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002|回覆: 12

[都市言情] 雨虹 -【黑色傳說(求親記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7-6-24 00:15:32 |顯示全部樓層
黑色傳說(求親記之二) 作者:雨虹

姻緣樹下,兩人相逢於七夕的雨夜,
傳說,這該是一場上天註定的姻緣,
可他們卻在兩相無奈中錯過了……
因為父仇在身,她沒有享受情愛的權利,
她的女兒身被一身男裝掩藏;
而他沒有識破那不自然的偽裝,
使得理智與情欲在他心中曖昧不明的拉扯著……
同行的兩人,卻懷著異樣的情愫,
誰也不敢對誰告白──
明明是第一眼就擦撞出的火花,
卻硬是在壓抑下禁錮了真心,
或許,這就是一場沒有結果的錯戀,
姻緣樹下的傳說終究只是個傳說……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7-6-24 00:15:48 |顯示全部樓層


你想如何過情人節?雨虹

你的身邊有沒有情人呢?

你的情人浪漫嗎?

如果你是一個人,你又希望怎麼過呢?

以前還是一個人的時候,我會和我的死黨相約一起到PUB去瘋一晚,不過瘋回來以後,一個人回到房間,還是會很寂寞的想哭。

我很自戀,記得那時我常常照著鏡子問自己,像我這樣的女孩子,為什麼會是孤單的一個人?

問了千百遍之後,我得到了一個答案,那就是「寧缺勿濫」,因為抱持著這樣的原則,所以我一直在等待,像所有小說的女主角一樣,等待那個能觸動我心弦的,男人出現。

你問,他出現了嗎?

答案是肯定的,否則我不會結婚。

那你又問,結了婚以後好嗎?

這.....怎麼說呢?

我有一個很棒的老公,他是我最好的情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無話不談,彼此間也沒有什麼秘密,我的缺點、優點,他一概照單全收,所有的家事他統統可以幫我做,孩子上下課也是他接送,結婚七、八年了,不是沒有過爭吵,不過他總是讓著我,我們從來沒有吵過隔夜架,那你說,這算不算很好?

但,每件事情都不可能十全十美,我們家是三代同堂,所以也一定會有一點隔閡,老一輩的無法接受新一輩的觀念,於是我們夫妻倆的生活也相對的受到了許多限制。

所以結婚後,我依然沒有情人節,可老公他會偷偷的買個戒子、買條項鏈送我,但我要的好像又不是這些。

其實,我只希望情人節這天可以不用煮飯,夫妻兩人去吃一頓浪漫的燭光晚餐,或者到郊外、海 邊走一走,看星辰、聽海濤……

但這好像很困難,似乎是做不到的,所以我依然覺得情人節好寂寞。

或許有人會說我太貪心了,但我是嗎?

結婚好不好?

單身好不好?

我覺得都好,也都不好。

那你呢?

祝情人節愉快!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7-6-24 00:16:00 |顯示全部樓層
緣起

在江南的某個小鎮上,從很久以前就流傳著一個愛情傳說。

鎮上有一顆千年巨木。傳說在七夕時分,在古木下邂逅的一對男女,將永遠不會分離。傳說是從何時開始的已不可考。

據說是當年鎮上有一對男女在樹下相遇。漆黑的夜,紛飛的雨,為樹下小小的世界織就成浪漫的情網。

兩人真心相愛,卻因身分的差距,引起兩家人的強烈反對。女的被軟禁在家,男的被迫另娶他人。

在愛人成親的前夕,女孩終於逃了出來,與男孩相約在樹下見面。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這對男女。

有人說他們私奔了,在遙遠的南方過著遺世獨立的甜蜜生活;更有人說他們殉情了,兩人的屍體被怕引來醜聞的家人合葬在古木底下。

真正的結局如何沒人知曉,但這傳說就這麼流傳了下來。

沒有人質疑這傳說的真假,畢竟,鎮上的窮秀才和地主江員外的女兒,鎮長的兒子和賣藝的姑娘,種田的阿明和養雞的阿蓮,還有許許多多的佳偶--隨便問一個鎮民都能舉出好幾個例子--他們都是在這棵樹下相遇、相戀,進而結為夫婦。

古木似乎有種神奇的魔力,守護著在樹下相遇的男女。

不管他們身分差距有多大,不管他們之間有多少阻凝,不管在別人眼中這對男女有多不搭軋。冥冥之中,似有一條紅線牽引著他們。縱使歷經千山萬水、百般阻撓,最後總會相知相惜,共偕白首。

只要古木還在,傳說就不會消失。經過數百年,一段又一段的浪漫愛情故事仍不斷地在古木的見證下發生……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7-6-24 00:16:1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章

天,很高、很藍。

蒼穹沒有一片雲彩,仰首一望,湛藍宛如一泓碧藍的潭水。

這是個悶熱到過分的好天兒,就連樹蔭也遮擋不了烈日的拂照,陽光直接投射在河面上,形成萬點碧光波影,就如同閃閃發亮的珍珠在河面上跳躍,璀璨的煞是美麗。

但這番的美麗,曬在河岸邊浣洗的一群婦人身上,無疑就成了一項最大的酷邢。

蓳兒輕輕拂去額頭上不斷滑下的汗珠,雙手更為賣力地浣衣。今天她又多收了張大嬸家的衣服,使得原本就吃重的工作量更為繁重了。

「堇兒,聽說你連張大嬸那份活兒也接了是不是?」與蓳兒一道浣洗的一位大娘問著。

蓳兒點點螓首,微微一笑。

「呦,我說蓳兒啊,你這麼賣力做什麼?說到底,你家也不過是二口子,能溫飽就行了,何苦這麼勞累自己?」王大嬸有些不以為然。

她也有個女兒同蓳兒一般的年紀,但就是沒蓳兒長得標致,也沒蓳兒性子乖巧,於是說起話來就不自覺地酸了些。

楚蓳,她是相當美麗的。像是落錯了胎似的,從她身上一點兒也瞧不出窮人家的影子,儘管她身上穿著粗衣布裙,素淨的臉上脂粉不施,頭上也沒有好看的釵環首飾,但光是那彎彎的眉兒、明亮的眼睛,以及那身玉豆腐般吹彈可破的肌膚,就讓她美得令每每路過之人,不自禁地回頭駐足。這就更不用去形容她溫婉嫻麗的氣韻,出塵清雅的丰姿,以及她眉宇間的書卷氣了。

「爹爹今年要應考,我想再多攢點錢,好讓他身上能有比較寬裕的盤纏,以備不時之需。」蓳兒柔聲地說著,雙手則忙著絞幹衣服。

「唉,」陳大娘聽了先歎一口氣,而後勸道:「我說蓳兒啊,你爹爹年紀也不小了,這輩子要真沒當官的命,你就勸他別再考了,這樣子年年考不上,累的可不就是你嗎?」她要是能有一個像楚蓳一像的玉娃兒,說什麼她也捨不得讓她勞累的。

楚鳴遠也就是楚蓳的爹爹,他是一個一生不得志的窮秀才,自從年輕時考上秀才後,就連連在考場上失利了。

但他自認為有滿腹的文采,考不取只是因時運不濟、運道不開,所以他不放棄地年年應試,即使在他妻子病危的那年,他仍未放棄應考。

但到如今,妻子已故,家財散盡,甚至已到家徒四壁的窘境,他仍堅守著應考的宏願,可真謂是一位老頑固了。

楚蓳不以為意地說著:「我不累,多做些活兒可以練練筋骨,我的身子骨太弱了,需要多多磨練才好。」

「你的身子骨弱是因為沒人為你調養,你把攬的錢全都拿給你爹買書去了,三餐總是不濟,就是鐵打的身子也好不到哪去。」陳大娘不舍地說著。

「我也愛看書,書不光是為爹買的,一本書兩個人看,划算得很。」楚蓳連忙為爹辯駁,「我覺得這樣子很好,大娘您就別為我操心了。」

這是實話,楚蓳自小就喜愛閱讀,記憶及反應又比一般人佳,她每天只要利用短短的時間,所閱讀的書就勝過楚鳴遠一個月背的書了。

但,這有什麼用呢?她又不能代爹爹應考。

在這個男尊女卑的傳統下,女子別說是參加應試了,就連多看兩本書都會遭人非議,所以這項喜好不算是她的優點,倒該稱為缺憾了。

「呦,我說蓳兒啊,一個女孩子讀那麼多書能幹嘛?倒不如多買二斤肉吃進肚裏,看看你那瘦骨如柴的身子能不能多長些肉出來,說不定哪天時來運轉,能被個有錢的大爺看上,收了作妾也不一定。」王大嬸尖酸地說著。

王大嬸的話讓楚蓳整個人楞住了。

的確,兩天前,縣太爺突然派人來提親,說提親是好聽話,其實那根本就叫告知,說是要收楚蓳為他的六姨太,但當場就被楚鳴遠用掃帚給轟了出去。

這個縣太爺是地方上有名的貪官,楚鳴遠老早就看他不順眼,但他畢竟只是個窮秀才,又能拿他如何?

只是這一次用掃帚把人轟出去,那下次呢?那個縣太爺豈會這麼輕易作罷?唉,接下來還不曉得會有什麼事兒……

陳大娘看到楚蓳發呆的模樣,以為是王大嬸的話傷了她,於是她撞了撞楚蓳的手肘,使了個眼色說:「那個人嘴巴就是這樣,你別理她!」

陳大娘喚醒了沉思中的楚蓳。

「沒關係的。」她回過神來,淡淡地一笑。

這時一群孩童由山腰那兒跑了下來,一邊跑著、一邊喊道:「蓳兒姊姊,今天學堂裏的師傅出了一個謎題,你來教我們怎麼解好不好?」

蓳兒微笑地點了點頭,問:「是什麼樣的題目?」

小三子耙了耙頭髮,想道:「好像是問,什麼尖什麼尖的?」

王大嬸一把擰住了小三子的耳朵,罵道:「你這個蠢小子,你老娘我這麼辛苦攢錢讓你上學堂,你不好好的待在學堂裏讀書,跑來這兒問什麼問啊!」

小三子痛得哇哇大叫。「哎喲,娘,別擰了,耳朵都給你擰掉了啦!」

其他的孩童在一旁笑話著,然後一位孩童貼近蓳兒問:「蓳兒姊姊,今天師傅是這樣問的,他問:什麼尖尖上了天,什麼尖尖在水邊?」

「哦,這樣啊!」蓳兒微微一笑,吟道:「山峰尖尖上了天,紫菱尖尖在水邊。」愉悅的少女嗓音輕盈悅耳地巧答道。

「那又是什麼圓圓上了天,什麼圓圓在水邊?」孩童又問道。

「月兒圓圓上了天,綠萍圓圓在水邊。」蓳兒笑答。

「還有、還有,什麼方方上了天,什麼方方在水邊?」孩童興奮地再問。

「嗯,是紙鳶方方上了天,魚網方方在水邊。」

「哇,蓳兒姊姊好厲害喔!」小三子叫,轉向王大嬸。「娘,我看你乾脆把上學堂的錢給省下來,讓蓳兒姊姊來教咱們就行了,蓳兒姊姊比學堂上的師傅還厲害哩!」

蓳兒唇角噙著溫柔微微笑著。

小三子這些話,也就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心願了吧。她一直就希望能將所學教予這村子的每一個孩童,若能在每個晨昏伴著孩童讀書,那是一件多麼快樂的事啊!

陳大娘聽小三子這麼一說,掩著口笑。「瞧瞧,誰說女孩兒讀書沒用,蓳兒啊,這是一人讀書,眾人受惠。我說王大嬸啊,你也該感謝感謝蓳兒才是,你家的小三子在蓳兒身上學到的,可比你花錢讓他上學堂有用多啦!」

王大嬸讓陳大娘說的是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一張老臉難堪的不知要擺哪兒。

這時,山腰那兒急匆匆地又跑來一位婦人,她一邊跑著一邊急喚道:「蓳兒,蓳兒,快點回家去呀,你爹爹就快不行了!他快死了呀!」

蓳兒驚懼地霍然站起,打翻了一籃已絞幹的衣服全落入水裏頭去,但她再也顧不得那些,她耳邊嗡嗡地響,又驚惶又愕然地瞪著報信的婦人。婦人跑近她,用力地拉扯著她,但她動也不動地站著,仿佛聽不見婦人嘴裏叫喊著什麼似的。

「蓳兒,快回去啊,你爹在等你呢!」婦人紅了眼眶,拉扯著她,「快啊,要來不及了!」

蓳兒這才恢復知覺,她茫然地瞪著報信的婦人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爹早上明明還好好的……」

「別管可不可能了,先回去再說吧!」陳大娘哽咽地推推她,「快回去吧!」

蓳兒看了看陳大娘,又看了看發楞的眾人,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憐憫,她這才驚慌地跑了起來,卯足全力,拚了命地奔回家去!

*****

蓳兒拚了命地往回家的小路上奔去,口中不斷地否定著:「不會的,不可能的事,今早爹爹明明還好的,怎麼可能一眨眼就出事了?不會,不會的……」

但等她人一到巷子口,她就定住了。

遠遠的,她就看見一群村民,老老少少全圍在她家門前指指點點的。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景象,沒有人會對她家那間茅屋多看兩眼的,更別說像這樣子圍觀了。

「難道爹爹真出事了?!」她的心抽緊了起來,「爹!爹……」她放聲叫著,一路朝家門奔去。

眾人見蓳兒回來,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這時,楚鳴遠那奄奄一息的模樣全收進了楚蓳的眼裏,她雙腳癱軟地奔向倒在門旁的楚鳴遠身邊,恐懼讓她淚流不止。

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這是怎麼一回事?

「爹,您怎麼了?您不要嚇我啊,爹……」她猛掉淚,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挽救父親。

奄奄一息的楚鳴遠緩緩睜開眼睛,申吟道:「蓳兒,你回來了嗎?」

「是,我回來了……」堇兒緊緊握住父親的手,「發生了什麼事?爹……」

楚鳴遠一瞧見蓳兒,就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蓳兒見狀,整個人全慌了,她抬頭對眾人淒厲地喊:「拜託你們救救我爹,趕緊去找個大夫來埃」

楚鳴遠聽見了楚蓳淒厲的叫喊,又勉強睜開眼,啞聲地申吟:「堇兒,別忙,爹有話要對你說……」

楚蓳雙眼重燃希望地回頭看著父親。「好、好,爹要跟蓳兒說什麼都行,但咱們得先去看大夫。」

「沒用的,爹就快不行了……」楚鳴遠揪著心口,整張臉像紙一般的白。

「爹……」蓳兒泣不成聲地跪在楚鳴遠身旁。

楚鳴遠伸出手來,想撫蓳兒的頭,奈何力不從心地半途落了下來。「我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你不是一個男孩兒……」他哀怨地看著滿臉淚痕的楚蓳。

楚蓳明白地點點頭,淚如雨落。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爹爹不與她親近,就是因為她不是個男孩兒,不能代爹爹應試。她明白,她一直都明白,爹爹不是不愛她,而是一看見她,內心就充滿了遺憾,只因她是個無用的女兒身。

「堇兒花是兩性花朵,但可惜你卻一輩子也成不了男孩兒……」他努力地睜大眼睛看著蓳兒,許多的話已來不及說了,「我對不起你娘……但是,我曾答應她要好好的照顧你,你……你逃吧……」像在忍著最後一口氣般的難受。「逃吧……」

蓳兒驚慌地抓住父親的手,邊哭邊說:「爹,您再撐著點,我馬上送您去看大夫……」

楚鳴遠的眼光十分不舍地看著楚蓳,聲音嘶啞而蒼涼地喃著:「要能是個男孩兒,該有多好!」話一說完,身子一陣抽搐,頭就頹然而倒,帶著滿滿的遺憾,楚鳴遠與世長辭了。

蓳兒見狀,茫然失措地搖晃著父親:「爹,爹您再說說話,說您的遺憾,說蓳兒不好……爹,爹--」

一旁的村民難過地紅著眼眶,俯下身子,探了探楚鳴遠的鼻息,然後抬起頭來,黯然地拍了拍楚蓳的背,說:「蓳兒,你爹已經走了。」

這樣的宣告,打破了楚蓳最後的希望。

她茫茫然地注視著說話的人,然後又回過頭來注視著一動也不動的父親,接著一聲人間最淒厲的哀嚎終於爆發開來--

「爹……」

她痛不欲生的嚎哭著,圍觀的村人忙勸道:「你爹他說他拚了老命,也不讓你嫁到縣太爺那裏去作妾,你就別讓你爹這條命白白地賠掉,快逃吧,趕快走吧!等到大轎一來,你就哪兒也逃不了了!」

原來……原來是那個貪官!

蓳兒心裏充滿了悲憤,難道這世上就沒有王法了嗎?

王法?!對,爹爹說得對,如果她是一個男兒,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如果她是一個男兒……

逃?不,她不逃,她要赴京趕考,她要完成爹爹的遺志,她要立誓做大官,然後再回來嚴辦這個可惡至極的貪官,她要為爹爹報仇!

*****

「快,快追!」

借著微弱的月華,眼見那顆圓球明明就將飛入球門,可突地又被踹起,有如淩空之圓月般劃過天際,遙落遠方。

「糟,弟兄們快擋!」

一身紅衣的球頭朝隊上兄弟們吶喊,黑夜中數道人影迅速竄動,只見紅衣球頭彎身就要登空,忽而,一隻左手迅速至極的按住他的肩頭。

紅衣球頭反身一撲,兩人同時向前一扳,一出左腳、一出右腳的一勾,登時黃衣人在空中翻了半個斤斗,啪的一聲,結結實實的摔在地下。

不巧,這時天空雷電乍現,他倆同時抬頭向天,突然一陣大雨譁然而下,鬥大的雨珠急遽滴落,很快的就濡濕了所有人的衣衫。

「元楨,今天算了吧。」戚長風彎身欲伸手扶起地上的黃衣人,嘴裏怨道:「最近天氣多變,叫人實難預料。」

被稱為元楨的黃衣人,在接手的瞬間,出腳又一拐,將不備的戚長風拐跌落地。

他戲謔地看著於黑夜中,與他同樣沾了一身泥的雄健身軀,恥笑道:「如果因這點風雨就喊停,我看咱們也不用考慮進京赴試了!」

戚長風唇畔隱隱顯現笑意,一雙炯亮的黑瞳在黑夜裏更顯耀眼,接著他一出手,兩人便又在泥巴與雨水中混戰。

急遽的雨水嘩啦啦地下著,模糊了原就不易看清的視線,然這更能考驗他們彼此間的功力,只見兩人招式轉換迅速至極,身法又極其輕巧,令呆立在旁的隊員不自禁地齊聲喝采。

交手數回後,戚長風明顯地居於上風,不久他已甩開陸元楨的糾纏,躍身而起。

「夾攻他,別讓他追去!」倒在地上的陸元楨,急向他的黃衣隊員喊道。

戚長風見勢也不多作逗留,他登時蹲腿削空,正要發招,突覺兩旁人影閃動,左右又有兩具身軀撲來,他大喝一聲:

「去!」平掌向外推出,他只用了二成的功力,就將身側兩人打落地上,哀鳴呼痛。

戚長風生怕下手過重,真傷了人,又加上雨勢有愈來愈大的趨勢,於是片刻間有了些許疏忽,這時,身後人影一閃,他一個不慎,眼睛一花,頸項即被人緊緊攀祝

危急之下,他腰背用力,使勁向後急仰,身後那人不料此招,便讓這股勁力給甩了出去,落入和著雨水的泥巴裏:

「對不住了!」戚長風雙手一拱,雙腿一躍,一縱身就遠遠地甩開了黃衣隊員的糾纏,於黑夜中直追那顆圓球而去。

只見在大雨滂沱中,戚長風身手矯捷,如入無人之境般地突破重圍,其勢乃具千軍難擋之姿。

眾人見狀自知不敵,紛紛退開。

戚長風長腿一勾、一放,就將圓球狠狠往球門一射。

眼見飛球就要入門,戚長風忽而大叫一聲:「糟!」

在眾人仍不解問,只見他以飛身之姿,朝著球門那顆大樹狂奔而去……

眾人在雨中面面相覷,由於雨勢過大前方一片模糊,實難看清遠方究竟是出了啥事?

「發生啥事了嗎?戚大哥是怎麼啦?」眾人不解戚長風為何要擋球入門,這一擋,今個兒的賽程不就勝負不分了?

陸元楨由眾人後頭上前,遙望遠處。「長風會這麼做,必有他的道理,咱們在這瞎猜也沒有用,不如過去看看便知。」

*****

一襲寬大的書生袍掩覆著一具嬌柔的身軀,急匆匆地由小徑拐人一株巨大的樹下避雨。

「呼。」楚蓳連忙拍落身上的水滴,無奈地看著詭譎多變的夜空。「怎麼剛剛還是星光滿天,這會卻說下雨就下雨,真是!」

剛剛她還在高興著再趕些腳程,就可到達前方不遠的村莊,找間客棧休息,誰知,這雨來得又急又劇,看樣子是不會馬上停了,唉,難不成她今晚得露宿荒郊?

楚蓳仰頭望著頭頂這棵巨木,它茂盛的枝葉完全阻隔了大雨,看來她今晚必須仰仗它了。

「好大的一棵樹,幸好有了它,否則我的家當就全毀了。哎呀,糟了!」她像突然想起什麼事似的,急急地放下身後的竹簍,檢視著裏頭的書本有無被雨水浸濕。

仔細地翻看檢查後,她自喃著:「還好,跑得夠快,書本沒濕。」她又伸手更往下探,然後取出一個小甕,見著了小甕她便忍不住地眼眶泛紅。

她將小甕緊緊地抱在胸前,細聲道:「爹,咱們現在已經朝京城的路上出發了,您可要庇佑蓳兒一路平安,順利赴京趕考。您放心,蓳兒定會努力取得官職,然後再回鄉為爹報仇,屆時蓳兒再好好的將您厚葬,讓您風風光光地去見娘。」

就在楚蓳小心地將那只甕放入竹簍之際,她突然覺得一股強風似的勁力朝她而來,她微微地抬起頭,起初仍瞧不清是什麼東西,待她反應過來時,臉色瞬間蒼白,那是……那是……

球?!

楚蓳原就是個全身沒半點兒運動細胞的人,她一瞧見有顆球朝她飛來,也只能害怕地用雙手將眼睛蒙住,根本就作不出任何反應。

驀地,她突覺腰身一緊,接著,一抹比球更快的黑影就貼近了她。她尚來不及反應是被什麼巨物攀上了身,隨即又被抓起,在空中旋轉了兩圈,驚得她花容失色,全身血液逆流。

「礙…」她閉眼失聲尖叫。

戚長風閃過球後落地,然後就像丟雜物般,把那吵雜的「東西」丟開,眼中淨是嫌惡與憤然之色。

楚蓳不料才莫名其妙地在空中轉了兩圈,怎會又突然跌落在地,摔得她腰骨疼的要命,她一邊揉著發疼的腰,一邊爬起。

這究竟是發生了啥事?

她回頭一瞧,這不看還好,一看--

「嚇!」她驚得倒退了一步,雙腿忍不住顫抖,身子微晃,伸出一隻手指著那在黑夜中的高大身影,舌頭打結的說不出話來。

那黑壓壓的巨物只除了一雙和眸外,什麼也瞧不清,剎那間楚蓳的腦子再也發揮不了什麼作用,只聽聞她一聲尖叫後,就拔腿想跑。

奈何身後那個黑泥似的人,只消大掌輕輕地往她後衣領這麼一撩,她就兩隻腳懸空,哪兒也去不了。

「救命啊,有鬼啊!」楚蓳真是嚇壞了,她是拚了命地尖叫,四肢在空中胡亂揮舞著。

戚長風緊皺眉頭,對著這個看來似個娘們樣的「男人」,不屑到了極點,他鄙夷地開口:「閉嘴,哪來的鬼!」

低沉不耐的男聲傳入了楚蓳的耳朵,使楚蓳怔了住,不再叫嚷了。

「你……你不是鬼嗎?」她背對著那個人,整張臉因難堪而漲紅,覺得自己糗得只想鑽入地洞。

原來他是人不是鬼?

但怎麼會有人在黑夜裏以這種扮相出來嚇人?尤其是他全身的黑,真是亂恐怖的。

戚長風放下不再叫嚷的楚蓳,轉頭就往大雨裏走去。站在雨中,讓傾盆大雨沖去他渾身的污泥,以及胸口的怒氣。

楚蓳傻眼地看著那具高大的身形往雨中走去,她怔怔地跟上了一步,呆楞地望著他在黑夜中被雨水沖刷的模樣。

雨水逐漸沖去了戚長風滿身的污泥,也逐漸顯出戚長風滿身的光華。

楚蓳傻眼地看著他,她並非沒見過男人,但卻是生平頭一遭見著像他這樣的「男人」,不知道為什麼,光是站在樹下看他,她的胸口就灼灼地燃燒著,燒得她快喘不過氣來。

「世上竟有如此奇偉的男子……」她不自覺地喃著,望著那粗獷俊偉的身軀,由衷地佩服起來。

似發覺了楚蓳的注視,他嚴峻的目光掃向她。

她難為情的忙轉移視線,心口則狂跳如擂鼓。

戚長風帶著滿身的水滴走入巨樹下,他瞥了一眼那矮個兒的「男人」,逕自以雙手胡亂地往頭上的亂髮一抹,沉聲道:

「這兒圍了布條你沒看見嗎?像你這樣胡亂的闖進來,就算被球砸死也是你活該!」

楚蓳見他全身都在滴水,她急急地彎身想取帕子給他擦拭。

戚長風鄙夷地睨著他。就因為這個瘦得像是一陣風就能吹走的男人,壞了他們今天的比賽,他心裏實在是嘔到極點。再瞧瞧他那副懦弱伯事的模樣,他心底就更加地瞧不起了,臉上很自然地浮上輕蔑的神色。

楚蓳終於由竹簍裏翻出一條布巾,她微微一笑,隨即起身將布巾遞到戚長風面前,雙頰燙紅地低頭開口:「用這個擦吧,你全身都濕透了。」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7-6-24 00:16:33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章

沒料到一條布巾會就這麼地出現在他眼前,戚長風沒來由地心底閃過一絲奇異的悸動。他虎目神光湛湛,冷電般的視線往楚蓳身上直射,首次正眼細瞧面前這個弱不禁風的「男人」。

在戚長風目光灼灼的注視下,以及他全身所射放出的霸氣,楚蓳驚得全身一震。

他的長相算不得好看,尤其是那過於剛毅的下巴,給人一種不容易親近的感覺,看得出來他不常笑,因為楚蓳可以很明顯地感受到由他身上傳出來的冷漠。

戚長風給楚蓳極大的震撼,使得她一時間所有道歉或道謝的話,都哽在喉頭無法出口。楚蓳就這麼楞楞地杵在他的面前,心口兒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就連呼吸都感到非常困難。

可驚的不只是她。

戚長風定睛一看眼前一身書生打扮的楚蓳,臉上浮現不敢置信的神情。

膚光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泉,那秀麗之極的容貌,有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這真是男兒嗎?

他以為他錯眼地再眨一眨眼睛後,又凝目注視。

錯不了,是男兒!

那眉宇間隱然有一股書卷氣,人雖長得玉面朱唇,嫋娜的纖細身子也容易讓人誤解,但他身上那股清雅高華的氣質卻不容人置疑,這大概就是形容文人「玉樹臨風」那辭兒的定義了。

頓時,戚長風原先的鄙夷之色斂起,眼神中出現了連他都不自覺地崇敬。

想他是一名武漢,自小習慣了能與他在地上打滾的兄弟,現在,卻在陡然間與這樣一個文秀模樣的文生相遇,宛如是人了另一個世界,他不自禁地為楚蓳這一身清雅高華的氣息所懾,使得他突然間有種自慚形穢之感。

楚蓳在他炬銳的注視下,一顆心怦怦直響,她不斷地在心底喊著:

鎮定阿鎮定,你如今是一個男人啊,男人就該有男人的樣子,鎮定,絕對要鎮定!

但在他如此迫人的注視下,鎮定豈是易事?

所幸,一群人乍現,適時解了楚蓳的圍。

「長風,是發生了啥事……咦?這個人是誰?」

陸元楨盯著長得過分好看的楚蓳直瞧,接著還嫌不過癮地走上前去,細細地打量著她,弄得楚蓳頗為尷尬地低著頭,一張俏臉不知該往哪兒躲好?

「嘖嘖,好俊的書生,一身細皮嫩肉的,我說長風啊,你是打哪弄來這麼一個俏書生?」陸元楨打趣道。

戚長風有些不悅地睨了陸元楨一眼,然後若無其事地擋在兩人之間,以巨大的身形遮斷了陸元楨的盯視,並轉身面對楚蓳,問:「你……」

「對不起!」楚蓳在戚長風轉身面對她時即彎下身,道歉道:「我乃赴京趕考的書生,名為楚蓳。剛剛由於一場大雨來得突然,驚慌中,我只瞧見了這株巨木可避風雨,倒真忽略了圍在樹旁的布條,更沒想到諸位兄台會利用晚上時間練球,倘若因此而造成諸位不便之處,楚蓳在這兒向各位兄台深深致歉。請原諒!」

楚蓳的一席話說得謙虛至極,倒讓這群武漢有些兒不能適應。若說,原先大夥仍有怪罪之意,此刻也在這番道歉下煙消雲散了。

眾人面面相覷,望瞭望陸元楨,又望瞭望戚長風,靜待兩人之中有誰出面來解這個圍。

「人沒事就算了。」戚長風故作漫不經心地答道,一雙眼則偷覷著一直低著的那顆頭顱。

看著楚蓳一直低頭彎身不起,戚長風心中不知為何突生一股怒氣,於是他大掌便往楚蓳肩上一拍。

「別彎著身,起來!」他喝道。

楚蓳被他這麼一拍,險些兒沒跌了出去,不過也相去不遠了,只見楚蓳驚震地往後退了一大步,這才抬起頭來,但臉上全是不掩的驚懼之色。

見狀,戚長風的兩道濃眉更為不悅地緊皺在一起。

「我有這麼可怕嗎?」他故意靠近楚蓳,沉聲問。不明白為何這般在意「他」的反應。

戚長風的問話,引來大夥的哄聲大笑,他不悅地回頭瞪視眾人,眾人隨即識相地閉了口。

而這番的反應,讓陸元楨挑高了眉。他輪番地在兩人臉上察看神色,這愈瞧愈是有趣,怎麼男人也能用這種眼神看男人?

真是既奇怪又有趣!

楚蓳雙頰酡紅,連忙否薯:「不……不是。」她心底直喊:鎮定、鎮定啊!

戚長風皺了皺眉,對於楚蓳這句「不是」心底可打滿了問號。

「男人就該有男人的樣子,像你這般膽小懦弱,要如何單獨赴京應考?怕不到半路就遭遇不測。」不自覺地戚長風道出了心底擔憂。

話一出口,戚長風才驚覺到自己多事了。

這時陸元楨的表情更興味了,他瞧著在漆黑夜裏這一高一矮的身形、一強一弱的對比,不由得讓他想起了一個傳說--

他走上前來,再度仔細地打量楚蓳,然後訕笑道:「咱們鎮上這株千年巨木,據說擁有一種很神奇的魔力,傳說在七夕,下著雨的夜晚,凡在古木下巧遇的男女,都會結成連理、永不分離……這,我若沒記錯的話,今兒個可不就是七夕,現在不正巧下著雨?」

楚蓳聞言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又一陣白的,神色驚慌極了!

陸元楨覺得逗逗這個娘們樣的男人,實在好玩,是以他又貼近臉色遽變的楚蓳,笑話道:「但可惜,楚兄弟不是個女嬌娘,否則咱們長風可不就平白地撿了個寶,白白地便宜了他,不過若真有這樣的好事,我可也不會放過。」是啊,要是她是個女的,肯定會是個大美人,他當然說什麼也不讓給長風。

「兀楨,不許胡言!」戚長風喝道。

戚長風也頗為尷尬地看著楚蓳,為元楨這些無稽之談深感難堪,更將楚蓳臉色遽變誤解為,是元楨的話傷了楚蓳的男性自尊。

殊不知楚蓳是因元楨這番話而心驚地亂了方寸,不知該不該相信真有這種傳說?

與這個男子結成連理,永不分離嗎?

哦,那不是很可怕?可……心底,怎麼還會冒上來些許欣喜的感覺?

胡想、胡想,難不成她還沒應考,腦子就壞了嗎?楚蓳頓時在心中百轉千回。

陸元楨見兩人的窘狀,受不住地仰天大笑道:「長風,瞧你緊張個什麼勁?反正楚兄弟也不可能變成女的,是不是?」他低下頭湊近楚蓳的臉,覺得「他」臉紅的樣子還真比娘們勾人心魂。

但來不及讓他再多看一眼,隨即被戚長風大掌一推,就推到遠遠的一邊去。

陸元楨攏了攏衣領,倒也不生氣,只見他閑閑地納涼道:「哎,我的意思是,既然大夥兒有緣結識,又是同樣準備赴京應考,長風你又對人家如此放心不下,我看呀,做不成夫妻,倒是能結拜成兄弟,是不是?」

這話讓楚蓳與戚長風兩人同時怔楞住,他們不約而同地相互對視。

元楨瞧瞧兩人均無反駁,又續道:「這樣一來,大夥結伴而行,彼此也能多個照應,豈不兩全其美。不過,你們若沒那個意思也就算了!當我沒說。」他後頭故意拉長了尾音加了句,

戚長風視線鎖住了楚蓳,似在徵詢「他」的意思。

楚蓳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平時嚴謹慣了的她,怎麼好意思先開口答好?

「你……你們也打算赴京應試嗎?」不像啊,他們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是要赴京應試的書生。

這倒不是楚蓳鄙視他們,而是他們個個……啊!武生!楚蓳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上來。

但來不及了,她瞧見戚長風粗獷的面容上,顯得有些陰沈。

楚蓳才急著想開口解釋,身旁的武漢就劈裏啪啦地開罵道:

「喂,你少狗眼看人低,怎麼就你們讀書人才能赴京趕考,咱們練武的人就不成嗎?你以為光憑你們這些整日坐在案桌前的人,就能捍衛疆土、保家護國嗎?」

看來楚蓳的無心之語,倒真惹惱了這群武漢。

她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賠不是才好,於是目光就急轉向戚長風發出求救信號。一張俏臉將心底的歉意全寫上了。

戚長風深沉的目光在楚蓳的臉上掠過,將其不安及懊悔收進眼底,這才緩緩地開了口:「你們一個個性子這麼急,人家不過才說了一句話,你們就急著按人家的罪名,這就莫怪有人要笑話咱們武將為莽夫了!」

「戚大哥,你這是什麼話!」眾人譁然,不解戚長風何以胳膊向外彎?

「對不住,對不住,是楚蓳口拙,這才讓諸位大哥誤會了楚蓳的意思。」楚蓳連忙彎腰解釋,平息眾人怒火。「楚蓳真無惡意,楚蓳雖不懂武學,倒也明白國無將不立的道理,心下更是對幾位先烈崇拜之極,今日有幸得識各位豪傑乃楚蓳畢生的榮幸,楚蓳哪敢有輕視之意?」

戚長風凝視了楚蓳半晌,冷峻的黑瞳閃過讚賞神色,他邁開一大步,上前問:「那,楚兄弟可否有意願,一道同行?」

楚蓳驚喜道:「若諸位大哥不嫌麻煩的話……」

「不麻煩、不麻煩,反正是一道兒走,哪有什麼麻煩?長風,你說是也不是?」陸元楨走上前搭著長風的肩笑道。

他是愈看這個娘們樣的男人,愈覺有趣了。

戚長風不解為何每見元楨對楚蓳示好,總會令他突覺一股氣悶在心口。

「嗯!」他板著臉,回了一聲,算是應諾,而後走了開去。

楚蓳對戚長風如此冷淡的反應,感到些許失望。

其實她心底最想與之同行的人就是他,但他忽冷忽熱的態度,究竟是什麼意思?他這是在嫌她嗎?

*****

當晚一夥人,就找了個野地紮營。

由於楚蓳不懂狩獵,所以她就只能自告奮勇地負責烹飪的工作。

楚蓳忙著將他們帶回來的食物,變成一道道美味的佳餚,然後遠遠地看著他們大夥人,圍坐在火堆旁吃著野地裏的食物。

楚蓳遠遠地看著他們口裏哼著曲子,大口、大口地飲著酒,大聲、大聲地談笑,武人豪邁氣概展露無遺,使得楚蓳萬分地羡慕,她瞧著那和樂融融的氣氛,頓時覺得自己孤寂的可憐。如果她也能成為他們的一分子,要有多好!

戚長風不經心地轉過頭去,剛巧撞見了楚蓳那欣羡的目光。

他先是怔楞了一下,隨後想了想,就端起一盤菜及一壺酒,朝「他」走去。

「為什麼不過去與大夥同歡?」戚長風將酒壺與菜肴放於地上,就地而坐。

「我……我還忙著……」楚蓳推諉著。

其實她是不敢過去,即使心底羡慕的半死,她還是沒有勇氣與一大群男人在荒郊野地席地而坐,把酒言歡。這樣的事兒,即使她現在身著男裝,還是做不到。

「受不了武人式的喧嘩吆喝,是吧?」戚長風眼底有份體諒,但也有些明顯的距離。

「不,不是這樣的。」楚蓳連忙否認。「把酒當歌,人生幾何?這樣的豪情,楚蓳羡慕都來不及了。」

戚長風嘴角戲謔地揚起,炯炯的目光注視著「他」。「哦?那好,那麼我這就領你過去,咱們就一道『把風當歌』。」說著,就去拉楚蓳的手。

楚蓳像觸電似的,全身震了一下,趕緊抽回自己的手,連忙回拒,「不、不,楚蓳還是在這兒就好,戚大哥,你還是自個兒過去吧!」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要和一群男人一塊兒飲酒作樂啊!

戚長風先是狐疑地看「他」一眼後,問著:「既然不是嫌棄,那又為何拒絕?」

「楚蓳初來乍到,對每個人都還不算熟悉,這樣貿然闖入,怕只會壞了大家的興致。」她垂目,心中懊惱著自己放不開的女兒態。

戚長風原想要告訴楚蓳,叫「他」放寬心,隊上的弟兄個個熱情好相處得很,只要是真心相待,很快的大家都會混熟了。

可是,當戚長風要開口時,正巧瞥見陸元楨向他舉杯微笑,然後就在他還弄不清楚心裏是什麼感覺下,只聽見自己衝動地說:「既然這樣,那就不要勉強了,我陪你也是相同的。」

「咦?你……你說你要陪我?」楚蓳突然感到雙頰一陣燙紅,心頭噗通噗通地亂跳著。

他緊盯著楚蓳臉上的那抹羞紅,深邃的雙眼眯起,「不好嗎?我把酒及菜肴都端過來了,難不成你想再把我趕回去?」他這是在強迫「他」接受,雖知這有些卑鄙,但不曉得為什麼,他就是想這麼做。

「不、不,戚大哥願意陪楚蓳•楚蓳高興都還來不及呢。」楚蓳忙說,有些兒手足無措。「那要不要我再去弄一點吃的來,我……我這就去……」

戚長風及時伸手抓住一臂之遙的楚蓳,「別去了,這兒的東西夠了。」

這回手握得更用力了,由手腕處傳來的粗糙感,又讓楚蓳瞬間紅了臉,全身莫名地起了一陣顫抖,雙腳更是連動的力量都沒有了。

突然間,陸元楨那凡是在七夕這日,在樹下巧遇的男女都會結成連理、永不分離的話兒又突地躍入腦裏,她連忙又抽開自己的手,心跳得更為劇烈了。

「你這樣子還真像個娘們。」戚長風發出了幾聲低沉的笑,以掩飾心中那抹奇異的悸動。

聞言,楚蓳震驚地微張著嘴,然後看見一抹嘲弄的笑意浮上他的唇角。

原來,他只是在取笑她。他,可惡!

「好玩嗎?當著一個大男人的面,形容他像娘們,這很好玩嗎?」她怒斥道。轉身入坐,心口卻仍在狂跳著。

她一邊讓自己手裏不停地忙著,一邊壓抑著狂亂的心緒,但仍無法制止頰邊泛起的熱燙。

驀地,一隻雞腿送入她的碗中。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他自覺理虧,匆匆地瞥了「他」一眼道。

楚蓳瞪著碗內的那只雞腿,再抬起頭來看著他。

突然,有一股很熱、很燙的暖流淌過心窩,她瞅著他看,眼眶中有著激動的水光。

「怎麼了?」戚長風被瞅得不自在,抬起頭來,指了指楚蓳的碗。「多吃一些,你就是身子骨太弱了,才會讓人覺得女性化。」說完,他即連忙飲酒,然後就這麼一杯又一杯的灌入喉中。

老天,那紅灩灩的唇瓣柔軟得讓人心旌動搖!

驟然,戚長風驚覺到自己在偷瞧著楚蓳的唇,更為自己浮起的念頭感到惱怒不已,於是他陡然起身,說了句:

「你還是自個兒慢用吧!」說著,便兀自離去。

楚蓳怔楞地看著遠離的高大身子,心中有著些許落寞……

她還是弄不懂他。

*****

在微弱的火堆旁,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然後由後出現了一具高大的黑影。

高大的黑影逐漸靠近,直到籠罩住那具小小的身形,接著,一件裘袍就覆蓋在小小的身影上了。

「是誰?」正在打盹的楚蓳突被驚醒,她霍然站起,裘袍跟著落了地。

「天冷了。」低沉且極富磁性的嗓音說著,彎身拾起裘袍。「還是進去睡吧,這兒由我看就行了。」

「戚大哥?」楚蓳沒料到戚長風會突然出現,她以為這個時間,每個人都應該入睡了。

戚長風重新為楚蓳披上裘袍,然後入座於「他」的身旁。

「為什麼要搶著守夜的活?這很辛苦的,尤其是你全然沒有功夫底子,熬起夜來就更難過了。」他目視前方,正襟危坐。

其實打從楚蓳開口說要守夜,他就一整晚都很不放心,但又怕表現得太過關心會引來其他人的側目,所以才隱忍到此刻才出來。

戚長風一落坐,楚蓳臉頰即瞬間燙紅,心兒也怦怦地直響著。

「難得能有露宿荒郊的機會,我想趁此好好地體會一下這種感覺,順便欣賞這美麗的夜色。」楚蓳假辭著,其實她是無法與一群男人同鋪而眠,而這也是她當初答應同行時,所遺漏的疏失。

他抬眼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說什麼,就只是靜靜地坐著。

楚蓳明白他是決定陪她了,心底也默默地感動著他的柔情。

她弓起膝蓋將頭抵在上頭,然後偏過頭,嗅聞著裘袍上屬於他持有的味兒。

戚大哥真是一個奇怪的人,他為人酷酷的不多話,看人的眼神也稍嫌淩厲,但卻又有一顆比任何人都還要寬廣溫柔的心,這麼矛盾的組合卻意外地令人仰慕不已,奇怪,怎麼會有這樣的男人?

依戀地、仰慕地,楚蓳將頭靠在裘袍之上,仿佛正被他擁抱般地溫暖,緩緩地,她閉上了眼,陶醉在她的冥想中,然後……她就這麼睡著了。

在聽見身旁傳來沉隱的鼻息後,戚長風轉身看著「他」稍嫌女兒態的動作,一顆心竟沒來由地胡撞了起來,他伸出手想去碰觸那看似水滑的肌膚,但隨即驚覺地收回了手。

他該死的太注意楚蓳了!

他懊惱地雙手握拳,在四周除了蟲鳴蛙聲外再無任何聲響的野地裏,他對著自己嚴戒著,事情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7-6-24 00:16:51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章

唉!原來與一群男人同處一室,並非是件容易的事啊!她真是過分天真了。以寬袍袖口拂去額上鬥大的汗珠,楚蓳非常用力、非常用力地搓揉著石板上又黑又黃的衣衫。

「楚老弟,你在洗衣服啊?」身後一個大漢走了過來,手裏攬著一大把衣服,招呼道。

楚蓳柳眉微蹙,心中暗暗叫苦,卻也不敢將不滿寫於臉上。「是啊,胡大哥,有事嗎?」她明知故問。

大漢朗聲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是這樣啦,大夥都說你洗的衣服又香又乾淨,所以我……我就想,既然你手都沾水了,那這些衣服就勞你順手洗了吧!」

「好,你放下就是了。」楚蓳無奈地道。

「我就知道,楚老弟你人好的沒話說!」大漢豪爽地往楚蓳背後一拍,卻讓楚蓳連嗆了好幾下,直咳個不停。

看著楚蓳連咳個不停,大漢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臉,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其實胡大漢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與一個文人相處,這該怎麼形容好呢?嗯,以他們文人的話,好像叫做「話不投機半句多」,那要是他們說的就叫「臭味不相投」,反正啊,與這個楚老弟說起話來,就是彆扭。

「那……那我進去了,你……你忙你的吧!」說著,胡大漢就急急地開溜了。

楚蓳望著地上成堆的衣服,頭痛地搖頭苦笑。

這裏的每一件衣服洗起來,都要比她之前幫人家浣洗的衣服,要難洗上百倍。由於他們鎮日在泥巴中打滾,又是汗漬、又是黃泥,身上沒有一處是乾淨的,整日下來那味道實在是難聞極了,光是擺在旁邊,就熏得她頭昏噁心,更不用說她還得一件一件地將這些又臭又酸、又黑又黃的衣服洗成亮白的顏色,所需花費的體力了。

所以每當她洗完這些衣服後,她全身的骨頭大概也快散了,根本就抽不出時間來看書,但她又不好意思當面拒絕人家,只得硬著頭皮,做好他們一個個「拜託」她幫忙的每一件雜事。

但,這還不嘔,最嘔的是,這堆又臭又髒的衣服裏,竟然沒有一件是戚長風的,而她最想洗的就是他的衣服啊,但就是沒有他的。

楚蓳手酸軟地捶著就快僵化的肩膀,看著地上還有一堆未洗完的衣服,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真懷疑這些男人是三年沒洗衣服了嗎?哪來的這麼多衣服?

「為什麼要勉強自己做不願意做的事?這般行事,不嫌虛偽?」

戚長風站在暗處,雙手環胸,墨黯的目光譏嘲地望著楚蓳,裏頭隱含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惜之情。

他刻意回避楚蓳多日,就是怕自己莫名地陷入了不該有的情愫中,但沒想到這個楚蓳,竟然會笨到任人欺侮到這種程度,唉,他實在無法再坐視不理了。

他突然的出聲嚇著了她,驚得楚蓳跌坐在地。

「戚大哥,你……你什麼時候站在哪兒的?」

她一直以為他不要理她了,雖然不知她到底是哪里做錯了,但他在回避她這件事卻是清清楚楚的,可,現在他肯主動與她說話,這是不是代表雨過天晴了?

該死的,怎麼「他」連顫巍巍的模樣,都顯得這般嬌弱動人?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話,逕自朝她走來,一把拉起了她。

「你到底還是不是男人?我真沒見過像你這般怕事的人。」他不悅地盯著「他」,口氣中充滿了責備,以及無法宣洩的憤怒。憤怒「他」是一個男人,但更憤怒自己該死的老弄不清這點!

「我……我當然是!」楚蓳大聲地回著,以壯氣勢。

偷覦了他一臉不高興的臉色,楚蓳暗自懊惱著,沒法再讓自己看來更像男人些。

他臉上寫著「有待商榷」四個字,但並無出口反駁。

「為什麼不直接拒絕他們?」他突然問。

「呃……」

她先楞了一下,看到他皺眉才知他指的是洗衣的工作。

「我想大夥既然同行,而這又只不過是幾件衣服……」

「你以為,你在這裏拚了命的幫他們洗衣服,他們就會感謝你嗎?」他語含嘲弄地看了一眼正在裏頭吆喝、飲酒、劃拳的弟兄,然後再將視線調回「他」的身上。

她無奈地垂下了肩。

她就是不懂得怎麼拒絕人家啊,能怎麼辦?

老天,他能不能不要去注意「他」纖細的肩膀,能不能不要去心疼「他」洗出水泡的手……

「何不把這些洗衣的時間用來背書,難道你口裏說要赴京應考,是說著好玩的嗎?」戚長風深沉的眸子瞅著「他」。

「當然不是!」楚蓳難得氣憤地回吼。

她要為爹爹報仇這件事,她可時時刻刻的記著,若不是這樣,她也犯不著這麼辛苦地扮成男人了。

戚長風挑高了眉,似乎很滿意楚蓳的反應。

「那就對了,還不回房去看書。」他以兄長的口氣命令道,眼底有著數不盡的憐愛。

「可是這堆衣服……」楚蓳為難的說。

「這堆衣服該是誰的,誰就自己拿回去,要不然,全丟到河裏也行!」他很大聲地說著,分明是故意說給屋裏頭的男人聽。

頓時,屋裏鴉雀無聲。

「噓,戚大哥,小聲些……」楚蓳連忙壓低聲音。

戚長風瞥了「他」一眼,濃眉微皺。

真他媽的,該死的像個女人!

戚長風胸口一團火在燒,接著,他想也不想就朝屋裏大步走去。

楚蓳見狀急急地跟了上去,但仍不及他的腳快,就聽見他站在大門處,吼道:

「你們個個是手斷了,還是腳殘了,連幾件破衣服也需要別人幫你們洗嗎?我看,你們何不乾脆回家抱奶喝,來得痛快!」

戚長風這一吼,讓裏頭的男人全都跳了起來,像一陣風似的往河邊沖去。

但當他們經過楚蓳面前時,都偷偷地瞪「他」一眼,這與經過戚長風身旁時,那畏首畏尾的模樣迥然不同,甚至還有人在經過楚蓳身旁時,低聲嘀咕:「文人就是愛耍心機,不想洗就直說,居然暗地裏告狀,卑鄙小人!」

楚蓳怔楞了住,百口莫辯。

「誰在那兒犯嘀咕,有什麼話到我這裏來說!」戚長風揚起濃眉,再度大吼。

這一吼,埋怨聲是消失了,但楚蓳卻更明顯地感受到空氣中所傳來的敵意,因此,她心涼了半截。

這下糟了,一下子就得罪了這麼多人,接下來的日子要怎麼辦?楚蓳心中暗歎。

等到大夥都離開了以後,楚蓳這才垂頭喪氣地轉身,準備入屋。

戚長風見狀,眉頭皺了一下,伸手擋贅他」的去路。

「你這是在怪我嗎?」他瞇起了眼。

怎麼,難道他想幫「他」的忙,也錯了?

楚蓳無奈地抬起一雙飽含委屈以及無奈的水眸來,輕聲道:「戚大哥乃是一片好意,楚蓳怎敢有怪罪之意?」

這不是怪罪,那什麼才叫怪罪?「他」眼裏明明在說--是誰讓你多事,雞婆!

戚長風惱怒地瞪著楚蓳。

「難道你希望我什麼話都不說,就眼睜睜地看著你任他們繼續欺侮嗎?」

楚蓳凝視了他好一會,才緩緩地吐出一句話:「他們欺侮楚蓳,是因他們將楚蓳當自己人,怕就怕他們以後再也不欺侮楚蓳了。」

她虛弱無力地深深看了他一眼後,轉身入屋,大庭中只留下怔楞住的他。

「該死,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是一片好意!」他朝「他」身後大吼。

楚蓳怔楞地停下了腳步,然後逸出一聲很輕很輕的歎息,接著她就上樓了。

這時,一直坐在屋內的陸元楨才步了出來,他意味深長地先看了一眼樓梯頂的身影,然後再轉向戚長風,開口:「他說的一點都沒錯,這回,你是幫了一個大倒忙了。」

戚長風怒道:「難道,他們這樣欺侮人也是對的?」

「是不對,但欺侮的是你嗎?」陸元楨笑問。

「欺侮楚蓳也不行!」戚長風不加思索地吼道。

陸元楨一挑眉。「難不成他是娘們,受了欺侮也要你來幫他討回公道?」

戚長風定住了,他這才恍然大悟,依男人的角度看,他的確是對楚蓳保護過度了。或者,他壓根就沒將「他」當成一個男人?!

陸元楨瞧了一眼面露思索之色的戚長風後,歎道:「楚兄弟那身文人模樣,原本就與隊上弟兄們有很大的差距,難道你不曾覺得咱們與他,就好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停頓了一下,看著戚長風愈來愈難看的臉色後,又說:「文人與武人相處,原本就需要彼此相互調適,難道你沒有發覺,隊上弟兄在要求楚兄弟幫忙的同時,也是一種示好的表現?」

「這……」

「這是弟兄們所能想到的友好表現方式,但如果楚兄弟本身自覺委屈,他就應該自己站出來,直接把話說明白,這才是一個男人該有的表現,也才是他爭取友誼的最佳機會。可是這樣的機會,卻讓你今晚一手給搞砸了,現下,他成了弟兄們眼中,一個隻會在背地裏告狀的小人了,而這全是拜你的『好意』所賜。」

是啊,他怎麼沒想那麼多?這下糟了!

「那怎麼辦?」戚長風濃眉糾得化不開了,他轉身就朝裏頭走去。

「你想上哪?」陸元楨急喚。

「我去找弟兄們解釋清楚!」

「等等、等等。」陸元楨抓住戚長風的肩,搖頭失笑。「我怎麼覺得自從楚蓳來了以後,你的大腦就好像停止運作了?」

戚長風聞言,回頭怒瞪他。

「你戚長風在弟兄們心中,是居於何等崇高的地位,現下,你去向他們解釋,只會讓人覺得你在施壓,他們雖會因懼你而明著服從,但心底可真服氣?」

「這也不行,那也不可,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什麼都不辦。」

「這話什麼意思?給我說清楚,別學楚蓳跟我跩文!」戚長風怒吼,耐性全失。

「沒什麼意思,不辦就是不做、不管•不理,這你明白了嗎?不是有句話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反正到京城,還有一大段路要走,大夥要相處的機會多得很,你何不讓楚蓳自個去表現?」

*****

果然,自從那晚之後,眾人便不再要求楚蓳為他們做任何事情,對她也總是避之唯恐不及,若一不小心照面而過,也是低著頭當沒瞧見她似的。

這樣的日子,過得楚蓳實在心慌,在眾人不善的目光下,她要如何與他們同處一室,同道而行?

但她又實在捨不得離開戚長風,於是她便盡力地想要討好每一個人,但所得到的反應卻是冷淡的可憐。

她每天都天沒亮就起了大早,為大夥熬粥,但捧場的卻只有戚長風及陸元楨,其他人則宣稱不餓,根本不領她的情。

傍晚,她見他們練武練的辛苦,送茶水讓他們止渴,喝的也是只有戚長風和陸元楨,其他人則說不渴。

平日,她見大夥飲酒、劃拳,談笑的開心,於是過去熱情地打著招呼,回應的還是只有戚長風及陸元楨,其他人總是當沒聽見地一哄而散,沒人願意理她。

在這樣連連受挫下,楚蓳是再也沒有信心了。

而這些現象戚長風自是全看進了眼裏,心中更是為楚蓳忿忿不平,已經好幾次他都快受不了地想罵人了,但總是適時地被陸元楨勸阻。

楚蓳現在幾乎連說話的勇氣都沒有了,只見她鎮日埋首於她的書堆之中,表面上看起來,她好像非常勤於讀書,但實則,她是一個字也入不了眼,心中想的都是去留的問題,而今晚,她終於決定了。

整理了幾件衣服、書本,再將父親的骨灰甕放入竹簍內,楚蓳依依不捨地起身就要離開,但又像想著了什麼似的回頭,再將竹簍內的東西重複的翻看一次。

「我得仔細檢查還有什麼沒帶著,否則一旦離開了,就再也碰不著面了……」她對自己喃著。

其實她哪有什麼東西好整理,說穿了,她也只是……只是不舍罷了!

一想到離開了,就再也見不著戚長風,心中就是一陣絞痛……怎麼會這樣呢?也才不過數日啊!

「這是做什麼?」

一隻大掌突然由身後壓住楚蓳的竹簍,驚得楚蓳連忙仰頭,入眼的則是剛毅有型的下巴,之上是一雙深沉焦慮的目光正緊鎖著自己。

「戚大哥?」

「還喚我戚大哥嗎?你不是打算不要我這位大哥了?」戚長風沉聲問,聲音透著焦慮,眼瞳中閃過極複雜的情緒。

聽他這麼一說,她急道:「不是這樣的……」

「那又是怎樣?你想離開,不是嗎?」他深邃的眼瞳裏有著楚蓳的倒影。

「是,我是打算離開,但離開,並不代表我就不要大哥了。」她眼眶發熱,語氣哽咽,喉嚨發疼。

「別走!」粗壯的手臂壓在楚蓳的肩上,「別像個娘們似的,一遇到事情就只會躲。」這句斥責的話,說來威力實嫌不足,因為裏頭壓抑著戚長風深深的歉意。

戚長風加重手臂上的力道,突道:「算了,我受不住了,練家子哪有那麼小鼻子、小眼睛的?大哥這就去為你說句話。」說著,他邁步就要離開。

「戚大哥,不行啊!」楚蓳急急上前以雙手拉住他,「你別去,你這一去,不正說明了,我就是一個專門在暗地裏道是非的人?這樣一來,他們不是更加不能諒解我了嗎?」她無奈地道。

戚長風回頭瞪視著楚蓳,怎麼「他」說的話,像是跟元楨套好了似的,說得一模一樣?

但他實在不明白,明明是一件簡單不過的事,大不了心裏不舒服,在地上打兩拳就算了,有什好說不開的?以前隊上弟兄有過節,不都是這樣擺平的?

「好,說不得是不是?那我跟你一道走!」說著,他伸手抓過了竹簍,背在身上,拉起「他」的手。「咱們走!」

「戚大哥!」楚蓳急喚。

「戚大哥!」同時,門被撞開,一群人沖了進來。

戚長風挑高眉,瞪著這一群人。「你們這是在幹什麼?躲在門邊偷聽我們說話是不是?」

他們個個面露愧色,剛才瞧見戚長風往楚蓳房裏過來,就怕又遭小人暗算,於是大夥躲在門口偷聽,沒想到聽著、聽著,居然聽到戚長風要與楚蓳一道離開。

這下他們可全嚇著了,戚長風是他們的頭頭,若是他真的一走了之,那他們進京赴試哪還有什麼希望?

「戚大哥,你別走啊!」眾人齊喊,並拱手向楚蓳求情。

「是啊,戚大哥,有什麼話大家好好談。」楚蓳走上前,面對戚長風。「你這一走,不是壞了你們原來的計畫了嗎?大夥辛苦這麼久,不就是為了赴京趕考,一展雄風嗎?」

「與其和這群心眼這麼小的人共事,不如我另組團隊,明年再試!」他怒而轉向眾人,「練武之人,首重氣度。若連一點小事都耿耿於懷,怎配為練武之人,更何況那日之事,原就是你們不對,犯錯之人還敢那麼地理直氣壯,可恥!」說著,牽著楚蓳就要離開。

眾人見狀,擋在門前立即下跪。

「你們這是幹什麼?!」戚長風大喝。

「楚老弟,我們錯了,請原諒我們!」眾人急向楚蓳致歉。

楚蓳見狀,心下驚慌,急忙上前彎身要他們起來。「諸位大哥,請快起,如此大禮,楚蓳擔待不起啊!」她急轉向戚長風求助。

「戚大哥……」

戚長風看了一眼楚蓳後,一揮手。

「還不快起來,大男人一跪君王,二跪父母,這兒既無君王,也無父母,你們這像什麼樣子,起來!」

「那大哥不離開了嗎?」眾人之中,有一人間。

「留得楚蓳,就留得我。」他說,然後放下竹簍,向門外走出。

眾人面面相覷後,也跟著起身離開,但沒有一個人回過頭來看楚蓳一眼。

戚長風剛才的那句「留得楚蓳,就留得我」完完全全地道出了楚蓳在他心中所占的地位,所以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敢去得罪楚蓳了,但他們心中仍是氣憤不平。想那楚蓳才來幾日?竟然遠勝過他們這群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

這豈不氣人!

*****

而這樣暗潮洶湧的日子,結束於一件意外的發生……

那日他們入宿某一間客棧,恰巧同客棧中也住了一些同樣準備赴京應考的武生。

兩隊人馬碰面,不免會互別苗頭、暗自較勁,這一相較之下,戚長風他們這班人馬顯然居上風,於是也就讓其他人懷恨在心,暗中使壞。

事發當日……

楚蓳自那日離去不成之後,她還是照樣地為大夥煮粥、送茶水,大夥也礙于戚長風權威之下,不敢再推拒楚蓳的好意。

但,客棧之中,自有廚子烹飪,煮粥、燒水之事自不用楚蓳親力親為。但由於他們練武練得早,總等不及客棧的粥品上桌,所以乃由楚蓳待粥品煮好了以後,再送到教場給他們。

但這日,他們一喝完粥品後,即馬上有人感到腹疼不舒服,接著,一個又一個地哀嚎了起來,紛紛滾地不起。

「有毒,粥裏有毒!」有人喊道。

接著,就是一陣乒乒乓乓的碎碗聲,大夥紛紛丟棄手中的粥品。

「楚蓳,你這小人!竟然暗中施毒!」一個倒地抱腹者,指著嚇得臉色蒼白的楚蓳。

「不,我沒有!」楚蓳驚惶地搖著頭。

「不是你還有誰?這裏的人全中毒了,為什麼偏偏就你一人沒事?」

因為我來不及喝粥,就先為你們送來了啊!楚蓳在心中吶喊,但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眼見眾人倒地的倒地、喊疼的喊疼,她的一顆心全慌了。

「不准胡說,楚蓳不會是這種人。」戚長風忍著腹部絞痛大喝道。「楚蓳,別怕。」他扭曲的面容上依舊有著信任的神情。

「戚大哥……」楚蓳深深地感動,她跑過去扶住他。

在這樣的時刻,他依然相信著她,甚至為她擔心……

「戚大哥,到現在你還護著他!」眾人不平。

「不,我真的沒有。」她見這慘狀,心慌不已,身旁又有一人哀鳴,她轉身要扶起他,卻被那人揮手彈開。

「滾開,用不著你在這兒假好心!」

「你們有完沒完?!」陸元楨怒吼:「楚老弟,快回去找救兵,快!」他仰起半個身子說道。

「好、好,你們再忍耐會,我馬上去找人來!」說著,楚蓳拚了命地往客棧裏奔去。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7-6-24 00:17:07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章

在一陣慌亂之後,眾人總算度過了最危險的關卡,現在也都全回到房中休息了,接下來,只要再調養數日,就能恢復體力,而下毒者,也在客棧的小廝指認下招了供,送官查辦。

這也還了楚蓳的清白,反讓那些當初直指楚蓳下藥的人,感到不好意思。

「楚老弟,真對不起呀!」胡大漢對著送來湯藥的楚蓳歉然道。

「不要緊的,只要大家都沒事就好,其他的,就不要再提了吧!」楚蓳安撫著眾人,並一一為他們端上藥汁。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你們都早點休息吧!」楚蓳微微一笑,離去時為他們掩上房門。

「楚老弟真是個好人,當初是我們心眼太狹窄了,才會誤會人家。」

「是啊,你看他一點都不記仇,光是忙著為我們送藥、煎藥,說不定連飯都沒吃哩!」

「是啊,楚老弟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好人。」

眾人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的誇讚著楚蓳,心結也就這麼解開了。

楚蓳離開了眾人的房間後,急急地趕往另一個廂房而去。

一推開門,楚蓳就瞧見戚長風光著上半身正在著衣。

她低喊一聲,驚慌地回過身,一個不慎,就將手中的湯藥給翻倒了,並燙著了手。

「啊!」她痛呼一聲,整個手背瞬間紅腫起來。

聞聲,戚長風動作迅捷地上前抓贅他」的手。

「我看看。」不由分說地拉過楚蓳紅腫的手,「糟了,都起泡了。」他皺起眉頭,然後輕柔地牽著「他」的手去浸泡冷水。

「你在慌些什麼呢?這麼不小心。」他心疼地斥責著。

楚蓳雙頰立即像火燒般地燙紅,她無法不去在意他此刻正光裸的身子貼近著她,她無法不去感覺他隨著呼吸起伏的胸輯…

可恥啊,她一個姑娘家這麼樣地貼著一個男人,竟然還會有暈陶陶的感覺。

鼻端嗅聞到一股淡淡的馨香,緊接著戚長風就感覺到下腰突起的緊繃,他濃眉一皺,如觸電般急收回手,並遠遠地離開了楚蓳。

對於戚長風突然的離開,片刻間,楚蓳有空洞的恍惚。

「對不起,我沒敲門就闖了進來,我……我這就出去。」她拉開房門只想逃開。

戚長風長臂一伸,將楚蓳拉了住,「別走!」他沙啞道,眼瞳緊瞅贅他」的。

楚蓳的眼眸亦與他對望,他瞳內精悍的氣勢令她心亂,但同時她似乎也在戚長風的雙瞳之間察覺了某種悸動……那究竟是什麼?戚大哥眼瞳中閃現的究竟是些什麼?

倏地,戚長風手勁一使,將楚蓳纖弱的身子扯入了他的胸前,但他的手並沒有圈贅他」。

楚蓳覺得他在顫抖,她訝異地抬眼,卻只見他緊閉上眼,濃眉緊皺。

戚長風乃在與心底驚猛的騷動相抗衡。

半晌後,他才退離一大步,沙啞道:「上過藥再離開,不遲。」

戚長風僵硬沙啞的嗓音像道電流般,竟讓楚蓳全身竄起一陣悸動。

她站在那兒,腳像定住了般不能動彈,只能呆楞楞地看著他取過藥箱,再呆楞楞地看著他走向她……

她的心在狂跳,空氣好像一瞬間變得稀薄,她瞅著他在她身前蹲下的厚肩。

他似察覺她的注視而抬眼凝望了她一眼,然後匆匆地別開眼去,並輕柔地為她上藥。

她從頭到尾都屏住呼吸,當他的長指為她的手背上藥時,她全身倏地竄過與疼痛無關的悸動,她靜靜地瞅著他。

她究竟在做什麼?!

別開眼,卻又瞧見地上的黑影,在燭光的映照下,她的影子與戚長風的影子交迭,看似一對親密的愛侶……

她眨動著眼睫,忍下眸中的水霧。從來沒有,她從來就沒有像現在這般的希望,希望自己是個女人。

假使,她現在是一個女人,多好!

*****

夜涼如水•楚蓳在忙完了大黟的事後,獨自在客棧的後花園裏尋清靜。

這後花園有處水池,池裏餵養著幾條錦鯉,池旁植滿垂柳。

皎潔的月光透過柳枝照射在波動的流水上,形成另一個波動的月兒,經月兒反射出來的柔光再搭上閃閃發亮的紅色魚鱗,煞是迷人。

楚蓳坐在池畔,望著水中月兒,想著一雙淩厲卻多情的眼瞳,想著那俊拔身影練武時的俐落身手,想著那實則心胸寬廣溫柔的鐵漢柔情……

她輕輕地歎了一聲,自那日在他房中上藥之後,她便不再單獨上他的房間,怕是管不住自己心吧!

當時的悸動,讓她至今想來仍是羞赧,她無法忘記他貼近的男性氣息,無法管束一顆直朝他奔去的心……

不行哪!她無數次在失眠的夜裏警告自己,她曾向爹發了誓要考取官職的,要為爹爹報仇的,她不能兒女情長啊!

倏地,一張腦海裏想的面容就直接地映在水面上……

她壓住胸口急遽的心跳,轉身。

「戚大哥?」眼瞳中是來不及收起的情愫。「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你呢?又為什麼事睡不著?」他沙啞地問著,瞅著楚蓳瞧的眼神灼熱的似把烈火。

瞧著「他」眉眼間蕩漾著的柔美,讓「他」看起來該死的像個女子。戚長風定住心神卻捨不得移開視線,心中滿是蠢蠢欲動的情愫。

好些天了!好些天,他沒能有機會與「他」獨處。該死的,他明明知道楚蓳是在避著他,但他卻再也受不了了。

楚蓳抬起的頭又低了下去,不敢與他的眼眸相望。「我在想,過二日就到京城了,到時我們是不是就得分開了?」一想到這個,她的心就莫名的疼痛起來。

他不語,瞅著「他」看。

吞了口口水,怕自己表現的太露骨了,於是她又搪塞了句。「沒想到,我好不容易才得到大夥的認同,竟然又要分離了……」可惜語氣依舊哽咽了。

驀地,他突然伸出手來抓住楚蓳的纖纖皓腕,緊緊地不願放開。

天知道,他現在根本是以男人對女人的不舍心情,來解讀「他」的這一番話。

楚蓳抬起頭來看向他,乍然發現他眼底有著與她一樣無助的惶惑,難道……

會嗎?會是這樣的嗎?她並不只是一廂情願嗎?

突然間,她有股衝動想要對他坦承,她原是女兒身的事實。

「戚大哥,我……」

不行!不可以!

楚蓳啊楚蓳,你難道忘了爹爹是怎麼死的嗎?你難道忘了已答應爹爹的事了嗎?你這一路上京為的是什麼?

就為了成就你的兒女私情嗎?

她澄澈的雙眸染上了幾許黯然,而後垂頭。

這輩子,她是註定了要當半個男人了,想什麼、說什麼都是多餘的,頂多圖個傷心罷了,何苦?

「嗯?」戚長風抬起楚蓳低垂的臉龐,詢問「他」未完成的話,「有什麼事要對我說嗎?」他沙啞地問道。

盯著「他」水亮的眸子,他忍不住將黝黑的大掌撫向「他」的臉龐,輕劃著。「你的臉好細、好冰,又像雪一樣的白,你……你真是一個男子嗎?」他有些失神地喃問。

大掌粗繭摩挲著她的冰肌玉膚,感覺些微的刺痛,楚蓳這才驚惶地回過神來,踉蹌倒退了兩步,輕喘著:

「戚大哥,你……你在胡說些什麼?!」

戚長風收回了手,深邃的眼瞳定定地凝視著「他」,而後強迫性地將視線移開。

「對不起,我剛多喝了二杯,看來是有些醉了。」他的雙手在大腿兩側緊握成拳,克制著將楚蓳擁入懷中的衝動。

就一次,一次就好!

突地,楚蓳沖進戚長風的懷中,驚得戚長風雙手連忙高舉,直到他感覺到胸前的衣襟傳來濕潤,這才放下了手圈住了「他」。

好孝好纖細的肩頭,好軟,好柔弱的骨架……戚長風心底再起騷動。他不明白,這個嬌小的身軀為何要是個男兒身呢?

「你怎麼了?受了委屈嗎?來,告訴戚大哥。」他柔聲在楚蓳耳畔哄著,心疼著「他」的淚水,並發現自己的下腰又敏感地起了反應。

該死,太該死了!他每次一碰觸到楚蓳,都會興起邪惡的念頭,難道他真有斷袖傾向?

在戚長風責備自己的同時,楚蓳貪戀地偎在他胸前好一會後,才推開了他。

「真是笑死人了,是不是?」她佯裝輕鬆地說笑:「我知道戚大哥一定又要說,『看你,跟個娘們似的;」她壓低聲音學著他說話的樣子。

戚長風旋即仰頭大笑,藉以掩飾兩人的尷尬。

笑聲停止後,他正色地看著「他」,心中種種矛盾的念頭,讓他再也笑不出來。

「好吧,現在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不多想地,他用手接起沾在「他」睫毛上的一顆淚珠。

要是個美嬌娘的話……多好!他心底歎道。

楚蓳羞怯地一笑,避開了他的手,不好意思地擦去淚痕,滿頰熱紅地像發了燒似的,避開了他灼人的視線。

「根本就沒什麼事,只是想到一到京城就得離開大哥,心裏有些捨不得罷了!」

「那就不要離開。」

她急轉回頭,凝住他眼中與她同樣的矛盾。

「既然同是赴考,又何須分道揚鑣?」

「可是文生與武生向來不合,一到京城……」

客棧之間早已各為文生或武生所占,這二種回然不同的考生,向來是不願意同客棧而宿的,也就是說無論是楚蓳入了戚長風的地盤,抑或是戚長風入了楚蓳的地盤,都將遭到鄙視。

「那是別人的事。」他不耐煩地揮手。「我戚長風做事向來只問自己開不開心,其他人休想管我的事!」

是啊!他就是這樣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所以才能撼動她的心啊!

她的大哥……

*****

「對不起,小店只剩十二間房。」一位客棧小廝恭敬地對戚長風等人說道。

「戚大哥,沒關係,那我們兩人擠一間就行了。」隊上弟兄有人馬上這麼說道。

「那很對不起,小店只剩十一間房。」小廝又說,看了一眼楚蓳皺皺眉頭。

「喂,剛剛不是說有十二間,這會怎麼又變成十一間?」有人馬上提出疑問。

「剛才我說錯了,對不起。」小廝恭敬地回著。

「沒關係,沒關係,出門在外圖個方便就行,我們兩個就擠一間吧。」陸元楨搭著戚長風的肩說。

「很抱歉,我又說錯了,店裏只剩十間房。」小廝眉頭愈皺愈緊了。

「你,可惡!」一位大漢抓起小廝的衣領罵道:「你這小子是怎麼回事?說起話來顛三倒四的,到底還剩幾間房,一次給我說清楚!」

「對……對不起,」小廝支吾其辭地看著楚蓳為難道:「這幾位爺要住房都沒有問題,問題是這位小兄弟不能住這兒……」

「這說的是哪門子話,俺怎麼都聽不懂?難道開店還要選客人的嗎?」武人的大嗓門驚動了客棧裏的每一個人,大夥都轉過頭來看向門口。

在戚長風淩厲的目光下,小廝嚇得兩條腿都在顫抖。

「不是小的故意要挑客人,實在是……是……」他為難地看了一眼滿室的武漢,又回過頭來對楚蓳說:「這位小哥何不住到品風客棧,離這兒不遠的,再過二條街就到了。」

一到大考時間,客棧裏鬧事的就多,要是把文人和武人擺在一塊,那簡直就要天翻地覆了,所以客棧為了免遭波及,就很自然地劃分出文人及武人的區隔,以避開無謂的麻煩。

楚蓳頗為尷尬地就要退開,戚長風大手卻圈住了她的肩,雙眼則定定地注視著小廝,沉聲道:「我與他住一間房,其他人還有沒有房間?」

「這.....」小廝為難地沉吟,但又懼于戚長風的威勢,不敢馬上反駁。

「怎麼,難道還有問題不成?」

戚長風長劍用力地往櫃檯一放,其力道足以震動整間客棧,在一陣搖搖晃晃間,每個人的臉上都呈現了懼意與敬意。

「說,到底還有沒有問題?!」他大吼一聲,目光則在客棧內巡視了一回。

在戚長風淩厲的目光下,客棧內的武人全低下了頭,沒人敢上前吭一聲。

小廝見狀,馬上轉變態度。

「沒問題、沒問題,只要大爺您說一句話,小的哪敢還有什麼話說?」天啊!眼前的他准會是這次的武狀元,可千萬不能得罪啊!小廝暗自警惕著。

什麼?!與大哥住同一間房?

聽到這句話後,楚蓳整個人傻住了,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她壓根兒都不知道。

與大哥住同一間房?那不是要同鋪而眠了?

天啊!這下該怎麼辦?!

*****

「你這是在做什麼?」

戚長風蹙眉看著楚蓳,在一張原本就不大的床中間又擺了一條棉被,使得有限的床位看來更顯擁擠了,而「他」居然還在中央掛起了一面紗帳,這種女人家才用的東西,「他」竟然拿來放在他們的床中央?

楚蓳聞聲驚惶地回頭,頰邊馬上染上了紅暈。

「大哥,你回來了呀!」

哦,心怎麼跳的那麼快!鎮定,別緊張啊,你平日不已經習慣了與大哥相處了嗎?同處一室,也沒有什麼不一樣呀,只要與平日相同就行了呀,鎮定啊!

戚長風走近床畔,瞪著床中央那突兀的棉被以及紗帳,沉聲問:「為什麼要擺上這個?這是做什麼用的?」

難不成楚蓳是發現了他的異狀,所以提防起他來了嗎?難道他的表現真有那麼明顯,明顯到「他」怕他會不規矩?!

楚蓳怯怯地走到戚長風的身邊,偷偷地抬眼瞧他的怒容,心中忐忑不安問:「大哥不介意吧?」

他瞪著那條棉被以及紗帳,沒有答話。

楚蓳見狀,又趕緊解釋道:「我有一種不太好的癖性,只要是與人同床,就整夜沒法入睡,所以我就想了這個辦法,把一張床劃分為兩部分,那麼就可以……」

她再偷瞧他一眼,他依舊是板著一張臉,於是她有些兒慌了。

「那、那如果大哥覺得這樣不好,我、我再去找小廝幫忙找張椅子,我就睡在椅子上好了。」

說著,她轉身就要離開,倏地,一隻大掌握住她的手腕。

「不用了!」

「當真只是睡癖不好?不為別的?」他炯炯的目光在楚蓳臉上搜尋著最切實的答案。

「當……當然,不然大哥以為還有什麼原因嘛?」

楚蓳的雙頰隨著戚長風的注視而逐漸發燙,甚至連腦中的思緒也隨之陷入一片渾沌。

在他的凝望下,她以為他已經發現了!

「我不知道。」他突地放開了手,語氣有些不同於以往的沙啞,在凝視著楚蓳那張太過俊俏的臉龐半晌後,他突然說:「楚蓳,咱倆結拜吧!」那張剛毅的表情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般。

他突來的提議,讓楚蓳傻愣住了。

原來……原來……大哥不是發現了她的女兒身,而是想和她義結金蘭?

在無法排解心中不該有的雜念,又明知他根本就已經對楚蓳產生了不該有的情愫下,戚長風也只能想到用結義來瞞蓋他所不能啟齒的感情,以及管束自己可能的逾矩,或許……或許,他可以把這份無以名之的愛憐感覺昇華為兄弟之情吧……或許可以辦到……

一個稚弟,一個生死與共的稚弟,或許這樣的關係對他來說,就是一個最好的結局。

「如何?」戚長風再追問,眼底有著急切。

義結金蘭?那是不是也算是一種「永不分離」的變相方式?楚蓳暗忖。

於是,楚蓳含笑地點了點頭。

「小弟求之不得。」她聽見自己這麼說,心底有一個小小的缺角似被填滿了。

聽見了她的應諾,戚長風一張嚴肅的臉孔終放鬆懈了下來,黑瞳中閃爍著興奮的光采。

很快的,兩人當下寫了生辰,立了長幼,戚長風比楚蓳大四歲,自然是為兄長了。

於是他們並肩而立,撮土為香,朝天拜了幾拜。

戚長風對天立誓:「皇天在上,我戚長風今日與楚蓳結為異姓兄弟,從此一生禍福與共,終生相持,如違此誓,當受五雷……」

「不要啊!」楚蓳急掩住戚長風的口,搖著螓首。

那樣的辭句太可怕了,雖知不會真的發生,但她就是害怕聽他說那樣重的話啊!

凝望著她眉宇間的擔憂,他又好笑又憐惜地撫了撫那張太過美麗的臉。

「立誓都是這樣的,別擔心。只要我倆真心相待,自然不會有事。」他低柔地哄著,內心再起交戰。

真心相待?那麼若對楚蓳偶爾存有非分之思,可算真心?

「是嗎?立誓一定要這麼說嗎?」她仰起下頷,望著他堅定的神色,他粗獷有型的五官早在她的心中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怕什麼呢?她已經打算一輩子當男兒了,這該不算是欺天吧?

好吧,就算欺天,天上的眾神明,在看清楚了她心中的苦後,應該不會吝嗇地連這一點點禍福與共、終生相守的願望也不給吧?

她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她對他說。

於是兩人再一道地起誓一遍,但最後,楚蓳暗暗又加了句。「若真有天譴,那麼就降臨在我身上吧,畢竟說謊的是我,這全不幹大哥的事啊!」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7-6-24 00:17:23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章

寂靜的夜,悄然的夜,最觸人心弦的夜。

屋內,隔著紗帳的床上……

「賢弟,還沒睡?」戚長風仰躺在大床上,問著床另一半的楚蓳。

楚蓳側著身子,面向牆壁。「是啊,大哥也睡不著嗎?」

「嗯。」他面對著天花板,整顆心卻都在隔壁紗帳之內的楚蓳身上。

「咱們來喝二杯,你覺得如何?」戚長風提議。

「剛剛不是已經喝過了?」楚蓳輕聲地說著,不能再喝了啊,再喝下去,她會洩底的。

「喔,剛剛喝過了啊?我忘了。」戚長風聲音喑啞。

接著,兩人又陷入一陣詭譎的寂靜中,屋外傳來蛙鳴以及偶爾幾聲狗吠,再來就是他們自個兒心臟跳動的聲音。

他們均不敢開口,亦不敢轉頭,就怕已經讓對方將心跳聲給聽了去。

他們彼此都在猜測著對方現在正想些什麼?是不是發覺了彼此的異狀?或是根本已經嚇壞了,所以不敢開口?

「賢弟?」床的另一半喚。

「嗯?」床的另一半答。

「說說話好嗎?我想聽你說話……」低沉喑啞的嗓音有著微微的悸動。

然,戚長風等了半天,楚蓳都沒有再回答。

戚長風著急地想起身探看,這時才聽見微弱的聲音由紗帳內傳了出來。

「大哥,可曾有與人同鋪的經驗?」楚蓳紅著臉問著。

好奇怪啊,她怎麼會問這樣的問題?或許她想問的是,大哥可曾有過女子?

聽到了楚蓳的聲音,戚長風這才放下了心,又躺回去。

他雙手支著頭,答著:「沒有。」剛硬的臉上有著放心的微笑。

「真的嗎?我以為你應該和弟兄們有過同鋪的經驗。」楚蓳微戚訝異,臉又更紅了。

戚長風由喉頭輕笑出聲。「我個子太大了,占床,一張床擠不下兩個男人。」

楚蓳聞言像突然吞進了一顆桃子般給哽住了喉嚨。難不成,大哥這是在暗示,她不是個男人?!

戚長風這才發現自己失言,於是他緊張地補述道:「對不起,大哥失言了,我的意思是,像賢弟這麼嬌小的男人其實不多……唉呀,我又說錯了!」

「嘻……」床的另一邊忍不住的發出笑聲。

「賢弟?!」戚長風緊張的一張臉全漲紅了,這大概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嘗到臉紅的滋味。

床的另一半聲音又消失了。

「賢弟?」戚長風緊張地又喚,

楚蓳翻過身來,隔著紗帳看著帳外那張模糊的臉孔。

其實不用看,她也能猜到大哥現在是什麼表情,她掩著口止住笑意,柔聲道:「大哥別緊張,楚蓳明白大哥是無心的。」

戚長風重重地呼了一口氣。

隔紗帳瞧著床另一邊的那張臉,看來更顯柔媚,這使得他又神馳了……

「大哥對明日的試舉可有信心?」楚蓳突然又問道。

戚長風飛快地拉回思緒,尷尬地發現他胯下竟有了明顯的反應。

他斂了斂心神,逼著喉頭擠出話來。「只求盡心盡力即可。賢弟,你呢?準備的如何了?」

老天,天要到什麼時候才亮呢?他究竟能不能克制得住?戚長風不禁懷疑自己的自製力。

「我也一樣,凡事只求盡心盡力。」楚蓳突然感到心頭無比的沉重。

考上了,她就能為爹爹報仇,若考不上,那……她與大哥的前途又是如何?

「那就對了,得失並不需要看得太重。」戚長風安慰道,望著紗帳內的那張俏臉,心中想的可全是與試舉毫無關連的事情。

「可我有個心願尚未達成……」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就說了出來。

這下,戚長風總算找到可以收心的話題了。

他濃眉一挑,「什麼樣的心願,可否說給為兄聽聽?」他專注地等待凝聽。

於是楚蓳大概地說了一下爹爹畢生的期望,以及爹親最後遭貪官迫害的事情,但避開了談及縣太爺打算收她為六姨太這件事,只是說他利用權威害死了她爹,所以她立誓要榜上有名,好回鄉討取公道。

「如今天下太平,皇上如此英明,竟然還出現這樣的貪官,真是該死!賢弟你放心,不管應試結果如何,大哥都會陪你走這一趟。」

太可惡了,竟然有人敢欺侮楚蓳,那個人肯定不用活了!戚長風怒想。

「謝謝大哥,但這是楚蓳一個人的事,楚蓳可以自己處理。」與大哥一道回鄉,若被人識破了她是女扮男裝,那該怎麼辦?

「胡說,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咱們是生死與共、禍福同當的兄弟,怎麼,難道你馬上忘了?」戚長風馬上板起臉來,不悅道。

明顯地感受到他的怒氣,楚蓳忙說:「沒有,楚蓳不敢忘。」

不曉得為什麼,突然間,一股寒意莫名地襲上她的心頭,那句「生死與共」聽來怎麼如此令人膽顫心驚?

「這就對了!」戚長風沉聲道,看了一眼已偏西的月色後說:「很晚了,快睡吧,否則明天會沒有精神應考的。」

「是,大哥也快睡吧。」

楚蓳柳眉緊鎖,心頭盤旋的仍是那句「生死與共、禍福同當」。

她是不是已經做錯了什麼……

夜,悄悄地流逝,但床上的兩人卻不再說話,寂靜成了他倆共同的語言,他們仰望著天花板,各自想著屬於自己的煩惱……

不過不管怎麼說,他們今晚都算是「同床而眠」了。

*****

「公主,今兒個是文武科舉的日子,外頭熱鬧的不得了,您要不要也去看一看?」嫣兒一邊幫蘭馨公主整衣,一邊慫恿著。

「那有什麼好瞧的,年年不都一樣,不看了!」蘭馨公主覺得無趣,「來,咪咪,過來我抱抱。」

說著,一隻小貓便跳到她身上,濕潤的小舌往她臉頰舔了一下,逗得蘭馨公主咯咯笑著。

嫣兒瞪了小貓一眼。

這外頭真是好玩得很,她好想去看一看喔,可是說不動公主就去不成,這可怎麼辦?

「公主,您真的不去瞧瞧嗎?」嫣兒不死心地再說:「前兩天,我聽繡房裏的萍兒說,今年的武生裏頭有一個叫戚長風的,生的好威風,功夫更是所向無敵,聽說無論馬箭、步箭、弓、刀、石,或是擊鞠(球技)都棒的不得了,他們封他為『天地男兒』.....」

蘭馨公主停下輕撫小貓的柔荑,抬起頭來睨了嫣兒一眼,嬌聲地嗤道:「哼,再厲害也沒有我父皇厲害,我父皇才配當天下第一男兒。」

「哈哈哈……」宏亮的笑聲由外傳了進來,「好、好,不愧是我的蘭馨,所幸我平日沒白疼了你。」

皇上領著一群公公、侍衛走了進來。

蘭馨公主是皇上最寵愛的一位公主,她善體人意的個性更是讓皇上將她捧在掌心,所以對於她的婚事,也是皇上最為慎重的,但也因為如此,才會一直遲遲尚未為她指婚。

「父皇,您又偷聽人家說話了!」蘭馨公主不依地嬌道,並由椅子上站起,小貓則躲到椅子下。

「哈哈哈,我今日不是來偷聽你說話的,我是來問我的寶貝女兒要不要去觀試?」皇上一點也不生氣地朗聲笑道:「聽說今年的文舉、武舉都出現了難得一見的人才,你要不要陪我一道去走一走、瞧一瞧啊?」

蘭馨公主溜轉著眼珠子,心裏想:好,我就去瞧瞧什麼樣的男人會被稱之為「天地男兒」?

「好啊,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就陪父皇去湊湊熱鬧!」

*****

當皇上領著蘭馨公主以及眾臣來到慶霄樓時,武場上早已開戰,外圍豎立的旗幟也早巳分出了勝負,很明顯的有一人幾乎取走了所有的紅旗。

這是一場馬球的試場,依考場的規則是這樣的,場中設有一個球門,而參賽人數不限,在寬廣的考場外圍每人各立二十四面紅旗。

人一球得一分為一籌,而得一籌則加一面紅旗,失一籌則拔去一旗,考試結果就以旗幟多寡定勝負。

蘭馨公主看著沙場上的好手相互爭奪的激烈,心中開始有了些鼓動。

這時唱籌(裁判)叫喊:「戚長風再獲一旗。」

蘭馨公主挑了眉,眯起了眼尋找那位獲旗之人。

但見,場中有位身形高大的俊挺身影,只見他往來奔跑東西驅突,左右擊球,那高超過人的球藝,所向無敵,使得其他參賽者無一能與之匹敵。

「戚長風再獲一旗。」唱籌又喊。

哦,原來那人便是戚長風,果然卓越!蘭馨公主眼底閃現激賞。

戚長風騎在高大矯健的馬匹上,往來飛奔,揮杖連擊,迅若閃電,數百擊而馬不止,就連同考場上的高手們也無不佩服,自歎弗如。

「好啊!」皇上喜道:「想不到竟然會出現這樣的高手,這人叫什麼名字?」

「稟皇上,此人乃江南人士,姓戚名長風,是今天最有希望奪魁的參試者。」主考官馬上呈上戚長風的投狀給皇上過目。

而蘭馨公主則目不轉睛地注視戚長風那矯健的身手,心中暗暗驚歎:「果真是個『天地男兒』他可真是當之無愧啊!」

「公主,那個人好了不起哦,是不是?」嫣兒紅著一張臉,極興奮地在蘭馨公主耳畔輕道:「乾脆就讓皇上欽點他為駙馬爺,您說好不好?」

這話立即將蘭馨公主平日波濤不興的一顆芳心給撞擊出火花,只見她微微震了一下後,整張粉臉就像掉入了染缸似的紅透了。

「壞丫頭,可別亂說話!」她低聲輕斥,但一雙閃閃發亮的雙瞳卻緊瞅著場上那魁梧的身形不放,嘴角懸上了一個淺淺的笑,極羞澀、極嫵媚的。

戚長風……確實是個不錯的人眩蘭馨公主嬌羞地評著。

*****

然,戚長風這位武狀元確實讓皇上龍心大喜,但如今站在殿前這位風姿卓越、一表人才的楚蓳更是深得皇心啊!

楚蓳的出類拔萃使得她在百余人中竄出,引起了各方官員的注意,無論是她的應對、她的帖括、她的經義在在都令人眼一亮,由衷讚歎。

而此刻的殿試,就是皇上將親點狀元郎的關鍵時刻。

皇上批閱三人的帖括後,道:「朕已看過你們三人送來的帖括,三位賢卿文采豐沛、見識卓越,必是我朝將來不可或缺的棟樑之才,然,朕想聽聽,以賢卿之見,治國之道,與敗國之躉為何?」

皇上這一問,可嚇傻了當朝的文武百官,試問,有誰敢在皇上面前大談治國之道?是不要命了嗎?

說得好,不就是向皇上證明自己的治國本領高?那准是必死無疑!

因為沒有一個皇帝,願意把一個比自己還會治國的人擺在身旁,那與身邊放瓶毒藥有什麼不同?

但,倘若說得不好、不對,或者用錯了辭,惹得龍顏一時不悅,那無疑是斷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不過,就算如此,庸才尚有留命的機會,所以百官們立即想到那麼標準的答案,應該是回答:不解。來得最為妥當。

「楚蓳愚昧,依愚之見,治國之道乃一個仁字,敗國之躉乃一個貪字。」楚蓳明亮的眼眸忠誠無懼地迎視皇上,不疾不徐地回道。

楚蓳一開口,全朝立即噤若寒蟬,神情愕然。

「哦--」皇上拉長了尾音,表情出現了欣喜之色。「楚卿可否能說得更為明確一些?」果然有膽識,此人確實不凡。

「仁人者,心地寬舒,因而福厚而慶長,國盛而萬事成寬舒氣象,就如同吾皇治國之道。」楚蓳雙手高舉於額恭揖。

言出,頓時滿場生光。

好厲害,當場就以試題回贊皇上為一國仁君,高段,真是高段!滿朝百官無不佩服,且自歎弗如啊!

龍心大喜,大笑數聲又問:「那麼敗國之躉,何解為貪?」

「躉,蟲名,蠍屬。」低柔的嗓音出現了壓抑的激動,她明眸亮澄澄地凝望皇上。「有治之國,有仁之君,是以天下居安為美。然敗在,數小之貪官因賴居於避鄉,以為遠離仁君便能為所欲為,行貪贓枉法之事,欺壓百姓;故百姓受害,無知者是謂君之不仁,是故此為朝政之毒蠍也,當除之以安民心,以顯君仁。」

「真有這樣的事情嗎?」皇上大驚,這是第一次有人敢對他當面諫言,他的臣下有貪贓枉法之徒。「楚卿是說,我朝真有這樣的貪官污吏?」

「稟皇上,確有此事,楚蓳實乃受害之人。」楚蓳想到已故的爹爹,眼眶頓時微紅。

皇上聞言,震怒。「太可惡了,既知有此躉,必當立刻除之。劉卿領命……」

「皇上……」楚蓳急喊。

「楚卿有事?」皇上問。

「可否,可否……」怎麼辦,能不能這樣要求呢?她想親自為爹爹報仇,但官名未定……

皇上見楚蓳為難的臉色,立即領悟,於是他道:「此屆科舉結果已出,楚蓳乃為我朝第十屆文狀元。」

楚蓳聞言面露喜色,趕緊下跪。「謝皇恩。」

然後,皇上依名次又公佈了進士、舉人等,而後更命楚蓳為禦史,在返鄉期間代皇上緝查各地貪官污吏,並予以處置。

「謝皇恩。」百官齊喊。

皇上贊許地看著楚蓳,這是一個人才,膽大而心細,不但是樣貌長得好,文采更是豐富,若是配給蘭馨……

*****

當夜,皓月當空,清風舒爽,御花園裏置酒張筵,設宴百來桌,宴請當朝文武百官,不過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坐在皇上左右的文、武兩位狀元郎,楚蓳及戚長風。

而另一角在粼粼夜波,重重花影下的蘭馨公主,則悄悄地注視著坐在皇上身旁那高大威武的身影,一顆愛戀芳心全系在戚長風的身上了。

「臣等恭賀皇上,今日喜獲兩位愛將。」百官們舉杯。

「哈哈,該恭賀的是楚賢卿以及戚將軍,寒窗十年,為的可不就是今朝?」皇上笑答,舉杯飲酒。

「謝皇上。」楚蓳與威長風同時舉杯。

他倆同時凝視對方,在短暫的交會問,相互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

其實他們並不希望皇上為他倆設宴,他們真正需要的,是兩個人好好地獨處慶賀一番,他們均有好多好多的話以及喜悅想與對方分享,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僵硬地坐在這兒,聽著一些言不由衷的奉承話。

「二位賢卿倒也不需要謝朕,賢卿今日能功成名就,乃是你們實力所得,但賢卿須知今日乃是起步而非終點,日後才是賢卿展現長才之時。朕希望二位賢卿,能不負朕今日親點為狀元郎。」皇上臉上全是嘉喜之色,能獲得這二個人才,皇上今日是龍心大喜啊!

「微臣謹記在心。」楚蓳及戚長風同時答道。

「楚禦史才高八斗、玉樹臨風,此趟南下必能為皇上揚威皇恩,實乃皇上之福,我朝之幸啊!」百官立即奉承道。

皇上點頭。「來,楚賢卿,朕與你喝一杯。」皇上是愈看楚蓳愈是喜愛,覺得他與蘭馨真可謂是才子佳人、天生一對啊!

「謝皇上。」楚蓳端正而局促地舉杯小酌。

不能再喝了啊,再喝下去,要真醉了可怎麼好?楚蓳苦惱不已。

「戚將軍勇猛威武,才是百年難得的將才。近日西域,高昌屢次舉兵進犯,依臣等之見,不如就讓戚將軍前去鎮壓,讓這些蠻子見識見識我朝的英雄!」百官中有人提議道。

皇上聞言作沉思狀。

蘭馨公主這一聽可心急了,派戚長風到西域?那麼,待他回來之時,將是何年何月何日?

楚蓳也震驚地看向戚長風。

出戰嗎?這麼快?

然,她隨即由戚長風眼瞳閃爍的光采中,看到了他的雄心壯志。

是啊,她的大哥是位英雄。是位英雄,就該揚名於沙場,那才是他的心願啊!就像她當初希望能教育村裏的孩童是一樣的心境,她是不該存有私心留他在身邊。

想通後,楚蓳斂眉垂首,默默吞噬著屬於自己的離愁。

「戚將軍,你可有意願出兵?」皇上徵求戚長風本人的意見。

「回皇上,微臣願意出兵。」戚長風低沉渾厚的嗓音逸出的同時,一雙黑瞳深幽地注視著斂眉垂首的楚蓳。

離開一陣子,或許對他們兩人都好。

突然,一個小太監靠近戚長風的身旁,遞給他一張小紙條。

戚長風匆匆地看了一眼後,就宣稱有事要離開一會。

楚蓳疑惑地抬起眸子追隨著他的背影。是什麼事呢?她心底疑惑著。

又酒過一巡後,楚蓳仍不見戚長風回桌,於是她不放心地站了起來,在匆匆地編了一個藉口後,就朝著戚長風剛才離去的方向而去。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7-6-24 00:17:38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章

御花園有一條半圓形的青石甬道,細長蜿蜒的甬道建在茂林修竹間,甬道出口處可見一潭清澈的池塘,水面上,荷花盛開,蛙聲夜鳴,塘邊,在無數鮮花蘿藤的掩映下,是一間玲瓏別致的八角亭,這也就是百花亭。

只見百花亭中站了一位嫋娜纖細的身影,正引頸企望甬道的另一頭。

不一會,一具高大的身軀由竹林間出現,蘭馨公主即轉身吩咐嫣兒:

「他來了!我看,你就先下去吧……呃,不不,嫣兒,我看你還是留在這兒吧!不不……」

「嘻嘻……」嫣兒掩著嘴笑。「公主,您別緊張啊!」嫣兒取笑道。

「末將參見公主。」由於戚長風腳程飛快,一下子就來到了百花亭下。

蘭馨公主一見戚長風那威猛的男兒氣概,心頭就怦怦直響,整個人像被吸走了魂似的恍恍惚惚起來。

嫣兒見狀輕碰了蘭馨公主一下。

「公主,嫣兒先下去了。」她用手指了指蘭馨,又指了指戚長風,然後掩口竊笑地退了下去。

蘭馨公主對著嫣兒柳眉微蹙,直到嫣兒完全離開後,她才轉身面對一直揖禮的戚長風。

「戚將軍,您免禮。」蘭馨公主嬌羞地開口。

戚長風抬起頭來,就撞見蘭馨公主一張紅透的嬌顏,他自覺失禮,又匆匆回避。

「不知公主要末將前來,是有什麼事要吩咐嗎?」戚長風心中暗叫不妙,看來他是來得太過魯莽了!

蘭馨公主見戚長風如此生疏,反而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意思才好,於是她心急地上前,用纖纖玉手去碰了下戚長風的衣衫。

但戚長風敏捷地避開了,再恭揖,凜然道:「公主若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末將這就告退了!」說著,他轉身大步就要離開。

蘭馨公主見示好的玉手撲了空,又見他轉身要離去,於是一急之下,她膽子也跟著大了起來。

只見,她沖上前去,由後抱住了戚長風。

「戚將軍,你別急著走啊!」蘭馨公主顫著嗓音求道。

就在這時,楚蓳剛巧由茂盛的竹林間走出,她正疑惑著這處人間仙境般的地方是通往何處,不意竟撞見這樣的一幕!

「啊!」楚蓳連忙掩口噤聲,並掩身于竹林中。

是大哥?!

她心中怦然一跳,有些錯愕、有些意外,那人真是大哥嗎?那麼,那個女的又是誰?

楚蓳心口硬是緊的松不開,驚愕之餘還有份說不出的惆悵,和酸楚……她的大哥有意中人了嗎?那她呢?

她喘著氣,再回頭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那對身影,淚,就這麼沖進眼眶裏去了。

因她正瞧見戚長風面對著那美麗的身影,而美麗的身影正低頭垂淚,那模樣看來就好像是一對依依不捨的戀人般……

那樣的情景,像把刀似的將楚蓳的心狠狠地劃開,頓時她整顆心都絞了起來,絞得全身每根神經都痛了,心中滿是煎熬與痛楚,她咬著下唇,眼眶盈滿了淚。

突然間,她整日飛在雲端上的心,就這麼直直地墜落,落進了深不見底的黑淵。

好美麗的女子!那就是大哥心儀的人兒嗎?她將來也要喚她一聲「嫂子」嗎?

她能怎麼辦?她只是他的「賢弟」,也只能是他的「賢弟」,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變回女人了呀!

這是一條不歸路,她早該有心理準備的,但為什麼,為什麼現在卻覺得難以承受?

楚蓳在心思轉折間,搖搖欲墜地往來時路走回,她的心就像是掉進了冰窖之中,說不出有多麼地冷,說不出有多麼地蒼涼,這才令她驀然地瞭解了,原來她早已愛上大哥,且愛得無法自拔了!

愛情,原是這般苦澀!楚蓳淒然地笑了,好苦、好苦的一朵笑容。

而亭內的蘭馨公主,此刻也正在抹著傷心的淚兒。

她原以為只要將她愛慕的心意表明,戚長風肯定會為她留下來,答應不去高昌,那麼她便會親自要求父皇為她賜婚,從此他們便可以過著甜甜蜜蜜的生活。

但,沒想到戚長風竟以「公主乃金枝玉葉,末將卑微,不敢高攀」這樣的話來回絕她。

「戚將軍,你老實告訴我,你心中是否已有心愛的人?」蘭馨公主不死心地再問。

剎那間,楚蓳那雙靈動的水眸在戚長風眼前一閃,他全身震了下。

「稟公主,沒有。」他沉聲道,濃眉緊皺的化不開。

蘭馨公主聞言暗暗松了口氣。

既然沒有,那麼她還是有機會的,是不是?

依蘭馨公主的想法是這樣的,她認為戚長風只是為了想證明自己的能力,不想讓人說他靠的是裙帶關係升官,因而才會拒絕了她,所以她只要肯耐心地等他勝利回朝,那麼到時他一定會答應這門親事的。

「那麼,戚將軍你到沙場之上,切記一定要保重啊!」蘭馨公主重回信心地將香馥玉軀貼上了戚長風偉岸的身子,羞赧地嬌道。

戚長風挺直了身軀,一動也不動地。「謝公主關心,公主若沒有其他的事情,末將就告退了!」

蘭馨公主在戚長風堅硬的胸口輕輕歎息。這個笨漢,一點兒也不懂得憐香惜玉!

但無妨,她就是喜歡他這種鐵漢的性格,她堅信柔能克剛,終有一天,她一定能讓他惜她如玉。

*****

「賢弟,你酒量淺,怎麼還喝這麼多呢?」戚長風扶著嬌醉的楚蓳坐上馬車。

她星眸睨著他,醉態可掬地伸指點著戚長風的胸前。「我高興,才多喝了兩杯,不像大哥,一高興就跑去會佳人了!」她酸楚地說著,眼眶又要盈淚。

戚長風一凜,深沉的黑瞳閃過一抹驚愕,隨即斂起。「賢弟,車旁有人,切莫胡言。」他壓低聲音在楚蓳耳旁道。

楚蓳瞅著他,一對熱烈的眸子如癡如醉地凝視著他,「大哥,她是誰?是我將來的『嫂子』嗎?」

說不是啊!說啊!不說,我的心就快痛死了!楚蓳在心中吶喊著。

戚長風一語不發,只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楚蓳,然後很淡很淡的聲音由他緊閉的嘴唇逸了出來。

「她是蘭馨公主,是皇上最寵愛的公主。」

楚蓳一聽往退跌去,一雙水眸大睜,亦一瞬也不瞬地回視戚長風。 公主?大哥說她是公主?!

楚蓳深深地抽著氣,接著她就嘔了起來,像是要嘔幹心頭所有的東西般,拚命地嘔著……

「楚蓳!楚蓳,你要不要緊?」戚長風擔心地攙扶著「他」,又是順背,又是心急地斥道:「該死,不會喝酒就別學人家逞能,醉成這樣豈不傷身。」

「傷身總好過傷心,有心又不如無心!」她自喃道。頭兒痛,心也痛,渾身都痛,不是有人說「一醉解千愁」的嗎?怎麼她覺得「酒入愁腸愁更愁」?

戚長風陡地放開了手,驚愕地瞪著楚蓳。

難不成,賢弟知道他的心思?

楚蓳又連嘔了幾下,戚長風再也管不了其他,管「他」知不知道,管「他」怎麼想他,「他」就是他的賢弟啊!

這輩子,他是不會放開「他」了,而「他」也休想逃開!

差不多將胃裏的東西都吐盡了後,楚蓳人也跟著癱軟,她偎在戚長風寬闊的懷裏,貪享著短暫的幸福,她的眼眶盈滿了無奈又心痛的淚,但戚長風當她眼眶的淚是嘔出來的。

公主?原來那人是公主,那還有什麼話說?

公主看上了大哥,大哥就是駙馬爺。這件親事是跑不掉的,她還有什麼條件與之抗拒?

沒有,她從來就沒有條件抗拒,現在更是連抗拒的力量都沒有了啊!

原來心碎就是這般的滋味啊!

好痛--

*****

依照慣例,同年的門生在考取後,但尚未接到朝廷的俸祿以及擁有屬於自己的官職之前,都會先住在主考的太師府邸,所以戚長風等人,自然是住進了太師府裏。

戚長風將已醉得不省人事的楚蓳抱進了房內,讓「他」安躺在床上,但「他」渾身都因酒嘔而髒兮兮的,於是戚長風正準備為「他」更衣。

就在這時,叩叩二聲,門板響了起來,接著進來二位侍女。

「戚將軍,太師爺說禦史大人醉了,要咱們來這伺候著。」

「不用了,我來就行了,你們下去吧!」

二位侍女相互看了一眼,有些進退兩難。

「我說我來就行了,這兒不需要人伺候,你們下去吧!」戚長風回過頭皺了皺眉命令道。

「可是太師爺會怪罪咱們的,太師爺說了,他請戚將軍您回房去,他已經為您備妥了『禮物』,要您回去『鑒賞』呢!」

戚長風聽到「禮物」二字時,眉頭皺了一下,隨即正色道:「請代戚某轉達,感謝太師厚愛之意。」

「那戚將軍現在要回房了嗎?」侍女們在門前等待。

「你們下去吧,我待會自會回房,這兒也用不著你們,退下吧!」

在戚長風再三推拒下,侍女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兩人對看一眼後,退了下去。

戚長風走上前去將門拴上,不想再有其他人前來騷擾,而後反身走回床畔。

看著床上柳眉緊蹙的楚蓳,發現「他」連睡著了,臉上仍是痛苦的神情,不禁不舍地輕斥道:「我才離開一會,你竟醉成這個樣子,這麼不懂得照顧自己,要我如何放心去高昌?」

說這話時,他已經動手為楚蓳解去衣袍,寬大的書生袍一落,他立時停止了所有的動作。

他盯著楚蓳所穿的那身白長衣,他知道楚蓳瘦弱,卻沒想到一個男子竟然會纖細到這種程度?

那種只有在女人身上才見得到的玲瓏體態,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碰觸。

他屏息地凝望著,並不自覺地伸出一隻大手,想要撫摸「他」細緻柔嫩的臉龐

此時楚蓳突然側翻了身,他的手就這麼順勢地撥開了楚蓳的四方頭巾,接著一頭如絲緞般及腰的長髮滑溜地漾開,像瀑布般披泄下來,立即遮覆了他的大掌,戚長風的眼睛瞬間睜大,霍然站起。

楚蓳是個女人!

震驚不足以形容戚長風此刻的心境,像要眼見為證般,他急匆匆地再上前扯開她的白長衣,然後倒吸了一口氣,滿臉震驚地大退一步。

白長衣底下露出了一件水綠色的肚兜,這……他急急地轉過身去,一股來勢洶洶的情潮幾乎將他淹沒。

這個發現令他驚喜交加,一時之間心情無法平復,他開始來回地在房裏踱步。

「他」竟是個她!她道然是……真的是……這……

她是女人,她竟是女人,她果真是女人!

戚長風沖上前去,瞪著那件水綠的兜兒,突然間他額上冷汗涔涔,之前的驚喜之色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緊鎖的眉心,以及化不開的憂慮。

楚蓳是個女人,卻也是今日才考取的文狀元,這是欺君之罪啊!若被發現,是要被……被砍頭的!

老天,她在開什麼玩笑?!

「賢弟……不,楚蓳,你趕快給我醒來,趕快逃呀!」戚長風搖晃著楚蓳的肩,一時間全亂了方寸,一思及她極可能上斷頭臺的可怖畫面,他的心就全糾結在一塊了。

不,他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就算要了他的命,他也要保護她。

對,逃!他要帶著她逃得遠遠的,他可以不要官位、不要前途,但卻無法失去她啊!

楚蓳在戚長風一陣搖晃下,恍恍惚惚地醒來,但仍不是很清醒,頭依舊疼痛欲裂。

她昏昏沉沉地看著眼前摸模糊糊的高大身影,不自覺地紅了眼眶喚了聲:「大哥……」然後又在哽咽中,再度倚在戚長風的手臂上昏睡。

「楚蓳,不能再睡了,咱們快走吧!」戚長風搖晃著她,但見她實在醉得厲害,索性一把抱起了她準備離去。

「……爹,蓳兒考上狀元了,您高興吧!我就要帶您回鄉了……可以為您報仇了……爹……」楚蓳夢囈著。

聞言,戚長風定了足,擰起濃眉,想起了他們同床那晚楚蓳所說的心願,不禁猶豫了。

考取狀元回鄉報仇是楚蓳最大的心願,倘若他現在就這樣帶她離去,那這些日子來她所做的努力,不等於前功盡棄?

況且,逃,又能逃到哪兒?難道他要她一輩子隱姓埋名,成天處於擔憂受怕之中?

不行,他不能這麼做,但,現在又該如何解決呢?

戚長風目光停駐在那張清麗姣美的臉蛋上頭,心思百轉千回……對了,辭官!

只要在楚蓳身分未被拆穿前勸她辭了官,那麼回鄉後,有誰還會知道禦史大人竟是美嬌娘?

主意一思定,戚長風也安心了不少。

楚蓳既然能與他們一群大男人日夜相處而不被拆穿身分,又能順利的通過科舉考試,取得皇上親點狀元的榮耀,其間均未啟人疑竇,那麼再撐上一段時日,應不成問題才是。

屆時等他自高昌回來,她必也報了仇,到那時他們再一起辭官,回鄉做一對平凡夫妻……

思及「夫妻」這樣的字眼,突然間,戚長風只覺一股熱血在胸口翻騰澎湃,他伸手去觸碰她如絲緞般的發絲,而後滑落她的臉龐,粗糙的手指輕劃過如柳的眉梢,來到彎翹的睫毛,順著直挺的鼻樑滑至柔嫩的雙唇……

他閉上眼,感受著來自指間的溫潤,心頭的鼓動似乎即將跳出胸口;睜開眼,他又瞥見水綠兜兒漾滿的春色,他的心跳極快,雙手微微冒汗。

他心蕩神馳,實在是難耐身下的騷動,他俯身而下,臉頰緊貼著她柔嫩的臉頰,不時印下碎吻,最後雙唇覆上她柔軟的唇瓣……

睡眠中的楚蓳因他的吻而嚶嚀,那樣溫柔的碰觸美好的令她有如置身雲端。

是大哥嗎?昏迷中她弄不清這是夢是真,只覺得全身酥酥麻麻的,姿態也就更撩人了。

兜兒的帶子在她輾轉之間鬆開了,戚長風望著她白玉般的身子,情難自禁,粗糙的手掌自她赤裸的肩膀蜿蜒而下,一直愛撫到她纖細的腳踝。

他想要克制自己,但眼前的甜蜜使他捨不得停下來,一雙如子夜的眼眸因渴望而變得深不可測。

「大哥……哦,大哥!」楚蓳嚶嚀著,只覺全身火熱,似要爆炸開來。

她半啟眼眸,感覺現在的一切似幻似真,他的大哥在抱她嗎?是作夢吧,不過這樣的夢好美啊,那麼就不要醒吧!

戚長風明白自己不該在她醉酒之時強佔她便宜,然而當她的手臂環上來時,戚長風便忘了一切顧忌。

她的身子溫熱柔軟,呼在耳旁的熱氣甜蜜誘人,唇舌更是靈活地與他交纏,此時此刻,恐怕就連大羅神仙也會化成一攤水吧!

楚蓳相信自己是在一場美夢之中,因為只有在夢中,大哥才會對她如此輕柔細語,才會這樣憐惜地吻她,而她也才能成為百分百的女人;只有在夢中,她才會感覺到四周如此亮麗的光芒,如此溫熱的舒坦,這是一場美夢,一定是的!

倏地,戚長風耳尖地發現異狀,他神色一凜,迅地站起,此時敲門聲也同時響起--

「長風,聽說楚老弟醉了是不是?」陸元楨敲著門問。

戚長風用最快的速度拉攏自身的衣服,又攏好楚蓳的衣衫,遮去她的無限春光,並為她蓋上一條厚被,察看一切均妥當後,他才前去開門。

「你在搞什麼,開個門也能這麼久?」陸元楨疑惑地盯著戚長風略顯窘迫的眼神。

戚長風回避陸元楨的睨視,逕自倒了一杯茶飲下,以鎮心神。

「賢弟醉了,吐得滿身,我在為她更衣。」說這話時,一陣熱氣上升,他險些嗆口。

陸元楨依言望向床上蓋著厚重被子的楚蓳,很主動地走了過去。

戚長風心驚地一把扳住他的肩,身子越過他擋在床前。

「你要做什麼?」戚長風不自覺地放大音量。

陸元楨疑惑地挑起眉,精銳的目光在戚長風臉上搜尋著。「他被子蓋得太厚了,我想幫他掀開。」奇怪,今晚長風的反應詭異極了!

戚長風不敢在楚蓳房內多作停留,深怕元楨細密的心思很快的就會看出破綻,於是他匆匆地攬過陸元楨的肩說:「賢弟剛吐完後,渾身顫抖,被子要蓋得厚一點,免得著了涼;對了,今晚咱們倆還未喝得盡興,不如咱們現在就回房,再好好的喝它一杯。」

「回房?長風,難道你不知道,你房裏還有二個美人在等你?」陸元楨聞言大笑道。

「美人?!」這時戚長風才想到,那定是太師為他所安排的「禮物」了。

「是啊,嬌滴滴的大美女。」陸元楨朗聲大笑,「剛才我還以為你在房裏,門也沒敲就闖了進去,差點就當了你的替死鬼。」

戚長風在離開楚蓳房前,緊緊地為她拉上房門,在深深注視了她一眼後,回身笑答:「是嗎?那不更好,讓你趁機大享豔福。」

「嘖,這是你這狀元郎才有的好事,我這個次等的進士,還是乖乖的認命,免得豔福沒享著,倒沾了一身腥。」陸元楨酸他。

「算了、算了,我看我們兄弟二人都沒有那個福氣,倒不如咱們就到院子裏喝它二杯,吹吹風倒涼快些。」

「怎麼,你不想先進去瞧瞧?」

「不想。」

他心中記掛的是剛才房內的嬌俏人兒,是他的楚蓳,除了楚蓳,全天下的女人都不值得他瞧上一眼。
一路好走,寶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7-6-24 00:17:5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章

隔天,楚蓳一直宿醉到夕霞染遍大地才蘇醒過來。一覺醒來,她覺得精神好了許多,人也顯得神采奕奕。

她好像從來沒有像昨夜那樣的沉睡過,昨兒夜裏,一直有個好美、好美的夢陪伴著她,讓她既安心又滿足。

她的手不自覺地撫上唇瓣、臉頰、發上,最後環抱住雙臂。真奇怪的夢,但真的是好美的一場夢。

楚蓳因思緒而暈紅了臉頰,怎會作起這樣的夢來?

真是羞人,莫怪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大概是昨天受到的刺激太大了,才會夢見大哥親吻她的唇、撫摸她的身子……

她環抱著雙臂,想仿效昨兒夜裏的夢境,但不論她雙手再如何地用力,那份緊縮、沉重的感覺卻仍然不若昨夜來得實在與激情。

她呆楞楞地在床上坐了好一會,為什麼她老覺得昨夜的夢境好真實?真實的好像真的發生過一樣?

不,不可能的,楚蓳用力的甩甩頭,大哥不可能對她做這樣的事兒,她的大哥是個正人君子,更何況他如今有了公主……

想起了御花園後的那幕情景,楚蓳痛苦地把臉埋進雙掌之中。是啊,她的大哥就快成為駙馬爺了,而她竟還在這兒癡人說夢?

「妳醒了?」

熟悉的、低沉渾厚的男聲在她耳畔響起,她匆匆地抬起頭來循聲望去。

不知何時戚長風已站在她的床畔,正用一雙深邃的眼瞳,癡癡地看著楚蓳那張嬌俏的臉、那閃亮的雙眸、那誘人的紅唇。

「妳醒了?」他又問,嗓音有著壓抑的沙啞。

楚蓳眨動著含淚的眸子,怔怔地望著戚長風,感覺他倆之間似乎產生了某種變化,室內的空氣似乎在一瞬間凝滯了。

她想開口問--昨夜真是大哥嗎?但話未出口,臉就已經通紅。

不可能的,大哥並不知道她是女兒身啊?

「昨夜睡的可好?」他盯著她紅暈的臉頰,心口又是一陣躁動,突然有一股衝動,想要上前緊擁住她,但理智卻令他什麼也不能做。

對,不能做、不能公開、不能拆穿,現在他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即便痛苦卻是為了將來著想,如果現在她發現了他已經知悉了她的秘密,那麼日後想要在人前偽裝就不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若一個不小心,隨時都將招來殺身之禍,他不得不謹慎。

「昨晚,我、我喝多了……不知有沒有造成大哥的不便?」楚蓳試探著,一隻水眸偷偷地瞧著他的臉色變化。

戚長風控制著內心因她問話而起的激蕩,表情嚴肅道:「既知自己的酒量不好,就不該喝那麼多。」

一見他臉上的慍色,她便明白了昨夜果真是一場夢罷了!

「對不起,昨夜一定給大哥添了很多的麻煩,楚蓳真是該死!」她懊惱著,一思及他昨夜裏與公主恩愛的畫面,她的心又是一陣絞痛。

戚長風轉身回避她的視線,原本他就一直對她有著一份「很特殊」的感覺,現在又發現了她原是女兒身的事實,且又經過昨夜的事件後,如今想要再維持一貫的表情實在是一件很難為的事,真的很難!

楚蓳見戚長風轉身,她也跟著起身。

這時棉被一落,楚蓳才驚愕地發現自個衣衫不整?

她心口咚地漏跳了一拍,猛抬起頭又瞧見鏡子裏那頭散落的烏絲,由鏡中瞧見自個嬌滴滴的女兒態,她大震,驚得連退了二步,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紅,張口結舌地看著面對窗口的戚長風。

大哥發現了?!

大哥已經知道她是女兒身了?

那麼昨夜也不是什麼夢境了,全是真實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想也不想地,她沖了上去,由後抱住戚長風的腰,緊偎在他寬厚的背,淚,就這麼不受控制地滾滾而下。

戚長風全身一震,他的表情由嚴肅轉換為柔情,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瞳也頓時清明了起來,並染上一層薄薄的水霧。

「大哥,你知道了,是不是?昨兒個晚上是你,是不是?」她哽咽著,淚濕了他的衣袍。

他大掌包裹住她的,緩緩回過身來。

他凝視著她,她也揚起睫毛,靜靜地瞅著他。

心頭,一股再也無法壓抑的熱流湧上,他再世無法抗拒地緊擁著她,俯下了頭,吻住那渴望已久的柔軟。

饑渴已久的唇舌,如火熱烈地挑弄著楚蓳的丁香小舌,他的炙熱情意在唇舌相觸間不斷地傳遞,一下子便沸騰了她的血液。

她顫抖地承受這陌生的感官衝擊,雙手也不自覺地圈上他的頸項,身子更加地偎進他的懷中。

他將她緊擁,恨不得能將她揉入他的懷裏,但,時間、地點均不對,他不能讓她冒這個險!

他輕抬起她精緻的臉蛋,著迷地看她嬌羞的女兒態,那嬌豔醉人的模樣實在讓他不禁懷疑,自己為何會遲至現在才發覺真相?

「楚蓳,你可知已經闖了大禍?」戚長風緊緊凝視著她,不明白她究竟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楚蓳點點頭。「欺君之罪當誅九族,但我沒有九族,我只有一個人。」

所以我不怕死,如果能在死前得到大哥的一點眷戀,那麼死又何懼?楚蓳在心中歎息著。

「不,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戚長風有些氣惱地瞪著她。「我要你記住,你永遠不會是一個人,現在我知道了你的秘密,我也欺了君,我們是同罪論,所以你一定要給我好好的撐下去,知不知道!」

「大哥?!」楚蓳震驚地瞪著他看。

同罪論?!

不,她從來沒有想到這些……她踉蹌地退了一步,臉色倏地蒼白,她……她真的會連累大哥?!

思及此,她慌張地轉身。

不!她不能累及大哥,她不要……

瞧見楚蓳慌張的神情,戚長風一眼便洞悉她的心思,手一伸便由後纏住了她的纖腰,將她往懷裏帶去。

「你哪里都不能去,更休想撇開我,我們是立了誓要同生共死,難道你都忘了?」戚長風低吼完,猛然俯下頭,粗暴地又吻住了她。

他吻疼了她的唇,抱疼了她的身,她可以感覺到他的焦慮和擔憂,在他狂野強悍的氣息籠罩下,她知道他正為她而憂心不已。

喜悅與傷感同時在她心中翻滾騰湧,豆大的淚珠也就不自覺地一顆顆滑下臉龐。

戚長風狂猛地掠奪她口中的芬芳,身子因想要她而疼痛不堪,心口因害怕失去她而惶惶然。

許久後,他終於離開了她的唇,托起她絕美的臉蛋,沉聲道:「楚蓳,聽好,你為什麼要赴京趕考,為的不就是報仇嗎?所以你必須即刻起程回鄉,若留在京城反而容易出岔子,等到你報仇後就馬上辭官,聽到了沒有?」

楚蓳睜著一雙大眼。

辭官?辭了官就再也見不著大哥了,她不要!

「不,我不要!」楚蓳退了一步,搖著頭。

戚長風緊盯著她,上前握住她的雙臂,似有話要說般,但這時門外卻響起「公主駕到」的聲響來,兩人同時一驚,放開了手。

「外面我去擋著,你趕緊整裝。這兒是太師府,不比咱們以前住的客棧,記得,凡事都得謹慎些,千萬別露出破綻。」戚長風冷靜地對著滿臉驚慌的楚蓳說。

楚蓳乖順地點點頭,看著戚長風開門而去。

*****

蘭馨公主越過眾人,直接走到戚長風的面前站定。

「我有話要私下與戚將軍談談,你們全退下吧!」她目視著戚長風,紅著臉說。

眾人聞言,恭揖退下。

楚蓳整裝後急著出來加入恭迎公主的行列,正巧撞見公主只留下戚長風一人的場面,於是她只得又悄悄地躲了起來,以擔憂又熱烈的眸子直盯著那具偉岸的身軀。

戚長風凜然地直挺著,仰頭直視。

蘭馨公主對他這種氣宇軒昂的雄姿,傾慕不已,她深深地注視著戚長風,輕聲問:「戚將軍,今晚可有什麼安排?」

楚蓳聞言,心怦然一跳,胸口緊緊的,雙眼炙熱地盯著戚長風,緊張著他接下來的回答。

「回稟公主,戚某正在整裝,準備明日起程至高昌。」戚長風有距離而嚴肅地恭敬回答。

楚蓳松了一口氣,唇角漾著好滿足的微笑。

「這麼快啊!」蘭馨公主歎了口氣,眼中不掩失望之色,但隨即又打起精神來,道:「那麼今晚我為將軍送行可好?」

楚蓳又睜大了眼,直搖頭。

「謝公主一番好意,戚某心領了。」戚長風臉上毫無表情地答道。

楚蓳眼眶又不爭氣地浮上水霧,但這次是因高興而泛起的淚。

她的大哥,果然不負她!

「你--」沒料到會遭戚長風拒絕,蘭馨公主面子有些掛不住地微慍,但隨即軟語了下來。「算了,我也知道你將要出遠門,是有很多東西要準備,那好吧,我也不勉強你了,但,這個你一定要收下。」說著,就由袖口取出一隻廟裏頭求來的錦囊,遞到他的面前。

戚長風瞪著那只錦囊,並沒有即刻接手。

楚蓳也踮起腳尖,緊張地瞧著那團不知名的東西,心又狂猛地跳了起來。

蘭馨公主有些兒羞窘地紅著臉,解釋道:「聽聞城外有座『王爺廟』非常的靈驗,凡是要出征的士兵、將軍們都會先到廟裏頭求支簽或是平安符什麼的,而我今天正好到廟裏朝拜,就順道為戚將軍求了這個平安符,你帶在身上吧!」蘭馨公主說著低下頭去。

楚蓳的心瞬間冷了,她沒想到公主竟然對大哥如此「有心」,突然間,她憂心大哥心中是否已開始動搖了,畢竟能讓公主如此紆尊降貴的人並不多啊!

戚長風濃眉緊蹙。

他並非魯鈍,公主對他的情意他也不是不明白,只是他心中只能容得下楚蓳一人,於是心一打橫,沉聲道:「稟公主,戚某向來不信神壇鬼怪之說。」

楚蓳的心猛地一跳,胸口緊緊的,眼中熱熱的,說不出是喜是憂。大哥這麼一說,不是明著得罪了公主嗎?

嫣兒一見蘭馨公主眼底的失望之色,又見戚長風的不解風情,一氣之下就嚷道:「喂、喂,你這大個兒是怎麼回事?你以為你是誰呀?新科武狀元有什麼了不起嗎?將軍又如何?我家公主乃是皇上最寵愛的女兒,別人巴結她都來不及了,她今天紆尊降貴,千辛萬苦地為你祈求平安符,這是給你天大的面子,你知不知道?要換成別人高興都來不及了,你竟然還拒絕,你是腦筋壞了是不是?」

「嫣兒,不得無禮。」蘭馨公主輕喝,一雙眼則怨怪地睨著戚長風。

嫣兒氣惱地瞪了戚長風一眼,跺了下腳退到蘭馨公主身後去。

蘭馨公主睨了嫣兒一眼,萬分委屈地說:「既然戚將軍不接受我的好意,那我也不強求了,只是打從這兒到郊外確實有一段不算短的路程,沒想到我千辛萬苦求來的東西,將軍竟不屑一顧!」

戚長風聞言濃眉鎖緊,揖手道:「公主言重了,末將承蒙公主錯愛,自是感激在、心……」

「那麼你是願意收下了?」蘭馨公主聞言心下立即高興起來,臉孔驀地緋紅,眼睛也閃閃發亮。

戚長風一怔,有些困惑了。

公主見機不可失,便將錦囊塞進了戚長風的大手中,臉上是含羞帶怯的神情。

「此去西域路途遙遠,將軍可得千萬保重身子。」她嬌羞地說著,眉目含情地注視他半晌後,才紅著臉轉身離去。

戚長風怔怔地看著公主離去的背影,再怔怔地看著手中的錦囊,突然間,他覺得心口沉重有如壓上千斤重錘。

楚蓳這時才由樹叢後走了出來,她悄悄地來到他的身後,風吹起她的衣袂,看上去顯得落寞而哀愁。

「蘭馨公主真是一位美麗又情深意重的女人,大哥,你好福氣啊!」

那含幽帶怨的嗓音讓戚長風全身一震,他驚愕地回頭,沒料到楚蓳會出現在他的身後。

她深深地凝望著他,一句話都沒有說,視線緩緩地往下移,然後鎖在他握著錦囊的手上,眸子,慢慢地濕了。淚,一下子就湧了上來,沿著蒼白的面頰,滾滾滑落。

「楚蓳!」戚長風一驚,上前將她擁入懷中,錦囊也隨之掉落地上。

「你別想多了,不會有事的,不會!」他一次又一次的保證著,到後來竟不知是說給她聽,或者是自己聽了。

她倚在他的胸懷,眼睛閉了閉,重重地歎了口氣,成串成串的淚珠像泉水般湧出。

「大哥,我比不上公主啊!我好怕啊!」她不知所措的低嚷著。

戚長風握住她的雙肩,凝視著她,眼中燃著熱切的光芒。

「走,我們走吧!」他說。

那樣的眼神看得楚蓳心慌意亂,她顫著唇問:「去哪?」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一語不發地牽起她的手,朝馬廄而去。

她心亂如麻地緊跟在他後頭,然後呆呆地看著他牽出駿馬,再呆呆地看著他跨上馬背。

他朝她伸出手來,她將手交給了他,他讓她坐在身前擁緊了她,重重的一拉馬韁,那馬兒昂起頭來,發出一聲長嘶,狂奔而去。

*****

經過一段疾馳,他們到了城外的荒郊。

戚長風放慢了速度,臉上是若有所思的表情,楚蓳轉頭看著他,明白他心底的掙扎。

「我們這樣做,太冒險了是不是?」她輕輕地說著,深吸了一口氣,「你想我們是不是回去面對一切會比較好?這麼一走,是死罪難逃了!」

戚長風深深地看著他,將她的手緊緊一握,有力地說:「你說得對,我們不能逃,留下,還有一線生機;逃了,便是一輩子的不見天日。況且你復仇的願望末實現,而我也想好好地與高昌打一仗,所以明兒一早我們就回去,但今晚……」

他停頓了下來,盈滿深情與欲望的眸子直直地望進她的眼底,愛憐地輕撫她的俏顏。

「今晚則屬於我倆!」他柔聲低語。

楚蓳的血液在剎那間沖上腦門,整張俏臉全漲紅了,她趕緊回過頭,緊張地絞著手。

大哥這話是什麼意思?

是那個意思嗎?

他伸過長臂圈住了她,沙啞低沉的嗓音拂在她的頸背上。「楚蓳,我真的好想要妳。」

她全身顫慄,洶湧的情潮瞬間在她血液裏奔流,她閉上眼,淚又滾滾而下,她衝動地翻轉過身,攀住他的頸項,印上自己的唇。

他拉下她的四方頭巾,讓她瀑布般的長髮迎風輕揚,他炯炯的目光鎖住她烏黑晶亮的眸子,忽而,他擁緊了她,偎在她耳畔輕道:「楚蓳,我愛你。」

她的淚落得更凶了!
一路好走,寶珠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3-29 02:30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