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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采妮 -【美男出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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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7 10:51:3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美男出嫁 作者:采妮

老爹跟人賭博,竟替她贏了個丈夫回來?
她才不甘願就這麼隨便嫁個陌生人
當然是包袱款款能溜多遠溜多遠
哪知她出門在外仍是麻煩不斷
而這討人厭的淫棍雖然把她從惡人手中救出來
可是再怎麼樣也不該強吻她這個弱女子!
會害得他跌落山崖也不能全怪她
他大難不死,她盡心照顧,也算兩不相欠
然而傷腦筋的是好心幫助他倆的人們太過熱情
硬是安排婚禮要他們這「私奔的一對」拜堂
更糟的是,她不得不承認一件事──
這俊美的淫棍還真是該死的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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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7 10:52:02 |只看該作者


    酷熱夏天
采妮

    最近幾天很熟,而且是即使開冷氣好像也沒什麼用的酷熟,面對這種天氣,不禁讓人想起小時候似乎沒這麼熟,以前臺灣的夏天最熱好像只有三十一、二度吧?(我講的是我出生時候的事嗎?)根本沒有像現在快四十度的燥熱天氣。不過,這樣的溫度就哇哇叫,那夏季溫度常高達四十幾度的印度人可能要說我們不知足吧?記得他們每年夏季都有人熟死。

    說到這裡,又想起換季時整理衣服,發覺一年中冬衣登場的時間似乎也變短了,櫃中的衣服以夏衣居多,但冬衣穿起來人會變得比較美,(可以藏肉嘛!)圍上圍巾也很有風情,只可惜現在在臺灣能表現的日子不多,只能努力減肥穿單薄的夏衣了,大家一起努力吧!

    再來談談這本書吧。剛開始寫這個故事的時候,采妮是雄心萬丈的,心想沒寫過系列小說,所以就試試看羅!我打算寫幾個兄弟的系列故事,大綱寫得很精采,把他們的配對都設想好了,但是這本書寫了一半之後,嗯……采妮又顯露出虎頭蛇尾的本性,也因為又想出別的題材而寫了另一個故事大綱,所以之前寫好的大綱只好先冰起來了,雖然很慚愧,但這暫時還是一本單行本了。

    原先規畫的大綱裡,每個男主角最後都被招贅,家裡只剩下那個愛精打細算的老怪物父親,至於這幾個男人嘛,當然是個個被女主角整得七葷八素啦。(呵,采妮有虐待狂傾向。)希望以後有機會再寫下去羅。

    現在手中的新故事正寫到一半,相信下一本很快便能跟各位見面。

    祝大家夏天玩得愉快,前陣子SARS太恐怖了,好多活動都取消,現在大家終於可以進行水上和戶外活動,但別忘了防曬美白喔。(我這樣講是不是好像化妝品專櫃小姐?)

    下次再聊,BYe,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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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7 10:52: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若論京城的四大家族,柳家絕對是其中之一。

    柳家祖上幾代本是朝中大官,雖經過五代的戰亂,又為了逃避政爭,三代前便棄官從商,不再讓子孫求仕,但因為善於經商,且與朝中權貴交情不錯,柳家的家業一代代的興盛了起來,傳到柳庭軒手上後,套句京中人的話,「柳家人就是躺著不幹活,一天也能進帳好幾千兩銀子。」就知道柳家的家業是多麼驚人。

    雖然擁有這麼多財富,可是柳庭軒最大的遺憾便是沒有兒子好繼承家業。他的妻子很早便去世,只留下一個女兒柳雲裳。後來續弦的二夫人和偏房三夫人雖替他生下多個女兒,但努力了多年,不知道是風水不佳,或是柳家應了有財便無子的俗話,十幾年一晃眼過去,柳庭軒還是連個帶把的都沒生出來。

    年年盼觀音送子,卻次次生女兒的日子過得久了,他也沒那麼在乎了,決定招幾個贅婿入門繼承家業便罷。

    柳家共有六個女兒,而這麼多女兒當中,他最疼的是柳雲裳這個大女兒。她們個個一到十四歲左右便有人上門提親,可是他對大女兒的夫婿人選最為嚴苛,因此二女兒和三女兒反倒先訂了親。

    京城裡的人都傳說柳家大女兒有賽西施之美貌,仙子般的氣質,卻很少人見過她,因此更是增添幾許神秘感,上門求親的人更是絡繹不絕,但直到今年她已十八歲了,柳庭軒還是沒為她選上半個夫婿。

    但這日,情況似乎有所改變。

    柳家一年一度的花會,可說是京城冠蓋雲集的時刻。柳庭軒愛花,更喜好栽種豔麗的牡丹和奇花珍卉,但前來賞花的人有許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花固然好看,但柳家貌美如花的女兒,才是他們注意的焦點。

    今日花會,眾人酒酣耳熱,喝得興起,有人提議玩雙陸。柳庭軒已有三分微醺,加上人人讚賞他的牡丹花更勝去年,心花怒放的他於是點頭,要下人將自己珍藏的象牙雙陸拿出來。

    玩了兩個時辰之後,柳庭軒便和宋泉對上。

    宋泉做的是水運生意,是京裡最大的水運行之一,財富和柳庭軒不相上下。

    他愛玩雙陸人人皆知,他也為自己棋藝高超而自負不已,更認為和柳庭軒對局他穩贏不輸,但今天柳庭軒卻像是有賭神附身般,居然贏了宋泉一局。

    「這……怎麼可能?」

    在眾目睽睽之下,宋泉的老臉熟得發燙。

    在玩之前每個人都看好他,場上對賭的是兩人,但場外下注的人更是十比一押他贏,眼見眾人失望和嘲諷的眼光,更有人小聲的抱怨著害他倒楣輸錢,宋泉哪還能忍耐,想也沒想的,他硬是拉住柳庭軒要加賭一局。

    「再賭一局!不管怎麼說一定要再賭一局!」他扯著嗓門不甘願的道。

    柳庭軒是主人,可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弄得兩家不和,於是笑嘻嘻的推辭道:「宋老三,俗話說小賭怡情,我不過是運氣好才贏了你一局,我自己認輸,你就別為難我了。一說著趕忙起身想開溜。

    但宋泉聽到他這番話更是火上加油,一生好賭的他哪能受這種氣?他拉過柳庭軒將他按回到座位上,快乎快腳的擺好了棋子,雙手環胸道:二垣樣好了,我們只再賭一局,這一局的籌碼隨你挑,你說了我就敢賭。」說完,他豪氣萬千的抬起下巴睜著一雙大眼瞪著他。

    「這……」面對這快要扯破臉的場面,柳庭軒正想著要如何脫身,不傷和氣的辭退這場棋局,誰知人群中驀地冒出一句讓他心動的話。

    「跟他賭嘛!贏了就教宋老三送你個兒子讓你招贅進門!」

    「對對對!籌碼如果不夠大,賭起來就不帶勁。」

    眾人七嘴八舌,原只是敲邊鼓瞎鬧,倒教柳庭軒起了再賭一局之心。

    宋家有四個兒子,個個俊秀聰穎,也是京城裡所有未婚女子欲成婚的物件。柳庭軒對宋家幾個兒子印象不錯,也挺中意選一個做女兒的丈夫,但宋家家世和柳家相當,根本不可能讓兒子被人招贅。不過,如果這盤棋贏了,或許他便能替大女兒雲裳找個好夫婿。

    想到宋家那幾個兒子,柳庭軒心中的算盤打得劈哩咱啦,想到個只贏不賠的法子。拿起了骰子,他對宋泉微笑道:「籌碼真讓我隨便挑?」

    「當然,我說了便算。」宋泉只想雪恥,根本不信自己會再輸一次,因此用力的點了點頭。

    「好,如果我贏,你就輸個兒子讓我當贅婿。但如果我輸……」頓了頓,唇邊浮上一抹笑,柳庭軒接著道:「我便嫁個女兒給你兒子算數。」

    宋家的兒子個個英俊聰明,宋家的事業又大,他相信女兒不會抱怨自己的安排,這算盤左打右打,他都是合算的。他得意地微微一笑。他玩雙陸的功夫其實是頂尖的,只是他不像宋泉見到人便廝殺,京城沒多少人知道他是個高手。

    「就這麼說定!」宋泉見他答應再玩一局,忙不迭的點頭,但看他笑得陰陰的,宋泉忽然有種不妙的感覺,但這時反悔已經來不及了。

    見宋泉點了頭,柳庭軒拿起骰子擲下,開始了這盤棋局。

    這一局究竟誰輸誰贏?

    為什麼月老在一旁偷笑?莫不是誰要亂點這鴛鴦譜了?呵!

    城西宋家

    宋家水運在京城可說是金字招牌,傳到現在雖是第二代,卻已擁有京城附近一半以上的水運生意。宋泉是個精打細算的生意人,幾個兒子也個個都是狠角色,做起生意來毫不吃虧。

    宋泉共有四個兒子,他們不僅天生是做生意的料,更是團結一致,因此宋家的生意從老大宋沂十六歲正式接手後更是蒸蒸日上。近幾年來,宋泉樂得將生意交給他們,自己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兒子們也不負所托,一家子可謂父慈子孝,過得安樂平和。

    但是在「那件事」過後,宋家卻一反常態的時時傳來爭吵聲。

    「不行,我絕對不答應!憑什麼我就要到柳家當贅婿?我不要!」漲紅著一張俊美的臉,宋泠氣得對父親大叫。

    聽見父親居然拿自己兒子當賭注和別人賭雙陸,最後還很丟臉的輸了,弄得京城人盡皆知,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笑柄,宋泠早就受不了,但最過分的是老頭居然答應柳家,要把他「嫁」過去!

    見宋泠激動的模樣,宋沂忍不住為麼弟幫腔,「爹,我們家又不愁吃穿,幹什麼一定要老麼到別人家當贅婿?這說不過去嘛!」

    他一說完,其他兩兄弟雙眼紛紛盯著宋泉,頭點得跟搗蒜一般,十分贊同他的話。

    宋家雖沒有金山銀山,但也不差,京城裡的許多鋪子都是宋家的產業,更別說是水運生意,照說是吃三代也不會空才對,何苦要自己兒子到別人家受苦受難,看人臉色過日子?

    宋泉聽了宋沂的話,卻眉開眼笑道:「傻孩子,你們日夜苦幹實幹,可我們就是吃不下所有的水運生意,實在就是少了些勢力和關係。現在,你們看看柳家今早教媒人送來的聘金。」

    說著,他打開一個錦盒,將裡面的紅紙展開。

    「哇!」

    見了紅紙上所寫的內容,所有人都發出一聲驚歎。

    聘金除了幾間位於城內熱鬧地點的店面,驚人的是柳家所有對外的貨運工作,統統轉由宋家承攬,那利潤不知有多少,還有一大筆金銀珠寶和值錢的古董,以及占地極廣莊園別院、,總之,為了將宋家的男人「娶」進門,看來柳庭軒是卯足了勁兒,提出一份絕對讓人心動的大筆聘金。

    見大家驚訝得張著大口的模樣,宋泉更是得意,將那張紅紙放入錦盒內收好,這才轉身對他們道:「跟柳家結為親家,不但可以拓展我們家在城南的勢力,也因為柳家的關係,會有更多人不敢得罪我們,把生意轉到我們家來,你們說,這難道不是一舉兩得的事?」

    「爹這麼說,好像也有點道理……」宋沂雖見到宋泠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但還是皺眉說出公道話。

    「什麼有道理,簡直是大大的有道理!只要搭上柳家這條線,還怕城南的生意搶不過來?爹,你真是聰明,我看你那局棋是故意輸的吧?」老三宋浣對金錢最是錙銖必較,聽了父親的話,不禁點頭贊同。

    「你說呢?」宋泉聽了兒子馬屁十足的話,更是得意萬分。

    他哪是故意輸的,他根本是輸得一塌糊塗,但現在兒子這麼說,他當然樂得承認自己的確如此打算。

    宋泉還想吹噓自己幾句,忽然宋泠鐵青著臉,高喊了聲,「放屁!」

    「啊?」其他人一聽見他這樣大叫,不禁住了嘴,驚訝地看著他。

    一向溫和的他居然會出現這樣的舉動,實在太教人訝異了。

    「為什麼我就要犧牲,被賣到柳家去?我不要!」一手杈著腰,宋泠氣得七竅生煙,指著這些沒血沒淚的兄長們繼續吼道:「既然這是件這麼好的事,為什麼你們三個人都不舉雙手毛遂自薦?啊?」

    他這麼一問,每個人都面面相覷,沒半個人敢說話。

    宋泠一臉怒氣,轉身對父親咆哮,「爹,你這樣做分明不公平,如果照順序來,大哥應該先成親,為什麼反而是最小的我先辦親事?這一點我就不服氣!」

    「這……」宋泉面對面露青筋的宋泠,掀開茶碗的蓋子,將浮茶撥到一邊,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才道:「你大哥是長子,要繼承家業,我是不可能讓他被人招贅的。一

    宋泉雖這樣說,但其實這幾年來他之所以可以逍遙過日子,大半是因為宋沂幫他掌管所有的事業,要是宋沂到別人家當贅婿,他就像胳臂斷了一樣,可就沒那麼輕鬆了,所以他才不會讓宋沂到別人家去,把便宜讓別人占呢!

    但宋泠不同,年輕的他除了經驗尚不夠,在商場上也不夠老成,目前只算是幫他大哥的忙,這麼說雖然現實,但是宋家的事業,的確是缺不缺他都無所謂,可是如果能將他弄進柳家,說不定比將他留在家裡大有可為。

    他宋泉的如意算盤可是打得很精的!

    聽了父親的解釋,宋泠還不死心,指著老二宋沐道:「你說大哥是長子,所以不能招贅便算了,那二哥呢?」

    「他的生肖和柳家小姐沖犯,更是不行。」宋泉一下子便將他的話輕輕打了回去。

    他以懷疑的眼光望著父親,覺得他在騙人,誰知宋浣馬上補充道:「柳家小姐今年十八,生肖屬兔,屬兔的人不能配鼠、馬、龍、雞這四個生肖。二哥生肖屬鼠,自然不能與她婚配。」

    「真的?」宋泠還是不太相信,但三哥素來喜歡研究命理,這番話聽來又頭頭是道,他一時很難反駁。

    不甘心的他還要繼續質問父親為何不選三哥,宋泉見他還不死心,恐怕要質問他個三天三夜才肯甘休,他歎了口氣,兩手一攤,老實地道:「老四,算我怕了你,我跟你說實話好了,不是爹挑上你,其實,選上你的人是柳庭軒。」

    「啊?」他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訝異不已。

    宋泉輕咳了一下,無奈地解釋道:「我本來想,老大、老二不行,去柳家的應該是老三才對,誰知庚帖還沒送過去,他們就指明要你入贅,且非你不行。我也沒料到會這樣。」他頓了頓,繼續道:「其他三個都不挑,偏偏挑上你,這柳庭軒打的是什麼主意?這筆生意我是怎麼也瞧不明白。」

    「這……」

    大家都莫名其妙,只有宋沂暗自歎息。望著宋泠那張家中最俊秀帥氣的臉,和四兄弟中最頎長高挑的身材,那十八歲的柳家姑娘,傳聞中貌如天仙的她,或許已經悄悄看上他家最英俊的男人。

    這小子就是這樣被選上的嗎?宋沂不禁以同情的眼光望著小弟。

    這樣的結果,宋泠還是不願接受,他喃喃念道:「不,我不要被招贅,鬼才嫁到柳家去……」

    到別人家看人臉色過一輩子,他才不要!更何況柳家小姐是圓還是扁,他根本不知道,萬一長得很恐怖,脾氣也壞得要命,他才不要跳入火坑,一輩子伺候她!

    誰知任他說破了嘴,宋泉還是堅持要遵守約定將他「嫁」過去。

    看其他哥哥那逃過一劫的放心表情,讓他更是氣得七竅生煙。

    宋泉其實也是有苦衷,柳家的勢力有多大,人人都清楚,他要是真的退婚,還真不知道會惹上什麼麻煩,更不要說會少了多少生意,還落個不守信用的臭名。

    他退一步想,反正自己兒子多,讓宋泠到別人家去看人臉色雖然有點可憐,但男人本來就要多磨練才會長進,況且柳庭軒疼這個大女兒眾所皆知,也允諾要她繼承龐大的家業,身為女婿,宋泠應該不會被虧待才是。

    因此,他怎麼樣都不答應退婚。

    抗議多天後,見取消婚約沒有希望,宋泠決定逃婚。

    好不容易說動了宋沐,在他的協助下,趁著夜黑風高,宋泠帶著從父親櫃中偷來的銀票和大筆銀子,匆匆忙忙的騎馬奔向鄭州城。

    他決定最少在外頭待個半年,風頭過後再回家,反正身上帶著這麼多錢,他大可好好逍遙一陣子,只要小心一點,他想父親一定抓不到他。

    搋著銀兩,宋泠坐在馬背上露出許久不見的笑。

    城南的柳家開始為即將舉行的婚禮忙碌,當柳庭軒正在帳房和總管討論婚禮的事,柳雲裳忽然街進來對他大嚷大叫。

    「爹,我不要成親!你幫我退婚!」

    見到她那暴跳如雷的模樣,柳庭軒只好揮揮手要總管出去,然後走過去討好的對她道:「雲兒,爹不是要把你嫁出去,是替你招個既英俊又瀟灑的夫婿進門啊。」

    他挑女婿多年,嚴格的程度人人皆知,對於宋家的四個兒子,他最中意的自然是老大宋沂,這個年輕人有生意頭腦,交際手腕也高明,他左想右想也挑不出比他更好的人選。

    但是,考慮到自己女兒雖然聰明貌美,可是脾氣驕縱又蠻橫,再說家裡也不需要太過聰明的人來搶分家產,而年輕女孩哪個不愛俊帥的男人?如果能選個外表英俊、身體強壯的小子哄住女兒,讓她對他百依百順,兩人生幾個白胖的小子傳宗接代,小倆口一輩子過得甜甜蜜蜜的,那他便謝天謝地啦!

    而看看宋家四個年輕人中,老四宋冷最是英俊,雖然年紀只比他女兒大一歲,但是打聽的結果是他不但心地善良,脾氣也好得沒話說,最重要的是英俊的他從沒有鬧出什麼情愛糾紛,對女子也是彬彬有禮,深獲好評,他這才放心的選擇宋泠。

    見父親不答應自己的要求,柳雲裳生氣地道:「爹不是不知道我自小心中喜歡的人是誰,不是他的話我不嫁!」說著,她氣呼呼的瞪著父親。

    「這……」柳庭軒聽到她這麼說,不禁搓著手苦笑道:「雲兒,你這不是為難爹嗎?爹不是不成全你的心願,只是這麼多年都找不到他,恐怕這輩子你是再也見不到他了,這無緣的事又何必強求?我們幫他立個長生牌位,便算是報答他的恩情了好不好?」

    對這個驕縱的女兒,他是又氣又心疼,但誰教她像極了他死去的愛妻,他是怎麼也不可能打罵這個心肝寶貝呀!

    「我不管,我就是只要嫁他,除了他,我誰都不要!」柳雲裳跺著腳,咬牙切齒的對父親道。

    話說六年前,柳雲裳只有十二歲,一天,她和妹妹柳淡春吵了架,繼母卻只責駡她,絲毫不罵妹妹。悶悶不樂的她提了個小包袱便離家,去投靠姨母。

    誰知才走到半路,就被一群野狗追進暗巷,她哭著喊救命,卻沒人來救她,眼見兇神惡煞般的大狗即將撲咬上來,害怕的她開始後悔自己為何要任性地離家出走,但後悔已來不及,野狗越逼越近,眼看便要咬上她的喉嚨。

    千鈞一髮之際,一個比她略高一些的男孩街上來救了她。那男孩擋在她身前,徒手和野狗打了起來,但畢竟寡不敵眾,沒多久他便被野狗咬得手腕和額頭鮮血淋漓,幸好幾個大人聽見喧鬧聲,前來將野狗打跑,才救了雨人的性命。

    心神稍定些後,柳雲裳見男孩臉上和手上都是血,她哭得更厲害了。

    「你怎麼樣了?有哪裡被咬了嗎?」見她哭得傷心,男孩抹了抹身上的血痕,關心地問。

    見他額頭的血還不住地流,柳雲裳搖了搖頭,哽咽地道:「你流了那麼多血……」說著,她歉疚地望著他。

    那男孩拍拍胸脯,一臉不在乎的神情,「我娘說男人受點傷沒關係,但是姑娘若破相就慘了。我這點傷算不了什麼的,你別傷心了,沒事的!」說完,他對她露出燦爛的微笑。

    柳雲裳被他好看的臉龐吸引,不覺止住了哭泣。她,便是從這一刻開始愛上了他。

    之後,男孩和柳雲裳便分別被好心的鄰人帶回家。事後柳庭軒雖然想找那男孩向他道謝,卻怎麼也打聽不到。

    從那時起,柳雲裳已將他視為自己的真命天子,天天嚷著長大後要嫁給他。

    柳庭軒從不把這件事當一回事,誰知臨到這一刻,她居然還這麼說,再說要找到這個人根本就是海底撈針,簡直是強人所難啊!

    見她氣得兩頰鼓鼓的,一張粉臉漲得通紅,絲毫不肯讓步,柳庭軒只好柔聲哄道:「雲兒,你要不要先看看宋家公子?說不定你看過後會改變主意,他可是長得俊得很,你看了一定……」

    「不要,我不想看什麼宋公子、王公子!」柳雲裳不耐煩地道。

    她覺得父親實在不可理喻,那些話她從小說到大,他還是要他隨便嫁個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阿貓阿狗?他是老糊塗了嗎?

    秀眉一皺,她頭搖得像博浪鼓般,跺腳道:「我不管,你去把這門親事退掉!我不要那個男人當我夫君,不要就是不要!」

    「你……」柳庭軒原以為只要哄她個幾天,當她見到宋泠那張不知迷死多少姑娘的俊臉,她一定會把那個不知道哪裡來的野孩子忘得一乾二淨,誰知道她連見人家一眼都不止曰。

    看來女兒果真是被他寵壞了,但這次他絕對不再依她。

    「不行,你一定要成親,打著燈籠也找不到著麼好的女婿了,你別想退婚!」

    此刻兩家都換了庚帖,全京城的人也都知道他們要結為親家,要是婚事就這麼吹了,他相信往後再也找不到比宋泠更好的人選,而且再怎麼說,那可是他辛辛苦苦玩雙陸贏來的女婿!

    柳雲裳不斷跟父親抗議,但柳庭軒像是吃了秤坨鐵了心,不管她一哭二鬧三上吊,仍然執意要她拜堂。

    她簡直快要被逼瘋了,父親居然不顧她對救命恩人的一片癡心!他們相遇本是姻緣天註定,她一定要嫁給他啊!眼看這一切都要被父親破壞了……

    無論她怎麼哭鬧,一向疼她的柳庭軒還是不妥協,不但如此,更派人日夜監視她,以防他逃婚,讓她氣悶不已。

    這天,柳雲裳在房間摔過東西後,忽地拿過一塊白綾拋到梁上,一臉死心地對婢女道:「婉兒,你說,我該上吊好還是投水自盡好?」

    「小姐,我聽說吊死的人很難看,舌頭吐出來差不多有三尺長,而且做鬼的時候還是那副醜樣,甩著那條大舌頭走來走去,連吃飯喝湯都不方便,我看你還是不要上吊好了,那樣子太醜了。」

    婉兒見柳雲裳真要上吊,馬上又騙又哄的才讓她把白綾拉下。

    但柳雲裳還是不死心,玩弄著那塊白綾又道:「那投水呢?飄在水上的樣子應該不差吧?」

    「小姐,你不知道京城附近那幾條河都髒得不得了嗎?船家把尿啊屎的都倒到河裡去,我想小姐你還沒淹死,就先被臭死了。」生怕柳雲裳真的去投河自盡,婉兒繼續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勸她打消主意。

    「那要怎麼辦?再待在家裡,我就要嫁給宋家那個混蛋了,我不要啊!」

    柳雲裳焦躁地在房內走來走去,恨不得自己能長翅膀飛出去,遠離這一切煩惱。探頭看向窗外,紅燈籠掛得滿院都是,家裡的人都為她的婚事忙進忙出,婚期越是接近,她就越是急得快要發狂。

    緊握著粉拳,最後她用力地褪了下桌子大叫道:「不行!我絕對要逃婚!」

    被柳雲裳纏得受不了,最後,婉兒在她的逼迫之下,只好幫她逃了出去。

    騎著父親心愛的馬兒白玉璁,帶著自己所有的首飾和金條等等細軟,柳雲裳前往鄭州城去找自小疼她的奶娘避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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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見鄭州城已在望,宋泠放緩了馬兒的腳步,喘了口大氣,一顆心頓時踏實許多。

    既然遠離了京城,這樣他便算是逃婚成功了吧?

    「為什麼我會這麼倒楣,無緣無故惹上這種禍事?」宋泠還是忿忿不平。

    這麼被柳家「欽點」,他真的覺得很無辜,就算父親賭雙陸輸了,再怎麼說,他宋家也算是殷實之家,他為什麼要入贅?簡直是莫名其妙!

    被柳家選為女婿後,他便想盡辦法打聽有關柳家大小姐的事,好不容易花了幾兩銀子賄賂,宋泠和宋沐終於看到傳聞中美如天仙的她。

    不看還好,一看下巴簡直要掉下來,像這樣要臉蛋沒臉蛋,而且完全看不出半點靈秀慧黠之氣的姑娘,居然是傳聞中又美又聰明的柳家大小姐?最糟的是她看起來好像超過一百五十斤!宋泠當場便和二哥吞了一大口口水,然後逃之天天。

    一向不失眠的他,這幾天卻不時作惡夢,夢中的他和個像鬼一般的女人成親,新婚之夜便被新娘壓死在床上。他決定,就是殺了他,他也不答應這樁婚事!

    眼見城門就在眼前,宋泠跳下馬,牽著馬兒進城。

    他隨便找了一家飯館,點了幾個小菜。從小因為容貌俊秀,常被指指點點的他,已很習慣陌生人看他的驚豔眼光。他自顧自的吃著飯菜,想起自己要在外頭過好幾個月,他的心不免有些惆悵。

    「唉!」輕歎口氣,想起自己的遭遇他就更加抑鬱。

    這些日子所聽聞的聞言閑語,常讓他氣得肺幾乎要炸掉。

    柳庭軒選上他的消息沒多久就傳遍整個京城,城裡的人都將這樁婚事當成茶餘飯後的笑料,說柳家選了那麼多年,最後居然是選了個只有張俊臉的宋泠,看來不僅女人得長得美,男人也得長得俊才行。

    這些話讓他更想逃離這一切。雖然逃婚的後果很嚴重,得罪了柳家,他家想必得吃些苦頭,而柳家也一定會派人到處找他,他就是頭腦再不靈光,也知道自己一定得離京城越遠越好,最好躲久點再回家,否則一定吃不完兜著走。

    他心神不寧的想著柳家大小姐的大肥臉,忍不住一陣反胃,險些把剛吞下去的肥肉吐出來。

    此時,店小二領著一個女子走到他面前,哈腰對他道:「這位公子,可以麻煩你跟這位姑娘同坐一桌嗎?」

    「嗯?」

    宋泠正要搖頭拒絕,想圖個安靜,但抬頭一見到那名女子,他不禁愣了一下。

    真是個美女啊!

    她有著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兩道細細彎彎的眉,眉下的一雙大眼,有著黑色純真的瞳眸和長長的睫毛,而挺直的俏鼻和粉紅的櫻桃小嘴,更是增添幾分嬌豔的韻味,濃密的黑髮垂在肩上,讓她不僅看來清麗脫俗,更是娉婷動人。

    像這樣的女人才稱得上是美女!整間飯館更因為她的美貌,氣氛變得不一樣,而宋泠的心也像被熨遇般,平靜了許多。

    跟這樣的美女同桌吃飯,宋泠哪會不願意?他向小二點頭微笑答應,正要挪動擺放在一旁的包袱,誰知那名女子卻抬起下巴以不屑的眼光掃了宋泠一眼,開口對小二罵道:「你是怕我沒錢,所以要我跟這個臭男人同桌吃飯嗎?」

    說著,她隨手從包袱中掏出一顆大珍珠,向店小二丟去。

    「啊?」宋泠覺得她真是莫名其妙。就算是個美女又怎麼樣,也不能這麼不講理吧?

    雙手接過這麼一顆少說值五十兩的珍珠,店小二險些昏倒。

    捧著珍珠的手掌有些顫抖,老實的他緊張的道:「姑娘,不是我看不起你不給你一張桌子,實在是因為考期將近,這幾日進京趕考的人很多,鄭州是上京城必經之處,奉店又是遠近馳名的老店,這幾日都客滿,不得不委屈你和這位公子同坐,望你見諒啊!一

    說著,他彎著腰拚命跟她鞠躬道歉。

    她看他滿頭大汗的緊張模樣,再轉身看店內滿滿的人,心知他該沒騙她才對,於是她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算了,同坐就同坐,你快點把一些好酒好菜都拿出來。」說完,她拉開椅子便坐在宋泠對面。

    宋泠無緣無故被罵臭男人,心中有些不悅,但剛才見她掏出珍珠的包袱內還有大把金銀首飾,更別說有一塊明顯的金條露了出來,看得他心裡不禁為她大搖其頭,也替她捏一把冷汗。她一身貴氣的打扮,一副不耐旅途香汗淋漓的可憐模樣,看來是富貴之家的大小姐,可是身旁卻有沒半個家丁跟著,一出手便胡亂亂給顆大珍珠,難道跟他一樣,是個逃家的姑娘?

    想到這麽個大小姐說他是臭男人,他就又好笑又無奈。

    宋泠決定不與她一般見識,低下頭吃著剛上桌還冒著熱氣的羊肉湯餅。

    那女子見他滿臉訕笑的模樣,便指著他鼻頭問道:「喂,你笑什麼?」

    「啊?」宋泠心知她存心找碴,故意抬起頭來左看右看,才正眼看她,沒好氣的問道:「你問我嗎?」

    「這張桌子就你和我兩個人,我不是問你是問誰?」

    她糾緊秀眉,自有一番風韻,但可惜她那驕蠻的樣子惹人不悅。宋泠見她那模樣,於是冷冷的回道:「我想到好笑的事便笑,應該不幹你什麼事吧?」

    說完,他不再理她,繼續低頭吃東西。

    憑著這張俊臉,他從小到大沒有一個女子對他不是和顏悅色的,甚至百般討好,但這女子居然無視於他的俊臉,還說不想跟他坐同一桌吃飯,這教他的自尊往哪裡擺?他不理會她已經算是對她很客氣了。

    「你……」聽他這樣的回話,她的臉瞬間一垮,噘起櫻桃小嘴,「哼!我最討厭的就是好色的男人,為什麼看到漂亮的女人就賊眉賊眼,口水流滿地還不敢承認?真是大淫棍!」說著,她以挑釁的眼光看著他。

    「你……」被她這麼說,宋泠簡直要氣炸了。

    見他俊美的臉氣得鐵青,她不禁得意地嫣然一笑。

    這名提著滿袋珠寶的女子正是柳雲裳。

    從家裡逃出來後,她藉著父親這匹契丹好馬的腳力,沒費多少工夫便來到鄭州城。她原想直接沖到奶媽家去,但見到街上這麼多好玩的事物,她不禁心動,決定先好好玩幾天再說。

    在家裡,父親不讓她任意出門,所以她活動的地方只有寺廟和布莊,最多也只是到親戚家裡走動。所以這次出門她就如同脫韁的野馬一樣,見什麼都覺得新奇,如果不玩個夠本,她才不回家呢。

    掃興的是她一到鄭州城就碰上這個討厭的男人,她柳雲裳活了十八年,有誰敢在她面前用這樣大膽的目光看她?就算他真的是她這輩子看過最英俊的男人又怎麼樣?反正淫棍就是淫棍。

    「你說我是淫棍?」宋泠越是生氣,卻是笑得越俊美。「這位姑娘,你到底知不知道淫棍是什麼意思?」

    憑著他一張俊臉,在京裡的時候只要他隨便注視哪個姑娘,誰不是臉紅羞赧,高興得半死,希望能跟他講上一句話?誰知一到鄭州城,他居然被叫淫棍,真是天差地遠的待遇!

    「當然知道!」柳雲裳見了他那炫惑人的笑容,不禁有些心神一恍,但她還是嘟著嘴道:「你剛才看我的眼光就是淫棍的眼光,還說沒有!」說著她抬起下巴,杏眼圓睜的看著他。

    宋泠見她嘟著小嘴,兩頰氣鼓鼓的可愛模樣,只覺有氣無處可發,他也不想惹是生非,最後決定咽下這口氣,低頭快快將食物吞進肚子裡,打算離開這個莫名其妙的煞星。

    孔夫子說唯女人與小人難養也,還真是說對了!

    柳雲裳見他低頭不理會她,認為他是心虛默認她的話,於是得意地笑道:「早點承認不就沒事了?」

    「你……」被她一挑釁,宋泠忍不住大力放下筷子冷笑道:「這位姑娘,你覺得你長得很美是嗎?所以很討厭男人看你?」

    「沒錯。」柳雲裳理所當然的點頭。

    「那……」宋泠含笑又道:「我長得這麼俊,你剛才也看了我好幾眼,我要怎麼辦?是不是也叫你一聲女淫棍?」說完,他哈哈大笑。

    「你……」

    柳雲裳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氣惱得想罵他幾句,突然,一名約莫十六、七歲,穿著紅衣,看來靈秀嬌美的姑娘來到兩人面前。

    「喂,淫棍,她看起來是找你的。」柳雲裳不認識她,便這麼對宋泠道。

    還這麼叫他!宋泠不高興的瞪她一眼,然後開口向紅衣女子問道:「姑娘,請問你有什麼事嗎?」即使不悅,但從不對女人發脾氣的他還是很有禮貌的對她微笑。

    紅衣姑娘搖搖頭,朝柳雲裳道:「我不是找你,我是來找她的。」說著,她對柳雲裳微微一笑。

    「我又不認識你,你找我幹什麼?」柳雲裳奇怪地睜著大眼看著她。

    「我聽說外面那匹馬是你的,你能把它賣給我嗎?我願意出高一點的價錢。」她說著便要掏出錢來。

    「不行,我那匹馬不能賣。」柳雲裳連想都沒想便搖頭拒絕。

    那匹白玉璁是父親從契丹買來的天價馬兒,平常很受父親寵愛,這次要不是她偷偷將它騎出來,父親平常還不太願意讓她騎。這次她逃婚已經不知讓父親多生氣,要是到時她沒將馬兒騎回家那還得了,當然她死也不會將它賣了。

    見她不接受這筆交易,紅衣姑娘糾緊了眉,正要再開口說話,冷不防,一名高頭大馬的魁梧漢子街了進來,將一錠十兩的銀子扔在柳雲裳面前,然後對紅衣姑娘道:「妹妹,你跟她羅唆什麼?這樣不就買下這匹馬了?我們走吧!」

    說完,他拉著紅衣姑娘轉身便走。

    見這兩人居然要強買她的馬,宋泠心裡明白她應該一進城便被人給盯上了。受了她滿肚子氣沒處發,他自然樂得見她被人欺負,所以一句話也沒說,想看她受點教訓。

    柳雲裳將那錠銀子拿起,道:「拿回你的錢,我的馬不賣就是不賣!就是要賣,你也買不起!」說著她將銀子往那大漢擲去。

    那錠銀子恰好打中他的頭,發出一聲巨響,飯館裡的人見到這情況,紛紛笑得東倒西歪。

    大漢見自己在大庭廣眾下出醜,頭上還隆起個大包,他露出猙獰的表情,轉身走向柳雲裳道:「你是敬酒不吃想吃罰酒嗎?我們天龍鏢局看上的東西,有誰敢說個『不』字?」

    「什麼天龍鏢局地蛇鏢局,我根本聽都沒聽過,你還得意洋洋的那麼大聲,不覺得很好笑嗎?」柳雲裳見大漢逼近,仍不知死活的站起來手汊著腰跟他對罵。

    「你找死!」被她這麼一說,大漢更覺得面子掛不住,一伸手便要向她抓去。

    宋泠原想冷眼旁觀,最好讓她被好好教訓一番,但見對方欺負一個赤手空拳的姑娘,一時之間,他心中的正義感油然湧上。

    唇邊露出一抹冷笑,宋泠忽地迅速抓起放在一旁的長劍站起來,將那大漢的手臂輕輕格開,指著他的鼻頭,道:「這位老兄,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太過欺負人了嗎?」

    紅衣姑娘見宋泠露出這一手,看得出他是個練家子,她馬上心虛的搖了搖大漢的手臂,低聲道:「哥哥,人家不賣馬就算了,不要勉強人家了。」

    雖然也有些忌憚,但大漢卻拉不下這個臉,在幾十雙眼睛的注視下,他挺了挺胸膛,硬是道:「老子非要她的馬不可,怎麼樣?」

    見他一點都不講道理,宋泠再也忍不住道:「你這樣不是強取豪奪嗎?跟強盜有什麼兩樣?」

    「你說老子是強盜?哼!老子就是要她的馬,你少管閒事!」氣不過,大漢大叫一聲便撲向他。

    宋泠知道再不出手便要吃虧,忙抽出劍向那漠子刺去。

    四周的人紛紛站到一旁去,免得受池魚之殃。

    宋泠從小就對習武很感興趣,而做水運這一行最怕遇上的除了天災便是強盜,因此宋家的水手們多少都會武藝,宋泠從小耳濡目染,而且父親對武師十分敬重,因此他有這機會專心地學了些功夫。他學武功主要是作為防身之用,在京裡,人們忌諱他宋家的財力,沒人敢跟他挑釁,只是沒想到一到鄭州城,這些功夫便派上用場。

    壯漢原以為宋泠長得斯文俊秀,看起來是個文弱書生,身邊那把劍只是充充樣子,誰知他真會功夫,眼見劍尖逼近身前,他才狼狽的要拔起腰間的鋼鞭,誰知才一眨眼的工夫,長劍已經把他的頭髮削下一大片,成了半個禿頭。

    「哈哈哈……」飯館裡的人們見他那狼狽樣,紛紛笑得東倒西歪。

    「哥哥,別再丟人現眼了,快走啦!」

    一旁的紅衣少女見宋冷的功夫顯然比自己哥哥三腳貓的功夫厲害,為免再多生事端,硬是將面紅耳赤的大漢拖出去。

    人們見他們離開,均拍手喝采。

    「好啊!小兄弟,功夫真是要得!」

    宋泠微微一笑,甩了下頭,瀟灑的將劍收回劍鞘。他有些得意,知道自己不知又會迷死多少姑娘。

    他轉頭想看看柳雲裳對他佩服得要命的表情,誰知那蠻橫的嬌嬌女竟然只顧著吃小二剛送上來的飯菜。

    「嗯,這廚子手藝不錯,等會一定要記得多打賞點銀子。」邊吃她還喃喃自語,彷佛剛才根本沒發生任何事一般。

    「你……」宋冷被她那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氣得說不出話來。

    往常遇見這種場面,那些經他解圍的女子都對他感謝得幾乎以身相許,至少也有幾個香吻和香帕贈與,而眼前這個不知感謝他的女人,在他十九年的生命中可說是絕無僅有!

    等會她如果再發生什麼事,再幫她出頭他就是烏龜王八蛋!

    他氣呼呼的吃著已經冷掉的湯餅,心裡暗暗發誓。

    柳雲裳又吃了幾口,斜眼見到宋泠臉色鐵青,於是好心地問:「喂,淫棍,你是不是吃壞了肚子,所以臉色這麼難看?」

    說完,也不等宋泠回話,她便將包袱中的金條和一大堆首飾倒出來,最後在包袱底部扒出一個小布包,打開來拿出一包藥放在他面前。

    「試試看這個藥吧,吃了很有效哦!」她對他綻出一個好看的微笑。

    宋泠見她那關心認真的模樣,和純真可愛的笑容,剛才的氣總算消了一點,但還是沒好臉色的對她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淫棍?」

    柳雲裳露出無辜的神情,歪著頭道:「我不叫你淫棍要叫你什麼?反正這稱呼好記又順口,比我家的下人阿福還是阿旺好記,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當然這樣叫你啦!」

    「你……」宋泠見她說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恨不得一把將她掐死,好消心頭之限,但她為了他翻遍包袱找出藥來給他,他真不知該感謝她還是恨她才好。

    眼見桌上堆成一座小山的金銀珠寶惹得四周人們注目,他不由得皺眉對她道:一大小姐,可以請你先把桌上這些東西收起來嗎?」

    「為什麼?」柳雲裳見他居然不感謝她贈藥之恩,反而要她收東西,她不高興地扁了扁嘴,不甘願地胡亂將東西掃進包袱內。

    宋泠努了努嘴,示意她看身旁一些虎視眈眈的毛賊,輕聲道:「你沒看見那些珠寶已經引起別人的注意了嗎?難道沒人告訴過你,出門在外財不該露白,免得引來殺身之禍?」

    這些話他其實根本不想跟她說,但是見她近乎白癡的模樣,他又忍不住對她說教。一會嗎?」她不在意的瞄了四周一圈,糾緊秀眉想了一會兒,突然認真的瞪視著他。

    宋泠夾起一塊韭黃炒豬肝送進嘴裡,心裡正得意她終於為自己的俊臉著迷,誰知柳雲裳卻指著他的鼻頭大叫道:「啊!我知道了,你是鏢局的鏢師,對不對?」

    「誰是鏢師?」宋泠只覺莫名其妙。

    他怎麼也不認為自己像鏢局的人,她在胡說什麼?

    「就因為你是鏢師,才會一眼就看出這裡有多少賊子。」

    不在意宋泠翻白眼的神情,柳雲裳繼續興奮地說著自己的推論。

    「也因為你是鏢師,你才有武功把剛才那人打走,我說的對吧?」說著,她以熱烈的眼神望著他,希望能見到他驚訝佩服的表情。

    誰知宋泠只是挑了挑眉,冷冷地道:「完全不對,我不是什麼鏢師,你弄錯了。一

    她根本是朽木不可雕也!唉!

    拿起桌上的酒杯,宋泠正要喝下,心中盤算著要快快從她身邊脫身,忽地柳雲裳興高采烈的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讓他幾乎嗆到。

    「你幹什麼?」他狼狽地抹著嘴。

    她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道:「還騙我,不要再裝了,你怎麼會不是鏢師?好啦!你的武功真的不錯,也長得人模人樣,跟我走在一起,我應該不會太丟臉。」頓了頓,她又含笑繼續道:「我就好心一點大發慈悲,雇你當我的保鏢好了。」

    說著,她將包袱中的那根金條拿出來,笑盈盈的交到宋泠手上。

    她是沒有江湖經驗,不過聰明的她才看了周圍的人一眼,便知道他說的是真話,在她到奶娘家之前,如果有像他這個還算可靠的保鏢當靠山,她應該可以放心玩個幾天。

    宋泠手中握著金條,再看柳雲裳那副給他天大恩惠的樣子,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見他不出聲,柳雲裳以為他嫌錢少,又掏出一隻珍珠蝴蝶塞在他手裡,道:「這樣吧,我多給你這個,你可別再討價還價了。」

    「你……」宋泠見她那完全相信他的樣子,心中苦笑,但見她那一雙純真的眼瞳,他那該死的責任感又揚起了。

    如果就這麼放她不管,相信她走出這飯館沒幾步,不但會丟了財,可能人也被賣了,橫豎自己沒有什麼要緊的事,他就算是大發慈悲,將她快快哄回家便罷。

    見她興致高昂的等著他回答,宋泠將金條還給她,點頭道:「你要我當你的保鏢,我可以答應你。我只收這個蝴蝶便夠了,不過,我有個條件。」

    「答應就答應,哪來這麼羅唆?」柳雲裳見他一副要長篇大論的模樣,立刻皺起眉頭來。

    她在家裡聽父親和總管的訓,從小便沒少過,如今出來還要聽一個陌生人說教,她才沒那麽有耐心呢!

    宋泠見她一副不情願的樣子,故意將珍珠蝴蝶放在桌上,冷著一張臉對她道:「如果你不答應,我也可以不做你的保鏢,隨便你要不要,我無所謂。」

    說完,他優閑地端起酒繼續喝。

    「你……」柳雲裳撇眼見到周圍一些獐頭鼠目的人似乎真的留心聽他們兩人說話,她又不笨,哪會不知道自己的處境?扁了扁小嘴,她不得不甘願的點頭道:「好啦,你說,人家在聽啦!」

    「真的?你願意聽我的話,照我的話做?」見自己總算將局面扳回,宋泠不禁得意了起來。

    「嗯。」柳雲裳乖乖的點頭,但心裡暗自發誓一定要找機會好好報仇。

    宋泠將珍珠蝴蝶收進囊中,清了清嗓子,正要說出條件,柳雲裳卻忽地歪著頭像聽到什麼,然後花容失色地大叫道:「啊,那是白玉璁的叫聲!」

    聽清楚的確是馬兒的嘶鳴聲,她再也顧不得其他,立刻一個箭步沖出去,看看它究竟出了什麼事。

    會是剛才那兩個人不甘願,因此偷偷對馬兒動手腳嗎?

    梆雲裳一跑出去,宋泠也不得不跟出去,畢竟他是她的「保鏢」嘛!但是邊跑,宋泠實在懷疑最近自己是走什麼黴運,好不容易才從家裡逃出來,居然又遇上這種麻煩事。

    而一拐進馬廄,宋泠便見到讓他吃驚的事。

    柳雲裳的一張小嘴也不由得張得老大,瞪視著眼前的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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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7 10:53:0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宋泠原以這應該是剛才被他一劍削去頭髮的高大漢子為了報復,打算對柳雲裳的馬有所不利,他正想再把那傢伙痛扁一頓,誰知一到馬廄,卻見那漢子一反剛才的囂張,滿臉惶恐的跪在地上,一見到柳雲裳,立刻對她恭敬地磕頭。

    「姑娘,求求你把這匹馬讓給我們好不好?」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個人的態度怎麼轉變得這麼快?

    柳雲裳真的被搞糊塗了。

    「你……你在做什麼?快起來!」

    柳雲裳張得老大的嘴巴還沒來得及閉上,旁邊的紅衣女子眼眶已泛滿淚水,眼圈發紅,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邊說邊哽咽地道:「姑娘,我們真的有急用,你將這匹馬借給我們用好嗎?」說著,她也跪倒在柳雲裳面前。

    宋泠見她一副可憐樣,不得不道:「姑娘,有什麼話站著說便好,快起來!」

    他伸手便要將她扶起,然而柳雲裳瞪了他一眼,快步過去將他一把撞開,口中念了聲「淫棍」,然後扶起那女子,道:「講話就講話,幹嘛跟我下跪?」

    宋泠見她到這時還要計較這樣的事,氣得翻白眼走到一旁去。

    橫看豎看,他總覺得這對兄妹很可疑,應該是騙子,他倒要看看她要怎麼處理這件事。

    紅衣女子抓著柳雲裳的手,渾身顫抖的邊哭邊道:「這位姑娘,如果不是我家有急事,我真的不會和哥哥一起做出這種失禮的事……」說著說著,她哭倒在柳雲裳的懷中。

    柳雲裳輕輕扶著她瘦弱的身軀,邊聽著她的話,不覺皺起了眉頭,神情也凝重了起來。

    原來這對兄妹名叫萬大勇和萬小芊,家中開了間鏢局,今早聽人說父親和一些鏢師在仙留穀遇到山賊,父親還受了重傷,兩人急著要趕往仙留穀,卻買不到一匹快馬好上路。好不容易見到柳雲裳的馬,心急的兄妹倆想快點弄到馬兒好出發,就這麼和宋泠發生誤會,雙方大打出手。

    用手絹擦著通紅的雙眼,小芊抬頭以殷切懇求的眼神望著柳雲裳,道:「要不是我們急著用馬,也不會發生這樣的誤會,說來是我們對不起你,我和哥哥跟你道歉!你能先將馬借給我們用嗎?我哥哥一找回我爹,馬上會將馬兒騎回來還你的!」

    「這……」

    柳雲裳看著她,心中又為難又同情。說來她也是自身難保,即使逃到鄭州,還是很怕家裡的人會找到他。再說這匹白玉璁是父親最心愛的馬,萬一有個什麼閃失,就算父親疼她,不會真對她怎麼樣,她也過意不去啊!

    看著小芊那張渴望求助的小臉那麼蒼白、痛苦,她難過地搖頭道:「小芊姑娘,不是我鐵石心腸,實在是這匹馬是我爹的寶貝,我不能借給你……」

    聽到她這麼說,小芊的臉色霎時更加蒼白,呆了片刻,她苦笑著說了句,「我知道了,我們不會再為難你了。」

    她轉身走開,身子看來搖搖欲墜,只走了兩步便雙腳一軟,倒了下去。

    「小芊!」

    見妹妹暈倒了,大勇馬上街過來扶起她,又拍又捏弄了半天,她才幽幽醒來。

    「哥,爹怎麼辦?」剛醒來,她立刻抽抽噎噎的說。

    「能怎麼辦?既然有人見死不救,我看爹是凶多吉少了。」說著,他斜睨了下柳雲裳,輕歎口氣。

    他這番話說得雖小聲,柳雲裳還是聽得一清二楚。看著小芊蒼白的臉和眼角的淚滴,她不由得心軟。

    「你不要再哭了,我答應你就是了,不過我只能借你們一天,你要快去快回。」她一臉同情地對萬家兄妹道。

    「謝謝,真是多謝你的大恩大德!」小芊從哥哥懷中掙扎爬起來,眼中含著淚水不住地跟她道謝。

    「你不用謝我了,只要你爹平安就好。」柳雲裳見到這對兄妹這麼感謝她,覺得自己真是做了一件好事。

    她正感欣慰,忽地被宋泠一把拉到一旁去。

    「你幹嘛?」她不高興的甩開他的手。這個死淫賊怎麼還在她身邊?她都快忘記他的存在了。

    「你真的要把馬借給他們?你不懷疑他們是騙子嗎?」宋泠斜睨了兩兄妹一眼,一臉提防的表情。

    照他看,這對兄妹絕對是騙子,不僅想將柳雲裳的馬拐走,還不知道要對她動什麼歪腦筋呢!

    「什麼騙子,你沒看到人家那麼可憐嗎?你怎麼連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真是的!」柳雲裳見小芊生怕她改變主意,一雙眼睛又驚又懼的緊盯著她,她心裡忍不住大歎,真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的心是什麼做的,不幫人家就算了,還說人家是騙子!

    宋泠見她仍然執迷不悟,只得板起臉道:「你剛才不是要我當你的保鏢,也說過要接受我的條件嗎?好,我的第一個條件就是不要把馬借給他們。一

    「什麼?」見他居然敢命令她,柳雲裳的火馬上就冒出來了。她滿臉不高興的對他道:「淫棍,你有沒有搞錯?你是主人還是我是主人?為什麼我反而要聽你的話?我就偏要把馬借給人家,怎麼樣?」

    說著,她轉頭給小芊一個甜甜的笑容,表示自己絕對不會食言。

    「你……我跟你說過不要這樣叫我!」宋泠見她不但不聽他的話,還故意跟他唱反調,氣得他忍不住對她大叫。

    「我就是要這樣叫你,怎麼樣?」柳雲裳笑道。

    她忽然發現這個男人如果生氣,一張俊臉反而笑得更好看,她就是愛看他那樣的表情!

    「你剛才不是說要聽我的話嗎?我第一件事就是要你別這樣叫我,我有名有姓,姓宋名浣!」他想,逃家在外,最好別用自己的名字,因此他決定用三哥的名字充數。

    「什麼大碗小碗的,這麼難記。」柳雲裳故意打了個呵欠,「還是叫淫棍好了,又好記又順口。」

    「你……」宋泠氣得俊臉發青,情緒幾乎失控,大叫道:「再這樣下去,我不當你的保鏢了!」

    「男子漢大丈夫,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柳雲裳聽到他這麼說,不由得急道。

    他的武功看來還算可以,往後幾天如果沒他保護,她恐怕就沒那麼平安順遂了。

    小芊一眼便看出眼前兩人有嫌隙,她走上前,一臉誠懇地對柳雲裳道:「姑娘,為了謝謝你把馬借給我們,如果你不嫌棄的話,這幾天你可以住在我家,我可以陪你在這附近好好玩一玩。」

    「真的?太好了!」柳雲裳聽見小芊這樣說,笑得嘴都合不攏。

    她原本就想在鄭州城玩上幾天,剛才迫於時勢不得不答應那淫棍的威脅,求他當自己的保鏢,但怎麼說他是個男人,哪有年紀跟她相近的小芊善解人意?況且小芊又是當地人,一定會帶她去許多好玩的地方,因此一聽到小芊說中她的心願,她馬上便決定「倒戈」了。

    「喂,淫棍,你不必當我的保鏢了,我另請高明了。」柳雲裳拉著小芊的手,開心的對宋泠道。

    「真是不知死活。」宋泠見柳雲裳跟小芊有說有笑,不再搭理他,他轉身便走,決定不再管她的事。

    反正他已經警告過她了,是她自己不聽勸,之後她會有什麼遭遇,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在他離開之後,柳雲裳也興奮地跟著那對兄妹走出飯館。

    由於她太沉醉於路邊的新鮮事物,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對兄妹背對著她的時候,笑得有點詭異;。

    騎著馬一路賓士,宋泠還是止不住滿腔的怒氣。

    「白癡!傻子!笨蛋!」這一路上他不知道罵了柳雲裳多久,但還是不能讓他發洩怒氣,想到自己的熟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最後還得到這樣的結果,他就快要氣死了。

    他為什麼那麼倒楣,會遇上這種不可理喻的女人?

    一口氣將馬騎到城郊的茶棚旁,見馬兒些微喘著氣,他跳下來讓它喝水吃點草料休息一下,自己也到茶棚喝點涼茶。

    飲下一杯冰涼的茶水,他覺得心曠神恰多了,決定將那刁蠻女的事從腦中除去,卻聽到鄰桌兩個男人的對話。

    「聽說關老五的愛女,前不久在揚州的妓院找到了。」一名身穿皂色衣服的中年漠子道。

    「從鄭州到揚州,說來也不下千里呀!」另一名矮胖的漢子詫異地說。

    「唉!說來說去就是被她那天生的美貌害的。」那皂衣漢子又喝了口茶,然後滔滔不絕地道:「從十六歲開始,關老五的愛女就豔名遠播,哪個富貴之家不上門提親?壞就壞在同時人口販子也盯上了她,趁某一次她和婢女去廟裡上香,居然將她給擄走,賣到揚州去。」

    「真是畜生!好好一個清白的女子就這樣給毀了!」矮胖漢子搖頭,又問道:「關老五把她帶回來了嗎?」

    「姑娘哪有臉回家?聽說半途就懸樑自盡了,關老五傷心得一病不起,現在關家可說是愁雲慘霧……唉!」

    兩人不斷痛駡著人口販子的不是。

    宋泠喝完茶,正要掏出幾個銅錢付帳,卻在錢囊中摸到柳雲裳給他的那只珍珠蝴蝶。剛才他負氣離去,柳雲裳沒留他,他也忘了要將這個東西還給她。

    原想硬著心腸離開不管,但現今又聽見這樣的事,教他坐立難安。

    到底要救她還是不管?宋冷的心陷入天人交戰。

    看著那只蝴蝶,柳雲裳那張刁蠻令人討厭的嘴臉似乎又在眼前浮現。

    救她雖然一點好處也沒有,她可能一點也不感謝他,但如果不救她,相信他會愧疚一輩子!

    他想,就算不甘願,他還是得去救她,誰教她恰好跟他相遇?雖是惡緣,他也只好認了,就當是再做件好事吧。

    歎了口氣,他跨上馬,往原路走回去。

柳雲裳目送大勇將馬騎走後,和小芊四處逛了一會,抬眼見太陽快要下山,天色逐漸昏暗,這才想起自己今晚還不知該在哪裡住宿。

    小芊像是看穿她的想法,一臉歉然的對她道:「雲姑娘,真是對不起,強行跟你借馬,害你的行程都耽誤了。」

    「沒關係,如果這樣能救你父親一命,我想我多留幾天是值得的。況且你不是說要陪我玩幾天嗎?我們當是兩不相欠吧。」柳雲裳心中雖覺得有些驕傲,但對小芊那感激得要命的態度還是滿不好意思的。

    「天都快黑了,我先帶你回我家吧,明天我再帶你出去玩。」小芊一臉熱情地道。

    「嗯。」柳雲裳高興的點點頭,想起小芊將會帶著她四處遊覽,她就恨不得明天快一點到。

    走了幾步,小芊忽然殷勤地問:「雲姑娘,我看你的包袱好像很重,要不要我幫你拿?」

    「好啊。」背著這個裝滿金銀首飾的沉重包袱,她早就覺得有點麻煩,現今有人要幫她拿,她當然立刻點頭答應。

    小芊接過包袱背上,然後迅速拉著她的臂膀親熱地道:「雲姑娘,等會到我家,希望你不要嚇到,因為我家很窮,住的地方很破爛,請你不要嫌棄。」

    「怎麼會?」柳雲裳聽到她這麼說,心中有點後悔,她該住客棧,等小芊明天來找她才對,但現下怎麼好意思這麼說?只好先跟著小芊走。

    小芊熟門熟路的穿過複雜的巷弄,跟在她身後,柳雲裳頭都暈了,完全不記得自己走過什麼路,只留心自己不要跟丟了,終於在約莫半個時辰後,兩人七拐八轉的走進一座小小的四合院。

    「四嬸,我回來了!」

    小芊一叫,屋裡便跑出幾名看來賊眉賊眼的大漢和婦人。

    幾個人看著柳雲裳,不住的直打量,讓柳雲裳覺得奇怪。

    就算她長得再好看,這幾個人有必要用那麼奇怪的眼光看著她嗎?會不會這其中有什麼古怪?

    一向善良的她從來沒想過要懷疑人,但此時她卻有種不安的感覺。或許,自己這麼相信這對兄妹,是不是太過大意了?

    小芊似乎看出她的疑慮,對她悄聲道:「雲姑娘,這些都是我的親戚,他們很少見到生人才會這樣,請你多擔待些。」

    柳雲裳見她熱切的小臉滿是誠摯的笑,猶豫了一會兒,便決定進屋裡去。

    這世上應該不會有做好事還遭到惡報的道理吧?這是她說服自己相信小芊的理由。

    柳雲裳才走進屋子裡,小芊走在她後頭,趁著她沒注意時,朝外頭比了個手勢,屋外的幾個人陰騖的點點頭,露出會意的詭異笑容。

    一進大廳,小芊便請她坐下休息。

    柳雲裳打量廳裡的擺設,這兒十分狹小,只有桌子和幾張木椅,便幾乎把整個大廳占滿了,被香煙熏得發黃的牆壁,到處都顯得破破爛爛的。看來小節說得沒錯,她家真的是個窮鏢局,而且還是個非常窮的鏢局,否則怎麼會這麼破爛?柳雲裳暗想,自己走前該給她一點錢,好幫她家改善一下生活。

    正想著,小芊邊抹著額上的細汗,端了杯茶給她,殷勤的對她道:「雲姑娘,走了這麼一大段路,你一定口渴了,快喝點茶潤潤喉吧。」

    一謝謝。」柳雲裳的確覺得口很渴,趕忙接過茶喝了一大口。

    但是才入口,她立刻吐了出來。

    「唔!」為什麼這茶又酸又苦的這麼難喝?而且好像有股藥味!

    「怎麼了?雲姑娘?」小芊很快的接近她。

    柳雲裳抬頭看向她,想告訴她這茶好難喝,小節卻拿過茶杯,強灌她喝下去。

    「你……你要幹什麼?」

    她拚命掙扎,但門外卻走進兩個女人幫小芊按住她,強將一整杯茶都灌下去,然後將她綁起來,並把她的嘴塞住。

    「嗚……」柳雲裳想大叫,可是發不出聲音,她心知這下糟了,但已經來不及了。

    「可以進來了。」

    之後藥效發作,她只能一動也不動的躺在地上,聽見小芊朝外頭喚了一聲後,一陣雜遝的腳步聲一擁而進。

    「四位叔叔和嬸嬸,你們看她可以賣多少錢?」小芊高興地問道。

    「她長得這麼漂亮,這次就別賣給老李了,那太糟蹋了。」說話的老婦蹲下來,捏了柳雲裳的臉頰一把,然後嘿嘿笑道:「我看,把賣到妓院去吧,像這樣的貨色該值五百兩吧?」

    「什麼五百兩,我看最少也有八百兩。」另一名老者說。

    幾個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著她能賣多少錢,躺在地上的她心裡雖著急,直想站起來,但她的意識卻越來越模糊。

    在昏過去之前,她清楚的聽見小芊銀鈐般的笑聲,像是嘲笑她有多笨。她不住暗罵自己是呆子、白癡,可是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爹……她想喊,嘴卻不聽使喚,淚水不禁流了下來。

    不知為什麼,這時候她突然想起那個淫棍凶巴巴的臉……

    他會不會來救她?才這麼想著,她就昏過去了。

    宋泠折回飯館,但柳雲裳和那對兄妹已經不知去向,他在附近打聽許久,卻沒有人見過那三人的蹤影。眼見天要黑了,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倏然間他見到那個叫萬大勇的漢子騎著柳雲裳的馬橫街而過。

    要不是那匹馬實在太醒目,他想,他大概找不到那女人了。

    宋泠悄悄跟上他,很順利的就跟著回到他們的巢穴。

    他躲在四合院外一看,果然不出他所料,這時候柳雲裳已經被人弄昏了,正躺在地上,身上還被五花大綁。

    宋泠忌諱屋內人多,一時不敢輕舉妄動,決定等他們將柳雲裳賣了,將人交給人口販子之後再作打算。

    人口販子很快就出現。萬家兄妹和幾個老人將柳雲裳裝進一個麻布袋扛出去後,那兩名男子立刻將她抬上馬車丟進一隻木箱內,然後在上面堆上其他箱子,接著朝南方馳去。

    宋冷在後頭跟了好一會兒,悄悄觀察那兩名男子,發現他們似乎武功不高,因此趁著他們停車休息的時候,他悄悄上前拔出劍來。

    「你要幹什麼?」兩人驚慌失措地拔出劍與他對抗。

    「幹什麼?大爺今天心情不好,想殺人出出氣!」宋泠冷笑道。

    兩名男子見他殺氣騰騰的樣子,心中極為恐懼,勉強他對打了一會兒,當宋泠的劍尖刺到他們的手腕,兩人便立刻丟下兵器。

    他們已被宋冷的劍劃了幾處傷口,眼看小命就要不保,只好決定丟下馬車,逃之天天。

    見兩人離開,宋泠趕緊將車上的幾個木箱一一打開找尋,終於在最裡面的箱子裡找到柳雲裳。

    一探她的鼻息很均勻,他一顆懸了好久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喂,你醒醒!」宋泠邊幫她解開身上的繩索,邊輕拍她的臉頰,希望她趕快蘇醒過來。

    「思……」柳雲裳緩緩地睜開眼睛看著他。

    這一刻,見到她那似困似醒的嬌媚表情,可愛的臉龐,尤其是那張紅嫩的小嘴,宋泠只覺得自己辛苦了一整天,所流的汗水都有了代價。

    他一臉微笑地望著她。

    「我怎麼會在這裡?」發現自己居然躺在宋泠懷中,他還色迷迷的看著她,柳雲裳立刻想從他懷中坐起來,但蒙汗藥讓她渾身無力,她只能重新倒回宋泠懷中。

    「你不要亂動,先躺一下等藥性過了再起來。」末泠見她藥力末散,怕她站起來會跌得鼻青臉腫,忙將她摟得更緊。

    忙了一整天,其實宋泠又餓又累,但懷中擁著軟綿綿的美女,聞著她身上的馨香,他一下就忘記勞累,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濃了。

    這種「假公濟私」的事,他當然不願放過啦!

    柳雲裳哪會這麼甘願坐在他懷裡,看著宋泠那張得意的笑臉,她越是不服氣,扭動著身子,她掙扎著大叫道:「放開我!」

    「好啦,我放開你就是了。」

    宋泠知道不能再逗她,否則等會她不知道還要發多大的脾氣,只好讓她靠著箱子坐著。

    見到她如此狼狽的模樣,他不禁諷刺道:「我不是跟你警告過那兩兄妹不能相信嗎?你現在相信我的話了吧?如果不是我救了你,再過幾天,你恐怕就被送到揚州的妓院去接客了。」

    「你……」柳雲裳雖知宋泠的話完全正確,但好強的她才不承認自己的過錯,她不甘心的強辯道:「誰知道你是不是跟他們串通好的?說不定是你要他們跟你演這場戲,然後你再出面救我……」

    「你說什麼?」聽見她這麼忘恩負義的話,宋泠真是氣炸了,沉著一張俊臉,手杈著腰,他生氣的指著她的鼻頭對她怒道:「好!照你這麼說,我這麼做是想圖個什麽好處?」

    「你……」柳雲裳知道事情當然不是這樣,看他一身灰頭土臉的模樣,就知道他不知道跟了自己多久,甚至和那些人打起來,只為了救她,但倔強的她硬是辯道:「你當然是想演出英雄救美的戲碼,就為了我之後因為感激你而以身相許啊!哼!這些戲碼我從小可看得多了,別想騙過我。」說完,她一臉挑釁地瞪著他。

    「你這個女人……」宋泠被她的話氣瘋了,盛怒下的他想也不想便逼近她面前,賊笑道:「好,既然你說我存心不良,又罵我是淫棍,對啊,反正我就是淫棍嘛,淫棍便該做淫棍該做的事。」

    說著,他露出俊美的微笑,伸手捧起柳雲裳的小臉。

    「你要做什麼?」感覺他的鼻息噴到自己的臉上,他的微笑看起來既邪惡又危險,柳雲裳不禁失聲驚叫。

    不再多作解釋,宋泠迅速的將唇覆上她的。柳雲裳只感覺有股男子的氣息一下子貼近她,她的嘴唇感覺濕濕的,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從體內升起……

    失神了一會兒,她才發現這個淫棍居然大膽的敢吻她!

    「唔……」

    嘴唇被吻住無法出聲,她很想推開他,無奈動也不能動的她只能乖乖的被他捧住臉吻個夠。

    柳雲裳恨恨地瞪著他,拚命想掙扎。這個死淫棍居然敢這樣對待她,等她能動的時候一定要把他打成肉餅,不,最好他等會就下地獄,被千刀萬剮!

    宋泠原只是想嚇嚇這個刁蠻嬌嬌女,打算輕吻一下占點便宜便算了,誰知嘗了她紅唇的滋味,卻教他難以自拔。

    為什麼她的唇嘗起來這麼的甜美?這真讓他難以置信!忘情地吻著她,他早就忘了自己原奉只是要開玩笑,反而沉醉在其中。

    倏然間,柳雲裳突然用力的在他懷中掙扎。

    她這一動將他喚醒了,他趕緊狼狽地放開她,而她則使盡全身力氣打了他一巴掌。

    「你……你真是個大淫棍!居然敢對我做出這樣的事!」柳雲裳氣得渾身發抖,踉跆的站起來,極力想離宋泠遠一點。

    「我……」他被她罵得啞口無言,有些悻悻然。

    儘管臉頰還殘留著疼痛感,但是怕她跌倒,他還是伸手欲扶住她。

    誰知他的動作卻被她誤會,以為他還要再來一次,她立刻順手拿起身旁的馬鞭,想也不想便往宋冷身上抽去。

    宋泠一閃躲過,然而馬鞭太長,打到了馬的身上,拉車的兩匹馬受驚,一下子便往前疾街。

    「小心!」宋冷眼見柳雲裳要掉出車外,上前一把攬住她。

    此處恰好是山崖邊,受到驚嚇的馬兒就這麼往山崖直沖過去。

    「上去!」在馬車掉下崖前的最後一刻,宋泠硬是運功將柳雲裳丟出馬車。

    驚懼不已的柳雲裳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宋泠和馬車掉下山崖。

    「啊!」

    耳邊聽見崖下傳來巨大的撞擊聲,崖邊的柳雲裳渾身發抖的閉上眼睛,根本不敢張開。

    過了好久,她才抖著雙腳走到崖邊往下打量,只見濃密的樹林將穀底遮住,她無法估量出這山崖有多深,但憑著剛才的撞擊聲,想必那輛馬車一定是摔得粉碎。

    「怎麼辦?他會不會就這樣死了?」

    在崖邊叫了好久都沒有人回應,柳雲裳想起宋泠最後一刻使勁拚命將自己丟在崖邊的表情,生乎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不由得「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是她害死他的!如果自己不抽那一鞭,他現在應該還活得好好的!

    心中滿是愧疚,她越哭越大聲。

    他雖然是個占盡她便宜的大混蛋,可是起碼他救了她兩次,算是個好人,好人怎麼可以這麼短命?

    現在她要怎麼辦才好?

    在崖邊徘徊了一會兒,望著不知有多深的山谷,她的心陷入兩難。萬一他並沒有死,因為她沒下去找他,讓他就這樣死了,死不瞑目的他會不會變成鬼來找她?

    想到他變成厲鬼的樣子,她就越想越害怕。

    她立刻虔誠的跪在崖邊向上蒼祈禱。

    「淫棍,最好你還活著,但如果你真的死了,希望你不要死得太難看,要是你裂成七、八塊嚇我,我是不會幫你收屍的,拜託你要死也死得好看一點,不要讓我害怕,這樣我才敢幫你收屍啊……嗚……」

    胡亂念了一長串的祈禱文,擦著眼淚,柳雲裳這才前去找下山崖的路,打算去救宋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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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7 10:53:1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宋泠摔下山崖前,使盡力氣將柳雲裳拋回崖上,自己卻遲了一步,跟著馬車一起往下墜。

    眼見自己即將有生命危險,竄出馬車的他立刻機警的伸出手胡亂想抓住什麼東西,讓自己不再往下墜。但崖壁上都只是些小樹,他根本一抓就斷了,在撞斷幾棵樹後,一跟樹枝插進他的胸口,稍微止住了他下滑的速度,他正覺得慶倖時,一陣巨大的疼痛襲來,讓他幾乎暈過去,最後,他終於跌到穀底,倒臥在地上。

    「痛……」

    發出一絲微弱的聲音,感覺血不斷從口中和胸口湧出,宋泠除了覺得痛,四周的景物也逐漸看不清楚。

    天,難道這是他偷吻她的現世報嗎?這是他失去意識前想的最後一件事。

    另一方面,當柳雲裳找到下山崖的路,匆匆忙忙的來到穀底,恰好遇見一群附近庵寺出來采野菜的尼姑,在她講明事情發生的經過後,好心的住持華光尼答應幫她尋人。

    「謝謝你們!」

    柳雲裳擦著哭得又紅又腫的眼睛,四處尋找,想趕快找到宋泠。

    「淫棍,你到底在哪裡?你快出來啊!」她心急地喃喃自語。

    現在就算他想親她十下,她都會點頭答應,只要他早點讓她找到,不,只要他活著,不管要她做什麼她都願意!

    他救了她兩次,而她連一次都還沒回報他,她可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啊。

    吸了吸鼻子,柳雲裳打量了一下四周,正想繞到另一邊去找人,突然,她見到一隻鳥急急自天空飛過,而一道異樣的金光跟著鳥兒延伸而去,像是條金蛇一般,柳雲裳心中一緊,趕緊跟了上去。

    會是神佛顯靈告訴她那淫棍的位置嗎?

    「姑娘,那裡並沒有人走的路,只有獸道,你還是別往那兒走吧。」華光尼好心的提醒她。

    但柳雲裳就像被鬼迷住一般,奮力的撥開那比人還高的雜草往前行,不顧雙手被劃出幾道血痕來。

    她走沒多久,便見到不遠處似乎躺著一個人。

    「啊……」會不會是他?她的心怦怦跳著。

    隔著一段距離看著那渾身是血的人躺在地上,她站在原地不敢動,一顆心狂跳不已。

    雖然她怕他的死相很難看,可是最後她還是鼓足了勇氣,半眯著眼睛緩緩向他走近。

    「淫棍!真的是你!」見到他微微起伏的身子,顯示他還有氣息,她不禁高興的叫了起來,趕緊沖過去。

    躺在地上的人渾身是血,頭髮幾乎覆住了他的臉,血污滿面看不清面容,但從服飾和身形看來,的確是他沒錯,只是他的胸前插著一根樹枝,看來受傷得不輕。

    「姑娘,你找到人了嗎?」

    華光尼跟在柳雲裳後頭走來,見到宋泠傷得那麼重,不由得驚呼一聲。

    她立刻將隨身的水袋交給柳雲裳,道:「我去找人來救他。你最好叫醒他,先讓他喝點水,否則他撐不到大夫來就糟了。」

    說完,她很快的離開。

    柳雲裳見他一張臉蒼白得可怕,急忙將水袋瓶塞打開,掬了一點水輕淋在他的臉上和頭上,被水一刺激,他緩緩張開了眼睛。

    「嗯……水……」他看著柳雲裳,似乎不認識她一般,眼神渙散,一雙眼似乎隨時又會閉上。

    看到他張開眼睛,柳雲裳又驚又喜,將他抱在懷中,拚命對他喊道:「喂!淫棍,是我啊,你認出來沒有?」說著將自己的臉湊近讓他看。

    「水……」但宋冷卻對她的臉沒什麼反應,反而盯著她手中的水袋,使盡全身力氣才吐出這個字。

    「你要喝水嗎?」

    柳雲裳急忙將水袋遞到他的嘴前,慢慢喂他喝下,但才喝沒幾口,他又昏了過去。

    「喂!你醒醒啊!」

    她著急的拍打他的臉頰,想叫醒他,可是他受傷太重,這次任她怎麼叫都沒有反應。柳雲裳只好加重力氣,又將水淋到宋冷的臉上,試圖讓他醒來。

    柳雲裳眼見他的氣息越來越弱,身子軟軟的倒在她懷中,看來就像快要死去了,心一急,她的手打得更用力,慌張的大叫道:「你快點醒來!快醒來呀!」

    「嗚……」宋泠被她打得痛得要命,只好睜開眼睛看她,想告訴她不要再打了,但渾身無力的他始終無法張開嘴,只能痛苦地望著她。

    「你醒了?喂,你到底認出我來沒有?虧我還替你那麼著急!」怕他真的一閉眼便死了,她仍拚命拍他的臉,不讓他再睡著。

    「不要打……」

    宋泠緊皺起眉頭咕噥的說了一句,但柳雲裳沒聽清楚,以為這麼打他很有效,因此只要他一閉眼就拚命用力打他的臉,想讓他清醒。

    他已經渾身痛得說不出一句話,加上她巴掌的摧殘,沒多久他便又昏死過去。

    他一定要好好教訓這個一直打他的傢伙!這是他痛昏過去前所想的最後一件事。

    「你醒來!不要睡,不要睡……」

    柳雲裳見他又閉上眼,害怕他就這樣死去,更是死命的拍打他的臉頰。

    但宋泠這次再也沒有醒過來,而且呼吸也越來越淺。

    「怎麼辦?」

    這時,她好恨當年她爹不讓她學武,害得她現在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女子,要是她會輕功,早就將他給扛回去了!

    正東張西望乾著急時,她終於聽見遠處傳來華光尼的說話聲。

    「在那邊!」

    見到華光尼帶著一堆人前來,柳雲裳終於松了口氣。

    有救了……

    看著幾個人好不容易將宋泠抬上擔架,柳雲裳心情一放鬆,就這麼暈了過去。

    「嗯……好痛……」

    皺著雙眉喘氣,宋泠虛弱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得像死人般。雖然他不時會稍微呻吟,但聲音很虛弱,而且身體也燙得嚇人,看起來像是快要死了。

    「大夫,他會不會有生命危險?」被抬到庵裡才醒來的柳雲裳,見宋泠痛苦呻吟的模樣,心急地問道。

    「姑娘,他傷得這麼重,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今晚了,如果能熬過這一關,燒能快點退,應該就沒什麼大礙了。」白鬍子長眉毛,有如活神仙模樣的戚大夫道。

    他為了救宋泠忙了好幾個時辰,不僅把他全身上下大大小小一百多處傷口上藥包紮好,並煎藥喂他喝下。

    他正擦著額上的細汗,槌了槌肩膀,心想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下,卻被華光尼叫了出去。

    聽完戚大夫的話,柳雲裳走到床邊,附在宋泠耳邊對他喃喃念道:「喂,淫棍,你一定要活下去,你要是死了,我就欠你一條命。你可千萬不能死啊!我……我可不想見到變成鬼的你……」

    說著,她擔心地摸了摸他的額頭。

    就算這個男人曾經對她做了那麼大膽的事,終究他還是她的救命恩人,說實在的,她對他並沒有那麼深的厭惡感。況且……躺在床上的他雖然滿身是傷,臉色也嫌蒼白,但柳雲裳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確實是自己這輩子看過最英俊的男人。

    要不是她心裡早有一個他,說不定她真的會為這個人心動。

    她愣愣地望著他,心裡五味雜陳。

    宋泠渾然不知自己正在鬼門關前打轉,他只覺得自己熟得像火爐般燒燙,身體疼得像是要裂開一般,萬分痛苦。

    「娘……我好難過……娘……」

    眼角逸出淚水,宋泠微弱地呼喚最疼愛他的母親,手在空中揮著。

    柳雲裳見到他痛苦的模樣,忍不住緊握住他的手,而宋泠也緊抓住她不放,彷佛那便是母親的手一般溫暖。

    「你一定要熬過去,你絕對不准死,不能死……」坐在床邊,她不住對他喃喃念道。

    可是宋泠只是緊閉著雙眼,絲毫聽不見她的話。

    當柳雲裳正為宋泠的身體狀況忐忑不安,在屋外,華光尼對戚大夫悄聲問道:一你說,這年輕人能救得活嗎?」

    「他傷得很重,又失血過多,要不是他身子骨健壯,看來還練過武,恐怕也不能熬到這時候。如果能過得了今晚,退了燒,應該便沒問題。」

    「唉!你看這對小夫妻如此郎才女貌,要是男的就這麼死了,那小姑娘不就傷心死了?」華光尼一臉同情地道。

    「夫妻?」戚大夫皺眉,疑惑地說:「那姑娘不是說那個男人是她的保鏢嗎?他們怎麼會是對夫妻?」

    「你還真信了她的話?」華光尼笑道:「那位姑娘那麽擔心他,在崖下的時候多急著找他,找著了又高興得暈倒了,問她從哪裡來,她又不肯說,只擔心他的死活,要我們一定要救活他。照我看,他們關係哪有那麼單純?一定是一對逃家私訂終身的小夫妻,怕被家人找了回去,所以才這麼說掩人耳目。唉!這對年輕人造麼恩愛,你可要多使把勁,別讓人家年紀輕輕的就當寡婦了!」

    華光尼想起自己當年的遭遇,不禁眼眶有些紅了。

    「你放心,我知道。」戚大夫點頭道,又踅回房內。

    宋冷正握著柳雲裳的手,嘴裡不斷囈語,然而她已因為太累而趴在床沿睡著了,邊睡她還邊流口水,顯然睡得挺熟的。

    跟著進來華光尼見到這畫面,忍不住感動的道:「我就說嘛,逭兩人不是對小夫妻是什麼?你看,就連睡著也不放心,要牽著心上人的手,唉,真是太恩愛了。」

    「等天亮再好好問問他們吧。這男人傷得那麼重,萬一有個不測,也得通知他家裡的人來看看才行。」

    戚大夫費了一番工夫才將兩人緊握的手分開,將柳雲裳抱到一旁的小床上去睡。

    累了一整天,柳雲裳睡得香甜,夢中的她跟一個人同騎著白玉璁馳騁在草原上,在耀眼的陽光下,她笑得好開心。

    不過,她緊抱著的那個人是誰?為什麼有點像那個淫棍呢?

    咦,怎麼會這樣……

    「姑娘,姑娘,你醒醒!」

    「嗯……婉兒,你不要吵啦,再讓我多睡一會嘛。」

    沉睡的柳雲裳突然被叫醒,掙扎了片刻她才睜開眼睛。

    死婉兒居然敢吵醒她,真是不要命了!她正想推開婢女,卻見華光尼的老臉呈現在眼前。

    「啊!」她大叫一聲,看了四周的景物一會兒,才逐漸恢復意識,嚇得坐起來。

    對了,自己和淫棍是在一座庵裡,他還受了重傷!

    轉頭見到宋冷正睡在不遠處的床上,她三兩下跳下床穿上鞋子,趕緊跑到他身邊看他。

    見他呼吸平穩多了,臉色也不再蒼白得嚇人,看來應該沒事了吧?

    只要他不死,她就不算欠他一命了!

    她松了一口氣,露出微笑。

    見她一起床就擔心的跑去看宋泠,見他情況好轉更是眉開眼笑,華光尼了然的看著柳雲裳,拉過她的手,態度和善地道:「姑娘,你老實跟我說沒關係,他到底是你的什麼人?」

    昨夜她和戚大夫以及藥僮三人輪流照顧了宋冷一整夜,直到他燒退了才松了一口氣,然而柳雲裳睡得跟死豬一樣,一直沒有醒來過。

    戚大夫跟她說,這兩人絕對不會是夫妻,否則柳雲裳不會一點也不擔心,睡得這麼熟,但她還是堅信他們是對私奔的小情侶,最後,她還跟戚大夫打起賭來。

    「我不是說過了嗎?他是我的保鏢啊。」

    柳雲裳看著華光尼,覺得這個老尼姑是不是有點癡呆?否則怎麼昨天她才講過的話她就忘了,又問她一遍?

    「真的嗎?」華光尼有些不悅地看著她,皺眉道:「既然你們兩人沒有關係,他傷得那麼重,便應該通知他的家人才對。」斜睨了她一眼,華光尼又道:「這位姑娘,既然她是你的保鏢,你更該讓家裡的人知道你們發生事故了才對啊。」

    雖然柳雲裳看起來的確像是好人家的閨秀,氣質也不差,但是她一身粗布衣裳怎麼也不像富貴人家所穿的,反倒是當保鏢的宋泠衣物較華貴。更何況柳雲裳身上連半點值錢的東西都沒有,就連頭上簪的也是木釵,要說宋泠是她的保鏢,實在是太沒有說服力了。

    由於柳雲裳的首飾家當早就被小芊給拿走,連身上也被她換了一套粗布衣裳,難怪華光尼會懷疑。

    「不行,不能讓我家裡的人知道!」柳雲裳一聽華光尼要通知她家裡的人,嚇得臉色都變了。

    開玩笑,她好不容易才逃出來,雖說現在很落魄,但只要到了奶娘家,她還能多逍遙一陣子,哪能這麼早就自投羅網?

    華光尼見她臉色一變,故意威脅她道:「你們兩人來路不明,他包袱裡的錢財又不少,我們怎麼知道你們是不是作奸犯科的賊人?還是通知官府算了,除非……」

    華光尼頓了頓,心中竊笑的望著她。

    「除非什麼?」柳雲裳嚇得臉色慘白,一顆心蔔通直跳。

    「除非你們根本就是對逃家的小情侶,因為見不得光才不敢回家。我猜得對不對?」說著,她一臉興奮的望著柳雲裳。

    「我……」柳雲裳見華光尼那既期待又曖昧的眼神,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點頭。

    「嗯,師……師太你猜得對,我跟他是因為家裡反對才私奔的。」她隨口胡縐,繼續道:「家裡的人還派人來追我們,他為了救我,自己卻掉到崖下,嗚……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真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說著,她掩面用口水塗了下眼睛,好像急得哭出來一般。

    開玩笑,如果讓父親抓回去,她逃家的努力不就白費了?她才不會那麼呆呢!

    見華光尼似乎還聽不過癮的樣子,柳雲裳繼續加油添醋的編出兩家的父母反對他們成婚,於是她在丫鬟的幫助下好不容易逃出來和他私奔,誰知好事多磨……一些亂七八糟的情節,再配合她不時哽咽的語氣,前前後後講了快半炷香的時間,讓華光尼也紅了眼眶,只差沒抱住她痛哭。

    「我猜得果然沒錯。」見她終於承認兩人是私奔的小情侶,華光尼同情的拉起她的手道:「小姑娘,你有心事為什麼不跟我直說?師太是個明理人,你們這麼辛苦逃出來就是為了在一起,當一對甜甜蜜蜜的小夫妻,不是嗎?你放心,師太絕對不會破壞人家的姻緣的,你就安心待在這裡等他的傷好了,兩夫妻再一起上路吧。」

    說完,華光尼迫不及待離去,前去找戚大夫。

    「好險!」

    見華光尼完全相信自己編造的鬼話,柳雲裳拍著胸膛,正高興自己逃過一劫,卻聽見身後傳來另一道聲音。

    「你為什麼胡說八道?啊?」宋泠的聲音雖細弱,幾乎不可聞,但聽得出來他是咬牙切齒。

    「你……你醒啦?」柳雲裳回過頭,硬是對他擠出一抹微笑,心虛得要命。

    一從昏迷中醒來,宋泠便聽見那個害他掉下山崖的惡女跟人說話的聲音,他閉著眼聽了一會兒,發現她居然說他是和她一起私奔的男人?宋冷氣得想叫出聲否認,無奈渾身沒力氣,連一點聲音也喊不出來,直到現在他才稍微能開口。

    「哎呀,你幹嘛這麼小氣?人家見我們兩個在一起太過可疑,所以想把我們送到官府去耶,難道你想去蹲大牢嗎?」柳雲裳振振有詞的說。

    「是嗎?」末泠臉色鐵青的看著她。

    想到自己居然為了這樣的女人掉下山崖,現在全身都是傷,他就覺得自己真是太好心了,也真是個大白癡!

    見宋泠臉色陰晴不定,柳雲裳知道他還在生氣,趕緊道:「淫棍,要不是你硬要非禮我,我怎麼會一鞭打到那匹馬?唉!說來你也算是活該,誰教你要做那樣的事?」頓了頓,她又皺著鼻頭道:「現在我救了你一命,我們兩個也算扯乎了,對不對?」

    「你說我活該?」他簡直要氣炸了。他拚死拚活的救了她兩次,她居然說這種話?

    「你別這樣恨我嘛,大不了……」見他氣得像要昏過去,她不得不道:「我會照顧你到完全康復,這樣誰也不欠誰了吧?」

    她覺得自己真是個有良心的人,願意對他如此允諾。

    「這樣做,我們兩人的恩怨就一筆勾銷了?」

    「當然!」她點頭如搗蒜,完全不覺得愧疚。

    宋泠深深覺得自己真是救錯人了,當初真不該管閒事,該讓她被賣到妓院去受苦才對。

    面對眼前這個小惡女,宋泠又氣又拿她沒轍,一想起她對他做的種種事,害他如今陷入這麼淒慘的境地,眼中直冒火的他,決定不要這麼簡單就放過她。

    她不是對人自稱和他是對私奔的小情侶?他乾脆將計就計,讓她作繭自縛。

    想到可以好好的報復她,他的唇邊漾起了一絲微笑。

    「咦?」柳雲裳從他的神情中讀出異樣的感覺,卻不明白他在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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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沒有多久,柳雲裳馬上知道宋泠那帶著冷酷的微笑背後所隱藏的意義了。

    一瞄到戚大夫和華光尼等人進來,原本躺在床上已經復原點精神的宋泠,忽然開始皺著眉頭呼喊。

    「哎喲……我好痛啊!哎喲……」

    「這位公子,你醒啦?哪裡不舒服?」戚大夫聽見他的呻吟聲,迅速趨前拉起他的手替他把脈。

    「我的頭好痛,渾身都痛,快要痛死了……」宋泠半真半假的叫著,虛弱地在床上蠕動,一會兒,他的雙手忽地在空中亂舞,一臉驚慌的大叫道:「這裡是哪裡?為什麼那麼暗?」

    聽見宋泠如此慌張的大叫,屋內幾個人均面面相覷。

    感覺他似乎開始玩什麼惡劣的把戲,柳雲裳歪著頭一臉疑惑的盯著他看。

    戚大夫一手緊抓住宋泠的手,另一手在他眼前揮動,緊張的問:「公子,你沒有看見我們嗎?這屋裡很亮啊!怎麼會看不見?」

    發覺他可能失明,戚大夫神情十分凝重。

    「我……為什麼我看不見?這裡是哪裡?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見自己的演技似乎騙倒四周的人,宋泠更帶勁的演著。

    「這……」戚大夫看他似乎真的失明,沉吟了一會兒,他開口安慰道:「你可能是摔下山崖的時候撞傷了,過幾天應該會恢復才對,你別著急,先躺著休息吧,否則傷口會裂開。」

    「是嗎?我的眼睛真能恢復嗎?」

    宋泠一臉悽惶的樣子,讓華光尼忍不住紅了眼眶,趕緊上前抓著他的手柔聲道:二晅位公子,你別急,昨天你摔下山崖的時候,是雲姑娘教我們救你的,她現在人就在這裡。」

    說著,她拉過柳雲裳的手放在宋泠的手心上。

    這個死淫棍,到底想幹什麼?柳雲裳瞪著他,無可奈何的拉住他的手,不甘願的問道:「你……你覺得怎麼樣了?」

    誰知她一出聲,宋泠立刻將她一把拉過去,從床上勉強掙扎坐起身,道:「醜兒?你在這裡?你真的在這裡?太好了!」說完,他雙手顫抖地摸著柳雲裳的臉。

    「你……」柳雲裳聽到他居然叫自己醜兒,已經快要氣炸了,誰知他還大膽的摸她的臉,更趁著她的身子遮住他的時候,表現出一副得意洋洋的無恥模樣!

    她很想立刻將他一掌打下床,但她知道背後每個人都睜著眼看他們這對「小夫妻」劫後餘生恩愛相見的一刻,她只得瞪著快要冒火的眼睛直直看著宋泠。

    現在一定要忍耐!一旦讓她找到機會,她一定會把他大卸八塊!不,是千刀萬剮,切成碎片!

    心中雖氣,但她還是溫柔地道:「你覺得怎麼樣了?身體有沒有好一點?」

    宋泠看柳雲裳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眼睛像要噴火似的,心知她正極力忍耐,他只想捧腹大笑。

    他故意再次大聲嚷著:「醜兒,你在我身邊就好了,我安心多了,咳……」說著他不慎岔了氣,咳了好幾下。

    柳雲裳見他咳嗽,心知報仇的時候到了,故意往他的胸口用力拍去,「好一點了嗎?別說那麼多話了。」

    宋泠被她拍得痛得半死,幾乎又要暈過去,他趕緊將她的手推開,咬牙切齒的道:「不用拍了,我……我想要喝水……」說著他死瞪著她,抱著幾乎被她打裂的傷口喘著氣。

    心裡暗自得意的柳雲裳將桌上的水拿來,一臉溫柔的神情,拿起湯匙細心的喂宋泠喝水。

    誰知宋泠才喝了一口便咳了出來,水噴了她滿臉。

    「你……你……」

    柳雲裳簡直要氣瘋了,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臉幾乎黑了一半。她很想一巴掌向宋泠打過去,或是再把他丟回山崖給烏鴉吃了算了,但看到一旁那麼多雙眼睛同時盯著她,她只好很有風度的擦擦臉,細聲細氣地道:「嗆著你了嗎?你小心點喝啊。」

    但趁著彎腰的時候,她惡狠狠的瞪了宋泠一眼,又重重的拍了他受傷的胸口一下,讓他痛得臉色一陣鐵青。

    宋泠撫著胸口瞪著她。這個死女人,給我記住!

    華光尼眼見兩人眉來眼去,濃情蜜意的樣子,心裡感動得不得了。

    她趨前一步對宋冷道:「這位公子,我是本庵的住持,雲姑娘已經把你們的事都告訴我了,你儘管放心在這裡養傷吧。」

    湊近一看,兩人果然是郎才女貌,華光尼的心裡一陣感歎,決定一定要成全他們想做夫妻的心願。

    「醜兒,你把我們的事告訴別人了?」宋冷故意裝出一臉驚駭的樣子,緊抓著柳雲裳的手不放。

    柳雲裳哪會不知道他是故意的,可是她想甩掉他的手又不敢,只好無奈地道:「是啊,師太和戚大夫都是好人,你只要專心養傷,好好休息,別擔心那麼多了。」然後她硬是將他按回床上,想把他的手甩開。

    誰知宋泠不但不放,更得寸進尺拉起她的手邊吻邊道:「醜兒,幸好受傷的人是我,我們終究逃出來了,真是老天有眼啊!」

    他一往情深的望著柳雲裳,手還不斷的摩挲著她的柔荑,把她整只手都吻遍了。

    「你……」

    天啊!柳雲裳恨不得自己面前有個地洞可以鑽進去,看著宋冷在眾人驚訝的眼光下吻著她的手,她的臉整個紅了起來,想一巴掌打死他,更想將他踢下床好好痛扁一頓,但這麼多人盯著她看,她只能迅速將手抽出,倉皇的轉身往外走。

    再繼續待在這裡,說不定他又會吻她的唇,這不是不可能的事!大家都以為他們是一對,她根本不能直接拒絕他……這死淫棍還真是死性不改,簡直是不要臉!

    「我……我替你煎藥去……」她結結巴巴地說,臨出門前還不小心撞到門。

    再不去打打後園的樹木,多摔幾個碗出氣,柳雲裳怕自己真會得內傷!

    可惡,這個男人根本就是吃定她了!

    見她臉紅紅的沖出去,華光尼以為她是害羞,她笑咪咪的轉向宋泠繼續打探道:「公子,雲姑娘明明很美,為什麼你卻叫她醜兒?」

    她的美貌在這方圓百里內肯定是一等一,這麼美的人怎麼會叫醜兒呢?她實在很好奇。

    宋泠瞄了一眼華光尼,知道眼前這個老尼姑愛聽故事,於是點點頭,道:「唉!說起來醜兒的身世很坎坷,自從她爹娶了繼室之後,她便被換了這個名字,更被繼母當婢女使喚,我自小跟她的婚約,也被她繼母換成了跟她妹妹……」

    見華光尼一雙老眼都亮了起來,越聽越入迷,他更加油添醋滔滔不絕的道:「但我怎麼會是那種不守信用的人?我只願意跟她在一起,所以我們兩個就私奔了……一

    「原來是這樣!」

    華光尼同情的擦了擦眼角的眼,要不是宋泠實在喘得太厲害,她還想要他再繼續說下去呢!

    不過,戚大夫卻覺得這對小夫妻怪怪的,但他沒有多想,見宋泠不住喘氣,他趨前對他道:「公子,你不要再說話了,還是快點休息吧。你胸前的傷很嚴重,這幾天都不該亂動和說太多話,以免傷口裂開。」

    說著,他替宋泠解開胸口包紮的布,重新上藥。

    宋泠躺回床上閉上眼睛,咬著牙忍受那陣陣的疼痛。他決定好好當個幾天瞎子,更要柳雲裳好好的服侍他,否則他怎麼甘願?

    就這麼辦!

    經過幾天的煎藥、喂藥、餵飯、喂水,再加上洗衣和看顧宋泠的工作,柳雲裳已經忍不住想要逃開這一切。

    離家出走的日子不僅不好玩,還會把人累死!

    要不是她當初允諾宋冷要照顧他到康復為止,她早就跑了!

    糟的是庵堂裡的人都認為她是淫棍的妻子,他又以大把銀子打賞庵堂上上下下的人,每個人都當他是富家少爺,她則是個家道中落,跟他私奔的窮姑娘,只怕她一往庵外走,就會被每個人問她要到哪裡去,她怎麼走得了?可是如果不走,這樣的日子她怎麼過得下去?

    嗚……她明明是出門玩樂的,居然在這裡做人家的婢女!雖然害他掉下山崖的是她,害他受重傷的人也是她,但要不是他那時候硬是逗她,她也不會給他那麼一鞭啊。

    難道就為了那一鞭,她就要做他的奴隸到死?

    他那副是她害了他,所以該贖罪的樣子,每天刁難她做這做那,看他那麼囂張,柳雲裳很後悔當初應該不管他的死活,乾脆讓烏鴉還是什麼老虎把他給吃掉算了,也好過讓他現在在這裡折磨她。

    這天晚上,柳雲裳利用她的美色撒嬌,好不容易說動戚大夫的藥僮和她交換,讓他看顧宋泠,讓她可以偷個空回房間睡覺。

    「不要臉,死淫棍,死淫賊,居然敢把我呼來喚去的!」

    槌著發酸的肩膀,柳雲裳把所有能罵的髒話都罵盡了。

    這幾天,她根本做盡了她一輩子從沒做過的粗活!

    在家從沒做過家事的她,居然要洗他的臭衣服,更不要說是熬藥和煮粥這種事。身為柳家的繼承人,她從沒進遇廚房,只要嘴巴動一動,自然有婢女把東西送來,更不要說是洗衣服那種事!她柳雲裳活到現在,就這幾天最狼狽!

    家裡的人要是見到她這蓬頭垢面的模樣,八成認不出她來。柳雲裳覺得自己現在好像已經掉進地獄了。

    「嗚……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跟他遇上……」

    這個也姓宋的男人根本跟她天生相克,是個大魔頭!對她不但一點都不憐香惜玉,不斷使喚她,更仗著兩人是「私訂終身的小夫妻」,他老是故意在人前拚命整她。

    就像今天下午,她好不容易把燙得要命的湯藥端到桌上,才坐下來休息一下,那淫棍便要她過去。

    「醜兒,你過來一下。」

    他叫她這個名字好像越叫越順口,簡直要氣死她了。

    「幹……有什麼事嗎?」見到身旁有別人在,她硬是把「幹嘛」兩個字吞進肚子裡,裝出柔情萬千的表情問她。

    「你先過來幫我揉揉肩膀,躺了好幾天,我的肩膀好酸。」宋泠一副要她伺候他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柳雲裳很想破口大駡,更想把桌上的茶壺丟到他頭上,乾脆把他打昏算了,但她還是得裝裝樣子,做個溫柔的小妻子,否則身分被識破就慘了。

    就這樣,她不知道替他槌了多久的肩膀,但他還嫌東嫌西的,一會兒要她捏腳,一會又要她倒茶,弄得她快要瘋了!

    「不行!我一定要報仇,哪能這麼簡單就放過他?要是不好好出口氣,我這輩子一定會後悔!」柳雲裳握緊拳頭,想到他那張得意囂張的臉孔,全身血液仿佛都倒流到頭上去了。

    她氣呼呼的穿過走廊要走進自己的房間,碰巧見到戚大夫背著大藥箱走來。

    她正要跟他打招呼,此時常來庵裡的張大嬸卻將他攔下,悄聲道:「戚大夫,上次你給我的藥,效果真是太好了!我那口子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起床後還累得沒辦法下田幹活兒呢!嘻……」說著,她一臉害羞的樣子。

    戚大夫聽她這麼說,撫了撫長須,思量了下才點頭道:「嗯,看來這藥的分量還是重了點,好,這次少用半劑,適可而止便可以了。」

    說完,他從藥箱裡拿出個藥瓶,倒了點藥粉交給她。

    張大嬸千謝萬謝的拿著那包藥離開。

    柳雲裳聽見他們的對話,眼睛赫然亮了起來。

    戚大夫給張大嬸的藥,既然能讓人一覺睡到中午才醒,又能讓人累得半死提不起精神做事,如果她能弄到那個藥讓那淫棍吃下,不就能讓他一覺睡到中午,根本沒時間支使她做這做那的嗎?

    想像那淫棍睡得東倒西歪的樣子,她決定趁他熟睡的時候在他臉上刻花,一想到他被她整得七葷八素的樣子,她的嘴角不由得浮現微笑。

    不過,她要怎麼樣才能弄到那帖藥呢?

    她正煩惱著如何才能偷到藥,誰知戚大夫提著藥箱放在她面前,道:「雲姑娘,你先幫我看一下東西,我要去茅廁一下。」說著他匆匆離開。

    天啊!柳雲裳沒想到自己的運氣會這麼好,張望一下四周,確定沒人,她趕快將藥箱打開,試圖尋找剛才那瓶藥。

    可是戚大夫的藥箱中,算算不下二、三十個藥瓶,剛才遠遠看著他拿出藥瓶,誰知道哪一瓶才是給張大嬸的藥?

    柳雲裳急得滿頭大汗,或許是上天憐憫她,沒一會兒便讓她發現到一瓶瓶蓋沒塞好的藥瓶。

    看來戚大夫是急著上茅廁,才沒將藥瓶蓋好。柳雲裳輕輕挑出一張包藥的紙,將藥粉倒出來。

    想到宋泠昏迷不醒的樣子,她就忍不住在心中竊笑。她絕對要趁這機會好好報復他才行!

    才剛將瓶子放回去,蓋上藥箱,柳雲裳就見到戚大夫走回來。心虛的她不敢看戚大夫的臉,趕忙匆匆的離去。

    她興奮得希望明天快點到來!

    一大早睜開眼睛,宋泠張望了一下房內,居然沒有半個人。滿肚子尿意的他,不得不自己想辦法下床。

    昨晚戚大夫的藥僮在他房間看護他,打鼾打了一整夜,害他失眠了大半夜,最後才迷迷糊糊的睡著。如今看來藥僮一早就離開了,根本不管他需不需要幫忙。

    苦笑了一會兒,他決定自己下床。幾天沒下床的他,小心的摸索著下床,但他一條腿摔斷了,戚大夫替他接了骨上了夾板,行動原本就不方便,身體因為受傷還虛浮無力,因此才下床便摔得狗吃屎,而牽動傷口更讓他覺得自己快要痛死了。

    他是做了什麼壞事,現在受到這種報應啊?

    這時候,他忽地想起了雲兒,唇邊不由得浮起笑意。這幾天自己可將她整得夠了,一看就知道是千金小姐的她被他呼來喝去,因為旁邊有人,她想發作又不敢,昨天看她氣得臉紅紅、雙頰鼓鼓的,嘟著一張小嘴的可愛模樣,他就覺得好笑極了。

    咦,他不會是有虐待狂吧?

    想著她可愛的臉,一個沒注意,剛爬起來的他又讓腳傷處撞到椅子,痛得他緊咬著下唇坐下,許久才從地上爬起來。

    他邊跳邊攀著桌椅,慢慢走到尿桶旁邊,舒暢的釋放一切後,忽地聽見柳雲裳走進門的腳步聲。

    宋泠一驚,差一點便將尿桶踢翻,他迅速轉身,神情尷尬的扶住一旁的櫃子。

    就算她刁蠻又任性,但她仍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有哪個男人願意讓女人見到這種尷尬事?

    「咦,你站在那邊幹什麼?」柳雲裳見他居然沒躺在床上還能下床,有點吃驚。

    為了讓他早早吃下這個藥,她一大早就起床,還為了要將藥攙進粥中還是平常喝的藥中比較不會讓他發現而考慮半天,最後決定還是攙進藥中比較好,只是沒想到他居然能自己下床了,見到這情況,她有點後悔沒有把整包藥全倒下去,照這樣看來,他的體力還不錯,說不定這些藥量對他沒有太大的影響。

    宋泠吃力的扶著櫃子,額頭有些細汗,忍著腳痛慢慢移動著身子回床沿坐下。

    「我想早一點站起來,所以下床練習走路……」他對她這麼解釋。

    「嗯,這樣很好。」

    怕被宋泠看出她心虛,她熱心的端過一盆水替他梳洗,吃完早膳後,她便催促他喝藥。

    感覺到柳雲裳的異樣,端著藥的手還微微發抖,宋泠開始有些懷疑。

    「你把藥放著吧,我等會兒再喝。」他故意這麼說。

    這個傢伙到底在搞什麼鬼?難道這藥中有什麼古怪嗎?宋泠一臉防備的盯著她看。

    柳雲裳被他看得有點心神不寧,但仍不放棄的道:「這藥冷了難喝,你不是每次都這麼說嗎?我看還是現在就喝完吧。」

    說著她笑吟吟的舉起湯匙舀起一匙,要喂他喝藥。

    「有問題!」宋冷一臉冷笑對她道。她這麼殷勤,這藥沒有問題才怪!

    「哪有什麼問題?」柳雲裳放下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戚大夫昨天換了藥,要說有什麼問題,只有喝下去才會知道。這藥我也是用三碗水煎的,應該沒問題吧?」說著,她一臉無辜的看著他。

    宋泠眯起眼望向她,心裡偷笑她為何要對他解釋得那麼清楚,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唇邊漾起微笑,他一臉挑釁的望著她,搖著頭道:「除非你先喝兩口,我才相信這藥沒問題。」

    「你……」

    見宋泠識破自己的奸計,柳雲裳忽然覺得手中的碗變得沉重無比,讓她不知道要放下還是拿起才好。但想到這只是讓人好睡的安神藥,大不了她喝兩口也多睡一會,她就不信喝將近一整碗的他會比她早醒來。

    左想右想,自己應該不會輸,她便向宋泠點頭說了聲「好」,然後仰頭喝了一大口下去。

    她這麼做反倒讓宋泠愣住了,他呆看著她,心中的疑惑越升越高。

    真的沒問題嗎?難道這只是自己多想了,她根本沒在藥中動手腳?

    柳雲裳喝了一大口藥,便把碗遞給他,還故意用嘲諷的語氣道:「喂,淫棍,我真的不知道你膽子這麼小,居然懷疑我在藥裡下毒,真是笑死人了。」

    宋泠被她這麼說,一時氣不過,立刻接過碗一口氣將剩下的藥喝完。

    喝完藥後,他抹了抹嘴唇,忽然想到,萬一她先吃瞭解藥,自己不就被騙了?這碗藥到底有沒有問題?

    他正忐忑不安的想著,柳雲裳已快手快腳的走上前閱上房門。

    「你昨天不是嫌外面太吵嗎?今天天氣不太熱,所以我幫你把門關上。」她笑咪咪的看著他道。

    「嗯?」

    宋泠總覺得今天的她不太尋常,那笑容中似乎藏著什麼秘密一般,到底是什麼秘密,他怎麼也猜不到。

    他不再多想,決定先閉目養神。昨晚他睡得太少,精神有些不濟,現在就來補眠吧。

    見他剛喝完藥就安靜的躺著睡覺,柳雲裳一顆心卜通蔔通興奮的狂跳,覺得戚大夫真是位神醫,他的藥居然這麼有效,要是她早點知道有這種藥,一定老早就拿給他吃,省得他整天在她耳邊叨念,支使她做這做那,把她累得半死。

    她坐在一旁等他沉睡,但等著等著,她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為什麼室內越來越熱?她十分納悶。

    額頭流著細汗,她渾身發熱,心跳得越來越快,幾乎要跳出她的胸口。

    當她頭昏眼花、口乾舌燥時,才赫然想起一件很恐怖的事。

    這藥……她會不會是拿錯了?但要是她有事,床上的另一個人也絕對不會沒事才對啊!

    她轉頭打量了一下宋泠,想看他有沒有跟自己一樣的症狀,但越看他,她越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為什麼她會覺得他是那麼俊美呢?

    躺在床上的他,頭斜靠在枕頭上,金黃色的陽光灑在他俊秀斯文的臉龐上,像是施了魔法般,讓他更是好看。一頭黑亮的發散落在枕邊,他的臉上有著兩道濃密的劍眉,一雙長睫毛的大眼,而高挺的鼻樑下,是一張線條好看的嘴。

    看著他的薄唇,和唇邊微微冒出的胡碴,柳雲裳覺得自己居然有種強烈的欲望,想俯身上前吻他。

    天啊!她真是瘋了嗎?怎麼比淫棍更淫蕩呢?

    大口的喘著氣,她硬是逼自己轉開頭去不看他,可是她還是覺得自己越來越頭昏眼花,意志力也漸漸遠離她而去。

    覺得胸口好熱,她不由自主的動手稍稍解開衣襟,想讓自己涼快些,但是那團由身體深處所湧出的燥熱,卻像貪婪的魔鬼般,一點一滴的侵蝕著她的理智。

    終於,欲念充斥她全身,掩蓋住她所有的矜持,她的腦中只剩下那唯一的危險念頭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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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7 10:53:5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正當柳雲裳欲火焚身,饑渴的望著宋泠發呆時,床上的宋泠躺著躺著,已經快要睡著了。

    他微微翻了個身,就要進入夢鄉,突然間,他覺得一個軟中帶香的東西用力的向他撲過來。

    「哇!」

    受傷的胸口被猛然一撞,他痛得咬著下唇,臉色發青的睜開眼睛,只見那惡女居然跳進他的懷中,緊抱住他。

    「喂,你……你要做什麼?」感覺她的身子好燙,宋泠掙扎著想抱她坐起來,但此時的她力量卻大得驚人,硬將他壓倒在床上。

    「你……你放開我!」宋泠用力想要推開她。

    柳雲裳突然抬起頭來,雙眼迷蒙的望著他。

    見到她迥異於平常的表情,宋泠瞬間知道,剛才那碗藥果然有問題,他真的猜對了。

    方才一接過柳雲裳遞給他的湯藥,他便馬上聞出這碗藥不同於昨日,但他決定不動聲色,還是將整碗藥喝下,騙過了她,然後趁她轉身不注意的時候,把藥悄悄吐到一旁的布團中,因此,他幾乎沒喝到什麼藥。

    但柳雲裳卻在他面前大大的喝了一口。

    或許就是這些加料的藥發揮了作用?那到底是什麼藥呢?為什麼會讓人身子燒燙,還神智不清?

    他正疑惑著,便聽見柳雲裳開始發出奇怪的呻吟喘息聲。

    「嗯……為什麼這裡這麼熟?嗯……人家燒得好難過……好熟啊……」

    那既嬌嗔又帶著三分嫵媚的聲音,讓宋泠愣住了。

    怎麼會這樣?

    他呆望著她,說不出話來。

    只見柳雲裳開始脫衣服,一張小臉紅通通的像蘋果般美豔,呼吸更是粗重紊亂。她雙眼蒙朧,平常純真的眼眸,此時卻是充滿情欲與饑渴。

    邊脫著衣服,她注視著宋泠的眼睛,表情滿是嬌媚,那勾引人的模樣,讓宋泠覺得自己的呼吸也粗重了起來。

    他用力吞了口口水,眼睛睜得更大,腦袋不斷思索著會發生這種事情的原因,突然靈光一閃,他明白她喝的是什麼藥了。

    莫非她攙進藥裡的東西是春藥?天啊!她居然做這樣的蠢事,難怪現在會一副欲火焚身的樣子。

    「嗯……」

    坐在宋冷身上,柳雲裳將外衣脫掉,拔掉發釵,一頭光滑潤澤的黑亮長髮披散而下。

    她上身只穿著件素白且有些透明的內衫,衣內豔紅的肚兜若隱若現,更增添幾分妖媚的氣味。

    欲念將她白皙的臉龐染得更暈紅嬌豔,她白嫩如藕般的雙臂撫著因欲火焚身而燒熱的胸口,唇邊帶著媚笑,然後她再也壓抑不住欲望,捧起宋泠的臉來。

    「你……你要幹什麼?」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微微顫抖。這一刻,他只能失神的呆望著美麗的她,絲毫無法動彈。

    誰……誰能告訴他,他現在該怎麼辦才好?如果她主動獻身給他,他該將她推開嗎?

    他狂亂的想著,呼吸越來越粗重。

    眼看著柳雲裳的臉越來越近,一張櫻桃小嘴紅潤豔麗,很快的,宋泠的唇被封了起來。

    她只覺得渾身好熟,熟得她快要發狂,那股怎麼樣也擺脫不掉的欲念,讓她什麼都不想,只想要嘗嘗他那性感薄唇的味道。

    「唔……」

    她那甜柔的唇辦一吻到他,又軟又香的身子壓在他的身上,他只覺得一股酥麻感由背脊升起,渾身像是被雷擊般戰慄,下腹已開始蠢蠢欲動。

    天啊!為什麼她的唇嘗起來就像蜜一般甜,讓他忍不住回吻她。

    一瞬間,幾天前強吻她的感覺全都重回他的腦中,那既甜美又酥麻的感受,強烈刺激著他的快感,讓他張開唇,舔吻著她小巧紅嫩的嘴唇,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幾乎要飛上天了。

    「嗯……」

    被宋泠一回吻,柳雲裳在迷迷糊糊中,只覺得總算得到些微撫慰。他的胡碴刺得她的臉頰有些微疼,而有力的臂膀摟得她好舒服,更刺激她想索取更多的歡愛。

    兩具火熱的身軀,就這樣緊密的交纏在一起。

    張開粉嫩的小嘴,她主動將舌頭伸進他嘴裡,獻上自己的芳香,一雙手則圈著他的脖子,不住磨蹭著他。

    口中嬌吟不斷,她覺得自己的身子熱得快要爆炸了,她非得貼著個人發洩不可!歡愉的吻讓她情欲債張,濡濕的雙眼看來更為誘人。

    她的舌一侵入,宋泠敏感的舌便圈住她的小舌猛烈吸吮,像是要將她吞入自己的腹中一般。

    柳雲裳意識迷蒙的接受著他的攻勢,她的舌滾燙得像是火焰一般,而宋泠的糾纏讓她沉醉不已,一陣快感襲來,她覺得自己的欲火被撩撥得更高,現在,她想要更多更多的疼愛。

    「嗯……」

    邊呻吟著,她扭動著身軀,褪下內衫,轉瞬間,她的上身只剩下一件肚兜,然後,她的小手伸過去脫起他的衣裳。

    宋泠吻她吻得忘我,不知不覺被她脫下了衣衫。見她豔紅肚兜下包裹著白嫩誘人的可人身軀,他再也受不了,呻吟了一聲,挪動著身子將她反身壓在自己身下。

    「嗯……」被他摟在懷中,她的欲望更是被推往高峰。

    她大口地喘著氣,鼻息噴在他的臉上。

    宋泠捧著這個有如搪瓷般的美人,腦中再也沒有理智,只剩下男人最原始的欲望,下腹早因為她的撩撥而堅挺火熱。

    欲火焚身的柳雲裳,嫌這樣的擁吻還不夠,忽然性急的翻過身子,重壓在宋泠身上。

    她的身子用力撞到他受傷的胸口,痛得他眼冒金星,當場慘叫了起來。

    「哇!痛死我了!」感覺得到傷口應該是裂開了,宋冷頓時欲火全消。

    此時,敲門聲響起。

    啊?有人來了?

    一瞬間,他清醒了過來。

    藥僮邊拍門邊大叫道:「宋公子,雲姑娘,你們在裡面吧?快開門啊!」

    聽見除了藥僮外還有其他人的說話聲,宋泠心中暗自叫苦,想從床上掙扎起來開門,但是柳雲裳卻伸出手緊抱住他,又把他壓在床上欲狂吻他。

    「喂!你放手,人家在外面了,不要……嗚……」

    才說到一半,他的嘴立刻被她吻住。他在床上拚命掙扎,但是她的身子壓著他受傷的地方,害他痛得半死,她甚至將他的兩手用力按住,讓他根本無法爬起來。

    嗚……誰來救他啊!他簡直快要痛死了,傷口可能又裂開了吧?他快要被她給殺了呀!

    拍著門,屋外的三人忽地聽見柳雲裳的呻吟喘息聲自房裡傳出。

    「嗯……啊……」

    聽見這樣的聲音,三人臉都變了,紛紛轉頭從窗邊往內探看。

    一見到這羞煞人的情景,華光尼首先撇開頭,紅著臉轉身跑了開去。

    今早她和戚大夫談起宋泠的病情,正欣慰他恢復得很快,想來問問小倆口要不要在寺裡辦個婚禮,誰知卻遇上這尷尬的場面!

    宋泠在床上掙扎,忽地聽見戚大夫不高興的在門外對他大喊,「宋公子,我不是跟你說過,在尚未痊癒之前,房事應該禁絕嗎?雖然你們是年輕人,但也該看情況啊!你要是硬要在這個時候行房,之後每逢颳風下雨之日,傷處一定會酸痛難耐,到時候就是神仙也醫不了呀!」

    「嗚……救命……」宋泠痛苦的低喊。

    纏在他身上的柳雲裳這時力氣異常的大,他被她吻得幾乎不能呼吸,在這生死存亡之際,他使盡全身的力氣,才終於將她稍稍推開喘了口氣。

    「呼……」

    「快開門啊!」門外的人仍大叫著。

    宋泠知道自己這個臉絕對丟大了,這樣的事他一定跳到黃河也洗不清,有誰會相信他會被她強暴?但如果不用力擺脫她,他相信自己除了失身,傷勢更有可能會加重。

    他終於狠下心,使盡力氣對柳雲裳劈了一掌,將她打昏推到一旁。

    他正要下床去開門,突然覺得腿好痛,痛得他幾乎要暈過去。

    他忽然想到,剛才柳雲裳用力撲向他的時候,就是壓在他的腿上。

    那他的腿……一陣陣疼痛感襲來,讓他欲哭無淚。

    誰來告訴他,他為什麼這麼倒楣呢?

    待柳雲裳醒來,已經是幾個時辰後的事。

    她抬頭看向窗外,驚覺居然快要天黑了。她發現自己並不是在宋泠的房間,而是在自己房裡,覺得好奇怪。

    她不是到他的房間去,看著他吃早膳和喝藥?難道她是糊裡糊塗睡著了,所以被送回自己的房間?

    摸摸有點發疼的嘴唇,她驚訝的發現自己的嘴居然腫了起來,而且脖子更是痛得要命,好像有人打過她一般。

    見鬼了,難道她被鬼捏了嗎?她怎麼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受傷的?

    忽然;她的腦中閃現一些教人臉紅心跳的書面。

    她在夢中到底是摟著誰親吻呢?

    怎麼想不起來啊?

    拍了拍額頭,猛然間,她想起自己喝了一大口安神藥的事。

    啊,一定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才會昏睡。但是如果她才喝了一口就昏迷不醒到現在,那喝了一大碗藥的淫棍會不會一睡就不醒了呢?

    想到這裡,她忽然有些害怕,立刻跳下床,跑向宋泠的房間。

    在廊上,她正巧遇見正端著晚膳前去宋泠房裡的華光尼。

    「你醒了啊?正好,你把這個端去給宋公子。」說著將手上的託盤轉交給她。

    接過託盤,柳雲裳想到宋泠的情況不知怎麼樣,於是趕緊問她,「那淫……不是,宋公子他還好嗎?」

    「他……」華光尼見她這麼關心宋泠,笑得嘴幾乎要合不攏。她靠近柳雲裳的耳邊,低聲對她道:「戚大夫原來一直不相信你跟他是對小夫妻,經過今天早上那件事後,這才相信你們真是對恩愛夫妻呢。」

    「啊?」柳雲裳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以疑惑的眼光望著她。

    「哎呀,師太是多大歲數的人了,什麼事沒見過?不過你也真是的,你看宋公子被你弄得多慘,不但胸口的傷裂開了,斷掉的腿也再重新接過,你不知道戚大夫幫宋公子接骨的時候,他痛得都暈過去了,真是可憐哪,不過,宋公子的眼睛倒是已經看得見了,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說著,她露出一臉同情的表情。

    「什麼?」

    柳雲裳聽她滔滔不絕的說著,好半天才弄懂自己做了什麼好事。

    原來那一切都不是夢,而是他跟那個淫棍所做的事都是真的……

    如果面前有個地洞,她一定馬上鑽進去,真是太丟臉了!

    天啊!這一刻,她真的很想躲著他,越遠越好,可是她和華光尼已經走到他的房間外,她沒辦法回頭了。

    想到他生氣的臉,她的背脊就不禁發涼。

    她在門口躊躇不已,忽地被華光尼推了進去。

    「你們小倆口慢慢聊吧。對他可要溫柔點,別再弄傷他了。我不吵你們了!嘻!」華光尼邊說著邊往外走,並體貼的幫他們把門關好。

    「你……」柳雲裳這時候恨不得自己能鑽進地裡,如果她有遁地的功夫,就可以逃出這房間了!

    她一抬頭,就看到宋泠憤怒的眼光向她射來,還有他那張越是生氣,笑得越是俊美的臉。

    「你睡醒了啊?」

    「嗯。」

    她提心吊膽的慢慢走過去,將託盤放在桌上,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她轉身便要離開。

    但她步子還沒跨出去,便聽見他冷冷的聲音,「你給我過來。」

    「可不可以不要?」

    「叫你過來你聽到沒有?過來!」

    她聽得出來,他已經快要氣瘋了。

    完了,這下子她死定了……

    深呼吸一口氣,她無奈地向他走了過去。

    「所以你放在藥中放的是春藥,你知不知道?」

    「你壓到我的腿,害我得把移位的腿再接一次,痛得快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戚大夫說我至少還要再過五天才能下床,而且今後這條腿並不保證不會跛,你要賠一條腿給我嗎?」

    「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闖了多少禍?啊?」

    宋泠咬牙切齒地對柳雲裳咆哮道。

    被他嘮叨得很頭痛,柳雲裳很想趕快逃出去,但一方面她真的理虧,而他又用一雙恐怖的眼睛盯著她,讓她連動都不敢動。

    「我……人家不是故意的嘛!」

    她整整被宋泠訓了快半個時辰,才敢小聲的回他這句話。說完,她淚汪汪的抬起頭來看他。

    宋泠發現她眼眶泛紅,長長的睫毛沾著淚珠,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他要繼續叨念的話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會不會罵她罵得太過火了?

    「你……算了,以後不要再這樣,這次就饒過你吧。」宋泠揪緊了眉,頭疼的揉揉眉心。

    再跟她在一起,他一定會發瘋,乾脆叫她明天開始離他越遠越好算了,否則他早晚會被氣死。

    「啊?」

    見他居然主動閉上嘴不再責備她,她有些驚訝。

    她想了一會兒,不由得暗中偷笑。

    因為被他訓得很想睡,一直辛苦的忍耐著不打呵欠的她,還是忍不住淚水,卻如此而因禍得福。他一定以為她被他罵哭了吧?

    哈!看來這招對他很有效,他一定很怕她哭。

    那不如……

    壞心眼一轉,她故意捂著臉,低頭哭了起來。

    「你……你不要哭了!」宋泠大驚失色。

    柳雲裳從指縫間瞄到他驚慌的神色,於是將臉埋進寬大的衣袖中,更加誇張的演著戲。

    「嗚……人家哪知道那是春藥?如果知道,絕對不會給你吃的!我自己也喝了藥啊,人家以為那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安神藥呀,人家想,你如果能多休息,身體一定會好得快一點,我也是為你好嘛!」

    「是嗎?」他還是有點懷疑。

    「當然是真的!嗚……你不相信我,還以為我安什麼壞心眼!人家哪有這樣壞嘛?

    嗚……要是我知道那是春藥,我還敢吃嗎?好心反而被誤會,人家不想活了……」見他似乎相信了幾分,她趕緊裝出無辜可憐的樣子,哭得更加傷心。

    「你……」

    宋泠見她哭得可憐,雖然心裡還是半信半疑,但再讓她這樣哭下去,等會庵中那個愛管閒事的老尼姑如果發現,他肯定會被叨念好久。雖然不甘願,他也只好哄她道:「你不要再哭了,我相信你就是了,真的,我相信你啦!你先別哭下行不行?」

    折騰了一整天,又痛又累的他原以為自己終於可以罵她罵個夠本,消消氣,沒想到卻反過頭來還得哄她?這還有天理嗎?但面對一個哭哭啼啼的女人,他宋泠真的是只能舉白旗投降。

    「你真的相信我,不會再怪我了?」柳雲裳將口水在臉上沾足,這才抬頭看他。

    見她淚痕滿面,楚楚可憐的模樣,一雙大眼怯怯的望著他,他忽覺得心裡滿是罪惡感,深覺不該這樣對付一個弱女子才對。

    「嗯,我真的不怪你了,你快別哭了吧。好了,你可以出去了,我想休息一下。」他心中暗歎口氣,疲憊的閉上眼睛。

    從遇上她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倒大楣了,她果然是個大掃把星啊!

    眼見這方法奏效,柳雲裳心中有些歡喜,原想立刻溜走,但見桌上的晚膳,良心有些不安的她決定想法子補償他,畢竟她好像害他害得有點慘。

    端起桌上的湯,她討好的走近宋泠身邊,拿起湯匙舀了一匙湯,送到他嘴邊要喂他。

    「你要不要吃飯了?我喂你好不好?」她溫柔地對他道。

    「你……你要幹什麼?」一睜開眼,見她突然對自己這麼好,他本能的往後退。

    她莫不會又有什麼奸計?

    「人家看你不舒服,想喂你喝湯啊!又不是要害你。」她噘起櫻桃小嘴,滿臉委屈的道。

    「你……」見她似乎真的懺悔,而宋泠因為胸口還痛著,接近傷處的手根本舉不起來,只好頭應了聲,答應讓她喂他吃飯。

    一反前幾天的粗魯,她小心翼翼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喂著宋泠。

    吃完飯後,她細心的要替他擦臉。

    「沒關係,我自己來。」宋泠慌忙伸出手欲接過她手中的布巾。

    「不用,我幫你。」她笑咪咪的道。

    柳雲裳與他的距離極近,她一頭烏黑的長髮垂在肩膀上,看來柔美動人。她的手隔著布撫著他的臉,不知道為什麼,他腦中轟然想起早上所發生的事。

    聞著她身上屬於女子的幽香,他的呼吸頓時粗重了起來。

    回想起她吃了春藥向他求歡的那一刻,她那豔麗嬌媚的表情、誘人的紅唇,更別提那只著豔紅肚兜,白皙美麗的身軀,露出的臂膀如藕般粉嫩,而貼著他的渾圓更是溫實豐滿,他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男子,怎能不教他動心?

    更何況,現在她離他很近很近,那圓潤豐滿的胸脯近在眼前,幾乎要抵住他的胸口

    宋泠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覺得渾身有些燒燙,腦中滿是今早她誘人的身影,他趕緊閉上眼睛,尷尬的偏過頭去。

    柳雲裳為他擦完臉後轉身回桌前收拾東西,絲毫沒察覺宋泠因為她而變得不自在,再抬起頭來看他,只見他滿臉通紅,好像發燒一般。

    「你發燒了嗎?」

    她傻傻的問,打算再替他擦一次臉,卻被他拒絕,還被他快快趕了出去。

    柳雲裳雖有點莫名其妙,但她想,今晚她這麼誠心誠意的為他做這麽多事向他贖罪,說來也算兩不相欠了吧。

    她頭一次發現宋泠並沒有她想像中那麼難應付,只要掉點眼淚,再對他好那麼一點點,他根本不會刁難她,反而好像好怕她的樣子。

    發現宋泠的弱點,她開心極了。

    看來,從明天開始,她的日子就好過多了。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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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7 10:54:1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這夜,柳雲裳高高興興的睡了個甜蜜的覺,但宋冷卻翻來覆去,失眠了一整夜。

    即使她已經離開他的房間,滿床仍然都是她的味道,一閉上眼,宋泠還是感覺得到她,那淡淡的幽香讓人想不聞到都難,更不要說是她的一顰一笑了……

    天啊!這真是折磨他!

    夜裡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宋泠從白天休息到現在,已感覺好了許多。

    但不知道是不是戚大夫開給他的補藥讓他補過了頭,這會他一點睡意都沒有,腦子更是異常清醒,在床上翻來翻去,他心裡滿滿都是柳雲裳的倩影。

    那時主動向他求愛的她,那欲火焚身狂放誘人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不斷在他的腦中轉個不停,還有她那美麗的胴體和絲綢般白皙可人的肌膚,以及嬌豔可人的紅唇……

    宋泠舔了舔嘴唇,回想起她那狂熱的吻。

    唉!身子燒得他好難過!

    這些事她一定都沒有記憶了吧?否則方才她哪能夠那麼從容的看著他,連一點羞怯尷尬之情都沒有?

    就這樣不斷胡思亂想,宋泠終於迷迷糊的睡去,直到聽到屋外鳥兒吱吱喳喳叫聲,他很快的醒來,見窗外的天色已經大亮,他歎了口氣,揉了揉發疼的額頭。

    真是難過死了,昨晚他好不容易睡去,卻又作了那種夢……

    他臉紅地回想著夢中的一切。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了一整夜,就是心浮氣躁的睡不著覺,好不容易昏昏沉沉的入睡,作的仍是讓他臉紅心跳的春夢。夢中的她,豔麗更勝於現實,撫著他的臉親吻的感覺是那麼的真實又那麼的美好,也更撩人,她不斷引誘著他,害他在夢中真的跟她發生肌膚之親。

    一覺醒來之後,發現這只是場春夢,他頓時覺得好糗!

    天啊,難道他是因為昨天的事對他刺激太大,所以變得這麼「獸性大發」嗎?居然對她那麼有感覺?

    真是糟糕!

    他正心神不寧的坐著,柳雲裳已端著洗臉水進來,要幫他梳洗。

    見到今早居然是她前來服侍他,而不是藥僮,宋泠慌張不已,臉紅紅的低頭不敢看她,連講話都不禁結巴。

    「寄兒呢?為什麼不是他……他來?」

    「村裡有人生病,所以寄兒一早就和戚大夫去看診了。他囑咐我替他端水過來替你洗臉。」柳雲裳絞幹布巾,走到宋泠身邊,準備幫他擦瞼。

    在進來之前,她本來還有些忐忑不安,想著他會不會還對她叨念昨天的事,但看他現在的樣子,她心中暗自偷笑,覺得自己真是幸運到家了。

    「我……我自己來!」

    宋泠像見到鬼一樣,慌忙從她的手中搶過布巾想自己擦臉,但柳雲裳卻將布巾搶回去,輕輕抹上他的臉。

    她的一雙柔荑一碰到他,他昨夜到現在辛辛苦苦忍耐的欲念,就像山洪爆發般不可收拾,很快全身便燒燙得令他難過。

    他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忍住不將她壓倒在床上,讓他一解想了好久的欲望。

    正慶倖自己是蓋著被子,不會被她察覺他身體上的變化,誰知柳雲裳忽然束張西望,問他道:「寄兒說,你要用夜壺,夜壺在哪裡?」

    「你……」宋泠再也忍不住,滿臉通紅的叫道:「你……你出去!」

    「啊?」她莫名其妙的看著他,覺得他為什麼翻臉翻得那麼快?真是太奇怪了,自己又是哪一點惹到他了?

    「你快一點出去……拜託!」怕被她看出自己的心意,他的口氣又急又凶。

    她站在他面前用無辜的神情看著他,那雙純真美麗的眼瞳,還有那張光潤的櫻桃小嘴,讓宋泠快要受不了了!他真怕自己會忍不住出手,像昨夜在夢中那樣對她……

    「你……你就這麼討厭我嗎?一定要趕我出去?嗚……」

    想起昨天一哭奏效,柳雲裳把備好的辣椒偷偷刷上自己的眼睛,果然立刻便淚水汪汪。

    見到她哭得像帶雨梨花,看起來又可憐又淒慘的模樣,宋泠更是慌了手腳,急忙安慰她,「我……雲姑娘,我沒有罵你啊!我叫你出去沒別的意思……你不要哭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說著,他一臉不知所措的望著她。

    天啊!早知道這計策這麼好,她該早點用才對!他居然正經的叫她雲姑娘,頭一次沒亂叫她什麼醜兒,看來,他真的很怕她哭呢!

    她樂得差點大叫。

    「你不趕我出去了?」她抬起頭來,高興的望著宋泠。

    宋泠見她含淚的眼睛,睫毛上滿是淚水,噘起的小嘴嬌嗔的模樣,讓他不由得又吞了口口水,呼吸粗重了起來。

    救命啊,誰能救他?萬一他現在獸性大發,這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小掃把星,會不會就這樣賴定他一輩子?

    但是,他的眼睛卻又沒有辦法離開她,只能緊盯著她看。

    為什麼他從前都沒有發現,她真的長得好美?撇開她那偶爾會發作的刁蠻任性的性格不說,他必須承認,她是他十九年的人生中見過最好看的姑娘,也是頭一次令他怦然心動的女子。

    他直勾勾的盯著柳雲裳看,像是癡呆了一般,不知不覺中,鼻血居然流了出來。

    「啊!你流鼻血了!」柳雲裳見他一直看著自己,然後竟然流出鼻血來,嚇得她大叫。

    接著她一陣忙亂,想幫他止血,但她越是幫他擦鼻血,他的鼻血卻越流越多。

    嗚!誰能救他啊?

    奇怪,真的很奇怪!

    大半天下來,柳雲裳越看宋泠越是可疑。

    昨天還對她凶巴巴的他,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像是轉了性子般,居然對她一點都不凶,不但不凶,還和善得要命,再不像從前那樣刁難她,要她替他槌背捏腿的什麼的,不僅如此,他還一直要她回房去休息,不用一直待在他房間服侍他。

    光是這點就夠可疑了,更可疑的是他總是不時偷偷盯著她看,一被她發現,他又慌慌張張的轉頭,那種看起來有點癡呆的眼神,真是怪到了極點。

    會是他昨天吃藥吃壞腦子了嗎?

    這時,華光尼帶著幾名村婦,笑嘻嘻的走了過來,滿臉微笑的將正要回房的柳雲裳攔住。

    「師太,有什麼事嗎?」

    這老尼姑整天沒事幹,總纏著她要聽她跟宋泠相戀的過程。她編了兩天的故事便不耐煩,接下來幾天總是躲著她。

    前天她還拉著她到殿上燒香抽籤,她居然抽到上上簽,說她跟那個淫賊會百年好合,真是見鬼了!誰要跟他好合啊?但這老尼姑還當場頻頻點頭說真准,讓她直翻白眼。

    不知道她又想找她什麼麻煩了?柳雲裳一臉無奈。

    「雲姑娘,我原本早就想問你要不要跟宋公子在庵裡辦個婚禮,這樣你們就不算是私訂終身,無媒苟合的一對了,誰知道你們昨天就迫不及待的在一起恩恩愛愛了,唉!年輕真是好啊!」

    說著,一群婦人都笑看著她。

    「啊?」

    聽她這麼說,柳雲裳尷尬的想起自己強吻宋泠的事。

    看來,這件事怕是整個村子裡的人都知道了吧?她臉紅的看著她們。

    華光尼見她尷尬的模樣,更是笑著拉過她的手,親熱的道:「你也不用害臊,我跟戚大夫商量過後,他也認為你們兩個不辦婚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是說不過去,更何況如果你們是夫妻,你不就能名正言順的照顧宋公子,不用再教寄兒幫忙啦!呵,這不是一舉兩得的事嗎?我想,擇日不如撞日,就選在今天成親吧!」

    眾婦人均滿臉微笑的看著柳雲裳。

    「不行!」柳雲裳大驚失色的搖頭拒絕。

    「為什麼不行?」以為她會高興的答應,華光尼一臉愕然。

    「他……他身子還沒好,戚大夫不是也說過,還要再幾天他才能下床嗎?我想……我想就等他身子好一點能下床,那時候再說吧。」想了半天,她覺得這個理由最是合理,她們應該能接受。

    誰知華光尼卻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別推辭啦。這宋公子雖是個好人,但他帶你私奔,你跟他沒名沒分的,這多委屈你啊?不如正正式式的成親,以後也不怕人家在背後指指點點呀,就這麼決定了。」

    說完,她轉身對身後幾名村婦道:「你們現在帶她去換衣服,打扮打扮,等會便將她帶去大殿行禮吧。」

    「不行啦!」柳雲裳大驚失色的搖著手,掙扎著要逃走。

    沒有人聽她的話,其中一名婦人更拉著她道:「雲姑娘,你別客氣了,我們一定會好好幫你的!真好,你夫君長得這麼俊,也難怪你怎麼都忍不住了……嘻!」

    「我……不用了……拜託放開我啦!」

    柳雲裳還要再推辭,那幾名婦人仍熱心地拖著她離開,完全不讓她拒絕。

    當柳雲裳被帶去換衣服時,華光尼帶著幾名村夫,興匆匆的闖進宋泠的房間,開始佈置起新房。

    「師太,你們要做什麽?」

    原以為這幾個人是好心來幫自己整理一下房間,然而華光尼告訴他,今晚將要讓他和柳雲裳完婚,宋泠聽了驚得幾乎跌下床。

    「不……不行!絕對不行!」他驚慌失措的搖著手。

    華光尼見他一副不想辦婚禮的模樣,一臉不高興的道:「宋公子,難道你都不替雲姑娘著想?她一個弱女子跟著你私奔已經夠委屈了,你居然連個名分都不給她,這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她想起自己當年的遺憾,她忍不住有些激動。

    「可是……」宋泠見她那副非逼婚不可的樣子,只好找藉口推託道:「可是我身子還沒康復,連站都站不起來,就這樣辦婚禮不太好吧?要不也等我複元了再說啊。」

    「哎呀,宋公子,這有什麼關係?」華光尼笑著白了他一眼,道:「雲姑娘昨天不是跟你同床共枕了?她都不在意,也答應要跟你成親了,你還在意什麼?」

    「什麼?她答應了?」他睜大眼睛,不敢相信。

    這怎麼可能?難道她對他……

    想到柳雲裳可能對他有意,宋泠的心不禁有些怦然。

    「就這麼說定了。」華光尼見他一臉驚喜的樣子,不由得笑道:「宋公子,庵中大殿應該佈置好了,只是行個簡單的禮,你們便算是正式的夫妻,這個忙,老尼說什麼都得幫呀!」

    說完,她為他們終將成為眷屬感動不已,邊拭淚邊離去。

    唉!如果她當年和那個私奔的死鬼也遇到像自己這樣的好心人,她便不會落得沒名沒分的下場……

    算是為了圓自己的夢,她再怎麼樣也要撮合這對新人啊!

    宋泠就這麼被人換上喜服,再由兩名村人拾了出去。

    坐在椅子上,他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現在就算要跑也跑不掉,他該怎麼辦才好?

    事情的發展他完全無法掌控,而且無奈的是,他是為了逃婚才離家,怎麼到了這裡還是被逼婚?他的桃花也未免太旺了吧!

    黃昏時刻,趁著太陽還沒下山,華光尼找了一些村民,在庵裡熱熱鬧鬧的替宋泠和柳雲裳辦了場婚禮。

    宋泠穿著大紅袍子,被兩個村民抬著進大殿,柳雲裳則被打扮得一身喜氣,穿著大紅喜服,頭上蓋著紅豔的蓋頭,由一名婦人將她帶進大殿,送到宋泠身邊。

    趁著身旁沒人注意,宋泠悄悄對她問道:「你怎麼會答應那老尼姑辦婚禮?」

    「我哪有?」柳雲裳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雙腳,委屈的道:「我都說不要了,她還是一直要我答應,人家怕被拆穿,只好委曲求全了……喂,不管怎麼說,這場婚禮不算啊!」

    「我知道。」宋泠有些悶悶的回應。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居然有些失落。

    拜完堂後,柳雲裳被送幾名婦人進宋泠的房間。

    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宋泠的心情有些苦澀。

    難道她對他真的連一點感覺都沒有?唉!

    「新郎官,恭喜啊!」

    心裡正五味雜陳,這時幾名村人拿著大碗向他敬酒,宋泠毫不猶豫便一口喝光。

    「哇!好酒量!」

    見他喝酒如此豪爽,村民們紛紛上前跟他乾杯,心情有些苦悶的他,一下子便被灌得七葷八素。

    卻說在新房裡的柳雲裳,等那些婦人走了,一把便將蓋頭掀起丟到一旁,然後將喜服換下。

    環視四周,只見宋泠的房間裡貼了大大的雙喜,還點了對紅燭,完全是間新房的樣子。原本房間裡另外有張小床,如今也被搬走了,想到今晚要跟宋泠就這麼睡同一間房,她就不由得在心中叫苦。

    天啊!怎麼辦?難道要她睡地上嗎?要睡地上的該是宋泠才對,可是,他受傷還沒痊癒,她可說不出要他睡地上的話。

    「真倒楣!」

    她好不容易跟宋泠算是和解了,華光尼幹嘛要多管閒事呢?

    柳雲裳氣悶地坐在房中等宋泠回來,這時,在大殿中的宋泠已喝得東倒西歪。人們不斷朝他敬酒,沒多久他便醉了。

    若不是戚大夫要大家不要再敬他酒,以免對他的傷勢有影響,宋泠怕是喝一整晚也喝不完。

    房裡的柳雲裳不知打了幾百個呵欠,也把桌上的酒和菜都吃光了,有點困和醉意的她爬上床,已經快要入睡,宋泠這時才被人抬了進來。

    「嗯……」身上帶著濃濃的酒味,宋泠被直接放在床上。

    「新郎官醉了,我們只好把他抬回來。告辭啦!」一群人笑著離去。

    柳雲裳從床上坐起來,拚命搖他,希望他能醒來跟她好好討論怎麼解決這個難題。

    「喂,你醒醒好不好?我們以後要怎麼辦啊?」

    被她這麼一搖,宋泠只是張開眼睛看了她一眼,忽地一把將她抱進懷中,壓在身下。

    「喂,放開我!放開我啦!」柳雲裳被他一抱,瞬間喘不過氣來,在他的懷中大叫,拚命掙扎。

    但宋泠很快的睡死了,根本沒聽見她在叫什麼,而且任憑她怎麼掙扎,他就是沒有放開手的打算。

    柳雲裳就這樣一整晚被他抱在懷裡。

    在夢中,宋泠覺得自己好像替一個漂亮的女人掀起蓋頭,但那女人的臉,他始終看不清楚。

    那究竟是誰呢?

    當陽光照射到床上,還穿著大紅喜袍的宋冷被曬得好熱,他滿身是汗的醒來,一醒來,頭痛欲裂的他這才發現自己身下居然壓著個人。

    那是……

    怎麼會是她?

    定睛一看是柳雲裳,他嚇得一震,立刻便想放開她,但看著她熟睡的可愛臉龐,烏黑的長髮中露出白嫩誘人的頸子,一個衝動,他伸出手撫著她的頭髮,輕輕的吻了下她的臉頰,然後將下巴埋進她的長髮中。

    聞著她的馨香,感覺她柔軟的身軀,宋泠覺得自己暈陶陶的,好像坐在雲端般舒暢。

    好可惜,昨天晚上居然睡得不省人事,要是早知道自己抱著她睡,他不知道會多開心。

    從那晚對她動心開始,他便被她的一顰一笑所吸引,更恨不得像現在這樣摟著她,但要他向她示愛……之前她就喚他淫賊,他要是真跟她說喜歡她,不就等於承認自己是淫賊了?

    一向高傲的他可做不到!

    就算現今兩人「成親」了,還同睡一張床,他還是對她說不出口。

    而且他心知肚明,她對他似乎連一點迷戀也沒有,像她這樣對俊帥的他連一點感覺都沒有的姑娘,他活了十九年還是頭一遭遇到,就因為這樣,他是更說不出他喜歡她的話來。

    開玩笑,京城前十名的俊美佳公子,他好歹也是其中之一,平常出門總是被姑娘們陶醉的眼光捧得高高的,如今要他承認愛上哪位姑娘,又要他費勁去追求,他必須承認,他還真有點不知所措。

    但這懷中的人兒,可真教他捨不得放棄!

    「嗯……」柳雲裳迷迷糊糊地醒來。

    宋泠見她醒了,趕緊閉上眼睛繼續裝睡。

    柳雲裳一臉惺忪的睜開眼睛,想爬起身,沒想到輕輕一掙,便掙脫了他的懷抱。

    她馬上坐了起來。

    咦,昨夜怎麼會怎樣都掙脫不了?

    她打著呵欠,正想小心的爬下床,轉頭見到宋泠那張熟睡的英俊臉龐,她不禁有些愣住了。

    還穿著喜服的他,一頭烏黑的頭髮披散在枕上,英挺的五官,俊秀斯文的模樣十分吸引人。柳雲裳看著他那好看的長睫毛和那性感的薄唇,一瞬間忽然想到那晚纏綿激情的畫面。

    真是羞死人了!

    自己是還沒睡醒嗎?為什麼會對他那麼有感覺?

    想到她居然躺在他懷裡一夜,她更是尷尬,但昨夜的感覺其實還不壞,依偎在他懷中,枕著他的手臂睡覺,她沒想到自己竟然能睡得那麼香甜。

    望著宋泠的俊臉,柳雲裳不由得想著,這個男人雖然有時候對她有點凶,卻是她這輩子見過長得最英俊的男人。唉!要不是她從小心中已有救命恩人,說不定她會喜歡上他呢!

    見到宋泠忽然一動,柳雲裳忽然對自己方才的想法感到尷尬,於是一雙手使勁地推他。

    「喂,你醒來啊!快點醒一醒啊!淫賊!」

    聽她還叫他淫賊,宋泠心中苦笑,只得裝作剛醒來的模樣,慢慢睜開眼睛看著她。

    「喂,你終於醒了。」她沒好氣的說。

    「我……我的頭好痛,你能不能先給我杯水喝?」宋泠看她柳眉倒豎、另有一番風味的臉,心中搔癢難耐,好想再把她擁入懷中,但這樣做一定會被她打扁,只好這麼道。

    「好啦!」

    柳雲裳見他額上滲出細汗,看來真的很熱的樣子,房裡又只有兩人,想來藥僮今天也不會來了,她只好倒了杯水給他喝。

    接過杯子,宋泠一口氣將水喝完,說了聲,「謝謝!」他將杯子遞給她,對她露出燦爛的微笑。

    柳雲裳看著他英俊的笑容,一瞬間竟然癡了,呆望著他。

    天啊!為什麼他笑得這麼好看?

    宋泠見她好半晌沒有反應,只是茫然的看著他,於是喚道:「雲姑娘?雲姑娘?」

    被他這麼一叫,柳雲裳才驚醒了過來。她居然看他看呆了,她真覺得丟臉!她慌忙伸手要接過他手中的杯子,但一個不注意,杯子就這麼滑落。

    「啊!」

    反應快的宋泠趕緊將杯子接住,而柳雲裳因為也想接住杯子,雙手便和宋泠相握。

    兩人的臉幾乎相貼,見宋泠用他那深邃的黑眸溫柔的望著她,不知道為什麼,她的一顆心緊張得怦怦跳。

    她……是怎麼了?

    她有些害羞地想將手縮回來,但宋冷卻不放,反而緊緊的抓住她的柔荑,一雙眼睛像要將她的靈魂吸進去般,渴望的看著她。

    被他的一雙大手包覆住,柳雲裳的心更是狂跳不已,不知該如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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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7 10:54:3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你……你還不放手?」

    不知道過了多久,柳雲裳這才羞惱的將宋泠的手用力甩開,轉身跑了出去。

    為什麼她沒有立刻將他的手甩開,還讓他握著那麼久?她真是瘋了!

    「雲姑娘!」

    等宋泠回過神,柳雲裳早就跑得不見蹤影。對於自己居然情不自禁的將她的手拉住,他又窘迫又後悔。

    等會不知道她又會對他罵出什麼比淫賊更難聽的字眼?唉,萬一她大小姐脾氣一發作,他可是吃不完兜著走啊!

    他懊悔得不得了。

    另一方面,臉紅得像關公的柳雲裳街出房間,趕緊到井邊打了水,洗了洗自己燙得嚇人的臉。

    這個死淫賊,居然敢握著她的手那麼久!

    但是……

    糟的是她竟然就這樣讓他握著,還不知道要伸回來,難道她的腦子燒壞了?

    可是……為什麼他那時候看著她的眼神是那麼的迷人?害她都閃神了。

    就這樣胡思亂想了半天,直到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她才到廚房去弄點吃的東西。走進空無一人的廚房,她這時才想起昨天那些三姑六婆好像跟她說,從今天開始要她自己幫宋泠準備飯菜。

    望著鍋中的生米,她好想哭。

    她是前輩子欠了這個傢伙多少銀子,現在要煮飯給他吃?她手忙腳亂的生起火,開始做飯。

    這時,戚大夫走進廚房找她。

    「雲姑娘,今天寄兒回家探望他母親,待會幫宋公子換藥的工作,恐怕要你來幫忙了。」戚大夫看她那狼狽的模樣,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真是的,怎麼會有女人廚藝這麼差?

    「換藥?不行,我不行的!」她趕忙推辭。

    開玩笑!要是幫他換藥,那不就會看到他的身子?光是想到那種尷尬的場面,她就快要暈倒了。

    「為什麼?」戚大夫對她的拒絕感到莫名其妙。

    被他這麼一瞪,柳雲裳不得不支吾道:「那是因為……我很怕看到傷口,更怕流血,所以……我可不可以不要替他換藥?」

    她擺出可憐兮兮的模樣看著戚大夫。

    「不行。」戚大夫將一包藥拿給她,「順便把藥煎了,飯後便讓他喝下。」說完便不再理會她,逕自離開。

    要命!她該怎麼辦才好?

    她真的快要瘋了!她好想乾脆就這麼離開這個地方,但是,如果她就這樣離開,他要怎麼辦?

    想到躺在床上的宋泠,傷只好了一半,如果她就這麼丟下他不管,不但忘恩負義,也違背當初答應他的諾言,可是如果不走,她還要在這裡做奴才多久?

    「嗚……」

    邊煮著飯,她邊掉眼淚。

    這氣氛實在是太古怪了!

    捧著飯菜進房來的柳雲裳看得出來灰頭土臉,而且心情不佳,宋泠正等著挨她的罵,但奇怪的是,她居然沒有罵他,只是默默的將一碗飯和筷子交給他,然後自己到一旁去吃飯。

    宋泠看著她的側影,心裡的不安升到最高,看了看手中的飯,他開始懷疑她會不會在飯裡下毒,好報剛才的非禮之仇?

    他愣愣的看著飯碗,沒有動筷。

    「喂,你幹嘛一直看著碗不吃飯?是不是嫌我煮的東西不好吃?」柳雲裳忽然拿著筷子指著他問。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才煮出這些菜來,要是他敢嫌她煮的東西難吃,她一定馬上把他砍成八段!

    「沒有!」宋泠馬上搖頭,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覺得味道怪怪的,但她的表情實在太恐怖,他根本不敢說什麼,連味道也不敢仔細嘗,三兩下就把東西吞進肚子裡,然後抹了抹嘴,綻出一個微笑,「謝謝你。」

    看他吃得碗底朝天,柳雲裳這才低頭吃了一口,但立刻便將東西吐了出來。

    天啊!這是什麼東西,怎麼那麼難吃?

    她轉頭看向宋泠。他竟然將她煮的那麼難吃的東西吃完……她覺得喉嚨好像有什麼東西沖上來的感覺。

    他居然還笑著看她,一副十分感激她的樣子。

    看著宋泠,她的淚不知不覺的流下。

    「怎麼了?你……你不舒服嗎?」見她掉淚,他嚇得坐直了身子,想從床上下來。

    「你不要下床,戚大夫說你不能動……」柳雲裳低下頭擦了擦眼淚,可是眼淚還是越流越多。

    見她哭得傷心,宋泠再也忍不住,咬牙移動著身子慢慢走到她身旁,但在快要靠近她身邊的時候,他的腳卻無力地跪下跌倒。

    柳雲裳見他跌倒,慌忙街過去。

    「不是叫你不要過來嗎?你還下床?」她柳眉微皺,有些生氣的念著。

    她蹲下身要將他扶起來,宋泠卻將她一把摟到懷裡。

    「啊……」

    被他摟進懷中,她愣了一會兒,但他一句溫柔的「對不起」,把她惹得越哭越大聲。

    想到她為了他得留在這裡,更為了他做了那麼多苦工,她是千金大小姐,一出生就吃好穿好的,從沒做過這些事,她幹嘛要受這種苦?尤其是剛剛卒辛苦苦的煮了好久的東西,結果還那麼難吃……

    她怎麼會這麼笨?

    嗚……

    這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好委屈好委屈!

    「都是你害的!是你害的……嗚……」在他懷中,她又槌又打,哭得更是厲害。

    「真的對不起!」

    宋泠不知道她為什麼哭得這麼淒慘,不過見到她哭得這麼可憐,他怎麼也不可能放著她不管。摟著她,他拚命地安慰,「對,都是我害的,你打我出氣吧!」

    說著,他心疼的拍撫著她的背。

    柳雲裳在他的懷中抽抽噎噎的哭了許久,終於止住哭聲。

    宋泠抱著她,把下巴埋進她的長髮中嗅著,輕輕的吻著。

    但願時間永遠停滯不動,他真想永遠這樣抱著她……

    「我做的東西那麼難吃,你怎麼還全都吃完了?」靠在他懷中,她帶著濃濃的鼻音問道。

    「你這麼辛苦做的,我怎麼能不吃?」邊吻著她的頭髮,他的手撫上她秀麗的臉頰,拭去她的淚。

    她沒有拍掉他的手,任他撫著她的臉。

    「可是,這麼難吃的東西……連我都吃不下去……唉!我現在才知道我家的丫鬟、廚娘都好厲害,怎麼人人都會煮菜?」她喃喃的道,想起家裡的那些山珍海味,她就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宋泠吻著吻著,唇由她的發上滑落,漸漸吻到她的臉頰。

    「嗯?」

    感覺他溫熟的鼻息噴到她的臉上,而他那熟燙的吻一個個熨過她的臉頰,像火燒似的,她的臉瞬間紅了起來。

    「你……」

    她想抗議,但宋泠的吻已經覆上她的紅唇。

    「嗯……」

    當四片唇辨緊緊貼住,隨即狂熱的吮著。

    柳雲裳感覺他熾熱的舌像火焰般侵入她的唇,就這麼纏住她的舌猛烈吸吮,讓她幾乎要窒息。他的熱吻濃烈得讓她沉醉,陣陣前所未有的快感倏然竄入她的身子,她覺得自己似乎快要暈厥過去了。

    激烈的喘著氣,宋泠的舌忘我的熱情舔吮著,然後沿著她的嘴角滑下,落在她白嫩的脖頸上,吻出點點紅痕。

    這樣熱烈的刺激,讓柳雲裳更是嬌喘連連。

    「啊……」

    宋泠見她的臉上滿是紅暈,美麗的大眼濡濕,怕她真的暈過去,只好將她擁進懷中,溫柔的撫著,細碎的吻著她粉嫩的臉龐。

    唉!他真想這樣永遠抱著她……

    正當兩人難分難舍的相擁著,戚大夫提著藥箱走了進來。

    「啊!」柳雲裳立刻尷尬的放開宋泠。

    「哎呀,不是要你別下床嗎?」見宋泠居然坐在地上,戚大夫不高興的道。

    這對小夫妻也未免太恩愛了吧?他猛搖著頭。

    「剛才他不小心跌倒……我想扶他,可是扶不起來。」柳雲裳很不好意思,編了個很牽強的理由。

    「再不小心一點,小心他一輩子變成跛子!」戚大夫瞟了她一眼,輕輕鬆松的就將宋泠抓起來,一把拎到床上去。

    「啊?」柳雲裳沒想到戚大夫的力氣居然這麼大,驚訝得小嘴張得大大的。

    「把嘴閉上,去打桶水來,再去燒點熱水拿來,要換藥了。」戚大夫邊將藥箱打開,邊對她道。

    「呃,好的。」柳雲裳有些臉紅的走出去。

    宋泠沒見到藥僮,於是問道:「寄兒呢?」

    「雲姑娘沒告訴你嗎?寄兒回家去了,今天由她來幫我忙。我想,從今天開始,由她替你換藥便可以了,她是你的妻子啊,這種事由妻子來做本來就是應該的。」戚大夫氣定神閑的說,將一些藥粉倒在白紙上。

    「這……」宋泠的臉忽地有些扭曲。

    怎麼可以這樣?

    他正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柳雲裳已經低著頭捧著熱水進來。

    她一雙眼東瞄西躲的,就是不敢落在宋泠身上。

    見她這模樣,宋泠歎了口氣。沒辦法,戚大夫要她幫忙,她理所當然的不敢推辭,誰教她是他的「妻子」?

    他只好一咬牙,開始脫去上衣。

    當他把包裹傷口的布條解開,露出胸口的傷來,柳雲裳的臉色不禁為之一變。

    天啊!她真沒想到他的如此嚴重,傷口這麼大,而除了這個傷口,四周還有密密麻麻的多處小傷,光是胸口便這樣,更不要說是其他地方。

    她想,當時如果掉下去的人是自己,只怕早就死了吧?也難怪他之前會對她那麼生氣。

    和戚大夫一塊替他上完藥,邊裹著藥布,柳雲裳的眼眶已經紅了,細微的汗從她額上沁出。

    戚大夫見她認真的模樣,點了點頭,道:「村裡還有病人要我看診,其他的傷口,便交給你來換藥了。」

    說著,他開始收拾藥箱。

    「啊?」聽到他這麼說,柳雲裳心裡雖然有些不安,卻不敢說不要。

    戚大夫在的時候,就算面對半裸的宋泠,她也比較不尷尬,可是他一走,這藥她怎麼換得下去?

    看著戚大夫離開的背影,她的手一滑,正好戳在宋泠的傷處上,宋泠痛得輕哼一聲,她一聽見,趕快縮回手。

    「啊,對不起!還痛不痛?」她心疼的跟他道歉。

    宋泠耍賴的笑道:「你要賠我!」

    「怎麼賠?」她呆看著他,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你說呢?」他壞壞的一笑,說著,兩手已經要把她抓過來。

    她要逃,還是被他一把攬進懷中。

    「喂,還沒換完藥呢!」她在他懷中輕輕掙扎抗議。

    「不用換了。」宋冷笑看著她。

    「為什麼?」她睜著大眼問。

    「你就是我最好的良藥啊!」

    說著,他將她壓倒在床上,覆上她的唇。

    「你……」

    雖然宋泠渾身的藥味有些嗆鼻,但兩人哪會介意這樣的事?他好不容易才將她拐上床,這次一定要吻個夠本,不像剛才那麼容易便放過她!

    「嗯……」

    一時,屋內春意盎然。

    這時,忘了留下另一帖外敷藥的戚大夫折了回來,遠遠的便從半掩的門縫中看見兩人吻得昏天暗地。

    「唉!年輕真好啊。」

    放下藥,悄悄的替他們關好門,他搖搖頭轉身離開。

    柳雲裳一離家出走,柳庭軒便派人到處找尋她,但找了好幾天還是沒有她任何消息,著急的他派人從京城出發,一路找到鄭州城,但是無論他們怎麼找,都沒有人見過她的蹤影。

    最後,他們終於在鄭州城的一間飯館問到消息,店小二說前不久他曾安排一個跟柳雲裳差不多年紀的女子和一名男子同桌吃飯,之後兩人曾和一對男女發生爭執,甚至拔劍相鬥,但他們後來匆匆出去後,他便沒再見到他們了。

    「小姐會不會發生什麼事了?」聽了這個消息,婉兒不禁哭了,後悔自己真不該幫忙她逃家。

    柳庭軒知道大女兒恐怕凶多吉少,但不到最後他絕不放棄希望,只盼上天有好生之德,能饒她一條小命。

    這天,還在鄭州城找人的婉兒和家丁們來到束市,遠遠便見到一個高壯的男子牽著一匹馬。

    她高興的大叫一聲,「你們看,那匹馬像不像老爺的白玉璁?」

    這匹馬是柳庭軒從契丹買回來的稀有駿馬,身形和毛色相當罕見,如今居然在這裡見到,會不會那便是柳家的馬呢?

    幾名家丁互使了個眼色,決定由婉兒上前詢問,其他幾人在旁隨時待機行動。

    話說小芊和大勇在將柳雲裳賣了之後,便欲將這匹看起來很值錢的馬脫手,但不知是運氣不好還是人人都不識貨,賣了幾天,人們開出來的價錢總是太低,兩人覺得可惜,捨不得就這樣賣掉,因此到現在還在找買主。

    今日剛好遇上市集,兩人將馬牽來,一堆人都圍上來觀看,稱讚這匹馬好,但價錢還是怎麼也談不攏。

    眼見馬兒脫手不成,兩人又不敢到京城去賣,正考慮要不要降價求售算了,忽然一個年輕姑娘向他們走來,打量下馬兒半天,又瞄了他們兄妹倆好幾眼,才開口道:「這馬,你們打算賣多少錢?」

    小芊聽這人口音像是從京城來的,心裡十分高興肥羊上門,偷偷向哥哥使了個眼色,暗示他可以開高一點的價錢,大勇於是揚聲道:「一千兩,一個子兒也不能少。」

    說著,他也仔細地打量這只大肥羊。

    「這麼貴?」

    婉兒故意皺了下眉頭,不動聲色的繞到馬的右邊,果然在右腿不明顯處見到柳家留下的烙印。她心中暗自偷笑,趁著眼前兩人沒注意,朝後頭比了個手勢,要家丁們將這兩人包圍起來。

    小芊打量著婉兒,希望她真能買下這匹馬,拿下這筆錢,她便要和哥哥到南方去,不要再做這樣的生意了,她希望能開家小店……

    她正沉浸在幻想中,婉兒突然向她道:「八百兩,你們賣是不賣?就這個價,我絕不再加。」

    小芊聽到可以賣八百兩,心中暗自竊喜,但她要是答應得太乾脆,豈不被人看出破綻?因此她故意裝出為難的樣子,懇求道:「這位姑娘,這匹馬是我從小養到大的,要不是我爹生病,家裡實在籌不出錢替他看病,我們也不想賣這個傳家之寶啊。」

    「嗯,聽起來是很可憐……」婉兒邊跟她周旋,邊打量了一下四周,見家丁們已將兩人圍了起來,她心裡偷笑,但臉上卻一本正經地道:「請問這匹馬是什麼品種?一天要喂多少草料?它一天最多可以跑多少裡?既然你們從小養它到大,想必對這些都一清二楚,不知道可不可以告訴我?」

    說完,她冷笑看著兩人。

    「這……」

    小芊從她的神情中讀出不尋常的挑釁氣息,但她為什麼要這樣找碴,她不明白。

    倏然見到四周出現好幾個人將她和哥哥包圍住,她心中大叫不妙,正想要拉著哥哥跳上馬沖出包圍,卻很快被人一把揪住。

    婉兒眯起眼問:「現在麻煩你告訴我,這匹馬是從哪里弄來的?我們家小姐現在人在哪裡?快說!」

    「你……」小芊驚慌失措的望著婉兒和四周看來凶巴巴的一群人。

    這一刻,她知道自己倒大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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