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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青衫煙雨]天下男修皆浮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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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0 10:42:5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9
本帖最後由 火影鳴人 於 2017-7-19 08:29 編輯

天下男修皆浮雲 作者:青衫煙雨(老娘取不出名字了、定離)

內容簡介】:

  一朝穿越,時秋成了男修眼中的香餑餑唐僧肉,誰都想啃一口,

  魔道淫魔惦記她,正道大能眼饞她,就連平素溫文爾雅的師兄,看她的眼神也不對了,

  縱然天生靈韻骨,天下男修皆浮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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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0 10:43: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甦醒

  滄海界,仙陵。

  青山蒼翠,直入雲海。江水奔騰,如瀑懸空,砰然萬里。八匹五色鹿拉動一具巨大的玉石靈柩踏江而過,它們的足尖在水面上踩出一朵朵水花,在河中央時忽然騰空而起,鐵鏈拉動靈柩發出嘩嘩啦啦的聲響,蓋過了奔騰的水流聲。

  在快到達山頂之際,雲海彷彿被一刀劈成兩半,五色鹿衝入雲霄,衝向了那湛藍得沒有一絲陰霾的天空。山頂上,一個黑袍斗篷人將手中把玩的石子兒漫不經心地往外一丟,恰好落在青石上一個錢幣大小的凹陷處,他聲音冷冷地道:「又死人了。」

  「還是個元嬰期,最近要上點兒心了。」

  他們是仙陵守墓人,一輩子都不曾離開過仙陵墓園。在仙陵之中有一種奇異的五色土,能夠讓修士的肉身回歸天地,重新化作天地靈氣造福四方,因此,從數萬年開始,每一個隕落的修士都必須在仙陵安眠,不管生前他多麼偉大多麼驚才絕豔,死後也只能埋葬於五色土中,重回天地間。

  四週一片黑暗。

  時秋睜開眼,她眼前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她還活著麼?她跟未婚夫楚逸自駕游去西藏,結果天上砸了個東西下來,使得他們在盤山公路上出了車禍,他們的車被撞下了懸崖,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

  然而現在,她醒了,身上也沒什麼地方疼痛,就像是不曾受傷一樣。

  「阿逸,你在嗎?」時秋小聲地喊了幾聲,她叫完之後就覺得自己的嗓音變了,她的聲音沒有這麼柔和軟糯,這根本不是她的聲音。時秋掙扎著起身,想看看有沒有燈,沒想到她只稍稍做了個起身的動作,額頭就嘭的一聲撞到了頂,磕得她眼冒金星。

  她頓時四下摸索,頭頂四周皆是木板,她就像是被裝在了一個木頭箱子裡,木頭箱子?該不會是被封在棺材裡了吧!想到這裡,時秋拚命地敲擊四壁,「有人嗎?救命,救命?」

  她用拳頭砸,用手指摳,然而棺木紋絲不動,而因為她的劇烈動作,空氣也越來越稀少了,時秋不敢再亂動,她的手指仍舊摳著木板,希冀著能出現一線生機。

  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腦子裡出現了一些斷斷續續的畫面。

  那是一個女孩的一生。

  她叫紫蘇,是紫瓊仙門丹靈園的弟子,雖然資質普通,卻因為有個元嬰期的娘庇護,她沒有受過什麼苦,日子過得恬靜安逸。她與華山劍修洛安然指腹為婚,七月初三便是成親之日,本是一樁喜事,送親途中卻遭遇了魔道淫邪修士路歸真,送親隊伍死傷大半,她亦被魔修擄走,然後就稀里糊塗的死掉了。紫瓊仙門說她被魔修擄走之後為求清白自盡而亡,然她不是自盡的,奈何她修為不高,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死的。

  她彌留之際,師門正巧趕來,紫蘇還記得三師姐臉上一閃而逝的笑容,她笑得那麼美,讓紫蘇遍體生寒。紫蘇死了,時秋在她體內重生,然而她穿得如此不逢時,還未見過這傳說中的仙俠世界,她就要困死在一口棺材裡了。

  看完了紫蘇的人生,時秋又看到了她自己,翻車的瞬間楚逸抱住了她,他們一同墜入深淵,生不同時,死而同穴。她是個孤兒,被楚逸父母領養的,跟他一起長大,彼此相愛,剛剛訂婚才一個月。養父養母該多難過……

  楚逸會不會也穿越到了這個世界?如果是的話,真好……

  這只是她心中的一個小小念想,卻猶如星火燎原一般,點燃了她求生的希望!

  她不能死,楚逸如果在的話,肯定會找她的!想到這裡,時秋迸發了強烈的求生意志,她體內靈氣徐徐運轉,一拳擊出的時候竟是發出哐噹一聲巨響,那棺木蓋子也隱隱有了裂紋。

  她現在是修士,不會被困死在棺材裡的!

  時秋再次揮拳,然而這一次,她的拳頭落了空,棺材蓋子被人從上面掀開,一個人伸了頭過來,「咦,你竟還活著!」

  「得救了!」時秋大口大口的呼吸,然而下一刻,在看清那人相貌之時,時秋雙眼瞪大,目眥欲裂!這個人,這個人,就是紫蘇記憶當中的淫邪魔修路歸真!

  「啊!」時秋尖叫出聲,奈何她的喉嚨被無形的力量死死勒住,她只發出了一個音節便被掐斷了聲音,而那路歸真邪邪一笑,「我就喜歡你這副清純的模樣,本來想把屍體挖出去好好玩玩的,沒想到,你居然還活著……」

  這個人,竟是連屍體都不打算放過的!這個世界的魔修如此惡毒噁心,她現在應該怎麼辦?

  這是才出虎穴,又入了狼窩啊!

  對方實力比原本的紫蘇都要強得多,而時秋對這個世界瞭解不多,她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去調動靈氣,之前也不過是誤打誤撞胡亂打拳罷了!現在,只是被這人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時秋就不能動彈,她身上彷彿壓了一座大山,無論使出多大的力氣,無論她如何掙扎,都沒有辦法挪動一步。

  「別亂動了,當心把守墓人引過來。」森寒月光下,路歸真的臉色慘白,鳳眼狹長微微一眯,他抬手伸出食指放在唇邊,嘴角帶笑的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隨後伸手一撈將時秋給打橫抱起,他接著一揮手,便將棺木復原,等把墳頭重新堆好,路歸真扛著時秋一路疾行,他足不點地身子快速起落,眨眼間就將整片墓地拋在身後,時秋只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快速退去,那速度,比高速公路上的車更快!

  過了許久,路歸真在一個破廟前停了下來,他掏出了一個法器扔到地上,便見一張雕花楠木床突兀出現,而下一刻,路歸真將時秋直接扔到了床上。木床有四根床柱,每一根床柱上都燃著一支香。

  時秋不知道該怎麼辦,她仔細回想紫蘇修煉的功法,卻沒有一個可以用上。

  對了,法寶,紫蘇的娘是元嬰期,她也是有護身法寶的!當時這魔修沒有侵犯成功,也是因為她身上那件靈寶碧水紗衣,想到這裡,時秋想要嘗試催動法寶護身,只是藉著月光,她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穿的只是一件普通的黑色壽衣,哪裡有什麼碧水紗衣!她人死了,所以乾坤袋這些東西都被收刮乾淨了,她身上居然什麼都沒!

  路歸真一襲紅衣站在床邊,「看你這雙眼睛夠機靈的,在想些什麼鬼主意?」他用手挑起了時秋的下巴,「沒有人會來救你。」他俯身下來,頭湊到時秋耳邊,「若非你那師姐,我又怎麼會知道你們送親的路線?」

  師姐?

  果然是那個三師姐麼?

  紫瓊山與華山距離很遠,紫蘇作為紫瓊山弟子,會由師門一路送到華山,這一次送親的兩個金丹期高手都有事半途離開,也正是如此,才讓路歸真有了可趁之機。

  她不是自盡的,她是被三師姐設計害死的!

  時秋心臟一陣絞痛,她能感覺到紫蘇的執念,她不甘心,所以她的執念甚至影響了她的心情。然而時秋不是紫蘇,她這會兒沒什麼精力去怨恨那個三師姐,她只想逃出魔掌,只想活下去。

  時秋勉強擠出個笑容,「我娘是元嬰期修士,你動我,就不怕遭報復麼?」

  路歸真又低低的笑了起來,他面色蒼白,容貌本是俊美邪魅,但眼下有淡青色,一幅縱慾過度的模樣。而他聲線陰柔,說話的時候狹長的鳳目眼尾上挑,在月色下越顯鬼魅。

  「你娘不是隕落了麼?若非她隕落了,守墓人全都去了仙陵頂層,我又怎麼能把你給找出來。」他伸手戳了一下時秋的額頭,長長的指甲在她眉心戳出了一道傷痕,有殷紅的鮮血流了出來,結果路歸真索性用血水在她眉心一點,點了一朵梅花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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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0 10:43: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本源

  她娘死了?

  時秋腦中轟的一聲炸開,她能感覺到身體內部噴湧而出的悲傷情緒,像是洪水開閘火山噴發一瀉而出,彷彿瞬間抽乾了體內全部的力氣,整個人都被掏空了一樣,絕望就像沼澤一般吞噬著她,讓她一點一點陷入淤泥裡,渾身冰涼,無法呼吸。

  那是紫蘇的殘念,那是紫蘇的悲傷,時秋感同身受。

  她本想搬出元嬰期修士做靠山,讓路歸真忌憚從而拖延時間逃命,卻沒想到,竟然得到了這麼一個噩耗!她現在要怎麼辦?

  「若非疼愛的女兒橫死,你娘也不至於走火入魔。」路歸真嘖嘖笑了起來,看到紫蘇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悲痛,一雙眼睛暗淡無光,他伸出舌頭舔了一口時秋的耳垂,「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上次見了之後一直唸唸不忘,也算你師姐有心,讓我得嘗所願。」下一刻,他捏住她的臉頰,「若你好好伺候我,讓我高興了,我幫你報仇如何?」

  說罷,他輕輕打了個響指,隨著那清脆的聲音落下,時秋發覺自己能動了。

  她只是稍稍的舒展了一下,活動了一下手腳,並沒有進行太大的動作。

  看到她沒有激烈的反抗,路歸真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來這丫頭是失了主心骨,打算依靠自己替母親報仇了。既然如此,他便要好好享受才是。路歸真的手放在了她的頸窩處,他低頭嗅了一下她的長髮,隨後臉頰貼上了她的臉。

  「這才乖。」他嘟囔一聲,用手指輕輕劃她的唇角。女人香的味道越來越濃,他的眼睛裡已是一片迷濛,他用手剝開少女的衣服,將她褪至肩膀處,絳紫色的紗被風吹得飛起,層層疊疊猶如荷葉一般,鋪開在夜空之中。

  時秋身體發燙,神智卻是極為清醒。一個連屍體都不打算放過的魔修,又怎麼會溫柔怎麼會替她報仇,他那張邪魅的面皮底下,不知道掩藏了多麼可怕的惡念!

  在路歸真放鬆警惕的時刻,她靈氣盡數聚集在膝蓋上,她曲起膝蓋重重往上一頂,正撞上了路歸真,這使得路歸真身子一僵臉色一白,他之前那副溫柔的臉孔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猙獰。

  時秋慌慌張張地跑出了一丈遠,然而下一刻,她又動不了了。

  實力差距太大,她的掙扎猶如螳臂當車,在路歸真眼裡顯得尤其可笑。

  「紫蘇,你找死!」

  路歸真那張美得雌雄莫變的臉扭曲猙獰,他手中出現一截綠瑩瑩的竹節鞭子,手臂用力一揮,竹節鞭啪地一聲抽打在了時秋的後背上,將她抽得皮開肉綻,黑色壽衣的碎片都嵌進了鞭痕裡。

  時秋疼得厲害,哭聲震天,淚水糊了一臉。

  她長這麼大從來就沒受過這樣的罪,背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是那種抓心撓肺的疼,她恨不得把背上那塊肉給硬生生摳下來!只是她還沒緩過氣來,路歸真的第二鞭又到了。

  這一鞭的力度稍稍小了一些,但竹節鞭抽到她身上的時候鞭子上出現了一排排尖刺,不但扎得她肩膀血肉模糊,還將她的衣服給扯破了。鞭子往下一拉扯,她半個身子都露在了外頭。

  時秋身上穿的只是普通的壽袍,在路歸真的攻擊之下瞬間變成了破布。她這會兒腦子已經懵了,疼痛讓她幾乎無法思考,沒辦法跑沒辦法動,連嗓子都啞了,她身體不停地抖,就像是一片被寒風捲走的落葉,在空中起起落落尋不到半點兒依靠。

  路歸真的身體靠了過來,他的手擱在了她肩膀上,十分惡意地用力地按壓她肩上的傷。隨後那手順著肩膀往下滑,還有他口出呼出的熱氣不斷地吹向她頸肩,讓時秋胃裡一陣翻騰,忍不住乾嘔了好幾聲。

  她喉嚨裡嘔出了血來。

  時秋不敢想像她接下來會遭遇到什麼非人的折磨,在紫蘇的記憶之中,路歸真的淫邪手段簡直讓人聞風喪膽,疼痛和恐懼不斷地折磨著她脆弱的心靈,時秋恍惚間,狠狠地咬了自己的舌頭。

  痛痛痛,舌頭上的痛比背上的傷口更甚,然咬舌自盡的目的根本沒有實現。

  她該怎麼辦?

  就在她陷入絕境幾欲崩潰之際,路歸真那雙手突然停了下來。

  路歸真身子一顫,有些踉蹌地往後退了數十步。他的手舉眼前,手背上有一個紅色血點,只有不到半寸長的傷口卻穿透了他的護體屏障,貫穿了他整個手掌心!

  那是劍氣!

  路歸真身上靈氣大漲,他手中竹節鞭宛如活蛇一般旋轉起來,它脫離他手心立在他肩頭,蛇頭吐信轉動不停,最後牢牢地鎖定了一個方向。

  就在他準備出擊之時,身後又出現一陣異動,竟是兩面夾擊之勢。

  「淫魔哪裡逃!」一個女人喝道。

  雪亮劍光猶如從天而降,像流星一般劃過天幕,在空中流下一道弧線,飛劍猶如靈蛇一般纏上路歸真,路歸真臉色大變,猛一跺腳,足底黑靴裡騰地一下冒出數道黑煙,與此同時,他之前祭出的法寶四根床柱上的香煙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扯著靠近了黑煙。

  那露面的青衣女修臉色大變,「當心,是焚身迷香。」她們來的時候早服用了清心丹藥,以防招了這淫魔路歸真的道,卻沒想到,他身上還有焚身這等高階迷香。煉製焚身的主要是七階上品藥草烈焰草,用來煉製的潛能丹價值連城,這路歸真竟然用來煉製了迷香,簡直奢侈!

  青衣女修飛劍舞得密不透風,在她身前形成一道屏障,那迷香彷彿尋不到空隙一般,被飛劍捲起的劍風颳到了時秋四周。她早早就屏住呼吸了的,奈何一點兒用都沒,那香氣甜膩像是蜂蜜一樣黏在了她身上,讓她意識都漸漸模糊了。

  隱約聽到先前那個女聲說,「該死,又讓他跑掉了!」

  「這女的怎麼辦?」

  「她中了焚身迷香,若不與男子雙修就會燒乾體內靈氣且經脈盡斷,日後便成了無法修煉的廢人了。好在她修為低資質想來也不怎麼樣,受到的痛苦也少一些。」

  「師父,要不我們隨便給她找個男人?」稍顯稚嫩的女聲猶豫地道。

  「胡鬧!我雪花劍派的人怎麼能做這樣的事。前面有個湖,你將她浸入湖中,讓她減輕一些焚身之苦。」

  時秋腦子昏昏沉沉的,她身子發燙得厲害,虛軟無力,空虛無比。隨後她感覺自己被提起扔進了涼水之中,周身的熱稍稍緩解,卻遠遠不夠,她喉嚨裡發出微弱的呻吟,神情十分痛苦。

  那把火越燒越旺,將她的身體寸寸焚燒,彷彿連靈魂都不放過,烈火焚身,靈魂寸寸成灰。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身體越來越疼,意識反而越來越清醒了。

  時秋清楚地看到,她的腦子裡有個金色的圓球,在看到那顆圓球的瞬間,時秋就知道了這顆珠子的名字——返本還源,本源珠。

  盤上公路上從天而降,害得他們出車禍,害得她穿越至此的罪魁禍首,就是這顆本源珠。

  現在,這顆珠子正待在她的腦子裡,用紫蘇他們這邊的說法,本源珠在她的丹田識海之中。時秋清楚的看到,她現在的身體就猶如一片枯葉,經脈就如同樹葉上的脈絡,葉子都枯黃了,葉脈又怎能倖免,裡面靈氣全無,彷彿天乾地旱,一片荒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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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救命

  本源珠在她識海旋轉,一些金色液體從丹田內流經她早已被焚身烈焰燒得乾涸的經脈,卻沒想到,它不僅沒有帶來絲毫好轉,反而將她體內經脈悉數摧毀,寸寸成灰。這一下,時秋疼得一聲慘嚎,她用盡力氣的嘶吼,把嗓子都喊破了,也緩解不了身上的痛苦,那一瞬間,她恨不得就那麼死掉算了。

  滄海界內,一個人是否具備修煉資質,就看他體內有沒有能夠容納靈氣的經脈。

  紫蘇的靈氣經脈雖然細小,但她好歹有,能夠修煉,只不過因為資質不好,成就也不會太高。但是現在,這顆本源珠將她體內的經脈全部摧毀,也就是說,現在的時秋已經成了一個無法吸收天地靈氣的廢物,她無法再修煉,只能做個普通凡人。

  焚身迷香最多讓她經脈盡斷,尋到高階靈丹還有機會修復,而這本源珠,卻是把經脈完全毀了,毀掉了她的經脈,這珠子自身光芒也黯淡不少。

  時秋接收了紫蘇的記憶,她自然知道此時到底發生了什麼,明明疼得快要昏死過去,卻咬牙堅持,用微弱的神識死死地盯著識海裡的那顆珠子。

  它毀了她的幸福生活,現在又毀了她的希望。

  在這弱肉強食的修真界,沒有了修煉資質,她活下去的希望簡直微乎其微,連活都活不下去了,又怎麼尋找楚逸!絕望猶如海藻纏繞在她身上,將她困在海底無法呼吸,憤怒猶如火山噴發,痛苦和恐懼都被其壓下,時秋用神識鎖定著本源珠,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捏碎它!

  你毀了我的人生,我臨死也要毀了你!

  這珠子在她腦子裡,她的手碰不著摸不到,只能用所謂的神識,時秋按照記憶裡的方法依葫蘆畫瓢,聚精會神地盯著本源珠,片刻之後,本源珠微微一顫,也就在同一時刻,她覺得自己的靈魂彷彿被一張巨口吞下,回過神時,周圍已經起了變化。

  她處在一片荒蕪當中。像是一個密閉的盒子裡,除了一支燃放的香,四周再無其他。時秋下意識地看了那香一眼,腦子裡立刻多出了許多信息。

  「焚身香,主藥為烈焰草,配以無根水、脫骨花、靈香木,大火煉製,待到成膏狀之後以文火緩熬可成,略毒。」

  本源珠,返本還源,它可以分析出一切事物的源頭,並將其傳遞給擁有它的主人。時秋關鍵時刻的憤怒讓她神識陡然增強,勉強進入了本源珠內,成為了本源珠的主人,對本源珠的能力也有了一些瞭解。

  剛剛摧毀她的經脈,並非是害她,而是絕地重生。至於到底是如何重生,本源珠沒給出答案,但時秋聽到並非是不能再吸收靈氣,心裡也稍稍鬆了口氣。

  既然認了主,時秋還知道這顆本源珠是殘破的,必須用天材地寶去修復,也就是說,本源珠能發揮出多少的能力,就看時秋有多大的本事去開啟了。剛剛接收到這些訊息,時秋就覺得頭部劇痛,腦子像是被誰用鎯頭給狠狠敲了一記,下一刻,她就被踢出了本源珠,接著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時秋是被疼醒的。

  她緩緩睜開眼,陽光強烈得讓她立刻流了眼淚,反覆眨了好幾下,才看清周圍的景象。她面前是一個翠湖,身側大樹底下坐著兩個女人,其中年長那個穿一襲青衣,頭髮簡單梳了個髻子,用一根雕花木簪豎著,打扮得十分素淨。

  年幼那個最多十五六歲的年紀,臉頰上還肉肉的有點兒嬰兒肥,她穿嫩綠的襦裙,跟初春剛發的嫩芽一般鮮亮。

  「姑娘,你醒了。」少女見到時秋睜眼,笑著跟她揮了下手,「醒了就好,你別怕,我們已經把那個淫魔打跑了。」

  「多謝兩位前輩救命之恩。」時秋老老實實地道。只不過她起身的時候倒抽了口涼氣,剛醒時還不覺得,現在一動,全身上下像是被人踩碎了一樣,疼得她悶哼了兩聲。

  而視線落到自己身上,時秋就發現她衣不蔽體,那件被路歸真扯得破破爛爛的黑色壽袍勉強遮住,仍有大片大片的肌膚露在外。這兩個女修雖然打跑了路歸真,但並沒有給她遮掩一下身子,就讓她這樣在外的躺了一夜。

  能夠出手救人就已經不錯了,她不應該想太多。時秋勉強拉扯著破布遮掩住自己身體,小心翼翼地坐起來,卻在這時,她聽到那個青衣女修道:「咦,你靈氣經脈竟然消失了。」

  說罷,她身形一動,下一秒已經出現在了時秋跟前。她伸手將時秋重重一拽,從地上拉起之後捏著她的脈搏,又仔細地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時秋被她這麼一拖一拽,身上的袍子又散了,她夾緊雙腿滿臉通紅地站在中年女子面前,被她肆無忌憚的目光打量得有些屈辱,只覺得這女修怕是也算不得什麼好人。

  「果然沒了經脈,那路歸真身上的歹毒東西太多,我們得小心行事了。」中年女子說完之後鬆手,一臉凝重。

  中年女子鬆了手,時秋渾身都疼本來就站不穩,這下直接跌倒在地,對於她摔倒在地那中年女子看都沒看一眼,而是皺著眉頭思索著什麼。時秋本來想向她們討一件可以蔽體的衣物,如今也不做其他想法,她看到不遠處的大樹長了很大片的葉子,就一點兒一點的爬著過去,摘了片葉子裹住了身體。

  也就在這時,那個中年女子道:「小姑娘,不知師承何派,若是順路,我們便將你送回門中。」

  「師父,我們哪有時間……」少女疑惑開口,就被中年女子出聲打斷,「凝香,把你的衣服送一套給這小姑娘穿。」

  「可是我出門帶的衣服都是法寶……」凝香有些不滿,只是在看到師父嚴厲的眼神,她才不情不願地道,「好吧。」她從儲物戒指裡翻翻撿撿,選了最差的一套紗裙遞給時秋,「喏,給你。」

  滄海界的法寶分為天地玄黃四階,天為最好,其中每一個階段又分為上中下三品,法寶之上又為靈寶,靈寶稀少,就沒有四階之分,只有上中下三品一說,而靈寶之上還有仙寶,而仙寶整個滄海界都找不出幾件,基本上都握在那些頂尖門派手裡,從前的紫蘇從未見過。

  凝香給她的紗裙是玄階下品法寶,顏色是藏青色,樣式比較簡單。時秋原身紫蘇有個元嬰期的娘,以前的護體紗裙是靈寶碧水紗衣,因此這玄階下品的法寶倒是不會讓她側目,她接過之後立刻穿在身上,待穿好後便淡定地道謝,並表示日後一定會還,卻不料那凝香道:「還什麼還,你都穿過了,我還能再穿不成。」

  時秋略有些尷尬,「那我還你靈石可好?」

  凝香還欲再說什麼,中年女子揮手阻止,她臉上神情顯得和煦了許多,提醒道:「小姑娘你還沒說你門派呢。」她發現時秋看到玄階下品法寶神色淡然,並不將那身衣服看在眼中,就對她的身份好奇了一些。看她資質應該不能做名門大派弟子,但她眼界挺高,估摸著背後有靠山,還是不要輕易得罪。

  時秋微微一愣,隨後道:「前輩,在下一介散修,無門無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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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演技

  紫蘇是紫瓊仙門弟子,但除了她娘,她跟紫瓊仙門修士並無太多聯繫,她剛一出事,她娘就走火入魔直接隕落,按道理來說,一個元嬰期修士哪怕走火入魔,也不可能直接就沒了,很顯然,有人在對付她們。正因為此,她是不會傻到回到紫瓊山去的。

  至於那個訂了婚的相公,時秋自然不會放在心上。或許,那人跟那害死紫蘇的師姐關係不明也說不準,紫蘇常年累月都待在山谷,性格內向不喜與人交流,這就導致時秋知道的訊息也不多,但她不似紫蘇那麼單純,總會聯想一二。一個巴掌拍不想,若華山劍修洛安然跟三師姐一點兒關係都沒,她能為了他設計害紫蘇麼?

  話音落下,那中年女修就眉頭一皺,她眼神銳利如刀,像是要在時秋臉上戳出個窟窿來,末了她道:「既然如此,那我師徒二人就將你送到散修城池臨安城好了。」

  臨安城正是個散修城池,時秋說她是散修,中年女人便說將她送到散修城池,聽起來也無可厚非。

  說罷,不等時秋同意,她直接道:「走吧!」語氣中透著不容商量之意,時秋現在身子虛,體內靈氣一絲兒都沒,完全是任人宰割的命,加上這裡荒山野嶺有兇猛靈獸出沒,她一個人待在這裡也不安全,倒不如去那散修城池再做打算,因此她也沒掙扎,被中年女子拎上飛劍,隨後破空而去。

  紫蘇也是有飛行法寶的,但時秋是第一次踩著飛劍升空,心頭還有一些緊張,呼吸都急促了一些。她這樣的反應讓中年女子眼神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最終相信她真是個散修。至於之前對那身衣服不在意,恐怕是根本沒看出衣服品階。也就是說,不是她出生不凡眼界高,而是她見識太少沒眼力勁兒,估摸看著那裙子樣式樸素,就以為不值錢。

  過了片刻,時秋鎮定下來,因為好奇,免不了四下多看幾眼。

  飛劍飛在千米高空之上,速度很快,然而周圍一絲風都感覺不到,是被靈氣屏障隔絕了冷風。天上白雲悠悠,遠方紅霞滿天,她腳下是連綿山脈,青山蒼翠綠水迢迢,蔚然壯觀。

  她當初跟楚逸自駕游就是為了看名山大川,現在,看是看到了,還身在群山之中,身邊卻沒有了那個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著,在這個滄海界的某個角落裡,像她一樣掙扎求存,為了某一天能夠與她相會。

  想到這些,時秋的心情就越發沉重起來。卻在這時,她聽到一個聲音響起。

  「師父,都飛了這麼久了,累死了,為什麼我們要送她去臨安城啊?」

  神識傳音!

  那少女飛在她一側,她看得清清楚楚,對方並沒有張嘴。

  「她身上被路歸真點了血印,說明路歸真對她很感興趣,肯定還會來找她,我們跟著她,肯定能引路歸真出來。你不想為你師姐報仇,奪回她身上的法寶和秘圖了?」

  中年女子也沒動嘴,但聲音依舊傳到了時秋的耳朵裡,讓她覺得背心一涼,這兩個人是打算讓她當誘餌引那淫魔出洞。

  難怪說修真界人心險惡,她一穿過來,遇到的就沒一個好人。

  「哦,師父是打算以她為餌。師父你真厲害。」少女凝香聲音裡透著笑意,那中年女修便道:「你做事就是不動腦子,當心吃虧。」

  之後兩人還在說話,但時秋就聽得不是很清楚了,她覺得自己頭很痛,識海內的本源珠光芒更加暗淡,頓時明白剛剛能聽到這些話是本源珠幫了忙,而她神識太微弱,不能偷聽更久。

  好在知道了問題關鍵,她不會傻乎乎地以為這兩個雪花劍派的女人是為了她好。

  又飛了半日,飛劍從空中落下,臨安城到了。

  散修城的防禦並不嚴,城外一道關口,旁邊守了兩個修士,入城之人不管正道魔道,繳納兩塊下品靈石即可,入城之時修士會得到一塊小木牌,上面寫的是臨安城要遵守的規矩。城內有巡防修士,禁止在城中打鬥,但裡面有生死擂台,有矛盾擂台上見,打死打殘都沒人管。

  時秋身上一個子兒都摸不出來,中年女修替她繳納了入城費,還給她找了家客棧。

  「你現在體內經脈毀了,無法從天地間吸收靈氣,就必須要進食維持生機。」中年女修點了幾個小菜,她笑著招呼時秋道:「相逢即是有緣,我有個朋友在臨安城開了家丹藥鋪子,若你手腳勤快一些,可以在他的鋪子裡幫幫忙,也能活下去。」

  「不過我剛剛傳訊給他,他說他最近出去購買藥材了,要半個月過後才回來,這段時間,你就安心住在這吧。」

  「多謝前輩。」時秋裝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誠惶誠恐地道。

  「多吃點兒。」中年女修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碗裡道。

  時秋夾起菜放入口中,結果就發現本源珠裡有多了訊息,「油麥草,低階靈植,靈氣稀薄,無毒。」

  她本來就餓了,既然沒毒,那就吃吧。想到這裡,時秋就大口大口的嚼了起來,這油麥草有淡淡甜味兒,吃起來口感還算不錯。

  「可憐的孩子。」中年女修又夾了幾筷子菜到她碗裡,而這一次,時秋剛剛把一片土豆一樣的食物放到嘴裡的時候,就感覺到本源珠顫了一下。

  「生芋,性屬陰,中階慢性寒毒。」時秋將那塊生芋片含在口中,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一時臉色有些漲紅。

  然而就在這時,她發現識海內本源珠微微一閃,口中的生芋片竟然直接消失了,下一刻,它出現在了本源珠裡。本源珠要吸收天才地寶才能修復,而這生芋是中階藥草,本著蚊子再少也是肉的原則,居然被本源珠給吸收掉了。

  這樣一來,她豈不就是不會中毒了。

  時秋舒了口氣,都不需要中年女修勸著吃菜,自己餓死鬼投胎一樣風捲殘雲地把那幾盤菜都給吃光了。

  「兩位恩人救命之恩晚輩無以為報,若有來生做牛做馬在所不辭。」演戲誰不會,她們下慢性寒毒,恐怕是要通過她去對付路歸真,她如今知道真相,對這兩個女人只能虛與委蛇,她倒是有些好奇中年女修口中的秘圖到底是什麼,她們鍥而不捨地追殺路歸真,恐怕就是為了那張秘圖,既然如此,裡面肯定有了不得的貴重東西吧。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中年女修笑著道,一旁少女凝香則捏著拳頭道,「我們雪花劍派行俠仗義鋤強扶弱……」被她師父瞪了一眼,她才弱弱地嘟囔了一句,「做好事不留名。」

  若非聽到兩人傳音,時秋怕是會信以為真,以為凝香天真爛漫,以為她們真的是好人。這修真界的修士,還真都是演技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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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誘餌

  她配合地感動了一陣後回了房間,手中玉牌貼到房門之時,時秋發現她腦海裡又多了一個陣法符文,乃是這客棧房間的防禦陣法。那中年女修給她租的房間很便宜,陣法也是最低階的,裡面的符文簡單,哪怕從前紫蘇都從未接觸過陣法,時秋也能直接繪出來,但是她現在體內沒有靈氣,照著臨摹下來也沒有什麼用。

  房間內擺設簡單,一張石床一個石桌,床底下有個靈氣泉眼,不過這種最差的客棧裡靈氣泉眼裡出來的靈氣不僅稀少還駁雜,對修士來說用處不大。然而時秋現在一點兒靈氣都沒,甚至經脈都沒了,她倒不嫌棄這些駁雜的靈氣,盤腿修煉起來。

  紫蘇的修煉心法是她娘給她的,地階上品引氣訣,在滄海界算是上乘修煉心法了。心法雖好,但紫蘇資質差,修煉多年依然還是煉氣八層,連凝神都未突破。

  現在時秋開始修煉,剛剛默念心法她就為難了。

  按照心法口訣,她要引靈氣進入經脈,順著口訣所授,引導靈氣在經脈內遊走,然而現在她體內經脈都沒,先不說怎麼引起入體,她就算吸收了靈氣,又該怎麼運轉呢?

  難不成,她當真成了無法修煉的廢物?

  時秋心有不甘,用心感受周圍天地靈氣,隨後口中默念引氣訣,她感覺到石床底下泉眼中湧出的靈氣聚攏,朝她體內湧入,心頭頓時大喜過望,她深吸口氣平復心情,隨後發現,身體內有淡淡的金色細線,就猶如往常的經脈一樣。

  本源珠在丹田識海內緩緩轉動,它此刻給時秋的感覺就像是舞廳天花板上的吊燈,隨著它的旋轉,一簇一簇的光芒灑向每一個角落,而那些光束,將湧入體內的靈氣吸收,按照引氣訣所授的流轉方式,在她體內運轉起來。

  半個時辰過後,引氣訣一個周天便運行完畢,讓時秋極為驚訝。

  在紫蘇的記憶裡,她引氣訣一絲不苟地運行一個周天,需要整整一天,資質差,經脈承受能力弱,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運轉一週天也要一天,修為怎麼快得起來。紫蘇的娘是元嬰期修為,修煉心法也是引氣訣,據說她運轉一週只需一刻鐘。

  時秋心情不錯,她運氣一周天是半個時辰,這說明她現在的資質要遠遠勝過紫蘇,日後修為定然不會侷限在煉氣八層了。只不過下一刻她瞪大眼睛,本來引氣訣運轉一週天,她體內就該有可以利用的靈氣了才對,然而現在身體內依然空落落的,一絲靈氣都沒有,難道說靈氣又全溜走了?

  時秋小心翼翼地將引氣訣又運轉了一週天,而這一次她發現了靈氣丟失的緣由。

  她的靈氣,都被本源珠給吞了。

  時秋有些無語,不過轉念想到如今那兩個女修還守著她,若她突然體內有了靈氣對方肯定會懷疑,沒靈氣反倒正好,這麼一想,她也寬心不少,繼續修煉起來。

  時秋每日安安心心待在客棧,毫不懷疑的吃著慢性毒藥,跟兩個雪花劍派女修關係表面上看處的不錯,這幾日本源珠吃了生芋,又吸收了大量她修煉時吸收的靈氣,眼看著有了一絲變化。

  珠子表面結出了一滴金色液體,跟一滴眼淚一樣懸掛在珠子上,隨著珠子左右晃動,那金色液體就落到了時秋元神識海當中,只是瞬間,她就覺得自己神清氣爽,耳聰目明,彷彿閉著眼睛,也能看到房間內的每一個角落。

  神識進階了!

  而這次神識進階,時秋對周圍的一切都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就好像一層薄霧被風吹散,萬事萬物都清晰了不少。

  中年女修修為乃是金丹期,實力很是不俗。她徒弟年紀輕輕就是築基期三層,可謂是資質過人。然這兩個人追殺路歸真追了那麼久,也沒把路歸真抓到,可見路歸真至少也是金丹期。而此時的時秋修為在煉氣期三層的樣子,她才幾天的功夫就從修為盡毀變成了煉氣三層,這個速度也著實驚人,只不過因為她身上沒有靈氣,也沒有經脈,大家都覺得她是個不會修煉的普通人,這樣一來,倒也給了她一點兒機會。

  因為覺得她沒有任何修為還中了毒不會翻出浪花,雪花劍派那兩個女修根本沒有特意看著她,只是她們為了守株待兔,這段時間也不曾兩人同時離開客棧。

  明日她倆要參加臨安城商盟舉行的一個重要的拍賣會,入場資格都是一人一塊中品靈石,她們不打算帶她進去,讓她安心待在客棧裡。這次的拍賣會是幾家商會聯合舉行,城主親自主持的,出不得半點兒紕漏。因此臨安城全城戒嚴,路歸真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那天動手。要女人還是要命,路歸真還是分得很清楚的。

  而這次,就是她逃離兩人的機會了。

  次日清晨,雪花劍派兩名女修離開了客棧,而這客棧也人去樓空,除了守店舖的那個小二,到處都看不到一個人。等到她們走遠,時秋回了房間,對著光可鑑人的牆壁而坐。

  時秋將額前頭髮往兩側分開,將額頭上的梅花印記露了出來。這個印記,就是當初路歸真直接用手指在她的額頭上繪的,他可以通過這個印記找到她。

  時秋前幾日在客棧廚房那邊拿了把小小的剔骨刀,她對著自己額頭比劃了一下,又找了塊布咬在嘴裡,然後把刀尖對著印記邊緣位置,毫不猶豫地劃了下去。大約是之前焚身烈焰時造成的疼痛都熬過來了,這會兒刀子劃破皮膚,那層皮也並不是特別的疼,她握刀的手都沒有抖一下,將額頭上的皮削下了,只用了幾秒鐘。

  人都是逼出來的,曾經的她切菜切了手指都淚眼婆娑,如今,親手觸摸額前的皮膚都面不改色,沒有悶哼一聲。

  路歸真的印記並非只停留在皮膚表面,還留在了她元神之上,只不過本源珠認主之後可以將她的神魂氣息隱蔽起來,等到她的神識強度超過了路歸真,就可以把那印記輕鬆除去。而暫時,她只需要把這塊畫了梅花的皮削掉就好。

  剝了皮,時秋找了根紅綢帶綁在額頭上,接著她打進門三步並做兩步走到了客棧小二面前。

  雪花劍派女修帶她住的客棧叫仙來客棧,乃是問仙商會的鋪子,並非只提供住宿和吃食,裡面也賣丹藥法寶等等。她快步走到小二跟前,柔聲道:「這位大哥,我需要一份石茵草、脫骨香、碎金沙,一塊地圖玉簡和一些低階攻擊防禦法寶,對了,還有一個儲物袋。」

  修真界的儲物袋能夠容納很多東西,最低階劣質的也有一個普通房間大小,只不過需要注入靈氣才能開啟,好在她現在是能夠有靈氣的,只要跟本源珠溝通好,就能合理控制安排體內靈氣了。

  時秋逃走之後要在這滄海界立足,有個儲物袋要方便得多,然而她買不起,只能想點兒別的路子了。這不,她把主意打到了雪花劍派那兩個女修身上。

  她們把她當誘餌,她也得收點兒利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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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鬥蟒

  時秋沒錢,身上一塊靈石都沒有,但她每天都在店裡用膳,又是長期住在這裡的客人,因此她提的要求店小二並沒有拒絕。

  時秋也沒怎麼選,她說的藥材和法寶都是這個小二獨自一人就能做主賣出的東西,總共價格並不算太貴,算下來一共也就兩塊中品靈石。她把東西收好後道了聲謝轉身回房間,結果店小二立刻道:「你還沒付錢呢!」

  就見時秋轉過頭微微一笑,「我最近在店裡花銷都是記賬啊,兩位師父沒跟你講麼?今日的午膳我要吃油麥菜,記得放甜一點兒。」

  店小二想了想便也點頭答應了,「那好,我就先記在賬上。」

  「那是。」時秋也跟著點點頭,她莞爾一笑道:「難道我們雪花劍派還會賴賬不成。」

  店小二連連稱是,時秋大度的揮了下手,正欲上樓又道,「聽說今日外面熱鬧得很,我也出去看看。」

  說罷,她神情輕鬆地出了仙來客棧大門。

  時秋先是在街上亂晃,過了沒多久就走到了臨安城城門關口位置,如今全城戒嚴進城要嚴查,出城卻鬆得很,她順利出城後按照地圖玉簡指引,往丹符宗所在的位置疾行而去,她選擇這個地方是有原因的。

  相比散修城池來說,肯定是正道修真大派宗門周圍的修真城池要安全得多,丹符宗所在的位置離臨安城並非最近的,若是有中年女修的實力御劍飛行的話都需要一日,靠雙腿走過去,只怕得走上好幾個月,這樣遠的距離,一個沒有修為的普通凡人,根本去不了。

  雪花劍派的女修發現她跑了,想要追的話,也不會想到她會往那面遠的丹符宗跑。

  第二個原因就是本源珠能還原丹方,她去丹符宗所在的位置沒準能找到個地方打工餬口,生存的幾率要大得多。

  時秋又疾行了一段路之後,這才選了個稍顯隱蔽的地方打坐修煉,在客棧的時候她一直都是無法修煉的凡人身份,若是突然有了靈氣,那客棧小二都會注意,她跑了那兩個女修肯定要詢問,等知道她沒有經脈卻能修行之後,指不定會迸發強烈的興趣,要不惜一切代價將她抓住盤問。畢竟,她現在的情況,在整個修真界都是前所未見。

  如今,時秋引氣訣運轉一週天的時間連半個時辰都不到了。

  這一次她跟本源珠談判,將自己對靈氣的迫切要求傳遞給了本源珠,本源珠已經認主,對主人的強烈意志也有反應,它吞了時秋從店小二那裡訛詐來的低階藥草之後便沒有吞噬時秋吸收的靈氣,而有了靈氣,時秋信心也增加不少。

  靈氣注入雙腿,她施展起紫蘇從前就會的御風行,雖然比不上飛行法寶,但速度提升太多,且足不點地,沒有在路面留下一絲痕跡。沒過多久,大路消失,她毫不猶豫地踏上了前往丹符宗的羊腸小道。

  臨安城的拍賣會一共舉行了兩天兩夜。拍賣會結束雪花劍派的兩個女修回到客棧,赫然發現,誘餌不見了。

  房間內空無一人,中年女修神識一掃,就發現桌上留了一張字條。

  「兩位恩人,原諒我不辭而別,這次因為賭氣離家出走,我得到了教訓,若不是兩位搭救,恐怕我已經清白不保,命喪黃泉。昨日徹夜難眠,今日終於下定決心,回家認錯。之前恩人詢問宗門,我羞於開口故而說自己無門無派,但被恩人如此照顧,繼續隱瞞良心不安。其實我是坤華道人的私生女,若這次能求得父親原諒,一定重謝兩位恩人。有緣,再見。」字條末尾,她畫了一個花紋繁複的符號,那是坤華道人衣襟上的標記。

  時秋不會文縐縐的說話,她留的字條十分直白。在原身紫蘇的記憶當中,她娘親與坤華道人關係不錯,而坤華道人也是她娘唯一稱讚過的元嬰期大能。至於那符號,自然也是她娘手繪的,據說符號裡蘊含道紋,可以感悟陣法。

  時秋照著記憶臨摹出來,為的是給那張字條增加一點兒可信度。

  坤華道人是個散修,沒有宗門束縛行蹤不定,她們想要找坤華道人驗證幾乎不可能實現。而時秋這麼做無非是迷惑她們的視線,不管信不信,她們恐怕心頭都要忌憚幾分。誰會想到她一個低階修士能這麼大膽,隨隨便便拉元嬰期大能做靠山呢?

  「師父,她是坤華道人的……私生女?」凝香看完字條,驚訝得嘴巴大大張開,能塞進去一個雞蛋了。

  中年道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字條上的符號,半晌之後才啞聲道:「或許有那個可能。」

  「那現在怎麼辦?」

  「不管怎樣,都先找找,她一個凡人能跑多遠,如果真的是坤華道人的女兒,我們救了她豈不是撞了大機緣。」

  商定之後,兩人立刻退房離開客棧,結果就聽到客棧小二道:「淑華前輩,還缺了兩塊靈石。」

  「跟你們一起來的那個女修購買了兩塊靈石的藥草法寶,記在雪花劍派賬上的呢,莫非你們忘了?」

  戚淑華面容一僵,隨後掏出兩塊中品靈石道,「怎麼會忘,你收好了。」說完,她大步走出客棧,神色頗有些陰沉。她是坤華道人的女兒還好,若不是,等把人找到,定然要將她挫骨揚灰,一個小小修為盡毀的廢物,竟敢算計她,把她耍得團團轉!

  密林深深,一個穿著青衣的女子貓著腰小心翼翼地前行,她身上灰撲撲的,臉上也有些髒,然一雙眼睛卻是清澈明亮,女子肩頭停放著一個小小的機關鳥,這會兒機關鳥眼睛灰白,顯然是靈氣所剩無幾了。

  這個在密林裡穿梭的女子正是時秋,機關鳥則是她之前在仙來客棧裡買的低階法寶。這個法寶可以提前預警,受到攻擊的時候還能在主人身邊祭出一張網,實用性挺高,品階低價格便宜,是因為它是一次性消耗品,等到機關鳥內支撐它運行的靈石即將耗盡,也就是眼睛徹底灰白之際,它就再也沒用了。

  前往丹符宗要穿過一片密林,而現在,時秋已經在林子裡轉了三天。

  本來地圖上是有正確的穿林路線的,只是因為從地面過去的人越來越少,那路就更加偏僻,時秋過去的時候遇到了一隻低階靈獸,追著她跑了好遠,導致她偏離了地圖上描繪的主道,現在,在鬼林子裡兜來轉去,迷失了方向。索性這林子裡靈獸等階都不高,時秋沒遇到特別大的威脅,但機關鳥使用次數太多,快要報廢了。她摸了一下立在肩頭的機關鳥,心情有些沉重。

  「希望能回到主路上。」時秋繼續往前,沒走多久就停了下來,臉色凝重地看著樹枝上的標誌。

  那是她沿路留下來的符號,她明明根據星辰的方向判斷出了北方,一路向北來著,怎麼就又繞回來了呢?時秋施展御風行爬到身側的大樹地上,再次看了一下頭頂星空,只覺得那閃爍的星辰,像是在嘲笑她一樣。

  可惜她才煉氣三層不能飛!

  若是她能飛就好了!早就走出這鬼林子了。

  天色已晚,時秋轉了許久也累了,這會兒便打算在樹上休息,她找了個粗壯的枝椏正要靠著,肩頭機關鳥發出一聲微弱的啼叫,一張虛幻的金色大網立刻罩在了她身上。

  「蟒蛇!二階靈獸虎紋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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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鬼王花

  金色大網擋住了虎紋蟒的偷襲,然而這一擊過後,機關鳥眼睛徹底灰白,身子也從她肩頭直直栽了下去。虎紋蟒一擊不中,發出嘶嘶聲響,尾巴一甩,猶如一道鞭子一樣啪的一下抽了過來,時秋側身一跳,落在另外一根樹枝上,蛇尾險險擦著她的肩膀掃了過去,霎時一股火辣辣的痛感。

  轉眼,巨蟒又纏了過來,它身形快若閃電,摩擦樹幹時都有火花迸射而出,時秋渾身汗毛根根豎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手裡只有一柄匕首,也是在仙來客棧買的,此時時秋緊握匕首,掌心汗流如漿。

  在巨蟒撲過來之際,時秋抬手打出一個定身訣,阻了巨蟒一瞬,她動作麻利,利用這瞬間的功夫將體內僅剩的全部靈氣注入匕首,隨後將匕首刺入巨蟒左眼!

  巨蟒登時血流如柱。它尾巴胡亂劈打周圍樹木,動作太快勁風猶如一張網將時秋四面八方封住,下一刻,它疼痛稍緩,用僅剩的一隻眼睛殺氣騰騰鎖定時秋,身子一捲,將她從頭到尾緊緊纏住。

  巨蟒勒的她無法呼吸,全身骨頭都要碎了一般。時秋用盡力氣掙扎,然而巨蟒越纏越緊,她連手指頭都動不了了。然而就在這關鍵時刻,她剛剛棲身的這棵大樹,樹上被巨蟒絞碎的樹藤忽然動了,一朵巨大的花苞從天而降,直接將巨蟒的頭顱咬到了嘴裡。

  巨蟒登時鬆開了纏著的時秋,拚命掙扎起來。

  時秋噗通一聲從高空墜地,身體裡一絲靈氣都沒,她施展御風訣都做不到,就這麼直挺挺地落在了地上,幸得樹根底下枯草不少,稍稍緩解了一下。她掙扎起身,哪怕腳踝鑽心的疼也不敢有絲毫停留,直接往前飛奔想要逃離這裡,卻沒想到,剛剛跑了不到一丈,那朵巨大的霸王花從高空落下,直接懸在了她頭頂。

  之前時秋對付得萬分吃力的二階靈獸虎紋莽如今氣息全無,顯然已經是被這霸王花給生吞了。

  霸王花懸在她頭頂,死亡的陰影籠罩在她身上,時秋一動也不敢動,小腿肚子都在打顫。霸王花在她頭頂上空旋轉兩圈,嘴巴張開,露出一排森森白牙,也就在這時,霸王花口中滴出一滴冰涼的液體,正落到了時秋頭頂。

  她識海裡這幾天都沒有半點兒反應的本源珠終於動了。

  「三階幼年鬼王花,九階靈植,有靈智,喜歡寄生丹田識海,擅長神魂攻擊,暫時無毒。」不僅僅是這些,鬼王花的生活習性和用途等等訊息,都一股腦地傳遞給了時秋。而本源珠在解釋完畢之後還蹦跳不停,從它身上透露出一個強烈的信息,那就是,好東西,想吃,好想吃!

  未來的九階靈植,靈氣得多高,吃了肯定大補,這一點兒時秋不用想都知道,問題在於,現在要被吃的不是鬼王花,而是她!眼看那花已經瞄準了她的頭顱飛快地湊了過來,時秋忽然道:「等等,你是九階靈植,在這破林子吃一輩子都不能進階,不如我們商量一下!」

  鬼王花在五階以前都不能自己挪動位置,它紮根在這裡,就必須在這裡修煉到五階之後才能自由行動,而這林子裡靈氣不充裕,靈獸等階都低,它吃幾百上千年,估計都很難突破到五階。

  見鬼王花停了下來,時秋鎮定下來繼續道:「這林子因為沒什麼高階靈獸和靈植不被那些強者關注,但這裡好歹也是在主路上,若是有人發現了你,又恰好認出了你,你說你還能平平安安地成長到五階嗎?」

  她頓了一下,「你可以寄生到我識海當中,我送你去靈氣充裕的地方。」

  時秋說完之後,一道微弱的聲音直接在她腦海當中響起,「你修為這麼低,我寄生在你識海,你堅持不了一刻鐘就會丹田碎裂識海乾涸而死。」

  它不是不想寄生在人類修士身上離開,奈何步行穿林的修士實力大都很差,根本不可能幫助它離開,同樣,天上飛的強者它也不敢挑釁,只能憋屈的窩在這靈氣貧瘠的林子裡。

  「我曾經機緣巧合之下吃過一顆靈神果,雖然修為煉氣,但神識強度卻堪比凝神期。」時秋解釋道。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鬼王花現在只是三階,雖然有智慧能溝通,但智商只相當於四五歲小童,分辨能力也弱,這會兒它歪著巨大的花盤問,口水又滴在了時秋的頭上,濕漉漉冰冰涼涼的,讓她忍不住縮了下脖子,語氣忐忑地道:「因為我怕死。」

  「我不這樣做,你會直接吃掉我,不是嗎?」

  顯然,這個答案鬼王花十分滿意,它的花盤點了幾下,接著道:「那好,我進來了。」說完,一道極細的嫩綠枝條從花盤底下伸了出來,猶如一根細針一樣刺入了時秋眉心。緊接著,巨大的鬼王花身形漸漸變淡,身子也同時縮小為黃豆大小,最終從時秋眉心鑽入,進入了她的丹田識海。

  進去之後它變成了一株縮小的鬼王花,花盤搖了又搖,高興地叫了一聲,「果然沒有騙我,識海挺大。」

  下一刻,它又問,「咦,你識海裡怎麼有顆珠子。」說罷,它聲音驚恐地道:「難道你已經是金丹期修為了?」

  被誤認為金丹的本源珠已經朝鬼王花撲了過去,本源珠上有細細的裂紋,這時,那裂紋變大,猶如一張嘴一般直接咬在了鬼王花身上。「這是什麼!」

  本源珠和鬼王花將時秋的丹田識海當作了戰場,兩個在裡頭打得昏天黑地,誰也奈何不了誰。一開始的時候時秋還能看,沒過多久她就識海翻騰,神識疲憊,腦子裡像是有無數根針在扎,又像是有無數個聲音在她腦海中炸開,震得她頭痛欲裂臉色發白,哇地吐出一口血來,直接昏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白天了,時秋擔心本源珠奈何不了鬼王花,往自己識海一瞅,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裡。

  本源珠的確沒奈何鬼王花,鬼王花的花盤有一半被本源珠吞了,而它細嫩的枝條抵著本源珠,避免了自己整個被吞進去,同時大量枝條將本源珠死死纏繞,裹的嚴密無縫,使得金色圓球都成了翠綠的藤球。

  誰也奈何不了誰,僵持在了她的識海當中。

  本源珠是認了主的,只要時秋努力修煉神識增強,同時用靈氣和法寶滋養本源珠,本源珠的實力就會增強,到時候,那鬼王花就翻不起風浪了。想到這裡,時秋稍稍鬆了口氣,雖然之前凶險無比,但總算是暫時把這破花給解決了。

  她掙扎起身,檢查了一下身體,發現胳膊上滿是擦傷,腳踝處腫得高高的像是蒸了個大饅頭,走一步鑽心地疼。她用匕首劈了根樹杈當枴杖,杵著枴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沒多久,就回到了主路上。

  看來,之前迷路鬼打牆,都是那鬼王花搞得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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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四方城

  半月之後,時秋終於到達了目的地,她看著遠方巍峨的四方城,只覺得眼睛一熱,伸手一抹,手背上都有了淚珠。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到了,這其中艱難,在時秋眼裡,都比得上西天取經九九八十一難了。

  四方城離丹符宗不足百里,受丹符宗修士庇護,城內全是正道修士,對於目前的時秋來說,那裡算得上是一個避風港。然而她對這個世界瞭解不多,原身紫蘇是個足不出戶的,能夠提供的訊息少之又少,是以這個時候,時秋雖然熱淚盈眶,心頭依然不輕鬆。她在溪邊把自己的頭髮梳理了一下,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這才朝著四方城城門過去,在城門口排隊入城。

  四方城入城不需要交納靈石,但進去必須嚴格把關,若是修煉的魔道邪法,門口守衛會直接將其就地陣法。

  每一個入城的修士都會站在一塊方形石頭上,那石頭是銀灰色,表面光滑光可鑑人,看著就像一面鏡子。時秋剛來,排在隊伍末尾,她前面是個一男一女,男的三十上下身形魁梧,修為應該是凝神期五層,女的二十左右凝神期一層,小鳥依人地挽著男子胳膊。

  時秋安安分分地呆在隊尾,卻在這時,前方男子忽然扭頭過來問道:「這位朋友打哪兒來啊,怎麼傷成這樣?」

  時秋身上藏青色的袍子已經有些破了,她臉上都有擦傷,雖然清洗乾淨了,依然十分狼狽。有人出聲詢問,她不能裝作沒聽見,也就隨口答了,「有些遠,路上遇到了靈獸。」

  「朋友千里迢迢趕來四方城,莫非也是想參加許長老的收徒試煉?」男子呵呵一笑,自報家門,「我叫鐘銅,這是我朋友秀珠,我們也是來參加試煉的。」

  時秋根本不知道收徒試煉是什麼玩意兒,這會兒笑著道:「在下時秋,預祝兩位道友馬到成功。」

  鐘銅對時秋客氣,那女修秀珠看她的眼神就有些不善了,她本來挽著鐘銅的胳膊,這會兒更是軟若無骨地往他懷裡靠,一手輕輕拍打他的胸膛,柔聲道:「鐘大哥你一定會被選中的。」

  她眼神不屑地掃了時秋一眼,「許大師收徒,可不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的。」

  與此同時,她還神識傳音道,「鐘大哥,那女的只是個普通凡人啊,你怎麼會認為她是去參加試煉的呢?」她傳音時聲音都軟綿綿甜膩膩的,看著鐘銅的大眼睛眨呀眨,像是在發光一樣,語氣中充滿了崇拜,讓那魁梧漢子鐘銅格外受用,他傳音回道:「這女子沒有修煉資質,千里迢迢冒著生命危險獨自來到這四方城,無非是想改變命運。還有,她身上有藥草味兒,我沒聞錯的話應該是低階藥草白茯心,那藥草有輕微毒性,必須處理過後才能做藥用,所以她肯定懂一些丹藥知識,現在這個時候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趕到丹符宗,肯定是為了這次試煉。」

  「鐘大哥你好聰明哦……」

  兩人的傳音時秋一字不漏的聽到了耳朵裡,她沒說什麼,心頭有些無語。

  白茯心是在林子裡恰巧碰到的,有本源珠在,她根本不用擔心中毒,只不過本源珠吞了大部分靈氣,她搗爛了熱敷在傷口上效果都不明顯,這都幾天過去了才消腫。

  「我的確是來參加試煉的,之前聽到別人偶爾提了一句就貿貿然過來了,不知道這試煉具體是怎麼回事?何時舉行,有什麼要求,要考些什麼?」時秋對他們口中的試煉很感興趣,既然這鐘銅主動攀談,她也就多打聽一點兒消息好了。

  鐘銅抬眼一看,發現隊伍還長,就解釋了起來。

  許長老原名許勝,煉出仙品赤霞丹之後他直接更名叫了許赤霞。他是丹符宗脾氣最古怪,丹道最厲害的一個,更是丹符宗唯一一個成功煉製出仙品丹藥赤霞丹的丹道宗師,地位超然,能成為許長老的弟子,前途不可限量。許長老收徒跟別人不一樣,不看修為資質,只看丹道天賦,用他的話來說,你修煉資質差又如何,大量丹藥往你肚子裡塞,還不能餵出個金丹期元嬰期?只要你天賦好,領悟力強,就能做我許赤霞的弟子。

  他的話讓所有資質平庸的修士動心,然而,真正符合他要求,成為他弟子的修士迄今為止只有兩個,現在都已經是滄海界有名的丹藥大師了。

  前些日子許長老又放出話來,要挑選幾個弟子好好栽培,是以大家都湧到了四方城,每日入城的修士都成千上萬,只不過挑了大半個月,依然沒有一個人符合要求。

  「現在試煉考的是辨認藥草藥性,分析丹藥等等,具體也不是很清楚,前面有兩人通過了兩關,最後跟許長老的大弟子對話時被涮了下來。」鐘銅壓低聲音,「他們有人說是許長老的大弟子不想師父繼續收徒,所以……」

  鐘銅說到這裡神秘一笑,沒有繼續說下去。他解釋得很詳細,到他說完,隊伍前面只剩下了六七人。

  「多謝鐘道友解惑。」時秋抱拳行了一禮,客氣地道。

  「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用客氣。」鐘銅笑著回到,「四海之內皆兄弟嘛。」

  隊伍輪到了他的時候,那守城的修士還沖鐘銅抱了下拳,「鐘兄你也來了。」

  「是啊,來湊個熱鬧。」鐘銅笑呵呵地答應,跟那守城的修士們寒暄起來,而這時便有人招呼時秋過去站到了那方形石台上,見沒什麼異狀,便揮手放行。

  看來那鐘銅身份地位不低,該是個有後台的人,不然的話,這四方城的修士也不會對他那麼客氣了。時秋收回目光,她不知道許長老收徒的地點在哪裡,便跟一個路邊擺攤的修士打聽了一下,沒想到說話之後,那人頭也不抬,根本不搭理她。

  她討了個沒趣也沒發作,又換了個人問,依舊無人理睬,問到第三人時,那人冷不丁地抬頭,凶煞地盯了她一眼,冷哼一聲道:「螻蟻一隻還想加入丹符宗,簡直痴心妄想。」他聲音猶如炸雷一般突兀響起,震得時秋面色發白,噁心反胃。

  對方是個築基期修士,時秋雖然很憋屈卻不能意氣用事,只能默默掉頭離開,卻聽那人又道:「我准你走了嗎?」說罷他從攤位上抓起一顆石子兒,曲指一彈,直接朝著時秋受傷的腳踝打去。

  石子速度極快,還帶著破空之聲,若被擊中,只怕會將她的腳砸得稀巴爛。時秋想躲,卻發現她整個人都動不了了。

  該死,這世界的人一言不合就會出手傷人的麼!四方城明明是正道門派所建城池,居然也是這樣?

  時秋滿頭大汗,雙目通紅,明明想要跑開,足下卻像是長了根一般,牢牢地紮根原地。就在這時,一個清冽的聲音道:「發生了什麼事?常皓,你的火爆脾氣什麼時候能改改?」清風將那溫潤清冽的聲音送到了時秋的耳朵裡,下一刻,她覺得周身一輕,彷彿一陣風吹過,將施加在她身上的威壓徹底拂去。與此同時,一片翠綠葉子與那石子兒撞到一處,葉子完好無損,石頭卻是直接碎了個四分五裂。

  一個身穿牙白長袍,面容清俊的男子轉過街角,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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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0 10:46:0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考核

  見到來人,本來凶神惡煞的常皓面容緩和了許多,只見他拱手道:「原來是張道友。這丫頭出言不遜,我只不過是順手教訓一下,沒打算鬧出什麼大事。」

  他只是發洩一下心頭不滿,若是真要傷人,那石子兒就不是那點兒力道了。常皓看著張瓊之,語氣雖然客氣許多,但臉上神情卻不見好轉,依舊垮著臉。

  彈射出的石子兒常皓只用了一分力氣,正因為此,才會被對方一片葉子擊潰,這麼一撞,弄得好像他遠遠不是張瓊之對手一樣,叫他心頭憋屈不已。

  實際上張瓊之修為其實比他還差一點兒,奈何對方是丹符宗外門弟子,負責這臨水街治安,他也不好跟張瓊之撕破臉。

  「嗯。」張瓊之見常皓主動解釋,點了點頭,他將時秋上下打量一番,見面前女子雖然不能修煉,但依然眉目如畫,眼神清澈,雙目之中彷彿兩泓靈泉微漾,秀美動人,比許多靈氣滋養過的女修都要美豔得多,登時微微笑道,「你要去參加試煉?我左右無事,帶你過去好了。」

  時秋現在這張臉是張得極為好看的,不然的話,那淫魔路歸真也不會戀戀不捨了。她稍有猶豫,就見面前男人不動聲色地將衣襟彈了一下,她順著他的動作看過去,就見他衣襟上用金色絲線繡了一方四足圓鼎,正是丹符宗標誌。

  這意思就是他是丹符宗弟子,讓時秋別猶豫了。

  時秋不知道路,經歷了這問路事件後肯定也不敢隨便問了,現在有人帶路,她也不再猶豫,點點頭道:「多謝前輩指點。」

  「不用那麼多禮,你不能修煉便不是修道中人,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他轉過頭,神色溫柔地看著她道:「叫我張瓊之。」

  若是一個涉世未生的少女,此時怕是會被他溫柔的眼神弄得心如鹿撞。只可惜時秋不是,她笑了一下便低了頭,顯得有些害羞,實際上卻是懶得跟他多話。

  「這裡的修士基本都去參加過試煉,無一成功,遇到同樣參加試煉的新人,自然不願搭理。」

  「那常皓當初通過了兩關,最後依然沒有被許長老看中,脾氣就更差了。你放心,有我做保,他不會再找你麻煩了。」

  一路上,張瓊之都沒歇過嘴,時秋偶爾附和幾句,時不時嬌羞地低下頭,倒也把對方哄得高興,透露了很多關於試煉的訊息,比之前鐘銅說的還要詳盡一些,不多時,他們就來到了試煉報名的地方,這裡依舊有人排隊,時秋數了一下,她前面大概有三十人。

  「這裡的考核很快的,你放鬆心情,好好表現。」說到放鬆心情,張瓊之將手拿到心口位置,掌心向下緩緩按下,「平心靜氣,不慌不燥。」說完,他還將手放到了時秋身前,做出一副要替她順順心境的動作。

  時秋眉頭微擰,張瓊之的手都快觸到她胸口了。她身子微微後仰,那張瓊之的手便落了空,他本來和煦的神情瞬間僵住,變臉之快,讓時秋瞠目結舌。

  「我就在這裡等你好消息了,若是沒有通過也不要難過,張大哥會陪你喝酒解悶的。」張瓊之的手直接按在了時秋肩頭,語氣中已經有了威脅的意思。

  現在她在排隊參加試煉,張瓊之不能把她怎樣,而等到她被涮下來了,這人怕是要霸王硬上弓,對她行不軌之事了。

  她如今一個不能修煉的普通凡人,在修真界沒有任何地位,被強行帶走不會有任何人替她出頭。想到這裡,時秋心頭就一涼,她抬頭,冷冷地瞥了張瓊之一眼,「等我通過了,再找張道友喝慶功酒。」

  說罷,時秋全神貫注地打量前方,再也不看張瓊之一眼。

  「下面十個……」前方丹符宗修士喊了一聲,便有十人走進房間,那桌上的香僅僅燃了四分之一,九個修士灰頭土臉地出來了,顯然是失去了資格。

  剛剛張瓊之說了,現在第一關的考核是許多人一起進去,從一堆亂七八糟的草藥裡最先找到有藥用價值的算過關,其他的人直接淘汰,她心裡有底,也不怯場。從臨安城過來,這一路上她找到的低階藥草也有百八十種了,大都餵了本源珠,如今本源珠比之前要強了一些,只要物品是低階的,不需要她把東西拿到手裡,只要她想,便能得到本源訊息。

  「下一列……」

  很快就輪到時秋這一列人了,她們魚貫進入房間,所有人迫不及待地往前方桌上看去,然而桌面上的藥材用黑布蓋著,那黑布還是法寶,神識根本透不過去,不能提前看到黑布底下是什麼。

  一雙雙眼睛牢牢地盯著黑布,一道道呼吸深重起來,被其他人影響,時秋也變得緊張起來,目不轉睛地盯著黑布看。

  識海之中,本源珠徐徐轉動,而上面的鬼王花有些懨懨的,很顯然已經落到了下風。

  黑布還沒揭開呢,時秋就得到了訊息。「三階藥材燈籠草,味道辛辣,無毒。」對於有靈氣的東西,本源珠具備超強的洞察力,那黑布都阻攔不了它的窺探。

  於是,在黑布揭開的瞬間,時秋眼疾手快地將最邊緣處的燈籠草抓了出來。

  她拿到燈籠草,第一關試煉就算結束,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淘汰了。

  負責考核的女修是丹符宗的內門弟子蘇清,她將時秋掃了一眼,把進入第二關的玉牌遞給了時秋時,語氣有些遲疑地道:「這位道友,你,你沒有經脈無法修煉?」

  時秋雙手接過玉牌,點頭稱是。

  蘇清只覺得有些難以形容,一個無法修煉的凡人也能一眼認出三階藥草?她大概是很有天賦的吧,不過一點兒經脈都沒,這樣的人,真的能進丹符宗嗎?蘇清搖搖頭,吩咐一旁的小廝帶時秋進去,在時秋跨過門檻的瞬間,她道:「祝你好運。」

  聽出蘇清語氣中的誠懇,時秋也鄭重道了聲謝,都說丹符宗內門弟子眼高於頂不好相處,她倒覺得,這些內門弟子涵養比外門弟子要高得多。

  「下一關考核的地方就在那,你自己過去吧。」引路的小廝說完之後轉身走了,時秋看到前方有七八個房間,握著玉牌有些手足無措。

  等了幾分鐘後,一個中年修士從中間的房間走了出來,見到時秋眉頭一皺,隨後道:「你,到這邊來。」

  她連忙過去,掀開簾子進去,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草藥味兒。

  「這裡有一百種草藥,辨認出來九成再說別的。」中年男子直接扔了個竹筐過來,頭也不回地道。

  時秋現在經脈全無,實力低微,外頭還有個不懷好心地張瓊之盯著她,因此她絕對不可能藏拙,她坐下之後,從竹筐裡取出一味草藥,直接道:「三目子,凝神明目。」

  「胡香,驅蟲。甘露草,溫養經脈,和符子,止血……」

  草藥一樣一樣的從竹筐裡取出來,時秋辨認得極快,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中年男子握著玉簡記載,本是漫不經心地看著,這會兒已經驚疑地站了起來,他這框裡可有不少中階藥草,這叫時秋的女修一點兒修煉資質都沒,居然都能認得出來,且藥性也說得不差。

  等到一百種藥草全部辨認完,中年男子才緩過神來,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香,只燃了十分之一,看向時秋的眼神就顯得和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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