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 -【愛情也可以簡單】《全文完》

第八章

    羅純純「一個不小心」把東徹正在追求女兒的事說漏嘴之後，胡家的三個男人紛紛發出不平的聲響，而其中最最反對的就是把任何企圖搶走他寶貝女兒的男人全部視為眼中釘的胡善全，一逮到機會便對女兒洗腦。

    「小乖，演藝圈是個大染缸，誘惑特別多，那小子將來一定會做出對不起妳的事，所以小乖和他千萬不能太過親密，最好連理也不要理他，知不知道啊？」

    早餐時胡善全對著恍神的女兒千叮萬囑。

    「小乖，妳是個聰明女孩，那小子一看就是很花心的那種，桃花朵朵開，妳跟他在一起很辛苦呀！」

    胡善全不放棄地勸說。

    「小乖，那小子愛裝酷又不理人，一看就知道個性不好。老爹看人很准的，妳可別昏了頭給騙啦！」

    每日每日，老爹想來各式說詞要說服女兒，胡潔笙是右耳聽左耳出，有時老爹說的過頭了，不得已只好把媽咪請出來當擋箭牌。

    唉！天天聽，也是會煩的呀！

    漫步在夜裡涼風中，胡潔笙忍不住輕歎。

    東徹的魅力就像遍佈全台的代言服飾海報席捲全台，電視廣告的強力放送，不僅代言的服飾成功登臺銷售長紅，東徹的知名度亦一日千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打開電視娛樂新聞，清一色東徹的追蹤報導，即便他人在日本，電視臺仍不遠千里去日本採訪他。

    而她，人在臺灣。

    等著。

    等著什麼呢？

    等著他當日所說的追求嗎？

    日復一日，工作之餘，她竟會忍不住有個奇怪的念頭，一個她並不確定的念頭－－

    她「被追求」著嗎？

    搖頭。

    如果東徹所謂的追求是每天打電話報告他的行程，那麼她很懷疑他會有追到她的一天。

    是不是該要他好好專注於工作，別再「追求」她了？因為她若有其它心儀的男子，不就太對不起天天打電話給她的他了？畢竟，他是第一個預約她的心的男人啊！

    呵出一口白色冷煙，唇畔仍掛著一抹微惱的淺笑。

    走著走著，一抹黑擋了她的路。

    「晚安，我來見妳了。」男性嗓音有著克制的欣喜。

    胡潔笙退了步，抬頭一瞧，好半晌才開口：

    「你嚇我一跳。」

    東徹只是笑，貪婪地瞧著掛心多時的清麗面容，一天數通的電話傳情著實比不上見到真人的滿足愉悅。

    「我事情處理完便來見妳了。」

    「你沒說今天回來呀！」

    「我開車來，妳冷不冷，我車子就停在附近？」

    見他穿的單薄，她想也不想便答應到他車上坐坐。

    上了車，東徹搖開窗戶寸許通風，摘下漁夫帽，露出染黑的短髮。

    「咦！你的頭髮？」更短了，人也清爽許多。

    「為配合手機廣告做的造型，不喜歡的話，我再把頭髮留長。」

    「不不，很好看，真的。」她誠心道。身側這男人無論何種髮型都不掩他的好看。

    兩人靜默了會兒，胡潔笙率先開口：

    「剛才我正想起你，你就出現了。」她看向幽暗的窗外。

    聽見她想著自己，東徹掩不住地淺笑。「妳想念我？」這是否代表她有點喜歡他了？

    「不是想念，而是想起，這兩者有很大的差別。」她糾正，沒忘他中文程度尚可。

    「無所謂，只要妳想的人是我就好。」

    他這一說，反而讓她不好意思了。「油嘴滑舌的，電視上那股冷漠跑哪兒去了？」

    「見到妳就不見了。」瞄著她平放在腿上的小手，他道：「妳的手冷不冷？」

    「還好，在車子裡比較暖。」

    「這樣呀！」再看那小手一眼，好心癢。「我的手挺涼的，不然妳幫我取暖好了。」

    不待她回答，無賴男子飛快牽住垂涎的小手。習慣日本冬季低溫的他對臺灣的冬季毫不懼怕，他的手才不涼，暖呼呼的呢！

    盯著被惡霸挾持的左手，一種未曾有過的溫暖感覺源源自他大掌掌心傳來。

    淡淡的街燈映入車裡，沿著他的掌、手臂向上瞧，她悄悄打量他略顯不自在的側臉。

    他……在緊張嗎？

    突然有個想法，戀人們的相依偎、十指交扣是不是用來確定他們相愛的證明，藉由彼此的碰觸來感受對方的存在呢？

    他說喜歡她，那麼，理由呢？

    「為什麼喜歡我？」她提出最想知道的問題。

    他慢慢看向她，許久許久才回答：

    「妳問倒我了。如果我答不出來，妳會生氣嗎？」

    「不會，只是有點失望。」

    「我……不太會形容那種感覺，在日本的時候，妳的回憶一直被我小心翼翼地收藏著，但是一踏上這片土地，那些想念便一湧而出，再也藏不住。」

    她笑了。

    「知道嗎？要喜歡上你太容易了，你是女人心中的夢想。」

    他胸口一窒。「對妳而言也是嗎？」

    她沒答，細細瞧著他的臉。

    眼皮下有著淡淡的黑暈，下巴也冒出些許青色的胡渣，無需開口，她就是知道他必定是結束工作後，第一時間就來找她。

    「你知道嗎？我從來都沒有被追求過，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甚至懷疑自己能否接受你的追求，萬一我不喜歡你，那你怎麼辦？」

    「不會有這種事發生的，妳會愛上我的，只要妳放開心。」他信心十足。

    他瞧著她，試著解讀她話中的意思。忽地，他有個想法－－

    「我不在妳身邊是不是讓妳感到寂寞了？」

    她眼神飄向窗外，以不在乎的語氣說道：

    「我才不覺得寂寞，少胡說。你不在，我照樣吃、照樣睡，忙於工作忙到沒時間想你，又怎會寂寞。」

    「說謊，妳明明很想念我。」不由分說，一把擁她入懷。

    「我才沒有想你，少臭美。」她任他擁著，很微薄地反擊。

    自從他說要追求她之後，她發現自己慢慢有了改變，夜深入靜時，她會反復想著他對她說過的告白的話，想著想著心也跟著笑了。

    從來，她都不在意娛樂新聞的，但是他不在臺灣的那段日子，他的每一條新聞她都知道、看過。

    這種種舉動都代表她想著他啊。

    「承認想我有這麼難嗎？」

    她不語。

    「知道嗎？當妳心虛或是說謊，眼神都會往上飄，不敢直視人。剛才妳的確不敢直視我的眼哦。」

    她猛地推開他，粉紅色澤慢慢爬上她白皙的面皮，所幸車內昏暗無燈，也就瞧不出她的羞怯。

    心事給揭穿了，奇異地，她竟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原來，愛情也可以是件簡單的事。

    前一刻，她尚在猶豫、害怕之餘，在他幾句話說破之後，一切都明朗了。

    他的出現不就是她想望的嗎？

    鼓起勇氣迎上他的視線，她緩緩開口：

    「我從未想過會與你發展出這層關係，但就是發生了，要是再逃避就太矯情了。好吧！我承認自己是想你的，很想、很想。」

    她說的每個字都令他震懾。

    「妳說什麼？」他不敢置信，輕扶住她肩頭，顫聲問道。

    放下心中的不確定後，她不再掩飾，順著他的意－－

    「我想你，歡迎回來。」

    耗時半個月的手機廣告拍攝好不容易結束，接下來就是平面廣告的拍攝工作。

    由於攝影師是由老搭檔－－葛飛掌鏡，早有默契的兩人合作無間，進行得十分順利。

    拍攝告一段落，葛飛檢視剛沖洗出來的照片，邊對身旁喝著熱飲的友人說道：

    「好友，最近遇到了什麼好事？瞧瞧照片中的你，親切得不可思議！」

    東徹兀自從帶來的保溫瓶倒出熱飲喝，平淡道：

    「你該去配副眼鏡了。」

    「我雙眼裸視各是一點五，配什麼眼鏡！」

    他朝好友吼了回去，目光觸及他手中聞來香甜的褐色液體，不禁湊上去。

    「這是什麼東西？」嗅了嗅，挺香的，味道聞起來還不賴。

    「桂圓紅棗茶，你不會喜歡。」說完，將手裡的一仰而盡。

    天候漸乾冷，潔笙說這茶溫潤止渴，比在外面胡亂喝飲料要好得多，今早她特地煮了一壺送來給他。

    葛飛斜眼睨著閒適自在的好友，道：

    「桂圓紅棗茶？你喝這玩意兒我怎麼不知道？捨棄咖啡跟可樂啦？」

    東徹哼了聲，沒回答的打算。

    好奇心旺盛的葛飛瞄著粉藍色保溫瓶，眼珠轉了幾轉，瞇了起來，不懷好意道：

    「這茶肯定是旁人替你準備的，而且還是個女人對不對？」

    「你心底已經設想好答案，又何必問我。」四兩撥千金，把問題丟給他。

    不否認，就是承認了。

    「真好哪！心上人特地為你煮的茶，哪像我到現在連說句話都有困難。」小舜舜擺明瞭不理他，當他空氣似的正眼也不瞧上一眼。

    葛飛追求柯舜舜的事情眾所皆知，他略有耳聞卻未曾向好友問起，這會兒聽到他抱怨，才知情況似乎不樂觀。

    他不愛探人隱私，僅淡淡說：「要放棄嗎？」

    「誰說要放棄，我打算跟她長期抗戰下去，路遙知馬力，她只是在氣頭上罷了。」唉！他偏偏喜愛她不矯情的烈性子。

    「你做了什麼讓她氣你？」

    聳聳肩。「沒什麼啊，只不過親了她手背一口，她就抓狂了。」

    東徹瞟了眼好友。「表現得像個色狼活該被討厭！」

    葛飛聞言，大大不服氣。「少說風涼話，我不信你在跟胡小姐獨處的時候沒有變身為色狼的衝動！喜歡的人就在身旁，誰不想親近？」這才是人之常情嘛！

    東徹揚起唇角，極是得意。「前提是必須兩情相悅，你跟我－－嘖嘖，不可相提並論唷。」

    「哼哼！有件事我本來想先說的，既然你們兩情相悅，那麼這件事應該不會影響你們的感情。」他故作神秘。

    「隨你，我能體會你心靈受創需要找個出口宣洩，身為你的朋友，這一點我還做得到。」拍拍他的肩，好心情未受影響。

    「喂！你就不能稍微配合一下？」他哪藏得住秘密。

    「想說就說，我又沒捂著你的嘴。」

    不甘願瞪了他一眼，葛飛這才道：

    「小澤明日香要來臺灣了。」

    「哦，這對我會有影響嗎？」

    「嘿！話別說得太早，別忘了她是有名的緋聞製造機，半年前在日本傳得沸沸揚揚的傳聞，至今還未平息唷！她這回尾隨你來台，日本的八卦小報已經摩拳擦掌等著炒新聞了。」

    葛飛的一番話讓東徹陷入了沉思。

    半年前，公司推出小澤明日香這名新偶像，新人為了出頭不免得做些造勢活動，東徹在日本屬於天王級模特兒，公司的新人由他來作嫁合作拍攝廣告自是大大提升知名度，即便他只在飲料廣告裡露臉不到三秒鐘，但是卻也成功替小澤明日香打開知名度。

    藝能界就是少不了八卦佐味，小報神通廣大拍攝到兩人共進晚餐的局部照片，隔日兩人就被記者媒體追著詢問戀情的發展，喧嘩了許久。

    「那個小澤明日香心機頗重哦！你有自信不被她牽著鼻子走？」那陣子他人在日本休假，東徹的八卦消息他當然沒放過，電視訪問裡，小澤明日香言詞嬌羞、曖昧不明，存心引導記者不實報導。

    「我沒費心思去理會她的小動作，要是她做得太過火，只會害了她自己。」睜隻眼閉隻眼不理會她是他與母親的默契，若她未認清事實，只怕母親第一個發火。

    那晚的飯局公司裡的員工全員到齊，他不過隨母親出現露個臉。

    說來也巧，在他與母親打完招呼要離開時，小澤明日香忽地拿著香檳來敬酒，基於禮貌他回敬她，豈知給有心人士拍成兩人單獨用餐。

    葛飛點點頭。「你這麼說我也就放心了，你大概還不知道這次小澤明日香來台也是飛宇廣告負責接待，我想你跟她應該有很多機會見面。」

    「協理，一樓小吃部有位男士指名找妳，妳要去看看嗎？」負責一樓接待的服務生上到二樓報告此事。

    胡潔笙正在編排服務生人手，便道：

    「有問他的名字嗎？有說找我什麼事？」

    「那人說是妳的老朋友，再多就不肯說了。」小服務生頗為難，怕問多了惹客人不高興。

    胡潔笙明白他的難處。「你先下去忙，我五分鐘後下去。對了，他坐哪一桌，有什麼特色好辨別？」

    「最角落有盆栽區隔開的位置，身高很高，戴了副方框眼鏡，臉被深色圍巾遮去一大半。」說完，小服務生便回到一樓。

    胡潔笙邊清算人手邊想，忽地一個想法躍入腦中，不自覺笑了開來。

    分配完人手，又對資深的服務人員交代幾句注意事項，她便匆匆下到一樓。

    發現一抹隱在盆栽後的身影，她毫不遲疑上前。

    「先生，需要我為您服務嗎？」她忍著笑道。

    那人沒給她嚇著，拉低了圍巾，露出俊美的臉龐。

    「妳在忙嗎？有沒有打擾到妳？」

    見了她，心情大好，拉著人兒一同坐下，大盆栽擋去了外頭窺探的可能。

    「你真會挑時間，下午四點是我們較能喘口氣的時候，到了晚上六、七點用餐時間，可能就抽不出空了。對了，你怎麼這時候來，工作的事不用管了嗎？」

    「拍完了，接下來我有很多閒置時間。」拉著她軟軟的小手包在手心，一臉愉快。

    「休息到什麼時候？」手抽不回來，就由他握著了。

    「休息到我想工作時。」不安份的手俏悄伸到她後腰，攬人入懷。

    他的舉止愈來愈大膽，但她可沒忘了這兒是自家餐館，拍開他不安份的手，紅著臉警告：

    「別鬧，給瞧見了不好。」

    「我不怕，就算給狗仔隊拍到也無妨，正好公開我們的戀情。」他在她耳盼輕語。

    「你不怕，我怕。」

    「怕什麼？怕狗仔隊？」

    她白他一眼，「我怕我爸發現你來了，會從廚房拿菜刀沖出來砍了你。」

    東徹嘿嘿笑著，沒忘胡伯父疼女疼入心肝，外頭的男人一律視之為「外敵」。

    「妳會維護我的，對吧？」

    「誰要維護你，我當然是站在家人這一邊的，現在在我家有三人投反對票，反對我跟你在一起。」

    東徹眉一攏。「除了胡伯父還有人反對？」

    「我那兩個弟弟。」

    「我以為他們認同我，畢竟冒充妳男朋友陪妳參加同學會一事是他們大力促成的。」

    胡潔笙搖搖食指，笑得好甜。「冒充是一回事，現實又是另一回事。他們覺得你太不能令女人放心了。」她輕點了下他俊美的桃花臉。

    他看著她。「妳呢？妳會不放心我嗎？」

    她搖頭。「成天疑神疑鬼的太累人了，我做不來，所以－－要偷吃記得把嘴抹乾淨，我有潔癖，不愛與人共用。」她的感情觀不是黑便是白，沒有所謂的灰色地帶。

    「偷吃？我沒吃東西呀！」他不解，話題怎會扯到吃。「妳餓了？不然叫些東西來吃好了。」

    胡潔笙盯著他好半晌，忍不住輕笑出口：

    「老天！你真的不懂還是假的不懂？」

    「我說了什麼好笑的話惹妳發笑了？」他一頭霧水。

    「你沒說笑話，是我講的不清楚讓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在外面有別的女人就要藏好，別讓我發現，不然我可是會跟你分手的。」哎、哎！這種解釋怎麼像是在教他只要不被發現，要交幾個女朋友都不要緊似的！

    「妳說我可以瞞著妳搞外遇！」他低吼！

    真的給誤會了。

    「不不不，我沒這個意思。」該如何解釋－－「我、我很小氣的，不喜歡跟旁人共用男朋友，所以你要乖乖的，不能花心。懂了沒，這才是我想表達的意思。」

    「喔－－」他受教地大力點頭。「身為妳的男朋友，我不會讓妳失望。」他賊兮兮笑著。

    「嗯，你懂了就好。」總算弄明白了。

    「哪！親愛的女朋友，今晚是否能陪妳的男朋友去看場電影呢？」

    「噁心，誰是你的女朋友了。」她推開他。

    他一臉受傷的表情。「妳剛剛才說我是妳男朋友的，怎麼一下子就翻臉不認人了？」

    「胡說！我－－」哎呀！她方才好象說了些肉麻話。

    「想起來了？不能賴皮哦。」他一把將縮在椅子角落的她抱回懷裡。

    「我晚上很忙，九點後才走得開。」

    「無妨，我拿的是十點的票。近兩年這系列的電影十分轟動，妳不想去嗎？」

    聞言，她眼一亮。這部有名的科幻片推出一、二集時，她皆沒時間去電影院欣賞，只能租DVD回來看，精采的特技動作、音效透過電視螢幕就是少了一些味兒，這回有機會，又有人陪，怎能不心動。

    「好吧！看在電影的份上，我陪你去吧。」

    「咦－－這麼晚了，妳還出門去看電影？」

    胡善全發出高分貝的抗議聲。

    胡潔笙下午跟母親報備過，八點多便先回家洗澡打扮。這幾日的天候頗冷，她穿著米色Ｖ領針織衫，黑色牛仔褲，外頭套上藕色短外套，在客廳等人來接。

    「老爹辛苦了一天，趕緊去泡個澡舒緩一下筋骨，我看完電影，很快就回來了。」

    「什麼電影非得晚上看，早上看不行嗎？」對著女兒，胡父便說不出重話。

    「今天比較特別，朋友剛好拿到票，就約好了一塊兒去。」

    「哪個朋友？我認不認識？要不我跟妳去好不好？」

    胡潔笙哭笑不得，老爹太過保護她了。

    「沒有多的票了呀！」忍不住使眼色跟母親求救。

    「咱們女兒也大了，看場電影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嗎？阿范、阿策也跟同學出去看電影，你怎麼不說他們？」兩個兒子一早出門便明說晚上不回家吃晚飯，他這做父親的想都沒想便答應了。

    「他們是男孩子，不一樣呀！」胡善全好小聲回答。

    「男孩、女孩有啥不一樣，笙兒有東徹陪，會出樓子嗎？」羅純純面不改色把東徹名字提了出來。

    「東、東徹！」天，他擔心的事發生了，他的女兒要被外頭的毛頭小子給搶走了！

    「小乖乖，妳才二十五歲，不必太急著交男朋友的，過兩年再交也不遲啊！」胡善全可憐兮兮道。

    「什麼才二十五歲！當年我二十三歲就嫁你了，你要是敢誤了笙兒的青春，看我饒不饒你！」羅純純吼道。

    一旁的胡潔笙半句話也不說，也只有媽咪才制得住無理取鬧的老爹了，別看老爹人高馬大一臉凶相，在媽咪面前，溫馴得像只小白兔。

    沒多久，門鈴響，胡潔笙三兩步跑到玄關開門，胡善全連忙跟了過去。

    「老爹，你這樣會嚇到人的。」瞧老爹一臉刻意營造的兇狠，胡潔笙猶豫著要不要開門。

    這時羅純純也走出來站在丈夫身邊，挽住他手臂。

    「妳開門，我在這兒，妳爸不會亂來。」

    見了媽咪，她才放心開門。

    東徹未預期會見著長輩，隨即反應，倒也不顯慌張。

    「伯父、伯母。」他嘴叫人，邊把掩人耳目的漁夫帽拉下，露出整張臉。

    下午約定好之後，他先行返家，同樣換了輕鬆的休閒裝扮，大Ｔ恤、牛仔褲，像個大男孩。

    「你髮型變了，清爽多了。」

    羅純純十分友善，倒是胡善全不發一語，惡狠狠盯著人瞧，最好是把這臭小子瞪跑，便乘了他的意。

    「是的，工作的需要，我母親也覺得這樣好看。」

    「是嘛！來，我跟你介紹，這是笙兒她爸，面孔凶了些，你可別給他嚇著了。他哪，說不放心笙兒看晚場電影，差點不許笙兒去呢！」

    東徹直視胡善全，竟不畏懼。「伯父請放心，我一定會平安把人護送回來。」

    「咳、咳，我跟你說，笙兒年紀還小，你們看電影就看電影，別摸黑趁機吃豆腐，要給我知道了，小心我扒了你一層皮。」呼、呼，看他不嚇得尿褲子。瞪、瞪、瞪！怕了吧！

    東徹微笑點頭。「伯父請放心，我跟笙兒雖然已經是男女朋友，但是在電影院裡頂多拉拉手、互喂零食，我跟笙兒一樣生性保守，做不來摸黑當眾接吻的事，您多慮了。」他說得極誠懇。

    胡善全倒抽一口氣－－

    「拉、拉手。」他寶貝女兒的手這臭小子也敢拉！

    「是啊！」他不怕死立刻牽住身側忍笑忍得很痛苦的人兒的右手。「電影院人多，不牽好怕會走失。」

    「你、你－－」還牽得死緊，氣死他了。

    這臭小子是惡霸、是上匪，存心跟他過不去！

    深呼吸－－再深呼吸－－

    「臭小子！快放開你的髒手！」好想打掉那只不規矩的手，偏偏老婆大人挽著他，他動也不能動。

    東徹依言鬆手，左瞧右瞧後道：「伯父，我的手很乾淨，沒沾灰，您大概是眼花了。」

    說完，又牽住她的手，她要閃，卻躲不了。

    看看丈夫氣呼呼的臉，羅純純只得打圓場：

    「時間不早，你們該出發了，好好玩啊。」

    「等等，我話還沒說完－－」

    砰地一聲，羅純純把門關上。

    「別孩子氣了，女兒是大人了，你要尊重她的選擇。」拉著丈夫往屋內走。

    「妳聽到那臭小子油嘴滑舌，存心惹怒我。」怪了，這小子竟然不怕他。

    「那很好，代表他是真心喜愛笙兒，才沒讓你的凶臉給嚇跑。」

    「哼！我不同意。」

    「反對無效。」

    屋外－－

    「你存心的對吧？」

    「存什麼心？」

    「還裝，你沒看我爸氣得臉紅脖子粗的。他原想嚇退你的，豈知你一點面子也不給，還說些顛三倒四的話。」

    跳下最後一格階梯。

    「妳期望我給嚇跑？」

    「老人家要面子的。」忍不住替老爹說話。

    他抓著她的手，貼上左胸。

    「感覺到我有多緊張了吧！撲通、撲通，我第一次上臺走秀也沒這麼緊張過。」

    「緊張什麼，我爸又不會把你吃了。」輕捶他左胸。

    「妳這幸福的人兒，胡伯父從未真正兇過妳吧！所以妳絲毫不覺胡伯父方才多有氣勢，妳瞧，我額頭都冒汗了，冷汗唷！」

    他領著她走到巷子口停放的一輛重型機車旁。

    「介不介意坐摩托車？」他遞給她一頂全罩式安全帽。

    「你哪兒來的車－－呃，這該不會也是那位葛先生的？」

    「正確答案，我們的票也是他弄來的，運氣好的話也許會在電影院遇見他們。電影院附近不好停車，委屈妳了。」他替她扣上安全帽。

    車子發動，她跨坐上車，雙手僅扶住他腰際。

    東徹非常不滿意她的手的位置。「情侶共騎機車是為了要增加感情的，妳要抱緊我才對呀！」說完，不理她的反抗，非得讓她雙手環住他腰際才滿意。

    胡潔笙放棄與他爭執，她發現有些時候他固執得驚人，尤其是在兩人獨處的時候。

    「東徹，你說可能會遇到你的其它朋友呀？」她想像遇到一群又高又美的模特兒。

    「什麼朋友？」

    「葛先生帶去的朋友。」

    東徹拍拍她的手背：「她會答應的機會比中樂透還低，大概遇不到了。」

    「誰？」不是一群人哪！

    「我沒跟妳提過葛飛正在追求柯舜舜嗎？」

    「咦－－」

第九章

    按捺不住好奇，胡潔笙約了柯舜舜來唐風館吃下午茶，她們倆坐在一樓靠窗的位置，點了幾樣港式點心，一壺香片，開開心心聊著天。

    「妳最愛的蝦肉燒賣，儘量吃，這一頓都算我的。」胡潔笑著招呼好友吃點心。

    柯舜舜沒跟她客氣，自在吃著。「怎麼突然想到找我來吃東西？這陣子我心情不太好，正好來這兒大吃一頓，消消氣。」

    「什麼事心情不好？東徹不是如妳願拍了手機廣告。」胡潔笙故意問道。

    嚼著燒賣，口齒不清。「妳不曉得最近我爛桃花纏身，煩都煩死了。」她瞧著好友，羡慕道：「妳就不同啦！春風得意。」

    「什麼春風得意，少胡說。」

    「如果是我把妳的行動電話號碼告訴東徹，妳會不會生我的氣？」她試探問。

    「嘿！原來是妳，我還以為是我家那兩個小鬼說的。」想都沒想過竟然是舜舜說出去的，好訝異呀！

    「別看妳弟弟平時頑皮，他們可保護妳了，再說東徹哪有機會去找他們倆。」柯舜舜歉然道：「妳會原諒我吧？」現在說出來了，她也心安了。

    胡潔笙並不生氣，但她仍故意裝個怒臉：「原來妳是用我的電話號碼去換取東徹的合約呀！」

    柯舜舜心虛一笑。「我也是覺得他相當在意妳，才把電話號碼給他的呀！不然他哪有機會接近妳呢？」

    「都有妳的理由！」

    「就別再苛責我了，妳跟他現在不是甜甜蜜蜜，好得不得了嗎？」認真算來，她是他們的小紅娘哩。

    胡潔笙可不記得跟她提過這檔子事。

    很可疑唷！

    「妳打哪來的消息？東徹說的？」

    搖頭。「東徹怎會跟我提這事，還不是葛飛那個牛皮糖整天在我公司出現，一看到我就拼命找話跟我講，沒見過這麼長舌的男人，你們的事全是他說的。」趕緊撇清，除了提供電話號碼，其餘的她可沒多洩漏。

    替兩人添了茶水，胡潔笙便道：

    「聽說葛飛先生在追求妳？」

    喝茶的動作僵住了，放下茶杯。「東徹跟妳說的？」

    愉快喝口茶。「我聽到的時候實在嚇了好大一跳。妳心煩的原因也是因為葛飛對吧？」

    「妳不覺得不懂得死心的男人比蟑螂還討人厭！」想到他，她就一肚子火。

    「我倒認為他很了不起。」

    「他是個白癡，哪裡了不起了！」嘖！

    胡潔笙頑皮一笑。「光是他能無懼妳發火的樣子，持續不斷承受妳的怒氣，我就覺得他是個很棒的男人。」

    柯舜舜相當不以為然。

    「那是他白目、神經遲鈍。」一天到晚只會笑，笑笑笑！牙齒白是這樣展示的嗎？

    「好歹人家也是知名攝影師，別批評得太難聽。」

    她瞪向好友。「妳跟葛飛是好朋友嗎？怎麼老幫他說話。」

    「我只見過他一次，印象不是太深刻，不過東徹的確跟他很要好。妳知道嗎？葛飛人很大方的，車子、摩托車都任東徹借用，感覺上是個心胸寬廣、重朋友的人。」她中肯說道。

    柯舜舜歎口氣。

    她當然很清楚葛飛是個有才能的攝影師，很和善又笑臉迎人，只是他成天往她公司跑，嚷著一些噁心話，害她光生氣就耗去所有心力再無心辦公，更別提這些個舉動看在公司同事眼裡會有多大的遐想，他們嘴裡不說，但心裡肯定是在嘲笑她沾了爛桃花。

    「他如果不要這麼纏人，也許我們可以是朋友。」她衷心道。

    胡潔笙右手撐在桌面上抵著下巴。「妳覺不覺得我們都是被動的那一方，發現對方太主動就會不知所措，害怕的想逃？」

    「誰怕那傢伙，我擺明瞭是厭惡，厭惡！」

    「我發現，順其自然是不錯的方法。」

    「經驗談？」

    她不承認也不否認。「隨妳去想了。」

    柯舜舜默默吃著蒸餃，一會兒才道：

    「我還是討厭他。」

    小澤明日香來台了！

    日本人氣偶像來台聲勢浩大，化妝師、助理、工作人員，浩浩蕩蕩十餘人。

    當晚，飛宇廣告與唱片公司在小澤明日香下榻的五星級飯店舉行完記者會後，另外辦了場小型餐會。

    東徹避開記者會，參加了較晚的餐會，原本他無意參加，但看在同門師兄妹情誼以及日本方面的要求，他還是答應出席了。

    甜美嬌俏的小澤明日香穿了一襲粉紅色的小禮服，美得像個小公主，但是她卻一副心神不寧的探看門口。

    「阿徹人呢？怎麼還沒來？」明日香將經紀人拉到一旁，不甚高興問道。

    「別急，我跟柯小姐確認過了，他一定會來。」

    「那是什麼時候到？都八點了！」明日香攏起細長的眉，杏眼瞪向木村。

    「這－－」木村吞吞口水，對明日香無可奈何。「應該是快到了。」

    明日香哼了聲。「沒用的東西，我直接找柯舜舜問問！」她推開木村，踩著細跟高跟鞋去找人。

    就在這時，東徹的身影出現在餐會入口，明日香眼一亮，唇角勾起甜笑，迎了去。

    「阿徹，你終於來了，人家等你一個晚上了。」當著眾人的面，明日香挽住東徹左臂，不在乎這舉動會引來眾人多大的邐想，尤其餐會上也招待了中日各家媒體記者，這樣的舉止正是記者們的最愛，當下就有反應快的攝影記者拍下這一幕。

    東徹不著痕跡抽回手，淡淡說道：

    「我只是來露個面，喝杯酒。這餐會是為妳而辦，妳玩得開心點。」

    明日香仰頭瞧他。「你來我就開心了，上回你回日本都沒有通知我，害人家想見你也見不到。這次我專程來臺灣，你可要好好陪我遊覽臺灣風光唷！」說著說著她又往東徹身上靠去。

    「妳忙著宣傳唱片哪來空閒，再說妳要玩還怕找不著人陪？」東徹按下不耐煩，難得跟她多談上兩句話。

    明日香打定主意非纏著東徹陪她。「人家第一次來台，人生地不熟的，若是有熟人作陪才安心呀！好不好嘛？明天晚上我們去鼎泰豐吃小籠包，聽說很有名呢！」

    東徹輕輕退了一步，讓兩人之間留點空隙，四處張望了會兒，找著柯舜舜身影。

    「我有事找柯小姐談，失陪了。」說完，他筆直朝柯舜舜走去。

    「阿徹－－」明日香嬌喊著，但是東徹連回頭也沒有，明日香礙於形象也不好發作，不甘心地跟了過去。

    柯舜舜老遠便瞧見東徹給明日香纏住，見東徹走向自己，她優雅地迎上前。

    「晚安，許久不見了，大忙人。」自從手機廣告拍攝完畢，東徹就一步也沒踏進過飛宇廣告。

    聽出她的嘲諷，東徹一點也不以為意，以中文道：

    「我是挺忙的，不過妳也不差不是？」

    柯舜舜眉一皺。「你這是在挖苦我吧！」

    一旁的明日香聽得一頭霧水，更訝異東徹居然會說中文。

    「阿徹！你說什麼人家聽不懂啦！」為什麼阿徹對待柯舜舜的態度如此友善？雖然語言不通，但女人的第六感卻教她嗅出了異樣。

    東徹沒理會明日香的抗議，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一張CD。「笙兒要我還給妳。」

    接過CD，柯舜舜笑道：

    「她要你拿來你就拿來了，我還以為她在開玩笑。」下午接到電話，她當作是玩笑哩！

    「送個東西沒什麼大不了。我要走了，她在門口等著，記得跟我媽說我來過了。」

    「你走，不怕明日香抗議？」她故意不看明日香，表現出聊天寒喧的模樣。

    「我來純粹為了交差，其餘的我不管。」

    柯舜舜點點頭，走開了去，她不瞠渾水，明眼人都知曉明日香對東徹有好感。

    明日香一下飛機問的第一件事便是東徹的行蹤，身為東徹臺灣經紀人，她盡責地沒把他的行蹤洩漏出來。

    東徹轉身欲離開，明日香自是黏了上去。

    「剛才你們在說什麼，說得很高興似的？」

    「工作上的事。」

    東徹腿長，步伐大，她跟得辛苦。

    跟到門口，明日香眼一瞇，急道：

    「阿徹，你才來就要離開了？」

    「我不是說了只是來露個臉。」說完，他朝她揮了下手，頭也不回走了。

    明日香受辱般盯著他離去的身影，美美的臉頓時顯得猙獰。

    「氣死了、氣死了！」小澤明日香在飯店套房裡大發雷霆。「那個柯舜舜存心跟我作對！」

    方才結束電視通告，她再次跟柯舜舜索取東徹的聯絡電話，豈料她仍是不肯給，扯了一大串道德良心問題、怕得罪東徹啦……扯了幾十項理由拒絕。

    「她就不怕得罪我嗎？」

    明日香大吼，嚇得木村站在房門口，不敢再靠近。

    摔了枕頭、摔了包包，心頭的怒火仍然燒得好旺！

    「木村！還不快給我想想法子，楞在那兒存心要我更氣嗎？」

    木村怯聲道：

    「何必急於一時呢？妳可以等他回日本後再－－」

    一記怒瞪，木村立即噤聲。

    「你沒聽楓老闆說東徹打算待在臺灣長期發展了，你以為他還會回日本？」

    明日香一屁股坐在床緣，又氟又急，卻是無法可想，東徹向來重隱私，就連在日本使用的行動電話號碼也不輕易給人，他對她冷淡且保持距離，但她偏偏不服於他的漠視，存心要接近他、讓他臣眼于她的美麗，原本的較勁心態久而久之讓她眼裡只有他，再容不下別人。

    她明日香要的男人，沒一個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良久，木村緩緩開口：

    「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妳。」

    「要說就說，誰要你拖拖拉拉的！」她沒好氣道。

    「楓老闆在臺灣有一棟房子，若是東徹打算在臺灣長期發展，他應該會住在那裡。」

    明日香飛快站了起來。「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不早一點說！」

    「我……我以為妳不會想知道。」

    明日香雙手環陶，若有所思地盯著天花板好一會兒，然後，她緩緩揚起唇角，露出一個好美的笑容。

    「木村，你去把那個地方找出來。」

    「明日香，妳想做什麼？」木村忽有不好的預感。

    「緊張什麼，我去拜訪同門師兄也不行嗎？」

    既然他拒她於千里之外，那麼適時耍些小手段也是必要的，就像那時在日本的緋聞一般……

    胡善全捧著報紙，掩不住臉上的欣喜，幾乎是哼著歌走到餐桌旁。

    「小乖，妳瞧妳瞧！就說這小子不是個好東西，這下子總算看清他的為人。」獻寶似地，把娛樂版面放到女兒身前。

    胡潔笙正咬著燒餅，擦掉嘴上的芝麻粒，這才低頭去看桌上的彩版娛樂新聞。

    偌大的版面刊了一幅照片，照片中的男女偎得極近，尤其那女子挽著男伴手臂的親密狀，很難不讓旁人有所誤會。

    她只瞄了一眼，便興趣缺缺把報紙推到一旁，繼續吃著現烤酥軟燒餅，配上一口熱豆漿，真是再美味不過。

    女兒事不關己的態度雖教胡善全錯愕，但他仍不氣餒，拉開左手邊椅子坐在女兒身旁，趁著今日休假有空，他得好好跟小乖說明花心男是如何的不可取。

    「小乖啊！這報紙寫的內容妳有沒有仔細看哪？要是吃燒餅沒空看，老爹念給妳聽好了。」

    說完，他抓回報紙，讀起內容－－

    「亞洲名模東徹與同門師妹小澤明日香相見歡！兩人在日本礙於偶像身分未能公開戀情，來台之後卸下心防，在會場之中頻頻可見兩人親密互動……」

    「爸－－」胡潔笙無奈喊道。

    見女兒有反應，胡善全可起勁了。「還沒完呢！下面的內容更精采，我再念給妳聽……」

    不等父親念出內容，胡潔笙立即替東徹澄清：「那份報紙的內容可信度極低，您別盡信反而錯怪了東徹。」

    胡善全見女兒替那臭小子說話，沒好氣道：

    「照片可拍得清清楚楚，這可不能作假吧！小乖，老爹怕妳被騙嘛！我的朋友都說演藝圈是個大染缸，男女關係可複雜了，像妳這樣單純是不會懂的。」

    瞧向母親，她好整以暇喝著現打蘋果汁，沒有插話的意願。胡潔笙便道：

    「昨天晚上我跟東徹在一塊兒，嚴格說來他前往餐會只待不到二十分鐘。」

    「咦－－妳昨天又跟他出去？我怎麼不知道？」胡善全抗議著。

    「您在廚房忙著，所以我就先跟媽說了。」

    「妳還說小乖跟朋友去吃飯，晚點回來。」胡善全對老婆大人發出不平之聲。家裡的女人都不站在他這一邊，他真的好可憐哪！

    羅純純一派自在，道：

    「笙兒是跟朋友出去啊！還是你覺得『男朋友』這個詞比較適合用來稱呼東徹？」

    「什、什麼男朋友，我才不承認。小乖，那個臭小子不是妳男朋友對不對？」看向女兒，凶凶的壞人臉頓時成了可憐兮兮的臉。

    暗暗歎口氣，胡潔笙有些傷腦筋地苦笑。

    她明白老爹十分寵愛自己，無論今天站在她身旁是哪一個男孩，老爹都不會滿意的，只是她不會永遠待在老爹身邊當她的乖女兒，她總要走出去的呀！

    「爸！您別為難我了。」在她心底，東徹已經跟男朋友劃上等號。

    聞言，胡善全垂下肩。「這麼說來，小乖打算跟那臭小子結婚，然後定居在日本，一年只在初二回娘家的日子回來住個幾天嘍！」

    胡家的兩個女人同時笑了出來。

    「您說到哪兒去了！怎會扯到結婚呢？」她尚未把結婚的事當作與東徹之間情感的終點啊！

    胡善全悶悶地說道：

    「第一次見到那臭小子的時候我就有預感了。」父親的直覺哪！

    「第一次見面是高中的時候啊！我可從來不覺得那時候的他會對我有什麼好感。」他可討厭她了。

    「那臭小子一直在看妳，而且只看著妳。男孩的心底很微妙的，嘴裡說不甘願，但心底未必真的那麼不甘心。不可否認，他果真回來找妳。」他的小乖要給騙走啦！唔唔！傷心哪。

    「我沒說要嫁他呀！」

    「妳跟妳媽同樣性子，很挑，一旦挑中了，就不會變，所以、所以……妳會被那臭小子拐去結婚的，唔……」想到就恨哪！

    結婚哪。

    抬眼，發現母親正瞧著自己。

    她飄開眼光。

    「這不是妳一直想要的嗎？」羅純純試探問道。

    這問題重重撞進她心底……

    「紅蘿蔔、馬鈴薯切丁，洋蔥切絲就行了。」胡潔笙站在東徹身旁指導。今晚他自告奮勇下廚煮咖哩飯，見他躍躍欲試，也就由著他去玩了。

    「切丁？丁要怎麼切？」東徹轉頭問。

    「丁的意思就是切成小塊，切成容易入口的形狀。」

    東徹下廚的經驗少之又少，進廚房只是燒水沖泡面，見他拿刀的手勢，要人不擔心也難。

    胡潔笙倚在流理台旁看他削皮、切菜，動作很慢幾乎是笨拙的，紅蘿蔔粒也切得大小不一，但是沒由來地，她卻覺得十分窩心。

    「好難得你會想學作菜。」她笑道。

    「作菜……很平常啊，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他移了移身子，不讓她瞧見他略顯不自在的臉。

    「平常人下廚當然沒什麼大不了，但是大明星東徹親自下廚可就不同了。」

    「在妳面前我只是個平常人，我不喜歡妳當我是明星。」切完洋蔥絲，他認真地更正她的說法。

    她笑。「好吧！就算扣除明星光環，你依舊是很特別的個體，是會發亮、受人矚目的那種。」

    「我怎麼覺得妳像是在怪我，我－－做了什麼事惹妳不開心了？」洗淨手，他拉過她圈在胸前，暫時不去理會鍋中燜煮的咖哩。

    「怪你的人不是我，是我爸。」

    「伯父？」他皺起好看的眉。

    「早上，他拿著一份八卦報紙指著你跟別人的親密照片，要我看清你的為人，最好能因此跟你分手。」那日本女星的名字太長，她總是記不住。

    他緊張道：

    「妳有沒有跟伯父解釋？」

    「有啊！我努力解釋過，可是他還是很不喜歡你。」掙開他的懷抱，她細心攪著咖哩。

    「伯父討厭每個接近妳的男人。」他道出事實。

    「從前的確是這樣，若是他沒有改變，或許我的心願會拖好久好久才能達成。」

    「妳想達成什麼心願？我可以幫忙。」從未聽過她有任何想望，若她說出口，他便想法子去完成。

    蓋上鍋蓋，轉小火慢燉。

    她低著頭瞧看透明鍋蓋裡從咖哩湯汁冒起的泡泡。

    她跟他，會定出怎樣的未來呢？

    他俊美、受歡迎，可以想見無論身為名人與否，他的身邊必定會有許許多多的桃花，現在她不在意，那以後呢？她會不會變得猜忌愛吃醋呢？

    獨佔住這樣一個俊美的男人勢必好辛苦哪！

    想著想著，她忽覺心有不甘，轉身伸手捏住他左頰，她沒使力，輕輕夾著他頰肉。

    「我在你臉上捏個瘀青印子，讓你走不出家門，你說好不好？」

    他不閃不躲。「妳陪我待在這裡，我就不離開。」

    「能陪多久呢？要是你倦了，或是我厭了，怎麼辦？」她笑瞇瞇地，眼直瞧入他的。

    他輕輕包覆住她捏他的手，緩聲道：

    「我會天天逗妳開心讓妳不會厭倦，若是待在這裡待悶了，我們一起出去。」

    「我們？」

    「當然了，妳以為我會放妳一個人嗎？」他喉口滑動了下。「我希望妳能一直陪著我。」

    她松了手，任由他大掌抓住。

    「什麼意思？」莫名地，她感到緊張。

    他難得地耳根微微發紅。

    「如果妳願意，我－－」

    叮－－咚，叮－－咚。門鈴殺風景地響起。

    東徹低咒了聲。

    「去看看是誰來了。」她輕聲道，一點也不在意被打擾。

    「別理外面的人。」想也不想，會來這地方的就只有葛飛這臭小子，讓他在屋外吹冷風吹個夠。

    她催促著他：「去看一下，萬一是重要的人來訪。」

    「還會有誰，肯定是葛飛，別理他。」

    屋外的人等了一會兒，不耐煩地又按了數下門鈴。

    「去了，外面的人等久了。」她輕推他出廚房，這兒是他的家，總不好是她去開門。

    臭著臉，東徹沒好氣去開門，拉開門就要破口大駡，豈知入眼的是最最意外的一張臉－－

    「阿徹！嚇一跳吧？我來看你了。」一身粉紅衣裙的小澤明日香嬌滴滴地說道。

    東徹隨即回復冷靜，擋在門口。「妳怎會知道這裡？」他相信柯舜舜不是多嘴之人，遠在日本的母親也不可能公開在臺灣的私人住處。

    明日香嬌聲道：

    「秘密，不告訴你。阿徹，你不請我進去坐嗎？外面好冷唷！」她故意縮著肩，身著清涼無袖的打歌服著實沒有任何保暖作用，況且她故意不穿大衣就是要他不能拒絕她。

    東徹冷冷道：

    「木村也在這裡吧？妳要是冷就跟他回飯店。」

    「不要，人家特地來找你。」說著說著，大大的眼聚了水氣，眼一眨淚珠就滴落，好不可憐。

    待在廚房好一會兒的胡潔笙聽著東徹以日文與一名女孩子在對話，好奇心起，悄悄來到客廳。

    東徹的身影擋在門口，她瞧不見門外的人，憑聲音猜測，那女孩子似乎哭了。

    不關她的事，她也就病貓插手，轉身便要回廚房。

    明日香眼力好，瞄到屋內有個女孩子身影閃過，一時醋意起，毫無預警整個身子往東徹懷裡鑽，東徹皺眉閃開正巧讓明日香趁空闖入屋內，與胡潔笙打了個照面。

    胡潔笮瞧著眼前好可愛、好甜美的女孩，雖然對她的闖入微微驚訝，但她很快便回復鎮定，微一點頭就要回廚房。

    明日香見那陌生女人要走，立即大叫：

    「站住！妳是誰？」

    胡潔筆不懂日文，卻也讓她的叫聲給嚇一跳，急忙回頭。

    東徹面色一沉，對明日香的無理舉動相當生氣，他走向她，擋在胡潔笙身前。

    「明日香，她是誰都不關妳的事，我這裡不歡迎妳，妳快走吧！」

    明日香不敢相信她心愛的阿徹竟然藏了一個女人，而且還是個容貌平凡的醜女，這口氣說什麼她也咽不下，她的驕傲跟自尊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阿徹，你下說清楚這個女人的事，我是不會走的，我會來臺灣都是為了你啊！」

    胡潔笙站在東徹身後難掩好奇打量著闖入的女孩，她覺得好面熟，不知在哪看過？

    東徹病貓耐煩地說道：

    「不管妳來臺灣的目的是什麼都與我無關，現在請妳離開，以後我仍當妳是朋友。」

    明日香豁出去了。「我一直喜歡著你啊！」

    「很抱歉，我對妳只有朋友的感覺。」

    明日香咬著下唇，發狠道：

    「那你身後的女人呢？你該不會沒有眼光的去喜歡這個醜女人吧？」

    這話惹怒了東徹，他瞇起眼，一字一句道：

    「注意妳的說詞。」

    明日香不屑地哼道：

    「我說她醜，你捨不得了？」

    東徹一步步走近明日香，打算以力氣把她趕出去，此時胡潔笙忽地拉住他。

    「她是不是跟你傳出緋聞的那個日本偶像？」難怪面熟，早上才看過照片嘛！

    東徹停下腳步，好聲好氣朝後方道：

    「緋聞是假，妳別放在心上。」多擔心她當真。

    假的。

    但對方好象不這麼想，看起來很認真哪，而且－－還當她是眼中釘了。

    嚇！在瞪她了。

    胡潔笙可不喜歡被怨恨，閃回東徹身後。

    是他惹的桃花，就由他去解決。

    見他好聲好氣跟那醜女說話，明日香腦中一轉，道：

    「阿徹，把這女人趕出去，我就當作沒來過這裡，把今晚看到的全忘掉。」這話，充滿威脅。

    「明日香，該出去的是妳。」

    「你、你真的病貓趕她走？」她尖聲道。

    「同樣的話別讓我說兩次以上，明日香，別讓妳自己難堪。」

    明日香眼一瞇。「阿徹，只要我說出去，這女人會書你失去影迷、失去擁護者，最後無法在藝能界立足，想想你擁有的一切，她不值得呀！」

    「值不值得由我決定，別想拿這件事來威脅我，我何時接受旁人威脅過了？」

    說完，他毫病貓留情，抓著她的手臂往外拖。

    「病貓，你不能這麼對我！」

    不理她的掙動，該冷酷時他一點也不心軟。

    拉到門前，將人推至門外。

    「明日香，別再把心放在我身上，我不適合妳。」

    「不、病貓，我病貓放棄！」

    東徹甩上門，將明日香的叫喊擋在門外。

    「她很喜歡你呢！」胡潔笙說出想法。

    「我喜歡的是妳。」

    她臉微微一紅。「你剛才那樣好粗魯，傷透女孩子的心。」日本話她不懂，但由語氣聽來，那女孩子有著濃濃的不甘心。

    「對錯的人溫柔只會更傷人罷了，我寧願用最直接的方式，總比空留希望來得好。」

    她點點頭，順勢偎入他懷裡。「哪天你要是不再喜歡我了，是不是也用同樣的方式教我死心哪？」

    他摟著她，下巴抵著她頭頂。「別胡想，我永遠不會傷妳的心。」

    屋外，小澤明日香惡狠狠瞪著那扇黑色鐵門，所有的屈辱她發誓要全數討回。

    她甩甩頭，抬起不服輸的下巴，緩緩走向巷子外停放的廂型車。

    木村一見是明日香，連忙開門讓她上車。

    「怎麼那麼快就回來了，東徹不在家嗎？還是我找錯地方了？」木村不解地問。

    「我得不到的東西，那女人也別想得到！」

    「咦？什麼得不到？」木村一頭霧水。

    明日香沉聲道：

    「木村，立刻幫我把消息洩漏給所有日、中的媒體，就說東徹在臺灣金屋藏嬌。」

    「什麼？真有這種事？明日香，這事不能亂說呀。」木村深知事態嚴重，小心求證。

    「我親眼所見還會假嗎？你讓狗仔隊成天跟著他，總會拍到證據，到時我再看他要如何作抉擇！」

    得不到就毀了他，惹怒她小澤明日香會是東徹這輩子最大的失策。

第十章

    曝光了！

    小澤明日香負氣提早離台的消息引起媒體多方揣測之事尚未平息，豈料東徹的緋聞接著讓Ｘ週刊大肆報導，硬是擠掉了媒體對小澤明日香匆匆離台的好奇，轉而往東徹的身上找新聞。

    Ｘ週刊根據線報在東徹住所埋伏了一天，果真跟到了東徹私下會女友的證據，狗仔隊甚至跟著人跟到了唐風館，進而得知了東徹女友的真實身分－－臺北著名中菜館，唐風館的女小開。

    消息傳開，大批記者爭先恐後尋找東徹求證，當然了，唐風館裡也守了一堆記者，無非想採訪到胡潔笙得到更詳實的確認。

    「這樣怎麼做生意？」胡潔笙人在經理室與母親討論著，中午時候，店裡的記者比真正上門用飯的客人更多。

    「店門開著就是要客人上門，那群記者進店裡自然得花錢消費，椅子總不能讓他們白坐。」羅純純早吩咐一樓服務人員把那些入內的記者當成一般來客，功能表拿著去點菜，不消費的就趕人。

    盯著工讀生好意買來的Ｘ週刊封面，胡潔笙輕輕歎口氣。

    跟名人交往的缺點就是太引人注目了，自家店裡的服務人員相處甚久，即便好奇也是體貼的不予多問，但是外面的人可不同了，早上她睡眼惺忪散步到店裡，便給一擁而上、來勢洶洶的記者團團圍住，眾人七嘴八舌發問，她只覺得吵，壓根兒沒把問題聽進去，正當頭昏腦脹之際，她那長著惡人臉的老爹排開眾人，惡狠狠的視線一掃，再無人敢靠近她半步，總算順利走進店裡。

    一個早上，她半步也不敢出經理室。

    「妳打電話給東徹了嗎？」羅純純問。

    「我該打電話給他嗎？他的情況大概也好不到哪兒去。」自家店門就一堆人了，又何況是他。

    女兒的回答挺耐人尋味。「不跟他求救撒嬌？」

    搖頭。「又不是多大不了的事。」

    在與他談感情之前便想過會有這一天，沒想到來得這般快。

    「曝光了，你們的路還走得下去嗎？」

    「順其自然了－－」

    叮叮鈴鈴……

    衣袋的手機忽響，胡潔笙看清來電顯示，接聽道：

    「喂！我是胡潔笙。」

    「是我，東徹剛才招開記者會，坦言現在有交往中的親密女友。」柯舜舜人在記者會現場，立即打電話通知。

    胡潔笙短暫沉默了下，道：

    「為什麼？他……沒跟我商量。」些許的雀躍湧現，原本，她一直有心理準備要隱藏兩人交往事宜的。

    電話那頭吃吃笑著。「還問原因，東徹大帥哥愛死妳了，捨不得妳受委屈不開心哪！嘻嘻，有沒有心花朵朵開，開心了吧？」

    不理好友的取笑，她輕聲道：

    「他的工作也受影響了吧？」不擔心是假。若是因為她而壞了他的名氣，對他而言不公平的。

    「能有什麼影響！」柯舜舜沒好氣哼了聲。「妳大概不知道東徹自從接完手機廣告後，便不肯再接任何工作，害我這經紀人當的亂沒成就感的。妳哪，也別想太多，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東徹的背景妳不會不知吧？」日本東氏集團小開耶！餓不死啦！嘖！這消息是從那討人厭的蒼蠅口中聽來的，害她又想到他！

    胡潔笙唇畔含笑。「是我多想了。」

    「妳明白就好。對了，妳那邊情況怎麼樣？記者多到像螞蟻吧？忍耐點，可不是人人都有機會讓記者追著跑，也許一輩子就這麼一次，可得好好體會呀！」柯舜舜閑涼地說。

    「擔心我？」

    「少臭美！好啦，不跟妳說了，記者會快結束，我也要離開了。」頓了頓，又道：「東徹說晚上去找妳，等他電話。」說完，切掉通訊。

    胡潔筆握著手機好一會兒，然後慢慢收回衣袋裡。

    「怎麼了？」羅純純見女兒聽完電話後一語不發，連忙問道。

    「媽，東徹剛才招開記者會，把我們的事說了。」

    「這孩子挺有心的。」很好，看來女兒在他心中有一定的份量。

    眨眨眼，胡潔笙深深吸了一口氣。「偷懶也偷懶夠了，我該出去做事了。」

    羅純純側著臉瞧向女兒。「不怕外面那群洪水猛獸把妳拆了？」到時又得麻煩她那兇惡臉的丈夫去替女兒解危，她可不想丈夫給當作惡人哪！

    「總不好東徹在那頭承認了，而我還小家子氣的躲在這兒不見人吧？反正我－－」

    砰地一聲，門扇給推開，兩個蹺課的小鬼目光閃著興奮光輝。

    「姊！妳別怕，我們回來保護妳！」此刻該在學校裡上課的兄弟檔異口同聲道。

    胡潔笙與母親互看一眼，對這兩個愛湊熱鬧的小鬼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蹺課！」羅純純瞇起眼，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說。平時她很少去管教兒子的，因為所有該擔心的事，她那能幹的女兒早打點好，這回有機會管教很久沒管的兒子，自是得好好把握機會。

    老么胡傑策悄悄躲到哥哥身後。

    就見胡傑范皮皮一笑：「媽！我下午只有通識課，那不是很重要的課啦！少上一次沒啥大不了。」

    「蹺課還有話說！好端端的幹嘛回來，還不回學校去？要是功課趕不上了，看我怎麼整治你們。」說完不忘拋給兒子一枚白眼。

    躲在兄長身後的小弟吶吶開口：「我們擔心姊呀！」學校同學還對他打探Ｘ週刊寫的是不是真的，他都不知道該怎麼答，所以哥哥一通電話，他也逃回來了。

    聞言，胡潔笙對弟弟一笑。「所以你們是特地回來，怕我給外面的記者嚇著了？一她的弟弟就愛亂操心。

    胡傑範飛快點頭。「姊姊只有一個，不保護怎麼行！我跟小弟一邊一個當左右護法，諒外面那些人怎樣也無法接近姊半步。」話說得很動聽，但……湊熱鬧的心思較多，搞不好他也會給鏡頭拍到，上電視耶！呵－－

    弟弟的話，她有些感動。

    從小給她招來大小煩惱的弟弟，現在也會替她憂心了，這樣的領會，還真是－－不習慣啊！

    她心軟，替弟弟求起情來：「媽，少上半天課不會太要緊的，現在趕他們回去也來不及準時上課，不如就照他們講的，當左右護法陪著我。」

    「哇－－」

    兩兄弟不可置信張大嘴。

    姊替他們求情耶！好、好難得，平時他們做了錯事，姊總是第一個開罵，絕不留情。

    羅純純僅想嚇嚇兒子，女兒求情自是順著階梯下。

    不知怎地，羅純純忽地眼一花，穿著白色毛海毛衣的女兒映著小窗投射入的陽光，竟像極披上白紗頭巾。

    羅純純掩住口唇，垂下眼掩去複雜錯綜的神色－－

    她的第六感向來靈驗，那麼……

    傍晚，大陸冷氣團正式襲台，帶來十度的低溫，屋外記者再沒耐心在又冷又餓的身體狀況下去守候著不給機會採訪的人，於是便漸漸散去。

    看看表，才六點，但屋外已是暗黑一片。

    沒期然手機響起，胡潔笙見來電顯示，唇邊漾起笑，接道：「喂。」

    「是我，妳還好吧？」語氣是擔心的。

    「很好，沒什麼特別的事。你呢？想必很忙了。」

    「不忙，只是把該處理的事交代清楚。」頓了頓，他接著道：「我想見妳，現在。」

    「好呀，你在哪？我去找你。」

    懸著的心略微放緩。「我在唐風館門口。」

    胡潔笙低呼一聲，飛快奔至屋外，往左看，發現一抹高瘦身影，他身穿黑色及膝大衣，若非店內的燈光照映，他幾乎與夜色融合一起。

    不理路人的頻頻注視，她輕快來到他身前，仰頭看向他。「你、你沒戴帽子？」以往，怕人認出造成困擾，他來見她都會稍作變裝以掩人耳目，但，今天他沒有。

    「我討厭偽裝外表來見妳，為何見自己的女朋友得偷偷摸摸的？現在沒了顧忌，我真正覺得高興。」朝她伸出右手。

    她如他想要的將左手放入他掌心。

    牽著她冰涼的小手，他蹙起好看的眉，發現她一身單薄，乾脆摟她入懷分享他大衣的溫暖。

    這舉動教往來的行人看得呆了－－報章雜誌寫的是真的耶！

    她沒有抗拒，只是溫溫地說道：「別人都在看我們了。」她也會怕羞呀！

    「隨他們去看。」他摟著她走向路旁一輛轎車。

    待要上車，忽有兩三名十七、八歲的少女跑到兩人身後，為首的女生尖聲喊道：

    「東徹！你不可以喜歡這個女生啦！」

    東徹一愣，便回頭，目光掃視三人一圈。

    三個十幾歲的小女生他不認得也沒見過，更不明白這些女生怎會自認有權去左右他的交友，他斂起臉，冷漠道：「我不認得妳們。」

    另一名染了一頭紅發的女生搶著道：「可是我們是你的迷，你看，我們都有搜集你的消息跟照片，而且還成立了後援會。」女孩理直氣壯。

    東徹看著她們獻寶似地把背包裡的剪貼簿攤在他眼前，想冷漠也冷不起來。「天氣很冷，妳們快回家去。」他的好口氣就這麼多了。

    三人一齊搖頭。

    「你要跟這個女生分手才行，不然我們不會離開。」左側的短髮女生忿忿地瞪向東徹懷裡的人兒。

    早上，她們一夥人看了Ｘ週刊，連課也不上就跑來週刊上登的餐廳，原想運氣好還可以看到東徹，以後援會的名義去阻止東徹交女朋友，可等了一天卻連個人影也沒瞧見，二十幾個人到最後只剩她們三個不死心仍在這裡等，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讓她們等到心目中的偶像。

    東徹面色一沉。「那好，妳們就待在這裡吹風當冰棒，恕不奉陪。」

    他輕拍胡潔笙的肩，替她拉開車門。

    三人見偶像要走，又急又慌，口不擇言了起來：

    「東徹，這個女生跟你不配啦！她又不漂亮，你要是不跟她分手我們就不要喜歡你了啦！」

    胡潔笙忽地停住腳步，慢慢轉身，與那三名叫囂的年輕少女對看。

    「我不夠漂亮，所以配不上他？」她問。

    紅發少女嘟起唇，驕傲道：「本來就是，東徹那麼帥，妳跟他走在一起很不協調啦！會破壞他的美感啦！」她們心中的偶像就算有喜歡的人也得是那種大美人，這樣她們才會甘願。

    胡潔笙看這些未脫稚氣的少女以自身的喜惡去評論，少動怒的她也升起了不快。

    感情，是兩個人之間的私密情事，即便旁人有異議，除了至親家人外，怕是誰也無權過問，何況是這三名不知打哪闖來的冒失鬼。

    「那麼，妳們能不能告訴我，東徹跟誰在一起才能得到妳們的『允許』？」她好溫柔地「求教」。

    東徹正要說些什麼，卻教她輕壓住臂膀給制止，他便由著她了。

    少女們吱喳道：

    「當然是很漂亮的那種。」

    「而且也要很有名、很有錢。」

    「啊！就像小澤明日香啦！」短髮女生高聲道。前幾天報紙有寫他們的緋聞，她雖然很傷心偶像談戀愛，但是誰教明日香又美又紅，配東徹也配得上，所以她就很認份地接受這個打擊。

    另外兩個女生聞言，急忙附和：

    「對嘛對嘛！明日香才配啦！妳下行啦！」

    胡潔笙口氣一轉，好無辜道：

    「可惜哪！東徹偏偏是喜歡我，就算有再美的女生他也不會多看一眼，所以妳們就死心吧！」說著說著，當著小女生的面，她大膽抱住東徹腰際，兩人親密依偎著。

    小女生們大聲地倒抽一口氣，又羨又妒！

    「妳妳妳……快放手啦！不許妳抱著他。」

    東徹微訝她的主動，但卻下推卻，畢竟她鮮少主動親近他，這機會自是得把握－－不管她的居心為何。

    胡潔笙笑得好柔好甜。「我們是情侶，這麼冷的天當然要互相依偎取暖呀。」她沒安好心眼，大歎口氣：「唉！他的懷抱既溫暖又舒服，妳們－－一輩子也不會明瞭的。」多誠懇的語氣。

    這一旁的騷動漸引來人群注意，人們認出了東徹以及他懷中的清秀女子。

    小女生給氣到說不出話，差點沒內出血，但她們可沒那麼好打發。

    紅發女孩忿忿道：「妳別得意啦！東徹不會喜歡妳很久，頂多幾個月就會拋棄妳了！」報紙上每天都嘛寫了一大堆明星的緋聞什麼的，而且常常是沒多久就分手，所以東徹自是不能例外。

    這話惹惱了東徹，她察覺他的不悅，安撫似地輕拍他背脊。

    「好酸、好酸，妳們坦白忌妒就行了嘛，何必說這話詆毀自己的偶像，當心他討厭妳們唷！」她壞壞笑道。

    小女生微微一愣，小心翼翼瞧向面色不善的東徹－－

    「東徹，我們是你最忠心的Fans，你不會討厭我們的對不對？」短髮女生小聲道。

    「而且、而且她那麼醜，跟你不配啦！」

    紅發女生口無遮攔道，殊不知這話落在胡潔笙耳裡極度不是滋味。

    說她不漂亮，她尚能接受，打小時候起她就不是那種豔光照人的面容，長大了自然是一張清秀乾淨的中等相貌，但從來就不曾有人嫌她醜，這會兒讓個不知打哪來的少女糾纏詆罵，再隱忍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她眨眨靈活的眼眸，笑得好無害：「配不配由我們決定，還輪不到妳們三個外人來評論。現在，他是我的男人，可以抱、可以撒嬌，更可以讓妳們忌妒到流口水。」她朝她們揮甩手掌，趕蒼蠅似的：「走走走，別打擾我們談情說愛。」

    「妳、妳、妳……」小女生再度內出血。

    東徹由著她去跟小女生鬥嘴，僅僅在她身後溫柔至極地淺笑，方才，她說－－他是她的男人，呵！怎教他如何不開心呢！

    「別再結巴了，我聽了也要跟著結巴了。」她取笑道，對付小女生還難不倒她。

    「醜女人，妳別得意啦！我詛咒妳明天就被拋棄！」捨不得辱駡偶像，乾脆把氣全出在她身上，喝！瞧她笑得可欠扁了。

    又罵她醜，她可是真的生氣嘍！

    「沒有別的詞句可以罵人了嗎？我聽得可膩了。」這是警告，就不知魯莽的小女生聽懂了沒。

    很可惜，小女生根本不懂－－

    「沒有別的，醜女最適合妳！識相的就快點離開東徹的懷抱啦！」嘖！她也好想被偶像抱在懷裡。

    瞇起眼，她異常輕柔道：

    「真可惜，我一點也不想離開。」她抱他抱得更緊，看紅每一雙眼，忽地，她低呼：「我忘了一件事，除了抱他，我還可以吻他呢！」

    沒給東徹反應時間，她迅速在他唇上落下一個輕吻，然後得意萬分睨向一旁呆愕的少女，見她們錯愕的蠢樣，她高聲大笑。

    「走了。」心中一陣暢快，她輕拉身旁的人，率先上車，充耳不聞車外三女的叫囂。

    東徹晚她一步坐入車內，若有所思瞧著她的笑顏好一會兒，這才發動車子。

    她說想看星星，他帶她去了。

    滿天星子像一顆顆綴在黑布上的美麗寶石，天冷，卻擋不了她看星星的好興致。

    方才在路上買了比薩跟熱咖啡，邊吃邊看星星，倒也有趣。

    受不住冷風，胡潔笙沒一會兒便躲回車上取暖。

    開了暖氣，再將大衣披在她身上，東徹漆黑的眼仁始終盯著身旁的女子，瞬也不瞬。

    給瞧得臉蛋發燙，只得開口：

    「做什麼老看著我？」不自在撫無臉頰。

    「我衷心覺得妳是好看的，不過若是因為嫌妳醜而能換來一個吻的話，我倒是很樂意發表違心之論。」瞧著她紅嫩的唇片，多想擷取她的甜美啊！

    憶起不久前的衝動舉止，紅潮布上了她的臉。「我氣不過啊！」這時才知道害羞是不是太晚了？

    他欺近她，啞聲道：

    「那樣不叫吻，妳知道嗎？為了彌補我，是不是該給我一個真正的吻？」他一直渴望著，卻怕他的心急會嚇到她而隱忍著，現在她主動吻他，是否代表時機成熟了？

    小手輕抵上他的胸膛。「沒有人索吻索得這般直接的。」她沒有拒絕。

    「那我就是那個例外了。」

    說完，他擁她入懷，前額抵著她的，靠得那般近，只需他往前個半寸便可吻住她的嫩唇，但他沒有，只是瞧著她的眼，要她的應允。

    她胸口微微一窒，這般接近是她未曾想過的，心跳得好快，是緊張也有期待。

    「我以為自己的定性早讓兩個頑皮的弟弟磨得極佳，但事實證明我還太沉不住氣，所以才會讓小女生給激怒，做了大膽的事。」她垂下眼，喃喃說著。

    「那樣很好啊！該笑的時候大笑，該生氣的時候生氣，高中時候妳正經得像個小大人。」

    「我也不想這樣，都怪弟弟太頑皮，我不顧著怎麼行，你也知道他們多－－」

    一根食指擋在她唇上。

    「妳現在心裡該想的人是我。」他有些吃味。

    瞧著他吃醋的俊臉，莫名地心裡一陣甜，除了家人以外，她的心底再多駐進一個人－－

    就是他了。

    輕輕抓下他的食指，朝他甜甜微笑，毫無預警地，她親吻住他的唇，逗弄似地又抽離。

    「妳這個吻不合格。」他的嗓音又低又啞。

    「那怎樣的才叫作合格？」她頑皮一笑，伸舌舔舔唇，也「不小心」舔過了他的下唇。

    東徹仿若遭受電殛，欺身吻住了他渴望已久的紅唇……

    緋聞事件並未對東徹造成負面的影響，相對的，因為東徹的坦白及護女友的舉動反而博得好評價，趕在耶誕節前夕推出五千支代言手機預購不到一日便銷售一空，見東徹如此人氣紅不讓，廠商自是捧著大把銀子來邀約了－－

    嘿嘿！不急，不急，東徹帥哥正忙著談戀愛，所以沒有空啦！

    送走了最後一對用餐的情侶，唐風館這才按下紅色電動鐵卷門，結束繁忙的一日，不過，拉起耳朵仔細聽，唐風館裡正傳出陣陣歡愉的說話聲。

    「好啦！開始享受我們的耶誕節大餐！」胡傑范與弟弟合力攤開一條粉色桌巾鋪平在可容納十人的大圓桌上。

    桌巾才鋪平，隨後的眾人手腳俐落地把胡大廚精心烹調的美食一道道送上。

    胡家人向來沒有過耶誕節的習慣，因為每到特別的節日都是他們全員出動最繁忙的時候，但是今年有一點點特別－－

    胡家的掌上明珠帶了「男朋友」回家過節，說什麼也得熱熱烈烈吃頓飯－－呃！除了掌廚的胡善全不甚高興之外，旁人皆是很愉快的。

    胡潔笙邀了好友柯舜舜，而那癡戀柯舜舜的葛飛自是也跟著東徹來了。

    柯舜舜見著葛飛，當下不客氣地拉下臉，葛飛只是呆呆地傻笑，全然不介意心上人冷臉相對。

    席間，東徹細心地為女友夾菜，不時在她耳邊細細低語，看在羅純純眼裡有說不出的高興！想她羅純純的女兒要嘛就不交，一交就交到個俊美體貼的男友，高懸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

    吃得半飽，羅純純朝東徹問道：

    「阿徹，若伯母記的沒錯，日本是跟西方一樣過西元年的吧？那你今年打算回家過嗎？還是留在臺灣？」

    東徹放下筷子，恭敬回答：「每年過年無論多忙，到了十二月三十一日這一天我一定是趕回家過年，今年也不例外。」

    「今天二十四號，算算時間也沒幾天了。」

    「是啊！他早訂好機票，下星期回日本。」塞得滿滿佳餚，不甘寂寞的葛飛搶著道。

    胡潔笙神色自若吃著菜，末對他返家過年的計畫提出任何疑問。

    忽地，東徹以眾人聽得見的音量，對身旁的人兒徵詢道：

    「要下要跟我一起去日本過日本新年？」

    胡潔笙來不及回答，胡善全便發出了不平的怒吼：

    「什麼？你、你要把我的小乖拐到哪裡去？」厚！請他來吃飯他已經很忍耐很勉強了，沒想到竟然當著他的面拐人，實在太可惡了！

    羅純純及時拉住丈夫。「又來了，你想嚇死人哪！」丈夫的凶臉也就只有家人才有免疫力，旁人見了早嚇得三魂七魄少掉一半！瞧！葛飛那小子，連筷子都掉在桌上。

    「伯父多心了，笙兒說過她沒去過日本，所以我才想藉這機會帶她去東京玩。」另外，他也想讓父母瞧瞧她。

    「東大哥，那我能不能也一起去呀？」胡傑範討好笑道，長這麼大，他還沒有出過國哩！

    「當然可以。」東徹爽快答應。

    「課不用上了嗎？」胡潔笙道。「如果要請假也行，但是，你有錢買機票嗎？」

    呃！沒錢。慘遭淘汰。

    胡善全瞪著銅鈴大眼，聲量大得嚇人：

    「小子，我知道你在打什麼鬼主意，就算、就算小乖承認你是她男朋友，我也不會允許她單獨跟你外宿，而且還是到那麼遠的日本。」他少看到小乖一天就是不行。

    為人父母擔心子女乃天性使然，東徹很能體諒。「伯父會擔心也是正常的，我之所以提出這項提議是希望人在日本的父母也能看看我喜愛的女孩，除此之外再無其它意圖。」

    葛飛愛管閒事的性子又起，自告奮勇：「伯父，您別擔心，乾脆我也跟著一塊兒去，幫您監視。」

    「你？哼！」不屑。

    討了個大沒趣，葛飛摸摸鼻子，決定吃飯擺第一。

    他右側的柯舜舜風涼地開口：「活該！」

    等了一晚，心上人總算理他了，葛飛把握機會，纏著人說話，再無心去理會旁的事了。

    羅純純放下筷子，問道：

    「你打算回日本幾天？笙兒若跟你去會不會太打擾了？」大過年的，怕擾了人家一家團聚。

    「一點也不打擾，其實這是家母的提議。」

    胡善全見老婆頗有同意讓女兒隨那臭小子去日本的意向，連忙搶著發言：

    「十二月正是店裡生意最好的時候，小乖不在店裡顧著怎成？會忙不過來的！」

    「是呀、是呀！店裡不能沒有妳。」去不成日本，胡傑範連忙附議。姊若休假，那他肯定得去店裡代班。

    一旁靜靜吃菜的胡潔笙唇畔含笑，看著家人你一言我一語替她決定著是否出跡。

    她人就在這裡啊！怎麼沒人問問她的想法呢？

    發現身旁男伴瞧著自己，她轉頭與他相視。「吃菜呀，看著我可不會飽的。」

    東徹以兩人可以聽得到的音量說：「妳的答案呢？去嗎？」

    「你也聽到了，我好忙走不開的。」她故意道。

    「這樣的話，我得想個法子把妳擄過來。」

    「難哪！我家老爹一拳就把你打飛了。」夾了口菜吃，心情相當愉快。

    他湊近她。「我若讓伯父給趕跑了，誰來養妳？像我條件這麼優秀的男人可不好找呢！」

    「啊！」她低呼一聲，及時掩住嘴，臉蛋泛起一陣熱潮。

    他說……要養她？

    「怎麼了？妳的臉忽然好紅，人不舒服嗎？」

    東徹伸手探向她額頭，這動作也引來旁人的注意。

    「臭小子，拿開你的手，誰讓你碰小乖的？」胡善全首先發難。

    羅純純見女兒面頰發紅，也關心道：

    「是不是人不舒服？瞧妳臉紅的咧。」

    搖頭。「沒事。」心中激動難平，一時也不知如何解釋。

    話出自他的口，雖是打趣的口吻，卻教她欣喜難止，心口暖呼呼的，笑意湧上唇角。

    眾人視線往自己身上落，她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索性道：

    「吃得差不多了，我去拿水果跟甜點出來。」推開椅子，她飛快往廚房去。

    「我陪妳。」東徹立即跟上。

    追上她，兩人一起走進廚房。

    「妳有事對不對？」他問，不掩擔心。

    沒旁人，她面對他，眼神晶亮。

    「我一直有個願望。」她起了頭。

    「妳開口，我就去替妳達成。」之前，她提過，卻教她一語帶過。

    她輕聲笑著：「承諾別說得太滿，我不想用這種方式去束縛你。」她意有所指。

    他這樣回答，害她都不好意思開口了，一旦提了就像是在逼他……娶她。

    她跟媽咪說這個願望時，媽咪當成了玩笑，笑她沒志氣，其實這真的是她的想望呀！

    「說呀！我想知道妳的願望。」他誘道。

    與他對望良久，她暗暗吸口氣，道：

    「我希望在三十歲之前找到一個愛我的男人，讓他養我一輩子。」頓了頓，又道：「我沒有要逼你，只是你在外面說的玩笑話讓我感動了一下下，一時之間昏了頭。」

    語音剛止，她便落入一具寬廣的胸膛之中，來不及回神之際，頭頂上傳來難掩激動的話語：

    「不是說笑，若妳願意，我真心想養妳一輩子。」

    「這樣啊！那我要好好考慮考慮，畢竟離我三十歲還有五年的時間，夠我考慮了。」她低頭，掩飾臉紅。

    「還有五年哪！好久！改成一年好下好？」

    她推捶他背部。「未必答應讓你養啊！」

    「那可不行，我答應過要實現妳的願望，我重信諾，尤其是對妳。」他借機偷吻了她一口。

    「好吧！那你就當第一號候選人。」

    「那麼第一號候選人邀請妳去日本玩，不知道肯不肯賞光？」

    說完又要偷吻，讓她給推開。

    她故作猶豫，存心釣他胃口：「我沒有日本簽證，怎麼去？」

    「我幫妳辦簽證，趕得上時間去日本的。」他等著她的答覆。

    「既然如此，我勉為其難答應嘍！你想，這時候看不看得到雪？」

    「我保證帶妳去賞雪。」

    「真的？」她滿心歡喜。

    「真的。」說完，他伸手入上衣口袋，正想拿出口袋中的物品，忽地一聲高喊傳來－－

    「姊，你們拿個水果拿這麼久，大家都等得不耐煩了！」胡傑範推開廚房門。

    「別催，我們正要出去。你也來幫忙。」她將甜湯交給弟弟。

    「我先出去，你們也快點出來，不然爸等會兒就要抓狂了。」

    伸入衣袋的手松了。

    不急，聖誕夜還長得很。

    「走了。」她輕喚他。

    「好。」

    胡潔笙此刻滿腦子想的全是日本純白雪景，殊不知那名說要養她的男人已準備好一隻指環要套住她的承諾，這將是她永難忘懷的聖誕夜。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