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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語綠 -【銀色傳說(求親記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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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4 00:11:0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銀色傳說(求親記之一) 作者:語綠

  為了救人,她不畏強權直闖穆王府,不料,卻這麼一頭撞進深宮牢籠,成為穆王爺豢養的寵物. 從此,她再也不能擁有平靜的生活,一切都將與之前截然不同--

  呵!就算她恨、她怨, 卻仍不由自主地在他作弄似的溫柔中沉淪…… 可他霸道的囚禁讓她的心渴望自由。但,當他真的放她自由,她的心卻已為他所鉗制,再不屬於自己…… 呵!就算她思、她念,但說什麼她也不願與其他人共用他, 而她不過是個小小的平民百姓,怎能要求高高在上的他一生只專寵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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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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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4 00:11:18 |只看該作者
序曲

在江南的某個小鎮上,從很久以前就流傳著一個愛情傳說。

鎮上有一顆千年巨木。傳說在七夕時分,在古木下邂逅的一對男女,將永遠不會分離,傳說是從何時開始的已不可考。

據說是當年鎮上有一對男女在樹下相遇。漆黑的夜,紛飛的雨,為樹下小小的世界織就成浪漫的情網。

兩人真心相愛,卻因身分的差距,引起兩家人的強烈反對。女的被軟禁在家,男的被迫另娶他人。

在愛人成親的前夕,女孩終於逃了出來,與男孩相約在樹下見面。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這對男女。

有人說他們私奔了,在遙遠的南方過著遺世獨立的甜蜜生活;更有人說他們殉情了,兩人的屍體被怕引來醜聞的家人合葬在古木底下。

真正的結局如何沒人知曉,但這傳說就這麼流傳了下來。

沒有人質疑這傳說的真假,畢竟,鎮上的窮秀才和地主江員外的女兒,鎮長的兒子和賣藝的姑娘,種田的阿明和養雞的阿蓮,還有許許多多的佳偶——隨便問一個鎮民都能舉出好幾個例子——他們都是在這棵樹下相遇、相戀,進而結為夫婦。

古木似乎有種神奇的魔力,守護著在樹下相遇的男女。

不管他們身分差距有多大,不管他們之間有多少阻礙,不管在別人眼中這對男女有多不搭軋。冥冥之中,似有一條紅線牽引著他們。縱使歷經千山萬水、百般阻撓,最後總會相知相惜,共偕白首。

只要古木還在,傳說就不會消失。經過數百年,一段又一段的浪漫愛情故事仍不斷地在古木的見證下發生……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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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4 00:11:34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七夕夜

“爺,這便是本鎮最有名的姻緣樹。”

古木前不如以往的七夕擠滿慕名而來的少年男女,反而,只稀稀落落地站立了幾名錦衣男子。

“傳說只要是七夕夜,在樹下相遇的男女,將可成就一段良緣。”

為首的男子聞言,只是微微勾動唇角,這則鄉野傳說並未引起他太多的興趣。

“是了,今晚就是七夕,也許爺今晚就得以遇見您命中註定的女子。”那個不識相的中年男子還繼續諂媚地進言。

“刑大人,”一名隨扈裝扮的男於微諷地開口:“您忘了呀?您已下令任何閒雜人等不得靠近這古木半裏之內。這樣一來,我們家主子還有可能碰見任何女子嗎?”

“啊!?”中年男子怔了怔,然後一臉尷尬地摸頭傻笑。

為首的男子並沒有把兩人的對話聽進去。他微仰首透過古木繁茂的枝芽望著漆黑的月夜。

那連雕刻師都要嫉妒欣羡的完美五官,陰柔卻兼具粗獷的俊美臉龐,暗黑冰冷的雙眸閃動著魅惑人心的光芒。

驀然,星空變色,天空落下一陣急雨。

“爺,您先到樹下避雨,小的去拿桑”

所有人都急了起來,這位可是萬金之軀呐,其權勢身分地位甚至連當今天子都比不上,別說淋雨了,讓他受了些風恐怕都是殺頭的重罪。

男子被“請”進了樹下,一干人等馬上退了出來,

開玩笑,可沒有人敢與他共處於同一樹下。

男子看了眼眾人慌張惶恐的表情,內心升起一股厭煩之感。

自小,所有人都把他當神明般誠惶誠恐f伺候著。也不過是點雨水罷了,未免緊張過度了。

他一直有個願望,儘管有權有勢如他,也會希望——

只要一次也好,有個人能大膽地、放肆地、勇敢地站出來反抗他。

不過,恐怕是不可能了。

連他那當了皇帝的哥哥都做不到了,還有誰能?

他譏誚地揚起唇角,俯看眼前忙亂的下人們……像看待一群螻蟻。

“你這小子,幹什麼!?”

“大膽!竟敢闖進來!?還不快走!”

突地,響起一陣怒斥叫囂聲。

男子揚眉,望向造成喧鬧的來源——

只見一團白色瘦小的身影衝破雨幕朝他直奔而來。

“開什麼玩笑,突然下了這麼大的雨,這附近也沒別的地方可躲雨,為什麼我不能在樹下避雨!?”

那理直氣壯的聲音勾起了樹下男子的興趣。

“小子,你給我站住!”男子的隨扈吼道。

然而卻來不及擋住那瘦弱身子往前直沖的勢子,只見那少年書生一把推開隨扈,就這麼整個人闖進樹下的世界,往男子身上莽撞地沖了過去……

這時,一陣亮眼的閃電劃過黑暗的夜空。

只那麼幾秒鐘,但是足夠樹下的兩個人看清楚對方的臉。

少年如遭電擊般怔愣地凝望著樹下的男子。

男人應該無法用美來形容,但那男子卻俊美英挺的讓人不由得心跳加速,尤其當他與那雙深邃的黑眸相遇,整個人仿佛被吸進郡兩潭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他移不開視線,感覺面龐不自覺地發熱、發燙。

七夕、雨夜、古木,一切條件都與鎮上古老的傳說不謀而合,差別只在他們都是男子,難道說……這男子和他之間有著某種牽扯?

不!怎麼可能!自己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念頭?

他猛地別開頭,不敢再與那男子對視,臉上猶有驚魂甫定的慌張。

亮光散去,樹下再度被黑暗及磅礴的雨聲包圍——

“小子,你居然敢衝撞王爺!?不要命了你,還不快滾!”

隨後沖進來的侍衛將那少年書生連提帶拖地揪了出去。

“夠了,讓他走,別為難他。”男子冷然喝道。

“是!”侍衛們立即收手,反而讓那名少年跌了一跤。

少年身上沾滿雨水泥土,好不狼狽,但他卻高高昂起頭顱,不屑地瞪了樹下男子一眼。

“王爺了不起嗎?不一樣是人?誰規定那棵樹只能你一個人躲雨的!?”

那眼神、那語調、那姿態讓男子眯起了俊眸,平靜的心湖緩緩泛開某種陌名的波動。

“你這小子胡說什麼?別說是這棵樹了,整個城鎮,不,整個天下都是我們爺的,”侍衛怒聲斥責。;王爺饒你不死,你不快滾,還在這胡言亂語什麼!?”

少年隨後被架著離開。

“王爺,您受驚了。”中年男子,也就是本城縣令,背上爬滿了冷汗,雙腿抖得幾乎快撐不住他肥胖的身軀。“剛才那個莽撞的小子,我會好好教訓他一頓的。”

“馬車來了,爺您先上車吧!”侍衛之一拿了把傘為男子遮雨。

“剛才那個少年是誰?”男子上車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轉身問道。

“他!?”縣令沒想到王爺會有此一問,他悻悻然道:“那是本城的蘇秀才,叫蘇子儀。學問是還不錯,只不過食古不化,一點也不懂人情世故。沒想到他居然有膽冒犯王爺,我不會放過他的。”

“我說過了,別為難他。”

縣令想不到他這馬屁不但沒拍成,男子居然還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啊?喔!是,小的遵命!”

男子上了車,百般無聊地望著窗外的夜雨,那名少年的臉孔突然閃進腦海……

“蘇子儀……”男子複誦著這個名字,嘴角勾起一抹隱約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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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4 00:12: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十八年前江南蘇家

一名身懷六甲的婦人坐在床頭。沒有即將為人母的喜悅,反而一臉憂愁,歎氣連連。

“娘,您別歎氣,萬一生出個苦瓜臉的弟弟可就不好了。”大女兒招弟已經十來歲,稍梢懂得安慰母親。

陳氏一一望著床前站立的五個女兒,招弟、望弟、盼弟、求弟和年紀僅三歲的來弟,不由得又歎了口氣。

“娘,您別急嘛,這回您肯定可以生個弟弟的。”二女兒望弟年紀雖小,卻十分瞭解娘的焦慮。

“對呀,娘這回一定會生男孩兒的。要不然,爹就不要娘了!”

“盼弟!”

招弟和望弟同時怒斥心直口快、口無遮攔的三妹。

“你胡說什麼!?別亂講話!”

“我哪有亂講話!”盼弟自覺被罵得委屈。“本來就是啊!府裏誰不知道爹已經不指望娘生兒子了,這回連娘大肚子了,爹都沒回家過一趟。聽玉嫂說,爹早就在替我們找新的娘了……”

“盼弟!”招弟瞪她。

陳氏的臉更白了,身子微微晃了晃。

“你們別罵盼弟了。”陳氏忍不住掉淚。“其實,娘早就知道這件事,怪不得你們的爹,是娘不好,肚皮不爭氣……”

“娘……您別哭了……”

招弟、望弟一邊安慰娘,一邊也紅了眼眶。就連年幼的來弟也因為見著母親和姊姊們哭泣,也跟著嚎啕大哭起來。

一時之間母女六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團。

“夠了!別哭了!”

一個頗具權威的聲音插入,立刻讓那一屋的女人住了嘴,呆望向來人。

“是讓你們來陪你們娘的,可不是來刺激她的。萬一夫人肚子出了什麼差錯,那可怎麼辦!?”玉嫂邊叨念邊走進門來,還瞪了招弟、望弟、盼弟一眼。

玉嫂是陳氏嫁入蘇家時的陪嫁丫鬟,跟著陳氏已有幾十年了。相對于主子的軟弱沒主見,她可是強悍多了。

這幾位小姐全是玉嫂帶大的,她們怕她可比怕自個兒的親娘還多。

“小玉……”陳氏怯怯地揚起頭,可憐兮兮地看著她。沒錯,看來威嚴無比的玉嫂,閨名就叫小玉。

“去!去!快出去!別在這兒吵夫人!”

這麼一吼,一群小丫頭個個低著頭,乖乖走出去。一下子房內突然靜了下來。

玉嫂手叉著腰,陳氏無聲拭淚。

過了好一會兒,陳氏還在哭,玉嫂的臉色愈來愈難看。

“你到底哭夠了沒!?”幾乎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玉嫂再也忍不下去地吼道。

陳氏被這麼一吼,霎時嚇得止住淚,雙目紅腫地瞅著她。

“你也真是的!”玉嫂開始數落主子:“只知道哭,什麼都不會。老爺都講明瞭,萬一你這胎又生個女的,就要休了你改娶別的女人進門,你怎麼還不想想辦法,光只是哭,有什麼用!?”

“我能有什麼辦法呢?”陳氏歎息。“頂多只能祈求老天爺,讓我這胎生出個壯叮”

“那萬一又是個女孩呢?”

“那……”陳氏癟癟嘴,淚珠又不聽使喚地滾了出來,滴在隆起的小腹上。

“那只能說是天意,怪不得老爺。可能……可能我生來就是註定這麼苦命……”

“天意?天意!?”玉嫂憤然嗤道:

“老天爺要是有長眼,你就不會落得如今這田地了。你還想靠天意?夫人,你也用腦子好好想想,萬一你被休了,被遣回陳家,那是多慘、多丟臉的事?娘家的老爺、夫人都過世了,現下是你那個刻薄出了名的大嫂在管事。你以為她會給你什麼好臉色嗎?再說,你不為自個兒想,也要為五個小小姐想想,老爺若納了新妻妾,她們這些前妻生的賠錢貨,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陳氏一張臉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全然被玉嫂的話給駭著了。

她從沒仔細想過這些,可如今小玉這麼提醒了——

“小玉,怎麼辦?我該怎麼辦?”陳氏急得又哭了出來。

“不要再哭了!”玉嫂受不了地大吼。

“那人家能怎麼辦嘛……”

“你這回非生個男丁不可。”玉嫂斬釘截鐵地道。

“我又何嘗不想?可生男生女又不是你我可以決定的。”什麼嘛……這種話她也會講啊!

“誰說不行!?”

啊?陳氏訝異地抬頭,望見小玉一臉堅決肯定。

“小玉,難不成你有什麼偏方?”

“不是偏方。”玉嫂沉下臉。“不管這回你懷的是男是女,咱們都只能當他是個男孩。”

“什……麼!?”





千等萬等,終於來到臨盆的這一天。

“小玉……”陳氏疼得在床上打滾。“老爺他……回來沒有……”

房內就只有陳氏和玉嫂兩人,當然這是玉嫂刻意的安排。

“你還在乎那沒良心的男人回來沒有做什麼?他不回來最好,這麼一來我們的計畫才不會穿幫。”

陳氏明白小玉說的沒錯。可是,即使在最後一刻,她還是冀望著良人是否在意她,即使只有一丁點也好,如果他能給她一點安慰,讓她知道自己不只是個生產的工具……

淚水滑落枕畔,陳氏緊抓住小玉的手。

“小玉,我……好……好怕……”

生產對女人而言,無論有過幾次經驗都一樣,是件生死交關的大事。

“別伯,夫人,有我在。”玉嫂軟下了聲調。她堅定而溫暖的聲音對陳氏而言是現下唯一的依靠。“不會有事的,相信我,一切都照計畫進行,不會有事的。”

“嗯……”陳氏疼得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一陣強烈劇痛倏地攫住她,她哀嚎出聲。

“用力,夫人,快,孩子快出來了!”

她用力了,然後嬰孩沖出體外,陳氏再也忍不住地痛暈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她悠然轉醒,看見小玉背對著她,正在為小嬰兒清洗,穿衣。

“小玉……”

玉嫂回過頭,一臉沈鬱。

從她的表情,陳氏知道了答案——又是女娃兒。

她崩潰地掩面啜泣。

“不要哭了,夫人。”玉嫂的眼中沒有軟弱,只有堅定的決心。“這孩子我們今後就當她是個男孩子。沒有人會知道這個秘密,知道嗎?”

“那不是太可憐了嗎?她畢竟是個女孩……”做娘的畢竟心疼孩子。

玉嫂咬緊牙。“這也是她的命,沒有其他法子了。”

陳氏仍搖頭哭泣。

玉嫂深吸口氣,推開房門,臉上已迅速換上了另一個表情——堆滿笑容。

“天大的喜事呦!”她對守候在門外的蘇府下人們高聲宣佈道:“夫人生了個小壯丁!”

十八年後

蘇子儀剛拜訪過他即將成親的好友宋雨脈,正慢慢踅回家,一路上不少人親切地跟他打招呼。

“蘇秀才!”

“蘇秀才,來家裏坐一會兒嘛!”

“蘇秀才,可不可以幫我看看這信上面寫什麼……”

他沿路幫人們解決各種問題——有要他幫忙寫信的,有請他解釋深澀的官式文章的,還有幾個熱心的大娘要介紹閨女給他認識,他對這些要求一律微笑答應,至於作媒的事,他則溫和有禮地回絕了。

蘇子儀在這村落裏是個名人,深受村民的愛戴。不只是因為他是本村幾十年來唯一的“秀才”,更因為他不但外表年輕俊美,為人還文質彬彬、樂於助人。

若硬要在雞蛋裏挑骨頭,說這年輕人有什麼缺點,那大概就是他太過擇善固執、食古不化了。沒辦法,他自幼熟讀詩書,自然有著讀書人的堅持與臭脾氣了。

每每遇上什麼不平的事,他總是不顧一切地沖出去仗義執言。像上回他跳出來救一名被丈夫淩虐的可憐婦人,結果不但人沒救成,還被毒打一頓;像一年前他衝撞了縣令大人,結果被打了二十大板……

剛開始村民們還會嘲笑他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自不量力,不久,隨著他愈挫愈勇,不畏強權的事蹟愈來愈多,村民們也不禁敬佩起他來了。

好不容易一一應付完眾人的要求,蘇子儀一直到日落西山才回到蘇府。

一進廳門,就聽到女人的哭泣聲。

“大姊、二姊,你們怎麼回來了?”

已出嫁多年的招弟和望弟這會兒正坐在蘇府大廳內,和她們的母親陳氏相對淚眼。兩人臉上、身上各有幾處醜陋、可怕的瘀傷。

“姊夫又動手打人了?”蘇子儀向前俯視兩位姊姊,蹙緊了眉頭。

大姊招弟只是回頭拭淚,二姊則是一臉憤然。

“那死沒良心的,我不答應他娶那個狐狸精作妾,他居然就惱羞成怒,把我打成這樣!”

“望弟,唉,你就忍一忍吧!”陳氏拍拍女兒的手。“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你又何必……”

“娘!”望弟憤然叫了起來。“您叫我怎麼忍!?”

一旁的招弟木然凝視著地面,突然歎了口氣。“為什麼男人就可以四處留情,有了三妻四妾還不滿足,而女人就得忍、忍、忍?”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廳裏的三個女人全沉默不語,一時所有委屈都湧上心頭,化為流不完的眼淚。

“大姊!二姊!”看到自己親姊姊受委屈,蘇子儀義憤填膺。“你們根本不用忍!姊夫們竟然如此薄幸寡義,乾脆你們全搬回娘家來算了,以後也別再回去了!”

聽到這話,招弟、望弟倏地停下拭淚的動作,仰頭訝異地看他一眼,又對望一眼,然後,尷尬地扯動唇角——

“小弟,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容易……”

“是啦,畢竟我們再怎樣也得替幾個兒女想一想嘛!”

說到底,她們抱怨歸抱怨,還是沒勇氣離開自己的丈夫。

“你們就是顧慮太多,才會讓自己的丈夫把你們吃得死死的!”他緊捏著細瘦的拳頭,義正辭嚴。“想這個、想那個,你們也該為自己想一想,難道就要一輩子委曲求全嗎?”

“子儀,你在說什麼?”陳氏不可置信地驚呼;“難不成你要你的姊姊們拋夫棄子?這麼丟臉的事怎麼做得出來!?”

“這有什麼好丟臉的?我只是鼓勵姊姊們勇敢地站出來,捍衛自己的權利——”蘇子儀正打算對娘與兩個姊姊曉以大義,將那套女男平等的理論好好闡述一番,不料卻被下人的呼聲給打斷。

“夫人,老爺回來了!”

聞言,廳裏的三個女人同時變臉,恐懼莫名,顯然怕極了來人。

“好了,子儀,那些不三不四的話可別讓你爹聽到,快,咱們回房裏。”陳氏拉住兒子的手,準備往裏沖。

“爹聽到正好,”他反拉住陳氏,兀自堅持自己的言論。“娘您何必那麼怕爹?大妻本來就應該……”

“小弟!”

這會兒連兩個姊姊都急了,一個捂住他的口,一個拉著他的手,連拖帶拉地合力把他拖進房內。

“別說了,小心被爹聽到。”就連已躲回房裏,招弟還是壓低了聲音,就如同老鼠躲貓一樣地提防著自己的親爹。

“我真不懂!”蘇子儀忿忿地甩開兩個姊姊的鉗制。

他不懂,怎麼自己的娘和姊姊就無法像他的好友宋雨脈那樣,勇於對抗世俗加諸於女子的種種枷鎖?呃……當然啦,也不一定要用那麼激進的方式啦,可是,她們也未免太沒膽了吧!?

“爹有什麼好怕的?你們受了委屈,不正應該跟自己的爹說,爹肯定會上夫家幫你們討回個公道的。”

招弟和望弟面面相覷,困難地吞了口口水。

小弟太天真了,要是真讓爹知道她倆逃回娘家來訴苦,肯定把她倆毒打一頓再五花大綁給綁回夫家去。

再在娘家待下去,她們恐怕會被這滿腦子古怪念頭又熱心過了頭的小弟害死。

“娘,我看我還是先回去好了。”招弟站了起來。

“是呀!時候不早了,還得張羅晚膳呢!”望弟世跟著起身要離開。

“大姊,二姊,你們別走啊!你們就這麼回去,是解決不了問題的。留下來!我去替你們討回公道,喂,等等啊!大姊……二姊……”

蘇子儀愈喊,兩位姊姊反而愈走愈急、愈走愈遠,終於再也看不到人影。

“大姊!?二姊!?”蘇子儀疑惑地立在門口,他還是不能理解她們幹嘛嚇成這樣,他可是好心要幫助她們的呀!

“子儀,”陳氏歎口氣,拍拍他的肩。“算了,那是你姊的家務事,你就別管太多。”

“姊姊她們太懦弱了,這樣根本解決不了問題。”蘇子儀皺緊的眉心並不因娘親的勸慰而稍有舒緩。

“唉,你姊姊她們抱怨歸抱怨,其實她們也算嫁得還不錯,你姊夫他們怎麼說也是村裏有頭有臉的人物,娶個三妻四妾很平常嘛;望弟也有錯,她不該違逆自己的丈夫,被打也是應該的。”

什麼叫被打也是應該的!?這是什麼道理?蘇子儀無法苟同。

從小看盡母親和姊姊們屈于丈夫的權威之下,他對這種男尊女卑的世俗觀念可說是深惡痛絕。

“我是絕不會動手打自己妻子的。”他信誓旦旦地宣稱。“將來我若娶了仲情姑娘進門,我一定會好好待她,更不可能三妻四妾,虧待自己的妻子。”

聽到兒子這麼說,身為母親的陳氏非但沒有感到絲毫欣慰,反而憂愁地蹙緊眉心。

她這個“兒子”就要娶妻了,到時她的秘密還守得住嗎?





洛家是本城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洛家最有名、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倒不在它的財富,而是洛家三小姐——洛仲情。

那洛仲情生得嬌豔動人、傾國傾城。自她十歲開始,便有無數的媒婆上門提親,其中不乏高官顯貴人家,可是都一一被洛家老爺委婉回絕了。

洛家的理由一律是:仲情尚年幼,不能善盡為人妻的職責。其實說穿了,是洛家老爺夫人捨不得把這粉雕玉琢的小女兒給嫁出去。

眼看洛仲情即將及笄,年幼的藉口再也無法成立;再加上近來皇宮遴選秀女,縣府那邊也派人來關切。

洛家再怎麼說也不願女兒入宮,所謂侯門深似海,女兒一旦入宮,恐怕以後想見上一面都是難上加難,為今之計就只有想辦法為仲情找一門親事。

可提親的人如此多,又都是達宮顯貴、好友親朋,無論選哪一個,都要得罪一大票人。

於是洛家想出一個好計策——拋繡球。

而接到繡球的,正是那天碰巧路過、剛出爐的本城唯一的秀才——蘇子儀。

親事是在一年前就訂了,只不過經兩家商議後,決定一年後再成親。

“子儀,你去哪?”這天,陳氏喚住正要出門的兒子。

“娘,”蘇子儀聽見娘的叫喚,踅了回來,一臉神采盎然,看來更是風度翩翩,氣質出眾。“我去洛家。”他靦腆地揚揚手上的畫卷。“給仲情姑娘送畫去。”

自訂親以來,蘇子儀便認定了洛仲情是自己的妻子。他經常寫詩作畫,含蓄地表達心中的思慕之情。

見兒子興致勃勃的模樣,陳氏心裏有種說不出的焦慮。

“唉,你怎麼老往洛家跑呢?”該怎麼勸呢?她真不知如何開口,只好又歎了口氣。“你怎麼不去找宋家五小姐?你們不是好朋友嗎?”

如果可能的話,她倒是期盼子儀能與宋家小姐成親。說來兩家是舊識,又有個共同點——就是女眷奇多。在一回聚會中,陳氏見著當時僅十歲的宋雨脈,起先看她靜靜地不常說話。待陳氏坐其身旁時,雨脈忽然仰首望她。

“蘇阿姨,”她以稚嫩天真的童音問道:“為什麼您要把子儀姊姊打扮成男孩子的模樣呢?”陳氏頓時全身僵祝

“雨……雨脈,子儀是哥哥,不是姊姊……”陳氏勉強撐起一個虛弱的笑容,心想小孩子嘛,應該很好打發的吧!

“阿姨您騙人,明明是姊姊……”

她沒能說完,就給陳氏緊張地捂住了嘴。

宋雨脈一雙慧黠的大眼轉呀轉,並不因陳氏的舉動而慌亂,反而有著一抹看透世事的超齡智慧。

陳氏放開捂住她嘴的手,愣愣地看著她。

她怎麼會知道呢?而且才一眼就……

她成功地騙過所有的人這麼多年了,卻——被一個小女孩識破……這小女孩的觀察力真的好可怕!

“阿姨您別擔心啦,我不會告訴別人的。”雨脈這麼安慰著陳氏。

從那以後,陳氏對這小女孩便刮目相看。之後子儀和雨脈成了好友,這期間陳氏也暗自想過,若能讓子儀娶雨脈的話……

畢竟她是唯一知道這個天大秘密的人,因為連子儀自己都還沒發覺……

只不過,這樣對雨脈又太“委屈”了。

可是,洛家小姐又何嘗不委屈?

唉,反正只要子儀娶妻,這問題就有爆發的危機。

她現在實在很後悔自己當初作了這樣的決定,雖說當時是不得已的情況,可如今卻反而騎虎難下,不只是子儀,恐怕還要賠上另一個無辜女子的終身幸福。

真是造孽啊!

“娘!您在想什麼?”蘇子儀喚了幾聲,才喚回陳氏游離的思緒。

“啊?喔,你剛說什麼?”

“我說——雨脈姑娘這兩天就要出閣了,前幾天我去拜訪過她了。”蘇子儀笑笑說道。

“什麼?真的呀?”陳氏一臉掩不住的失望。

“對方是武揚鏢局的總鏢頭……”子儀本想說這將會是一段良緣,可是一想起雨脈那天說的話,不由得背脊一涼。

他實在無法昧著良心說雨脈嫁過去會風平浪靜,因為她居然有“殺夫”這種驚世駭俗的念頭……他不禁搖頭歎息。

想來他還是不適合雨脈那種外表冷靜,內心卻剛烈無比的女子,唯有仲情這樣美麗溫柔的女子,才是他今生命定的娘子。他握緊畫軸,想起未婚妻子,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

“娘,也該上洛家提親了吧,蘇洛兩家的婚約都過了一年多了。我們是不是該有所行動呢?”

陳氏最怕子儀提起這件事,偏偏——

“不急、不急,你還是準備上京應考的事要緊。”

“娘,上京應考是兩年後的事,而仲情今年都十六了。再拖兩年,恐怕洛家也不樂意了。更何況成家立業,先成家、再立業,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好了,你別說了。這事我會和你爹好好商量的。”陳氏實在說不過兒子,只好先敷衍幾句再說。

個性耿直的蘇子儀對娘的焦慮和猶疑絲毫無所覺,很高興娘終於首肯了。至少這樣一來離成親之路又邁進了一步,他滿心歡喜。

“娘,那我走了。”

蘇子儀輕快的步伐和陳氏此刻的心情正成反比。

“小姐。”玉嫂走近陳氏身邊,這麼多年來,她對主子的稱謂從沒變過。

如今,也只有她能分擔、瞭解陳氏的憂慮。

“怎麼辦?我怎麼能讓她成親?這洞房花燭夜,不就什麼都穿幫了嗎?”

“小姐,您也別煩惱這麼多,子儀是我們從小一手帶大的。這麼多年來,那男女之事咱們也都沒讓她知道。洛家那邊是個千金大小姐,我看也是啥都不懂。兩個年輕人,哪能出什麼亂子?”

“話不能這般說。這成親之後,老爺和洛家那邊必定急著讓他們生兒育女,這……這根本不可能嘛!到時,一追查原因,那該如何是好啊?”

“這……”連玉嫂也答不上來了,只好歎氣。“唉,走到這裏,也只能將錯就錯,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當年這麼做,是不是害了子儀一生?”這是為人母最大的愧疚。

“怎麼會呢?小姐你想想,子儀這麼有才情,要不是咱們把她當男孩養大,她哪有可能發揮所長,還能考上秀才,光耀門楣呢?依我看,子儀若不是以男子身分長大,那才叫委屈!想想,別說讀書了,恐怕這時她早已嫁人,生了一堆兒女,年紀輕輕,就如同她那幾個姊姊一樣,得侍奉公婆、丈夫,還得做牛做馬,撐持整個家……”

王嫂說得沒錯,那正是陳氏和幾個女兒的生活寫照。這種生活,對子儀而言,確實太辱沒她的才能了。

“她應該是個男孩的,為何老天這麼不長眼?”陳氏唉聲歎息。

“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玉嫂的個性務實,不會如同陳氏那般,淨想些不可改變的事。

“只希望能有奇跡發生,最好和洛家這門親事就這麼算了。”陳氏祈求上天。

“會嗎?哪會有這麼巧的事!?”玉嫂不信。

奇跡真的不會發生嗎?

那,也很難說——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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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洛府

洛仲情在梳妝鏡前一站,仔細打量著自己。

鏡中的美人,有著一頭光潔而烏亮的秀髮,白裏透紅、如凝雪脂般的玉容,均勻細緻的彎彎柳眉,盈盈秋瞳:尖而小巧秀麗的鼻子,鮮紅潤膩的飽滿朱唇。

“洛仲情呵洛仲情,怎樣的男人才配得上你啊!”她對自己的模樣深深迷醉,不由得對鏡中的人兒喃喃自語。

她自小就知道自己的美貌,更知道沒有一個男人能抵擋她的魅力。因此,她不但對自已有著極大的自信,在心底,其實更有著期許。

本來嘛——憑她的條件,理應配個最好、最有權勢、最有錢的男人。

“小姐。”侍女敲門進來,手中捧著畫軸。“小姐,您瞧,蘇公子又給您送詩畫來了。”侍女一臉欣羡。

“這蘇公子不但才氣縱橫還浪漫多情,長得又斯文俊秀,幾乎每天都會送您他自己親手寫的詩。”侍女捧著臉,夢幻似地歎道:“唉,小姐您真有福氣,能嫁給這麼好的夫婿。”

洛仲情冷睇桌上的詩畫一眼,眼中非但毫無欣喜之情,反而帶著一抹嫌惡。

詩畫,又是詩畫。真煩!

他難道不會送些珍珠首飾?就只會送些個不值錢的東西!

真不知道爹的腦子是出了什麼問題?竟要她嫁給那個又窮、又死板的書呆子。

原本她是有機會入宮的,憑她的姿色,當上後妃是絕對沒有問題的。真氣人!爹為什麼就是不讓她入宮?思及此,洛仲情忿忿地咬著下唇。

“小姐,要不要我把這些畫軸給您掛起來?”侍女沒看出洛仲情的不悅,還興致勃勃地問道。

“不用,放著就好,你下去吧!”

她現在心情很差,不想看見任何人。一直以來,在所有人面前她是個乖巧柔順的女子,因為她很清楚唯有如此才能贏得眾人的喜愛。可她現在實在無心做戲。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她揮手示意侍女退下。

“是。”

侍女正要退下,前廳突然傳來巨大的吵鬧聲。

“不好了,三小姐!”慌慌張張跑進來的是洛府總管。

“怎麼回事?”侍女也跟著緊張起來。

“你別問。”總管甩開侍女的手,並命令道:“快,快幫小姐收拾些細軟。”

“到底怎麼了?”洛仲情蹙眉問。

“是衙門那邊派人來要帶走三小姐,聽說是要把小姐獻給穆王爺。”

“那怎麼行!?小姐都許配給蘇公子了!”侍女大叫不平。“那什麼穆王爺,簡直太霸道了!”

“現在沒時間說那些了。快!小姐,咱們快逃跑吧!”總管上前就要拉仲情往外走。

洛仲情一動也不動,唇上勾起一抹自得的淺笑,翠眸閃動著興奮的光彩。

穆王爺……太好了!聽說是比當今聖上還擁有更多實權的人。

“小姐,您怎麼了,快走呀!”侍女及總管一同著急地大喊。

“我不走。”洛仲情看著慌亂的兩人,心中竊喜,外表卻仍不忘維持她一貫溫婉柔弱的形象。

誰也想不到洛仲情居然會這麼說。

“小姐,您這是為什麼?再不走就要被捉走了啊!”

“我怎能走呢?這麼任性地走了,豈不是害了我的父母兄弟為我受罪?”

想不到小姐這般孝順,肯為家人而犧牲自己的終身幸福!

侍女和總管以崇敬的表情望著仲情。

“好了,我也該出去了。”洛仲情昂首挺胸地走出閨房,一副從容就義的樣子。

沒有人看到她唇畔露出的欣喜笑靨……





“你說什麼?仲情姑娘她怎麼了?”

蘇子儀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進洛家門,就感覺到氣氛異常沉重,幾乎每個人看到他都欲言又止,然後是搖頭歎息。

“洛伯父,您別歎氣了,快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仲情怎會被官府的人帶走?”

“都是那個貪慕虛榮的狗官,說什麼要把咱們仲情獻給穆王爺。”一旁的洛夫人淚流滿面地哭訴。“他打我們家仲情的主意很久了,之前我們告訴他仲情已經訂了親,他才好不容易打了退堂鼓,想不到…………想不到他還是把仲情帶走了……嗚……我苦命的女兒啊!”

蘇子儀站在當場,臉色發白,捏緊了拳頭,滿腔的怒火眼看就要潰堤——

“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這世上難道沒有王法了嗎?”他喃喃自語,轉身就要走出洛家大廳。

“子儀,你要去哪里?”洛老爺看他表情不對,急忙喚住他。

“洛伯父您放心。”蘇子儀咬牙切齒地說。“我一定會把仲情姑娘帶回來的,我絕對、絕對不容許那些狗官對仲情做出分毫傷害的事。”

什麼!?

“子儀你想做什麼?”

“你別太衝動啊!”

完全不理會洛老爺、洛夫人在背後的呼喚,蘇子儀怒氣衝衝地大步走了出去。

洛家夫婦面面相覷。就憑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想要把仲情帶回來?

有……有可能嗎?兩人相對,皺眉搖頭,歎了口氣——





日夜兼程趕路到京城,蘇子儀一身風塵僕僕地站在穆王爺府前。

仰頭望,高大雄偉的門楣,黑色燙金的匾額寫著鬥大的四個字。

往左右看去,是綿延仿佛沒有邊際的紅色瓦牆。

宅院的四周沒有一人敢逗留,除了門口的守衛之外,就只有蘇子儀一個人孤伶伶地站在那兒,顯得分外渺孝冷清。

“去去去!小夥子你是不想活了?竟敢在穆王府前鬼鬼祟祟的,還不快滾!”守衛前來驅趕蘇子儀。

“我要見穆王爺。”蘇子儀昂首站立,一臉正氣凜然,絲毫不為所動,

“見王爺?”守衛眯起了眼,打量著他那身窮酸的書生打扮。“你是誰,有什麼事要找王爺?”

“我沒必要跟你囉嗦,等見著王爺我自然會跟他當面談。”蘇子儀繞過守衛,堂而皇之地往朱紅大門走去。

“喂,你這小子,給我站住!”幾個守衛一擁而上,將他包圍祝

“讓開,我要見穆王爺!”蘇子儀非但毫不畏懼,還拚命往裏面推擠。

“王爺哪是你這種平民百姓隨意就可見得到的,少在這裝瘋賣傻了,快滾!”

蘇子儀不慎被撞倒在地上,他仰起頭,狠瞪他們一眼。立即從地上爬起來,又不放棄地撲上前去。

“讓我進去!”

“你這小子,還真不怕死。好,想找死咱們兄弟就成全你!”

守衛抽出腰間的配刀,眼看就要揮落,突地,一陣馬蹄聲傳來。

“是王爺!”其中—名守衛認出那是穆王爺的名貴坐騎。

“快把這小子解決了。”

幾個大漢捂住蘇子儀的嘴,正打算將他拖去藏起來,然馬蹄聲卻已經迅速朝他們而來。

“怎麼回事?這麼吵。”

當這句清冷到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出現在眾人頭頂時,所以守衛全僵愣住了。

該死!真不湊巧,王爺怎麼偏就在這時晨騎歸來,這下他們可要糟了。

“啟稟王爺,”為首的守衛連忙撇清。“是一名瘋漢來鬧事,屬下已將他拿下。”

馬背上的俊偉男子睥睨著跪在地上的一群侍衛,他一雙深沉慵懶的俊眸百般無聊地掃了掃那個被制住的年輕男子。

只見那少年狼狽地被壓住,一張嘴還讓人捂得死緊,不過縱使如此,他卻能無畏地瞪視著他。

那雙澄澈傲慢的眼眸,勾起了穆王幾乎淡忘了的記憶……他的心裏仿佛湧上一股隱約的悸動。

“放開他。”他想證實,那是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人。

“王爺,可是……”

“我說,放開他!”穆王爺的聲音已多了一絲不耐煩。

守衛再也不敢多嘴,連忙鬆開了蘇子儀。

蘇子儀從地上站起來,一身泥汙,灰頭土臉。

“你!”他指著穆王爺破口就是大罵:“原來你就是那個仗勢欺人、強搶民女的狗王爺;我認得你,一年前我曾在村裏見過你。快把我的仲情還來!”

果真是他!?那個一年前在樹下相遇的少年書生。

穆王爺眸中燃起一簇許久都不曾出現過的興味……





無聊……什麼事都提不起他的興致……穆王爺趙尋冷冷睨過底下一群唯唯諾諾的重臣。

他們每個人都拚命地奉承他、迎合他,只為他的一句話、一個指示就足以改變他們的一生,甚至可以左右他們的生死。

身為當今聖上的五弟,他雖未在朝中任職,可是誰都不敢小覷他的權勢。聽說皇上的王位是他為他奪來的,更傳聞直至今日,皇上的任何決策,都還得問過穆王爺才得以作數。

他可說是當朝擁有最強大權勢的人。

然而自小擁有無上的尊榮富貴,要什麼就有什麼的王爺,卻對世上的一切都失去興味。

好無聊……

他們說來說去還不都是那些個爭權奪利、結黨營私的事件,難道就沒什麼不一樣的、有挑戰性一點的事物嗎?

看來是沒有。

就連前幾日,那對武揚鏢局的夫婦前來,講述江湖上的事也脫不了這些遊戲規則。除了那對夫婦本身還蠻有趣之外,一切都無聊透了。

趙尋斜倚著,以肘支頭,目光飄向遠方,思緒已脫離這廳中令人煩心的種種勾心鬥角的爭執。

他不想再管這些事了,他又不是皇上,幹嘛所有人偏要來煩他不可?就連他那當上天子的皇兄也像個沒斷奶的孩子般,成天找他幫忙。

咳!當年他真不該一時技癢,插手管理政務。早知道就學他三哥趙笙那樣,成天耍白癡不就得了,省得麻煩一堆,甩也甩不掉……

這回倒好了,這些官早朝不上,全擠到他這兒來囉嗦,把他穆王府當成禦書房

群臣見穆王爺面露不耐,漸漸地,也都不說話了。

“王爺。”尚書大人上前進言。“臣前幾日特地托人從塞外帶回一塊上好的白玉,要獻給王爺。”

那尚書一臉阿諛奉承,看得群臣是恨得牙癢癢地,偏偏那塊白玉又真是圓潤無瑕。好個陰險小人!

“王爺,臣也帶來一串南洋珍珠,等您鑒賞。”正所謂輸人不輸陣,當下另一位大人又呈獻了一項寶物。

陸續又有幾位大臣獻上珠寶、珍貴名物。一下子滿室生輝,令人目眩神迷。

這下總可以引起穆王爺的興趣了吧?群臣心想。

這些稀世的珍寶哪有人不愛呢?

可偏偏趙尋眼眨也不眨,依舊是一副百般無趣的模樣。

群臣這回也束手無策了。不愛財寶,那穆王爺要什麼呢?

“啟稟王爺。”最角落裏的一名小官大膽進言了。“屬下所管轄的地方上出了名稀世美女,閨名仲情。臣斗膽,想將這名姑娘送進府中,服侍王爺。”

群臣一聽,全在心裏咒駡——

該死!怎麼我沒先想到,竟讓這可惡的小官占了先機!王爺不愛江山、不愛財物,當然愛的是美人羅!

可恨!可恨呐!又錯失一個拍馬屁的好機會。

“美女嗎?”穆王爺挑挑眉,總算有一絲絲動容。

美女他見多了,再怎麼嬌麗的女子到了床上還不都是一個樣,先是故作清純羞澀,再來就是黏他黏得死緊。猶有甚者,甚至恬不知恥地主動求歡。

對他而言,還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維持三天以上的興趣。

不過,也總比那些沒生命的石頭來得好吧?

“好吧!就把她送進來好了。”

他一句隨性的話,決定了許多人的命運……當然也包括自個兒的。

只是,那時他並無所覺……





蘇子儀昂首站立在寬闊的廳堂上,面對著趙尋俊偉且魁梧的身形。

他身著官服的偉岸身軀,散發著天生尊貴的霸氣;相對的,蘇子儀在他身前便顯得贏弱、瘦小而不堪一擊。

雖然身形是比人矮了那麼一大截,可他的氣勢卻一點也不輸人。

“把我的仲情姑娘還來!”子儀眸底燃著熊熊怒焰,握緊拳頭吼道。

“仲情姑娘?那是誰?”趙尋俯視著他,薄嘴帶著慵懶的淡笑。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當面質問他,更何況這小子居然有膽上王府來向他討東西。真是太新鮮了。

只不過可惜的是,他還真不知道他所說的那位女子是誰。

“你少裝傻!人明明就是被你擄來的,還想賴!”在蘇子儀眼中,趙尋的表情簡直就是耍賴。

他的怒駡讓趙尋挑起了眉眼。

“啟稟王爺。”一旁的王府總管大膽插嘴。“仲情姑娘就是前幾天陸大人送進府的美人。”總管神色掠過一抹尷尬,然後壓低了聲音:“昨晚您還召她侍寢呢!”

侍寢二字雖小聲,但卻清清楚楚地傳入蘇子儀耳中。當下他臉色刷白,然後迅速漲成一片通紅。

孰可忍,孰不可忍!

“你這個淫蟲!居然敢碰我那未過門的妻子!我跟你拚了!”他沖上前去,掄起細瘦的拳頭,直朝那個搶了他妻子的男人揮去。

咦?奇怪,居然撲了個空。

“可惡!”蘇子儀發了狂,直接用身子去撞他。

趙尋想也不想,只輕鬆地推出手,罩住他小小的頭顱。

蘇子儀感覺到頭頂被鉗制住,又急又怒。他拚盡全力揮打,無奈手短,怎麼也傷害不到趙尋一絲一毫。

“放開我!有種的話就讓我們面對面打一場!”他怒吼。

怎麼?這還不算面對面嗎?趙尋忍不住發噱。

太好玩了,他還沒見過哪個人像他這般衝動、不自量力又傻得可以的。

“好,我放開。”他倒想看他還有什麼能耐,他笑者道。

孰知,他才一鬆手,蘇子儀一時止不住往前的勢子,竟然就這麼撲跌在地上。

一聲清脆的聲響——那是他額頭撞到地面的聲音,

然後他就直挺挺地趴在地上。

過了好一會兒——

“喂,別裝死了,快起來!”侍衛上前,正打算將他踹醒。

“等等。”趙尋抬手阻止。

“王爺?”

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在別人眼裏看來有多麼怪異,可趙尋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衝動——他俯身抱起了受傷昏迷的蘇子儀。

好輕,白袍下的身軀幾乎沒有重量,卻又異常柔軟。

額前一抹鮮紅的血漬,更映襯著少年如雪般潔白無瑕的肌膚。

如此貼近的接觸,讓他可以清楚地瞧著他那長扇般的睫毛,精緻小巧的五宮,及紅灩潤澤、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的唇瓣。

少年生得一副幾乎能稱得上豔麗的臉孔,配上這具柔膩的軀體,更有一種妖媚惑人的致命吸引力。

不曾有過這種感覺。趙尋抱著少年,心跳狂猛地擂動;再美的女子也不能讓他有這麼強烈的衝動——

想要!想把他弄得亂七八糟!想全部占為己有!

“王爺……”見他抱著個少年面色怪異,侍衛們不禁忐忑不安。“這小子就交給屬下們處理吧!”

“不。”

侍衛們上前一步。趙尋卻暗自收緊了雙臂,好像怕被人搶走心愛玩具似地護著昏迷的子儀。

“我帶他回房,替他療傷。”

趙尋拋下這句話,飄然離去。留下一瞼錯愕的下屬。

帶……他……“回房”?好曖昧的一句話啊!





他讓子儀躺在他華麗的大床上。

纖細的身體裹在鏽有皇族標記的錦織棉被裏,更顯蒼白柔弱。

從白天到傍晚,趙尋始終坐在床榻旁,靜靜看著少年昏睡的模樣。

出乎他預料之外的,這一天都不無聊,反而有趣極了。

就算在昏睡之中,他的表情依然豐富逗笑——時而皺眉,時而齜牙咧嘴,時而揮拳,時而還喃喃咒駡著狗宮、淫賊等等字眼。

他在夢中罵的人是他吧?趙尋忍不住勾起嘴角。

“王爺,請您用膳吧!”跟隨在趙尋身邊伺候多年的王府總管憂心地提醒。

“我現在不想吃。”趙尋擺擺手,不想有人來打擾、

“那樣……不好吧?您一整天幾乎沒進食……”照顧王爺是他的責任啊!

“我說了不餓!”趙尋沉下臉。

總管見他動怒,話也不敢多說,連忙跪倒在地。“王爺息怒,小的這就退下。”

“慢著。”總管已退到門外,趙尋突然又喚住他。

“王爺有何吩咐?”

“去熬碗雞湯來。這小子也一天沒吃東西了。”他的目光始終沒離開過躺在床上的蘇子儀。

什麼!?總管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王爺居然自己餓著肚子不顧,卻擔心那個窮書生?

跟了王爺這麼久,他還是第一次見王爺如此關心一個人,而且還是個男人!?

不會吧!難道王爺有“那種”癖好?總管忍不住全身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不!他打死也不信!王爺那麼雄壯威武,不可能!不可能!

總管搖頭晃腦、神思恍惚,腳步不穩地飄了出去。

趙尋把總管又驚又懼的表情看在眼裏,他不禁蹙緊了劍眉。

其實連他自己也無從解釋,為何這少年會引起他的興趣。

難道……他真的有斷袖之癖嗎?可他還是可以在女人身上得到滿足啊!

這些女人,數不清的女人,有幾個你能記得她們的長相,甚至叫得出名字?心裏有個聲音反駁道。

而少年的影像、姓名,他卻從一年前偶遇後,就深深印在腦海之中。

難道……他真的是……趙尋甩甩頭,擺脫這怪異而令他心驚的結論。

他將目光調回少年身上。

此時他突然注意到他細瘦的頸項。白皙、細緻、而平滑……

沒有喉結!?

趙尋倏地眯起了俊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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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醒了?”

先是一個帶著笑意的深沉嗓音飄入耳,蘇子儀緩緩張開眼,接著對上—張俊邪魔魅的男性臉龐。

“啊!”他嚇了一大跳。

蘇子儀驚懼防備的表情卻讓趙尋扯動唇角,露齒而笑。

不知怎地,他似乎可以感覺到那雙黑眸中迸出一抹神秘,仿佛透悉著某種秘密的得意光芒。蘇子儀背脊竄過一陣寒意。

“你怎麼會在這裏?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了?”感覺像被獵人盯上的小獸,蘇子儀慌亂地只想逃走。

“別急著走。”趙尋伸出手,一下就制住她的肩頭,讓她動彈不得。

他暗沉的雙眸勾惑著蘇子儀那張無措震愕的臉龐,讓他渾身像遭受雷殛般。

“你……放開,放開我!”莫名地,蘇子儀漲紅了臉。

“你不是來找未婚妻的嗎?幹嘛急著走?怎麼,現在放棄了嗎?”

“我才不會放棄呢!把我的仲情姑娘還來!”

“不”他只給她簡單、清楚的一個字。

“什麼?”蘇子儀看他那張得意的臉才知道已被耍了,“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你怎可強奪民女?簡直是……簡直是仗勢欺人!”

面對她的氣急敗壞,趙尋卻始終氣定神閑,悠閒從容。

“你很喜歡那位姑娘?”他問了個根本不相干的問題。

“當然!”蘇子儀想都不想就回答。“我們—年前就訂親了。洛姑娘不但長得美,又溫婉善良,我……”說著說著,蘇子儀不禁羞紅了臉。“我今生是非仲情姑娘不娶”

“你還真是專情。”趙尋冷哼一聲。蘇子儀說到心上人那副深情癡迷的模樣讓他覺得礙眼極了。

“誰像你!”蘇子儀反諷道。“都已經妻妾成群了,居然還不滿足,做出這傷天害理的齷齪勾當來,你分明……分明是個淫賊。”

“你罵夠了沒?”這傢伙還真的不怕死!趙尋饒富興味地聽她結結巴巴地罵著。

“夠?才不夠呢!”他豁出去了。是王爺又如何,反正他橫豎是個死,不如在死前多罵兩句,也算是值回票價。“我說你獨斷獨行、跋扈、專制、好色——”

蘇子儀雙眼瞪得比牛眼還大。

他……他在做什麼?居然……居然吃他的嘴?

不,這不是吃,他腦中一片混亂,好不容易才領悟到——

這……是“吻”!?

“你幹嘛!?”他大叫一聲用力推開趙尋,接著立刻捂住自己的唇防止他再次侵犯,蘇子儀感到一陣反胃,然後用力擦著被吻過的嘴唇,直到雙唇腫了起來。

好……好噁心,他居然被一個男人給吻了!天!

“你無恥!變態!”他怒氣衝衝地瞪視趙尋。

趙尋絲毫沒感染到她的壞心情,反而滿意地笑了起來。

“不錯。”他意猶末盡似地舔舔唇,像是在回味方才那個吻,“很甜。”

大、變、態!蘇子儀氣得渾身發抖。

“你知道嗎?”趙尋邪笑道。“你生氣的樣子好可愛,所以我剛剛才會忍不住親你。瞧,你又氣得臉紅了,嘖、嘖,真是讓人心癢難耐啊!”

他不知道他是認真的,還是只是在逗弄自己,但當他那張俊臉又再度靠過來時,蘇子儀的臉倏地刷白,又立刻漲得通紅。

“哇!不要過來!”蘇子儀嚇得緊捂住嘴巴,往後倒去。

沒想到這個姿勢卻更難堪。趙尋壯碩的胸膛壓著他,雙臂親匿地將他整個人圈在一個隱密的網裏,逃也逃不掉。

“你起來好不好?”生平第一次,蘇子儀因強烈的恐懼而有了想哭的衝動。

不行,娘告訴他,他是男孩子,不能哭。

“放開我!”但他的聲調,已不由自主地弱了下來、

趙尋凝視她那雙因恐懼和羞辱而蓄滿淚水的眼瞳,泫然欲泣的臉仍強撐住最後的尊嚴,不讓淚輕易流下。心底的某處柔軟下來。

他站起身,算是放過了她。

蘇子儀連忙縮進床內側,驚疑不定地瞪著他。

好可怕!

要殺要剮他都不會眨一下眼,可是他居然這麼對他……他真的好怕,寧可死,也不要再經歷這種屈辱。

“你真的想救你的仲情姑娘離開王府嗎?”在蘇子儀驚魂不定時,趙尋突然諷笑道。

“啊?當……當然!”

“不計任何代價嗎?”他又問,帶著不懷好意的笑。

“是的。”蘇子儀全身發冷,卻還是硬著頭皮點頭。

“那好,這幾天你就住在我房裏。”

“什麼?”她大叫。“你到底想做什麼?”

“既然你說不計任何代價,又何必問我想做什麼?”

“可……可是……”老實說,她真的很怕他想的會是……

“想想你心愛的仲情姑娘吧!”趙尋下了猛藥。“你忍心看她繼續遭受我的“蹂躪”嗎?”

“不……”蘇子儀木然凝視他。

趙尋揚起勝利的笑容:

“那就乖乖待在這裏。”語落,他轉身準備離去。

“等等,我要待多久?”

“不一定。”他有回答,卻是個沒有答案的答案。

“那你何時肯放仲情姑娘回家?”

“不一定。”

什麼!?

“什麼叫不一定,你明明是存心欺騙我。到底要怎樣你才願意放人?你要先說好,否則我說什麼都不答應!”他又不是白癡。

“等我膩了、不想玩了,自然就會放人。”趙尋微笑著拋下這個答案,甩開衣擺,瀟灑地離去。

膩了?不想玩了?

那是……什麼意思?蘇子儀忐忑不安地想著。





由於頭部受傷的緣故,蘇子儀那晚睡睡醒醒,迷迷糊糊過了一個晚上。幸好那個死王爺沒再來煩他。

他張開眼,這回看到的是一抹纖麗的背影。

“蘇公子,您醒了啊?”那姑娘轉身,對他溫婉地一笑。

女子看來比他大,全身上下散發出成熟嫵媚的女人味。正是蘇子儀最不知如何相處的一種類型。

“姑娘你是?”

“是王爺要我來服侍您的,您叫我雙雙就行了。”

“雙雙姑娘……”蘇子儀沒有貼身小僮,是以他不太懂“服侍”的意思……

“來,蘇公子,奴婢幫您盥洗,換件衣裳。”

蘇子儀聞言頓時張大眼。

怎麼可以讓別人見著自己的身體!?從小娘可是千交代萬交代過的。

更何況還是個姑娘家!男女授受不親……

“不!我自己來就行了!”他慌張地躲開雙雙伸過來要解他衣襟的手。

“公子不用害羞,”雙雙見他害怕的樣子,不由得掩唇低笑。“雙雙平時服侍慣了王爺,這種事難不倒奴婢的。”

“不……”蘇子儀緊抓著自己的衣襟,紅了臉龐。“我……我自己來就好了,不用麻煩雙雙姑娘了。”

好個可愛、單純的年輕人呵!雙雙忍不住在心裏笑道。

“好吧!那奴婢在門外候著,蘇公子有什麼事叫一聲,奴婢馬上過來。”

“好!好!”只要她出去,什麼都好。

見雙雙關上門出去,蘇子儀立刻從床上起來,內室已有雙雙細心準備的一盆溫水。他正覺渾身黏膩難耐,立刻清洗起身子。

沐完浴,他才想起自己沒有可換洗的衣物。

穿回原來的衣衫嗎?可那些沾滿污漬血跡的衣服,實在不妥。

他掃視四周,看見一旁備有一套乾淨的衣衫。

當下他也沒多想,很自然地穿上那件衣衫——

這……這是什麼嘛!

蘇子儀哭笑不得。那長衫大得好通風,袖子更是比他的手長了快一倍。他纖瘦的身體裹在這衣衫裏,簡直就像小孩穿大人的衣服一樣。

不用說,這絕對是“那個人”的衣服了。

想到自己穿著那淫賊的衣衫,蘇子儀感覺厭惡極了。哼,搞不好還會染上什麼怪病呢!惡!他正打算脫下來——

“蘇公子,您怎麼那麼久,是不是需要雙雙幫您?”

雙雙居然就這麼大刺剌地走進內室來。

來不及了。她張大眼看見蘇子儀穿著王爺衣服那滑稽模樣,忍不住噗地一聲笑出來。

他呆呆站立著,只覺糗得恨不得找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我……”他面紅耳赤。“我馬上把衣服換下來,你先出去一下。”

“不用了啦!”雙雙搶回蘇子儀手上那件污穢不堪的衣裳。“您就將就著穿一下,我叫人去把您的衣服洗一洗。”

“可是——”

“別可是了。”她已經叫人進來,把衣服拿走了。“來,先用早膳吧!”

怎麼這穆王府的人上至趙尋那傢伙,下至這個丫鬟雙雙,每個都那麼霸道專制啊!蘇子儀坐在桌前,被迫吃著一大桌的菜,心裏不禁暗暗叫苦。

“蘇公子,多吃點兒,瞧您瘦得……”說著,雙雙又把一塊雞腿夾到他碗裏。

“我……真的吃不下了。”他的眉頭皺起來了。

“別說了,快吃!要不我來喂你。”

“不……不用了!”

雙雙以手撐頭,看著他埋首拚命吃的模樣,不禁笑眯了眼。

真好玩!主子什麼時候找來這個活寶。 果然有眼光,讓人直想一直逗他下去呢!

“好了,雙雙姑娘,在下真地吃不下去了。”蘇子儀終於求饒。

“好吧!”她喚來下人。“來人,把桌上收一收,蘇公子吃飽了。”

看來她雖然是個丫鬟,不過地位好像還蠻高的,可以使喚別人。

“雙雙姑娘,”吃飽喝足,在這兒也待了許久,蘇子儀現在最想知道的是——“那傢伙……喔,我是說王爺,他有沒有交代要怎麼處置我?”

那個變態,照他昨日的說法,該不會是想把他軟禁在房裏吧?

雙雙偏頭想了一下。“王爺沒交代什麼耶!只交代讓我伺候您。喔,對了,說要我帶您在府裏逛逛,熟悉環境。”

“我可以在王府裏任意閒逛?”

“是啊!”雙雙笑眯眯地回答。“公子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我、我想見見洛仲情姑娘……不知道可不可以?”蘇子儀心跳加速。

雙雙蹙眉想了一下。“洛姑娘?藹—是前幾日陸大人送進府的姑娘嗎?”

“是。應……應該是。”

“那她應該在群鶯院,我帶你去!”

群鶯院?蘇子儀一聽這名字臉都綠了。

好個侮辱人的字眼,八成又是那下流淫賊想出來的。怎麼,好了不起嗎?難道他像皇帝一樣有三宮六院,嬪妃無數嗎?

“就在前面,快到了。”

蘇子儀跟著雙雙,走了許多的路,才來到一座種滿香花綠樹的雅致庭園。

這一路走來,他更是見識了王府的豪華氣派。 別說是雕樑畫棟、山水庭閣了,府裏之大,要不是有人帶路,恐怕他永遠都繞不出去。

這座園子包括了幾處精緻華麗的建築,看得出來每間房裏都住著人,其中還有幾間獨立的院落。

“王府裏仿照宮裏的規則。這群鶯院就像後宮一樣,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還有幾個是沒立身分的陪寢侍女。您說的仲情姑娘因為才剛進府,應該屬於這其中之一。”雙雙解釋著。

蘇子儀一聽,心都涼了。

陪寢?那不是表示,他的未婚妻已經被那淫賊染指了?熊熊怒火取代初聞時的驚愕。

後宮!?天!一般男子有三妻四妾他就覺得很過分了,而那可惡的傢伙,居然有這麼多女人!上百個女人,他……他應付得了嗎?哼!

“你是男人,不方便帶你進姑娘的閨房。這樣吧,你在這亭子裏等著,我去問問仲情姑娘想不想見你。”

“好,麻煩雙雙姑娘了。”

目送雙雙消失在曲廊的那端,蘇子儀的心因即將見到未婚妻而忐忑難安……

“仲情姑娘,您真漂亮,難怪才一進府,王爺就召您侍寢。”侍女一邊幫洛仲情梳理長髮,一邊稱讚道。

洛仲情望著鏡中自己的麗顏,難掩心中的得意。

“可是昨夜王爺他並沒有……”想起昨夜,她愉悅的心情有一絲黯淡。

“昨夜個聽說府裏來了個不識相的年輕人搗亂,王爺可能一時心情受到影響。他雖沒找您,可也沒找其他妃子啊!您別瞎操心。依我看,您比府裏那些個侍妾都還年輕貌美,不出多久,一定能擄獲王爺的心。到時,說不定王爺還會把您扶正,當上王妃呢!”

洛仲情聽著侍女的話:心中編織著美夢。

王妃,多悅耳的稱謂!這才是她想過的生活。

像她這麼出色的美人,合該享受世間所有的美好,過著錦衣玉食、永不匱乏的日子,更何況,王爺是如此英偉挺拔,就只一夜,她的心就全系在他身上了。

如果真能當上他的王妃……

“姑娘此刻正當紅,千萬要小心……”侍女不忘提醒她。“這是最重要的時候,不能有一丁點把柄落人口舌,這府裏可比後宮,勾心鬥角的事常常有呢!”

“我?我沒什麼可讓人閒話的啊!”洛仲情十分確定。

忽然傳來敲門聲。

侍女開門,雙雙走了進來。

“仲情姑娘,我是王爺的貼身丫鬟雙雙。”雙雙福了福身。

“雙雙姑娘?”仲情立刻堆滿笑容,她明白王爺身邊的人最是應該巴結。“你找我有事嗎?”

“是王爺吩咐我——”

王爺吩咐?聽到這四個字仲情的臉立刻亮了起來,心想,自己在王爺心中份量必定不輕,他才會……

“王爺吩咐我帶蘇公子在王府逛逛,他說要來找你。”

“蘇公子?”洛仲情一怔,原本興奮的表請頓時凝住了。

“蘇子儀公子啊!他說是你的舊識,現在人在花園裏,要請你過去一敘。”

那個書呆子來這裏做什麼?

不行!她不能讓他破壞她即將到手的幸福。

“仲情姑娘,你要不要去見他呢?”雙雙問道,驚醒了仲情翻湧的思緒。

“不!”她很快地回道。“我想不太方便。”

“喔,這樣礙…那蘇公子一定十分失望。”

仲情轉念一想。不對,那書呆子什麼長處沒有,就是會死纏爛打,萬一他因為見不著她,而做出什麼瘋狂的行為的話……

“雙雙姑娘,你幫我帶一封信給他吧!”

“好哇!”

“那就麻煩你了。”洛仲情在白紙上寫下幾個字,收到信封內,交給雙雙。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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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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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4 00:12:5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擬同生死。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末嫁時。”

自從自群鶯院回房後,一整天,蘇子儀呆呆望著仲情給他的紙條,恍恍惚惚,內心卻翻騰洶湧。

她為什麼這麼說?她是絕望了、認命了,是要勸他放棄嗎?

她為什麼不見他?為什麼不向他求助?

是了,她一定是自覺污穢不潔,已經無法面對他了。

可憐的仲情,她一定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那淫賊不知對她做了什麼邪惡的事情,讓她的心都死了。

思及此,蘇子儀的內心漲滿了憤怒。

他不會放棄的!就算犧牲再大,他也要讓仲情姑娘重獲自由。

正當他熱血沸騰時,房門被無禮地撞開了,

他瞪向來人。不用說,定是那個傲慢自大的傢伙。

“聽說你沒用晚膳,怎麼,餓不餓?”

趙尋無視她惡狠狠的表情,走近蘇子儀身邊,很自然地摸摸她的發,像對著一隻桀傲難馴,卻又可愛的小寵物。

“別摸我!”他躲開他的毛手毛腳,氣得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火氣這麼大?”他似笑非笑地凝著她。“怎麼,今天沒見到你的心上人嗎?”

虧他還好意思問!

蘇子儀別開臉,不想看他。

“她不肯見你?不想隨你走?還是捨不得離開王府?”

“還不都是因為你!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讓她怕得連見我一面都不敢?”蘇子儀轉過臉,怒視他。

“我做了什麼?”趙尋揚揚眉,隨即想到什麼、邪氣地勾起唇角。“我是對她“做”了些事。不過,可不是像你所想的是威脅或什麼的。”

“到底是什麼?”蘇子儀皺眉。

“你真的想知道?”

他突然靠他很近,近到他可以明顯感覺他灼熱濃列的男性氣息正包圍著他。

蘇子儀倏地臉紅了,又有種想尖叫著逃跑的衝動。

“我……”他鼓足了勇氣,才能正視他,“無論你怎麼對待仲情姑娘,我希望你別再折磨她了,有什麼事,我替她承擔。”

是他眼花了嗎?為什麼在他說了這句話之後,那傢伙眼中竟閃過一抹興奮的光芒,讓他覺得不寒而慄。

“你什麼事都願意代她承擔嗎?”他好輕好輕地重複著這個問題。

蘇子儀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拚了!拚上讀書人的傲骨,“是的。”

“那好極了。”他原本還以為可能要花很多時間才能說服她,想不到她竟會自動送上門來。“躺到床上去!”

“什麼?”

“你不是說了嗎?願意代替仲情嗎?”

蘇子儀並不知道他將對自己做出什麼事,可直覺告訴他這絕對超出他所能忍受的範圍。

“你……你到底想幹嘛?”他的聲音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這、這是做什麼?你快放……放開我!”蘇子儀語帶哭音。

這實在不能怪他,因為他現在的處境真的令他無助地想哭。

他的手被綁在床頭,動彈不得。而趙尋正肆無忌憚地看著他,那灼烈專注的表情,簡直像只饑餓的巨狼,正準備生吞活剝眼前肥美的羔羊。

天!他不要!誰來救救他!

“你究竟要做什麼?”可憐的仲情,她也被這麼捉弄了嗎?她那麼柔弱膽小,想必比他更害怕吧!

此刻,蘇子儀還不忘他的未婚妻。

“別伯。”趙尋輕柔地撫摸她細緻光滑的粉頰,低啞的安慰有如惡魔的歎息。

“你不是想知道我對她做了什麼嗎?別急,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到……到底是什麼?”

趙尋俊邪地一笑。“敦倫啊,你該不會什麼都不懂吧?”

敦倫?那不是夫妻才會做的事嗎?

老實說蘇子儀還真的不懂。他一直以為夫妻成親後,一起睡在一張床上就叫敦倫了。

“那不是夫妻才能做的事嗎?我……我跟你都是男人耶!”

趙尋努力地忍住狂笑的衝動。天!真的太好玩了,她還搞不清楚狀況,這更增加了他想捉弄她的欲念。

“傻瓜,男人跟男人也可以這麼做啊!來,我教你。”

“我不要……”

“來不及了。”

他緩緩解開子儀的衣襟。從他剛一進門,看見她穿著他的衣服那可笑又可愛的模樣時,他就想這麼做了。

“這是什麼?”他發現她胸前裹了一圈又—圈的布條,皺緊了眉。

“這是裏衣啊!我娘叫我裹的。怎麼?你沒有嗎?”他理直氣壯地說。

“當然沒有。你瞧!”趙尋解開自己的衣衫,露出壯碩結實的胸膛。

蘇子儀眯起眼。他確實發現有“一些”不同……

趙尋不耐煩地撕扯掉那些布條,不一會兒工夫,它們就變成一塊塊破布,散落在床上。

雖然花了點時間,不過結果是令人滿意的……

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對柔軟、白皙得幾乎透明的ru房……他忍不住伸手去碰觸。

“喂!你幹嘛碰我那裏……”蘇子儀的心跳好快,當他揉捏著自己的時候,那種酥麻的感覺……天哪!

“瞧,我跟你很不一樣,是吧?”這傻瓜,現在她總該知道自己是女人了吧?

是不一樣。蘇子儀也注意到了——

他黝黑,他白皙;他強壯,他瘦弱;他平坦,他豐腴?咦?

“你是男人,為什麼沒有……”他皺眉問。

“沒有什麼?”趙尋含笑回問。原來她並沒有那麼遲鈍嘛。

“算了。”蘇子儀接著咬唇不語。

原本他想問他為什麼沒有像他一樣渾圓柔軟的胸脯,直覺似乎是件很不禮貌的事,便又不開口。

恐怕他是天生發育不良,也怪不得他個性那麼乖戾,原來是有“缺陷”。可憐喔!

看來她是有夠遲鈍。不過此刻,趙尋可不想花時間與她爭辯,現下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握住她的一邊柔軟,大拇指輕撫著粉紅色的尖端,看著它在他的觸摸下加深了顏色,像花苞般的綻放蘇醒。

他對這種反應露齒而笑,深沉的雙眸籠罩著情欲。他以唇輕擦過她的柔嫩,以齒咬齧挺立的蓓蕾,然後以舌舔舐。

蘇子儀尖銳地抽氣,被這種強烈的感覺駭著了,全身好像被無數螻蟻啃咬般難受。

她掙扎著,雙手卻無力擺脫絲繩的鉗制,她只能無助的任他為所欲為,她清楚地意識到每一種感覺,肌膚敏感到了極點,神經末梢頻頻顫慄。

“你……到底在做什麼……藹—”當趙尋將他的乳尖含入嘴中吸吮時,他再也忍不住叫喊出來。

他吻住她,將她的喊叫聲吞沒。然後趁隙將他的舌探入她口中,與她的舌嬉戲。

蘇子儀無法承受如此猛烈的掠奪,嗚咽地申吟出聲,像只無助的小獸。

他不放過她,反而托高她的臀,暗示性地以她的小腹摩擦著他的堅硬。

那……那是什麼東西!?蘇子儀既恐懼,又無法抗拒全身因他那邪惡的接觸而產生的異樣燥熱。他不知道用什麼頂著他,可那東西好熱、好硬,被他這麼作弄,他幾乎就要發瘋了。

趙尋的手探進她已敏感至極的下身,蘇子儀不安地夾緊雙腿,為他的入侵感到羞恥不已,但他強勢地撐開雙腿,不留給她任何逃避的空間,繼續深入探索她的私密!

“不……不要……”蘇子儀被體內那股狂野騷動弄得不斷顫慄。

他粗糙的指腹與他的柔軟形成強烈的對比,在腹部凝成令人忍不住想哀求得到解脫的疼痛。

理智已潰散,純然的rou體感受取代一切,蘇子儀的呼吸愈來愈急促……

然後他爆發了,扭動著身體,肌膚逼成嫣紅,緊咬的牙齒間逸出申吟。

之後,一波波的愉悅淹沒了蘇子儀,擴散至全身,他只覺得虛脫,仿佛跌進一片虛幻世界之中……

趙尋俯視她嫣紅的小臉,星眸半闔的誘人表情,澎湃的欲望讓他的眸子變得更深、更暗。

“這麼敏感的身子。”他火熱的掌輕撫她泛著紅暈的臉龐,也失去一向的鎮定,微微顫抖著。“這樣……怎麼能安然冒充一個男人?”他喃喃低語,唇邊泛起疼惜的微笑。

“你……說什麼?”蘇子儀猶沉浸在毫無真實感的虛脫之中,他迷惘地望著趙尋,迷蒙間,好像感覺他說了一句十分不得了的話。

“沒什麼。”他邪惡地微笑,黑眸在黑暗中進出魔性的光彩。“我們重新再開始吧*—”





什……什麼?那是什麼東西!?

“好痛!”蘇子儀因突如其來的尖銳疼痛而大叫。“你用什麼戳我!?”他的身體好像被狠狠撕裂開來,某種堅硬又火燙的東西填滿了他,讓他幾乎不能呼吸。

可惡!他就是這麼“折磨”仲情的嗎?連他這麼個“大男人”都忍受不了的劇痛,仲情—個弱女子怎麼……

太過分了!

“別動。”趙尋喑啞地開口,雙臂鎖緊了她,阻止她的退縮。一顆汗珠自他額頭滴落蘇子儀雪白的胸脯間。

他並非第一次與處子交歡,卻是第一次疼惜身下的人兒。強抑自身即將爆發的欲望,只為讓她能漸漸適應他的存在。

“什麼別動?”他卻一點也不領情。“你當我是傻子,呆呆讓你這麼……這麼……”蘇子儀臉紅了起來,往後蠕動,試圖擺脫他。

突來的移動引爆趙尋苦苦克制的欲望,他捉緊了她,開始抽送。

“不——藹—”躲不開他的鉗制,又承受著劇烈的疼楚,蘇子儀只能瞪著大大的眼睛,困難地喘息。這麼一來,卻不由自主地緊緊將他鉗住了,不斷收縮……

他灼熱的身體在她體內瘋狂律動,火燙而潮濕的身體相互摩擦,兩人急促的喘息相互交錯。

那種熟悉的壓力再度在蘇子儀體內堆積,愈來愈高,淩駕於痛楚之上,她再度繃緊——

爆發再度席捲了她,這一次來得更強悍更深刻,蘇子儀不禁哭喊出聲,而趙尋的手臂緊緊擁住她,也和她一同猛烈地顫抖——





蘇子儀木然瞪視著上方,許久。趙尋裸裎著身體與她並躺在床上,他以肘支身,懶懶地玩弄著她柔滑的一縷發絲。

子儀腦中一片混亂,依然無法自方才的震撼中平復。

他究竟……對他做了什麼?

敦倫……憶起他是這麼說的。

這……難道就是敦倫?

原來——一個人與另一個人可以這麼親密。有一刻他確實認為自己就要被他整個卷走了,在爆發的那一刻,他甚至感覺自己是與他融合成一體的。

好……可怕的感覺:

不!不對!那不是夫妻才能做的事嗎?

蘇子儀臉色一變,陡地自床上彈跳起來,又驚又怒地瞪視著趙尋。

“你——你……你……”他結結巴巴,就是無法形容剛剛他們所做的事。

那教他該怎麼說!?那難道就是——雞奸!?天哪!

“怎麼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相對于蘇子儀的激動,趙尋卻只是挑眉淡笑道。

他自然知道蘇子儀此刻腦子裏想的是什麼,她愈是氣急敗壞,他就愈忍不住要調弄她。

“你這個變態!你無恥!你、你有斷袖之癖,你——”

看她氣紅了臉,他卻不禁勾起唇角。

斷袖之癖?唉,這個遲鈍到極點的女人,他都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她居然還深信自己是個男的?

還真——好玩!

他決定什麼也不說,繼續陪她玩下去。

“我以前也沒發覺自己居然會喜歡男人的。”他裝作遺憾地歎了口氣。“不過——他朝她咧嘴而笑。“嘗過之後,想不到滋味還不錯。我想——以後搞不好會上癮。”

蘇子儀雙眼張得好大,面色一片慘白。

上癮?那是什麼意思?

他的低笑給了她答案——

“就這麼決定了。”他霸氣地將她僵硬的身子拉進懷裏,一手還充滿佔有欲地鉗住她的下巴。

“以後你就留在王府裏——”他灼熱的氣息噴拂在她蒼白的頰畔,眸裏閃過調弄的笑意。“當我的男寵!”

男……寵?蘇子儀像突遭電殛似地動彈不得,思緒一片空茫。

趙尋暗沈的眸勾著她那雙無措震愕的雙眼——

俊逸的薄唇勾起一抹魔魅至極的微笑。





“蘇公子,您瞧瞧,這間廂房您可滿意?”雙雙笑意盈盈地領著呆若木雞的蘇子儀來到群鶯院一座最華麗的閣樓裏。

“王爺待您可真是沒話說,這座閣樓聽說是王爺蓋給日後王妃住的地方,以前從沒有一名侍妾能進得來……”

聽到“侍妾”二字,蘇子儀的臉忍不住因極度羞辱而漲紅。

侍妾——那是他如今在這王府的身分。

只不過他是男的……

“雙雙姑娘,這恐怕不妥吧!我一個大男人與一堆女眷住在一起,成何體統。”

雙雙聞言曖昧地凝他一眼,掩住上揚的唇角。

“不礙事。王爺會這麼安排,一定是有他的理由,您就安心待下來吧!”

蘇子儀的臉更紅了。

雙雙一定把他看成是那種有斷袖之癖的男人了,所以才說沒關係。

可惡!他怎麼忍得下這種羞辱。

他想大聲反駁,可是,一想到昨夜自己對那傢伙難以自製的反應……

天!蘇子儀的心陡地漏了一拍——難道他真的跟那男人一樣變態?

他的面色一會兒紅、—會兒青,神色恍惚,只能木然任由雙雙帶他走入內室。

“瞧,王爺命人連夜趕工,給您縫製了這麼多衣裳、”雙雙對他展示桌上二相箱質料、繡功皆稱上等的衣裳。不只這些,連鞋子、飾件,也一應俱全。

“我不要!”蘇子儀的感覺像被人狠狠地摑了一掌。

這算什麼?簡直像被人包養了。

不,不是像,而是事實。

“拿走!全部拿走!”

雙雙看著他的表情充滿憐憫,然後搖頭歎息,像面對著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

“您就別再逞強了,往後的日子還長得很,您會需要這些東西打點的。”

往後的日子還長得很?這句話讓蘇子儀臉都黑了。

不!他不能容許這種事發生在他身上。他可是堂堂的蘇秀才,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成為那個變態王爺的“男寵”!?

這樣的屈辱教他怎忍得下去!

“不!”他發狂了,沖了出去。“放我走!我不要在待在這個地方!”

“蘇公子!”雙雙在他背後喊著。

蘇子儀推開房門往外跑,卻立刻迎面撞上一堵肉牆。

“噢!”他整個人被那力量彈了出去,跌倒在地。抬頭看,是兩個有如巨人般強壯勇武的侍衛。

他怔怔望著,心涼了半截。

“唉,您怎麼這麼想不開呢?”雙雙走過來,彎腰蹲在她身旁。“知道嗎?”她用手指了指那兩名壯漢。“王爺有多疼您、愛護您,他是不可能讓您離開的。”

雙雙纖手扶起兀自錯愕的蘇子儀,微微一笑。

“這樣的榮寵可不是每個人都有的喔,您就好好安心地住下來吧!來,我幫您試試新衣。”

蘇子儀呆若木雞,任由雙雙擺佈著自己,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這樣的榮寵……他可不可以不要……





蘇子儀煩悶地在屋內踱步。

不甘於遭受這種比死還可怕的污辱,所以他—定要想辦法離開。

正當他苦苦思索之際,屋外慢慢聚集了一堆黑壓壓的人群。

難以壓抑的吱吱喳喳聲傳入屋內,那聲音之大漸漸無法被他所忽略。蘇子儀猛抬頭,嚇了一大跳。

喝!怎麼會有那麼多濃妝豔抹的女子站在窗外!?

“就是他……”

“礙…好可愛喔……”

“真的。妹妹你看,唇紅齒白,皮膚細滑的連咱們女孩子都要羡慕哪!”

一群女人就這麼旁若無人的對著蘇子儀指指點點,根本不在乎他聽不聽得見。

“難怪王爺要轉性了。”

“是啊,想想也怨不得王爺,這麼嬌媚的人兒,若是我也忍不住要嘗一口呢!”

蘇子儀僵硬著身子,嘴角微微抽搐。

被一群女子這麼品頭論足,他真恨不得此時有個地洞可以讓他躲起來,可是要躲也來不及了——

“這位大哥,咱們姊妹想進去跟新來的蘇公子聊聊天,不知道可不可以通融一下?”其中一名侍妾對門口的侍衛巧笑嫣然。

“王爺並沒有說不行……”侍衛互覷了一眼。

“好吧!”侍衛讓開了路。“各位姑娘請進。”

眾多女子頓時有如蝗蟲般飛進室內,把他團團包圍起來,整個寬敞的內室一下子被擠得水泄不通。

他不是未曾跟一屋子的女人相處過,畢竟他上頭有五個姊姊,可是……這群美豔動人的美人兒,每個都張著好奇的大眼直望著她,那眼神簡直就像恨不得立刻將她吞入腹中一樣恐怖……

“你……你們是誰?要做什麼!?”蘇子儀的聲音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別怕嘛,姊妹們只是來看看你,順便打個招呼。”其中一名女子看他那害怕的模樣,實在忍俊不住地嬌笑出聲,她走近蘇子儀,親密地將手搭在他的肩頭。

“是呀!以後咱們要同住在這群鶯院裏,又—樣是服侍王爺的,小弟,你可別把姊妹們當壞人,我們不會欺侮你的。有什麼不懂的,儘管說,我們可以教你。”

“不……各位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領了,我……蘇子儀漲紅了臉拚命閃躲著女子們肆無忌憚地揉捏。

女子們其實沒有惡意,她們聽說王爺跟個少年郎共度了一夜,心想王爺只是換換新奇口味,根本不在意蘇子儀可能會搶走她們的榮寵。

本來嘛!就算王爺再疼他,也不可能立他為王妃的嘛!

一來沒有戒心,二來反而覺得蘇子儀的加入,為原本平靜無聊的群鶯院帶來一股新鮮的樂趣,所以這群正值狼虎之年的美豔女子,就忍不住要來逗逗他……

“不、不要碰我……男女授受不親……各位姑娘們……注住手……”他尖叫,瞪大眼,護住自己的身體,因為居然有一名女子大膽到伸手要摸他的下體!

“姊妹們住手!”一名看來是大姊的女子嬌斥道,“瞧你們,嚇壞“小弟弟”了。”她—語雙關地說,隨即又掩唇咯咯地嬌笑出聲。

“別怕!嘖嘖,瞧你嚇的……”女子無限憐惜地拍拍他蒼白的面容。

“來,咱們先自我介紹,我是豔容,算是跟王爺最久的。”

“我是芳柔……”

“我是麗卿……”

“雪兒……”

“小蠻……”

女子們一一自我介紹,蘇子儀一時也記不住那麼多名字,只能傻傻地直點頭。

“輪到你了,小弟,告訴姊妹們你是誰、哪里人、怎麼進王府的。”豔容微笑道。

“我是蘇子儀……”他原本想說自己是一名秀才、讀書人,是為了救出自己的未婚妻才上王府要人的。但一想到不但人沒救出來,反而被那淫賊侵犯了,不只如此,還被當成了“男寵”……他低下頭,既羞且辱。

女子們交換了眼神。

豔容安慰地輕拍他的肩頭。

“小弟,我們知道你心裏一時還不能接受這種事。”

“是呀,我記得剛來的時候,我心裏也好伯,恨不得馬上回家。”小蠻熱心地提供她的經驗。

“可是一見到王爺……”麗卿臉上浮現心醉神迷的表情。

“是礙…”雪兒也捧著暈紅的臉蛋兒,因回憶而春心蕩漾起來。“尤其是那一夜之後……”

“就再也不想走了,只想待在王爺身邊。”芳柔接話。

“就算機會不多,可是只要耐心等待,每隔幾個月,王爺還是會召我侍寢一夜。”

“嘿,上回管事的忘記了,王爺還連著兩夜都召我侍寢呢!”小蠻喜孜孜地說。

“啊!不公平!”姑娘們個個尖叫道。

蘇子儀聽傻了眼。這群女人是怎麼回事?居然能夠忍受這種處境。不,不只是忍受,看她們的樣子,甚至還樂在其中呢!

她們難道不覺得跟上百個女子分享—個男人,是件可悲又可恨的情況嗎?

他搖頭,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你們不怨嗎?明明你們每個都是清清白白又年輕美麗的姑娘,卻要跟人家爭一個男人。待在這個後宮一樣的地方一輩子,難道不會寂寞、不會不甘心嗎?”

蘇子儀的話讓一群女人倏地沉默下來。

他的話說中了她們心坎裏不欲為人知的心事,那些甚至連她們自己也從不敢深思的心事……

“才沒什麼不甘心的呢!”小蠻強撐起笑容大聲道。

“是嘛,能跟王爺這麼俊美又多金的男人,是咱們姊妹的福氣。”

“總比隨便嫁個鄉野鄙夫,還是市井小民要好太多了……”

大姊豔容執起蘇子儀的手,對他展露出一抹看透世情的寬容微笑。

“小弟,以後你是要跟著王爺一輩子的人,有些事……別想太多,日子才會好過。”

蘇子儀咽了口口水。他懂她的意思,可是他才不要“跟著王爺一輩子”呢!.

“我不——”他搖手。

他話還沒說完,麗卿便興致勃勃地打斷他。

“小弟,你告訴我們,跟王爺在一起是什麼感覺?”

此話一出,不只是蘇子儀,一室的女子都怔了一下。

“唉啊,姊姊你怎麼問這種問題嘛!羞死人了。”雪兒嬌嗔道。

“那有什麼羞不羞的,咱們這裏的幾個人哪個沒跟王爺“好”過。 別說你們不好奇王爺跟小弟兩個男人是怎麼——”

“要死了,你怎麼講的那麼露骨!”一群女人咭咭笑鬧。

蘇子儀只恨不得當場一頭撞牆死算了。

他頭垂的低低的,雙拳緊捏在膝頭,臉紅得根本連頭都不敢抬。

“很勇猛對不對?”麗卿是那種不輕易放棄的個性,她低下身子,目光晶亮地對上他那無措的眼。

“不——”他瞪大了眼結巴地否認。

“小弟害羞了。”麗卿嘻嘻笑道。“你們瞧,他都臉紅了……”

蘇子儀的目光直盯在自己的鞋子上,一動也不敢動。

此刻他恨透了那個害他到這個地步的淫賊。

可又同時無法不去回想昨夜的一切。勇猛!?

該死,他是該死的勇猛,害他今天早上連腰都快挺不直了。

“夠了,別再鬧他了。”還是豔容有魄力,一開口,就止住眾家姊妹的笑鬧。

“好了,打擾小弟也夠久的,咱們也該回去了。”

“好吧。”大夥兒雖心不甘情不願,卻也只好乖乖聽話。

“小弟,有空咱們還會來看你的!”雪兒拍拍他的肩頭。

“你也可以來找我們啊!”

“是啊!來串串門子嘛,反正也沒什麼事……”

“要乖喔!別惹王爺生氣,知道嗎?”

那些女人毫不避諱地對他又摟又抱,就好像對待一個可愛又令人忍不住想欺負的小弟弟。

蘇子儀已無力反抗,只覺得好絕望,未來的人生是一片黑暗。

“嘿,”最後走的是麗卿,她附在他耳後輕聲低語:“姊姊有幾招獨門絕活呦。想捉住王爺的心啊,可是很有用的,怎樣,哪天我教教你吧!”

她說……說什麼?蘇子儀聽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他抬起漲紅的臉正打算說些什麼,她卻在他頰畔挑逗地吻了一下,輕快地飄出門外。

室內又再度只剩他一人,然而耳邊似乎還回蕩著那群鶯鶯燕燕吱吱喳喳的笑鬧聲。

難道——這就是他以後要過的日子?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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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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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等趙尋進門的時候,蘇子儀累積了一整天的委屈、羞辱和憤怒,已經瀕臨崩潰的地步。

“你來幹嘛!?”他縮在床腳,雙臂抱住曲起的兩腿,警戒地瞪著他。

他俯視她,咧嘴一笑。

豢養一頭野生小貓八成就是這種感覺吧!?

“過來。”他對她伸出手,召喚。

“不要!”

貓兒,不,是她,竟張嘴咬了他一口。

趙尋甩著被她咬痛的手,卻忍不住勾勾唇角。

“怕羞嗎?”他低沉的笑聲聽來充滿魔力。不顧她的掙扎,他將她整個人霸道地擁入懷中。“羞什麼?咱們昨晚不是什麼都做了?”他灼熱的氣息噴在子儀耳際。

蘇子儀渾身—僵。

“不……不要臉,放開我!”蘇子儀羞憤交加,拚了命地扭動身體,無奈體型差距實在太大,根本無法掙脫。

不甘心,他不甘心就這麼困在他強大勢力之下,於是拚命推著他、踹著他。

趙尋低笑著捉弄她玩,故意讓她逃開片刻,又捉住她,還不規矩地在她身上掏弄拉扯,最後弄得蘇子儀身上衣衫淩亂,氣喘吁吁。

子儀逃了幾回,才會意過來他是故意在逗自己玩。

他背對著趙尋趴跪在床褥上,香肩微露,狼狽地轉頭恨恨地注視著他。

“你還要羞辱我到什麼地步才甘心?群鶯院裏那麼多女人等著你的寵倖,為什麼偏要來找我!?”

“我只想要你!”趙尋嘶啞地說,大手一抓,拉她入懷,充滿佔有欲地將雙臂緊緊抱住了她。兩個人胸背相貼,緊密的無一絲縫隙。他寬厚溫熱的胸膛,便這麼緊緊靠著她纖弱的背脊。

蘇子儀又急又氣,幾乎要哭出來了。

可同時心底深處卻又有股隱約的喜悅……無法否認今天知道他擁有那麼多女人時,他心裏就像卡了一塊巨石般難受。

喜悅?見鬼了,他怎麼可能因為他的專寵而高興呢?他不是恨不得他別來煩他嗎?

“我才不稀罕你要呢!”子儀大聲怒吼。不知是在說服他還是說服自己。

“說謊!”他懲罰似地捏了她的臀部—下,惹得子儀哇哇大叫。

“你幹嘛!?”

他拚命閃躲著他那雙不規矩的毛毛手,可是趙尋像是愈看他反抗,玩心就愈重,三兩下子儀腰上的系帶就被拉開。

“藹—你不可以——”

子儀的驚叫聲未落,趙尋就一把扯下她下身的衣物。

“藹—”又是一聲尖叫。

突然,趙尋附在她耳後邪惡地低語:“別叫,除非你想全王府的人都知道我在對你做什麼。”

這句話果然很有效,子儀立刻漲紅了臉屏住氣息,全身都僵硬了。

“這樣才乖!”趙尋寵溺地摸摸她的頭,像在稱讚一隻聽話的小貓。

子儀鼓起腮幫子,沉默地怒視著他。

他笑了,一貫的譏諷不見了。

原來他笑起來會是這麼炫人的俊美。他還是第—次看見他這個樣子,蘇子儀的心不由自主地狂擂起來,別開臉,突然不敢看那張讓他心神蕩漾的俊臉。

“別怕,今晚我不會再弄疼你了。”趙尋一邊用火燙的手撫遍她全身,一邊嘎啞地誘哄著。

他的話讓蘇子儀更是羞得無地自容。

什麼嘛!這麼曖昧的言辭,讓人不禁回想起昨夜……他全身都熱了起來。

“少來,你昨晚也說不痛的!”他壓低了聲的控訴,聽來卻有股嬌嗔的味道。

“相信我。”趙尋的薄唇在黑暗中勾起一條魅惑的彎度。

他修長的手指準確地尋著她的幽突,感覺她的顫抖,一舉探入她體內。

蘇子儀的呼吸一窒,身子不由得癱軟下來……





蘇子儀赤裸地躺在床榻上,感覺軟弱、無助、

他高大頎長的身軀挺立在床邊,他說不出半句話,張大眼看他自在地褪下一身衣物,露出結實的胸膛。更令他驚異的是,他強壯大腿間的堅硬,就是昨晚攻擊她的東西嗎?

他再次感覺到他們有多大的不同。

這個體認令蘇子儀皺起了眉,好像……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是他忽略了的……此刻他沒辦法冷靜的思考。

他全身每一寸肌膚都變得敏感至極,他試著抗拒體內洶湧的興奮,卻只能隨波逐流,被捲入歡愉的波濤裏。

“準備好了嗎?”他邪氣地一笑。上了床,手一撈,就著麼牢牢地將她抱入懷。

他還能說什麼……膝蓋都軟了……





激烈瘋狂的歡愛之後,蘇子儀喘息著,仰躺著調整呼吸,以手臂遮住自己的雙眼,為的是不想面對現實的一切。可是男人霸道的擁抱,濕熱的氣息,卻又讓他避無可避。

“累了?”他的語氣隱藏自得與笑意。

“走開。”他全身都快被壓斷了。

“過來,我要抱著你。”他拉回她,手又開始在她身上不規矩起來。

“你夠了沒有?”他瞪著他,冷冷地問。

“不夠。”他吻住她的唇,這一吻纏綿至極,好像永無止盡似的。直到她羞怒難當地推開他。

“你別得寸進尺了。”他咒駡道,背轉過身子,不理他。

“怎麼了?”他從背後抱住她汗濕的身子。

怎麼了?他居然還好意思問他怎麼了!?還不都是他害的!

憋在心口的一口氣突然爆發出來,蘇子儀咬著牙,哭了……

“為什麼哭?”趙尋驚異地挑眉問道。

“我恨、好恨——”蘇子儀槌著床榻,泣不成聲,“我真恨自己這樣的身體!”

明明不甘屈服於他的蠻力,為何每次在他的侵犯下,都感到不控制的快慰!

他好氣自己不爭氣的身體!思及此,他又忍不住嚎啕大哭。

趙尋卻似乎理解了她的想法,反而仰頭大笑。

她真可愛,就是她那副又不甘心又無可奈何、又羞又怒的表情深深魅惑了他的。

他沒有比此刻更想捉弄她,相對的,也從沒有哪個女人會這麼令他感興趣。

“不會啊!我卻覺得你這樣的身體可愛極了。”他興奮地將她身上的被子撥開,讓她誘人的身子毫無掩飾地展現在他眼前。

蘇子儀轉頭怒視他:“你——”接著眸子瞠大,因為看見他眼中比以往更炙烈的火焰。

“你、你想做什麼?”他意識到危險,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他攫住她想逃跑的身子,從背後直接挺入。

“天!”蘇子儀還來不及喘氣,就被那強大的力量所貫穿了。

在他勇猛地衝撞之中,她又再次沉淪了……





“公子,您還在讀書啊?”雙雙捧著參茶,走進蘇子儀的房內。

蘇子儀抬頭,對她展露一抹靦腆的笑。

讀書是唯一讓他不致於瘋掉的方法,否則他實在不知該如何面對這難堪的現況。幸而王府裏藏書甚豐,而那傢伙也從不阻止他上他的書房。

“來,喝口參茶吧,您最近消瘦好多。”

能不瘦嗎?每晚遭受那野獸非人的淩虐……蘇子儀低下頭,拿起參茶默默喝了一口。

“謝謝雙雙姑娘。”蘇子儀有禮地說道。

“怎麼在這裏待了一個多月,您還是這麼客氣呢?”雙雙掩嘴而笑。“其實您不用這樣的,大可放肆地指使府裏的下人。現在整個穆王府,誰不知道您是王爺最寵愛的人?”

蘇子儀臉一白,身子微晃了晃。

天!全王府的人都知道他跟他……萬一此事傳回了家鄉……

他只覺萬念俱灰,好想死了算了!

門外傳來敲門聲。

蘇子儀猶自恍恍惚惚,雙雙便去開門,看看來人是誰。

沒一會兒雙雙踅返,“公子,是洛仲情姑娘想見您。”

聽到“洛仲情”三個宇,蘇子儀一震,心頭狂跳。為的是將見到久未謀面的未婚妻;另一方面卻又有了猶豫——洛仲情會不會已經知道他的遭遇!?

若是這樣的話,他有什麼面目與故人相見?

“公子,您見不見她?”雙雙問。

無論如何,他之所以進王府是為仲情而來,豈有不見之理。“嗯,當然,請她進來。”

不久,走進來一位面容姣好的美人兒。

蘇子儀慌忙站起身,無措地注視她。

自繡球招親那天以後,蘇子儀就不曾再見過她;如今她就站在眼前,又是錦衣華服,刻意裝扮過的,看來似乎又比一年前多了一股嫵媚成熟的味道。

他想到自己這污穢不潔的身子,被當成男寵受盡淩辱,他再也配不上眼前的女子。思及此,蘇子儀羞辱地垂下頭。

“仲……仲情姑娘。”

洛仲情冷冷瞪他一眼:

那一眼並無蘇子儀預朝的見著故人的喜悅,反而,帶著冰冷的——

敵意。

“你為什麼會來穆王府?”沒有任何禮貌性的招呼,洛仲情直截了當地問道。

“我——”蘇子儀在她咄咄逼人的氣勢下沉默了。

他回想一個月前的自己,是抱著英雄救美的雄心壯志,要來解救佳人的。哪里知道不但人沒救成,反而被囚禁在王府中,遭到非人的對待。

“我是為你而來的,仲情姑娘……”

“為我!?”洛仲情眯起美眸。

“是啊!”蘇子儀誠懇地點頭。“知道你被那狗官進獻給穆王爺,不只是我,你的家人全都傷心得不得了。我不顧一切,只想將你那自淫賊手中救出來……”

“救我?”洛仲情粉雕玉琢的臉蛋兒微微抽搐,像聽到某個荒謬至極的笑話。

“仲情姑娘,”蘇子儀關切地上前一步,真誠地對她說:“你現在可以放心了。那個傢伙不會再動你一根寒毛了,我跟他說好了,我願意留下來承擔一切,那麼他就放你回去。真的!你不用怕,若那傢伙還敢阻撓的話,我就——”

洛沖情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是你要王爺讓我離開王府的?”

“是啊!”

聞言,洛仲情心頭怒焰勃發。

原來就是這書呆子從中作梗,難怪,幾天前王爺突然下令,要將她逐出王府,要不是她死命懇求……

“仲情姑娘,你怎麼還在這兒呢?”蘇子儀突然想到。“啊!那傢伙太可惡了,竟然言而無信!”可惡極了,他都已經犧牲了,那淫賊居然還不放過仲情。

“你說的那傢伙是指王爺嗎?”洛仲情冷冷問道、

蘇子儀點頭。

“你說你用自己來換我離開?”

蘇子儀又點頭。“仲情姑娘,你不必為我做的一切而感到愧疚,我是心甘情願替你做這些事的。 別說是留在王府了,就是犧牲性命,為你,我也沒有任何怨言——”

“夠了!”洛仲情忍不住爆發出來,什麼柔弱溫婉的形象都再也顧不得了,美麗的臉龐因憤怒而扭曲猙獰。這教她怎麼忍得下這口氣!?憑她的美貌,明明就可以平步青雲坐上穆王妃的寶座。現在,居然莫名其妙地輸給一個男人!?

“少講得那麼好聽,什麼為我犧牲,全是謊言、藉口,其實你是想獨佔王爺不是嗎?賤人!狐狸精!”

她……她說什麼?蘇子儀震驚不已。

他心目中一向溫柔婉約的未婚妻,怎麼會變得如此潑悍,她還罵他賤人?狐狸精?

“我……我不懂,仲情姑娘,你難道不想回家嗎?”

“回家!?哼!我為什麼要回家?回去嫁個像你一樣的窮酸書生嗎?”洛仲情不再偽裝溫馴,她把蘇子儀當成情敵,因而面目更顯惡毒狠辣。

“王爺有錢有勢,人又英俊雄偉,這麼好的男人,本來會是我一個人的,可是你居然半路闖進來,把一切搞得亂七八糟不說,還不要臉的死賴著不走,又搶走我的男人。說得真好聽,其實你還不是看上王爺的財富權勢?”

在洛仲情眼中,沒有比權勢財富更吸引人的,因此她把每個人都看作和她一樣。

蘇子儀思緒一片紊亂。

亂了,什麼都亂了,他所相信的人、事、物全都在一夕間灰飛煙滅。

他的犧牲、他的付出,原來一點意義也沒有。他究竟在這裏做什麼?他竟還傻傻地以為,自己畢竟為心愛的女人做了些什麼……

“不……我不是——不是你說的那樣!”他搖頭,覺得好累、好倦、好心灰。想開口解釋卻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少裝了!你知不知道羞恥,虧你還是個秀才,居然做出這麼不要臉的勾當來!”洛仲情氣勢淩人地對著蘇子儀尖酸地辱駡。不這樣做不足以發洩她心頭的恨意。。

“夠了!仲情姑娘,請你離開!”一旁的雙雙見蘇子儀垂首承擔一句句難聽的指責,再也忍不住站出來說話。

“閉嘴,你這奴才,這裏輪不到你說話!”洛仲情高傲地斥責雙雙。

雙雙眉一蹙,這回她是真的被惹火了。開玩笑,在群鶯院裏,就算再得寵的侍妾也沒人敢這麼對她這個“奴才”說話。

“來人!”雙雙命令外面的侍衛,立刻有兩名壯漢進來。“把這個瘋女人給趕離蘇公子的房間!”

“是!”

“你們做什麼?幹嘛捉我?放手!聽到沒有!放手!”洛仲情尖叫,被兩名壯漢給抬了出去。

“蘇子儀,你別得意。”雖然被制住,洛仲情仍氣焰囂張地大吼。“王爺會看上你,只是圖一時新鮮,不用多久,你就會和院裏的那些棄婦一樣,不,更慘,你是個男的,到時你什麼都完了!”

洛仲情歇斯底里的喊叫聲逐漸遠去、逐漸模糊……

然而,蘇子儀卻把她說的一字一句都聽得清清楚楚,一字一句都像利刃割裂他的心……

“公子,別管那個瘋女人的話,群鶯院裏多得是那種見不得別人好的妒婦。”雙雙見蘇子儀低頭沉默不語許久,那模樣實在令人擔心,不由得輕拍他的肩頭安慰道。

“不……”蘇子儀臉色灰敗。今天他受的打擊太大,早已經超過負荷,再加上洛仲情剛才惡毒的詛咒,“她說的,也許是對的……”

也許……他是完了沒錯,趙尋對他的興趣只是圖一時新鮮,很快他就將如同那些棄婦無異……





趙尋走進群鶯院,唇角不自覺勾起。

無可諱言地,他心裏有一種微妙的期待——

不知今日他那可愛逗趣的小寵物,又會帶給他什麼樂趣?

自從蘇子儀進了王府,他對一切都感到無聊厭倦的毛病不藥而愈。

捉弄正經八百的她,是再有趣不過的事了,尤其這傻女人竟到現在還弄不清楚自己的性別。每回見她那羞辱又充滿罪惡感的表情,總讓他想再狠狠地抱她。

真不想太早揭發這個真相,讓她就這麼一直以為自己成了他的男寵,可是相當有趣的。

可惜這遊戲恐怕玩不了太久,以他每夜與她歡愛的次數來看,也許此刻她已懷了他的孩子……

他從不曾讓任何一名侍妾有機會懷他的種。通常行房之後,他會要人送避孕的藥汁給她們服下,但不知為何,對她,他有了許多例外。

趙尋咧嘴而笑。

要是她知道自己懷孕了,不知會吃驚到什麼程度?

思及此,他心情大好,腳步也不由得輕快起來。

“王爺。”門口的雙雙見到王爺眉開眼笑,迫不及待的樣子,感到微微詫異。

服侍王爺這麼多年,王爺從小就是天之驕子,擁有常人所欣羡的一切——智慧、能力、財富、權勢,這樣的他反而對一切都視如敝屣。女人更不用說了,他要多少有多少,還不曾看過哪個女人能讓王爺如此沉迷。

不,蘇公子不是女人。想到這點,雙雙真不知該為王爺高興還是擔憂。

趙尋爽朗地對著雙雙勾出—抹笑,一掃他平日給人陰沈邪魅的笑容,令她有股目眩神迷之感。

她從沒見過王爺如此開心的樣子。

“她?”

“蘇公子在裏面——”雙雙宛如被催眠般為他開了門。

趙尋進門時一眼就望見蘇子儀。

她怔怔坐在床上,呆然的眼神定定凝視著腳前的一塊塊地板。

“今天仲情姑娘來見過蘇公子。”雙雙小聲地說。“她很過分,還罵公子是狐狸精,公子好像受了不小的打擊。”

“你下去。”趙尋望著她失神的模樣,薄唇漸慚抿緊。

“是。”

雙雙退下後,他走到蘇子儀面前。

她仍低著頭,卻沒裝作沒看見他。

“我很蠢,是不是。”他木然喃語,像在問他,也向對自己說。“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屠龍英雄,卻沒想過公主根本就不稀罕我來救。”

趙尋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站在一旁。

他抬起頭。“你一直都知道,是嗎?”

趙尋面無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那個女人和府裏的女人全沒兩樣。想要的不過是豪宅華服,物質享受。”

“是嗎……”他茫然重複。“我還以為她……”搖搖頭,唇上浮現一抹引人疼惜的苦笑。

“我也許——真的太天真了……”

她的失落莫名地揪痛他內心某處。奇怪,從未在乎過任何人想法感覺的他,突然有種想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

“你是天真,天真得傻氣。”他將她的頭拉過來,靠在他胸膛上。“卻傻得很可愛。”低沉的聲音,是從不曾對任何人展露過的溫柔。

她靜靜棲靠在他胸前許久。

覺得很奇怪,這個他該恨之入骨的,毀了他一切的男人,竟在此刻,給了脆弱的他安慰。

他沒有嘲弄,只是耐心地陪伴著他,但這胸膛,畢竟不是他可以沉溺的——

“我該離開了。”他突然想通了。

她的話讓他身子一僵。

“你說什麼?”他拉開她的頭,鬱怒地蹙眉頭,怒視著她。

“既然仲情姑娘是心甘情願留在王府當你的侍妾,我就沒有理由再留下來,當初我們的約定是由我換她——”

“我不管什麼約定,你不准走!”他霸道地打斷她的話。

蘇子儀的眼瞳慢慢張大。在瞭解他說了什麼之後,憤怒湧進胸口。

“你不能囚禁我!就算是王爺也要講道理。”

“我不用跟你講什麼道理,我說的話就是道理!”

蘇子儀被他的專制無理惹火了。“我不要,你不可以這麼對我!我會想辦法逃走,你再也不能關住我,我——”

她的話沒能說完,因他粗暴的唇急速落下,吞入了她所有的抗議。

她原本預期的懲罰的吻沒有來臨,他給了一個纏綿繾綣至極的深吻。溫厚的大掌捧住她的臉,火熱的舌頭快速撬開她的牙關,恣意佔據她甜美的柔軟。

他震撼莫名,不是不曾被他捉弄過。卻從不曾有過這樣的——

溫柔眷戀。

他放開她時,她只能傻傻看著他。

趙尋俯視著她,那足以勾魅人心的黑瞳直望進她迷惘的眸中。不似以往的諷世譏誚?反而有著令人撼動的認真。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怎麼可能放你走?”

蘇子儀知道自己不該容忍這樣蠻不講理的宣示。

但他不知為什麼,就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全身好像被釘住似地,只能任由心跳加速到幾乎窒息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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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王爺!王爺!蘇公子他——”

趙尋剛回府,還未下馬,便見雙雙心急如焚地直向他奔來。

他臉色一變,立即翻身下馬。“她怎麼了?”

“您跟我進來看就知道了。快,他現在在房裏!”

趙尋撇下雙雙急奔而去。

“王爺!”

子儀門口的侍衛見他到來,忙不迭行禮。

“滾開!”現在的他沒心情理會旁人。

用力撞開房門,他見到她躺在床上緊閉雙眸,面色蒼白,額頭纏著布巾。一旁有位大夫正收拾藥箱準備離去。

“她怎麼樣?”趙尋一把揪住大夫的前襟,放聲吼道。

“王、王爺……”那大夫嚇得腿都頻頻打顫,他從來沒見過一向鎮定的王爺有過這麼激動的表情。

“我問你,她怎麼了!?”

“他、他……患者頭部受了撞擊……呃……失、失血過多,一時失去意識……小的已經替他處理好傷口……休息幾日,應該不礙事的。”

趙尋瞪著那大夫。

一句“不礙事”,把他懸在半空中的心一下子釋放下來。全身覆上一層冷汗,他這才發覺自己肌肉繃得有多緊——

“你可以走了。”趙尋鬆開大夫的衣襟。

那大夫幾乎要軟倒在地上。

“謝……謝王爺……”大夫連忙抱著藥箱,逃也似地離開這令人感到強大壓迫力的男人。

雙雙終於趕上趙尋,來到房內。見他站在子儀床前,神色陰鬱地注視著仍陷昏迷的蘇公子。

“怎麼回事?”

他頭抬也不抬,雙雙無法從王爺的表情看出他的情緒。可他僵硬的聲調,卻透露出壓抑的感情。

王爺……是在乎蘇公子的。

“蘇公子今兒個還是吵著要離開。試過好些法子都沒有用,想不到他性子剛烈到這個地步,居然用頭去撞門——”雙雙咬著下唇說道。

趙尋陰鬱著臉,雙拳在身側握緊了。

“王爺……”雙雙鼓起勇氣開口。“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這幾天,他試盡各種法子,上回從窗臺躍下,也是摔了個鼻青臉腫。看來他是鐵了心要走,您再這麼逼他,恐怕……最後他真的會……”

雙雙沒把“死”字說出來,只是歎了口氣。

見趙尋並沒有怒斥她的僭越,於是雙雙深吸口氣,決定一次把隱忍多時的真心話說出口。

“王爺,請您站在蘇公子的立場幫他想想。他是個讀書人,年紀還這麼輕,原本考取了秀才,將來可能有光明的前程……可是您這麼捉弄他,把他關在府裏,還明目張膽地將他當成寵妾——”

本來她也覺得王爺這遊戲新奇有趣,再加上蘇子儀總是一副什麼事都很認真正直的模樣,連她也忍不住要逗逗他。

可是愈和他相處,愈是看清楚他單純善良的個性……雙雙實在不忍見他再受苦下去了。

“王爺您別再玩了,再玩,可能真的要逼死蘇公子了。以他的個性,是怎麼都無法接受這種屈辱的。對他而言,被同是男人的您所侵犯,簡直比死還慘呐!”

趙尋不語,面無表情。

雙雙自覺說了犯上的話,生怕王爺一怒之下可能降下的懲罰,心頭也是惴惴不安。

室內一片緊繃的沉寂。

他盯著床上人兒沉睡中仍深蹙的眉頭,良久——

“只要讓她知道不是男人跟男人,就可以了嗎?”趙尋輕柔地碰觸子儀冰涼的面頰,說出了讓雙雙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話。

“王爺,您說什麼?”

趙尋沒回答,深沉的黑瞳閃過溫柔的幽光,像下了什麼決定。

這遊戲也該喊停了,雖然可惜了點,但他可不想把這玩具弄壞。

他的人生,第一次有了想要珍惜某種事物的心情……





蘇子儀在床上休養了幾日,這天,在重重護衛之下,終於可以走出房間,到園裏稍稍活動一下。

他仰望王府的高牆,腦中想的不是什麼“滿園春色宮牆柳”的動人詩句,而是苦苦思量該如何爬上那座牆,又要如何翻牆逃走才不會被發現……

看來是不太可能——他歎了口氣,轉身準備回去。

“唉喲!”負傷的額頭撞上一堵肉牆。

“怎麼?疼不疼?”

這低沉的嗓音——蘇子儀抬眸,果然沒錯,正是他!

他眸中隱然躍動笑意,扶持住他的強壯臂膀,令他忍不住面紅耳赤。

“放開我!”他甩開他。

什麼嘛!他憑什麼用那樣關切的語調、溫柔的表情看他。

若他真的關心,那他受傷的這幾日,怎麼不見他來看他!?

不,他才沒有期待他來呢!這種人!最好就此消失!

“別急著走。”他大方地將她欲離去的身子撈了回來。“好久沒看到你了,陪陪我!”

“放手啦!你幹嘛?”被他七手八腳地纏住,蘇子儀急得都快哭了。大庭廣眾之下,又是在一群侍衛僕役們面前,他居然還對她毛手毛腳。

“我不放,這樣挺舒服的。”他的手由背後圈住她的身子,頭埋在她軟鬱的頸際,深吸一口屬於她的淡淡香氣,灼熱的氣息噴拂在她耳後。

他覺得全身都羞紅了,連發尖也都要燒起來的感覺。

他不要他這樣對他,那會讓他回想起夜裏那些火熱的糾纏,那些深沉濃郁的低喘,和他無法控制的回應與眩惑。

尤其是那天他對他說“怎麼可能放你走”時的認真表情……自那時開始,他就不太敢面對他。

天,他怎麼會去想起這些羞恥的情節。蘇子儀閉上眼,懊惱莫名。

“你的傷,好了沒?”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突然問道。

“你在乎嗎?真的在乎就不會這麼多天沒來看我,甚至連一句問候也沒有。”

她怒氣衝衝的反駁讓兩人都倏地怔住了。

趙尋咧開嘴,低嘎的笑聲在她聽來刺耳極了。

“原來———你在怪我沒去看你嗎?你想念我,對不對?”

“誰、誰想念你了!你別往自個兒臉上貼金了,我才不會——”

“說謊。”

簡單自信的兩個字登時堵住蘇子儀的嘴。

她又急又氣,恨自己失言讓他捉到把柄,卻又無法辯白。

“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回房去,你別纏著我!”惱羞成怒之下,他用力推開他。

趙尋這回倒沒為難她,放了手。

“看你精神那麼好的樣子,傷應該不礙事了。”他笑著說。

“哼!”蘇子儀轉身,直直向前行。

“今晚我會到你房裏去。”趙尋對著她的背影笑道。

蘇子儀羞窘透了。這傢伙何不乾脆直接昭告天下他對他做了什麼齷齪事。

他惡狠狠地轉頭瞪他一眼,正打算罵他——

“有件事想告訴你。”

趙尋的表情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正經。

蘇子儀愣了一下。算了吧,會有什麼好事!他繃著臉,這次真地離開了。





“姑娘,你不能進去。”

洛仲情盛裝打扮來到穆王爺書房,正要進去,卻被門口的侍衛擋祝

她當下捺住性子,對他們嫣然一笑。“兩位大哥,我是群鶯院的侍妾仲情。能不能麻煩替我通報一聲,我泡了杯參茶,想親自給王爺送進去。”

她都打聽清楚了,這幾日王爺沒再到那書呆子房裏,想必是對他已經膩了。此時正是她發動攻勢的好時機。

“王爺正忙著,吩咐了不許閒雜人等來打擾,姑娘還是請回吧!”

什麼叫“閒雜人等”?擺明瞭是給她難看。可惡的看門狗,等哪天她當上王妃,看他們還能囂張到何時。洛仲情低下頭,強忍住憤恨的表情。

“那麼,也不好為難兩位大哥。”她再抬起頭,已換上一副溫柔嫻淑的表情。

“這參茶、就麻煩您幫我端給王爺,好嗎?”

“好了,”侍衛收下參茶:“姑娘快走吧,要是打擾了王爺,到時王爺怪罪下來,不只咱們兄弟,連你也受不祝”侍衛迫不及待地打發她走。

洛仲情一向是被人捧在手心呵護的,從來也沒有受過這麼大的屈辱。時至今日,她才體會到自己在王府裏的身分有多麼低微,甚至連一個侍衛都敢為難她,偏偏她又不得不屈服——

“好。”她垂下頭,恨恨地正打算走開。

書房的門驀地給推開了。

“王爺!”

真是太幸運了!洛仲情興奮地回頭,看到趙尋正自書房走出來。

“王爺!”她迎上前去,嬌滴滴的聲音黏膩誘人。

趙尋皺起眉。“你在這裏做什麼?”

“妾身知道王爺忙於朝政,怕您累壞了身子,特地泡了杯參茶——”

“這不是你該做的事。”他的語調甚為不耐。事實上,趙尋很不喜歡女人擅闖他的書房。“以後別再來了。”

見他理也不理她,冷冷地拋下這句話就要走,仲情急了起來,想到錯過了這次機會,下次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面,她扭腰追上他,主動偎近他的身邊。

趙尋強健偉岸的體魄,真教她心動不已。

“王爺,您好久沒到妾身那兒了,妾身想您得緊呢!”她語帶嗔怒,癡望著趙尋。

“放開。”他冷睇她一眼。

這女人真煩,他正要上蘇子儀那兒,跟她說“那件事”,根本沒空跟個不相干的女人囉嗦。

“王爺。”洛仲情還是不放棄。

趙尋的耐心用磬,正打算一把甩開她,然自眼角余光看見蘇子儀正朝他的方向走來。他微眯起俊眸,沉吟間,已有計策。

“跟我進書房!”

趙尋突如其來的轉變讓洛仲情喜出望外。

“喔!好啊!”





蘇子儀從未有過這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自從下午見過趙尋,他允諾要來之後,他好像就靜不下來了。

不,他才不是期待他來,他只不過想知道他想告訴他的是什麼事而已。

真的只是這樣而已!

“蘇公子,您在等人嗎?”雙雙突然從後面叫喚頻頻向外探頭的蘇子儀。

他嚇了一跳,倏地紅了臉。

“哪……哪有。”他走回房裏,故作忙碌地翻著桌上的書冊。

“唉,王爺最近為了朝中一件收賄的大案子忙得很,這會兒恐怕還在書房裏抽不開身呢!”雙雙暗笑在心裏,表面上卻似不經意地替王爺解釋。

“他……忙不忙,關我什麼事!”蘇子儀哼道,故作專注地看著眼前的書冊。

“喔——”雙雙拉長了聲調,“那是我多嘴了。”

她端起房內雜物正打算拿出去,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對蘇子儀道:“公子啊,我是不認識幾個大字啦!不過呢,您的書好像拿反了耶!”雙雙笑眯了眼。

“啊!?”蘇子儀一驚,連忙低頭一看。該死!真的拿反了。

他想解釋什麼,一抬頭,人家雙雙早就走了,留下他獨自懊惱不已……





對喔!他怎麼沒想到,他可以直接上書房問他到底要告訴他什麼事。

在書房,他就不會對他“怎樣”了吧!這樣—來,他們就可以專心談事情了。

再加上他有幾本從書房借來的書看完了,也該還回去了。

這麼看來,上書房似乎是件再自然不過的事……絕不是因為想見他,真的!

他一定會用理性的態度面對他。

“有什麼事快說。”他想自己會開門見山地這麼問他。

而他們就可以心平氣和地談話,他會表明自己離開的決心,如果他不放他走,他不惜以死明志……等等……他邊想著,雙腿好像有自己意識一樣邊走出房門,直往書房而去。

侍衛們還是跟在他身後以防範他逃跑,不過他們對他去書房一事倒也司空見慣。

“蘇公子。”

門口的守衛見他來到,一反對洛仲情冷淡高傲的嘴臉,笑著對他打招呼。

蘇公子可不是“閒雜人等”,王爺親自交代下來——他隨時可以自由出入王爺的書房。由此可見蘇公子在王爺心中的地位。

“王爺在裏面。”侍衛主動提供消息,為他開了門。

“喔。”蘇子儀應了聲,突然感到惶然,心跳狂擂,聲聲敲擊著胸臆。好緊張,還有莫名的興奮……

“你、你要告訴我什麼事,快說!”蘇子儀不敢直視趙尋,低頭說出已預演好幾次的話語。

一室沉默。蘇子儀隱約感到異狀,一抬眸——

看到的是讓他心神俱裂的一幕。





“王爺……”洛仲情還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好運。王爺居然把她帶進房裏,雖然不是寢房,不過,終於有機會可以獨處。

趙尋頎長的身軀半倚在鋪設貂皮的長椅上,雙臂環胸,一身藏青色長衫更襯出他渾身矜貴氣息。

洛仲情不由得臉臊心悸,為的是他散發出的強烈男性魅惑力,更為他邪氣的俊傲面容上那一抹傭懶而勾人心魄的笑顏。

“來。”

“王爺……”依著他低嘎的命令,洛仲情著魔似地走向他。

如此近的距離更是令她呼吸一窒。

啊!如此完美的一個男人,也只有他才配得上她這個美人兒……

“怎麼像個木頭人似的?你來找我該不只是這樣吧?”正當她心神蕩漾之際,趙尋肆笑道。

“妾身……是給王爺送參茶的……”

“就這樣!?”他勾挑眉眼。

仲情嬌羞地嗔視他一眼。討厭!叫人家怎麼說得出口。

趙尋含諷地勾起唇角。

“好吧,那就自個兒把衣服脫了。”他半闔著眼,傭懶地道。

“王爺……這……”

“你不想?那就算了,我找別人來伺候——”

“不!我脫!”原來王爺有這樣變態的嗜好,不,也許他是見了她的美貌,一時把持不住,甚至不能等到回房。

洛仲情愈想愈得意,甚至忘了初時的羞怯,一下子就將自個兒身上的衣衫盡褪,赤裸軟香的身子偎進趙尋寬闊的胸膛。

“王爺……”仲情將趙尋的手擱到自己的豐盈上,圓潤有致的身子主動摩蹭著趙尋健壯的身軀,“您喜歡仲情嗎?”

他笑了聲,並不回答。

“蘇公子……”

突地,門外傳來侍衛的聲音,似乎有人走了進來,洛仲情一僵,正打算起身將赤裸的身子遮祝

“別動。”趙尋鷙冷無情的命令自她頭上方傳來。

“王爺,可是……有人……”

她羞窘地微微一掙,可趙尋強大的手勁卻是她抵抗不了的。

“你、你要告訴我什麼事,快說!”只見蘇子儀已經走了進來,沒頭沒腦地拋下這句話。

這死書呆子!就會壞她的好事!洛仲情在心裏咒駡。

她又扭動了身子一下;怎麼王爺還不放開她?難道他捨得讓別的男人看她的身體?

可趙尋非但沒鬆手,還毫無憐惜地攫緊了她,那力道之強根本就不在乎她會不會受傷。

洛仲情心一驚,抬頭正好望進趙尋眼中的森冷警告。她驚恐地瞪大了眼。

趙尋和洛仲情之間的情況在突然抬頭的蘇子儀眼中,卻有另一種解讀——

蘇于儀看見的是趙尋懷中抱著一個全裸的女子,他根本無暇去注意那女子是誰,思緒仿佛一下被抽光了,他木然站在當場,全身僵冷。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擾,對、對不起……”他倉皇地後退再後退,終於轉身,踉蹌地往外奔去。

他跑得那樣急,像身後有洪水猛獸追趕著他似地,眼前的路徑模糊成一片,他胡亂抹把臉,卻發現長袖全浸濕了。

是淚水,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

為什麼?他心更慌亂了。

為什麼見到他抱著女人,他居然會感覺整顆心都被扭曲撕扯了般難受?

不!不該,不該是這樣的。

他跑得更疾,腳步更亂,腳前一個蹎跛,眼看就要摔跌在地上——

“你跑什麼!?該死!”

隨著一聲怒吼,蘇子儀的身子重重落下,卻沒如預期重摔在石板上,而是——被捲進一雙鐵臂之中。

“你搞什麼鬼!?”

蘇子儀驚魂甫定,對上的是趙尋臉上張狂的怒氣。

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想也不想,他反手摑了他一掌。

“啪!”巨大的聲響同時怔愣住對峙的兩人。

“你——”趙尋的表情由不可置信轉換為震怒,“你居然打我!?”





他在生什麼氣?還有,他為什麼打他?這些連蘇子儀自己都回答不出來的問題,他實在無法對他解釋。

他連拖帶拉地把她帶回她房裏,然後就這麼一臉陰沈地直瞪視她。

“我這一生,連父王母后都不曾動手打過我。”

他冷冽的俊顏確實讓蘇子儀心驚肉跳,然而他並不示弱仍咬牙硬撐道。

“你本來就該打。因為你無恥、好色、淫亂!”哼!是他有錯在先。

趙尋眯緊了眸子。然後,他像領悟了什麼,繃緊的面孔放鬆下來,勾起一抹邪笑。

“你在嫉妒。”

蘇子儀心一驚,全身僵祝

“什麼……你說什麼?我怎……怎麼可能……”他連“嫉妒”兩字都不敢說出口了,講的話更是一點也不理直氣壯,反而結結巴巴的。

他向他走來,蘇子儀直覺想退,無奈他坐在椅於上,更糟的是他的雙臂搭在椅背上,就這樣將他整個人困祝

“你……幹嘛!?”他就要窒息了。他純男性的氣息、偉岸的體魄、似笑非笑的黑瞳……

他別開臉,不願讓他見到自己的脆弱與沉溺。

他輕柔地撫摸她的臉頰,手上沾染的濕意戳破了她的偽裝。

蘇子儀懊惱地閉上眼睛。明知他不可能只專情於一人,明知他擁有後宮的三千佳麗,就算不去計算這些,他們之間,也是絕不可能的。

這樣禁忌的、違背倫常的罪惡……他都明白,都懂。

可為什麼還會心痛,會嫉妒欲狂,會流淚?

難道他竟然已經……不由自主地……

腦海裏浮現的那個字太過令他震驚,他甚至不敢再想。

“傻瓜,我有你了,還要別的女人幹嘛?”他低柔的聲音突然飄入蘇子儀耳畔。

蘇子儀的心驀地一慟,張開眼看他。

他的目光好溫柔,令他眼眶又再次濕潤,他拚命眨眼。

“騙……騙人!”蘇子儀面紅耳赤,緊咬下唇,那聲控訴聽來有種嗔怒的味道。“你明明就和那個女人……你們……”一想起剛剛那幕,他還是氣悶難當。

“我是故意讓你看到的。”

“你們好不要臉,居然在書齋就——”

等,等一下,他剛剛說了什麼?

“故意?讓我看到!?”怎麼回事?他好像置身於迷霧之中。

他含笑的眸光盯住她的眼。

“我沒抱那個女人,之所以讓你看到一個全裸的女人,是想讓你知道——你,是個女人。”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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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4 00:13:4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所謂三魂掉了七魄,所謂呆若木雞,應該就是蘇子儀現在這個樣子吧!

整整兩日,自從趙尋揭露了那個驚人的事實之後,她整個人就呈現呆滯狀態。

她隨人擺佈地吃、穿、睡,對外界的一切全無所覺,就這麼像個木頭人似地過了兩天。

你,是個女人。趙尋的這句話不停地在她耳邊圍繞。

不可能!他一定又在耍她的吧?

她是堂堂臨江縣的秀才,是蘇家的獨子,怎麼可能會是女人呢?

“你都瞧見了,那女人的身體跟你一樣,那是因為你是個女人;而我,才是男人。”

趙尋的話讓她動搖了。

沒錯,從一開始,她就注意到了。她有的,他都沒有,而他的“那個”,她也沒有,難道說,他是對的……

沒有理由啊!爹娘幹嘛大費周章地將一個女娃當男孩子養大?

驀地,她想起五個姊姊的名宇:招弟、望弟、盼弟、求弟、來弟……心猛地打了個突。

玉嫂跟她提過,當年娘好在生了她這個“男侗,否則就要被休離,因為那時爹甚至都找好了續弦的對象。

從小到大,娘一再告誡她,不可以讓別人見到她的身子;不許她像一般小男孩一樣,脫了上衣就在水塘邊玩耍;甚至不許她看別的小孩打赤膊的模樣。

她一直以為這是一種禮儀,從沒想過娘也許有其他的考量……

想想小時候娘幾乎不許她出門跟外人接觸,一再將她關在書房內讀書。她喜愛念書,所以也不以為苦,可如今想來……

等一下!難道……難道她每月都會出現下腹出血的病症,不是如娘告訴她的是某種隱疾,而是……是所謂的……癸水!?

蘇子儀感到一陣暈眩。她……搞不好……真是女人。

“來,我幫您梳頭。”雙雙在叫她。

她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呆呆地任由雙雙將她置於梳妝鏡前,擺佈她的頭髮。

“好了,您看喜不喜歡?”

“唔。”她根本連看也不看,只是下意識地點頭。

“那好,再幫您換件新衣裳。”

“嗯。”她依然呆滯地任人擺佈。

雙雙解開她的衣襟,褪下她的衣衫。平常若是這樣蘇子儀肯定要羞紅了臉,堅持自己來,可這次她沒有。

“來,抬高手臂……”

“好,放下來。”

無論雙雙說什麼,她都照做,根本沒注意到她做了什麼。

“哇!好美啊!王爺看了包准驚喜萬分!”雙雙高興地拍手笑道。

什麼!?蘇子儀疑惑地眨眨眼。

“來嘛,您自個兒看看!”雙雙興奮地將她拉到鏡子前。“很美,不是嗎?”

鏡中那個人有雙因驚訝而瞪大的眼瞳,一頭烏黑的秀髮梳成華麗的流雲髻,身著一襲藕色輕柔飄逸的衫裙。

衫裙!?天哪!

“雙雙,你幹嘛把我打扮成姑娘家的模樣!?”她回過神來,哇哇大叫。

“小姐,您本來就是姑娘家呀!”雙雙噗地笑出聲。

蘇子儀一聽,面色刷白。

自從雙雙知道蘇子儀不是男人而是女人後,她可是放下心頭那塊大石。因為她一向敬重崇仰的主子並沒有斷袖之癖。

可是蘇子儀本人卻怎麼也無法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不!我不要穿成這樣!雙雙,把我原來的灰衫給我,我要換回來!”

“不行!王爺交代下來了,從今天開始您不能再穿著男裝,那些衣服我都叫人拿去丟了,您就死心吧!”

“不——”

“小姐,您就別再鬧彆扭了,就快來不及了。”

“什麼來不及?”

“王爺要您去前廳參加夜宴,您該走了。”

“什麼夜宴,我不去!”她打死也不要以這副面貌示人。

“小姐,別淘氣了。走吧!”雙雙拉著她往門外走,

“不——蘇於儀驚恐地兩手緊緊捉住門框大聲哀嚎。

可是沒用,她一下子就被雙雙拖著走了。





“那是誰?”

“好美……”

宴客席間傳來切切私語,那是蘇子儀踏入前廳時聽到的。

她羞窘萬分,恨不得拔腿就走。

這大廳裏人那麼多,應該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偷溜吧!至於趙尋一定坐在最裏面的主位上,更不可能看到她……思及此,她立刻有了行動,轉身——

“你要去哪兒?”一個冷的令人頭皮發麻的低沉嗓音,突然在她身後響起。

蘇子儀僵住,慢慢轉回頭。

果然是他!那個陰魂不散的渾蛋。

“我不要……我想回房去——”

只見趙尋不耐地蹙起眉,拉緊她的手。

“你來遲了。”他霸道地將她揣在身邊,擁著她來到主桌。

他落坐,自然將她壓在身旁的椅子上。

席問又傳來一陣交頭接耳的雜音。

“王爺身旁的女人是誰?”

“府裏新來的侍妾嗎?”

“可是王爺從不讓侍妾坐主桌,會不會是什麼貴族高官的女兒?”

廳裏有一干朝中大臣,更有王府裏所有侍妾。這宴會是王爺下令安排的,眾人本以為只是一般家宴,如今看來卻有些“非比尋常”。

侍妾們的位置離主桌有些距離。她們看王爺公然親密地擁著女人,都不由得吃味起來。

可是又不得不承認,那女子不僅唇紅齒白,明豔動人,更有一般尋常脂粉沒有的高雅書卷味,揉合剛強與柔美的氣質讓那女子分外顯眼。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們,這回真的出現勁敵了!

蘇子儀感到有陣陣殺氣向她射來,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王爺,這位姑娘是誰,怎麼從來沒見過?”坐在一旁的尚書大人原本就性好女色,見蘇子儀非凡的美貌,一時心旌蕩漾,脫口問道。

不過,話一出口,他便冒出一身冷汗。

糟!他怎麼這麼口沒遮攔!一眼即知那女子是王爺的新寵,這麼唐突,萬一王爺著惱了……尚書大人垂著頭,不要說不敢期望王爺的回答了,現在他只祈求不會被重責就好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耳邊竟傳來趙尋低沉的笑聲。

不只是尚書大人,在座的人無不訝異莫名。原因無他,王爺一向邪魅陰沈,對任何事都是一副百般無聊的模樣,曾幾何時見過他這麼發自內心的愉快笑聲。

“各位,”他擁緊了那個拚命在他懷中扭動掙扎的女子。“這位是蘇子儀,本王最疼愛的寵妾!”

群臣倒還好,後面那幾十桌府裏的侍妾驚叫的驚叫、跌倒的跌倒、噴飯的噴飯,當場亂成一團……





蘇子儀的屋外,又再度聚集了黑壓壓的一堆人群。

她試著讓自己專注在手中的書冊上,可是發現實在很難。一雙雙含恨的殺人目光射在她背後,讓她根本坐立不安。

她終於放棄地放下書本,轉頭面對窗外的女人們,撐起一個她自認是笑,其實是比哭還難看的苦笑。

“各、各位姊姊們……有什、什麼事?要不要……嗯……進來談?”

話一說完,她立刻後悔了。讓那批娘子軍進門,根本和放虎入門無異!

可是來不及了,一群面帶怒容的女人直直闖了進來,幾乎要把房門給撞倒,然後將她團團圍祝

“你這狐狸精!”

“是啊!也不想想姊姊們是怎麼對待你的!”

“你好陰險,居然用女扮男裝來勾引王爺!”

面對一個個猙獰扭曲的面孔,蘇子儀真的嚇傻了,

“有、有話好說。我不是故意的!我自己也不曉得自己是女人……”

“騙人!”

“無恥!”

“賤人!”

蘇子儀確實引起公憤了。原本眾侍妾以為她是男孩,想王爺跟她在一起只是圖一時新鮮,她絕無可能來搶她們做王妃的機會。

可現在她居然“變成”女人!

那還得了!?

“你欺騙了大家!”

“別得意。王爺只不過是一時被你迷惑了,等過些日子,又有新的侍妾進王府,你馬上就成昨日黃花了!”

一句句咒駡出自那些美豔動人的女子,聽的蘇子儀膽顫心驚。

其實這群女人之所以對她惡言相向,是因為確實感覺到她已威脅到她們的地位,只是蘇子儀並不曉得……

“我絕無意跟你們搶奪王爺!”這是她的真心話,從頭至尾,她都是被逼迫的。

“哼!講的好聽!”

“少裝了!”

她們的反應完全一樣。

蘇子儀無措地望著眼前這群憤怒的女人,覺得恐怖王極。她們全來跟她討她們的丈夫——幾個,不,幾十個女人共同分享的一個男人。

仔細想想,她不僅為她們感到可憐又可悲,更為自己的處境感到惶恐。

她真的也要成為她們的一分子嗎?就如她們說的,趙尋會有新的女人,而終有一天,她也會如同這些棄婦一般……

不!她不要這樣!

“你們在這裏做什麼?”

驀地,一聲不悅的低吼,令所有人傻住了。

“王……王爺!”

女人們的氣焰全沒了,一個個瞬間變成溫馴順從的小綿羊。

趙尋昂首闊步走進室內,他天生的威嚴使他傲視著突然沉默的一群人。

蘇子儀不禁屏住了呼吸。他身著華貴官服的偉岸身軀,散發著比平日更加強烈的男性魅力,顧盼投足間皆是尊貴的霸氣。她完全無法將目光自他身上移開。

幾乎是同一瞬間,她領悟到整個房間裏的女人跟她是完全一樣的。她們全仰慕、愛戀著這高高在上的男人。

這個體認擊倒了她,她臉上血色盡失,全身發冷。

“她們為難你了?”趙尋蹙眉問道,將她冰冷的身子擁入懷中。

“沒有!王爺,我們只是來陪子儀妹妹聊聊天!”

“是啊!咱們怕她一個人無聊……所以……”

侍妾們—方面連忙辯解,—方面惶恐地望著蘇子儀,生怕她在王爺面前說了什麼,讓她們受到重罰。

“是礙…”蘇子儀咽了口口水。“我們只是在……呃……聊天。”

趙尋眯起俊眸,他哪里會看不出來這傻愣愣的女人,就快被這群精明厲害的女人給生吞活剝了,偏偏她還傻傻的不會為自己討回公道。

以她單純的性子,今後不知要怎麼在這爾虞我詐的王府裏生存下去。

他在心裏歎了口氣,卻也不由升起一份憐惜。

“你們全都下去!以後別再來煩她!”他不耐煩地厲聲對一干侍妾們吼道。

眾人看王爺並沒有處罰她們,放下心頭大石,紛紛離去。

蘇子儀盯著她們的背影——突然有種悲哀的感受。

“怎麼了?”趙尋收緊了握住她纖腰的手,對她沒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感到不悅。“是不是她們說了些什麼閒話?思?別管那些女人,她們不重要。你只要記住,你現在是我最寵愛的女人就好了。”

他的話一點也無法讓她開心。

沒錯,也許她“現在”是他最寵愛的女人,但有一日,當寵愛不再,她是不是也會變成他口中——“不重要”的女人。

絲毫沒有受她低沉的情緒所影響,趙尋將她打橫抱上床,一邊親吻著她,一邊懶懶地隔著衣物揉弄著她的胸脯。

不再用布巾纏繞著的渾圓ru房,變得敏感至極,她羞赧地推拒著他邪氣的手掌。

“別這樣……”一身女性輕柔的服飾好像讓她變得不像原本的自己,她好像更敏感地察覺到自己身為女人的身分,可是她還不能習慣這種柔弱無助、被男人擁抱著的感覺……

“為什麼穿這麼素的衣服?”趙尋稍梢不悅地扯開她的衣襟,灼熱的唇舌沿著她細白的頸項而下,一路烙下一串火燙的印記:“我不是叫人送了幾箱衣服給你嗎?”

她噘起嘴,微微掙開他的擁抱。提起這件事她就心頭有氣!

“那些衣服全部那麼複雜,什麼系帶、絲巾一大堆的,我才不要,那些女人家的玩意兒我根本搞不懂。”她選的是他送的衣服裏最簡單素淨的。

趙尋被她氣惱的模樣逗得大笑。

“你本來就是女人啊!”他疼愛地將她摟緊了。

“我才不要當女人!”她受夠了!他就非得要一再提醒她嗎?

“不當女人?”他湊近她頰畔耳語,邪惡的氣息噴拂著柔軟的耳墜,“不當女人,你怎麼能體會我帶給你的快樂?”他壓制住她,下身曖昧地抵住她的柔軟摩蹭。

轟地一聲,血液全沖上她的腦門。

“無……無恥!”他腦子裏到底都裝了些什麼?一天到晚淨想著淫亂的念頭!她受夠了0走開!”她用腳踹他。

他當然沒那麼輕易就讓她推開,他結實的臀擠進她不斷踢動的雙腿間,輕而易舉地化解了她的攻擊。相反地,把她的處境弄得尷尬難堪不已。

“不……要……”她也不想這樣的,可是呼吸不自覺地變為粗淺,抗議聽來反倒像難耐的呢喃,全身因他性感的接觸而虛軟無力。

他沒讓她有絲毫退卻的餘地,他結實的胸膛抵著她柔軟的乳峰,她嗅聞到他的男性氣息,感覺到他的體熱。

她慌亂地抬眸,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事。更糟的是,她身體正熱烈地期待著。

他俯視著她,沒再有任何動作,卻用那雙專注、熾熱、閃亮的眼眸緊鎖住她,那種只有在與她狂烈糾纏時才會出現的眼神。

“吻我。”他俯下頭,雙唇挑逗地靠近她的唇。

她因這熱情、深沉而充滿誘惑的邀請而暈眩迷醉。

“我、我做不到。”她的聲音抖顫。

“你做得到。你一直都太古板、太緊繃了,現在你不用刻意壓抑自己的欲望,你是女人,我是男人,我們在一起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他柔聲誘哄著。

“趙尋……”她無措地輕喚他的名。

“吻我。”

“不行,我……”

“吻我。”

她再無法否認對他的渴望。他的目光令她全身火熱、口乾舌燥,順從他只是時間問題。

嚶嚀一聲,她無法自製地抬起藕臂圈住他的頸項,主動獻出她的唇。

她再也無法壓抑自己,一旦嘗過他的滋味,她的熱情便有如洪水潰堤,一發不可收拾。

趙尋閉起眼睛,含笑承受他的女人狂熱的需索。

“他的女人”。

生平第一次,這個字眼讓他有了從未有過的滿足感。

他的手臂箍緊,在她驚喘聲中,狠狠地回吻了她……





狂暴之後,他擁住她,輕吻著她裸露的肩膀。

她沒有反抗,沒有說一句話,靜靜棲息在他懷中,思緒卻飄向遠方。

剛才她好像做了件不得了的事——主動吻了他。

憶到自己居然這麼沒節操、沒志氣,輕易屈服在他的男性魅力之下,她就有想踹自己一腳的衝動。

也許對他而言,那不是件什麼了不得的事吧?他一向自信滿滿——對他的每一個反應、每一個舉動,也難怪他有這樣的自信。

跟她比起來,他可說是“閱人無數”吧!?

蘇子儀想起他擁有的無數侍妾,心頭便湧起一股酸澀苦悶之感。

當她還以為自己是男子的時候,他就十分厭惡男人三妻四妾的行為,更十分不解娘和姊姊們為何能過著忍氣吞聲、委曲求全的生活。

現在她的身分突然變成了女人,而且是一位高不可攀、尊貴無比的親王寵妾。

她問自己能不能接受與別的女人共用—個男人,能不能承受有一天他又看上哪個比她年輕、漂亮的女子,而將她丟棄在這華麗王府的某個角落?

答案是不能。

不只因為她的尊嚴不容許,更因為——

她已經真的愛上了這個男人。

因為愛,所以她貪心,所以她要求相屬的唯一。

蘇子儀因這個領悟而淚盈於眶。

她罵自己傻——竟會愛上一個不該愛也愛不起的人。

“在想什麼?”他溫柔的語調在她耳畔響起。

“不,沒什麼。”

突然覺得這樣的親匿沉重的讓她畏懼。畏懼他不知是否也用相同的溫柔對待其他女人,畏懼不知何時會失去這份溫柔。

她掙脫了他的懷抱,裸身坐起。

“等等。”趙尋修長的大手握住她圓滑的肩頭,阻止她的離開。

她回頭,對上他寵溺的笑容。

“來。”他像召喚一隻珍愛的寵物般叫她到他身前。

她僵硬地跪坐在他面前。

趙尋從一隻錦織繡袋裏,掏出一套精緻的黃金首飾。包括一條點綴寶石的項鏈、一對耳環還有一支簪子。每樣首飾都精緻華麗,看得出來它們不但價值連城而且是出自名匠之手。

“送你。”他眸底含笑。“這是你生平第一件首飾吧?”

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呆坐著。

趙尋咧嘴而笑,親手替她戴上項鏈、插上簪子。

他仿佛對他的禮物在她身上造成的“效果”十分自得與滿意。退了一些,仔細打量著她。

蘇子儀感覺他大膽的視線落在她的臉龐、頸項,一路下來,直到她赤裸的身子。

項鏈是她全身上下唯一“穿戴”的物品。 冰冷的金屬與寶石與她溫熱的胸脯接觸,帶來的感覺讓她極度不自在,而他傲慢的注視則徹底羞辱了她。

她跪坐在他面前,承受他的禮物,赤裸、渺小而卑微……

“喜歡嗎?”

他居然還問她喜不喜歡!?

她很想把他的禮物扯下來丟到他自大的臉上。可是,她咬牙忍下來了,垂著螓首,悶哼了一聲代替回答。

對她的馴服趙尋顯得滿意極了。他將她拉回懷中,撫摸著她淩亂的發絲,像是在獎勵一隻溫順的小貓。

“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邊,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

多自大的口吻,多麼霸氣的擁抱呵!

乖乖待在他身邊?那是什麼意思?不過是要她聽話當他暖床的工具罷了。

她仰起頭,注視著他;“你為什麼選上我?我根本連一點女人的樣子都沒有。”

她想知道她在他心目中,到底佔有什麼樣的地位。

她認真的表情逗笑了趙尋。

他憐愛地撫摸她的粉頰。“因為你與眾不同啊!你是個有趣的小東西,可以讓我不再感到無聊的,也只有你了。”

血色倏地自子儀臉上褪去。

那不是她期待的答案。

對他而言,她不過是個新鮮有趣的玩具。從頭到尾他一直在操縱她,看盡她的出糗、苦惱、擔憂,現在所有謎底都已揭曉,是不是她也失去了吸引他的唯一理由?

這樣一來,他應該很快就會玩膩她這個玩具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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