,她倆一直照顧那個人,直至他的傷勢好轉。那個人叫Thomas,是美國一個小幫派雄獅幫的副幫主,為了答謝芷冰和她救了他的性命,答應替她們做一件事,想不到她們四人異口同聲說要學殺人的本領。

    她們的共同信念就是要那禽獸清償一直以來加諸在她們身心的痛苦,殺了Father後,她們跟隨Thomas回到雄獅幫。

    Thomas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不可能放著四個不事生產的女孩在他身邊,加入雄獅幫只是把她們由一個地獄推至另一個地獄。

    一天到晚,她們被迫學習不同的知識,訓練各種技能,只是一年的時間,生理上還未完全成長的四人已經成廠幫會的頭號殺手,代號分別為Spring、Summer、Autumn和Winter

    她不知道自己殺過多少人,只要是Thomas下的命令,她們都會遵從,直至一天她執行任務時遇上了齊子望和洛湘。

    她和洛湘打成平手,一直隔岸觀火的齊子望突然冒出一個問題,“你為什麼想殺人?”

    她為什麼想殺人?她答不出來。

    為了報恩?Thomas對她有何恩?他們之間只是互相利用而已,而且若要認真算起來,她們才是Thomas的救命恩人。

    為了生存?不殺人不能生存嗎?

    她迷茫了,十歲那年起,她的生活不存在思想,因為她刻意封印所有的智慧,思想只會令她的生活更痛苦。

    那一晚,她的行動失敗了,第一次失敗了。

    “之後你一個人脫離組織,和齊子望、洛湘在一起嗎?”

    “花了那麼多時間和金錢去訓練我,Thomas怎會甘心把我放走,而且我也不能丟下三位姊妹不管。”她閉上眼,說起浴火重生之前的種種,她的心還是很痛,不過她不再孤單,她有三位好姊、齊子望、洛湘,此刻還有一個她既想依靠,又想保護的穆佑嵐,她的一切會變得更美好。

    “全靠野貓的爺爺為我們換上一張新的臉孔,還有怪傑為我們打造的新身份,雄獅幫的人都以為我們死了,赫赫有名的四季殺手全在一次行動中中伏身亡。”她輕輕撫著臉龐,淡然一笑。

    為免身份敗露,打從換上新臉孔開始,四姊妹一直沒有再見面,雖說姊妹情深,但要真正拋開那段不堪回苜的過去,最徹底的做法就是割捨和過去有關聯的一切。

    看著鏡中的她,臉上不再有一絲傷痛,反而洋溢著淡淡的幸福。

    是什麼力量把她從深淵拯救出來的?她又是如何從絕望中站起來?她怎可以輕鬆地回望過去?她又怎麼能活得快樂?

    “我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全都是訓練時烙上的。”說罷,她站起來,緩緩拉下拉煉,褪下身上唯一的衣物。

    他有力的雙臂忽然從後環抱著她,遊心澄先是一愣,在他的懷抱內,她第一次感到被保護、被愛惜的感覺,有一點矛盾,有一點措手不及。

    “在我眼內,你已經太完美,你毋需——”

    他的話消失在她的熱吻之下,四片唇瓣疊在一起,再也無法分開。

    原本青澀的吻變得狂野,充滿不單純的欲望;為了她,他應該停下來,但他已經無法控制,再不推開她,他一定會失控侵犯她的。

    理智脫軌,沒有任何阻隔的撫觸她身上的肌膚,雨點般的吻灑落在她的頸上,一寸一寸地下移。

    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但她不害怕,他的吻和那個人完全不一樣,一點也不噁心,一點也不可怕……

    “不要——”倏地,她用力推開他,踉蹌地後退。

    穆棺嵐急喘著氣,望著她慢慢蹲下脆弱的身影,他的心痛得快要碎掉。

    拾起床上的毛毯,他走到她身邊,小心翼翼地蓋在她身上。

    “對不起……”柔弱如蚊蚋的哽咽伴著淚水汨汨而流。

    她已經盡力地忍耐,反復地自我催眠,但那個人的體味、氣息、汗水,卻像永遠無法沖洗去,她不是愛上穆佑嵐嗎?她為何要拒絕他?為何無法忍受他的碰觸?有哪個男人會接受一個口口聲聲說愛,卻連碰也不讓他碰一下的女人?

    思及此,她哭得更凶。

    以為他不懂克制的欲望嚇壞了她,穆佑嵐眼睜睜地望著哭成淚人兒的游心澄,不敢上前安撫。

    “你可不可以抱著我?”她就像受了傷的小貓,悽楚地瑟縮一角,乞求路人的憐愛。

    他用最直接的方法回應她,這一次,他不會再嚇壞她。

    抱過的女人他數不清,但抱過的心靈……

    她是第一個,也是惟一一個令他想全心去寵愛,不容受到一絲傷害的女人。

    “我們都是骯髒的人,同是被人污染,但內心依然是純潔的。”沙啞的嗓子反復念著,她在他的懷裡安穩地人眠。

    沒有提起前一夜的事,遊心澄又是精神奕奕的,不愧自稱“打不死的蟑螂”。

    也許她不知道對他而言,她的舉手投足都是嫵媚,一顰一笑都充滿誘惑,一言一語也蘊藏著魅力;從來沒有一個人或一件事能令他瘋狂,但對她,他已瀕臨瘋狂的邊緣。

    再戰賭場不足兩小時,他倆身邊就來了兩位賭場的高級職員,請他們到貴賓室“商談”。

    “小氣鬼!以後請我也不會上這艘爛船了!”遊心澄氣呼呼地踢開房門。

    “你知不知道今天你贏了多少錢?”穆佑嵐跟在她後面,好笑地看著她。

    “區區一、兩千萬,算什麼?”她面不改色地嚷道。

    “是啊!才一、兩千萬,他們真小氣。”他一邊掩著嘴笑,一邊附和道。

    小惡魔在氣頭上,還是別惹她比較好。

    當初她再三叮嚀,千萬別一直贏下去,偶爾要輸一兩局,不然一定會受注目,她自己卻越玩越起勁,在注碼最大的賭桌上連續五局贏得超過限紅的賭金,加上前一天贏得的賭金,兩天來他們總共贏得差不多三千萬了。

    這廂告誡他不要太鋒芒畢露,那廂自己就在個人表現,人家已忍了兩天才把她“請”出去,她還怨聲載道,和她一起一定要有頑強的適應力。

    話又說回來,他還是第一次把自己的數學天才發揮得淋漓盡致,賭場經理倒是挺眼尖的,和他們賭了兩局已經猜到他們不是老千,不是職業賭徒,也不是全憑運氣,而要是運用超強的記憶力、準確地電腦會率,等待適當時機一擊即中,閱人無數的他當然得禮貌地請他們離開,不然他們兩尊“菩薩”就要拆掉這座“小廟”了。

    “本來就是!”得到附和,她稍稍順了氣。

    而穆佑嵐只是微笑著。

    “算了吧!反正差不多到了。”倏地,她像想起什麼,轉身望著他,“你究竟知不知道我們要到哪裡去?”

    “你沒說,我怎知道?”他笑意不減地看著她。

    “那你不會問嗎?”不會反應遲鈍得如此可怕吧!

    “我不會強人所難。”他“諒解”地婉拒她的好意。

    “不不不!一點也不勉強呀!”快點問吧!快點問吧!

    “但我並不好奇。”他頗“為難”的皺著眉,肚內的腸子卻在騷動,要把笑意強塞肚子裡很不人道啊!

    “怎可以不好奇!你快問我啦!我保證不拐彎抹角,你快點問吧!”她的眼睛閃著期待,不自覺地握緊雙拳。

    “奇怪了!我又不想知道,為什麼要問?”

    一盆冰水澆下來,她期盼的臉瞬即垮下來。

    “你不覺得什麼都不知道太沒安全感嗎?”她嗅到惡作劇的味道,和齊子望那整人精一樣,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如果你真的很想,我就勉為其難,讓你求我吧!”他夠寬大吧!

    “我求你?”遊心澄兩目如劍,狠狠的插在他身上。

    “乖了!”

    “你——”氣得舌頭打結,頭頂冒煙,如果有刀在手,她必定立即送他一把。

    “既然我答應你的請求了,那你就說出來過過癮吧!不然,要你的喇叭嘴憋著不語,把話悶在心裡,很容易生病的。”他無微不至地“關心”道。

    “你跟怪傑都是小人!”怒不可遏的大吼,她氣呼呼跑回床邊,把自己的身體拋到床上,懶得再理睬他。

    “憑你的反應,有足夠資格當李太白的妹妹。”他仍舊笑靨動人,一點也不受她的怒火波及。

    “李太白的妹妹?”斜著眼,她才不相信他的狗嘴會說出什麼好聽的話。

    “不就是‘你太慢’嘍!”

    遊心澄坐起身,一動不動地瞪著他。

    她要和他冷戰到底!他太惡劣了,一個怪傑騎在她的頭上已經很不爽了,再加上小穆馬——

    不行不行!

    她的心事都寫在臉上,穆佑嵐哪會猜不透她的心思。

    好男不與惡女鬥,大丈夫能屈能伸啊!一張最會甜言蜜語的嘴巴就“委屈”一點,施展把樹上的小鳥也哄下來的本領,僅僅兩分鐘,遊心澄就不知不覺棄守了。

    小鳥恰如其分,不斷地繞在他身邊吱吱喳喳,發表驚人的偉論。

    “怪傑就說嘛!天才都是奴才。”她趴伏在床鋪上,水靈靈的眼睛閃著促狹的笑意。

    “此話何解?”

    “不是嗎?你是數學天才,杜舉人是電腦天才,天宏哥是生物化學方面的天才,乾媽是音樂天才,偏偏全都歸龍天承那庸才管。”她張開口,接過他送到面前的蘋果片,滿足地細嚼。

    “天承不是庸才。”反駁的是他的嘴巴,閑著的雙手又再為她切下一片蘋果。寵她快成為他的嗜好了,尤其在戲弄她後,她那千變萬化的表情真是百看不厭。

    “但他頂多只是個勤勞的聰明人,跟我們差遠了。”奴才就是奴才,連在背後說主人半句也沒膽子。

    “天才並不是每一方面都比人優勝,有些方面,天才也很平凡,或者比平凡人還要差勁。”若可以選擇,他不會想做一個人人稱羨的天才,如果他不是天才,Black就不會相中他,他們一家是不是可以活得更逍遙呢?

    “因為我們都貪生怕死嘍!”她眉毛一揚,若有所指的說。

    “喔?”對她突然沒頭沒腦地爆出古怪的言論,他早已習以為常,但仍是大惑不解。沒辦法了,這妮子的腦部結構異于常人,加上不按牌理出牌的個性,實在令人摸不著頭腦。

    “就是怕成就太高會早夭啊!天才通常都不長命的,我才不要做莫劄特二號,三十多歲就一命嗚呼了。”

    “這又是齊子望的論調?”她沒有自己的意見、自己的思想嗎?齊子望是救了她,那又如何?需要沒了自己的一味附和他嗎?

    “對啊!別看他在人面前酷酷的,沒有外人在的時候他很聒噪的,可以跟我一拼呀!”一說到齊子望,她的笑容都放柔了。

    他不高興!一點也不!

    她竟然把齊子望的一言一行當成神論一樣,那她何不去倒追齊子望?她在他身邊是為了什麼?

    “看來齊子望對你十分重要,你簡直把他奉若神明。”酸溜溜外加一點燥火都呈現在臉上,他難得地當了一面真實反映內心的鏡子。事實上,與她相處越久,他的真性情就越難隱藏。

    “你該不會是在吃醋吧!要是真的,我會很高興,這表示你越來越在意我了。”好!有進步了!

    “是又如何?你最在乎的不是齊子望嗎?幹麼跑來煩我?”他賭氣的說。

    “因為我喜歡你!要是我喜歡怪傑,怎麼要把自己的熱臉來貼你的冷屁股呀?我又不是很閑。”明知故問!不過他為她吃醋的樣真是很可愛啊!

    “那他對你呢?”一句話就想堵住他的嘴,他才不會這麼容易甘休。“他嘛……他的確是非常在意我,由認識的第一天起,他就已經是這樣子。”稍頓,欣賞他那越發難看的臉色,遊心澄終於享受到當被愛的女人那種優越感,“他對‘我們’無微不至,一手包辦‘我們’衣食住行的決策工作,簡直把‘我們’當成‘妹妹,一般保護。”除了喜歡捉弄她們,他的羽翼真的恰到好處地保護她們。

    “既然他對你這麼好,你大可認真回應他的感情。”顯然穆佑嵐聽不出她的話中玄機。

    “也是不錯的提議!”哎呀!那是含怨的目光耶!她不吝惜的讓笑意洋溢面上。

    穆佑嵐快被醋海淹沒,尤其對上她那得意忘形的微笑,心臟沒有一角不是酸溜溜的。

    “你生氣嗎?”她很關心地明知故問。

    穆佑嵐不語,斜眼睨著她,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是在生氣。

    他氣得頭頂冒煙,她卻眉開眼笑。

    她要的就是這個真實的他,無論是開懷、失落、悲傷、興奮、快樂、憂慮……只有能找到發洩管道,內心的負擔才不會一天比一天沉重。

    她不會告訴他真相,在他自己發現真相之前,就讓她多享受這種被愛的虛榮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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