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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夢雲]反骨金釵(十二金釵套書)[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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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5 00:20:4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夢雲 - 反骨金釵【十二金釵套書】

她大膽的言行讓她被封為「九怪金釵」。
爬上樹、上個屋頂乘涼她的婢女就哇哇叫。
在自個兒府裏看戲還要盛裝打扮,麻煩得很……
打扮是吧?憑她的化妝技術,鐵定能讓大家「過目難忘」……
眼前這畫得像大花貓的女人真新鮮!
明明已是眾人的笑柄卻毫不在意,
對他緊盯的視線不但迎視,
瞪累了更幹脆送他一個鬼臉!
哈哈!想不到進賈府他刺勒國的血珀會遇上這等趣事!
可得好好陪她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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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5 00:21: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在金陵,有句話是這麼說的——不曾聽聞賈府之人,就不算金陵人。

論起賈府的財富,可謂全國之冠,連皇帝老爺的國庫都望塵莫及。

說起賈府的權勢,當今世上無可匹敵,王公貴族裡多的是賈府的親人與朋友,那些有意仕途之人,只要能與他攀上點交情,包你陞官又發財。

每日,在金陵大街小巷最熱門的話題,就是有關於賈府的大小事情,大至老奶奶這幾日的心情如何如何,賈老太爺最近又結交了多少英雄豪傑、名門將相,小至他家母雞生了幾顆蛋,也能拿出來大肆宣揚一番,當真是無聊至極。

最近賈府更傳出一個讓街坊鄰居津津樂道的消息,那就是賈老奶奶新納人的十二名養孫女。

聽說她們個個美如天仙、貌比花嬌,無論是才貌、氣質皆是上上之選,就算楊貴妃再世、沉魚落雁的西施也比不上這十二名美女的姿容。

真的?假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更是裝不了真,有興趣者不妨上門一探究竟。

*********************

「舞春閣」的屋脊上今日出現一幕不尋常的景況,仔細一看,天啊!竟有個不怕死的女人,閒散慵懶地躺在屋頂上放紙鳶。

這……簡直不像話、不成體統,這是誰家的姑娘啊!真得捉下來好好地再教育一番。

只見那位姑娘盈著一臉滿足愜意的微笑,雙手交疊在腦後成枕,臥看穹蒼白雲,一身素淨簡便的衣裳,雙足赤裸,飄搖在空中的紙鳶就繫在她纖白美麗的玉足上頭,小腳輕輕地一扯,紙鳶就飄啊飄的,一切隨她所興。

看!這副景況多逍遙自在,天下如廝有幾人?

可惜她快意不到兩刻鐘的時間,便有人出聲打斷她小姐的雅興——

「小姐、小姐,你到底又跑哪兒去了?趕快出來啊!」

妙元又在叫了,真是吵啊!

黛眉輕蹙,武探春嫌煩地閉起雙耳的聽覺,索性來個充耳不聞,繼續搖著小腳,逕自玩得快活,管屋子裡的人叫得喉嚨嘶啞也是她家的事。

「探春小姐,求求你行行好別玩了,趕快出來用膳更衣吧!」妙元是武探春的貼身丫鬟之一。

她在賈府司職的正業是幫武探春梳頭、更衣,打理她的一切生活瑣事,副業則是天天裡裡外外地找尋自己服侍的小姐。

很可笑的是正業她幾乎沒插手的餘地,倒是副業……唉!天天都得忙上幾回,可說是全年無俐啊!

一聞這吵人的噪音又加大了幾分,屋脊上的武探春乾脆換個姿勢,側過身子一手貼耳當枕,另一手則覆蓋在自己的另一耳上。

這一來,哈哈!什麼也聽不見,照樣逍遙快活。

「妙芳,你找著小姐了沒?」

四處找不到人的妙元,恰好看到自己的妹子從屋外走進來,趕緊開口求助於她,就希望能從她那裡得到些好消息。

「沒有。」別說是探春小姐本人了,她就連她的影子也沒見到,「真不知她大小組今天又在玩什麼花樣,躲到哪邊快活去了?」唉!真是老天沒眼,為什麼她們這對姐妹花會這麼苦命地碰上這難纏的主子?

「院子裡的每棵樹你全都去檢查過了嗎?」爬樹是探春小姐特有的癖好之一,她們姐妹二人若真想找到人,就得先知道自己院落裡有幾棵大樹可以藏人才成。

「找過了,我還狠狠地踢了每棵樹的樹幹一腳呢!就等著看她自己摔下來的慘境,誰知……」踢痛了自己的雙足不打緊,還沒半點收穫,這可就夠教人慪上半天氣了!

「那茅廁呢?」這是最不可能的地方,以探春小姐的聰明來說,真要躲也不可能去選那種臭氣沖天的鬼地方。

無奈想不到法子的妙元,只得來個死馬當活馬醫,就希望能有奇跡出現。

「哈!大姐,你想這有可能嗎?」想要有奇跡,還不如等死比較快些。

「是不太可能。那池塘那邊呢?」

「找過了。」

「亭子那頭呢?」

「也找過了。」

兩姐妹一問一答,幾乎把整個舞春閣都給翻了,答案同樣還是「沒有」兩個字。

到最後甚至連床鋪底下、桌子下頭也一起翻了,還是找不到人。

「她今天到底是躲到哪裡去了?」找人找得心煩氣躁的妙元,終於忍不住發出憤怒的獅吼,捶著桌子大罵一聲:「可惡!」

「是啊,小姐還真是可惡透頂!」妙芳也氣憤地附和。

「同樣是老太夫人收人門的養孫女,人家個個是知書達禮、溫柔賢淑,就只有我們服侍的探春小姐有如野猴一般,成天不是爬樹就是到處閒逛,一點也無大家閨秀的風範,這要是傳了出去,可是會丟死人的。」

「對啊!真是丟人。」小姐自己丟臉不打緊,連她們姐妹也一起跟著丟臉,那才真是冤枉。

「為了她好,我們還特別找了本『女戒』出來請她好好細讀一遍,誰知她竟書本一丟,反教我們說『女權萬萬歲』,這東西早就落伍了!」

「是啊!」想起她那句教人吃驚的宣言,妙芳實在不敢苟同。

「人家口中的『三從』,乃指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四德』乃婦德、婦功、婦言、婦容。她小姐卻能解釋為從金、從銀、從吾意;得利、得意、得喜、得她小姐自己高興就好。聽聽,這簡直就是一派胡言!」

「對!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屋子裡就聞兩姐妹把武探春全身上下批評得一文不值。一個是忙著數落她種種不是,另一個則忙著點頭附和,真是好不熱鬧啊!

*********

人家說非禮勿聽,這點躺在屋脊上的武探春也很想做到,無奈她們討論的聲音實在太大了,而且越說越是激憤難平。

這些話若讓不知情的人不小心給聽見了,可能會誤以為她與那對姐妹之間有什麼不共戴大之仇,所以她們才會咬牙切齒地猛批判她的種種不是。

想想,真有這麼誇張嗎?

武探春摸著自己的良心,自省自己進人賈府之後的種種行徑,根本沒有她們口中所說得那般罪大惡極。

不過是小小的叛逆罷了,就換來她們姐妹倆這般不堪的批評。

該生氣嗎?不!她不會生氣,多惱多怒不過是壞了自己身子,何必呢?聰明人自有聰明人的做法。

只見武探春臉上漾起一抹邪佞的微笑,狡黠的烏瞳一溜,突然有了整人的主意。她手握成拳,往屋脊上用力一捶再捶,還裝出詭譎奇特的怪笑聲,壞心地想嚇嚇那對敢在她背後道她是非的姐妹。

妙元正說得欲罷不能,越說越憤慨,誰知突然——

砰!砰!砰!

這聲音是從哪裡來的?兩姐妹你看我。我看你,滿臉的蒼白,滿眼的驚慌失措,兩人心裡只有個共同的疑問,那就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砰完之後,跟著再聞「咕咕咕」的怪笑聲,隨著那陣笑聲,四周的氣氛起了莫名的變化;倏忽一陣冷風吹來壓加深那股可怖詭譎的氣氛。

兩姐妹仍是你看我、我看你,一動也不敢動,就怕背後會突然伸出一雙魔爪,或是一隻索命的惡鬼。

天啊!真是不想不怕,越想越怕。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妙無忍不住唸唸有詞,就希望四周的菩薩能顯靈幫她們脫離這可怕的景況。

妙芳更是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身子打哆嗦地偎向親姐姐尋求依靠。

突然,笑聲停止,換來一聲更加響亮的碰撞聲,好似要把一棟好好的屋子給震塌了一般。

受不住這一連串驚嚇的兩姐妹,當場嚇得大叫一聲:「有鬼!」而後提起一雙早已軟化的雙腿,拼了命地往屋外逃,那狼狽萬分的模樣,還真差點把人給笑死了。

等她們雙雙逃到屋外時,突然從天降下一道道幸災樂禍的大笑聲:「哈哈哈,好笑!真是好笑!」

咦?聽這笑聲好熟悉啊!

妙元凝神傾聽。咦?不就是她們找了一整個早上的探春小姐嗎?她人在哪兒?

姐妹兩有默契地把頭一抬,瞧那位趴在屋頂上,笑得亂沒形象的瘋女人不就是……「武探春,你好樣的,竟敢裝神弄鬼來嚇我們姐妹兩人,可惡!這次我再也饒不了你!」

「哈哈!饒不了又怎樣?有本領就自己爬上來啊!本小姐就在這裡等著接招。」哼!有錯在先的女人竟還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詞,真不知死活了嗎?

「『說人是非者,本是是非人』,這句話想必兩位姑娘應該略有聽聞才是。」

說人是非!原來方纔那番批評,探春小姐全都聽見了!也難怪她……

做壞事當場被人捉到的窘境,讓姐妹倆羞得無地自容,就恨不得地上能多出個坑,好讓她們隱身不再見人。

說良心話,探春小姐除了比一般姑娘來得調皮好玩之外,其實也沒啥缺點,對她們也很好,平日老太夫人賞賜給她的東酉,不管金銀珠寶或是精緻可口的小點心,她必然會公平地分成三份,與她姐妹倆一人一份。

與她們相處,從不曾大擺主子的臉色,倒像是對朋友一般赤誠、對姐妹一般親熱;也許就因為如此,所以她們才會越來越放肆,越來越不知分寸。

慚愧啊!妙元萬分羞愧地對著屋簷上的武探春喊著:「我的好小姐,妙元已經知道自己錯了,還請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們這點小小過失,行行好趕緊下來用膳更衣,今天的日子可非比尋常,耽誤不得啊!」

「哦?」細緻的柳眉往上一挑,依舊趴在屋簷上的武探春一臉興味地反問:「有何不同之處?」

「老太夫人興致一來,招來一團做戲的,在大觀園裡大擺筵席,宴請好多賓客,有老太爺的朋友,還有老爺官場上的同僚,更有少爺的知交好友,連同其他各房的小姐也會出席參加這場盛會,所以小姐你……」

「當真有戲可看?」什麼大人物來訪,武探春全都沒有興趣,她小姐惟一聽進耳朵裡的重點就是「看戲」。

不知古代的戲曲是否也如現代一般?這倒是值得好好觀摩、觀摩。

身為歷史系的高材生,對歷史的研究最感興趣,而今有這難得的機會,她當然不可能輕易放過。

「是啊!是啊!」還好還有一樣東西足以吸引小姐的注意,要不妙元還真不知該怎麼說眼這難纏的主子呢!

「好!就看在有戲可看的分上,本小姐下去就是。」話落,武探春毫不留戀地解開綁在腳上的紙鳶,親眼目送它往天空飄去,跟著更是瀟灑地往下一跳。

「天啊!小姐不要!」

看武探春連梯子都不用,就這麼直直地往下縱,教妙元與妙芳兩姐妹當場嚇得心跳漏了一拍,就怕她有個萬一。

想救她卻無能為力,腦中想像的是她跌下來後血肉模糊的淒慘模樣。天啊!她們根本就沒那個膽子去看,索性閉上眼睛來個眼不見為淨。

自小學武的武探春是沒有三兩三,豈敢上梁山;她除了拳腳功夫了得外,還曾是學校體操選手,這種高度對她來說,根本是件不足掛齒的小事,哪算得上什麼!

只見她利落瀟灑地一跳,姿勢美妙不說,著地的姿態更是瀟灑,完美落地,得了個滿分。

抬起頭往那兩姐妹一睇,天啊!真是沒路用耶!

這樣就嚇得閉上眼睛。「你們也差不多一點,可以張開眼睛了啦!本小姐安然無恙,放心!」

真的嗎?妙元怕怕地撐開自己的手指,偷覷一眼,確定小姐當真無恙,才放心地放下手,順便幫自己的妹妹解開雙眼的禁銅,才對著她抱怨道:「小姐,求求你行行好,以後少在我們姐妹倆面前做這種危險的事,要不然早晚我們會被你給嚇死的!」

「放心,安啦!」武探春大刺刺地拍著妙元的肩膀,算是安撫兼感謝她對自己的關懷之情,「好了,現在閒話體提,看戲要緊。」說完,她一手拉著一個,就想往前直衝。

誰知後頭那兩尊木頭硬是不肯配合,真把她給弄得莫名其妙,「怎麼?你們不想去看戲嗎?」

「小姐……」妙元一臉無奈地叫著,「你根本沒把妙元方纔那席話給聽進耳朵裡嘛!」

「胡說!怎會沒有?如果沒有的話,本小姐又怎會急著拉你們一起去看戲?」武探春反駁得可是一臉正經,殊不知自己根本遺忘了最重要的部分。

「小姐就穿著這身衣服?」妙元無力地指著武探春一身輕便的服飾,暗示她問題的關鍵何在。

「穿這樣有何不妥?」該遮的全都遮住了,三點不露,連四肢也沒露出半寸,這還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今天的排場可不簡單,並非只有大觀園裡的女眷參與而已,還有老太爺、老爺、少爺的賓客,你說你這身打扮妥當嗎?」這樣說,小姐總該明瞭了吧?唉!

跟在這樣的小姐身邊,也難怪她會常常感覺自己力不從心,頭疼不已。

「喔,我懂了!」不就是盛宴嘛!盛宴就得盛裝打扮,這道理武探春當然懂得,「好!為了看戲,本小姐就委屈點,乖乖進屋更衣打扮就是。」

兩姐妹一聽,當場鬆了口氣,拼了命地點頭再點頭。

「不過……」

這個不過,很快的又讓妙元、妙芳兩姐妹出現如臨大敵的緊張神情,而武探春本人卻笑得更加詭異可怖,狡黠的雙眼轉過來又轉過去,直逼得她們不由得屏息傾聽,就怕她會突然說出什麼驚人之語。

「呵呵!別怕、別怕,本小姐不過是要告訴你們,不准插手,一切得由我自己來才成,懂了吧?」說完,武探春也不管妙元姐妹倆心裡是怎麼想的,直接跨進自己的房間,打算好好打扮一番,包準讓所有人瞠目結舌,訝異不已。

讓小姐自己動手?天阿地啊!小姐真的行嗎?

「小姐,不要啊!」想平時連搽個胭脂都不會的武探春,想要自己動手打扮,這能看嗎?

不能看又如何?武探春可不是個能隨人擺佈的女人,別人說不行的,她硬是說行。這匹向來喜歡與人背道而馳的野馬,有誰能馴服得了她?

呵呵!這下子大夥兒可有眼福了,經武探春這一搞,保證台下的戲曲絕對比台上還要來得精彩有趣哩!

*******************

豪華的大觀園裡什麼都有,不管是戲棚子抑或看戲的客席,皆是美輪美奐,講究得不得了。

賈老太爺坐在主位,旁邊陪著的是笑得一臉慈祥的賈老夫人,跟著就是賈老爺以及賈夫人,還有他們那票子朋友,再來就是賈寶玉以及他請回家的賓客,所有女眷則分坐於他們背後。

賈老夫人轉回頭看來看去,數來數去,「奇怪,怎還不見春丫頭的人?」武探春在別人眼裡也許不怎麼討喜,可就是奇怪地討老太夫人歡心。

府裡頭只要有什麼熱鬧的場面,老太夫人都會把她算上一份,要是不見她的人出現,她老人家心裡就是感覺怪怪的,好像缺了點什麼似的。

賈妝是賈府總管賈尚的老婆,在賈府中也算頗有地位,專職服侍老太夫人,一聽自己的主子提出問題,她馬上向前恭敬地回答:「探春小姐可能被什麼事情給纏住了,待會兒應該就會出現才是。」

話才說完,門口突然起了一陣騷動,老太夫人好奇地轉頭一瞧,賈妝也跟著一起轉頭,誰知這一眼差點當場把兩位老人家給嚇傻了!

「那是誰啊?」有人這麼好奇地問。

「可能是舞台上的戲子吧!」

「舞台上的戲子?」

這答案未免也太荒謬了點,既然是個戲子,怎會出現在此?況且戲都已經開鑼了,難道那女人不用上台演戲嗎?

那女人若不是戲子又是誰?瞧她雲鬢高聳如小丘,單單那座小丘就妝點了五六枝簪子,小臉上的粉搽得比牆還厚,小小的櫻唇畫得好似血盆大口,這樣誇張的裝扮,除了戲子以外,還可能是誰?

眾人議論紛紛、交頭接耳,所有人都把看戲的正事給忘得一乾二淨,心裡都忙著忖度那女人的真正身份。

賈寶玉眼力好,多看幾眼之後終於認出……「是探春妹子,她是探春妹子!」

這答案一喊出口,老太爺臉色難看的程度自是不在話下,老爺、夫人更是羞窘得不敢見人服不得能尋個洞隱藏起來,就怕被四周的朋友追問:探春是誰?

老太夫人經過初時的怔愕之後,突然大笑出聲,「哈哈哈!」她老人家笑得樂不可支,那開懷的笑聲就像會傳染一般,一個傳過一個,霎時所有在場之人全都笑得東倒西歪,有人甚至誇張地笑得喘不過氣來,一聲接著一聲哎喲拚命地喊著。

呃……在此要說明的一點是,戲台上正在上演的戲曲可是出引人掉淚的悲劇呢!怎戲台下看戲的觀眾會笑成一團呢?這……這是怎麼回事?

武探春根本不管週遭的人怎麼笑她,她小姐依舊走得昂首闊步,一臉坦然。

反觀跟在她身旁的妙元與妙芳兩位歹命的婢女,一顆頭垂得都快貼在自己胸前了,臉上的熱度幾乎可以蒸熟一顆蛋。

沒臉見人,真的是沒臉見人了!跟在這樣的主子身旁,她們這輩子是注定永遠也抬不起頭來做人了!

對武探春的裝扮,有人存著看戲的心情,有人當成笑話在看,也有人不屑地脾脫著她;反正人生百態,每人各有各的心態,誰也勉強不了誰。

可其中偏偏就有位反應跟大夥兒截然不同的人,他是以賈寶玉朋友的身份進人賈府的男子,姓諸葛,名叫遠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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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5 00:21: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諸葛遠樵不同於一般人的大笑出聲,他只是安靜地保持沉默,以一雙精銳犀利的眸子直盯著那位有趣的姑娘。

看她絲毫不在意自己成為眾人的笑柄,看她走得昂首闊步、一臉坦然,再將她與她身旁的兩位婢女相比,她更是顯得出色幾分。

別人會怎麼看她,武探春心裡有數,更知曉自己這身裝扮,定會引起老太爺以及老爺的不悅。

在眾目睽睽之下,她無絲毫的不自在,相反地還噁心地把這當成一場遊戲,玩得來的,她歡迎他一起加人;若玩不來就請滾遠一點,少來招惹她。

大搖大擺地進場,跟著她更是落落大方地走向老奶奶面前,盈盈地向老人家作了個揖,恭謹地開口:「老奶奶,我來遲了,真是抱歉。」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賈老夫人慈祥地扶起這喜歡作怪的女孩,低聲地在她耳邊交代:「你忘了跟爺爺請安啦,丫頭。」

「喔!」賈老太爺不喜歡她,武探春同樣也討厭他,她水眸一膘,清楚地看出他臉上的怒火,吐了吐舌,才聽話地向他老人家福了福身,假溫順、裝恭敬地開口說:「爺爺您好。」

「哼!」一聲冷嗤,賈老太爺根本就懶得理會這行徑怪異的女子,更搞不懂她到底是用了什麼迷藥給自己的夫人吃,竟讓她對她百般容忍不說,還處處維護她的不是。

今日若非看在自己夫人的面子上,他早一句話將她趕出賈府大門,哪容得了她在此作怪,丟盡他賈家的臉。

武探春小嘴一噘,丟了個無奈的眼神給疼她的老奶奶之後,就自個兒安靜的找了個位置坐下,懶得再開口說些什麼;反正她今天會出現在此的主因就是為了看戲,任何事情也影響不到她看戲的心情。

只是……很奇怪的,她就是敏銳地感覺到一道特別不一樣的視線,正悄悄地注意著自己的一舉一動,會是誰呢?

水眸一溜,哈,終於讓她給找著了!

瞧那男人就坐在寶哥哥身邊,想來該是他的朋友才是。

既是賈寶玉的朋友,又為何要拿那種眼神直瞅著她瞧?

簡直就是莫名其妙,怪人一個!

不想理會那種無聊男子,武探春於脆把精神專注於戲台上的節目,誰知那道視線依舊不肯放過她,也不知是在看她這身怪異的打扮,或是在偷窺她的內心世界。

討厭!不管他到底是在看什麼,武探春就是直覺的討厭那個不知名的男子;一時衝動,她乾脆連戲也不看了,索性用一雙睜大的怒眸與他光明正大地對峙。

要瞪人、要比眼睛大,她武探春是絕不輸人的!

有膽就放馬過來。

諸葛遠樵清楚地看出那女人眼神中的挑釁意味,看她不避不閃的與自己正面對上,他心裡對她的感覺更是佩服不已。

一般女子在他的緊盯下都會臉紅心跳地趕緊迴避,只有這名叫探春的姑娘敢與他正面對視,單憑這點,這女人就足以讓他刮目相看。

還在看!可惡,他眼睛都不累、都不會感覺酸嗎?他來賈府到底是為了看戲,還是專程來找她麻煩的啊?

向來就沒啥耐性的武探春終於忍受不住,乾脆舉起手來扳開自己的雙眼以及小嘴後頭一吐,調皮地扮了個特大號的鬼瞼賞給他,讓他看得怔忡,看得一臉傻樣,她才感覺平衡一點,也有了繼續看戲的好心情。

那個鬼臉,讓諸葛遠樵備感意外,他怎麼也想不到一個大家閨秀,竟會如此不顧形象地扮起鬼臉來嚇他一跳。

不可否認的是,那個女人確實把他給嚇傻了。

片刻之後,他一回過神,第一個反應就是放聲大笑,「哈哈哈!」邊笑,他還邊撫著自己的肚皮,一點也不在意自己也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

「兄台,你怎麼了?怎麼突然大笑不止?」坐在他身旁不明所以的賈寶玉,萬分擔心地問著,真搞不懂他這位知交好友,為何會突然大笑不停?

「沒、沒有什麼,只是……只是突然看到一隻有趣的鬼而已,所以我才會忍不篆…哈哈哈!」諸葛遠樵的聲音說大不大,說小倒也不小,很恰好地被坐在他四周的賓客全聽了進去。

鬼?一聽到這恐怖的字眼,所有人全都忙著左觀右瞧,就想看看那只有趣的鬼到底長得什麼模樣。

武探春聽了,更是咬牙切齒。

可惡!他竟然把她形容成一隻有趣的鬼,真是不給面子!

就算他當真要把她比喻成鬼,也該說她是只恐怖萬分的鬼才是,怎可把她說成有趣呢?真是個不懂禮貌的渾小子!

好!她決定了,決定要討厭那個男人到底,這輩子他最好別有把柄落在她手上,要不……哼哼!她會讓他見識見識她的恐怖,要他這輩子再也不敢用「有趣」這字眼來形容她武探春。

*********

是夜,筵席結束後,一些住得比較遠的賓客就被賈老爺留在府中暫住一宿,住得近的當然就趕著回自己家中與妻兒團聚。

武探春先過去陪老奶奶聊些體己話,逗她老人家開開心之後,也攜同妙元與妙芳兩位婢女,一起回到自己所住的舞春閣。

「如果不麻煩的話,可否請你們幫我準備一大桶熱水?我想在上床休息之前先沐浴更衣。」一臉的粉,讓武探春難受得要命,今天若不是為了嚇嚇大家,她才懶得在自己這張臉皮上塗抹一大堆的顏料,簡直就是折騰人。

「是的。」妙芳領命,趕緊下去準備。

「小姐可需要妙元留下來伺候你沐浴更衣?」

「你說呢?」這問題根本是自問,想她與她們相處也算有一段不短的時間了,她的習性妙元怎可能不懂。

「唉!小姐,你這樣可會讓妙無感覺自己怠忽了職守。」身為僕傭的她們,生來就是服侍主子的命,哪曾像現在這般,整天閒散得幾乎可以抓蚊子來逗著玩了。

「你若真覺得有愧於我的話,那不如……」她眼神一溜,邪佞恐怖的笑靨再現。

一看小姐又擺出這樣嚇人的神情,妙元趕緊機靈地轉念道:「我看我還是下去幫我妹妹多燒些熱水好了,就這樣了,小姐你自己隨便啊!」

「喝!溜得倒挺快的嘛!」瞧瞧這偌大的屋子又只剩下她自己一人,武探春才放下在人前所戴的假面具,現出一臉惆悵的表情。

算算她來這年代也快有三個月的時間了,老爸可好,哥哥們可好,故鄉的一切是否有變?

她擁有一個能力了得的父親,和四個了不起的哥哥。

老爸武士豪,可是全國武術協會的總理事長。

大哥武探高還曾經代表參加全世界武術競賽,爭了個季軍的榮耀回來。

二哥武探山雖不像大哥曾代表國家出國比賽,不過論起他在警界的名聲,可是響噹噹、不得了呢!

那些為民服務的警察們,個個都是在二哥愛心的教鞭下教導出來的成果。

三哥武探森則是家裡最令老爸頭疼的人物,他個性偏激,向來我行我素,從不管他人對自己的看法如何。

對這樣的兒子,老爸嘴裡雖說懶得去管,其實心裡還是割捨不下。也好在三哥還頗為爭氣,在白道上雖闖不出什麼名堂,可在黑道卻算是個頗有份量一的老大級人物。

四哥為人最狡猾,整天都擺著一張笑呵呵的表情對人,誰也摸不清楚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不過很奇怪的,他不管在白道或者黑道都相當吃得開,家裡的親戚或者鄉鄰間有人有解決不了的大麻煩,找他出面就沒錯啦!

而武探春自己則是家裡去世的老媽不算,惟一僅存的女性。這樣的情況可想而知,她必是家裡每個人心裡最愛的寶貝。

從小不管有什麼好吃的,或者好穿的,第一個搶到手的一定是她;為了保護她的生命安全,爸爸以及哥哥們更是把他們畢生絕學全都傳授給她。

想起過往的種種,武探春不由得淌下淚。這輩子想回去恐怕是不可能的事了,可她就是割捨不下對親人的思念啊!

為什麼?為什麼一場飛機失事的意外,會讓她遇上這等不可思議的怪事?她的靈魂雖然沒死,可這軀體並非她這正主兒所擁有的,就算真的有機會回老家,恐怕爸爸以及哥哥們也認不出她就是武探春了吧?

想著想著,她哽咽地低泣著,直到門板上傳來陣陣的敲擊聲,她才趕緊抹於臉上的淚痕,擺出一臉的笑容,敞開大門歡迎自己正迫切需要的熱水進房。

待一切都準備好之後,她爽快地交代:「好了,這樣就可以了,你們先下去休息吧,這水等明天早上起床再來收拾就好。」

個性較為嚴謹的妙元,還是不怎麼放心,她才開口喊了聲:「小姐……」

武探春立即一手抓著一個,往門外一推,「回去,回去,本小姐要安靜的沐浴,順便想怎麼把明天給打發,你們就行行好幫點小忙,趕緊上床睡覺,少來煩我。」

聽小姐都這麼說了,妙元也不敢再多話,真跟著自己妹子的腳步,緩緩步回屬於她們的房間。

這殊榮可只有她們姐妹倆才有喔!

一般正常的情況,身為主子的貼身婢女,晚上定要打地鋪陪主子一起睡覺,但向來獨立慣了的武探春偏偏要打破賈府的這項傳統,堅持拒絕妙元與妙芳的陪伴,管別人如何去說,總之她小姐高興就好。

*********

脫光了衣服,坐在浴桶裡淨身的武探春,閉著雙眼專心凝思自己的心事。

她胡思亂想,也沒個清楚的頭緒,除了思念自己的家人以外,還很順便地把今天發生的種種過濾一遍。

突然,一張討厭的容貌竄入她的腦中,想起那道膠著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更是氣悶得捶了下桶子裡的水,激起無數的水花,濺得她一臉濕。

那人到底是誰?方才因為忙著應付老奶奶的種種問題,以致讓她忘了向寶哥哥問清楚那男人的名字。

哼!等明天一早她就去問個清楚,定要問出個結果,順便連他的生辰八字也摸個一清二楚,這樣她才可以……嘿嘿,扎個稻草人,天天詛咒那可惡的男人不得好死!

哼!誰教他竟敢不知死活地惹上她這難纏的野姑娘呢?活該!

天馬行空的想像力,讓武探春幾乎把滿清十大酷刑也一起用上,全都擺在那可惡的男人身上。

這裡頭有抽指甲、剝他身上的皮、把他的四肢全部砍斷、舌頭割掉,跟著再剃光他頂上的毛髮、劃破他那張臉皮,讓他醜得無法見人有苦無處訴。

哇,這也未免太暴力血腥了吧!這武探春的心腸還真是狠毒啊!

就在武探春想得不亦樂乎時,突然傳來一陣陣騷動,聽那聲音好像來自大觀園裡的某一個方向,那地方正好是賈寶玉的住處,難道說……

好奇心十足,又愛湊熱鬧、好管閒事的武探春怎可能錯過這場騷動,她身子一站,順手拿了件外衣板在自己赤裸裸的身子上,走到門邊正想打開門好探個究竟,誰知——

一個全身黑的蒙面歹徒恰巧經過她的房前,兩個人一照面,黑衣人立即身手敏捷地掐住武探春的咽喉,低聲威脅她:「不准出聲,現在乖乖地給我退回自己的房間,走!進去。」

敢威脅她,哼!這男人算是她生平遇上的頭一個。

武探春若真有心脫離他的鉗制,絕對是件輕而易舉之事,不過她就是沒這麼做,還很乖巧地配合著他的威脅,安靜地退回自己房間,鎮定地看著他親手關上自己的房門。

房門才剛被關上,就聞賈府總管的兩個寶貝兒子賈仁、賈義兩兄弟的聲音,出現在她門外,語氣慌張地交代著:「探春小姐,你自個兒小心一點,今晚有宵小闖入我們府中,若有異狀,要趕緊大喊救命,知道嗎?」

黑衣人用嚴厲的眼神給武探春一個警告,要她切莫輕舉妄動,要不他一個用力就足以掐斷她美麗纖細的頸項,讓她連喊出聲的機會也沒有。

「知道了。」武探春毫不遲疑地回應,在還未摸清楚這黑衣人的真實身份之前,要她把他交出去,她比他還捨不得呢!

兩個人不言不語地對視著,直到確定房外的賈仁、賈義已然離去後,武探春才伸手撥開他掐住自己脖子的大手,大無畏地逼向他問:「你是誰?夜闖賈府所為何事?」

「你不怕我?」黑衣人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一般女人若碰上這等狀況,不是嚇得渾身發抖,就是嚇得開口直呼饒命,可瞧瞧這女人竟一點也不怕他,還大膽地問他所為何事,這像話嗎?

「我為何要怕?做壞事的人又不是我,該怕的也絕對不是我才是,不是嗎?小偷先生。」武探春雙手抱胸,一臉調侃地反問他,還很不怕死地謔稱他一聲小偷先生。

「我不是小偷。」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喜歡被眼前這女人給看輕,更厭惡地排斥她叫自己的方式。

「你說自己不是小偷?」武探春用一雙戲謔的眼神,緩緩地梭巡他身上的裝扮。一身黑衣,臉上還罩著一塊黑布,這種見不得人的小人物,不是小偷是什麼?

「既然你不喜歡本姑娘稱你一聲小偷,要不換個詞也行,像是強盜、土匪、搶匪、江洋大盜……好多,任君挑選,只要你喜歡,我絕對樂意配合。」

「你這是存心想惹惱我嗎?難道你真不怕我一怒之下取了你這條小命?」這女人的膽子簡直大得不像話,今晚進來的若不是他,他所說的那些事情都可能發生在她身上,而她卻一點也不懂得畏懼求饒,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我知道你很生氣,可也清楚地看出你並非真想要我這條小命,對吧?」武探春說得自信十足,身子更肆無忌憚地往他貼近,企圖從那張黑色的臉罩下看出他真實的面目。

當武探春的身子一貼近他的面前,一股沐浴後的清淡香氣隨即竄人他的嗅覺中,他睜大眼往她身上一看,這才發覺她身上除了看得到的那件外衣以外,裡頭竟是一絲不掛。

在燭光的映照下,她那身曼妙的銅體若隱若現,黑衣男子不自覺地沁出一臉薄汗;若不是今晚時機不對,也許他倆之間還會發生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的艷事也說不定。

腦中才閃過那一幕幕旖旎纏綿的畫面,身子馬上出現要命地反應,更是讓他汗涔涔、忍得辛苦,可瞧那女人卻無半點危機意識,還拼了命的往他直靠。

「你能不能後退一點?要不……」接下來的話,黑衣男子不好意思直接開口言明,索性以一雙別有深意的眼神,向她暗示她服裝不整的事實。

本來還沒想到自己衣服裡頭什麼也沒穿的武探春,經他這一提醒,才想起自己方才匆忙間只來得及披上一件外衣,再加上身子未曾拭乾,白色的衣衫在燭光的映照下,會呈現出什麼樣的畫面自是可想而知。

可惡!她竟然大意地讓這宵小之徒大飽一頓眼福,當真可恨至極。

好啊!這下子若不給他一點苦頭吃,她怎肯甘心?

於是原本立於原地不動的武探春突然伸手往他臉上一抓,若不是黑衣男子的反應靈敏,這下子他可真要暴露出真實的面目了。

黑衣男子輕鬆閃過她突出的一擊後,看她不再有所行動,方才開口道:「你這女人還真是大膽,難怪外頭的人會給你取個『九怪金釵』的封號。」

九怪?就是指她武探春是個難纏的人物,「敢問九怪所指的是哪九件怪事?」

「言、行、舉、止、衣著用旦量、行事作風、想法以及你對事情的看法,就這九件與一般女子不同之處,說句老實話,你武探春確實不像一般的大家閨秀。」

「喔?」武探春別有目的地再朝他靠近,好奇地瞅著他問:「那敢問閣下你對本姑娘的看法如何?」

「這……」這可就有點難以開口了,想他們今日才第一次見面,若說他心裡對她有何看法,該就只是「有趣」兩個字,其餘的全都談不上,他該怎麼回答這難以回答的問題呢?

看他斂眉沉思的模樣,武探春在心中大喊:就是現在!

趁著他不注意之時,她手往他手臂一鉗,突然來個過肩摔,以四兩撥千斤的方式,意圖將他鉗制祝

這防不勝防的攻勢,讓黑衣男子大意地吃了一記悶虧;可他反應也不差,順著身子被摔倒的方向,反手揪住她的衣襟,強拉她趴跌在自己身上,雙臂用力一縮。

「哈哈!這下子可換你動彈不得了吧!」

「放開我!」可惡!這男子的武功修為還真不容小覷,沒想到自己也會吃虧的武探春只能朝他怒喊,拚命的掙扎要他放手,「放開我,要不我現在就戳瞎你的雙眼!」兩指成剪,她真心狠地欲朝他雙目進攻。

看這女人當真要戳瞎自己的雙眼,黑衣男子趕緊騰出一隻手來,格開她猛烈的攻擊,順手將她的雙手一起禁錮於自己懷中,「這下子我倒要看你還能怎麼動。」

「放手!你馬上給我放手,要不我可要喊了,到時要是招來賈府裡所有的侍衛,我看你怎麼脫身、怎麼應付!」就算他武功再好,只手也難敵眾拳,武探春就不相信他有上天人地的奇異神功。

她真會開口大喊嗎?以她倔傲的性情來說,黑衣男子可以肯定她定然喊不出口,可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這種險還是不要冒的好。

一再盤算自己躲在這裡的時間也夠久了,方纔所引起的那陣騷動應該已經平靜下來了才是,此時不逃更待何時?「好吧!今晚就先放過你,但來日若有機會,在下定會再來造訪姑娘,到時你想脫身可就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了。」話落,他手一放,身子一翻,連同武探春一起扶站起身。

趁她還來不及反應之時,一道黑色的影子往窗口一躥,才不過眨眼間的片刻,他已然消失無蹤c不甘心吃下敗戰的武探春,不馴地對著窗外低吼:「你若真是個英雄好漢,今晚就讓我們一次把賬給算清,不要走!」

任她氣得牙癢癢的,氣得想手刃那可惡的黑衣人,可瞧那平靜的夜色,哪裡還尋得到人?

哼,算他跑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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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武探春舉著用力往盤上一插,插了顆鹵蛋,往等待的小嘴中送,然後重複習慣性地咀嚼動作,咬咬咬,用力地咬,咬到差不多可以了,才一口嚥了下去。

一手捧起面前的碗就口,她努力地扒啊扒,也不知扒進了多少飯粒,一樣習慣性地重複咀嚼動作,而後吞進肚子裡。

跟著她又伸出手,夾一塊東坡肉人口,也不知是肥是瘦,同樣習慣性的咀嚼,又吞了下去。

她邊吃邊思忖,那雙眼睛她鐵定見過,只是一時想不起到底是在哪裡見過罷了!

縱然他全身是黑,連一張臉也被一塊黑布蒙住,可那雙外露的精眸,就是要命的令她感到熟悉。

她可以肯定那人必定是生活在她週遭的某個人,但就是無法精準地推斷出到底是誰最有這個可能。

賈府人口眾多,她不放棄地一個一個重新過濾,就是死腦筋地不肯放棄這惱人的問題。

這問題從昨晚那囂張至極的劫匪離去後,就一直擱在武探春心頭。

一整個晚卜她翻來覆去地回想所有遇上的人,比較哪個人的眼睛與劫匪的那雙惡眼最為相似,直到清晨漱洗更衣時,她的腦子依舊轉個不停,想不出個清楚的答案,武探春是怎麼也不肯罷休。

翻來覆去了一個晚卜,失魂落魄地度過一個上午,在專心思考某一個問題時,時光的流逝對武探春來說根本沒啥意義。

連現在已是用午膳的時刻,她依舊擱不下這想不透的問題,習慣性地咀嚼,她沒花多少心神,腦海裡只有那雙讓她咬牙切齒的眼神,她發誓非得親手揪出那見不得光的藏鏡人不可。

武探春想得心無旁騖,殊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在別人眼中有多怪異。

那顆被她用筷子插住的蛋又掉到桌上去她也不知,還張嘴做出咀嚼的動作;扒飯扒得滿桌都是,真正人她小姐口中的算算可能還不到十粒;盤裡的東坡肉她不去夾,偏往盤子夾去,想當然耳又是落空,結果她小姐還是照吃不誤。

看著這樣失常的小姐,妙元與妙芳姐妹惟一能做的就是搖頭苦歎,心裡還暗自慶幸,還好當初小姐堅持要在自己房裡獨自用膳,要不今日的一切肯定又要落人笑柄,順便丟盡舞春閣裡所有人的臉。

突然,武探春動了,她伸手用力往桌上一拍,大喝一句:「想起來了!我終於想起那雙眼睛是屬於誰的了!」

她想起什麼?又是什麼眼睛?「小姐,你……還好吧?」妙元問得心涼膽跳的,就怕小姐又突發奇想,想整什麼人,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我很好,而且好得不得了,哈哈哈!」問題一解決,武探春什麼煩惱也沒了,精神爽快,心情更是愉悅得不得了,「來,趕快吃,吃完之後我帶你們一起去找寶少爺『玩』。」嘿嘿!玩死他身邊那個大混蛋,讓他知道他的秘密已經被精明的她給識破了。

□幻著他聽完自己的話之後,那吃鱉的表情,武探春高興得多吃了幾碗飯,以囫圇吞棗的方式,將桌上所有菜全掃進自己的肚腹,一旁的妙元與妙芳看了心情可真是複雜。

看小姐終於恢復正常的吃相,妙元與妙芳心裡是既高興又害怕。

高興的是失常一整個早上的小姐終於恢復她本來的面目,害怕的是小姐方纔那番話。

為什麼小姐會突然要找寶少爺呢?她到底想跟他「玩」些什麼?

*********************

說起賈府的大觀園可是遠近馳名,諸葛遠樵早有游它一遊的心願,今日在主人賈寶玉的帶領下,終於得償夙願,真可謂不虛此行。

兩人邊行邊聊,聊這園中種種美景,也聊古聖先賢,更談彼此心中抱負,一路行來兩人是越談越投機,越談越歡喜。

知己難求,益友難尋,與賈寶玉相處一整個早上後,諸葛遠樵不由得感慨道:「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好說、好說,其實兄台也不差。」賈寶玉謙虛地回禮。

兩人打躬作揖,互相謙讓一番後,再相視一眼,不由得開懷暢笑。

賈寶玉笑得正愉快,偶然雙眼一眺,咦,不遠處那正昂首闊步往這地方來的,不就是……「探春妹子廠天啊!一看這一號令人頭疼萬分的人物出現,賈寶玉的心隨即一沉,趕緊扯著好友的手說:「呃……兄台,前方的路不宜行,我看我倆就繞道而行吧!」說繞道而行是好聽些,其實他是想當只縮頭烏龜。

「賢弟,此舉恐怕不妥。」諸葛遠樵不表贊同的反扯回他的手,「你看得到她,她同樣也看得到我們,假如我們這時故意繞道避開了她,這對姑娘家來說,可是很不給面子的醜事呢!」

「這……」這話說得也對,賈寶玉想起自己方纔的行徑,不由得起了幾分靦腆,只是……「探春妹子實在不好惹。」說話橫衝直撞,就是得罪人也不在意,動作更是粗魯不雅,他就怕她會得罪自己的好友。

「會嗎?」對那女人,諸葛遠樵可是記憶深刻,他早有會她一會的打算,而今機會就在眼前,他豈會錯過?「我倒覺得你家這探春妹子性情直爽得可愛。」

我行我素的大膽作風,天下這般的女子可沒幾人。

直爽?可愛?對這點,賈寶玉可不敢苟同。

可人各有志,欣賞眼光各不相同,他也不好當面批評她些什麼,想避開卻又礙於主人的身份,只好捨命陪這諸葛君子,立於原地靜待武探春的接近。

************

再遠的路也有走完的時候,才不過須臾,武探春與妙元、妙芳兩位婢女已然大刺刺地來到賈寶玉與諸葛遠樵面前。

五個人一碰頭,頭都還沒點,招呼也還來不及打,武探春就搶著開口:「好巧啊!寶哥哥,探春正想往你那兒去,沒想到在這半路就遇上了你。」這句話是要告訴他,躲是沒用的,只要是她武探春下定決心要找的人,誰也躲不了,所以說……

「其實就算沒那麼巧也無妨,頂多我多花些時間在你住的地方等你,還怕會等不到嗎?你說是吧?寶哥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賈寶玉就算真會七十二變,也逃不出我這如來佛的手掌心。

「呵呵!是、是。」聽完武探春的話之後,賈寶玉不由得暗自慶幸:還好、還好,方才沒躲開,要不若真讓她找上自己的住處,可真要沒完沒了了。「對了,妹子今日找我,不知有何貴事?」

「貴事不敢當,不過是……」話說到此,武探春狡黠的雙眸一溜,溜到一旁沉默不語的男子身上。他才是她今天針對的目標0想認識寶哥哥你身邊這位風度翩翩、品格高尚、身懷絕技的『大俠』。」她說得別有用意,人更是大膽地欺近他,一點也沒把「男女授受不親」的教條擺在心頭。

「探春妹子……」不知她心裡打著什麼主意的賈寶玉,一看她針對自己的朋友而來,趕緊上前正欲阻攔,誰知身後的諸葛遠樵卻一步跨過他,主動欺向武探春打躬作揖,彬彬有禮地開口:「在下諸葛遠樵,在這裡先向姑娘請安問好。」

諸葛遠樵的主動,讓賈寶玉頓覺臉上無光,簡直就是自討沒趣、枉做小人,乾脆抿起嘴來,當個安靜的觀眾,靜看他倆的發展。

同樣諸葛遠樵的主動,讓武探春覺得這人的心機還真是深沉,明知她今天是針對他而來,還能不動聲色。主動上前與她攀談。

看他穩如泰山的表現,武探春心知要想揪出這人的狐狸尾巴,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還得從長計議才成。

既然如此,今天就先探探他的底再說。「不知諸葛兄台來自何方?家住何處?以何為生?府上還有哪些親人?」為了摸清他的底細,這些問題武探春問得可一點也不含蓄,還一臉的理所當然、光明正大呢!

可聽進別人耳中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賈寶玉聽完後臉色不由得漲紅,他忍住撫額地衝動,心裡大歎:天啊!他怎會有這樣膽大無恥的妹子呢?真教人替她感到羞慚啊!

「在下來自塞外,家住塞北蠻地,家裡除了我還有雙親,至於以何為生嘛……這可就很難說得清楚了,只能說我爹娘什麼都做,也什麼都不做,這樣的答案,探春姑娘可感到滿意?」這話有真有假,就看聽的人夠不夠聰明,懂不懂判斷其真假的成分了。

「呵呵!」塞北不就是一大片草原,成天懂得的不就是騎馬打仗的功夫,這麼說來……「那你騎馬狩獵的功夫一定十分了得!」也就是說他深藏不露,定然是個練家子才是。

「這恐怕要讓姑娘失望了,在下除了懂一些詩詞歌賦外,其他的是一竅不通啊!」他說得好羞愧,好像真有這麼回事,其實那雙犀利如鷹的眸子,正閃爍著一抹讓人難以辨識的邪佞幽光。

「真的嗎廣武探春不信,她眼神一膘,轉而向賈寶玉求證,看他當真點頭,她依舊是半信半疑,「可我昨晚有看見一個很像你的黑衣人,在我房門前高來高去,來無影去無蹤呢!」她甚至還跟他正面交鋒。只是這點,武探春不好當面說,就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探春妹子,你這懷疑豈不形同在侮辱我的朋友嗎?」這下子賈寶玉再也無法保持沉默了。

聽完武探春的話後,他才頓悟原來這丫頭是為了昨晚侵人大觀園的夜賊而來,雖然能體諒她的用心良苦,可她這猜疑也太過荒唐可笑,實在讓他難以苟同。

想他諸葛遠樵,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弱書生,怎可能會是昨晚侵人的夜賊呢?

「無妨的,賈賢弟。既然那黑衣人的身影與我有幾分相似,也就難怪武姑娘會對我起了懷疑之心,這點我可以體諒。可惜……」幽幽地一聲歎息,諸葛遠樵表現得宛若有多感慨一般,「我自小體弱多病,不能練武,要不我還真想如那黑衣人一般能高來高去,還能來無影去無蹤呢,這些可都是我想學卻無法學的絕技。」

「原來你想學著做賊啊!」反正他說什麼話,武探春都能找得到話堵他;他是不說不錯,越說越錯,怎麼說就怎麼錯。

矯枉過正的諸葛遠樵,這時才發覺e己還真是說錯了話,只能滿臉的尷尬,這下子他可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賈寶玉看朋友被自己的妹子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立刻挺身為他仗義執言:「夠了吧!武探春,你若再不知收斂,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你這個妹子!」

不認就不認,誰稀罕你啊!武探春很有志氣地在心裡回答,只是這志氣此時還不宜表露得太明顯,「是是是,我的好哥哥,妹妹已經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還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與我這沒見識又沒知識的蠢女人計較太多。」

安撫了賈寶玉的怒火後,她決定今天的試探到此為止,因此轉而巧笑倩兮地對諸葛遠樵道:「人家說不打不相識,經這一吵,我跟諸葛公子的交情可謂更上一層樓了,有機會請到舞春閣一敘,我絕對竭誠歡迎你的拜訪,隨時恭候你的大駕啊!告辭。」

不想逼他過急,所以這一仗算武探春略敗一籌。

不過無妨,只要他人還留在賈府中,她就不怕沒機會討回這筆賬。武探春更自信這人絕對不會輕易離開賈府,至少在他的目的還未達成前,她相信就算真有人出面趕他,諸葛遠樵也不會走的。

目送武探春與兩位婢女離去的身影,賈寶玉是一臉的苦笑,諸葛遠樵則是沉思不語。

兩人相視一眼,雙雙搖頭。

「唉!我這妹子就是如此,還望兄台海涵。」

「無妨,其實探春姑娘會這麼做也是為了維護賈府的安全,這點在下能體諒她的用心良苦。」

瞧!人家表現得多大方,武探春啊武探春,你這咄咄逼人的氣勢,可就讓人不滿至極了。

不過,正所謂好人難當啊!

********************

三個女人一路急急而行,武探春心裡想的全是要怎麼逼諸葛遠樵露出馬腳的詭計,妙元與妙芳則是滿心的疑問。

向來就憋不住心事的妙芳,終於忍無可忍地決定開口問個清楚。「小姐,小姐!」她邊叫邊趕上武探春身旁,「小姐,你真能篤定昨晚闖人的夜賊就是那位諸葛公子嗎?」

「怎麼,你們姐妹二人不肯相信我說的話嗎?」妙元與妙芳算是賈府中最親近、瞭解她的人了,若是連她們都不肯信她,武探春可真要失望透頂了。「難道連你們也認為本小姐是那種會無憑無據就胡亂栽他人贓的小人嗎?」

「不!不是這樣的。」看小姐臉上那憤怒的表情,妙芳不由得害怕的猛搖手又搖頭,「只是那位諸葛公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壞人啊!所以我才會……」

「傻瓜!」武探春輕罵這天真的小女孩一句,順便曲指賞她一記爆栗,「你想壞人可能會在自己臉上寫著『我是壞人』四個大字,向大夥兒宣告他就是壞人嗎?所以說越是不可能的人,嫌疑就越大,這道理你可得多學學才成。」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看似無害又善良的人,其心思更是詭譎難測,讓人防不勝防。

「小姐,你這話妙無可不同意了。」從頭到尾,妙元始終不肯相信那看起來文質彬彬、風度翩翩,長相又極為俊俏的諸葛公子,會是小姐口中所稱的夜賊。

所謂相由心生,一個心存歹念之人,怎可能長得如此人模人樣?想起諸葛遠樵那張俊臉,妙元還會不禁怦然心動。

「為什麼?」妙芳性子天真,不相信自己還情有可原,若連妙元也不相信自己,武探春可真的會當場發標,『為什麼你不同意我的推論?」

「正如小姐所說,不可能之人嫌疑就越大,那為什麼小姐不懷疑府中的任何人,卻偏偏去懷疑那位諸葛公子?所以我猜想小姐這疑慮可能是先人為主的偏見,就因為昨天在戲棚下發生的那檔子事,小姐才會偏私地認定諸葛公子為夜賊。」

昨天武探春與諸葛遠樵的暗潮洶湧,妙元可是清楚地看在眼底,就因此她才會起了這樣的疑心,懷疑武探春是在找名目亂扣罪名,企圖誣害諸葛遠樵,存心給他難堪。

「你……」氣憤難平,當真是氣憤難平!武探春怎麼也沒想到妙元竟會把她的人品看得如此低劣,當真可恨可惱啊!

「哼!告訴你一個事實,昨晚本小姐還曾跟那名夜賊對打,若無十成十的把握,我根本懶得去找那位姓豬名哥的蠢蛋,懂了吧?」話落,武探春當場氣得拂袖而去,懶得再跟那有異性沒人性的笨女人打交道。

會的!她暗自在心底發誓,總有一天她會讓妙元看清楚那人的真面目,定要她啞口無言,定要她當面對她說聲抱歉,以報今日她不肯相信自己的屈辱。

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人家對她三分好,她必回敬人家七分,這是武探春堅守不變的做人原則。

也就是因為如此,她才會忍氣吞聲,跟賈寶玉鞠躬認錯,跟諸葛遠樵虛偽應招,要不以她那橫衝直撞的脾氣,哪可能吞下方纔那口怨氣。

這一切都是為了回報賈府收留她的恩惠,以及老奶奶對她的好。

「姐姐……」妙芳看小姐悻悻然離去,心裡還真是不好受;可一邊是自己的親姐姐,一邊是疼她的主子,她實在不知該為哪邊才好。

「沒關係,你不必太過在意。」聽小姐說曾跟那夜賊對招後,妙元心底也信了她幾分,只是……唉!少女情懷總難以割捨,她就是私心地想相信諸葛公子啊!

『小姐的脾氣向來說來就來,說去就去,我相信待會兒她就會消氣,到時我再當面向她說聲抱歉好了。」不管如何,武探春總是自己的主子,今日不管真相如何,這句抱歉她總是要說的。

「真的喔,姐姐,你可別騙我才好。」聽妙元肯跟小姐道歉,妙芳才真正鬆了口氣,要不夾在這兩人中間的她,可真難以做人啊!

「好啦!小姐都已經走遠了,我們還是趕緊跟上她吧!」

*********

是夜,武探春謝絕妙元與妙芳堅持要陪她睡的要求,趕緊打發她們離開之後,就急匆匆地換上早已準備好的衣服,趁夜偷偷往賈寶玉所住的院落潛行。

捉賊捉贓,捉姦在床,這道理她自是曉得。

為了逼出諸葛遠樵的真面目,她打算來個守株待兔,只要他敢行動,她就不怕沒有機會識破他的真面目。

所以就算明知危險,她還是不肯放棄,定要讓所有懷疑她的人相信自己的推論無誤。

夜深人靜,四處一片漆黑,夜晚的風顯得特別淒冷,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之後,武探春還是執著地不肯放棄。

她雙眼緊盯著那扇屬於諸葛遠樵所住的房門,靜候那扇門的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眼看她等得都快睡著了,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晰呀」一聲,傳來門開啟的聲音,跟著探出身子的正是昨晚那名身著黑色勁裝的夜賊。

「哈哈!這下子可讓你無從抵賴了吧!諸葛遠樵。」不動聲色,武探春悄悄地踮起腳尖,偷偷跟在他身後,想瞧瞧他潛伏在賈府的真正目的何在。

一前一後,兩抹同樣是黑色的影子,無聲地走在無人的迴廊上。

越走,武探春越覺得有些不對勁,心裡的感覺也越是糟糕,好像前頭正埋伏著什麼致命的陷阱在等著她似的。

如果她夠聰明的話,應該選擇在此時抽身,莫再跟蹤下去才是,可固執的她就是不肯放棄這難得的機會。

「奇怪,再走過去可就是大觀園的後方院落了,他為何會往那人煙罕至的地方去呢?難道後面還有接應他的匪徒不成?」明知事有蹊蹺,武探春依舊不知死活的為它尋了個極為正當的理由,傻傻地決定跟蹤下去。

突然,前方的諸葛遠樵不動了。

他不動,武探春也跟著不動,嬌小的身子機靈地一閃,趕緊尋了顆巨石隱藏起來,靜看他想做什麼。

沒想到他竟突然轉過身子,筆直地朝她躲藏的巨石方向而來。

他想做什麼?難道自己中了他的計謀不成?

發現事情有異,武探春身子一轉,打算來個三十六計走為上策,誰知一隻鐵掌竟突然拎起她的衣襟,輕而易舉地把她拎到他面前。

此時出現在武探春眼前的,正是那雙她永遠也無法忘懷的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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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放開我,諸葛遠樵!」被人像隻狗般拎在半空中,這種事可是武探春平生首次遇到的。

她討厭,討厭透頂這種動彈不得的感受,那會讓她感覺難堪,還會讓她感覺束手無策,更恨自己技不如人。

「諸葛遠樵?」黑衣人冷嗤一聲,反問道:「他是誰?聽姑娘叫得如此熟捻,難不成這名叫諸葛遠樵的男子是姑娘的意中人?」

意中人?他美啊0明人不說暗話,諸葛遠樵,你就別再作戲了,我方才可是親眼看見你從自己的房間走出來,這下子你可無話可說了吧!」鐵證如山,她怎能再容他死不承認!

「哦?」惡意的眼神一溜,黑衣人機靈地反問:「照姑娘這個說法,那昨日我也曾從姑娘的閨房逃出,敢問你是否也有包庇夜賊的嫌疑?」

「你這混蛋!」武探春被他這麼一反駁,心裡怒火燒得更熾,「本姑娘的清白豈容你如此污蔑!」有道是公道自在人心,不容人顛倒是非。

「原來你還記得自己是個女人啊!武探春。」突然,黑衣男子放開了武探春,當她正欲退離他三步,以保安全之際,黑衣人卻突然伸手往她身上的穴道一點。

這一點又讓武探春動彈不得,只能焦急地張著一雙大眼,直瞅著他不放,心情忐忑得就怕他想對自己使壞。

「你想做什麼?為何要點住我的穴道?快放開我!」該死!她怎麼忘了古代人會點穴這門功夫的事呢?當真是失算,失算啊!

「說實話,我一直很難忘懷你昨晚那身打扮。」他話說得曖昧,瞅著她的那雙眼更是邪佞得讓人無法忽視。「你豐滿的雙峰,那不盈一握的柳腰,還有那雙修長的美腿,在在令我難忘;你說今夜我倆再次相會,我會想對你做些什麼呢?」

「你敢!」不甘受人這樣欺凌的武探春,氣得是咬牙切齒,就恨不得能一把撕破他那張不知羞恥的惡嘴,「如果你敢這麼做,就算你能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不會放過你;今生若不能親手殺了你,我武探春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敢欺她,就要有受死的準備。

呵呵!瞧她都已經全身受制、無法動彈了,竟然還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詞,當真是愚蠢至極。

「敢什麼?你倒是說個清楚啊廠他明知故問,一根修長的手指就沿著武探春那細嫩如脂的臉頰緩緩下滑,直至她那張瀲紅鮮艷的唇瓣卜徘徊不去,惹得她滿身不自在,小臉漲紅。

「你玩夠了吧?」忍住煩人的心跳、惱人的不自在,武探春冷著聲音斥喝,就希望他能趕緊移開那根霸佔她紅唇不放的惡指。

「嘖嘖!」好教人惋惜的語氣啊廠『姑娘這唇看起來好美,無奈蹦出來的話就是不討喜,不知道嘗起來的味道又是如何?」為了求證,他當真就隔著黑布輕嘗她一口,以濡濕的舌輕畫她一筆。

「你……」被他這麼輕薄,武探春當場火得想殺人,更想撕裂他那張臭嘴。可想到現在情況對自己不利,若跟他以硬碰硬,自己穩定吃虧,不如就……

忍!把他當成一隻賤狗,而她則非常不幸地被這只賤狗給舔了一下。

「你可別以為本姑娘是故意跟你槓上、尋你晦氣、壞你大事,其實只要你肯把潛人賈府的目的說出來,並保證不會危害到府內任何一個人的性命,能幫的我一定幫你,如何?」這是條件交換,只要他肯,雙方各退一步也算個解決事情的方法。

武探春這前據後恭的態度,可讓黑衣人大大吃驚,「噢,不簡單喔!沒想到性做如你也肯放下身段,跟我這夜賊談起買賣來了。」吃驚歸吃驚,但他還是不肯信她就是,「怎麼?是否終於認清自己技不如我,所以想來個以退為進,藉故拖延,以求自保?」

「你錯了!」不是武探春不怕死,而是她聰明的看出,「你若真有心想取我性命,以目前的情況而言簡直是易如反掌,又何須在此跟我多費唇舌,浪費閣下的時間,對吧?所以說跟我談這樁交易,對你來說絕對有利,你不妨考慮看看吧廣不簡單,他原以為這脾氣倔強、不肯服輸的女子,只懂得以硬碰硬、跟他拗到底,而今聽了她這席話,他不得不承認她確實也有聰明之處。

瞠大雙眼,黑衣人直勾勾地瞅著眼前這臉上毫無懼色的女子。

不可否認的,這女人的膽子確實讓他佩服,遇事冷靜的態度更是讓他折服,可他就是很不喜歡那種被她給看透的感覺,「你當真以為我不會殺你嗎?」似笑非笑的神采,隱有一股詭譎的燦光,就等著聽她的回答。

「是的,這點我很有自信。」自信歸自信,她心裡還是提防著他,畢竟人心難測,任何情況都可能會發生。

「很好!」一句話,跟著就見黑衣人從自己懷中掏出一粒黑色丸子,眼神奸慝地直逼向她。

武探春看得冷汗涔涔,若不是身子被他定住無法動彈,她早溜得無影無蹤了。

「你拿那東西想做什麼?」瞧這不明的異物,若他要逼她吞下,她是死也不肯的。

「喂你吃啊!」他說得理所當然,行動更是迅猛得讓人防不勝防,雙手一鉗,猛掐住她的雙頰不放,硬逼她張口,強把那粒黑色丸子塞人她的檀口。

武探春哪肯乖乖聽命,身體不能動的她,索性舌頭一頂,就想頂出那不知名的異物,誰知一張唇卻適時地阻止了她,強逼她嚥下喉,他方才撤離。

「你到底餵我吃了什麼東西?」是毒藥,抑或是更不堪的……想到那可怕的後果,逼得武探春全身哆嗦不停。

濃眉一挑,他慵懶地反問:「你說呢?」

如果由她來猜,武探春倒寧願那粒藥丸是索命的——「毒藥。」

拜託,不要是春藥,更不要是亂七八糟,足以讓她行為失常的不明藥物!

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武探春寧願自己死得轟轟烈烈,也不願平白遭人欺凌侮辱,這可比死還要令她難受。

「對!就是毒藥。」事實不然,這謊不過是為了讓她心存餘悸,從此不敢再隨意干涉他的行動、妨礙他的計劃。

得知自己所服當真是顆毒藥,武探春索性豁了出去,開口就朝他大罵:「你可惡、下流、小人、卑劣、無恥,我武探春看不起你,告訴你,我——」

我什麼?沒人知道,只是接下來她再也罵不出口了,原因是遭人偷襲。

好吵!受不了這女人出口成髒、連番大罵的舉止,黑衣人乾脆舉起手往她頸後用力一劈,跟著雙臂一展,適時接住她軟倒的身子。

「唉!何必呢?」這樣跟他硬拗,她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凝睇著懷中那張昏睡的容顏,他還真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

武探春夢見自己的魂魄再次離了體,往廣闊無邊的宇宙飛馳而去,穿過時間的迴廊,她傷如回到自己出生的所在——她家的客廳。

廳裡坐著五個男人,每一個都是她最愛的親人,她看到自己的父親老了好多,也看到四個哥哥臉上不再有往常那意氣風發的瀟灑。

為何會如此呢?她到底離家多久的時間了?為什麼一個好好的家,如今會變得愁雲慘霧?四周充斥的是哀傷的氣氛,所有人都低頭不語。

「爸爸,你怎麼了?為什麼都不笑?你不是最愛笑的嗎?」武探春焦急地逼問著,可在場的五個男人卻沒有一個肯開口回答她的問題,這可讓脾氣向來不好的她當場氣得直跳腳。

她不肯死心,邊開口急喚著老爸,邊伸手想扯住他的手臂,吸引他的注意,誰知她的手竟然穿過了他的身子。

怎會如此?對這詭譎可怕的情況,武探春是一臉的驚疑,不信邪地一試再試,可無論她多心急,依舊改變不了這不可思議的狀況。

難道她真的死了嗎?難道這一輩子她永遠也無法再回到這充滿溫馨親情的快樂家庭嗎?

不,她不要!她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我不要死!」

隨著一聲疾呼,武探春倏地睜開眼,一個翻身坐了起來,張眼一望——「咦,我怎麼又回到這裡來了?」撇開夢境中的一切不談,武探春記得自己在昏迷前的最後記憶,應該是在大觀園的後方院落才是。

她還記得是諸葛遠樵狡詐地對自己使毒,更記得自己氣得當場破口大罵,跟著頸後一陣劇痛,她就不省人事了。

難道是他把她帶回自己的房間?那顆毒藥呢?

是否還殘留在她體內?抑或連那顆毒藥也是他編造的謊言?

若真是如此,武探春可真要生氣了。

想她誠心地與他談判,對他惟一的要求就是不得傷害賈府中的任何一人,這該算最合情合理的交易,兩人都不吃虧。

可瞧瞧他回應自己的是什麼?一次又一次的欺騙,一次又一次的凌辱,這口怨氣教她怎吞得下去?

好!既然他不肯妥協,也不屑接受她的幫助,那她又何須再存任何顧忌?

要比耍狠的手段,她武探春怎可能輸人?等著接招吧!諸葛遠樵。

*********

蹴鞠,又名蹴球,指的就是現代的足球這項遊戲。

傳言此遊戲乃黃帝所創,或曰起於戰國時期,延至漢代已用於軍事訓練,到了唐代之後,這遊戲更是盛行,甚至連女子都可以參加競賽。

而且鞠球的製作也越來越精緻,古時用毛糾結為之,唐代之後以皮為外、胞為裡,噓氣閉而蹴之,就跟現代的皮球非常類似。

武探春為了退出諸葛遠樵的真面目,可說是費了不少苦心,想了好多方法,終於讓她想到可利用蹴鞠這項遊戲了。

手拿著拜託妙元做好的鞠球,她興高采烈地往賈寶玉的住處前來,誰知卻意外地撲了個空。

「奇怪,這兩個男人到底跑哪兒去逍遙快活了?

總不會出賈府去了吧?」武探春蛾眉微攢,暗自忖度。

算了!與其在此浪費時間、腦力,不如就這四周的環境尋看看,也許能天降神跡,再次巧遇他們也說不定。

決定了!武探春當真邊行邊要弄手中的鞠球,一路慢行,順便觀賞這四周的景致,走過池塘、越過小橋,進人一大片竹林。

蒼翠的竹林裡,另成一片天地,有桌、有椅,可供人靜坐賞竹。

哈哈!瞧,那兩個坐在竹林下的昂挺身影,不就是她今天所尋的目標嗎?

「寶哥哥!」武探春高興得一蹦一跳,大老遠就大呼小叫地吸引他們的注意。

賈寶玉一聽這令人不由得打寒顫的可怕叫聲,舞文弄墨的心清全沒了,索性擱下筆,回頭小心地問:「探春妹子來此所為何事?」

「找你們陪我一起玩啊!」武探春回答得理所當然,也不管他是否歡迎,霸道的決定就算他們不肯,她也會死皮賴臉地纏到他們同意不可。

「沒空!」賈寶玉簡單的兩個字,就想斷了武探春的希望。

只是,這可能嗎?

在賈寶玉與武探春一問一答的當下,武探春早已欺近他倆身邊,看著擺放在石桌上的文房四寶,不用問也知道這兩個男人正在做些什麼。「以文會友是嗎?」

「正是。」諸葛遠樵客套地回應武探春的問題。

「既然知道我們在忙,你也該識趣地離開才是。」

賈寶玉可一點也不客氣,直接開口就下了逐客令。

想趕她走?哼!賈寶玉越是急著趕她,她就偏不走!

不給他們有防備的機會,武探春雙手一探,蠻橫地搶走他們辛苦多時的成果,更厚顏無恥地跟他談起條件:「今天姑娘我難得心情不錯,就陪你們玩個不一樣的遊戲;寶哥哥,你先別急著拒絕我的要求,等聽完我說的話之後,再來發表你的高見,如何?」

「哼!不管你要說什麼,我賈寶玉就是沒那個興致奉陪。」話落,賈寶玉眼神一瞟,就等著看諸葛遠樵的決定。

「噯,賢弟,你說這話未免太不近人情。既然探春姑娘都已經主動開口了,我們總得給人家機會,先聽聽她的提議再說。」他笑得和煦,態度更是彬彬有tL。

「哇!諸葛公子真是好風度,反觀我家的寶哥哥,唉,不提也罷。」武探春表現得一臉委屈,好似被賈寶玉的拒絕傷得有多深似的。

「兄台,你……」好氣、好怨,賈寶玉本以為自己的朋友該會站在他這邊,陪他一起反對才是,誰知他卻維護他這不講道理又愛胡鬧的蠻橫妹子,「算了!主隨客便,你想如何便如何吧。」

「太好了!」呵呵,接下來的戲碼可精彩了,「我提議的遊戲就是打賭,賭我武探春有辦法以最簡單的詩詞,表達出你們畫畫時心中的意境。

「假如我輸了這場賭注,自願當你倆一天的奴婢,供你們隨意使喚,並且絕口不提一個『不』字。相反的,若不幸你們輸了,我惟一的要求就是要兩位公子陪我好好玩場蹴鞠遊戲。如何,有膽試它一試嗎?」

「哈哈哈!」聽完武探春的話之後,賈寶玉當場捧腹大笑,「就憑你?我不相信。」想這武探春平日就只懂得到處惹禍,根本是個無才無德的女子,就憑她?這怎麼可能!

嘿嘿!一個已經中計了,接下來就是……「我家寶哥哥不肯信我,那你呢?諸葛公子。」

諸葛遠樵雙肩一聳,無所謂地開口:「在下並不瞭解探春姑娘的文采如何,若真要賭上這局,惟一能依靠的就是賢弟,所以我跟賢弟做同樣的決定,賭你不能。」

太好了!第一步計劃成功,接下來就是……

「好!既然兩位公子都已經做好決定,現在就看我的表現了。」

*******

武探春先拿起賈寶玉所繪的那張墨寶,靜睇裡頭的一景一物,片刻後終於開口道——「寶哥哥,我猜你在畫這張墨寶之時,心中想的該是宋朝蘇軾的『於潛僧綠筠軒』——可使食無肉,不可使居無竹;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俗士不可醫;傍人笑此言,似高還似癡。若對此君仍大嚼,世間哪有揚州鶴?對吧?」

賈寶玉聽了她的話後,惟一的反應就是瞠目結舌。這怎麼可能!無才無德的武探春,怎麼可能看出他畫裡的意境?「為什麼?你到底是從何處看出來的?」

「哎喲,妹子猜中就猜中了,這也值得寶哥哥如此大驚小怪嗎?或者你根本打從心裡看不起我,認定我必不可能有贏你的機會?」

聽了武探春的這席話,賈寶玉一張俊臉更是漲得鮮紅,就恨不得能當場掐死這個可惡的女人,「我不過是想聽聽你怎麼會猜中我畫中的意境罷了,你何來那麼多廢話可說,難道你的答案不過是矇混出來的巧合?」

「胡說!」矇混的巧合?哼!這賈寶玉還真看扁她了,「告訴你,本姑娘可是有真材實料的,就拿你這張畫來說,畫裡淨是竹,這就意味了你愛竹成癡的習性,再加上你住處的這片竹林,更彰顯出你愛竹的喜好,高風亮節、不落俗套,正如蘇軾詩中的意境一般,對吧?」

沒錯!武探春所說的全都對,賈寶玉雖不甘被她一眼看穿,可也不屑說謊否認,「好!算你贏了我這局就是。」

「呵呵!那接下來就輪到諸葛公子了。」武探春狡猾如狐狸的眼神暗暗隱藏一股不懷好意的詭譎。接招吧!諸葛遠樵。

「但請姑娘賜教。」

只見武探春笑得狡猾,諸葛遠樵笑得深意,兩人雙眼一對上,誰也不肯讓誰,直到賈寶玉微咳一聲,才打斷他們眼神的交會。

「呃……」該死!她怎會像個花癡一般,看男人看得癡傻,真是丟臉啊!頂著一張佈滿微暈的熱臉,武探春低頭審視自己拿在手中的墨寶。

越看,她心裡感受越深,如同她思鄉的心緒一般,諸葛遠樵的這張畫引起她心裡的共鳴,不由自主地低念:「夜明月圓人團圓,可憐遊子不能圓,歎奈何,徒惹心愁。」知我意,感君憐,原來他心裡亦有一股離鄉遊子的愁啊!

武探春聲音雖低,可身旁的兩人卻聽得清楚,見她眼眶微紅、滿臉愁緒,賈寶玉訝異於這平日粗魯不雅的女人,竟也有一顆纖細善感的心,諸葛遠樵心裡的感覺更是矛盾複雜。

她竟能憑一張畫就看出他心裡的想法,這女人確實聰慧無比,再看她那臉惆悵莫名的落寞,他不自覺地為她揪疼一顆心。

搖搖頭,武探春拋開心裡的愁緒,重新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後,以一雙狡黠的眸子直瞅著諸葛遠樵,直逼著他問:「如何,我說的可對?」

「沒錯!」諸葛遠樵可以耍賴否認,可否認之後呢?他怕見到她更落寞的神情,一時衝動竟開口給了她肯定的答案,也就是說這場賭局,武探春是最大的贏家。

「好!既然我是贏家,那就有勞兩位公子遵守我們方纔的約定,準備下場陪我打球吧!」話落,武探春一馬當先,拿著鞠球恭候他們的大駕。

等三方站定位置後,武探春才開口解釋遊戲規則:「我們有三個人,分成三方競賽。由我開始,再來就是諸葛公子,跟著就是寶哥哥你了。誰漏接,誰就記上一筆,等到最後再來計算得分結果。當然,有輸贏結果,就該有賞有罰,輸的人可得請客才成。」

「好!」賈寶玉很乾脆地同意下來。

「我無所謂。」諸葛遠樵則無可無不可,也算是同意。

「好!那就開始了。」武探春小腳一抬,用力地將鞠球踢向諸葛遠樵,再由諸葛遠樵傳給賈寶玉。

遊戲剛開始,武探春可玩得規規矩矩,一點也不敢作怪,等見時機成熟,兩人皆對她失了防心,她才出其不意地用盡全身力道,鎖定諸葛遠樵的頭,用力一踢。

假若諸葛遠樵當真如她所料是那個夜賊,以他的能力而論,這球他肯定能輕鬆避過。

武探春更自信一般人在遇到不可測知的危機時,一定會不自覺地露出本性,誰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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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5 00:22:0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事情的發展,竟大大出乎武探春的意料。

她美腿一踢,鞠球就直往諸葛遠樵的方向而去,眼看著那顆球就要往他臉上砸,那個蠢蛋卻傻愣愣地一動也不動,害得武探春只得飛身往他身上撲,誰知還是慢了一步。

賈寶玉親眼看到這驚心動魄的場面,霎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只會在一旁大叫大喊著:「蹲下去,諸葛遠樵,趕緊把身子蹲低!」

這一切經過說來複雜,卻在極為短暫的時間內發生;一眨眼,隨著諸葛遠樵的一聲悶哼,昂挺的身子立即仰躺而下,飛身撲向他的武探春只來得及護住他的頭,讓他不至於受到二次傷害。

「諸葛遠樵,你沒事吧?回答我啊!告訴我你沒事,快啊!」怎麼也沒想到會遇上這種情況的武探春,心裡真是愧疚得要死,若不幸害這個人丟了性命,她拿什麼賠人家?嗚……

悔不當初,真的是悔不當初啊!

「都是你!你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些什麼?為什麼把球直往人家臉上踢?若鬧出人命,我看你怎麼收拾!」

賈寶玉氣憤得破口大罵,直把武探春罵得啞口無言,只能安靜地配合他的動作,兩人一起出力扶起已然昏迷的諸葛遠樵,一路狂奔送他回暫住的客房。

一路上,武探春不知道是自己過度敏感抑或真有這麼一回事,她覺得諸葛遠樵似乎故意把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自己纖細的身子上,害得她跑得氣喘如牛不說,還一路顛簸、狼狽至極。

好不容易,賈寶玉和武探春終於把諸葛遠樵送回他的房間,安置在他床上。

武探春才想自己幫到這個程度應該可以功成身退了,誰知她都還來不及喘口氣,賈寶玉已先聲奪人地命令她:「你在這裡照顧諸葛兄台,我去請大夫過來診治,看兄台是否無恙。」話落,他也不給武探春有說不的權利,直接轉身就往門外跑。

「寶哥哥,寶哥哥!」武探春追著他直叫,可哪裡還見得到賈寶玉的人影?

追不到人的她,只得低聲抱怨道:「你也給點時間讓我說句話嘛!幹嗎跑得那麼急啊?真是的!」

喚不回人的武探春,只能滿心不甘地走回床邊,靜瞅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做錯事讓她滿心愧疚,有點不敢面對那被自己害慘了的男人。

「我不是故意的啦,你千萬別怪我啊!」這種結果絕對不是武探春想要的。

「我不過是想試試你的身手,探探你的底細罷了。」嗚,誰知這一試竟會把事情鬧得這麼棘手、這麼難以收拾。

「如果你就這麼死了,我可會愧疚一輩子的,所以求求你,千萬別用這條命跟我賭上才好,要不我……我也只好陪你一起下地獄了!」殺人償命,這是理所當然,她絕非是那種推卸責任、不敢面對現實的女子。

在這兩人獨處的空間,武探春很是好奇地張大雙眸,直睇那昏迷不醒的男子。

看他生得濃眉大眼、直勾高挺的鼻樑、薄厚適中的唇形,「耶?我怎麼到現在才發覺這男人長得還算英俊,比起劉德華、郭富城那些明星還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呢!」

嘿嘿!食色性也,這可是孔老夫子所說的至理名言呢!那她是否可以趁他昏迷時,偷吃他幾口嫩豆腐啊?

心裡剛有這個想法,武探春隨即手癢地探了出去,用自己纖細修長的手指,緩緩劃過他的五官;越劃她越是心猿意馬,一時調皮起了歹念,身子一俯,就往他的唇輕輕一吻。

嗯,滋味不錯耶!那就多嘗幾口好了。

就在武探春玩得不亦樂乎之際,昏迷的他突然有了反應,一隻手壓住武探春的頭,反被動為主動,更深人地侵入她的檀口。

這個吻,直到兩人氣息不穩才罷休,依舊被他壓住頭無法動彈的武探春,張著一雙盈滿驚恐的眼睛,直睇著他那雙精炯有神的眸子,又羞又怒地喊著:「可惡!原來你是清醒的!」

「還好在下是清醒的,要不就要錯過與姑娘一吻的機會了。」若非她這意外的舉止,他才不肯這麼輕易放過她呢!不把她嚇掉半條命,他怎能甘心?

「你……你……你……」無恥!下流!卑鄙!武探春氣紅了一張小臉,卻舌頭打結地連一句話也罵不出來。

「姑娘若對在下有意,儘管直言就是,何須用這樣極端狠戾的法子來吸引我的注意呢?」諸葛遠樵說得曖昧,眼神更是邪佞得讓人無法逼視,雙手還大膽地環住武探春的柳腰不放,逼得她退也不是,進也不願,四肢更是僵硬得無法動彈,就恨自己的大意。

「放開我!」被人當場抓到自己輕薄的舉止,武探春無話可說,可也不甘心受制於他,她努力地掙扎,手揮腳踢的就想掙開他的鉗制。

一個躺,一個站;一個堅持不放,一個誓死不肯屈服,兩人相互僵持不下,最後諸葛遠樵乾脆使勁一扯,硬將那纖細窈窕的身子扯往自己身上,強逼她趴在自己胸前。

「為什麼要偷吻我?」故意用鞠球偷襲他,這舉止諸葛遠樵能理解,但這女人竟大膽地趁他「假」昏迷之際輕薄他,這就令他費解了。

「我……我……」天啊!地啊!這男人非得抓住這令她尷尬萬分的話題不放不可嗎?

「你管我!我就是想吻你,你又能如何?」使潑耍橫是女人的權利,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誰也拿她莫可奈何!

「在下是不能如何,不過……若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姑娘應該也無話可說才是。」話落,諸葛遠樵隨即身子一翻,兩個人的位置立即互調,女在下,男在上,他口一張就想……

看他又想對自己使壞,武探春真急得沁出一身冷汗,想開口大叫又怕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在這棘手之際,突然傳來——

「大夫,你能不能再快一點?」賈寶玉人未到,聲音就先傳進兩人耳中。

一聽到賈寶玉的聲音,武探春隨即伸手往身上的他猛然一推,諸葛遠樵也配合地離開她的身子。

當賈寶玉帶著大夫走進房裡時,看到的就是武探春一臉的紅暈,諸葛遠樵則是滿臉無辜。

他倆的表情未免也太奇怪了吧!賈寶玉攢眉不解地心忖,懷疑地瞅著她又瞧瞧坐在床上的他。

「呃……我、我想先回去了。」話還沒說完,武探春溜得比什麼都快,就怕面對賈寶玉那雙疑惑的眼。

「兄台,我這妹子到底是怎麼了?為何會變得如此怪異?」想這探春妹子平日臉皮可比三面城牆還厚,今日怎會出現這小女人的嬌羞模樣,當真令他匪夷所思。

「也許是虧心事做多了,不敢見人吧!」

這樣牽強的理由,若有人肯信,那人鐵定是個白癡。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眼前還是先讓大夫看看諸葛遠樵的傷勢是否無恙要緊。

*****************

「悅來客棧」算金陵這地方名聞遐邇的大客棧。

它不只以美食聞名全金陵,吸引不少餐客上門,住宿的環境也堪稱幽靜雅致,更是外出旅客的最愛。

這日,一個最不可能出現的客人走進悅來客棧的大門,他完全無視店小二熱情的招呼,有如識途老馬般,直往自己所要的目標前進。

叩叩兩聲敲擊門板的聲音傳出,跟著就聞裡頭傳來「敕勒男兒」四個字。

他回了句「鐵血漢子」四個字,房門隨即應聲而開,裡頭的人一看清楚站在門外的人的模樣,隨即興高采烈地扯著他的手大呼:「少主,你總算回來了。」

「噓,小聲一點,切莫引起客棧其他客人的注意。」諸葛遠樵小心謹慎地叮嚀,更仔細地觀察四周環境,確定四周確實無任何可疑之人後,才跨步走進房間裡,那不知名的男子趕緊又把門關上。

「右文,怎麼不見左武的人?」左武與右文乃諸葛遠樵的貼身侍衛,從小到大不管諸葛遠樵走到哪裡,他們兄弟二人定然跟到哪裡,三人的關係可說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一聽少主問起自己哥哥的下落,右文心中忐忑地回道:「哥哥說不放心少主一人進人賈府,又多日不見少主出面,所以想去探探路子,順便打聽您的消息。」

「胡鬧!」諸葛遠樵聽完右文的話後,隨即擊桌大罵,「本少主所做的事,豈容你兄弟二人質疑,難道我這主子的能力會不如你們兄弟M人嗎?」此時的他完全不似在賈府那般溫文儒雅,一身威嚴的悍然氣勢,足以嚇破一些小人物的膽子。

看了少主的怒顏,右文當場嚇得腿軟,趕緊跪下來替自己哥哥求情:「請少主原諒,左武也是放心不下少主的安危,才會自作主張,做出有違少主命令的莽行。」

諸葛遠樵當然知道這兩兄弟對自己忠心耿耿,只是……「唉,算了!只希望左武此舉不會誤了我的大事才好。」他不怕左武碰上賈府中的任何一人,就怕他不幸遇上最難應付的武探春;性子耿直鹵莽的左武,想必絕對不是她的對手,到時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本少主再次慎重地叮嚀你,等左武回來後,你定要警告他千萬不可再鹵莽行事,要不本少主絕不寬貸。另外我命你兄弟二人平日多結識一些金陵人探探口風,打探『血拍』是否真在賈府中,知道嗎?」

潛伏在賈府多日的諸葛遠樵,不管怎麼旁敲側擊,始終打探不到血珀的消息,這讓他不由得開始懷疑血泊真是被賈府所收藏嗎?

若真是,為何他不曾聽人提起這難得的無價之寶?

普通人不知情還有話說,若連賈府的少爺賈寶玉也不曾聽聞府中有這樣東西,可就讓人無法理解了。

諸葛遠樵隱隱感到這件事透著一股怪異的莫名,似乎從一開始就有人故意在引導他們走錯路、尋錯方向。

「是。」右文一聽少主的吩咐,趕緊恭謹地應諾。

「很好,就這樣了,有任何消息你們不用主動上賈府找我,我自會找時間出來跟你們聯絡,知道嗎?」

「是」

把該交代的事情交代清楚後,諸葛遠樵連片刻也不敢多待,身子一轉,隨即匆匆往賈府方向狂奔,心裡隱約感到一股莫名的不安,好像府裡發生了什麼棘手的大事,正等著他親自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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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失利、兩次失利、三次失利,第四次還丟盡自己的臉,這對武探春來說可真是件天大的醜事。

但如果她會這樣輕易放棄,就不叫武探春了,所以說,在尚未證實諸葛遠樵是好人還是壞人之前,她說什麼也不會放棄的。

一計不成再生一計,人的腦子就是用來思考的,要不又何必頂著這顆腦袋,對吧?有了前車之鑒後,武探春再也不敢鹵莽行事,再加上偷吻他的那筆爛賬,她更是不敢面對那不要臉的男人,就怕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想了好幾天也想不出好法子的武探春,當真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著,走來走去、逛來逛去,腦子裡整天想的就是要如何揪出諸葛遠樵的狐狸尾巴。

這日,她一個人在舞春閣的庭院中閒逛,靜睇著眼前熟悉的一草一木;一聲短歎,她煩躁地換個姿勢,盯著另一方的草木,看得兩眼昏花,腦子卻還是不管用。

「可惡!」想不出好法子的她,當場氣得猛捶自己的腦袋洩恨,突然聽到一道極其細微的聲音傳來,她轉頭一看——

是個男人,而且還是一個她不曾見過的男人。

「你是誰?」武探春不管對方是狼是虎,直勾勾地瞅著人家不說,還大膽地一步步欺近他,一身強悍的氣勢直逼那人傻愣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說啊!難不成你是個啞巴嗎?」瞧他五官端正,應該不是個壞人,可他為何會侵人自己的地盤?這才是讓武探春想不透的問題。「難道你是賈府新買進來的僕傭?」這不是問題,而是種刺探,也算為他尋了個合理的退路,就看他中不中計。

「我……」本就不善言詞的左武,耿直得連謊話都不會說,在這美麗絕倫的姑娘面前,他惟一能做的就是漲紅一張臉,手足無措地看她也不是不看她又顯得失禮。「我……我是……呃……」

「喔!我知道,你不用說了!」武探春眼珠子一轉,一臉的古靈精怪。熟識她的人若見著她現在的神情,鐵定當場嚇得落荒而逃。

可惜左武不認識她,不知道她的可怕,還好奇地想聽這女人到底知道些什麼。

「你是個賊,對不對?」武探春說得小聲,表情還配合地有著一股神秘兮兮的味道,雙眼更是謹慎地左顧右盼,好似在防什麼人竊聽一般。

「不!我不是賊,我絕對不是賊!」他不過是想進來尋人罷了,眼前這美麗的姑娘怎能把他說成賊?

這也太冤枉人了吧!

「既然不是賊,為何未經我這主人同意,就擅闖我的地盤?說!你到底是誰?」疾言厲色,此時的武探春可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心情,她犀利的雙眸緊鎖住他不放,定要逼他給自己一個清楚的答案不可。

看姑娘冷下臉,左武再笨也懂得要逃,可他身子才動,武探春也跟著動,他往左,武探春也跟著往左;他逃向右方,武探春就擋在右方,兩人僵持不下,左武只好出招應敵,武探春當然也不甘示弱。

跆拳道、空手道並用,打得左武招架不祝不是左武技不如人,而是不敢對她太過狠絕,處處留情的結果就是三兩下就被武探春給制伏。

正當左武無法脫身之際,黑衣人突然再次出現,他出手直針對武探春,硬要逼她放開左武。

武探春不笨,當然看得出這兩個人定是同一路人,為了鉗制黑衣人的行動,她雙手抓緊黑衣人的弱點,他攻擊她的右方,武探春就反手將他擋在自己面前;他反攻她左方,武探春照樣機靈地以身前的他為屏障,逼得黑衣人束手無策,越攻越是心急,漸漸亂了方寸,露出致命的破綻。

武探春一看機會來了,當下將身前的男子往那黑衣人一推,跟著再猛然出手,扯下黑衣人臉上的面罩,這一看——

「哈哈哈!諸葛遠樵,這下子本姑娘倒要聽聽你還有何話可說!」瞧,那黑布下的臉孔,不就是諸葛遠樵嗎?

被逼得露出真面目的諸葛遠樵,橫眉豎目地瞪著武探春那得意洋洋的嘴臉,更氣自己的手下愚蠢地破壞了他潛伏賈府的計劃。

「少主,請原諒小的莽撞,害您……」直到此刻,左武才知道自己的出現實在是個極大的錯誤,他滿臉愧疚地跪在少主面前,就希望他能原諒自己的無心之過。

「哼!」錯誤已經造成,就算是一百句道歉也無濟於事,諸葛遠樵氣得當場拂袖背過身,懶得再看這愚蠢至極的左武一眼。

左武眼看少主氣得不肯原諒自己,個性耿直忠心的他,只好……「既然少主不肯原諒左武,左武只好以死謝罪!」話落,他當真運氣就想往自己的天靈蓋一擊。

武探春看這愚蠢的男人當真要自戕,趕緊扯住他的手阻止他的愚行,更焦急地朝諸葛遠樵大喊:「你這鐵石心腸的男人,沒看到自己的下屬就要以死向你謝罪了嗎?還不趕快說句話阻止他!」

「這是我諸葛家的事,不勞姑娘費心。」本來就想開口阻止左武的諸葛遠樵,被武探春這麼一說後,真是倨傲地想與她作對,說什麼也不肯原諒左武。

「你……」好啊!給他臉他竟然不要臉,那就別怪她把這件事鬧開,「來人啊,趕快來人啊!這裡有——」

聽到武探春這不顧一切地大叫,不要說左武,就連諸葛遠樵也被她喊急了,一個轉身就封住那張吵死人的小嘴,語氣凜冽地威脅道:「你要敢再叫出一個字,我就當場殺了你!」

這男人竟敢威脅她?可惡!

向來吃軟不吃硬的武探春哪怕他的威脅,她奮力想扯開他捂在自己唇上的大手,可無論怎麼使力也扯不開,只好張口硬咬他一口,讓他痛得不得不鬆手。

「告訴你,諸葛遠樵,我武探春不是個不明事理的女人,我曾經跟你說過,只要你保證不傷害賈府的任何一個人,有何目的儘管開口就是,只要是我武探春幫得上忙的,定義不容辭地幫到底。若你再不知好歹,今天我就算拼了這條命,也絕不放過你!」

脾氣倔強固執乃武探春的特色之一,別人使的招數越硬,她的反應就越不容情,若他肯軟下姿態與她商量,那一切都好解決。

兩個人今後的關係是敵是友,就等諸葛遠樵一句話了。

風聲颯颯作響汽氛顯得緊繃,武探春瞠大雙眼直勾勾地瞅著諸葛遠樵。

諸葛遠樵則是一臉高深莫測,任何人都看不出他心裡真正的想法。

左武則是緊張地屏息,就等著少主的決定。

其實他心裡是同意這姑娘的話的,也相信她定能言而有信,可身為人家下屬的他,在自己主子面前哪敢多說一句話,只能乖乖地等著主子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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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不知過了多久,武探春等得都快打瞌睡了,才聽到諸葛遠樵開口道:「你若想知道詳情,總得先找個沒人打擾的地方吧廣沒人打擾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是要慎防隔牆有耳。

聽他話裡的意思,應該算同意她的提議才是。

既然如此,武探春當然樂意配合,「兩位公子,請跟我來!」

話落,她也不管他們願不願意跟上,直接帶頭領路,來到舞春閣一處人煙罕至的僻靜場所,才轉身對身後的兩人道:「這裡連妙元和妙芳都不可能來,你們儘管放心地說。」

她該表現的誠意已經足夠,接下來該輪到他們表現了。

在兩個男人面前,武探春還是一點也不拘束,率性地席地而坐。

對她這樣率性的舉止,左武看了是滿臉驚詫,諸葛遠樵則是一臉的不贊同,「你該算是個女人吧?」

「懷疑嗎?」武探春故意挺了挺胸,讓他們看看自己胸前那身為女性才會有的特徵,「看清楚了吧?不用懷疑,本姑娘可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

左武看這美麗的姑娘竟做出如此大膽的行徑,不由得羞紅了一張臉;諸葛遠樵見了當場俊臉一沉,非常不悅。

他知道對武探春提出糾正是沒用的,只好把目標轉移到自己下屬身上,用凌厲的目光叮囑他「非禮勿視」的教條,跟著才學她率性地席地而坐,「我--」

「等等,他呢?怎麼不跟著一起坐?如果你的故事長了點,他豈不是要站酸了腿,這多無辜啊!」話落,武探春也不管諸葛遠樵怎麼說,手一伸就想拉人。

誰知另一隻手卻扯住了她的小手,阻止她熱情的邀請,選擇自己開口喝令:「左武,你也一起坐吧!」

「是。」左武規矩地領命,並聰明地選擇在他身旁落座。他人雖笨,雙眼可看得透徹,清楚知道少主對這位美麗絕倫的姑娘,有著一股非比尋常的獨佔欲。

「好,現在可以請你開始說了。」武探春邊示意諸葛遠樵開口,邊用眼神提醒他該放開自己的小手,無奈這個木頭人卻好像沒看見她的暗示般,依舊扯著她的小手不放。

好吧!不肯放就不要放,眼前還是聽故事要緊。

從小到大,武探春最喜歡的就是聽人說故事,在家鄉一些年老的阿公阿嬤,天天被她纏得脫不了身,直到把所有知道的故事說完,她還不肯輕饒他們,害得他們嚇得不得不學古時候的大禹,來個「三過武家而不人。」

也就是因為這項特殊的癖好,所以武探春才會在大學聯考的志願表上,填上歷史系為第一志願。

在武探春那興致勃勃的表情鼓勵下,諸葛遠樵當真開口道出自己潛伏於賈寶玉身邊的真正目的:「我來此不為別的,就為了打探我刺勒國的鎮國之寶血泊的消息。」

刺勒國?那是什麼地方?為何她在歷史書上從沒看過這個國家?難道是個名不見經傳的蕞爾小國?還有,「血濃到底長得什麼模樣?為何會被你們視為鎮國之寶?另外,此物究竟有何用處?」

「這……」諸葛遠樵欲言又止,矛盾地不知道該不該對她透露國家大多的秘密,以及遺失的血珀所隱藏的玄機。

武探春雖然好奇心比誰都重,可也算是個識大體的女子,她看諸葛遠樵一臉為難的模樣,心想這血珀的用處,必定關係到他們刺勒國的存亡,所以他才會不肯輕易吐實。

算了!這不是重點,她也無心刺探那麼多,眼前最重要的是這血珀到底長得什麼模樣?「諸葛公子,我可以不問你有關血珀的秘密,不過有一點你絕對不能隱瞞我,那就是——」

「血拍是塊四四方方的血玉,上頭刻有刺勒國的國徽,也就是一隻翱翔的老鷹。」不用等武探春說出口,諸葛遠樵聰明地一語道出她心裡想知道的事。

「耶,不錯喔!原來你還蠻聰明的,不用我問也明白我想知道什麼,不簡單啊!」呵呵!既然已經知道血珀的模樣,接下來就得好好想想,找府裡哪個人下手比較得宜,消息也會較靈通正確。

突然,武探春靈機一動,想到了好目標,習慣性地想擊掌大喝,才發現——

「喂,姓豬名哥的,我的手你也抓得夠久了,現在總可以放開了吧?」

諸葛遠樵直到此時才發現自己竟還緊緊地抓著她的小手不放,臉紅地正想放開,才意識到她剛剛對自己的稱呼,於是嚴肅地糾正道:「我複姓諸葛,不是姓豬名哥,懂了吧?」

「懂了!」這男人真是開不起玩笑,一點幽默感也沒有,當真無趣得緊。「那諸葛公子,敢問可否請你放開小女子的手了?」這麼客套,又文謅謅的,他總該可以放手了吧?

「你想到什麼方法了嗎?」她柔若無骨的柔荑,握起來讓他感覺好舒服,心中更加喜愛,要他放手還真有幾分不捨,不妨來個顧左右而言它,企圖分散她的注意力。

果然!不知有詐的武探春,當真被他一句話給轉移了注意力,興奮地開口道:「我們直接去找老奶奶問個清楚。」外邊的事老奶奶也許不知,不過若是賈府中的大小事情,問她老人家準沒錯。

「直接找上賈老夫人,這妥當嗎?」他就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教有心人起了提防之心,到時會把這件事鬧得更加棘手。

「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我保證三天後定能給你一個滿意的回答,你就靜下心等著吧!」對別人,武探春或許沒啥把握,但若是對那位疼愛自己的老人家,她自有法寶應付澱能讓她笑呵呵且不知不覺地說出血珀的下落。

當然,前提是她老人家得知道這樣東西的下落才成。

諸葛遠樵看武探春信心滿滿的模樣,當真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希望她能如自己所保證,替他問到血珀的下落。

「好!就這麼決定了。」武探春順著他扯住自己的小手,一起把他給拉站了起來,「既然問題已經解決,該離開的人就趕緊離開,莫再逗留於此,要不若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本姑娘可就幫不了你了;另外,諸葛公子,可否請你放開奴家的手,趕緊滾回自己的房間靜候我的佳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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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人家的鎮國之寶,於情於理,賈府都不該據為己有才是,因此武探春決定站出來主持公道,而她第一個找上的就是賈府的老夫人,想從她老人家口中探出血濃的消息。

為了求見賈老夫人,武探春可說絞盡腦汁,親自動手做了些古代難得一見的小飾物,打算用這些東西先討她歡心,跟著再跟她說些現代才有的奇人奇事,等兩人聊開了,最後再導人正題。

「妙元,你知道這陣子老奶奶都在忙些什麼嗎?

她身旁都跟了些什麼人?」為了她的計劃,這兩個問題得先問清楚才成,要不很容易就會前功盡棄的。

「這……老奶奶最近好像閒得發慌,整日都念著府裡的十二金釵,老抱怨著為何這十二個女娃總沒一個會過去向她老人家問安、陪她閒聊幾句。」這可是妙無從總管夫人賈妝那裡得知的最新消息。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機會難得,不好好把握怎成?「好!就衝著這句話,我們現在就去跟老奶奶請安,順便陪她閒聊幾句,好紓解她老人家心頭的煩悶。」

一句話,三個女人當真捧起武探春早準備好的小禮物,大刺刺地往賈老夫人所居的院落前進。

****************

武探春人還在大老遠的地方,賈仁、賈義兩兄弟就認出她的身影,趕緊丟下手中的畚箕、掃帚,往屋子裡直衝,通知所有人道:「探春姑娘正往這邊來了,大夥兒趕快把所有貴重物品收拾乾淨,還有那些古董花瓶和銀杯玉皿也得收起來!」

這話一說完,霎時所有人全動了起來,有的忙著藏古董花瓶,有的忙著收拾銀杯玉皿,亂七八糟地你撞我、我撞你,場面還真有幾分可笑。

通知完外廳的打掃僕傭之後,賈仁、賈義兩兄弟忙又跑到賈老夫人房裡,對著自己的娘親大呼:「探春姑娘來了!」

正在幫賈老夫人梳妝打扮的賈妝,一聽到兒子的話,心下一緊張,竟把一枝髮簪往賈老夫人的頭皮上插,惹得老夫人大呼:「疼!輕點、輕點,探春丫頭來就來了,你何必這麼緊張?真是!」

「對不住,對不住,老奴不是故意的,只是……」

探春姑娘實在是太可怕了,凡她走過的地方,必留下殘破不堪的痕跡;想起前幾次的經驗,賈妝到現在還心有餘悸呢!

「好了、好了,隨便弄弄就好,難得探春這丫頭想到我這老奶奶,過來陪我聊天解悶,你們就全退下吧廠唉!賈老夫人實在搞不懂,為何府裡上上下下每個人都怕探春這丫頭怕得要命,只要她人走到哪兒,週遭的人一定緊張得如臨大敵般,儼然把她這美美的小丫頭當成大禍水,害得她老人家為她心疼,為她大抱不平。

老夫人的命令,等於是天降的好運,一聽這命令,賈妝和她那兩個寶貝兒子,可跑得比什麼都快,只不過很不幸的,在門口還是巧遇正要踏進屋子的武探春。

「咦,眼前這三位不是假裝夫人和假仁假義兩兄弟嗎?瞧你們跑得那麼急,難道是後頭有人在追你們?抑或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怕人尋仇尋到這邊來?」想這母子三人平日在府中仗勢欺人的倔傲神態,不要說他們看見武探春就怕得兩腿發軟,就是武探春看見他們也會忍不住想欺負、欺負,替那些無辜的婢女、侍僕討回些公道。

「呵呵!」賈妝笑得咬牙切齒,就恨不得能當場掐死這開口沒好話的野丫頭,「探春姑娘愛說笑,老僕不過是急著下去幫探春姑娘和老夫人備些茶水點心,讓你們祖孫倆能邊吃邊聊罷了!」

「喔。」她的話若能信,狗屎都會變成香的,『』這怎麼好意思呢?太麻煩假裝夫人您了,探春可承受不起啊!」

「姑娘客氣了,這是老奴分內之事,哪能稱得上麻煩二字。」

賈妝皮笑肉不笑地與武探春過招,一旁的賈仁賈義兩兄弟是怕得不敢開口,就怕自己會成為繼娘親之後的下一個犧牲者。

分內之事?提起這四個字,武探春可要跟她翻筆舊賬了,「對了!我聽說假裝夫人每天都好忙呢!前幾日還為了教訓一個做錯點事的小丫頭,打得自己的手都扭傷了,不知現在如何?需不需要探春為你矯正矯正,包你馬上舒坦,如何?」唇邊漾起一抹猙獰的笑,武探春當真一步步欺向賈妝,想借矯正她扭傷筋骨之名,行教訓她之實。

「不、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你瞧,我這手早就好了,這樣動來動去、揮來揮去,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真的。」好可怕啊!武探春最令人恐懼的就是這點,她若真有心想整一個人,定能把整人的理由說得光明正大,再整得你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聽她這一說,武探春是又搖頭又歎息,「這老天還真是不長眼,被人打的丫鬟,到現在還皮開肉綻地躺在床上呼疼喊痛,連個大夫也等不到呢,反觀這打人打到扭傷自己手的卻早已經沒事了,這麼不公平的事還真是氣死人呢!你說是不是啊?賈妝夫人。」

「呵呵!這……」向來能言善道、伶牙俐齒的賈妝在武探春面前竟漲紅了臉,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能尋了個借口趕緊離去。

一看賈妝與她那兩個寶貝兒子逃得甚是狼狽的模樣,當場把武探春與妙元、妙芳三個女人給笑彎了腰。

「小姐,你真厲害,想這府裡上上下下都拿賈妝這老嫗沒轍,只有你每次都能讓她回不出話、落荒而逃,當真了不起啊!」妙元邊笑邊讚美武探春。

武探春行徑粗魯雖是一大缺點,可她那宅心仁厚的心腸可是無人能及,在她眼中人無貴賤之分,就是奴僕、婢女也該獲得基本的尊重,這可是一般大戶人家的閨閣千金、萬金少爺所無法做到的呢!

「其實賈妝母子三人也沒什麼不好不過是喜歡倚老賣老,見不得底下人犯點小錯,又喜歡拿鞭子教訓人,所以你們才會把他們當成豺狼虎豹;若能易地而處,以他們的立場去看事情,不可諱言的,他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盡自己的本分罷了!」這樣怎能算是壞人,與現代那些作奸犯科又十惡不赦的大壞蛋相比,他們母子三人的壞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罷了。

妙元與妙芳姐妹聽了武探春這席話後,對是非善惡的分際更加混淆不清了。

若照小姐的說法聽來月D他們三人應該不算什麼壞人才是,那到底什麼樣的人才能算是大壞蛋呢?

看眼前這對姐妹滿臉疑惑的表情,武探春不由得綻顏一笑,「好了啦!別再想了,我們還是趕緊進去跟老奶奶請安要緊,走吧!」

*********

「老奶奶!」一踏人賈老夫人的閨房,武探春嗲聲一叫,當場把賈老夫人哄得笑瞇了雙眼。

雖是笑瞇了眼,可賈老夫人還是忍不住抱怨幾句,就希望這鬼靈精的丫頭聽了之後能天天來、時時來,若是能搬來跟她一起住,她更是歡迎。

「哼!你這死丫頭,最近也不知在忙什麼大事,整天不見人影,連來跟我老人家請安問好也全免了;唉!人老了果真是不中用,兒孫個個嫌棄不說,連想找個人聊天解悶也無從找起,當真是——」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武探春順著老奶奶的話接下一句妙言,果真又把老人家給哄得笑呵呵。

看老奶奶心情好,她趁勢趕緊把妙元手中的盒子拿過來,轉遞到老奶奶手中,「奶奶,打開來瞧瞧,這裡頭可是探春給您的一點心意,就希望您見了別嫌棄才好。」

「傻丫頭,只要是你送的東西,奶奶怎麼會嫌棄!」賈老夫人邊說邊打開手中的盒子,一看——「天啊!這是什麼東西?」不曾見過的巧物,讓老人家當場把玩得愛不釋手,還小心翼翼的,就怕弄壞這精巧美麗的稀奇之物。

「嘿嘿!奶奶是否記得,上回探春曾跟您提起過的,我家鄉有一種能跑的鐵皮箱,稱為汽車?瞧!它就是這副模樣。」

「記得,當然記得。」當時聽武探春說得天花亂墜,賈老夫人還以為是她自己胡亂編撰的,今日一看此物,難道說……「你說那能跑的鐵皮箱,模樣就與它相同嗎?」倘若真是如此,那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奶奶真是聰明絕頂,探春才起了個頭,奶奶便能知曉探春的心意,跟您這樣聰明的老人家說話,還真是愉快呢!」童心未泯的老人家,最喜歡聽人誇她,武探春就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特別得老夫人的疼寵。

「你這鬼靈精的」丫頭,就喜歡灌我迷湯,可真是個小馬屁精喔!」話雖這麼說,可賈老夫人對武探春的喜愛卻是打從心底而起的。

不知怎地,這丫頭就是特別得她的緣,一見這丫頭,她的心情就算再怎麼壞,也能被她三言兩語給哄得哈哈大笑。

從小就沒享受過母愛的武探春,撒嬌地抱緊老奶奶有點福態的身子,感傷中帶點哽咽地說:「老奶奶,在這裡就屬您最疼探春了。」老奶奶疼她的程度,甚至比家裡的老爸以及哥哥們更甚,「今天賈府若是沒您在,探春可就待不下去了。」

她的個性向來豪爽,做事只求自己心安就好,這樣的行徑在古代人眼中看來,絕對不是個大家閨秀該有的典範,這點武探春比誰都清楚。

今日若不是老奶奶對她的縱容,武探春要想在賈府久待,是絕對不可能之事。

「羞不羞,這麼大的人還跟奶奶撒嬌,也不怕被人看見,拿你當笑話看。」賈老夫人微微地推開懷中的小丫頭,看她滿臉淚水,不由得心疼地伸手幫她拭去,跟著才開口道:「別哭了,你我祖孫二人難得聚在一塊兒談天說地,怎麼說著說著,你就哭起來了,這不是存心掃我老人家的興嗎?」

「人家是心有所感,一時控制不住嘛!」武探春噘嘴抗議,忙著收拾好心情,隨後才以眼神向一旁的妙芳示意,要妙芳把手上所捧的盒子遞給她,「來,老奶奶,這是探春今日送您的第二項禮物,您瞧瞧這東西好不好看、精不精巧?」盒子裡的東西與之前那輛小汽車,都是武探春用燒玻璃的技術燒出來的製品。

老奶奶小心翼翼地左瞧右觀,看了再看,「耶?

丫頭,我怎麼感覺這東西有點眼熟啊?」

「老奶奶當真覺得這東西有點眼熟?」武探春欣喜地問,又不敢表現得太明顯,因為這東西是她仿照諸葛遠樵口述的血珀製成的,為的就是想從老奶奶這邊探出一點有關血珀的消息。

「是啊!」賈老夫人左翻右倒地一看再看,突然指著上頭那只翱翔的大鷹說:「對!就是這個圖案,讓我印象深刻。你瞧,這隻大鷹是不是栩栩如生,看來就像真的在展翅高飛,那神氣脾脫的眼神更是讓人看過就難忘啊!」

「這怎麼可能?」武探春壓抑下滿心的歡喜,故意表現出一臉的不解,「這圖案可是我自己想像出來的,怎麼可能這麼巧,有東西跟我所想的這麼類似?」

這簡直就是盜用專利的行徑,在現代是得吃上官司的;只是誰是正主,誰又是剽竊的賊,還有待商榷就是。

「耶?死丫頭,難道你還懷疑老奶奶在對你說謊不成?」看武探春那滿臉質疑的神情,賈老夫人不禁嗔怒地提出實證:「告訴你,前幾日有一房遠房親戚,跑到我們家來獻寶,他手中所拿的就跟這東西一模一樣;他當著你老太爺以及我面前天花亂墜一通,說什麼那東西得來不易,可花費他不少銀兩、人力、物力,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我還聽說那東西有個奇妙的用處,好像是……」想了好久,賈老夫人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因為當時她對那樣紅通通的東西實在提不起興致,所以一聽就忘。

今日若不是探春丫頭拿出這類似的東西來,她肯定早把這件事拋到九霄雲外,忘得一乾二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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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老奶奶,您可記得那房親戚喚何姓名?家住何方?」一得知血泊的消息,武探春再也無法壓抑滿心的歡喜,緊握賈老夫人一雙佈滿皺紋的手,焦急地逼問著。

「咦?你這丫頭今日是怎麼了?怎麼那麼奇怪?

不過是件巧合之事,瞧你問得好像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似的,真是怪異喲廣賈老夫人人雖老,可腦子可不糊塗,她一看武探春今日這反常的舉止,心裡已對她起了幾分懷疑。

「這……」武探春心裡掙扎著,不知是否該對老奶奶吐露實情,可想到自己對諸葛遠樵的承諾,她於是把心一橫,咬牙謊稱道:「其實我是滿心不甘,想到自己絞盡腦汁所做出來的東西,竟然和人相似,我說什麼也得見它一見,看看它的模樣。」

「你啊!」這丫頭就是不肯服輸,凡事總要跟人爭個長短,這樣的性子她實在不知該說好或是不好。

「唉,算了!既然你不甘心,奶奶告訴你便是。那房親戚跟我們同姓,家就住在金陵城的北面,你若想拜訪他們,見識那樣東西,只要打著奶奶的名號,我想他們應該不會為難你才是。」

聽了賈老夫人的話之後,武探春心裡更感愧疚,只因她撒謊騙了這對自己好到不能再好的老人,這讓她不禁因心情沉重而淚潸潸,「奶奶,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她發誓,等所有事情解決後,她一定會到老奶奶面前負荊請罪,把整件事情一五一十地向她老人家稟告清楚。

「傻丫頭,你到底在道歉個什麼勁?不過是個巧合,做了相似的東西給我,奶奶怎會為了這種小事跟你這傻丫頭計較,最重要的是你那顆誠摯的心,懂了吧?」

賈老夫人不懂武探春心裡的愧疚因何而來,逕自把她當成是禮物與人相同的因素。

「懂了,懂了。」對老奶奶的誤解,武探春真有股想對她解釋清楚的衝動;若不是答應諸葛遠樵在先,現在她肯定不顧一切地說出口。「好了!看看時間也不早了,該是用膳的時候,探春就不打擾老奶奶了,改日有機會,我定然再來造訪,到時保證會再送您一份特大號的禮,當作這次的補償。」補償對她的欺騙隱瞞。

「特大號的禮?」老人家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反問,「是你這丫頭心儀的男人嗎?」

「男人?!」天阿地啊,饒了她吧0奶奶,這輩子您若想著探春嫁出去,保證無望;我的性子您是最清楚的,試問當今世上有哪個男人能受得了這樣的我,對吧?」

「呵呵,這很難說幄!」探春」丫頭不只人長得美,心性又聰明,這樣裡外皆備的好姑娘,也只有真正具慧眼的好男人才有娶她的福氣。

前陣子她還聽寶玉提起一個叫諸葛什麼的,對他們家探春表現得很心儀的模樣,想來應是有心才是。

對這種事,她老人家雖不打算出面干涉,卻也樂觀其成、只要這對小兒女互相情投意合,那……呵呵,賈府可又能熱鬧好幾天了呢!

不知老奶奶心裡在打什麼鬼主意的武探春,一看她臉上那抹似有若無的笑意,不禁頭皮發麻、全身發冷,趕緊開口說了聲再會,便腳底抹油,溜得比什麼都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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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同樣的黑衣人再次出現在賈府的大觀園中。

但瞧他行蹤詭異、躡手躡腳,邊走還邊小心注意四周景況,確定沒人發現他的行跡,才轉身對一扇熟悉的門板輕叩幾聲。

正在房內秉燭夜讀的諸葛遠樵,一聽這敲門聲,以為是好友賈寶玉夜訪而來,不疑有他直接把門打開往外一看,卻見門外之人一身是黑,與他之前夜探賈府的裝扮很是相同,這分明是針對他而來嘛!

「你是誰?為何做這樣裝扮?」這可是他的正字標記,豈容他人模仿!

「噓!小聲點。」天啊!他是惟恐天下不亂嗎?

喊這麼大聲,也不怕被人聽見。「武探春,知道了吧?趕快讓我進去。」

話落,她也不管他肯或不肯,直接伸手一推,大方地踏了進去,跟著才解開覆在自己臉上的黑布,以一張美麗絕倫的容顏面對他。

「這麼晚了,你竟然隻身跑到一個大男人房裡,難道不怕被人發現,壞作名節?」這女人的膽子實在大得過分,總喜歡做些驚人之舉,惹人替她憂心,真是個不知死活的蠢女人。

「哼!」女子名節在武探春眼中形同無物,正所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她一生只求仰不愧於天、俯不愧於地,哪怕人怎麼去說。「我已經有血珀的消息了,你聽是不聽?」這才是她今晚來此的目的,其餘的她懶得浪費唇舌。

一聽血珀二字,諸葛遠樵再也無心於其他,一個跨步焦急地鉗緊她細弱的雙肩逼問:「趕快說,血珀現今流落何方?被何人所收藏?」

「放手!你掐痛我了啦!」這男人的手勁實在大得嚇人,別看他只是輕輕掐住她的雙肩不放,那勁道可足以掐紅她細嫩的雪膚;不用脫衣細瞧,武探春也能知道自己的雙肩鐵定瘀青了啦!

「喔,對不住,在下只是心急了點,所以才會……」一聽她呼疼,諸葛遠樵滿臉愧疚地趕緊放開她,更焦急地開口道:「來!我瞧瞧,是否有傷到你?」

瞧?「呵呵!敢問這位君子,你要怎麼瞧?難道要小女子當著你的面褪衣讓你看個清楚不成?」廢話一堆,根本於事無補。

「這……」失當的言詞,再次逼紅諸葛遠樵一張俊臉,「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真的個是故意的,望姑娘能原諒在下的失言與方纔的粗魯行徑。」

「哈哈哈!」看他一張俊臉紅得可比天上晚霞,武探春忍不住哈哈大笑,不但笑得誇張,還笑彎了腰,捧著肚子笑出兩泡淚。

看這女人笑得如此放肆,諸葛遠樵一時惱羞成怒,乾脆橫眼怒瞪,直逼她住了口,他才沒好氣地導回正題:「現在姑娘總可以把話說清楚了吧?」

「是、是。」諸葛遠樵表現的越是怒氣騰騰,武探春的笑意就益發無法控制;若不是對他那雙怒眼還存有幾分忌憚,她可能會再次仰首大笑,哪管他氣得吹鬍子瞪眼。「我今天去見老奶奶,從她口中得知賈府的一房遠親擁有如你所描述的東西至於那樣東西,是否真是你所說的血珀,就得由我親自出馬證實了。」

「你想親自出馬?」諸葛遠樵攢眉忖度,越想越覺得不妥。不知這件事有無危險,他實在很不放心讓她獨自涉險。「我看還是由我陪你一同前往比較妥當。」

不知為何,諸葛遠樵就是受不了她可能會遭遇任何危險,這會讓他的心感到莫名的焦慮、莫名的不安,說什麼他也不會同意讓她親身涉險。

「你要陪我一起去?」武探春好笑地反問:「敢問諸葛公子,你想以何種身份陪我一同前往?」兩人既不是親戚,也無夫妻名分,若真相偕而行,恐怕惹來的閒話會更加不堪。

「這倒是個問題。」確實,無名無分,他如何陪一個姑娘家探訪親友,這再怎麼說也說不過去。

突然,諸葛遠樵靈機一動,想到……「這樣好了,我就以姑娘的未婚夫婿為名,伴你一同前往,這樣如何?」

「未婚夫婿?」哼!這擺明就是在佔她便宜嘛!

「不妥,不妥,我看你就以賈府僕傭為名,陪我這千金小姐走一遭,這樣人家才不會說啥閒話。」

想佔她便宜,門都沒有!她武探春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與其讓他以自己未婚夫婿為名,不如讓他當個僕傭來得妥當些。

「僕傭?」一聽這兩個字,諸葛遠樵不由得瞠大雙眼,怎麼也無法苟同這卑賤低下的身份;想他身為刺勒國的王子,怎能當人僕傭,這事若傳回刺勒國,他尊嚴何存?

「如果你不願意也無妨,不如就由我自己前往就好,你就安心在府中靜等我的消息,這樣不就皆大歡喜了!」反正武探春從一開始就沒把諸葛遠樵算在內,有他或無他的參與,對她的計劃都沒啥影響。

「不行!」諸葛遠樵說什麼也不放心讓這魯莽的女子孤身涉險,但實在無法可想的他,最後也只好贊同她的提議,「好吧!就依你的建議,我當你的僕傭,陪你一同前往就是。」

「哈哈!太好了,那就這樣決定!」想到有人能陪自己一起前往,武探春還真鬆了口氣。

她口中雖說不怕,還大膽地決定要自己前往,可心裡還是有點恐懼就是,畢竟未知的情況會隱藏什麼危機,還是難以預防的。

如今有了諸葛遠樵的相伴,她終於能放心了。

**********

夜深人靜,孤男寡女共處一個房間,武探春個性向來粗枝大葉,沒想那麼多是理所當然,可諸葛遠樵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等大事底定後,他首先意會到這尷尬的狀況,想開口請她離開,卻又莫名地感到不捨;不知為何,他就是自私地想多留這女人在自己房中片刻,就算只是須臾也好。

「呃……你會下棋嗎?」想留人總得先想好借口,諸葛遠樵怎麼也想不出個好法子,只能就著桌上的棋盤,臨時湊出一個很拙的借口。

「下棋?」武探春向來喜歡的就是些動態的遊戲,看到棋盤她實在提不起興致,於是猛搖頭道:「若是比拳腳功夫,本姑娘還能陪你過個兩三招,可這……」

她指著桌上的棋盤,搖頭續道:「這東西我不拿手的。」

「那……」

「不用那了啦!夜已深,明天我們可還有正事要辦,還是早點上床睡覺,才有精神應付明天的事,知道嗎?」話落,武探春身子一轉就要離去。

諸葛遠樵見她真要走,不由自己地伸出手,扯住她離去的腳步。

被人扯住手走不了的武探春,疑惑地轉眼一覷,誰知這一眼竟讓她莫名地感到心跳加速,這種奇怪的感受可是她生平首次遇上的。

她掙扎地想挪開自己的視線,無奈那雙深沉幽邃的雙眸卻像強力磁石般,強悍地鎖住她水盈盈的雙眸,讓她怎麼也掙不開來。

霎時,一對男女默默無言,你看我、我看你,誰也動不了,誰也移不開自己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諸葛遠樵使力將她扯人自己懷中,緊緊地抱住她窈窕纖細的身子,深聞從她身上飄散出來的淡香,當真是不飲而醉。

置身在諸葛遠樵懷中的武探春,理智與情感互相掙扎著。理智告訴她,她應該一把推開他不該不知恥地讓他緊擁著不放;可情感卻拚命誘惑著她,稱讚他的懷抱溫暖無比,讚美這男人能給她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這股安全感可是武探春從跌落古代至今首次感受到的;在他懷中她不再是個沒有老爸、沒有親人的孤兒,而是一塊瑰寶,一塊只屬於他的瑰寶。

武探春的不掙扎,對諸葛遠樵來說形同一種沉默的鼓勵,讓他不由得精神亢奮,想更進一步採擷屬於她的甜蜜;只手撐起她細緻美麗的下巴,他對準她那張紅艷鮮嫩的唇,緩緩地欺近,一寸寸拉近兩張唇的距離,眼看就要——

突然,門外傳來陣陣敲門聲,驚醒裡頭這對差點被情慾沖昏頭的男女。

武探春焦急地想推開他,諸葛遠樵卻堅持不肯放手,只用眼神示意她保持安靜,接著才對門板喊問:「誰?」

「兄台,是我,賈寶玉。」

寶哥哥!天啊!

一聽門外之人乃賈寶玉,武探春更是慌亂,「怎麼辦?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才好?」一個大姑娘夜訪男人的房間,已經夠驚世駭俗了,若再讓賈寶玉見到他倆相擁的情況,她就是跳到黃河裡也洗不清了!

「先別慌。」看武探春慌成這副模樣,諸葛遠樵真覺得好笑,沒想到這女人也有如此驚慌失措的一天,當真是不多見啊!

「賢弟若無重要的事,可否明天一早再來,現在我已經脫衣上床休息了,實在不便……呢,你知道的嘛!」他力持鎮定地對門外的人喊話。

知道什麼?兩個大男人哪須顧慮這麼多?賈寶玉怎麼也想不透這其中道理,只是固執地堅持己見,「兄台,賢弟今夜來訪,確實是有要緊的事,可否請兄台先開門讓我進去?」這樣喊來喊去還真是不方便呢!

看來今夜是趕不走賈寶玉了!迫不得已之下,諸葛遠樵只得將武探春攔腰一抱,往自己的床上放,並趕在她開口前先摀住她的嘴道:「現在一切照著我的話做,不准有任何異議。」話落,諸葛遠樵突然伸手就想脫武探春身上的衣服。這武探春怎肯?她舉手狠甩他一耳光,正想朝他破口大罵,沒想到他的唇竟趁勢封住她的檀口不放,更放肆地以雙手侵犯她胸前的柔軟。

此時,在門外久候不到諸葛遠樵來開門的賈寶玉,乾脆伸手往門一推,沒想到還當真給他推開了;一腳跨進去,誰知竟看到一幕幕春色正在床上如火如茶地上演,害得他尷尬不已,只得悄悄退回房外,用跑的回到自己房間。

本來只是為了趕走賈寶玉,並不讓他發現武探春夜訪自己的事實,誰知這一吻竟讓諸葛遠樵不由得沉溺,陶醉在她檀口的滋味中而無法自拔。

武探春根本不知道他為何會突然對自己做出這樣大膽放肆的舉止,可那張熾熱的唇卻讓她抵擋不住,他強勢的吻更讓她呼吸不順,一顆腦子脹得什麼也不能想,只能無助地攀著他的頸項,沉溺在他溫暖強勢的懷抱中,隨他恣意妄為。

一發不可收拾的熱情,就像蔓延的火苗般,剎那間成為狂燃的巨焰,在寂靜的夜晚無止境地燃燒起來,席捲兩人的理智、吞噬兩人最後的堅持。

繾綣纏綿的熱情、熾熱撩人的慾火,終於讓一對男女陷人最深沉的慾海中翻滾不息……

*********

翌日清晨,武探春首先張開雙眸,她靜睇眼前的一景一物,感覺陌生萬分。

奇怪,這不是她的房間啊!她怎會睡在這裡?

想到此,她腦中突然竄過一幕幕旖旎的畫面,霎時驚紅了她一張俏臉,轉頭一看,那可惡的男人竟還逕自睡得香甜,這可讓她胸中的怒焰燒得更加狂熾;惹出這麼大的禍事,他竟還能睡得如此香甜,當真讓人恨得牙癢癢的。

此時她手中若有一把利刃,定親手捅他一刀洩恨,可惜她手中無刀,要不……哼哼,明年的今日就是他諸葛遠樵的忌日!

都是他!全是他的錯!如果不是他,昨晚她怎會莫名失身,可惡!

武探春真想狠狠地捶他幾拳,可一想到這麼一來豈不是把他給驚醒了,到時就怕事情會越鬧越大,若不幸讓這件醜事給宣揚開來,她武探春還有何顏面留在賈府?

仔細斟酌後,武探春終於決定放過他,靜悄悄地爬起身,打算下床穿妥衣物。

誰知身子才一動,她就疼得擰起眉頭。天啊!

原來這就是女人初夜後的感受。

簡直是活受罪嘛!哪有什麼浪漫的情調可言?

騙人!全天下的男人都是在騙人的!

她武探春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讓任何男人有親近她三步之內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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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那尷尬的一夜後,武探春是再也不想跟諸葛遠樵有任何瓜葛,可答應他的事又不能不做,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她只得找妙元與妙芳兩姐妹陪她走一趟老奶奶所說的親戚家。

賈霍是賈老太爺一房很遠很遠的親戚,若不是賈霍自己上賈府攀交,賈老太爺根本早遺忘自己還有這位遠房堂親了。

賈霍之所以會上賈府找賈老太爺攀交情,還不是想倚靠這有權有勢的親戚,以助其登富貴豪門之列。

在聽到門房進內稟告說賈府的十二金釵之一的武探春姑娘來訪,他自然不敢怠慢,趕緊親自出門迎接。

兩人客套地寒暄一番後,武探春即被賈霍迎人大廳中盛情招待,武探春也不客氣,開口就說:「日前侄女上老奶奶那裡請安,有幸從老奶奶口中聽聞叔叔擁有一件非凡之寶,聽說此寶通體血紅,上頭還刻有一隻翱翔天際的血鷹,探春一時好奇故來叨擾,不知叔叔可否借看一眼,讓探春見識見識?」

「好!既是老奶奶親口所提,叔叔怎有拒絕的道理?你在此稍等一會兒,我去去就來。」話落,賈霍當真轉身進人內室;不多久,就見他手捧著一個檀木盒走出來。

「那寶是否就裝在這盒子裡?」武探春興奮地問,伸手就想取過來看個仔細。

誰知賈霍卻躲過她伸過去的小手,親自打開木盒,才送到武探春面前供她觀賞,「來!你看。」

看賈霍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樣,武探春不禁暗斥他一聲小氣,可也不好說什麼,只得就著他的手,仔細觀察那件寶物。

它果然如諸葛遠樵所描述的那般,渾身通紅、四四方方,武探春不敢用手去摸,只能以一雙大眼仔細觀察;它看來的確像血玉所製,若想來個偷天換日,還得花一番工夫才成。

心裡有了主意後,武探春收回觀察的視線,抬頭對賈霍客氣地說:「感謝叔叔的大方,讓探春有幸觀賞這天下奇寶,當真是不虛此行。待我回去後,定把叔叔對探春的盛情向老奶奶稟告清楚,我相信以老奶奶疼我的程度,定不會失了該有的回禮才是。」話落,武探春隨即偕同兩位婢女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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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5 00:22:4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小姐,你為何突然想看那什麼奇珍異寶?」這疑問妙元忍在心裡已好久,直到三人踏入舞春閣的範圍內,她才有膽說出。

「好奇啊廣對諸葛遠樵承諾在先的武探春,對賈老夫人都不能吐實了,更何況是妙元這丫頭。

府中人多,自然口雜,妙元雖不是個多嘴的人,可也難保她不會說溜了嘴。

「才怪!」妙無根本不信這荒唐的借口,她跨步向前擋在武探春面前,理直氣壯地說:』小姐若真對奇珍異寶有興致,就不會把滿屋子的古董器皿、珍珠王鐲視如敝屣般隨地丟棄,所以小姐這說辭,實在讓妙元無法信服。」

心情已經夠煩躁的武探春,哪受得了妙元如此咄咄逼人的氣勢?

冷眼一膘,她乾脆連理由都懶得找,直接蠻橫地叉起腰來,指著妙元的鼻子輕斥:「你這丫頭是否真被我寵壞了?竟敢懷疑我這主子的說辭?怎麼,是否日子過得太安寧,想要本小姐再找些新花樣整整你們姐妹倆才甘心?」話落,武探春也懶得管妙元會怎麼想,轉身便拂袖而去。

妙無與妙芳兩姐妹看她如此,更感怪異。

二人愣在原地,靜睇著她倉皇離去的背影,你看我、我看你,突然妙芳開了口:「姐姐,我偷偷告訴你一件事,可你聽了之後,千萬別宣揚出去。」

「什麼事?」看妹妹說得小心翼翼,神情又神秘兮兮的,妙元不禁也跟著提心吊膽起來。

「昨晚我半夜起來上茅房時,不小心發現……」

說到此,妙芳還不放心地左觀右瞧,確定四周無人,才接著道:「小姐根本不在自己房裡。」

「什麼?」這可是非比尋常的大事啊!想小姐平日雖喜歡到處走動,可也不曾有外宿不回的紀錄,「你當真確定小姐不在房裡?也許……也許你上完茅房回屋子睡覺後,小姐就回來了也說不定。」

「沒有,絕對沒有。」這點妙芳可是肯定得很,「我一發現小姐不在房裡,一整夜都不敢回我們的房間,直等到五更天,才看到小姐一身黑衣,偷偷摸摸地回房裡。」

聽了妹妹的話,妙元更覺得最近小姐確實行跡可疑,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麼,整天總是不見人影,還發生如昨晚那般的怪事,更讓她感到不妙。

妙芳看妙元聽了後竟不言不語,不禁納悶地問:「姐姐,你想,我們是否要把小姐昨晚沒有回房睡覺的事跟老夫人稟告?」

「不!」妙元一聽妹妹的提議,開口就著急地否決,「不要說在老夫人面前,就是府中的任何人,你也不准提起,知道嗎?」這件事可大可小,她們姐妹倆最好先弄清楚,再來決定該怎麼做,才是上上之策。

「喔!我知道了。」個性耿直的妙芳,向來最聽小姐和姐姐的話,沒有她們的同意,她怎敢到處亂說,又不是不要命了。

只是小姐最近到底怎麼了?行徑為何突然如此失常?更奇怪的是,她心裡好像藏有什麼大秘密,很怕她們姐妹倆得知似的,這種事可不曾有過。

姐妹倆同樣默默無語,也不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些什麼。

惟一可以確定的是,此刻她們心裡想的,絕對跟武探春脫不了干係。

***********

三言兩語打發了妙元的好奇心後,武探春即不顧一切地逃回自己的房間,一把將門給合上,並上了閂。

她氣喘吁吁地靠在門板上,空蕩蕩的腦中不禁想起昨晚所做的那件壞事。

為什麼會這樣呢?她整整想了一個早上的時間,也理不出一個頭緒,無法替自己昨晚所鑄成的大錯,找出一個合理的借口。

她武探春不是個只會倭過的膽怯者,再說那種事情若沒雙方的配合也不可能成事,因此她更加自責自己的失控。

不該啊!千不該、萬不該,她不該跟一個古人發生這種醜事。

現在姑且先不談她有無機會回到自己生存的年代,單就這些古代男人三妻四妾的觀念,就讓她很難接受,所以打從她得知自己竟錯落在這不屬於她的年代時,她就已下定決心絕不跟任何男人談情說愛。

可她萬萬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機關算盡就是少算了諸葛遠樵這筆爛賬。

一開始她之所以會特別注意他的存在,系看出他不同於一般人對她那些驚世駭俗的舉止有同樣避之惟恐不及的心態。

跟著就是黑衣人的出現,讓她開始懷疑諸葛遠樵的真實身份,為了證實自己的疑慮確實無誤,同時也為了防範他對賈府做出任何不利之舉,所以她才會絞盡腦汁地親近他,意圖捉住他的狐狸尾巴,哪知……

唉,無力啊!全身軟趴趴,武探春就著門板滑坐在地上,頭枕著自己曲起的膝蓋,閉眼仟悔自己的過失。

突然,她靈敏地感覺到前方好像站著一個人,睜開眼,她首先看到一雙屬於男人才有的大腳丫,跟著往上慢慢梭巡,下腹、腰桿、寬闊的胸膛、粗壯的頸項,跟著映人她眼中的竟是那個她最不想見到的男人。

沒有思考,武探春直覺地身子一站,轉身就想拉開門閂,想奪門而出,可惜一隻大掌卻阻止了她所有的動作,更強勢地逼迫她轉身面對最不想看到的他。

陰魂不散,當真是陰魂不散啊!「呵呵,不知閣下擅闖本姑娘的閨房,有何貴事?」皮笑肉不笑,武探春可笑得有些膽戰心驚,在還未理好自己的心情之前,她實在不想再看到這惹人厭的男人。

「呵呵!」同樣皮笑肉不笑,諸葛遠樵卻笑得咬牙切齒,就恨不得能一把掐死這該死的女人。「貴事不敢當,不過是有個小小的疑問,想請姑娘當面賜教。」

武探春眼珠子一轉,隨即想到一個最能引開他注意力的話題,「你來得正好,我正巧有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你,不知閣下有無興趣聽它一聽?」她邊說,手還邊在自己背後搞鬼,摸索地想拉開門閂,好找機會再從他面前逃開。

「只要姑娘肯說,在下當然願意洗耳恭聽,只是……」武探春的一舉一動,哪能逃過諸葛遠樵那雙犀利無比的精眸,他單單只要眼珠子一溜,就能看出她心裡在打些什麼鬼主意。「站著說話實在很不方便,所謂來者是客,你這身為主子的人,是否應該先倒杯茶水招呼我這個客人落座,然後我們才能好好促膝常談,不是嗎?」這樣一來,看她還能搞出什麼花樣。

「這……」要死了!這男人怎麼那麼精?

武探春實在不想依他的建議行事,無奈在他那雙精銳無比的燦眸注視下,她實在很難違抗,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跨向屋子裡的茶桌,隨手倒杯茶水往桌上一放,「公子請慢用,小心別嗆著了。」最好當場把他給嗆死,省得她看了心煩。

「感謝姑娘的盛情招待啊!」兩個人各懷鬼胎,誰也不肯先露出自己的底牌,比的就是對方的耐性,看誰耐力強、誰最先失控。

「哪裡,哪裡,公子客氣了。」知道自己逃不出這間屋子,武探春索性也替自己找了張椅子,蹺起腿來坐得更是舒適大方。

諸葛遠樵邊喝著手中的茶水,邊用一雙緊迫盯人的眼睛瞅著她瞧,武探春則打定徹底忽視他的主意,眼神溜來溜去,就是不肯把視線膠著在他身上。

屋內一陣沉默,兩人皆不言不語,氣氛還真有點尷尬。

諸葛遠樵心忖,這樣跟這女人耗下去也不是辦法,況且以這女人倔強倔傲的脾性來說,若他不肯開口,她是絕對會跟他耗到底的。

「敢問姑娘,你方才不是說有天大的好消息要告知在下嗎?怎麼現在又不肯開口了?」

「是有好消息,只是……很可惜的,本姑娘現在沒這個心情跟你提這件事了。」哼!她武探春向來吃軟不吃硬,以他方纔那咄咄逼人的氣勢來說,早已把她給惹火了,所以她現在可是有千百個理由不想說。不高興提,不行嗎?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她不想提,那就換他來提吧0讓我倆把昨夜發生的事好好——」

「住口!」一聽他欲提起昨夜的醜事,武探春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一聲怒喝,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若是個君子,就不該再在我面前提起昨晚那件醜事!」

「唉,可惜啊!可惜!」諸葛遠樵不勝欷噓地感歎著,「我還以為姑娘該是個敢做敢當之人,誰知竟是個膽怯的懦夫,真是讓我失望啊!」

哼!想用激將法逼她是嗎?她武探春脾氣雖然不怎麼好,可也不是個能讓人三言兩語就逼得中計的蠢女人!

「失不失望是你諸葛家的事,與我武探春全無干係,若你喝完了那杯茶水,就請自行離去,我累了,不想奉陪,告辭。」

話落,武探春也不管他如何反應,直接轉身就要往房門口沖;誰知一道人影比她的動作還快,在她還來不及準備應敵之前,他已然攔腰將她一把抱起。

「放開我!」身子倏然騰空的武探春,在足不點地,雙手又無法動彈的情況下,只能扯著喉嚨大喊大叫。「你儘管再喊大聲一點無妨,最好把你身邊那兩個貼身小婢女給招引過來,讓她們看清楚是誰擅闖你的閨房,順便也讓她們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已然非比尋常。」

不冷不熱的一番話,正好直中武探春的要害,她於是不敢再叫,只能乖乖地順從他,與他並坐在自己的軟榻上。用一雙充滿怒恨的眼,看著他那臉得意的邪笑。

「不喊了?我還希望你能再喊大聲一點呢,怎麼現在卻變得跟啞巴一樣,悶不吭聲的,這樣的武探春還真是讓我難以適應呢!」看她抿唇怒瞪的神情,諸葛遠樵更是壞心地挑惹她的情緒,一雙手還放肆地環抱在她腰上,霸道地將她局限在自己懷中動彈不得。

「我警告你,你最好收斂一點,要不我武探春就算拼了女人的閨譽不要,也非整得你身敗名裂、永世不得翻身!」不甘居於下風的武探春,是什麼事情也做得出來的,她不同於時下一般女子,把女人的閨譽看得比什麼都重,在她眼中最重要的是做人的尊嚴。

沒有尊嚴,她寧可一死!

看她如此執拗,諸葛遠樵當真束手無策,也惟有像她如此特殊的性子,才能羈絆住他一顆飄蕩不定的心。

在她面前,他可以不要這麼霸道,只求她一丁點的關注。「好了,別跟我生氣好嗎?你可知我已在你房裡等了將近一個早上,在未見你回來之前,我是怎麼也放不下心,就擔心你有個萬一,更擔心你會魯莽行事。」

還有另外一件讓諸葛遠樵說不出口的是,今晨他醒來時,不見身旁的她不但讓他感到落寞,更讓他感到惆悵,這種情緒可是他平生首次遇上的;也就是因為這種心情,他才瞭解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把一顆心遺落在這特殊的女子身上了。

感情真是件奇妙而不可言喻的事,讓人防不勝防、捉摸不定。在還未探知她對自己是否也有情之前,他就是沒把握,就是不放心啊!

「魯莽行事?」哼!這男人還真把她武探春給看扁了。

其實在知道他們的目標時,她早已想出一個完美無缺的計劃溉可幫他們尋回血珀,還可不驚動賈府所有人,只是在事情還沒成功之前,她不打算把自己的計劃說得太清楚。

所以目前她惟一能告訴他的就是——「你放心,我已經幫你找到血拍了,如果沒啥意外,這兩三天之內,你應該就可以帶著你所要的東西,滾回你自己的地方去。」從此兩人再也無任何干係,好落得大夥兒輕鬆如意。

「我回去,那你呢?」聽這女人的話,難道不曾計劃過屬於他們的未來嗎?難道在她心裡,當真無他諸葛遠樵的存在?

諸葛遠樵不信,若真是如此,那昨晚她為何要……

「我?」呵呵!這還用說嗎?「當然是繼續留在賈府當我的千金大小姐,繼續為非作歹,繼續荼毒所有賈府中人,成為一個人見人怕的九怪金釵啊!」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至於其他,她從不敢多想,在這不屬於自己的時代裡,她只求活得自在愉快就好。

可是為何她的一顆心就是沉甸甸的,好像壓了顆大石頭般,連呼吸都感覺分外困難呢?

「是嗎?」諸葛遠樵也不急著跟她辯駁,總之她有她的想法,他就有他的應付良策,此時惟有稍安勿躁,靜等大事底定。

*********

要仿製一顆一模一樣的血拍,首先需要一塊血紅色的玉石,這點可是有點困難了。

還好武探春的腦子機靈得很,懂得利用賈府在金陵的勢力,偷偷與賣玉的店家交涉,才買回一塊比正品還要劣質一些的紅玉回來。

現在原料有了,再來就是雕刻的技術。從小對什麼都很好奇的武探春,懂的可不少呢!

她不只懂得燒玻璃的技術,還有一雙巧手,不管玉石抑或木頭,只要她耐心夠,想雕什麼就能雕出什麼,而且栩栩如生,乍看之下絕對很難分出真偽。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總算讓武探春仿製出一顆一模一樣的血珀。

當然,她之所以如此拚命,勞心又勞力的,除了是為了遵守與諸葛遠樵的承諾外,還有另一個說不出口的理由就是——想趕緊與他撤清關係,讓他能早早離開,好給自己有安靜清閒的日子可過。

終於大功告成,她興奮地拿著自己仿製的作品,直往諸葛遠樵的住處沖,還很得意忘形地大叫著:「諸葛遠樵,我告訴你……」以下所有的話,全被屋子裡另一個男人給嚇得吞回肚中。

「呵呵,寶哥哥,原來你也在這裡啊!真是巧,真是巧。」在賈寶玉那雙疑惑的目光注視下,武探春覺得還真是有些進退不得。

若選擇退回自己房間,怕太過矯飾而引起賈寶玉更深的猜疑;這樣的舉止就如在告知別人『此地無銀三百兩」,她武探春就是作賊心虛。

正大光明地照著原來計劃,往諸葛遠樵逼近,又怕會讓人起疑,他倆怎麼突然變得如此親呢?

現在應該怎麼辦是好?在苦思無應對之策的情況下,武探春只好可憐兮兮地求助於諸葛遠樵,請他開口幫她尋個較好又較有說服力的借口,好轉移賈寶玉那雙充滿疑惑的目光。

「你想到了嗎?」接收到武探春求救的眼神,諸葛遠樵只得乖乖地幫她尋個借口,只是無頭無尾,就看她的反應是否夠機靈了。

「想到了,想到了!」武探春不知諸葛遠樵想的是什麼借口,不過他那句想到了嗎,倒讓她想出一個絕佳的借口來,「你上次所出的燈謎,我總算是想出答案了。客路去漫漫,打一曲牌,自然是『望遠行』;另外長宵獨耐五更寒,詩經一句,該就是『冬之夜』,對否?」

「聰明!」諸葛遠樵佩服地凝視武探春精巧的五官,想這女人不只人長得美,心性更是聰明慧黠,這樣一個裡外皆備的女子,他是怎麼也不可能錯過的。

「哈哈哈!」賈寶玉聽完他倆一來一往的話後,不由得仰頭大笑,「沒想到你們兩個最近感情倒是增進不少,不只相處融洽,還有興致打起燈謎取樂,當真是可喜可賀啊!」看這情況,想來探春妹子的終身大事總算有了著落,這樁姻緣真可謂天作之合,這下子他對老奶奶也總算有個交代了。

「探春姑娘為人豪爽,本就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再加上她心性聰明慧黠,更是讓在下心折不已。」

兩個男人互睇一眼,彼此心照不宣。有些話就算不說出口,雙方心裡也是一片瞭然。

武探春雖看不懂這兩個男人以眼神在交換些什麼可她就是感覺毛毛的,好恐怖喔!

在這樣不明所以的狀況下,她惟一能做地就是扯唇乾笑,「呵呵呵。」笑得就像個白癡一樣。

「那就不打擾兩位了,賈某就先告辭,改日有機會再過來拜訪。」話落,賈寶玉當真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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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5 00:22:5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一等賈寶玉離開,武探春隨即迫不及待地從自己抽中掏出努力多時的成果來。

「哪,你拿去看看。」她不說出這東西的真偽,就等著諸葛遠樵自己發覺。

若連他都能騙得過去,這計劃可就萬無一失了。

諸葛遠樵不知這女人葫蘆裡在賣什麼藥,只得乖乖依她的話,仔細觀察從她手中取過之物,一看——「竟然是血珀?!」

這東西能失而復得,他固然欣喜,可想到這女人竟隻身去竊取此物,他不由得怒火中燒,就氣她的魯莽與不顧危機的蠢行,「你竟敢獨自行動!不要命了嗎?」

該死!真是該死!她難道就不能體諒一下自己對她的那份心意嗎?

武探春看著他怒氣騰騰的模樣,當場得意地大笑,「哈哈哈!」好好笑,竟然連東西的主人都分不出真偽,這就足以證明她仿製的技術,果然是好得沒話說。

「哈哈哈!」

「笑什麼?」她這樣莫名其妙的笑聲,更惹得諸葛遠樵不悅至極,「夠了吧!你若再不知節制,可就別怪我……」話說到此,接下來他非常樂意以行動表示。

眼看這匹無恥的色狼又滿臉壞意地欺向自己,武探春趕緊收斂滿腔的笑意,焦急地開口提示他:「看清楚,你手中之物當真是你要找的血珀嗎?」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聽不懂武探春的話,諸葛遠樵只得依她的建議,更仔細地端詳拿在手中的紅玉;仔細一觀,才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不對!這東西雖然像,可其質地卻比真品劣一著,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諸葛遠樵不懂武探春心裡所打的主意,誤以為她竟大膽地拿了顆假東西妄想來欺騙他,可仔細一想又感覺不對。

如果她當真對他心存欺騙,又何必提醒他仔細觀察呢?

「魚目混珠,偷天換日,這樣說你懂了吧?」這就是武探春一開始就想好的計劃,為了不驚動任何人,這可說是最完美無缺的計劃。

「喔!原來你……」想不到啊!諸葛遠樵當真想不到武探春竟有這樣縝密周詳的計劃,「那現在我是否應該……」去換回真品?

「敢問你知道真品現在在何處嗎?」她不說,又沒帶頭引路,武探春就不相信他真有這麼大的能為,能未卜先知,還能透視她心裡的想法。

「只要你肯說,我不就知道了。」怕就怕這小妮子有心刁難他。

「我不說。」一句話,換來諸葛遠樵怒瞪的目光,可武探春卻依舊愜意得很,涼涼地接著道:「雖然不說可是我可以親自帶你去。」也就是說,這件計劃既然已經讓她參與了一大半,她是絕對不可能半途而廢的。

「不行!太危險了。」她雖習有幾招防身術,但畢竟不曾修習過內功心法,不像他能來去無蹤,行動迅速無比。

「有你在,我何須擔心什麼?」這句話就形同在對他表明,她是絕對相信他的。

「你當真信得過我?」倘若真是如此,就是上刀山下油鍋,他也敢帶著她闖他一闖。

「當然。」諸葛遠樵的身手,武探春可是親眼見識過的,不相信他,她還能相信誰?

「好!」只要她肯信他,他就心滿意足了,「今夜我們就行動。」

「一言為定。」

很好!雙方已經決定好了,這件事到此應該算有個完美的結束,只是……

「你取回血珀就要走了嗎?」武探春問得有點落寞,更有點不捨,可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不管留他再久,他終究有離去的一天,畢竟這裡不是他的家;就如同她一般,賈府也非她久留之地,只是在一切尚未有個完美的計劃之前,她選擇暫時在此安身立命,待一切準備妥當之後,她也會離開的。

只是不知那天會是什麼時候罷了!

「是該走了。」他身為刺勒國的王子,有屬於他的責任,在家鄉還有雙親等著他的好消息,算算他出來的時日,已整整將近四個月了,再不回去爹娘恐怕也會追出來尋他了。

聽他當真要走,武探春的心更是沉痛、呼吸更是急促。她不想,實在不想讓他這麼快離去,卻又找不到任何可以留住他的借口,只能強裝出一臉祝福的笑容開口:「既然你今晚就要離去,那我就在此跟你說聲再會;有機會我可能會到刺勒國一遊,到時可得麻煩你好好招待,千萬不能怠忽了我這位嬌客喔!」

「你依舊打定主意不肯跟我一起離去嗎?難道那夜對你來說真的沒有半點意義?」雖自有一番打算,可諸葛遠樵還是想給她一個可以自由選擇的機會。

他實在不想勉強她,只因瞭解脾氣火爆的她,絕對不可能會乖乖地隨他安排。

「若還想跟我交朋友,你就別在我面前提起那晚的事。」那是個錯誤,而且是武探春這輩子所犯下最大的錯誤,她已恨不得能趕緊忘了那夜的一切,豈容人在她面前時時提、天天說,這豈不是在折騰她的耳朵、懲罰她的過錯嗎?

「既然如此,那就這麼辦吧!」

怎麼辦?兩人心裡所抱持的想法有著天與地的差別,一切就靜待晚上換寶之後的發展了。

********************

在武探春的帶領下,諸葛遠樵這次的行動可說是順利得不像話,直到兩人相偕逃到安全之地後,武探春隨即瀟灑地朝他揮揮手,道聲珍重再見,當真就想照原路走回賈府。

「等等!」諸葛遠樵哪容她就這樣離開,「除了那日你所見的左武外,我還另外帶了一位貼身侍衛名叫右文,與左武可是同胞雙生兄弟,你有意思見見他們兄弟二人嗎?」這是誘餌,知道武探春的好奇心比一般人強的他,這誘餌可下得正中下懷。

「左武、右文他們是對雙生兄弟嗎?他們長得像不像?個性是否相似?」對左武印象極為深刻的武探春,一聽諸葛遠樵的話後,對那名叫右文的弟弟或哥哥起了非常大的好奇,直想見見他們;若可能,她還想跟他們討教幾招呢!

「你若想知道,不如跟我一同回悅來客棧一探究竟。」看武探春的表情,諸葛遠樵知道自己已然成功地引起這個女人的好奇心,現在就等她點頭同意,一切就可依計行事。

「這樣好嗎?」看看天色已不早了,再不回去武探春還真擔心會被妙元或妙芳發覺她又深夜不歸。

上次那個恐怖的夜晚,她們姐妹倆好像已經發覺不對勁之處,雖然沒在她面前表明,可卻無時無刻不用一雙指責的眼神,暗示她不可再做虧心事,要不後果可得自行負責。

諸葛遠樵看武探春躊躇不定的神情,於是趕緊再加把勁努力地誘惑她道:「右文個性可比左武來得有趣多了,他最擅長的就是搞笑,我相信你若見了他,定能與他一見如故,也許還能成為莫逆之交喔!」

良友難尋,機會稍縱即逝,若不好好把握,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才能再有這難得的機會呢!

「我不能出來太久,只坐一下下就好喔!」斟酌了好久,武探春終究敵不過那有趣的右文的誘惑而妥協,不過當然得先提出一些小小條件。

「這是當然。」太好了!看武探春終於中計,諸葛遠樵心中的興奮自是不在話下,「如果回去的時間真的太晚了,我與左武、右文三人還可以繞道先送你回賈府,所以你大可放心。」

有了諸葛遠樵這個保證後,武探春心裡的掙扎全都消失不見了,還興匆匆地扯著他的手臂說:「那還等什麼?趕快走啊!我們現在就到悅來客棧去會會那個可以跟我成為莫逆之交的右文。」呵呵!朋友是多一個好,敵人是少一個妙,這可是千古流傳的名言呢!

**********

果然真如諸葛遠樵所言,武探春與右文一碰面,當真是一拍即合,兩人一聊起來還真是沒完沒了。

相談甚歡的兩人,很容易就忽視了房間裡的另外兩個男人,害得諸葛遠樵越看心裡越不是滋味,自然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

一旁不好出聲的左武,則有如坐針氈的不適感,就恨不得能一掌拍醒那蠢弟弟,要他放機靈些、眼睛擦亮一點,別亂搶少主的女人,看不清楚少主對那女人的重視程度。

「對啊!對啊!」武探春連連點頭附和右文所提的見解,更興奮地說出自己的感想:「每塊木頭都擁有各自的靈魂,在未動刀之前,我們得先看出它裡頭所隱藏的東西是什麼,而不是想雕什麼就雕什麼,倘若真是如此,那雕出來的東西就算再怎麼完美,還是少了一股靈氣,你說這多可惜啊!」

仔細一聽,原來他倆淨談些雕刻之術,這種事也只有志同道合的人才聊得起來,其他人只能當個安靜的聽眾,半句話也插不上。

終於,忍無可忍的諸葛遠樵挺身一站,親自替武探春斟了杯茶水,擱在她面前道:「談了那麼久,也該渴了,我看你就先喝杯茶潤潤喉吧!」

「喔。」正聊得高興的武探春根本沒想那麼多,當真聽諸葛遠樵的話乖乖捧起茶杯就口,喝了好大一口後才發覺,「耶,你怎麼不喝?難道你口不渴嗎?」

她這話是對著諸葛遠樵說的,難得高高在上的他肯親手為她斟茶倒水,她總不好意思獨自享用吧!

「一整晚說個不停的可不是我,你想我怎麼可能會渴呢?」這有問題的茶水,可是他專為武探春準備的,現場三人誰也沒膽沾上一口。

「是嗎?」武探春不疑有他,再灌下一大口後,才發覺——

「天啊!天都已經亮了,我想我也該回去了。現在城門也開了,你們應該可以走了,咱們就此別過吧廣話落,她身子一站,正想跨出步伐之際,突然一陣頭暈目眩,等她發覺不對勁時已經來不及了。

武探春身子一軟,諸葛遠樵隨即伸手扶住她軟倒的身子,跟著攔腰一抱,才對有文開口喝令:『從此以後不准你在武姑娘面前出現,就算碰巧見了面,也不得主動跟她攀談,知道嗎?」

喝!聽聽這是什麼話?

右文聽了真感到滿腹委屈。想他不過是照著少主的命令多跟武姑娘聊上幾句,以解除她的防心,誰知功成身退後還得招主子冷眼相待,這教他怎麼不感到委屈呢?

「少主,你這麼做真的好嗎?」曾經跟武探春交過手的左武,也深深瞭解這姑娘不肯認輸的脾性,現今少主用這樣卑劣的手段將她擄回刺勒國,等她醒來,那後果可真是不堪設想啊!

「我給過她選擇的機會了,可她就是死也不願與我同行,逼得我只好用這強迫的方式將她擄回,要不難道要本少主將她一個人留在這裡嗎?」她早已是他的人,不論如何他這輩子再也不會放開她了。

她肯心甘情願留在刺勒國內伴他一生當然最好,如果不想,那就算再壞、再卑劣的手段,他諸葛遠樵也使得出來。

左武滿瞼焦慮地瞅著少主懷中那昏迷不醒的女子,以她那強悍的性子,他可以輕易地斷定,等她醒來後,少主肯定有一場硬仗要打,至於結果如何,任何人也無法預知。

身為少主貼身侍衛的他,惟一能做的就是給予最誠摯的祝福,可另外還有一個很大很大的問題,更是讓人頭疼啊!

*********

叩叩叩,搖搖晃晃的,武探春真的睡得很不舒服。

奇怪?她記得自己的房間應該沒有這嘈雜的聲音,她的床更不會搖搖晃晃才是,怎麼今天會變得如此怪異?

不解地睜開雙眸往上一覷,她首先看到的是一張極為熟悉的俊容。

看到他,武探春很自然地回應他一個甜美的笑靨,跟著才想起不對勁的地方;她倏地坐起身,指著他的鼻子逼問:『你怎麼大膽地跑到我房間裡來了?」

聽她提出這個問題,諸葛遠樵就瞭解她定然還沒睡醒,眼神一瞟,他暗示跟他們一起坐在馬車裡的左武斟一杯茶水過來。

「來,先喝了它解解渴,我們再來好好聊聊。」雖用不當的手段將她騙上馬車,可諸葛遠樵也瞭解自己不可能騙她一輩子,所以他早已經有準備面對她得知真相後的怒火。

喝茶?武探春一看又是一杯茶水,隨即回憶起昏迷前的最後記憶,立即纖手一掃,憤怒地指責諸葛遠樵道:「你這個小人,竟敢使計騙我!枉費我費盡心思幫你,你這樣的舉止簡直教我心寒透頂!」

「為了得到你,任何卑劣的手段我都使得出來,況且我倆都已經——」

「住口!」忌諱一旁的左武,武探春說什麼也不容他說出他們已有肌膚之親的事實,「我不是這個時代的女人,對那些根本不看在眼底,我要的只是自己的自由,一點也不稀罕你來負責!」逼不得已的情況下,她只好把一些不該說的事全說出來,讓他瞭解並不是所有的女人都需要倚靠男人才活得下去。

對她所說的話,諸葛遠樵根本就聽不懂,他惟一知道的就是這女人與眾不同的想法,實在大違反常理。

「你出去」為了給她一點教訓,他霸道地趕走與他們同車的左武。

「少主……」左武實在不放心,以少主霸道的個性,跟這姑娘倔傲的性子,兩個人若當真獨處,情況他簡直不敢想像。

「我的話你也敢違背嗎?」看左武依舊文風不動,諸葛遠樵怒火狂飄得更甚,眼神更是憤鷙可怖,直逼左武忍不住打起寒顫,顫巍巍地乖乖聽命離去。

「好了!現在這馬車中只有你我二人,我武探春也不怕讓你知道一些不可思議的怪事,有些話我更必須對你說清楚。」他趕左武離開,對她來說亦不是件壞事,因此她才會沉默地任由他離去,「我不是你們這個朝代的人,在我們那個年代,女人的貞操也許重要,卻再也不是束縛住女人自由的理由。我不是說你不好,只是我無心談情,不管對象是誰,我皆同樣無心情,所以請你放我離開好嗎?我不想就這樣被你綁在身旁,一輩子動彈不得啊廣「你的話我一句也聽不懂,更不想去懂;你不用再多說什麼,我怎麼說怎麼是,不管你身在何方,終究不能改變你是個女人的事實。」揭去溫文儒雅的假象後,諸葛遠樵回復到刺勒國少主的身份,在他的地盤上,除了父王母后之外,任何人都得聽他的命令行事,武探春既已是他的女人,又豈能有所例外。

他霸道地鉗制著她的身子不放,更強硬地命令她:「從今以後,你武探春就是我諸葛遠樵的女人,這輩子永遠也不能更改,就算我死,你也得給我陪葬,這是你永遠也改變不了的命運!」

這像話嗎?身為二十世紀的現代人,竟荒唐地跑到這古代來已經夠讓武探春吃不消了,現下她又不幸地招惹上這霸道狂妄的男子,說什麼一輩子都無法擺脫他,還荒唐地命令她,就算他死,她也得跟著一起陪葬!

天啊!這是什麼社會?這是什麼荒謬的法制?

難道她就真的那麼不幸,非得老死於此嗎?若再更不幸碰上他早夭,那她豈不是也要跟著他「英年早逝」?

這怎能叫她心服口服?

不!永遠也不!人的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主人,這輩子要她武探春乖乖聽話,是萬萬不可能之事。

不過她也不笨,知道自己身手不如他,所以她並不打算衝動行事,更不可能跟他硬拚到底。

她會等,等屬於她的機會,只要機會一到,她就會逃離他,逃得遠遠的,一輩子跟他不相往來。

*********

托諸葛遠樵之福,武探春終於有幸見到萬里長城的真正面貌。

提起萬里長城,武探春不禁想起那暴虐無道的秦始皇。

其實長城經過幾千年滄海桑田的歷史磨蝕,早已灰飛湮滅。

根據自己所讀得的歷史知識,武探春瞭解明代乃中國歷史上大規模修築長城的最後一個皇朝。

現存比較完整的八達嶺、嘉峪關、慕田峪、山海 關、金山嶺等段長城,都是經過明代的修築。

走過萬里長城後,再過去就不屬於明代皇朝的國土,想來離家的目標是更遠了,武探著想到此不由得長吁短歎、黯然神傷。

「想些什麼?為何想到唉聲歎氣?」看武探春臉上再現愁苦神情,諸葛遠樵不禁關懷一問,就怕她不開心。

她若不開心,他心情也會跟著受影響,這種心緒他何曾有過?想來這女人對他的影響還真是深啊!

「沒什麼,只是有點感傷罷了。」從那日的爭執後,武探春就學會不在他面前表露出真實的自我。

表面上她好像很聽他的話,只要他說東,她絕口不提個西字識要他大人說一,她定然馴服地不說個二,為的就是鬆懈他對她的戒心。

「是嗎?」諸葛遠樵已掌背輕撫她嫩如凝脂的臉頰,心中隱隱覺得不安。她越是馴服,他就越感不妥,只因他瞭解真實的武探春,絕對不是一個肯乖乖聽話的女子。

「累了嗎?想不想停下車休息一下?」他不點明,就是等著想看她會怎麼做,他相信她遲早有行動的一天。

「可以嗎?」若真是可以,那倒也是個逃走的良機,只要他一個不注意,她就有一絲絲機會。

「有何不可?」劍眉斜挑,他瀟灑地反問。「左武,把馬車停下,本少主與探春姑娘想下車走走。」

「是。」一句話,左武當即停住馬車,恭謹地等候主子下車。

諸葛遠樵先跨下馬車,跟著展臂等著武探春跳入自己懷中。

武探春看著他等候的雙臂,不禁有點遲疑。這麼點高度,以她的身手哪需要人扶,可這麼一來豈不是要壞了自己的計劃?所以她也只好乖乖地跳人他懷中,藉由他的幫助踏上平實的土地。

誰知他竟然突如其來地輕吻了她的臉頰一下,害得她當場漲紅一張小臉,差點跟他翻臉,罵他一句色狼出氣。

不行不能罵!她得忍下來。武探春握緊雙拳,猛吸口氣,終於成功地按捺下滿腔的不悅,還表現出一臉噁心的嬌羞模樣。

還好,這裡沒有鏡子可以讓她看清楚自己這副噁心的表情,要不她鐵定當場吐給他瞧。

「你家鄉還有多遠啊?」算算日子,他們待在馬車上的時間都將近一個月了,這種整天只能待在馬車裡的日子可真無聊得快把她給逼瘋了。

「就快到了。」這是實話,算算腳程,他們應該再一兩天就可抵達刺勒國邊境。

「是嗎?」倘若真是如此,眼前再不趕快尋機逃離,真到了他國家境內,想逃可就不是這麼容易的事了。

只是,該怎麼做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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