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339|回覆: 10

[都市言情] 霽玥 -【冷君冰妻(龍鳳配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7-8-8 00:11:50 |顯示全部樓層
冷君冰妻(龍鳳配之四)作者:霽玥

他對坐在喜裏的女人根本沒興趣!
受封為“冷君子”的他向來冷情絕然,
不談情愛,可一掀開喜帕----
那卻是張如水晶般剔透的容顏!
水靈蘊秀、素骨凝冰,猶似天仙下凡,
不但琴棋書畫皆精,更是“神繡”的嫡傳弟子。
未料他這新婚妻子竟異常恬靜、淡漠、
冷得像冰,被丈夫一丟兩個月,
卻一副啥事也沒發生的模樣。
唉!莫非冷君合該配個冰妻才是?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7-8-8 00:12:15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章

“小姐!不好了。”霜清驚慌失措地繞過別致的回廊,跑進玲瓏謝裏去。

“霜清,什麼事這樣大驚小怪的,難道你忘了這時候是小姐午睡的時間嗎?”霜清的姐姐霜冷小聲地拉住正要跑進臥室的妹妹。


“哎呀,沒時間解釋了,小姐呢?”霜情急躁得不得了。

“清兒,什麼事呀?”閨房裏傳出軟柔的嗓音。

霜清趕緊拍掉姐姐的手,匆匆走進臥房。霜冷隨後也跟進去。

她一進屋繞過紫檀木大插屏,便看見坐在花梨木雕制的床上的主子——白煙沉。

霜清先是一愣。七年了!她和姐姐霜冷眼侍白煙沉整整七個年頭了,但每回乍見到她,心中仍不免驚歎世上怎有如此絕塵的女子。

白煙沉其實不是白家嫡生的女兒,而是庶出的。她的娘親名喚雪芝,和她爹在城外碧雲寺中一見鍾情。

家境甚好的她不顧家裏的反對,毅然決然地和家裏斷絕關係,秉著對煙沉的爹白長生無悔的愛,嫁進白家為妾。

雪芝的勇敢為她帶來了幸福,卻也帶給她不幸。因為她始終沒考慮到一點,那就是白家的正牌女主人。

白家在丹鳳城中極有名望,而富有的人娶三妻四妾在當時也被視為理所當然,但他們都忘記了女人善妒的天性。

白夫人,也就是刑月彤,她算是把這天性發揮到了極致。

她相當不喜歡雪芝,甚至到了厭惡的地步。她和白長生是奉父母之命成婚的,婚後白長生對她總是相敬如賓,但她卻一點也不在意,因為打從他掀開喜帕時,她一見到他俊逸的模樣早已許了芳心,她發誓,一定要他愛上她!

這個心願卻因為雪芝的出現而破滅了。

白長生的心滿是對雪芝的愛,眼中只有對雪芝的深情款款,開口閉口都是他的雪藝。

這一切本該是屬於她刑月彤的,教她怎能不恨雪芝?她簡直恨她入骨。

但她畢竟是大戶人家的女兒,什麼大風浪沒瞧過,她一方面對白長生百依百順,假意歡喜迎雪蘭人門.另一方面卻對雪芝百般刁難。由於雪芝對刑月彤始終有些歉疚,所以從本告訴白長生自己受了委屈,反而處處忍著她,天真地認為刑月彤總有一天會接受她的。

隔年的秋天,雪芝為白長生生下白家第一個女兒,名喚煙沉,次年又和刑月彤同時產下煙蘿、罄玉。

白煙沉的出生簡直讓白長生欣喜若狂,就算後來又有煙蘿和罄玉,他也沒因此少疼了煙沉。

十歲那年,霜清和大她一歲的姐姐霜冷,因為喪父,母親無力撫育她們,就把她們賣給白家當婢女,兩個稚嫩的少女初來到這陌生的地方,害怕得不得了。

白長生見這兩姐妹長得討喜,就撥到白煙沉房裏當貼身侍女,那年白煙沉同樣是十歲。

霜清和霜冷被帶到玲瓏樹去見主子,她們願以為會看到一個驕橫任性的千金小姐,沒料想家大業大的白家,竟能養出如此不食人間煙火的少女。

仙女!乍見白煙沉的模樣,她和霜冷在心裏只有這句形容詞。

那白煙沉僅著白色袍衫,淺綠色的金繡褙子,頭髮梳成桃子髻,沒妝點任何寶簪珠翠,這樣素雅的裝扮卻硬是讓她顯得出塵。

白煙沉端坐在床上,那沉靜的氣質一點也不似只有十歲。

霜冷心想,糟了!如果是個嬌蠻的小女生,頂多哄哄就可過關,偏偏這白大小姐一副深不可測的樣子,甭說一向鹵莽的霜清,就連自認為沉著冷靜的自己都不見得能擺平,看來日子難過了。她煩惱不已。

“嬤嬤您辛苦了,忙去吧!”軟軟的聲音從白煙沉的小嘴逸出。

領她們前來的嬤嬤點點頭便轉身離去,留下無措的霜冷、霖清。

白煙沉先是細細地看了看她們,隨即露出淺淺的笑,使她看起來更加甜美。

“別怕我好嗎?我想我們應該合得來的。”

聞言,霜冷和霜清都訝異地張大嘴。這白小姐還真有些不一樣呢!大戶人家的小姐怎麼說話這麼客氣?

就在這樣不安和好奇的心態下,霜冷、霜清正式成為白煙沉的婢女。

霜冷是個早熟的女孩,惡劣的生存環境讓小小年紀的她更早看清世間冷暖,她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所有的主子都像白煙沉那樣客氣。

日子一久,她們姐妹也漸漸習慣白家的作習,也更明白一些外人不知的事。

白家二夫人,也就是白煙沉的親娘,早在她們進府前的一年就死了,聽說是不小心跌到湖裏給淹死的。

而白夫人對白煙沉、白煙蘿兩姐妹則是不聞不問的,在她眼中只有親生女兒才是珍寶。

幸好白老爺尚在。白煙沉雖不是正室所生,但畢竟是長女又受自長生寵愛,誰敢怠慢了她!就連煙蘿都因為她的關係而沒被看輕。

對於小姐,霜冷是心疼的。

心疼她小小年紀就喪母,必須自己去面對別人的異樣眼光;心疼她獨自挑起長女如母的責任,費心教養煙蘿小姐;心疼她始終沒對誰抱怨過自己的委屈。

霜冷不能相信那小小纖細的身軀裏,竟有著那樣堅強的毅力和勇氣。

七年悄悄地過了,白老爺在三年前也走了。聽後院的柱子哥說,老爺一生中只愛二夫人一個,他一定是太思念二夫人了,才會思念成疾,什麼話都沒交代就撒手歸天。

七年了,她和霜清也都長大了、老練了。時間並沒改變白家多少,依舊是這座大宅子,依舊是有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而白煙沉呢?她那清新脫俗的氣質未變,倒是她那殊色容顏更加吸引人了。

“冷兒、清兒,怎麼淨在那發呆?我問你們話呢!”白煙沉柔細的嗓音將她們由思緒里拉回。

霜冷拿件米色短襖服侍白煙沉穿上。“還不是霜清,一古腦地沖進來,吵到你了?”

白煙沉淡然一笑,“也該起來了,清兒什麼事?”她起身走到梳粧檯前坐下,讓霜冷攏順她的長髮。

“是天大的事呀小姐!夫人替你選了個親事,聽說對方後天就要來下聘了。”霜清一古腦全說了。

“砰”的一聲,霜冷手一滑,梳蓖就這樣落了地。

“小姐!”她憂心地望著鏡子裏那張冷顏。

“知道是哪家提的親嗎?”冷靜的聲音裏不帶任何驚慌,仿佛她早就料到會有今天。

“是斷霞在大廳外偷聽的,她說得不清不楚,只說好像是白陽城的言府。”霜清把她知道的全說了。

斷霞是煙蘿的女婢,她聽到的八成是錯不了的,白陽城的言家?那不是——

“小姐,這門親結不得呀!”霜冷大喊。

白煙沉臉上難得浮起問號,“為什麼?”

大娘是個愛臉面的人,平日對她和煙蘿雖然沒什麼好臉色,卻也不曾虐待過她們,應該不會定下太難堪的親事才對。

“小姐啊,如果冷兒沒猜錯,這言府肯定是江南四府之一的言家。”霜冷氣急敗壞地說。

“那又怎樣?”霜清一臉不明白。

“江南有四府,言、任、連、岳,曾為朝廷平亂有功,被先帝封為四大府,以言家為首。”白煙沉緩緩地說。

霜清瞪大眼睛,“這麼顯貴的親為何不能結?”

“當然不能結2如果是其他三家來說親就好了,那言府……唉!”霜冷欲言又止。

“照你所說,那言家也算預有名氣,為何要小姐別應了他,難不成……言家很窮嗎?”霜清仍是一頭露水。

霜冷白了她一眼,“清兒,真不知你腦子裏裝的是什麼!言家一點也不窮,甚至他們還是白陽城的首富,可是……”

“可是言家大少爺卻早有意中人了。”白煙沉無所謂地說。“小姐!”霜冷跪坐在繡墩旁,苦口婆心地勸道:“整個江南大家都知曉的,言家大公子言韶奕對紅絹樓的一名職妓一見鍾情,還為她在府中建了座棲霞小築,對她說要多愛憐就有多愛憐。這老夫人幾次逼他成親,他都不願意,可見他有多愛那個女子。聽說這次老夫人是以死相逼,才讓他點頭,這門親事定是老夫人看中的,你千萬別允親呀!”

哪個女子願意在尚未成親前,就和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婿?更何況人家早已郎有情、妹有意,嫁過去豈不是自甘苦吃?

白煙沉忍住眼中冒出的水氣,站起身來望著窗外那佈滿蓮荷的池水。“這次不允,下次呢?難道會有更好的抉擇嗎?冷兒你不會不懂我的身不由己吧廣

“難道你就要這樣地委屈自己,去屈就一個心底早有別人的男人?”

霜冷怎會不知她心裏的苦,別人不明白,只道她十分堅強,卻不知她是咬牙撐過來的。

“不!不會委屈的。”白煙沉似乎心裏已經有譜了。

此時,門外走進一名丫環,行了個禮。“煙沉小姐,夫人有請!”

☆☆☆

熏梅堂上,白夫人刑月彤端坐在紫檀木太師椅上,一旁則坐著一名姿色頗佳、氣質卻顯得太嬌氣的少女,這女子就是刑月彤的親生女兒罄玉。白煙沉由霜冷陪著,繞過回廊進人熏梅堂。

“大娘,您找沉兒有事?”她向刑月彤行個禮。

原本已有些不耐煩的刑月彤,一見到白煙沉來了,馬上換了副臉孔。

“也沒什麼,只是有件事要告訴你。”她故作輕鬆地喝口茶。

“大娘有事就直說了吧!”白煙沉沒有表情地說。

刑月彤心驚地看著白煙沉。就是這表情!每四只要見到白煙沉這副冷靜的表情,她就會不自覺地矮了一截。

一旁的罌玉看母親支吾地說不出口,乾脆替她說了:“姐姐,娘親是要告訴你,她幫你找了個好婆家呢,人家後天就要來下聘了。”刑月彤接著說:“我說煙沉呀,你該不會不答應吧?對方可是堂堂白陽城的言家呢!”言下之意是不容白煙沉拒絕的。

“我答應!”白煙沉爽快地回答。

“小姐!”霜冷心痛地喊道。

刑月彤和馨玉差點沒樂得飛上天,她們沒想到白煙沉會這麼乾脆就允了親,畢竟言家那事可是滿城風雨。

就在她們倆快樂得不得了時,白煙沉又突然開了口:“我有條件!”

“條件?”刑月彤和罄玉同時問道。

就知道白煙沉不是省油的燈,怎麼可能平白便宜她們。

“什麼條件?”刑月彤有些僵硬地問。白煙沉仍是一副傲然之姿,她淡淡地望向她們母女一眼,緩慢地說出她的條件:“我要煙蘿跟我過去。”

白煙沉真是丟了個炸彈給刑月彤母女。

雖然她們遲早也會甩掉白煙蘿這個包袱,但讓她跟著白煙沉嫁去言家,也算是替她們省了力氣。

但是,這麼做也會讓她們少賺一筆聘禮,這真是令刑月彤左右為難。

白煙沉只是冷冷地看著她,似乎瞧透她心裏的矛盾。

“煙蘿同我過去,日後妝奩我自會處理,不會動用到白家一分一毫,如果大娘堅持不肯,那就恕煙沉不能從命。”

刑月彤是個明白人,白煙沉話下之意即是,白煙蘿若是隨她嫁過去,雖然失去一份聘禮,卻也省下一筆嫁妝,若是不允,那她什麼都得不到。“好吧,就算我肯讓煙蘿隨你去,人家言府也不見得肯啊!”刑月彤故意裝得為難。

“大娘只管派人去問,他們會允的!”

白煙沉冷著臉撂下話,便頭也不回地像陣風飄然而去。

隔日,言家派人來話說,家仆已為煙蘿小姐佈置好閨房了,也就是說這門親是定了。

☆☆☆

言府裏,有別於外廳不絕的道賀聲,玉潤堂裏卻是駭人的安靜。

只見黃花梨木案桌後坐著一個臉色陰鷙、目光深邃,渾身散發出森銳狂氣的男子。他正是吉府大公子言部奔,此刻他俊美不羈的臉上淨是怒氣。

而坐在一旁的正是與言府世交的第二代,也是江南四府中的任家任無歡、杭州連家的連風落、蘇州岳府的岳蓮樓。

“你也別氣了,言伯母雖然瞞著你走下這門親,但終歸是為你好啊!”任無歡一點也不同情言韶弈。

“是阿是啊,聽說那白家大小姐是個天仙大美人哪!多少人想攀這親事都沒門呢!言伯母居然替你給說成了,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豔福呢!”岳蓮樓這話惹得言部奔給她個白眼。

連風落只是淡笑,不表示任何意見,仿佛他們談的不是好友的終身大事,而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似的。說起這四個人的個性,連風落與言部弈氣韻是最相似的,一樣的冷熱性格,對感情亦是同樣淡保

最令人無法捉摸的該屬任無歡,他總是一張笑臉,儒雅的外貌更是致命的吸引人,但言部弈等人皆明白,那只是他的皮相罷了,任無歡身上其實背負著血海深仇。

至於岳蓮樓,他們三人一致公認,她沒有任何優點,倒是有一張吵死人的大嘴巴,常令人恨不得拿塊布塞祝

其實她還有個天大的秘密,只有四府中少數人知曉,那就是人稱“鬼見愁”的岳蓮樓,雖一身男裝,事實上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姑娘呢!四府的感情一向很好,又是世交,所以各府皆留有院落讓其他三府的人來住,到了這一代,他們最常住的地方,就屬言家了。

言府的環境寧靜清幽,每一個院落都有不同的特色,整體卻又不失完整性。

玉潤堂是議事廳,所有大小事都在此處決定,沒有華麗的擺設,只有平實的氣氛。

言韶奔居住的是沐風居,周圍環繞著月池,池中種滿白蓮、菱和菖蒲。

經過曲廊便是連風落的掩蒼齋,再經過長廊便是任無歡的盤心院。

岳蓮樓則被遣到最深處的飛光軒,與言韶奕的妹妹言韶華比鄰而居。

而在北邊的一個精巧的小院落,名為棲霞小築,主人是名喚曲倩的女子,她就是外傳的言部奕的情人,也正是紅銷樓的花魁。東邊則是言老夫人住的宜芸館,她老人家喜歡翠綠的竹,所以居所周邊都種滿竹子。

此刻言韶奔一臉鐵青地坐在玉瀾堂裏,討論著他的終身大事。

他眼中透著無奈,“你們竟然和我娘瞎攪和,把我騙去杭州,好讓我娘去說親。”真是誤交匪類!

“喂、喂!去杭州是真的去辦事,我們可沒唬弄你,是伯母聰明嘛,知道調虎離山啊!”任無歡夥同岳蓮樓無辜地猛點頭。

打死他們也不敢說是老夫人威脅的,說是要他們把言韶奕騙離白陽城一段時間。“唉,真不懂。我娘一向開明,並不是個觀念迂腐的人,怎麼她老人家就是不喜歡曲情I”漆黑的瞳中淨是不解。

岳蓮樓不以為然地搖搖頭,梳成發束的頭都快搖斷了。

和言伯母一樣,她也不喜歡曲倩。倒不是因為曲倩的出身,而是曲倩身上散發出的陰沈氣質。

曲倩是個道地的江南美人,這是整個白陽城的人都知道的。

並不是說言韶奕同那些目光如豆的尋常男子一樣,只會以貌取人或性好漁色;光就曲倩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就足以令人為她心疼了。

但是岳蓮樓就是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直覺曲倩不似人們眼中的軟弱!她總覺得曲倩隱藏了些什麼。

“冷君子!你真的愛曲倩嗎?”岳蓮樓直接喊著言韶奕的別號。


真的愛曲倩嗎?一個問號猛烈地撞進言韶奕的心房。

他確實憐借著曲倩,但談得上愛嗎?

愛對他而言是個累贅,要不是娘以死相逼,說什麼他都不會踏進婚姻的墳墓裏。

成親就成親吧!反正只是床上多個人,而那個人又從曲倩變成白煙沉罷了。對他來說實在沒什麼不同。

☆☆☆

鳴箏金粟柱,素手王房前。

欲得周郎顧,時時誤拂弦。

曲倩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琴弦,心頭紛紛亂亂的。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是美的。 被好賭的爹賣到紅紹樓後,婚嫁就是看她是個美人胚,才花下大筆銀子,請人教她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依恃著這般嬌顏,她也才能一直賣藝不賣身,當個清棺。

紅塵中打滾那麼久,曲倩相當明白,手中握有籌碼的人說話才能大聲,所以她一直在等。終於,她等到了言韶奔……

早在她十四歲那年,嬤嬤就逼她開堂獻唱,她也以為自己的一生就只能在紅銷樓度過,直到年華老去,隨便找個人嫁作二房。

但是她卻在十七歲時碰見言把奕!

她不再、也不願認命了,怎麼樣她都不願讓人踩在腳下一輩子,她要的是一個不凡的丈夫,一個不可磨滅的地位,讓任何人都不能再看不起她。所以,她開始佈局。

嬤嬤原本就當她是個寶,對外一直不願讓人知道她的底細,怕被看輕了賞銀也就跟著少了。

這樣的神秘感倒幫了她一個忙。她要嬤嬤放出風聲,說她其實是名門之後,只因家道中落、父親病故,沒錢葬父才賣人青樓的。

又藉故常出現在言韶奔常出人的地方,想用自己的絕色之姿去媚惑他,只可惜幾次下來都沒成功。

幸好她早布下眼線,得知言部奔的妹妹言韶華,每月初一都會上廟裏拜拜,因此她便從言韶華身上下手。言韶華是個被養在深閨裏,不知人間險惡的嬌嬌女,單純的她當然敵不過世故成熟的曲倩,三兩下就被曲倩擺平了,甚至還為她的“身世堪憐”而哭得稀裏嘩啦,整顆心都向著她。

身為言家的掌上明珠,縱然受盡母親、哥哥的寵愛,但她心裏總會孤單,雖說有凍香、凍雪陪著,但畢竟是主子和婢女的關係,有些心事是說不出口的。

曲倩就不同了,她是言韶華的第一個朋友,天真的她什麼心呀肺的全掏出來給曲傅,為了她,言韶華苦苦哀求言韶棄好久,才求得他為曲倩贖身,還讓她住進府裏陪她。

這也就是後來被傳成言韶奕為博美人歡心,建了棲霞小築金屋藏嬌,還使上萬金管佳人贖身的謠言了。當然了,這些所謂的謠傳,正是曲情自己傳出的。她巴不得讓所有覬覦言韶奔的名門日秀全死心,向她們宣佈,她曲倩已經擄獲言韶奔的心,言夫人這個位置誰也別想與她搶。

誰知一進府,曲倩才明白,真正得下功夫的不是言韶華,而是言韶奕的母親言老夫人。

也不知是哪個門道做錯了,這老夫人就是不喜歡她,搬出那可憐的身世也無法博取她的同情。

事情就卡在那精明如鬼的老太婆手中,她居然在言家這麼一住就是一個年頭,身份還是個客人,言夫人這位置她連邊都沒摸著。沉浸在回憶中的曲倩,沒留神有人走到她身邊,來人哇的一聲,嚇了她一跳。

“倩兒姐姐,你在想啥?居然沒見到我進來呢!”一雙纖秀玉手攀上曲倩白細的頸項。

露出的是張俏顏,杏眼菱嘴,正巧笑情兮地望著曲倩,淡黃袍衫月牙白祆包住那晶瑩雪白的身子。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過世的爹娘,有些傷情罷了。”曲倩掩飾地說。

“你那點心思哪瞞得了我,肯定是為了我哥哥要娶妻的事難過吧!”韶華皺著眉頭。

她可是千萬個不願意讓大哥娶那個白煙沉。她心目中理想的大嫂就只有倩兒姐,那個來路不明、長得不知是圓是扁的白小姐哪能跟她比呢?“韶華,別瞎說了。我哪有難過?又有什麼資格談難過?”曲倩低垂粉頸,更顯得無依。

“誰說你沒資格的!”言韶華忿忿地說道:“論身份地位,那白家不過是一方富紳,哪比得過我們言家,我們言家是被聖上禦封的四府之一!”

頓口氣,她又接著說:“你雖然曾人青樓,可仍是清白之身呀!更何況你又是名族望門之後,為了葬父才賣的身。那白煙沉只是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大小姐,跟你比?她差遠了!”

“可這是伯母親自挑的親,連你大哥也沒反對,想必那白小姐定是個才德兼備的好姑娘!”

“別滅自己威風,別忘了你還有我呀!我會幫你的。說什麼我都不會承認她是我大嫂的。”言韶華信誓旦旦地說。曲倩含愁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精光,冷眼望著正在想著如何幫她除去心頭大患的言韶華。

向來她都知道如何扮演弱者令人同情,這一招屢試不爽,言韶華畢竟被她家人保護得太好了,是個沒吃過苦、不懂人心的小丫頭,哪能鬥得過她?

“倩兒你別再胡思亂想了,那個白煙沉嫁過來,我是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的!”

“可我聽說那白小姐很厲害的,她雖然是二娘生的,在白家卻十分有地位,連正房夫人都怕她三分呢!”曲倩微蹙著眉頭。“什麼?竟然還是個二娘生的。”言韶華的火氣更旺了,“那我更看不起她了!”

在她心中,所謂的姨太太都是搶人丈夫的狐狸精,娘也不知是哪條筋不對,竟然挑了這樣的女人當媳婦。

“情兒你別害怕!有我在,我是不會允許那女人在言家囂張的。”

言韶華氣呼呼地走出棲霞小築,曲倩緊張地在背後喊道:“韶華你可別亂來啊,韶華……”

直到言韶華的身影消失,曲倩才輕輕呼出一口氣。

原本帶著愁意的美顏,竟變得令人有些不寒而慄。

聰明如她,又怎麼會笨得親自去料理白煙沉呢?

就算韶華動不了白煙沉,她仍舊是那個楚楚可憐的曲倩!曲倩冷哼一聲,“香閣!”

門外走進一個梳著雙髻的小婢。“小姐。”她怯生生地喊道。

“替我沏杯碧羅春。”

“是!”名喚香閣的婢女趕緊應了聲往廚房跑。

香閣是她從紅綃樓帶出來的,原本是看她長相討喜才挑她當貼身侍女的,沒想到性子卻孤怪得很,一點用都沒有。

曲倩放在香閣身上的心思並沒有維持多久,一下子她就又沉浸在如何使白煙沉在言家待不下去的計謀裏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7-8-8 00:12:33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章

“一鉤初月臨妝鏡,蟬鬢鳳欽慵不整。重簾靜,層樓回,惆悵落花風不定。柳堤芳草徑,夢斷轆轤金井。昨夜更闌酒醒,春愁過卻玻”

一雙素手纖纖輕撥琴弦,一襲白色絳紗複裙,腰間以墨綠帛帶紮著,如子夜般漆黑烏亮的發則自然地垂在肩上。

霜冷一進玲瓏榭後院的秋霜亭,就見到白煙沉黛眉輕蹙地撥弄著琴弦。

她歎口氣,將手中端著的香茗放在桌上,走到白煙沉身邊,將手上的披風替她披上。

“小姐既然不願意,又何必要勉強?”

“擋下這次,下次呢?只怕會更難堪。”白煙沉臉上並沒有太大的悲傷,有的只是淡淡的落寞。

“那……那難不成就任人宰割?”霜冷不禁緊張起來。

她和霜清是自然要跟小姐一道嫁過去,對於小姐,她們姐妹是可以用性命去保護的,但那言府畢竟是個不可知的地方,任誰都會感到害怕。

“別說得那麼嚴重,言家或許是我們的轉機呢!”白煙沉翦翦雙瞳晶亮地望著霜冷。

“轉機?”霜冷一愣,有些不懂。

“沒錯!嫁人言家,我不用再被逼婚,這樣的門第也不算辱沒了我,最重要的是,煙蘿可以跟著一起過門,我可以不用擔心她在這兒受委屈。”

“哪你呢?有沒有想過你自己?”霜冷著實心疼,說來說去,小姐是為了煙蘿小姐。

白煙沉淡淡一笑,嘴角扯出一絲無奈的笑,“你忘了這門親是言府老夫人差人來定的嗎?她若不中意我又豈會主動替她兒子定這門親事。”

“可是那言少爺——”

“冷兒,你該知道我不打沒把握的仗。”白煙沉截斷霜冷的話,明白表示她不想再談。

雖然她心中有著好多問號,但她更知道只要小姐不願說,她是什麼也問不出的。

“姐姐!”一抹紫色身影“咻”的一聲跑到白煙沉身邊。

一個玉雕似的女娃依偎著白煙沉,有著說不出的親眼。

這是怎麼樣的一幅圖畫!怎是個美字可以形容的。

白長生在世時常說,他這輩子只有三個寶,一個是她們的娘雪芝,另外兩個便是她們姐妹了。

他總是抱著她們坐在這秋霜亭,自誇地說,也只有他才能生出這樣無雙的女兒。

那時年紀小的白煙況並沒聽懂爹的言下之意,直到有回她不小心撞見大娘和管家尤叔幽會,她才真正明白,為何她爹會說只有她們三個寶。

白煙沉若說如水晶般晶瑩剔透,那煙蘿就是白玉無瑕了。

“怎麼沒披件衣服就跑出來?”白煙沉寵溺地說。

只有在煙蘿面前,她才會露出不設防的笑容。

“斷霞、斷紫呢?怎麼沒幫你添衣?”她沒瞧見煙蘿的侍女。

“我讓她們去找清兒了。”

說話的同時,細心的霜冷早為白煙蘿張羅來一件緞質繡花披風,還順手奉上熱茶。

‘先喝杯茶緩緩氣,有話再說。”

”白煙沉早猜到她妹妹想說什麼、要說什麼。

白煙蘿接過茶杯,狠狠喝了一大口,呼出一口大氣。

“姐,聽說你想帶著我嫁去言家,是不是真的?”她睜大一雙杏眼問道。

“是啊!”白煙沉柔柔地回答。

“我不同意!我不要你嫁去言家。”白煙蘿嘟著嘴嚷道。

“哦?為什麼?”她並不是十分訝異,只是斜睨煙蘿一眼。

白煙蘿一古腦地溜到白煙沉身邊,攀著她的膝蹲下。“我聽斷紫說,那言大少爺身邊早有個人了,這樣風流的公子哥,我的好姐姐怎能許給這種人嘛!”

望進煙蘿憂心的眼底,白煙沉卻一絲悲意都沒有。她只是輕輕撫順妹妹的發,就像當年爹死的時候一樣。

“傻蘿兒,那不過是外傳的謠言罷了!”

“可是…••”如果只是謠言,又怎麼會連對方叫曲倩,又是個花魁的事都傳得如此明白。

她雖年紀小,但並不笨!

姐姐肯嫁,一定是為了言府的勢力能護得了她這個妹子。

白煙蘿哪里會不明白她的苦心,自從爹娘死後,姐姐就像母雞般守護著她。天可憐見!姐姐也不過長她一歲,卻得承受比她更沉重的壓力。

“別可是了,也別胡思亂想,對姐姐有些信心好嗎?”

白煙蘿用力地點點頭。

她當然對自家姐妹有信心,她的煙沉姐可是舉世無雙、聰明絕頂、傾城傾國的大美人呢!更何況還有她在,她是不會讓姐姐受委屈的。

秋霜亭裏,姐妹倆各懷各的心思,想的竟都是對方的幸福。

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花香,似乎是老天爺惟一能給的祝福吧!

☆☆☆

白陽城的街道冷冷清清的,所有的人都跑到元明街去了。

什麼事會這樣萬人空巷呢?

原來今天是言韶奕的大喜之日!大家都出來看熱鬧。

“聽說這白煙沉可是個絕色大美人呢!”一個細眼的中年人在人群中說道。

“是啊!我有個遠親是個花匠,曾替白家修過園子,見過這白小姐一次呢廣另一個小個子的人說著。

“哦,快快說呀!”

“是阿是啊廣旁人一陣起哄。

那小個子問笑兩聲,像是要賣關子,一會兒後才說:“他說只有三個字可形容。”

“哪三個字?”眾人皆不解,該不會是醜八怪吧。

小個子驕傲得像是在說自己似的,“那三字就是——美、美、美!”

“嗟!”旁人一陣噓聲。這不是廢話嗎?

熱熱鬧鬧一整天,言府中人人皆有倦容。

言家並不涉及政治,但畢竟是聖上所封的府第,因而許多達官貴人仍來祝賀一番。

加上中午竟由京城裏的公公送來一對由當今聖上欽賜的玉如意,更是令在場的顯貴們羡慕不已。可見這育家是如何的受寵。

言老夫人開心得眼睛都笑眯了,整個碧潔堂裏都擠滿賀喜的人,就連任無歡等人也都得幫忙招呼,直到晚上的筵席散了為止。

原本充斥著冷硬氣息的沐風居裏,如今被布且得喜氣洋洋,放在窗戶旁的書桌則被換成鏡臺。

身著一身紅衣、鳳冠霞帔的白煙沉正襟危坐著。

她其實是怕的。

怕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從小沒了娘,沒人告訴她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要做什麼事。雖然自己涉獵的書籍不少,但沒有一本是寫閨房裏的事。

她的夫君,該是長得如何?

是否如同外傳的那般俊美、那樣器E凡?

唉!她在心裏歎口氣。就算言韶奕不像外面的人所說的,她也沒得選擇,畢竟她早作了最壞的打算。

過了一會兒,房門被推開,白煙沉覆著喜帕根本瞧不見,只聽到門又被合上,然後是倒茶的聲音,進來的人似乎對她一點興趣也沒有。

老實說,言韶奔的確對坐在喜帳裏的那女人沒興趣。向來他對女人就可有可無,那三個匪類之友才會送他個“冷君子”的外號,對於這個未曾謀面的妻子,他真是興趣缺缺。坐了一會,言韶奕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走近床沿,粗魯地掀開喜帕。

這是怎樣一張不食人間煙火的容顏!

兩道清眉下是對翦翦雙瞳,那似乎掐得出水的細緻皮膚,更別說那兩片引人遐思的櫻唇了。

這就是他的妻?

人稱水晶美人的白煙沉?

言韶奕打量著白煙沉的同時,她也同樣打量著他。

難怪他會被稱為冷君於,那一身冷峻的氣質,加上雕刻般俊逸的五官、漆黑深邃的雙眼……

“滿意你所見到的嗎?”早一刻比白煙沉恢復神志的言韶弈促狹地道。白煙沉聞言不禁芙頰微紅。第一次,她覺得平靜的心竟起了波動。

言韶奕從未見過臉紅得這樣好看的女人,像是顆透紅的蘋果。

禁不住內心悸動,他伸手探向她。

白煙沉驀地睜大雙眼,這個剛見面的“夫君”競放肆地要解她的衣襟。

她被言韶弈的舉動嚇得不知所措,雙手下意識地抓住領口,“你要做什麼?”

言韶奔聞言挑起眉,動作卻沒有停下,一隻大掌悄悄地鑽進她的衣襟內,惹得她一陣驚呼。

“喂,你……”驚覺他對於自己的影響,白煙沉有點緊張,也有點害怕。“別害怕我。”他接緊她,“我是你的夫君不是嗎?是你最親密的人,你永遠毋需害怕!”

他溫曖的唇埋入她馨香的發間,輕扯開她的衣襟。下一刻那圓潤晶瑩的身子便完全展現在他面前。

房裏充滿憎欲的氣息和白煙沉無法抗拒的嚶嚀聲。

天上月光依舊明亮,更已深、露微寒。

☆☆☆

白煙沉坐在梳妝鏡前,任由霜冷、霜清為她梳頭。

一早她醒來,言韶奕早已離去,想到昨夜……白煙沉白皙的臉不禁一片配紅,讓霜冷和霜清也看癡了。

白煙沉雖然是她們的主子,但由於性情冷然少話,在別人看來像是個不好侍候的人,但她們姐妹心裏明明白白的。白煙沉從不曾刁難過她們,甚至還私下掏月俸給她們,要她們拿銀子回家給老母親,直到去年她老人家歸了天。

這樣的主子比起那些表面寬厚的主人,私下卻虐待奴婢的可強太多了。

“小姐。”拿著小巧銅鑄梳妝鏡的霜冷,將手中的巧鏡遞給白煙沉。

接過小鏡,白煙沉只是習慣性地瞄一眼,隨即又還給霜冷。

對於自己脫俗的美,她早已習以為常,也從來不為此驕傲。

“小姐,穿這件好嗎?”霜清拿了件月牙白袍衫給白煙沉看。

白煙沉點點頭。她一向不愛太亮麗的顏色,月牙白和青、綠色是她最常穿的顏色。“小姐,該去給老夫人奉茶了。”霜冷提醒著。

“嗯!”

著裝完,三人便走出沐風居,往碧潔堂的方向走去。

☆☆☆

一大早的,碧潔堂裏可熱鬧了。

任無歡、連風落全都陪坐一旁,就連最愛賴床的岳蓮樓也特意早起,為的只是要一睹水晶美人的風采。

在場還有一人,她也想見見白煙沉,那就是曲倩。

她隨著言韶華坐在老夫人身側,眼神卻直勾勾地盯著正與任元歡等人交談的言韶奕。

對於自己的外貌相當有自信的她,今天為了比下白煙沉,特意穿了件繡金紅綢絹袍,臉上的妝更是精雕細琢。這樣的一身打扮,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才是新娘呢!

岳蓮樓一直都強忍著不打呵欠,忍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她可從來沒這麼早起過。

吉府總管霍天福從堂外徐徐走進,停在老夫人面前作了個揖,“稟老夫人,少夫人來給您奉茶問安了。”

所有人聞言,皆將目光投向門口。

映人眾人眼簾的,是一抹清冷脫俗的纖影。

岳蓮樓簡直無法置信地睜大杏眼。所謂的水靈蘊秀、素骨凝冰,恐怕不過如此吧!

“喂,蓮君,擦擦你的口水吧!”任無歡戲謔地說。“去你的!”她狠狠地瞪他一眼。

蓮君是岳蓮樓的稱號。他們四人各有一個別號。

她的名中有蓮,所以以蓮為號;言韶棄性格淡漠,所以他們喚他冷君子。

任無歡則笑稱自己為逍遙君子;而連風落是他們之中最為孤傲的,岳建樓常笑說,以他這般傲性孤僻,恐怕連閻主看了都討厭,因而他的別稱是掩蒼君。

一旁面無表情的言韶弈,內心其實有些悸動。

她比昨夜看起來更美了。

霜冷和霜清小心仔細地扶著小姐跪在軟墊上,霜清上前接過一旁婢女遞過的茶杯,再小心地遞給白煙沉。

白煙沉十指青蔥接過杯子,恭敬地遞上。

“娘,媳婦來給您奉茶了。”柔柔軟軟的聲音真是醉人。

言老夫人歡喜地接過茶,意思意思地喝了一口。

對於這個她親挑的兒媳,她可是滿意極了。

“快!快起來吧!”

霜冷、霜清趕緊扶起主子。

“好媳婦,你不會已經忘了我吧!”言老夫人慈愛的臉上淨是失望。

眾人又是番驚訝,何時長居白陽城的老夫人,竟會與住在丹鳳城的白煙沉有過見面的機會。

白煙沉微微一愣。對於老夫人,她的確覺得有些眼熟,經她老人家一提,還真覺得在哪兒見過……

“哦,是您!”白煙沉終於想起來,了然地一笑。“您是碧雲寺的那個老婆婆?”霜冷也想起來了。

“是阿是啊,你們可終於想起了。”言老夫人笑著說。

“娘?”言韶奕不明白地問。

“上個月我一時興起,只帶國色、天香去碧雲寺上香,怎曉得回來時在寺門口跌了一跤,疼得我呀!”一想到那天扭到腳的痛,那真是可怕0偏偏我又沒乘轎子去,身上的銀兩也全捐給寺廟,根本沒錢雇轎子……”

頓了口氣,言老夫人繼續說:“幸好這丫頭心地好,不但幫我找了個大夫,還出銀於替我雇頂轎子送我回來呢!”

“原來真是您老人家!”小姐的確在碧雲寺幫過一位老婆婆,只是當時她們並未將小姐的姓名告訴她呀。“老夫人,您怎麼知道那是我家小姐?”霜冷不禁好奇地問。

言老夫人開心地一笑。

“不過是隨便抓個人問,這水晶美人的名號可響了呢!”

白煙沉聞言紅了芙顏。她一直想不透,為什麼言府一定要定這門親,原來是老夫人與她的一面之緣。

“娘,原來您早就見過她了。”言韶弈坐在旁邊,兩臂抱胸,若有所思地盯住白煙沉。

“姐姐呀,你好美啊廣岳蓮樓再也忍不住地湊上前去。

霜清一驚,上前擋在白煙沉面前,“這位公子逾矩了。”岳蓮樓原想去拉白煙沉的手,被霜冷一擋,手頓時尷尬地僵在半空中。

言老夫人正想開口說明岳蓮樓的身份,卻被白煙沉捷足先登。

“冷兒別緊張,她是個小姑娘而已。”

一句小姑娘,讓在場的人全愣住,當中也包括岳蓮樓自己。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從小她就女扮男裝,全世界也只有四府中的人才知道她的身份。

任無歡原本戲謔的眼神霎時變冷,看來這個新嫂子不如想像中簡單。

白煙沉只是淺淺地一笑,看來她是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了。

“江南的男子雖然也有長相秀氣的,但是無論如何,過了十六該有的特徵也都該有了。”珠圓玉潤的聲音緩緩地流瀉出來。“可是她裝了那麼多年,從來也沒被看破呀!”言老夫人說。

岳蓮樓也跟著點點頭。

“喉結,她沒有喉結。一個美少年沒有喉結,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根本是女人!”

任無歡欣賞地說:“老夫人,您可挖到寶了。”

“那當然!”言老夫人驕傲地說。

一旁的言韶奔只是冷漠地看著一切,即使他的心有絲撼動,但他竭力地漠視它。

岳蓮樓更是一面倒地傾向白煙沉,她已經決定喜歡這個新嫂子了。

連風落則一如往常地安靜,對一切不予置評。在場所有人裏,大概只有言韶華和曲情是鐵青著臉的。

尤其是曲倩,她的刻意裝扮簡直是多餘的,白煙沉的美不像她是雕琢出的人工美,而是從內而外的脫俗絕塵。

危機意識如潮水般湧進曲情的腦海,這個白煙沉一點也不是她和韶華想像的那樣。

第一次,曲倩對自己這樣沒把握,心中陡生不寧的感覺。

不!一切還沒成定局,她曲倩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為了言家少夫人的頭銜,她不知下了多少功夫,現下哪有拱手讓人的道理。何況還有個言韶華呢!既猶未全盤皆輸,大家走著瞧吧!

☆☆☆

一眨眼,白煙沉嫁進言家已時過一個月。

大致上來說,整個言家的人、事、物,她都摸熟了,除卻她的丈夫。

如果奉茶那天也算是見一面的話,那麼她加起來只見過言韶奕兩面。

別的新娘子可能早就大吵大鬧了,哪有人能容忍剛新婚的夫婿,未留下隻字片語,便夥同朋友遊山玩水去而不生氣的。

可惜,她不是別人,她是白煙沉。

丈夫對她而言,只是個阻擋大娘逼婚的人,與其埋天怨地的,還不如實在地過日子。

“冷兒,記得告訴天香,老夫人常喝的茶葉沒了,我交代天福叔去採買,請她撥空去拿。”白煙沉一邊看著賬本,一邊交代著霜冷。“好,我待會就去宣芸館,叫天香去銀心院拿。”霜冷站在一旁回答。

“順道繞去水月居,瞧瞧煙蘿。”白煙沉突然想起,又加了一句。

水月居就在宜芸館旁邊,是應白煙沉的要求,撥給她妹妹煙蘿住的,原本是叫宜香居,但既然給了她,就乾脆直接改名,依煙蘿在白家時的院落名稱叫水月居。

“好的,小姐。”

一抹調皮的身影問了進來,白煙沉尚未看清是誰,手中的賬冊就被劫了。

“好個蓬君子,怎麼專做這種勾當!”看清來人是誰,白煙沉佯怒地斥道。

“好姐姐,別忙了,我都快悶死了,陪我到落月亭逛逛吧廣岳蓮樓甩甩手上的本子,蹙著眉哀求道。

自從吉韶奔和任無歡、連風落三個沒義氣的男人,在沒知會她的情況下落跑後,她便整天粘著白煙沉。

霜冷曾問過她,這麼無聊怎麼不找同年的韶華,或是曲倩玩去呢?

岳蓮樓的回答是翻一陣白眼。

“知道我給她們倆的評語嗎?一個是尖酸刻雹一個是噁心做作!叫我找她們玩?我倒寧願去睡大頭覺!”

一席話,惹得她們啼笑皆非。

“好不好嘛,今天天氣好,不出去晃晃多浪費啊!”身穿青色袍衫,做男子打扮的她,卻如女子般的對她撒嬌,說有多不協調,就有多不協調。

“好吧,就知道拗不過你。”白煙沉投降了。

☆☆☆

落月亭就在沐風居前,所以從亭子裏就可看見種滿白蓮的池水。

傍晚的陽光透著些許橙色,映在白煙沉無瑕的臉上,教岳蓮樓看癡了。

“我原本以為曲倩夠美了,沒想到你竟更勝於她!”岳蓮樓撐起下巴一臉讚歎。

“你也是很美啊!”白煙沉莞爾一笑,更添幾許嫵媚。

她管自己和蓮樓斟了杯香茗。

“唉,別安慰我了,拿我跟你這極品比!”她唉聲歎氣。

“表相只是短暫的,時光一晃眼,再絕美的容顏也會變得蒼老而不堪,心靈上的漂亮才是永遠的。”

“說得好!乾杯!”岳蓮樓開心地拍拍手,順手拿起茶杯。突然想起這是茶不是酒,尷尬地一笑。

“瞧我忘形的!”她放下杯子,吐了吐粉舌,“都是和男人在一起久了,做什麼都粗魯了些。”

“我倒不覺得你粗魯,反而覺得你落落大方、天真率直。”白煙沉簡單地說出對她的看法。

“真的?你真的這樣子認為?”岳蓮樓緊張地問。

白煙沉的點頭,仿佛給岳蓮樓定心丸吃。

其實她心裏清楚得很,自己長得算是不錯,是中上之姿。但先是曲倩出現,後又有白煙沉,再看看自己,她實在沒把握了……

“你心裏有人?”

白煙沉簡單地吐出一句話,卻讓岳蓮樓的心跳硬生生地漏了一拍。

“你怎麼知道的?”她杏眼圓睜,無法置信自己隱藏多年的秘密,竟被人一語道破。

“猜的。”白煙沉倒是一副氣定神閑狀。

“猜的?”

她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那麼多年的心事,沒給家人猜到,更別說是言府的人。以為自己藏得夠好,沒想到卻被這相處不到兩個月的新嫂子看透。

“放心,女兒家的心事我明白,不會告訴任何人的。”白煙沉向她保證。

岳蓮樓不解地盯著她。

以為自己就快看透她了,未料又陷進撲朔迷離裏。

“我發覺自己一點也不瞭解你耶!”她輕聲地嘟噥著。

白煙沉只是淺笑,沒說什麼。

她們就這樣暢談到深夜。

寂靜的夜裏,只聽見風吹樹葉及蟲鳴的聲音,還有岳蓮樓清脆的笑聲。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7-8-8 00:12:57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章

言韶奕一走就是兩個月,以往雖說也是差不多這些時日,可至少會傳些信或口訊。

可是這兩個月卻沒半點音信。

原先老夫人是氣得牙癢癢的,見到白煙沉是又心疼又道歉的,直說對不起、她虧待了她。

沒料到卻反被白煙沉安慰,她表示男人本是成家後就該立業的。

一句話就平復了言老太太的難堪,也更是讓她老人家疼惜這識大體的媳婦。

沐風居內。

白煙沉放下手中的賬冊,輕擦著有絲酸疼的眉心。“小姐,別忙了,小心身子要緊。”

一進門就又瞧見她疲累模樣的霜冷擔心地說。

將手中熱騰騰的湯放置在桌上,霜冷將賬冊收拾好擱在一旁。

“喏,這是老夫人要我替你熬的補湯,說是你身子虛欠補呢!”她打趣地說。

還以為吉老夫人會是個固執古板的人,沒料想卻是個可愛慈祥的老好人,對小姐好得不得了。

“實在不該讓你跟過來的。”白煙沉露出煩惱的樣子。

“怎麼說?”霜冷挑起一邊秀眉。

白煙沉笑吟吟地說:“你本是我的陪嫁丫環,如今卻向著老夫人,整天盯我喝這吃那的,幫著她老人家虐待我!”

“小姐真是冤枉了冷兒和老夫人,有人是這般虐待法的嗎?”霜冷笑開了。

“老夫人說你身子骨薄,沒給你補得白胖起來,她見到會心疼的。瞧!你的臉色最近更紅潤了。”

“就是說!”

一陣蓮花清香飄進沐風居,一抹淡紫色身影隨後沖進來。

“女人就是要補!”岳蓮樓又沖進沐風居。

怎麼說是又呢?

自從那日在落月亭一敘,岳蓮樓可說是賴上了白煙沉。只要一到午後,她鐵定會跑到沐風居來纏著白煙沉。

說實在的,白煙沉一點也不討厭她的癡纏,甚至可說是喜歡。

一向冷情的她,喜愛蓮樓就像煙蘿一樣。

也奇怪!煙蘿雖然比自己活潑些,可是對陌生人向來戒心很重,沒想到她不但和言老夫人合得來,還跟蓮樓成了手帕交,兩人好得很。

白煙沉其實是擔心煙蘿的,她怕母親莫名的死,會帶給煙蘿陰影。

但是有了蓮樓這好友之後,她似乎可以放心了。對她而言,活著的惟一目的,就是見到妹妹快樂幸福。

“你又無聊啦?”白煙沉一點也不訝異她的出現。

“別說得我好像只有無聊時才找你嘛!”嶽蓮摟撒嬌道。

“又和煙蘿想出什麼鬼點子了?”

“才沒呢!是煙蘿說想賞花,我才提議去落月亭嘛,順道來邀你去的。”

瞧見蓮樓心虛的模樣,白煙沉才不相信是她所說的那樣。

“我看你又想翹趙先生的課了,是不?”

趙先生是岳府替蓮樓請的夫子,蓮樓長年住在吉府不願回家,就是討厭上課,沒想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岳家竟請夫子住進言府教課。

嶽老夫人還下一道令,說是如果蓮樓敢用任何計謀趕走夫子,或是來個不理會,那麼她就親自來綁她這不孝女回家。

嚇得岳蓮樓不敢不從,對那個一板一眼的趙夫子是既恨又怕。

“好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蓮君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些文謅謅的東西。每次一聽他說課,不到一刻我就會上眼皮貼下眼皮。”她苦苦求道。

“我若順了你的意,那我豈不成了幫兇。”

“求求你啦!我答應你回頭一定好好背兩首詩嘛!”

“成交。”白煙沉爽快地答應。

岳蓮樓則有種被設計的感覺,怎麼會那麼快就答應她……

不管了,得樂且樂吧!

☆☆☆

位於水塘中的落月亭,是白煙沉、白煙蘿和岳蓮樓最常遊玩的地方。

因為位於沐風居前,府內的人有事商量較好找人之外,另一個原因是它的清幽寧靜。

岳蓮樓和白煙蘿一時興起,央求白煙沉彈首曲子。拗不過她們的死纏爛打,她也只好依了。

她凝神舞琴,下一刻整個亭子裏流瀉出美妙的琴音,和她圓潤的歌聲。

那恍若天上才有的音律,讓岳蓮樓忍不住拉著白煙蘿翩翩起舞。

整個落月事充滿了歡樂。

言韶奔等人一回府,見到的就是這番景象。

一時之間他們還以為見到了偷下凡的仙子,在落月亭中嬉戲呢!

一曲唱罷,三個人都盡興得紅了芙頰,煞是好看。

一陣鼓掌叫好聲驚擾了她們,這才發現亭外的廊子裏竟站滿了人。

出聲的是站在言韶奔身邊的一個年輕人,氣度不凡、長相十分斯文爾雅。

“好琴藝、好歌喉、好舞蹈!”明白地顯示出他的欣賞。

“雲截哥哥!”

岳蓮樓一見到那男子,開心得不得了,馬上放開白煙蘿的手沖上前去抱他。

那名叫雲截的男子咧嘴一笑,寵溺地拍拍岳蓮樓的背,厚實的笑聲仍不減其凜凜威嚴。

“好個蓮君!幸好你沒忘了我。”

“我哪敢!”岳蓮樓古靈精怪地吐吐粉舌。

白煙沉靜靜地看,她清楚地看見那男人身上散發出的不凡和那股威嚴。

這肯定不是個普通人!

不過他似乎和四府的人相當熟識,一點也不生疏。

白煙沉並不急著認識他,雖然她對這人有著相當程度的好奇。

她不動聲色地等待,等著有人主動介紹。

“這位想必就是人稱水晶美人的言府少夫人。”雲截注視著白煙沉。

言罰 奔心底掠過一絲不快。

雖然他明知道雲截眼中只是純純的欣賞而已,可是他就是不喜歡!

“沒錯,是我內人。”他語氣中充滿怒意。

為何生氣他也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想馬上用棉被包住白煙沉,好教所有人都看不到她。

雲截卓爾一笑,捉弄之意竟起:“冷君真是好福氣,竟得此朱顏嬌妻啊!”

大家都明顯地看出,言韶奕的瞼變成了鐵灰色。

白煙沉只是淺淺一笑,並沒有因為他的讚美而昏了頭。

“這位是?”

“姐姐忘了為你介紹,他是——”

岳蓮樓忘形地想向白煙沉說明,卻被任無歡打斷。

“嫂子,這位是雲截,雲少爺,和四府也同是世交。”

被打斷話的岳蓮樓嘟著小嘴,明顯的不高興。

白煙沉將一切看在眼裏,她當然不會相信任無歡的說辭,但也不想去點破它,事出必有因嘛!

☆☆☆

由於言韶奕突然回府,落月亭的聚會也就散了。

每個人都找藉口離開,似乎是要讓他們這對久別的夫婦單獨相處。

望著一回到沐風居就捧著賬本看的白煙沉,言韶奕心中有著說不出的火氣。

兩個多月沒見,難道她沒有話要對他說?

一個剛新婚的女子,被丈夫一丟就是兩個月,不是應該氣呼呼地同他發脾氣,或是忙著向他哭訴嗎?

為什麼她這麼冷靜?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你沒話要問我嗎?”他忍不住先開了口。

白煙沉聞言終於抬起頭,但眸中卻有一絲訝異,好似他問了個可笑的問題。

“我該問你什麼嗎?”她反問。

言韶奔無言。

望著他有些慍意的臉,白煙沉是有些茫然,但隨後立即明白他的話。

“你有事要辦,而且明顯的不希望讓人知道,所以你連蓮樓都沒通知。我想,你們既然連她都不說,肯定是重要的事;煙沉一介女流,也不能幫上忙,問了也是白問。”

言韶奔訝異于她的聰穎和冷靜,雖然表面上仍十分冷漠,但他感到心中的悸動又更深了。

☆☆☆

言韶奔回家,最高興的除了言老太太外,另一個就屬曲倩了。

今天晚上,為了替言韶奔洗塵,順道款待遠道而來的雲截,在品香堂開了一席。

到底她是見過世面的人,老夫人不喜歡她,她也心知肚明,所以她明白自己一定要捉住言韶奔的心。

那個雲截其實也曾令她心動,但是一碰觸他那駭人的眼神時,總不禁使她卻步。

也不知四府交的這朋友是什麼底子,只知是名門貴胃,卻不知是多尊貴的身份。

曲倩也沒去細想,她只知道要好好妝點自己,好比下那白煙沉。

☆☆☆

白煙沉靜靜地坐在紫檀繡墩上,從鏡子裏看著霜冷為她梳頭。

霜冷手巧,不一會兒就替她梳了個典雅的桃心髻。

“清兒,怎麼拿件衣裳這麼慢呢?”霜冷喊道。

只見霜清兩手各拿一套衣裳,一臉苦瓜地走出來。

“人家是在煩心該給小姐芽哪件嘛!”

她剛才在外頭閑晃,湊巧看見曲倩的婢女香閣,手上正拿著一件剛制好的衣裳。

聽說是特地從白陽城非常有名的錦織坊買來的,那繡功真是沒話說,衣料更是上等的桃紅綾羅緞子。

怎麼說她主子亦是丹鳳城的名門千金,怎麼可以輸給一個紅納樓的花魁!

偏偏性喜淡恬的小姐,就不愛色彩耀眼的華服,而偏愛淡雅的素袍。

霜冷看出自己妹子心思,輕扯嘴角一笑,推一下她的頭。

“小姐生得是何等模樣,還需那些俗物襯托嗎?”

霜清這下子全想通了。“說得也是廣

“瞧你得意的。”

她仔細看看,拿起霜清右手的那件。

“就穿這件了。”

☆☆☆

品香堂裏酒香、菜香四溢。

“你們最不夠意思了,去打架也不找我!”岳蓮樓氣嘟嘟地嚷道。

“蓮君,這可不是打架,是去查叛黨的。”言韶奕解釋道。

“是啊,讓你去若壞了事,誰擔待?”任無歡壞壞地說。

“你!”岳蓮樓怒瞪他一眼。

“還有,蓮樓,我暫時不想曝露身份,除了你們和老夫人外,誰都別說!”雲截凝重地說。

“連煙沉姐都不能說嗎?”她不苟同地說。

她現在是和白煙沉同一陣線的。

“沒錯!”

“為什麼?”

言韶奔一副不容且喙的樣子,“韶華和曲倩都瞞著,沒理由讓她知道。”

岳蓮樓冷哼一聲,不以為然。這時老夫人走進來,由國色、天香扶著。

“老身來遲了,讓公子久等。”吉老夫人笑吟吟地說。

“老夫人言重了!”雲截從容地說。

言韶華和曲倩跟在後頭進來,看在她們眼中,只覺得雲截一定是個身份尊貴的人,不然言老夫人怎會如此謙敬。

“娘,我們還不是最晚到的呢!您瞧,大嫂還沒來呢!”她瞄一眼曲情,眼中淨是得意。

“煙沉姐姐!”岳蓮樓興奮地朝門口喊。

一抹淡雅的身影飄然而至,霜冷、霜清隨後也進門。

所謂素骨凝冰、腰若素約、清靈蘊秀,就是這般吧!

白煙沉依舊是一身月牙白袍衫,搭上淡黃對襟褙子,在燈火的映照下更顯得脫俗。曲倩一臉鐵青。

她的精心打扮簡直是多餘的,白煙沉的清恬淡雅拿捏得恰到好處,托現出她無與倫比的絕塵。

她恨恨地抓緊手巾,眼中滿是妒意。

“煙沉姐姐坐啊!”

岳蓮樓拉她坐在言韶奕身旁後,才開心地回座。

“小子們,這回不會又不告而別了吧廣言老夫人板著臉問。

她可不希望明天一早醒來,又有人不見了。

“放心吧老夫人,這回我可要叨擾一段時日呢!”雲截爾雅一笑。

“這可是求之不得呀!”

“大哥,雲公子世居何處?怎麼從未聽你們提起?”言韶華嬌羞地問。她早就對雲截有意了,只是他從來是見首不見尾的,礙於禮教又不敢大膽詢問,今日有這機會,當然得把握祝

“雲截住在京城。”言部奕答道。

言韶華當然不滿意這樣的回答,她放膽直接問雲截:“雲大哥住在京城裏,那是做生意嗎?”

她故意由公子轉口為大哥,好拉近彼此距離。

“只要是有利潤的買賣我都做。”他露齒一笑,迷得言韶華七葷八素的。

曲倩見白煙沉靜默地用餐,心想趁此機會給她一個下馬威。

“煙沉姐姐,你那衣裳好別致呀,是哪家繡坊織的?”她細聲地問。“是啊大嫂,我和倩兒姐姐的衣衫都是由錦織坊繡的,怎麼就沒見過你身上穿的花色呢?”言韶華也佯裝好奇地問。

誰都知道,白陽城的錦織坊繡功了得,名門閨秀都爭相請他們裁衣。

也就是說,這家繡坊出的作品,代表的是穿著之人的高尚地位。

在場的人都顯得尷尬,她們分明是暗諷白煙沉的衣服粗俗。

言韶奕沒有站出來替自己的妻子說話,他只是冷漠地望著白煙沉,眼中閃著莫名的光芒。

不知為何,他就是想看白煙沉難堪,私心希望她轉而向他求救。

白煙沉並未答腔,倒是霜冷說話了:“我家小姐的衣裳全是她自己親繡的!”“什麼?自己繡的?”言韶華失聲譏道:“堂堂白家大小姐的衣裳,竟然要自己繡?”

曲倩在一旁掩嘴輕笑。

霜冷面無表情,對於她們的訕笑沒多作表示。

“韶華廠老夫人斥責道。

霜清終於忍不住地說:“我家小姐是‘神繡’夏經秋的閉門弟子,尋常的繡品根本不能比!”

“夏經秋?神繡夏經秋?”岳蓮樓驚喜地問。

江湖中有個功夫了得、刺繡更是絕倫的絕色女子,人稱神繡。傳言她一生未嫁,自視頗高,所以並沒有收徒。

“騙人!從沒聽過夏經秋有收弟子。”言韶華不服氣地說。“我是在一次機緣巧遇下,成了師父的閉門弟子。”白煙沉解釋。

“老夫人,小姐成親時送您的見面禮,正是她親繡的松柏長青圖。”霜冷在一旁補充道。

“原來是神繡的媳傳弟子,難怪我一見那繡圖就愛不釋手呢!”

和老夫人的驚喜相反的是言韶華和曲倩的敗陣。

原本是想讓她下不了臺,沒想到卻讓她露了一手,真令她倆氣短。

☆☆☆

明月如霜般皎潔,輕風如同水般清涼。

白煙沉獨自一人坐在梳妝鏡前,緩慢地梳著烏髮,心思卻飄遠了。她一直以為自己對情該是淡泊的。就算是初見言韶弈時,她也這樣認為。

可是一切都不對了!她平靜無波的心開始為他蕩漾。

承認吧!她是愛他的。

即使他對自己總是冷漠,即使他心中早有伊人。但她就是管不住那脫軌的心。

“你總是這樣冷淡嗎?”

不知何時,言韶奕已站在她身後,從鏡子裏凝視著她。

白煙沉的心一瞬間有些慌亂。

她放下梳子,轉身面對他。

‘你不也一樣!”她回答。

這實在不像夫妻間的對話,但卻有股融洽的氣息溢出。

是啊!冷君是合該配個冰妻的。

他們是同一類的人,沒有轟轟烈烈的糾纏情愛,卻是另一種細水長流。

“難道你不想弄清楚我和曲倩的事?”

這真是踩到她的痛處。

過去她一直對自己相當有自信,不論什麼事她都有把握,但是這一次……

“不想!”她強顏歡笑道。

“哦?”他挑起俊眉,嘴角有絲邪佞。

“我不諱言曾聽過許多傳聞,但那是在我進門之前,事實如何我不想知道,但是我必須告訴你,我無法接受和另一個女人共享婚姻。”白煙沉很坦白地告訴他。

在男尊女卑的時代裏,這樣的思想實屬怪異。

但是她參白長生卻告訴她,女人同樣可有自主能力,同樣可以追求幸福的權利,就如同她們的娘親一樣。他請了最好的先生教她詩詞歌賦,讓她的才能不輸任何男子,同時也讓她學習女子該學的女紅刺繡;二經秋就是憑著白長生和她是舊識,又曾救過她一命,才破例收她為徒的。

父親如此苦心栽培她,就是希望她成為才德兼備的女子,努力勇敢地追求幸福。

雖然後來她為了煙蘿而選擇放棄自己的幸福,但是這觀念卻根深蒂固地烙在她腦海中,她可以為了妹妹嫁進言家,但不能忍受和別人共侍一夫。

這大概是另一種情節吧!

“你的意思是要我對你忠實?”言韶奕有興趣地問。他承認他娘替他娶的新娘很有意思,不似他先前想的那般無趣。

“沒錯!如同我對你一樣。”她眼中透著堅定。

“我和曲倩沒什麼。”言韶奔突然說道。

白煙沉訝異於他突如其來的坦白,心中竟有微微的喜悅。

“我更不能忍受被欺騙。”她附加地說。

“我同意!”言韶奕帶著笑意走向她。

對於他的靠近,白煙沉有些緊張,心跳驟然加快。

“你好像很緊張?”他的笑意更深了,眼中有著和新婚之夜相同的狂肆。

“沒有……我只是不習慣。”被逼到床邊的白煙沉小小聲地說。

“不習慣?”他頎碩的身體已經親呢地壓住她,兩個人的身軀是那樣的密合。

白煙沉清楚地感受到他強烈的欲望,畢竟她已經不是未經人事。

“看來我得早些讓你習慣才是!”他輕易地解開她身上的束縛。

光看她紅著臉頰的模樣,就令他血脈賁張了,更何況是她褪去衣衫的模樣。

白煙沉被他這一攬和,早已意亂情迷,再也沒機會談條件了。

夜正長,而情正濃……

☆☆☆

“沒想到老夫人歪打正著挑了個好媳婦。”雲截走進掩蒼齋。

“也是韶奕自己的福氣!”鮮少開口的連風落說話了。

“也是!”

“京城裏可有傳來消息?”

雲截一句話,惹得眾人雙眉凝斂。

“沒!”連風落答道。

“這實在不對勁,他該行動了啊!”

“正是!所以部奔才要您先住進府裏,就是伯對方來個出其不意。”任無歡難得收起盂浪戲迫,正經地說。

“他早有準備了,否則不會跟蹤我到蘇州才動手行刺。”雲截眼中泛著嗜血的光芒。

任無歡含笑地替他和連風落斟上一杯酒。

“看來冷酷的皇帝又要被歷史記上一筆弑殺親叔的罪名了。”

“我一點也不在乎。”雲截吊兒郎當地說。

沒錯!雲截正是當今皇上。

言韶弈消失的這兩個月,就是陪他去查八王爺的罪證。

這也是為什麼老夫人如此敬重他、岳蓮樓一見到他就興奮大叫的原因。

“蓮兒,還不出來!”雲截對著門口喊道。

門一開,果然是岳蓮樓站在門口。

她大咧咧地走進去,一點也沒被捉到的窘態。

“就知道你們有事瞞我,果然沒錯!去捉老賊也不找我,真不夠意思。”

她替自己倒杯茶,咕嚕地一口氣喝光。

“我們只是去探查情況,帶著你不方便。”任無歡解釋。

岳蓮樓氣呼呼地瞪他一眼,“不方便?哪不方便呀!上次你們連妓院都帶我去呢!”

“隨你怎麼想!”任無歡仍是一派悠閒。

上回雲截出巡,的確是帶著她,但那是在沒有任何危險的情況下,這次說什麼他也不會讓她涉險……

這樣的對白,早已不知出現過多少次,雲截和連風落早就習慣了。

岳蓮樓對他扮個鬼臉,蹦蹦跳跳地拉住雲截的袖子,對任無歡怪異的樣子視而不見。

“雲截哥哥,讓人家去嘛,這兩個月都快悶死我了。”她撒嬌地嘟起紅唇。

“是嗎?可我怎麼聽說你玩瘋了,天天纏著煙沉嫂子?”任無歡落井下石地說。

“不關你的事,你閉嘴!”岳蓮樓恨恨地吼道,轉而又對著雲截哀求:“人家煙沉姐姐不同,她纖弱沉靜,韶奕大哥當然不捨得她去,但我不同,我有武功的呀!”

“哼!真是大言不慚,就憑你那三腳貓功夫!”任無歡諷刺地說。

“任無歡!”岳蓮樓有些傷心地紅了眼。

總是這樣!他就是喜歡傷害她。

這突來的眼淚倒是讓任無歡慌了手腳。

“蓮樓!”

她跳起來,淚珠滾滾落下。

“不去了,再也不去了廣

她快步跑到門邊,“我為我那三腳貓功夫替你們惹的禍道歉,以後再也不會像跟屁蟲似的跟著你廣

最後那句話是針對任無歡說的。

淡紫色的身影消失在掩蒼齋門口。

“你們的結還沒解開?”雲截問道。

任無歡昔笑地搖搖頭,眼底淨是落寞。

“恐怕是怎麼解也解不開。”

“或許我能幫上忙。”雲截關心地說。

他和四府幾人可說是一同長大的,無歡和蓮樓的心結怕是他也有責任。

“不!”任無歡堅持地說:“一切都怪我自己,所以我不想再通她了,不論這結如何千頭萬緒,我也會努力去解開它的。”

連風落望著任無歡,思緒也跟著飄遠。

☆☆☆

棲霞小築中,言韶華正安慰著曲倩。

“倩兒,你就別難過了,我哪知道白煙沉竟是神繡的弟子嘛。”

原先是想讓她難堪,卻沒想到反而讓她露了一手。

更懊惱的是,她見到雲公子眼中對大嫂的欣賞。

自從八歲那年在岳家,見到當時十二歲的雲截時,她小小的一顆心就暗許了他。

雖然她和他見面的次數很少,但是看見母親和大哥對他的禮遇,她肯定雲截的地位一定很高。

自視很高的她,別的凡夫俗子根本看不上眼,只有他能配上自己。

“可是就連那位雲少爺都讚美她,看來她真的比我好。”

曲倩委屈的聲音拉回言韶華的思緒。

“別滅自己威風嘛,不過是會刺繡罷了,我們也會啊!”“可是那位雲公子……”曲倩仍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別可是了,我一定會整倒她的。”

說完,言韶華在心煩意亂下,也沒多坐就走了。

曲情遣下香閣,獨自一人坐在窗邊。

原本柔弱的神情頓時變得猙獰,唇邊含著得逞的笑容。

她是故意提起雲截的,韶華那點小小心思,哪能贏過她的眼睛。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7-8-8 00:13:15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章

許多人都感覺得到言韶奕的改變。

雖然他依舊不多話,但眉宇間卻多了一份柔情,尤其是在有白煙沉在場的時候。

言府人不多,但是管起來仍很費神。

以往吉老夫人不愛管事,所有大小事都由霍天福總管負責。

如今有了白煙沉,擔子當然由她挑了。

而她也沒被難倒,畢竟在白家所有的事也是由她處理的,所以她做起來駕輕就熟。

“少夫人,這是這月的開銷,請您過目。”走進沐風居,霍天福 恭敬地將賬目放在桌上。

“天福叔請坐。”白煙沉指了指對面的位子。

“是!”

“天福叔請喝茶。”霜清遞上一杯茶。

“謝謝!”

霍天福啜口茶,看見白煙沉黛眉輕鎖,“夫人可有什麼疑問?”

她斟酌了會兒,“上個月我便覺得奇怪,怎麼玉嗚樓和棲霞小築的開銷那麼大,每月都大過老夫人的宜芸館和其他各院?”

霍天福為難地說:“這事我好幾次想提,以往是怕老夫人生氣,所以就按下了,後來又怕少夫人您為難,就沒提起。”

“到底是為什麼?”

“其實是因為大小姐和曲姑娘,她們每月都做新衣服,而且每回都是訂自錦織坊。那錦織坊是白陽城裏首屈一指的,繡工是特別貴,王鳴樓和棲霞小築的開銷,大多是因為做衣服。”

“我明白了!”

“少夫人,您要怎麼做?”

“一切我自有主張。”

☆☆☆

老夫人一則開心兒子回來,二則高興有貴客臨門,一時玩心大起,要大夥到落月亭賞花。

就連平常不愛熱鬧的連風落,也被她三催四請地抓來,只除了曲倩和言韶華沒到。

並非她老人家偏愛韶奔,而少疼了韶華。

就因為太過疼惜,導致她的任性胡鬧,性格上總是嬌悍了些。

加上言老夫人本來就不太喜歡曲情,而韶華又偏偏愛跟她混在一起。

於是這次老夫人是誰都邀了,就獨獨沒找曲倩!

言韶華一賭氣,也就跟著不來。

想到這,她就喝不下手上的那杯茶,重重地歎口氣。

“太君這是怎麼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這會兒歎起氣來了?”雲截問道。

老夫人將手中的杯子遞給天香,“不就是韶華。”

“娘,韶華又惹事?”育部奔悒鬱地問。

“這倒是沒有,只是擔心她那彆扭的性子,再加上曲倩那陰沈的個性……”一向樂天的她,開始為女兒的未來煩惱。

一旁靜默的白煙沉卻開了口:“娘太多慮了,韶華只是年紀較輕,說話直率罷了,依我看她本質倒是天真爛漫。至於那曲倩姑娘,也只是比較沉靜。”

“你別替她們說話,你以為我當真不曉得,私底下華兒常找你麻煩。”她真替自己的女兒感到丟臉呢。

“有這等事?”言韶奕冷眉輕挑,看得出他的怒氣。

白煙沉盈盈目光望著他,心裏思索著該不該說出那問題。

韶華的確是來鬧過幾回,但卻都沒撿到便宜就回去,因為她總是說不過自己。

幾次下來倒也顯得無趣,也就沒再生事了。

“是有些意見不合罷了!”白煙沉還是決定不說。

“哼!豈止是意見不合而已,那根本就是無理取鬧。”岳蓮樓不服地補充道。

好幾次韶華上沐風居吵,碰巧她都在,每次都差點鬧翻。

要不是白煙沉擋下,她想自己一定會忍不住挨揍韶華的屁股。

‘太君若真如此擔心,那不如等正事告一段落,讓韶奕送她上我家,讓令媛跟在我娘親身邊,我想不出數月肯定有所改進。”雲截提議說。

誰都知道,宮中那個太后可比言老夫人厲害多了,年少時還曾是個行俠仗義的俠女呢!

“真是這樣,我先在這兒謝過你了。”老夫人總算眉開眼笑。

“好說、好說!”

話鋒一轉,他們聊到蘇州的風光,也暫時緩了氣氛,只可惜好景不常。

“娘!”言韶華氣衝衝地跑到落月亭。

她拉著曲倩沖進亭子裏,才發現雲截也在,急忙又緩下步履,但臉色仍是不快。

“女孩子家這樣莽撞,成何體統!”老夫人斥道。

“娘,人家是太生氣了嘛!”她向母親先撤撒嬌,再轉回頭瞪一眼白煙沉。

“什麼事?”老夫人問道。

“都是大嫂啦!”言韶華跑到白煙沉身邊。

她用力拍一下桌子,憤恨地說:“你為什麼叫呂總管去錦織坊說什麼以後我和曲府的衣服,每個月只能訂三套?”

看著韶華的理直氣壯、曲倩的一臉無辜,和隨後趕來的霍天福,白煙沉明白她們鐵定才剛和天福叔吵過。

任無歡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著這一幕,好似他已期待很久。

連風落則仍維持他的冷漠本色,只是難掩一絲嫌惡。

岳蓮樓則瞪大雙眼,因為她可是頭一次見到韶華不顧淑女身份地發標。


言韶弈未出聲,他想看看他那聰慧的小娘子,要如何擺平嬌蠻的小惡霸!

“先別動氣,冷兒,為韶華小姐斟杯茶。”白煙沉柔聲淡笑地說。

“是廣霜冷正想倒茶,就被言韶華推開。

“不喝!我要知道為什麼。”

想她堂堂吉府千金,做件衣服還要被限制,傳出去不被笑死才怪。

“煙沉,這是怎麼回事?”言老夫人一臉迷糊。

“娘,是這樣的。從我嫁進言家,承娘抬愛,將府內的事交給煙沉管。可是這幾個月下來,我發現玉嗚樓和棲霞小築每月出賬都超出,問過天福叔,才知道是因為韶華和曲姑娘,每月都向錦織坊訂好幾套衣服。”

言韶華被說得有些心虛,但又咽不下一口氣,仍強撐著。

白煙沉繼續說:“我也問過凍香,韶華許多衣服訂了是從來不穿,想想後,才交代天福叔去錦織坊,將她們每月的六七套衣裳改為三套的。”

“真是太胡鬧了你廠言老夫人氣極了。

雖然是被禦封了府,但言府一向持儉治家。

“不過是多訂幾件袍子,這樣也能大驚小怪嗎?又沒花多少銀子。”她仍然不覺得自己有錯。

“是幾件衫袍沒錯,但你們選的全是上好錦綺布料,一件花費就要五十兩銀。在白陽城,五十兩銀能濟助多少貧民,能讓多少人有飯吃呢!”白煙沉仔細地解釋,希望能讓韶華明白,對她而言微不足道的幾兩銀子,對一些窮人而言卻是救命錢。

可惜言韶華並不領情,她只感到被羞辱了一頓。

柯況還是在她心上人面前!

“娘!”她再度轉看向老夫人,希望能從她那裏得到支持。

“你嫂子處理得好極了,這事要是先讓我知道,我就連一件也不給你做。我們言家祖訓說的就是勤儉行善,每年佈施說有多少就有多少,而你竟然一件衣裳就花五十兩,真是荒唐!”

“娘!”言韶華紅著眼,想作最後的掙扎。

言韶弈明白該他出面了。

“韶華。”他雙眉凝斂。

“大哥!”言韶華怯怯地說。

她其實挺怕言韶奔的,每回瞧見他的眼神,她就覺得自己像做錯事般。

“你說這事該怎麼善後?”

聽起來像是在詢問,但明白人都知道,這是言韶奔生氣的語氣。

言韶華的氣焰頓時去了一半,她知道大哥一開口,是不會留下半點餘地的。

‘大哥……”早知道她就不選在有他在的時候開口。

‘你回房閉門思過吧!”他冷嚴地說。

‘’娘!”言韶華霎時慘白了臉。

要她閉門思過會憋死她的。

“就依你大哥的話吧!”言老夫人輕歎口氣。

看來她真得好好考慮考慮雲截的提議。

一看大勢已去,言韶華恨恨地瞪白煙沉一眼,蓮足一蹬,轉身就跑出去。

曲倩眼見韶華跑了,她也沒藉口停留,流連地望一眼言韶奕,才依依不捨地離去。

☆☆☆

深夜時分,隱約只聽見蟲嗚。

一座華宅裏,一位身穿盤領右衽常服,頗具威嚴的老人,正飽含怒意地瞪著跪在地上的一群人。

“王爺恕罪!屬下原先已快得手,怎知半途竟殺出三個程咬金……”其中一人抖著身子說。

“可知任務失敗的人會有什麼下場?”坐在扶手椅上的一名年輕人陰柔地開口。

一地的黑衣人全嚇得趴在地上,頭磕個不停。

“世子饒命!世子饒命!”

一陣掌風擊出,求饒的聲音全不見了。

“雲旗,我可沒說要他們死!”八王爺不悅地回頭望向朱雲旗。

“不過是替您解決善後的麻煩。”

輕鬆的語氣,仿佛他不是殺了人,而是踩死只螞蟻。

那是一個渾身充斥邪佞氣息、狂肆的男子,五官中隱約有雲截的影子。

他正是當今八王爺的兒子,雲截的堂弟。

“我送你去學各門派的奇學,就是要你有朝一日能替我殺了朱雲截,怎麼你老是讓這些小卒去對付他,更何況還有四府的人在。”

想當年,所有的皇子裏就屬他的戰功最為彪炳輝煌,其他的皇子根本比不過他。

他也一直認為,以他的功勞,帝位最終定用於他。

沒想到,先王駕崩,遺詔中冊立的新帝居然是所有皇子中最文弱的四哥!

不服!他當然不眼!

那樣軟弱的人,憑什麼取得他打下的江山。

無奈他當時被迫交出兵權,手無寸了又能如何?

於是,他開始暗中策劃,將年僅七歲的朱雲旗送到各門各派學習武功。

又暗地裏收買人馬,表面上仍裝作謙順,使皇帝輕心。

兩年前,他的四哥也崩逝了。

他欣喜地認為機不可失,畢竟世局就屬此時最為不穩。

何況朱雲截只有十八歲,他以為毛頭小夥子能有何作為?沒料到,他兵馬尚未調齊,京中就傳來消息,說是新帝強力整治守軍,似乎早有防範。

他老了,當年萬夫莫敵的勇氣早已銳減,但想當皇帝的夢卻從未停止過。

所以,他將希望放在兒子身上,希冀有朝一日能穿上龍袍、坐上龍椅。

但他卻從沒想到,聚少離多的親情,難免會因時間而變得淡保

如今的朱雲旗,是無法讓他一手掌握的。

“父親大人不用著急,你畢生的願望,做兒子的定會替你達成!”

當八王爺還沉浸在回憶中時,朱雲旗陰邪的聲音突地飄進他耳裏。

摹然回首,早就不見朱雲旗的蹤影。

☆☆☆

因為錦織坊的事,言韶華一直和白煙沉賭氣。

就連吃飯都不願意和她同桌,整天就窩在曲倩的棲霞小築中,言老夫人罵過她幾回,她也不聽。

在她心裏,就覺得白煙沉這麼做是給她下馬威。

“倩兒,你倒是想個法子呀!我一定要整倒白煙沉。”她從來沒被人這樣羞辱過,更何況還在雲截面前。

“韶華,她可是你大嫂呢!言大哥又那樣寵她,誰能動得了她?”曲倩一副怕事的模樣。

她的確是忌諱著的。

誰會料到言韶奕那副冰寒的外表下,含著的是一顆火熱的心,她原先還以為,他連心都是冰的。

不只是他,就連最沒表情的連風落,在見到白煙沉後也會露出笑容。

有一回,她還偷看到白煙沉和連風落在下棋呢!

“就連雲大哥也是!為什麼大家都喜歡她?她總是冷冰冰的呀!”言韶華皺起秀眉。

她其實不是真的那麼厭惡白煙沉的,畢竟仔細一想,從頭到尾只有她罵白煙沉,而白煙沉從未回過嘴。

她總是噙著笑,柔柔地向她解釋。

曲倩見她的心正動搖,忽然心生一計。

“韶華,我曾聽說那個雲公子好像是個高官,這次南巡好似有什麼密務。如果我們能拿到機密文件,然後嫁禍給白煙沉,說是她泄的密,就算言大哥再怎麼寵她,也護不了她!”

曲倩愈想愈覺得這法子好。

“可是……”要是被大哥知道了,她十條命都不夠死。

言老夫人雖然寵她,但卻不會溺愛她,要是被她老人家知曉……恐怕會活活氣死。

“別想那麼多了,難道你不想整倒白煙沉嗎?自從她嫁人言家,你哪天好過啦!還是你想繼續讓雲公子更欣賞她?”曲倩乘機加油添醋。

一想到雲截,言韶華便鐵了心。

“好吧!就這麼辦。”

☆☆☆

星斗稀落,柳葉隨風斜飄。

白煙沉坐在繡台旁,心思全放在上頭,沒發現身邊早站了個人。

“這可是繡給韶華的?”低沉的聲音乍響,嚇了她一跳。

言韶奕輕鬆一拉,白煙沉便被擁人溫暖的懷中。

對於丈夫這樣的親見行為,她還是有些羞赧。

“嗯,算是賠禮吧!”

雖然錯不在她,但畢竟家和萬事興嘛,身段低一點也無傷大雅。

言韶奕並非駑鈍之人,白煙沉的溫順、善解人意,他全都看在眼裏、記在心底。

“別太勞累了。”

“知道了。”她巧笑情兮。

這一笑,惹得言韶奕的心一緊。

所謂的一笑傾城就是這般吧!

言韶奕眼中露出的炙熱,讓白煙沉有些不知所措。

她太清楚他眼底燃燒的是什麼。

她揚起俏臉,深深望住他。

斜月簾櫳,夜有些微寒,而沐風居裏憎卻才正濃……

☆☆☆

“看來,八王爺的行動是暫時停止了。”任無歡喝口茶。

“不見得!”連風落說。

“我也認為不可能。”雲截同意他的說法。

八王叔的野心不是一朝一夕的。

對於皇位,他從來沒有死心過,尤其是這幾年,更是明顯。

“你的意思是說,他可能另有安排?”任無歡疑心地說。

雲截和連風落同時點點頭。

“喔……你們商量完了沒,我都快睡著了!”一旁久候的岳蓮樓伸個懶腰,不耐煩地打個阿欠。

“早叫你別管這事,是你自個兒要留下來聽的。”任無歡悻悻地說。

他本來就不希望蓮樓捲進這事,他們面對的可不是以往那些三兩下就可打發的混混,而是一場硬仗。

“哼!”響應他的,是一聲不領情的冷哼。

“別鬥嘴了。”雲截厚實的聲音阻止一場唇舌大戰,“蓮樓,我交代你的東西可別搞丟了。”

“放心!”她拍拍胸脯保證道。

“我啊,把它縫在內衫呢!一刻也不會離身的。”

“那就好。”

所有的對話,全落人窗外的那人耳裏。

他的眼裏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還和著一股濃濃的恨意。

☆☆☆

日子表面上平靜無波地度過,雖然言韶華仍沒給白煙沉好臉色看,但至少不再針鋒相對。

只是白煙沉最近總覺得噁心,沒多想的她,以為是自己太累了,並不在意。

“小姐,怎麼又沒加件衣裳就這麼跑出來!”霜冷走進落月亭,瞧見白煙沉又是一襲輕薄的白衫裙,不禁心疼地斥道。

“真不知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怎麼我總讓你嘮叨。”白煙沉佯怒地斂起眉。

“有你這樣不曉得保重的主子,可憐的我也只好扮起碎嘴的奴婢囉!”霜冷難得地開起玩笑。

“煙蘿最近好不好?”

“斷霞、斷紫很貼心的,這兒的水月居和白家佈置的幾乎相同,煙蘿小姐怎會不好!”

也是!加上調皮的蓮樓,總是拉著煙夢到處跑,從小身體不好的她,最近倒是開朗許多。

“瞧!二小姐和蓮姑娘來了。”霜冷指著曲廊裏的兩道身影。

“姐姐!”

“煙沉姐姐!”

白煙蘿和岳蓮樓相繼喊道。

“又到哪鬧去了?”白煙沉寵溺地說。

岳蓮樓嘟起紅唇,不依地說:“說得好像我們很壞似的,才沒去哪兒胡鬧呢,不過是去逛逛市集而已。”

看一眼作男子裝扮的蓮樓,白煙沉明白她說的是實話。

自從她看破蓮樓的身份後,蓮樓便索性換回女裝,除非出門才換男裝。

‘’冷兒姐姐,上回你說要借我的繡花草圖怎麼沒見著?”白煙蘿突然想起,趕緊乘機問道。

“哎呀!對不起,我忘了。”霜冷拍拍額頭。

“人家可是左等右等,你竟給忘了!”白煙蘿嬌嗔道。

“好小姐,別生氣了,我這就領你去挑,好不好?”霜冷討好地說。

“當然好!”她轉向岳蓮樓,“可別走了,說好下午要去你的飛光軒玩的。”

“好吧!我就在這兒等你總行了吧?”

望著煙蘿和霜冷走遠,岳蓮樓這才發現煙沉的臉色不對。

“嫂子,怎麼你臉色如此蒼白,病了?”

“沒事,只是有些累罷了!”白煙沉含笑說道。

岳蓮樓越看越不對勁,“生了病可不是開玩笑的,逍遙君的醫術還算差強人意,走!我扶你去讓他瞧瞧。”

任無歡是“醫怪”黃竹的傳人,黃竹將畢生所學全傳授予他,就瀟灑地雲遊四海去了。

“別大驚小怪的啦,真的沒什麼!”

白煙沉站起身,想證明自己的說辭,好讓蓮樓相信。

一陣暈眩使得她向後傾倒,幸好嶽蓮摟手快扶住了她。

白煙沉下意識地抓住岳蓮樓的衣襟,不小心扯開她的衣襟,露出了內衫。

“還說沒事?”岳蓮樓沒注意自己衣襟半敞,她現在只注意到煙沉臉色的慘白。

“對不起!”她感激地看一眼蓮樓,在她的攙扶下坐著。

“也不用向我道歉啦!”倒是讓她不好意思了。

白煙沉指指她的領口。

岳蓮樓這才發現她說的是自己的領口開了,她甩甩手不在意地整理好衣服。白煙沉調勻呼吸,總算恢復了些精神。

剛才不小心的拉扯,令她注意到維在蓮樓內衫的東西……

“蓮樓,或許我不該問,可是……”

“哎喲,什麼時候你變得和我生疏了?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在她心裏,早把煙沉當成親姐妹了。

“我剛才不小心瞧見你的襯衣裏縫了東西……”白煙沉看到蓮樓臉色乍白,一副不知該不該說的樣子。

她趕緊改口:“人總有難言之隱,就當我沒問吧!”

“不!”岳蓮樓咬咬嘴唇,“你又不是外人!”

她扯下內村中的小布包,拿給白煙沉,“給你瞧瞧。”白煙沉猶豫二會,還是拿起來看了。

越看,她的心就越慌!

這可是當今八王爺叛變的密函……

“這是……”她向蓮樓求證道。

岳蓮樓對她點點頭。

“那麼,那位雲少爺……”話沒說完,她就被蓮樓給截祝

‘你心裏清楚就好。”她故作神秘地說。

早知道那雲截非尋常人,怎知竟是如此尊貴之人!

白煙沉給她一個心知肚明的眼神,但心中仍漾著不祥的感覺。

“這麼重要的東西.還是快快收好吧!”

“知道了。”

岳蓮樓將密函包裹好,仔細地放回衣袖裏,正巧霜冷領著白煙蘿回來。殊不知剛才那一幕,全被隱藏在暗處的兩雙眼睛看穿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7-8-8 00:13:3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章

“公子,事情全辦妥了。”

一名身穿紅色緊身衣的女子,臉上蒙著紅色布巾,聲音似乎是刻意壓低嗓子的。

“東西呢?”站立在湖邊的男子倒是一派優雅,一襲白袍,手上拿著白色褚扇。

“在這兒!”紅衣女子恭敬地遞上手中的信件。

白衣男子從她手中拿過信函,瞧都沒瞧一眼,“嘶”的一聲,一疊紙便冒出白煙。

他輕輕一拋,那張紙片頓時化為灰燼,飄到湖面上去了。

“明白該怎麼做了嗎?”

“明白了。”紅衣女打了個揖。

“去吧!”

待人走遠後,男子才露出淺淺的冷笑,那笑中有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駭意。

☆☆☆

言韶華一反常態地將自己關在玉嗚樓中,已經三天了。

說是生了病,可是又不讓凍香請醫生,只說休息幾天就好。

任性的她,誰都不願見,只除了曲倩。

“你再不出去,大家一定會起疑心的。”曲倩蹙著眉頭勸道。

“可是……我會害怕……”

風一吹,露出繡帷裏人兒的眼。

那哪是稱病的面容,只除了因為害怕而有些慘白外,根本看不出生病的樣子。

“別怕,又沒人看到你拿嘛!怕啥?”曲倩拍拍她的手。

“你把那東西丟了嗎?”言韶華不放心地詢問。

‘當然!不會有人懷疑到你身上的,我們只要裝作不知情就好了。”

“你確定那只是大哥生意往來的賬冊嗎?我們把它丟了,會不會使大哥損失慘重啊?”

她從來沒做過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更何況那天她瞧了一眼,那包著賬冊的布似乎是宮裏的東西……

“不會的!”曲倩輕笑一聲,“言大哥的生意做得那麼大,不會有太大的損失的,更何況我們只是要讓白煙沉受點教訓而已。”

“可是……”會不會太過火呀。

“別可是了,記住,明天你一定要出現,否則會穿幫的!”曲倩三令五申地提醒。

言韶華輕輕地應了聲,但心底始終不踏實。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

☆☆☆

晚上,言韶華終於出現在飯廳,只是靜默了些。

白煙沉看她似乎有些心神不寧,想是她剛病癒沒什麼食欲吧!

“韶華,你剛生過病,油膩的東西怕會吃不慣,我特別讓廚房做了幾道清淡的青菜,你嘗嘗!”她夾了一些青菜到韶華碗中。

望著碗中的熱菜,言韶華更加心虛了。

“韶華,你大嫂在跟你說話呢!”言老夫人見她一言不發,以為她又鬧脾氣了。

“謝謝大娘……”她小小聲地道謝。

“別客氣廣白煙沉淺淺地報以一笑。

“不好了、不好了!”岳蓮樓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臉色鐵青。

“蓮摟,出了什麼事?瞧你說的!”雲截問道。

她一見大夥都在,支吾著不知該不該說。

“到底是什麼事?”任無歡有些急躁地追問。

岳蓮樓心一橫,也顧不了那麼多。

“縫在我內衫的密函不見了!”

這下眾人全被震驚了,飯局草草結束。

除了曲倩以外,所有的人都聚集到玉瀾堂去。

“怎麼會弄丟呢?不是千交代萬交代了嗎?”任無歡氣急敗壞地吼道。

“別凶我嘛!”岳蓮樓紅著眼眶,也吼回去。

“除了洗澡,它從來也沒離我的身,我怎麼知道會弄丟!”說著說著,眼淚就撲籟籟地流下來。

“現下不是追究的時候,而是該怎麼把東西找出來。”言韶奕冷靜地說。

“蓮兒,快想想,除了我們之外,還有誰知道密函在你身上。”任無歡緊張地抓住蓮樓逼問。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沒了呀!我始終很小心的。”

忽然她腦中閃過一個人,但那是不可能的呀!

‘’蓮樓,此事非同小可,你可得想個仔細。”言韶奕看出她似乎想到什麼。

“是還有一個人知道,但不會是她拿的!”

“是誰?”所有的人異口同聲地問。

“是……煙沉姐姐!”她還是說出來了。

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到白煙沉身上。

她的瞼色瞬間變得慘白,“我是知道密函的事,但絕不是我偷的!”

她的目光移到言韶奕身上,希望能得到依靠和支#。

但卻只得到他不信任地移開目光。

“哼!偷東西的人當然不會承認的。”言韶華冷哼道。

“不能憑這樣就定大嫂的罪!”連風落緩緩地開口。

“我也不相信煙沉會做出這種事。”言老夫人也極力保證。

“我也是!”岳蓮樓自始至終都不曾懷疑過白煙沉。

言韶華眼見大家的心全向著白煙沉,原本心裏的化意全沒了。

“不是她還會有誰?我和曲倩可是被蒙在鼓裏,什麼事都不知道的。”她徹底地為自己和曲倩撇消關係。

“是誰偷了八王爺造反的密函,現在都已無所謂,幸好那封是假的。”雲截慶倖著。

造反的密函?曲倩明明告訴她,只是普通的賬冊呀,怎麼會是密函?

言韶華怪異的臉色,全都落到言韶奕眼中,他的心裏已經有譜了。

其實他是刻意裝出不信任白煙沉的樣子,因為他們要引大蛇出洞。

雖然知道被偷的是假密函,讓白煙沉鬆口氣,但她仍需為自己的清白辯駁。

“我沒有拿!”她重申道。

在她心裏,婆婆可以不相信她,蓮樓也可以不諒解她,所有的人都可以不相信她;她並不在乎任何人的想法,除了韶奕!

幾個月的夫妻生活,心靈上的交融,難道還不夠讓他瞭解她嗎?

但言韶奕的無語,徹底打碎她的心。

忽地,她冷冷一笑,神色清冷,讓言韶奕有些心驚,但雲截的眼神,卻讓他硬逼自己冷漠。

突然之間,白煙沉為她如此相信自己丈夫而倍感諷刺!

她二話不說,轉身便要離開,身形有些搖晃不定。

“你要上哪去?”言韶奕強迫自己不露情感。

“回房。”她細細柔柔的聲音依舊,卻少了一份生氣。

“事情未查清楚前,不許你離開沐風居!”他咬著牙說出口

“明白了。”恍若無魂的聲音傳來,使言罰弈也痛砌心肺。

望著愛妻遠去的背影,他心裏呐喊著:沉兒,這是為了保護你呀!

“我姐姐不會偷什麼密函的!”

一聲極似白煙沉的柔膩聲音氣憤地冒出,雲城不禁望向聲音傳來之處。

這才發現,竟有一位白玉般的佳人在那兒,這也是他到這兒來後,除了煙沉外仔細看的第二個女人。

從她和白煙沉相似的五官看來,大概就是她的妹妹白煙蘿了。

好個白玉無瑕的美少女!雲截心中不免費道。

乍見白煙沉時,他以為世上再也沒有人比她更美、更脫俗的了,沒想到白煙蘿竟也同她不相上下。

正在氣怒中的白煙蘿,仍難掩天真的氣質,與白煙沉的溫婉貞際相異,但卻無損其嬌媚。

看來,白煙沉姐代母職,將妹妹保護得很好,沒讓世間的穢氣沾染她半分。

“蘿兒,韶奕大哥可能有什麼打算也說不定,他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何況我們都相信她呀!”岳蓮樓移步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勸道。

白煙蘿搖搖頭,眼裏漾著水光。

“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麼打算!我只知道姐夫徹底碎了姐姐的心。你們不明白的,她外表看似堅強,但終究是個女人呀!爹常說,姐姐是水晶做的,心是透明的乾淨的。姐夫,水晶做的心,要是碎了,要如何去補?”

說完,白煙蘿再也忍不住,她越過岳蓮樓快步沖出玉潤堂。

一席話,讓在場的人全愣住,包括知情的連風落和任無歡,還有主事的雲截。

水晶做的心,要是碎了,要如何去補?

言韶奕的腦海中,湧現的全是煙蘿的這句話。

☆☆☆

“姐姐!”白煙蘿推開門,才發現白煙沉正坐在床沿掉淚。

白煙沉擦去淚痕,露出一貫的笑臉。

她曾在娘的墳前發誓,再也不輕易落淚,而爹爹走的那次她首次破例地哭了。

這次她又違誓地哭了,為的卻是負心的人。

“什麼事?”強顏歡笑的臉有些扭曲。

“你哭了?”白煙蘿心疼地問。

她哪會不知道,姐姐為了保護自己,強迫自己變得堅強,甚至向娘親起誓,絕不輕言哭泣。

從那時起,她再也沒看過姐姐落淚傷心,除了爹親去世的那日。

白煙沉並沒否認,她站起身,拉著白煙蘿坐下。

“你信不信我?”她相當認真地問。

白煙蘿用力地點點頭,“當然!”

“那麼,答應我,無論將會發生什麼事,你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

一姐?”

白煙沉莫名的話,讓她有些害怕。

“答應我!”白煙沉再次重申。

堅定的語氣,使白煙蘿不得不點頭響應。

白煙沉明顯地呼出一口氣,露出淺淺一笑。

叩叩!

岳蓮樓故意敲敲門才進來。

“你來得正好!蘿兒,我有話對蓮樓說,你先回房休息去。”

“好吧!”白煙蘿不放心地再看她一眼,才轉身離去。

岳蓮樓見白煙蘿走遠才坐下,“你要對我說什麼?為何要支開她?”

“我只是不想再讓她擔心,而且有些事要拜託你。”她正色地望著蓮樓。

“到底是什麼事?你弄得我好緊張哦!”岳蓮樓被她搞得一頭霧水。

白煙沉被她的表情逗笑了,但眼中仍難掩愁緒。

“只是想謝謝你那麼相信我,還有,要麻煩你照顧煙蘿。”

她說得平靜,聽在岳蓮樓耳裏卻令她心中陡生不寧,“對你,我本來就放一百個心,不然也不會主動讓你看密函,但你為何要托我照顧煙蘿?莫非你……”她臉色大變。

煙沉的話聽起來怪怪的,好像在交代什麼似的。

“別胡思亂想,你忘了我被禁足嗎?拜託你照應蘿兒,是怕她有事沒人商量罷了。”

一番話並不能讓岳蓮樓完全信服,但從煙沉的臉上,又看不出所以然。

“真的只是這樣?”

“我何時騙過你?”

岳蓮樓想想也是,從來也只有她唬弄煙沉,雖然煙沉每回都是故意被她騙的。

‘你放心!有我在,煙蘿不會有人乘機欺負她的。”她拍胸脯保證。

煙沉隨後又交代一些府裏的事,她也只當是煙沉放不下心。

直到白煙沉覺得該說的都說了,才讓她走。

望著蓮樓消失在月池的曲徑時,白煙沉才輕輕地說:“這是我第一次誆你,也是最後一次了。”

她走到桌前,望著霜冷鋪好的紙。

似乎該寫些什麼,又不知還有什麼可寫的。

她拿起筆,又放下。

淒然一笑,心想也該是時候了。

她緩地往外走,經過曲廊,打開通往府外的小門,悄悄地走到郊外的閑夢湖邊。

☆☆☆

言韶奔在沐風居外站了好一會兒,望著裏頭還閃著燭光,他猶豫著該不該離去。

其實他很想沖進去,大聲地告訴煙沉:我從來沒懷疑過你!

終於,他還是推門而人,卻失望地沒瞧見任何人。

“煙沉?”走進小閣也沒瞧見人。

會到哪兒去了?

突然,書桌上的紙引起他的注意。

紙是鋪好的,還特地用紙鎮壓著,筆也剛潤過,明顯是想寫,卻又沒寫。

言韶羹心中突然一慌。

煙沉是怎樣的心情提起筆.又是怎樣的心情放下筆?

這不祥的感覺迫使他沖出沐風居,焦急地在月地周圍找尋她。

終於他看見小門沒關,趕緊追了出去。

好不容易,在閑夢湖畔看見站立在那兒的煙沉。

望著她那被月光映得更美的身影,言韶奔才放了心。

但就在他呼出一口氣,正要呼喊她時,卻只見那一抹雪白身影縱身一跳,躍入湖中……

“沉兒廠聲嘶力竭地一呼,他心神俱裂地紅了眼,跟著也跳入湖中……

☆☆☆

望著昏迷中的言韶奔,任無歡歎口氣。

“逍遙,到底怎樣了?”雲截問道。

昨晚,連風落就這麼扛著言韶奔回來,兩個人全濕透了,而言韶弈則是慘白著一張臉。

“沒事,只是太累了。”

言老夫人一聽,總算鬆口氣,“風落,到底你和韶奕遇到什麼?奔兒怎麼會跳人閑夢湖?”

連風落一臉倡郁,“我一時心血來潮,想與韶奔聊聊,來到沐風居外,見到小門未關,才跟著出去看看。追到閑夢湖邊,就只來得及看到……”

“你倒是快說呀!”岳蓮樓有些著急,她總覺得有不祥之兆。

“只看到大嫂跳下閑夢湖!”

眾人皆倒抽一口氣,岳蓮樓更是震駭得說不出話。

“然後冷君也跟著跳下去,我見他發了狂地搜尋,怕他會出事,才動手打昏他。”連風落將事情交代清8。

“不!”

白煙蘿淚流滿面地沖進來。

她原是聽說言韶奔生了病,心想既然仍喊他姐夫,按理也該探望探望他,沒想到才進門,就聽到晴天霹靂的消息。

她用力揪住連風落的衣領。 邊搖頭邊哭喊:“你是騙我的吧!你一定是騙我的。不會的,她不會就這麼丟下我,不管我了!”

岳蓮樓只能安慰她:“你不要這樣,煙蘿……”最後她也跟著泣不成聲。

“煙沉…”

言韶弈慢慢地恢復意識,眼睛一睜開,就想到煙沉跳下閘夢湖的那一幕。“煙沉!”他粗嘎地大喊道,馬上掙扎著起身。

“你現在還不能動。”任無歡壓住他。

白煙蘿卻沖過去,恨恨地瞪著他,“都是你,都是你害她的!我一輩子都不原諒你,不原諒你!”

那酷似煙沉的嬌顏.如今滿懷仇恨地瞪著他,就好像是煙沉也正含淚控訴他似的。

雲截眼見不可收拾,上前點了白煙蘿的睡穴。

軟香的嬌軀,就這樣向後倒在他懷裏。

一旁的連風落原想上前接過白煙蘿的身子,卻被雲截的眼神拒絕。

不知為了什麼,他就是不想讓任何人有機會碰觸懷抱中的佳人。任無歡也乘機點了言韶奔的昏穴,好讓他休息。

“老霍!”言老夫人喚了一聲。

“老夫人。”霍天福站了出來。

“馬上派齊人馬往閑夢湖去,無論如何得找到少夫人的下落。明白嗎?”

不愧是言府的太夫人,她馬上整理出思緒,下達命令。

“是!夫人,我馬上就去。”霍總管隨即出去叫人。

暗夜裏,整個閑夢湖畔卻燈火通明。

所有言府的人,全出動去尋找落水的白煙沉,直到天亮。

天一亮,更加人其他三府的人馬幫忙,但直到隔天夜晚,仍是一無所獲。

☆☆☆

時過三月,所有尋找的人全都筋疲力盡,卻仍不願放棄任何可能的希望。

他們動用所有的人脈,沿著閑夢湖探訪,希冀白煙沉可能被人救起來。

只是,他們幾乎踏平閑夢湖周圍,卻仍一點消息也沒有。

日復一日,言韶奕由原本的激動到心死。

自責,讓他再度變得冷漠、更令人無法捉摸。

☆☆☆

在閑夢湖南方,有一座莊院,沒有人知道主人是誰,只知它名喚“飛絮山莊”。

山莊的主人從不見客,所有附近的居民也都不瞭解莊內的憎形,只是最近常聽見有人吹箭彈琴……任無歡和岳蓮樓兩人,存著最後一線希望,來到飛絮山莊門口。

兩人無言地對望一眼,任無歡便上前敲門。

紅漆大門緩緩開啟,走出一位青衣老人,他駝著背,但眼神卻相當犀利。

“兩位公子可有事?”沙啞精嘎的聲音,讓人聽了有些不舒服。

“在下任無歡!”

“岳蓮樓!”

兩人同時報上名號,希望能給眼前老者好印象。

‘有什麼事?”老人不但沒領情,一聽到他們的名字,臉就更臭了。

岳蓮樓不服氣地想上前罵罵他,卻被任無歡拉祝

他溫文地一笑,一點也不在意老人的無禮,“是想請您老人家通報一聲,就說是江南四府求見好嗎?”駝背老人仍板著一張臉,只是態度較好了些。

“你稍候!”說完又關上門。

“哎呀!他這是什麼態度?”

岳蓮樓氣呼呼的,在白陽城裏誰見了他們不是畢恭畢敬的,可從沒受過這種氣。

“有事求人,就滅滅你那氣焰吧!”他勸道。

其實他也覺得這駝背門房有些怪異,像是有股邪氣,但又說不上那感覺。

☆☆☆

“世子!”

“何事?”充滿磁性的聲音從房內傳出。

“您等的人來了!”駝背老人在門外恭敬地說。房裏一陣靜默——

“請他們到春秋堂坐。”仍是不見其人。

“是!”老人退下。

透著晨光,房裏卻仍留著一絲陰森。

‘’終於來了。”

如鬼魅般的聲音又輕輕飄出。

☆☆☆

“哇!這兒還真大。”岳蓮樓說。

她以為白陽城就屬嶽府的院落最大,沒想到座落於這麼偏僻的地方,居然有著比她家更大的宅院。

她瞄瞄春秋堂,一瞧沒人,馬上湊到任無歡面前。

“這飛絮山莊的主人到底是何人,怎麼從沒聽人提過?”她狐疑地問。“這麼大的莊院,主人不可能默默無名,看來是個大人物,可得小心了。”

並不是他們大驚小怪,在白陽城他們算是世居了,與居民的關係一向十分良好。而且,就算再怎麼不善近人,也不可能有人搬進這偌大宅院,卻沒有人知道。

聽久住這附近的人說,飛絮山莊其實早就存在,只是原先只有住一個門房,也就是那駝背老人。

可是最近三個月,卻常見陌生人出人,而且半夜還傳來琴聲。

什麼人搬進這大宅,岳蓮樓原是不會去理睬的,但她一聽說有人夜半撫琴,馬上就想到煙沉!

二話不說,她馬上換了男裝,拉著任無歡就往飛絮山莊跑。‘“兩位久等了!”

輕柔的聲音傳來,著實讓他們兩人嚇一跳。

他們全是練功之人,普通人的氣息是瞞不過他們耳朵的,就算是個高手,也不可能完全隱去氣息,怎麼這人……

“可是莊主?”先恢復冷靜的任無歡和氣問道。

那俊美男子淡然一笑,‘小小一座莊院,怎能稱什麼莊主!小姓朱。”

朱?

“你與皇室?”

“只是有些沾親帶故罷了!你們今日來訪,可有什麼事?”他輕描淡寫地說,明顯不想繼續談論他的姓氏。

“請問朱公子,你有沒有在閑夢湖畔救起一位姑娘?”岳蓮樓忍不住地問。朱雲旗連想都沒想,很快地回答:“沒有。”

“可是有人聽到你的院子裏傳出琴聲呀!”煙沉最愛在夜裏彈琴了。

“那又如何?”朱雲旗不以為意地說。任無歡拉一把激動的蓮樓,他也感到這位朱公子不對勁,“可否請問府上夜半彈琴的是哪位?”

“是敝人的未婚妻子。”

“那麼可以請她出來一見嗎?”

“抱歉,她身於弱不宜見客。”

他的對答如流,讓任無歡找不到藉口見人。

拉著還想說話的岳蓮樓,他客套地道歉走人。

出了飛絮山莊的門,岳蓮樓生氣地甩開任無歡的手,漲紅著臉罵道:“你怎麼就這樣出來了?人都還沒看到,怎麼你就拉著我跑出來?”相較于氣憤的岳蓮樓,任無歡卻陷人沉思。

他總覺得這個飛絮山莊的主人,是個相當不簡單的人,也許,他該好好調查調查。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7-8-8 00:13:55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章

“莫把絲弦撥,怨極弦能說。天不老,憎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夜過也,東窗未白孤燈滅。”

纖纖玉手輕撥著弦,霎時流瀉出清脆的琴聲,伴隨的卻是一聲輕歎。“冰魂,怎麼又歎氣了?”朱雲旗走進纖月閣。

一張宛如芙蓉般的美顏聞聲回過頭,看見他走進來,緊鎖的黛眉稍稍松了些。

“朱少爺!”名喚冰魂的白衣女子微微頷首示意。

“說好我為你取個名,你喊我雲旗的,怎麼你又忘了?”朱雲旗繞過她,逕自在石椅坐下。

“雲旗大哥!”她也不堅持,隨他的意思喊。

“你又在胡思亂想了?”他挑起一邊劍眉問。

冰魂沒有說話,她只是靜靜地望著桌上的琴。

“嗯?”他再次出聲詢問。

看來他今天晚上一定是要追根究底了。

“不過是不知哪來的多愁善感,哪還能有什麼胡思亂想的,一個沒過去的人,如何胡思亂想呢?”她自嘲地道。

“還說沒有!你這不是胡思亂想,是什麼?”朱雲旗定定地看進她眼裏。

教她怎麼不去想?

三個月了,她被救起已經三個月了。

她的孩子,也已死三個月……

回想被救起的那一個月,她簡直是生不如死。

有哪個女子能忘了自己的名、自己的家,甚至忘了孩子的爹……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嫁人!

連名字都是救她的朱雲旗取的——

冰魂。

是啊!也許她的魂真給冰封了。

“雲旗大哥,都三個月了,有沒有人到莊裏尋人?”

她猶抱著一絲希望,盼望她的家人或許能來找她。

“沒有!”

又一次希望落空,每隔一兩天,她就會存著一點希望問,可每次都令她失望。

有時她會想,是不是她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否則怎麼會在有身孕的情形下跳河?

雖然雲旗總是安慰她,說也許她自己不是自願,而是被迫的。

但已事隔三個月,如果她是被迫的,那又為何沒有人前來尋找?閑夢湖離這兒很近不是嗎?

唉!她又喟歎一聲。

“你這麼想知道你的過去?”朱雲旗挑起盾問道。

“你們都知道自己是誰,曾經做過什麼事,有些什麼親人;而我什麼都不知道,甚至連名字都記不祝”

一股悶氣湧入她的心脈,她只覺一陣暈眩,雙腳一軟便往後倒。

幸好朱雲旗察覺到她的不對勁,趕緊上前扶住她。

“冰魂!”

扯住他的衣袖穩住自己,她的臉色略顯疲 憊而蒼白。

“我沒事,我只是……”話沒說完,人就虛軟地癱在朱雲旗懷中。

朱雲旗抱著昏迷的冰魂,輕柔地將她放到軟床上。

冰冷的眼神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柔情,他輕輕拭去冰魂眼角的淚。

☆☆☆

冰魂醒來時,已經天亮了。

自從她被朱雲旗從閑夢湖救起後,就常常無故昏倒。

大夫說除了是因為湖水大冰,又加上流產的緣故,還有就是她心裏的那股鬱氣未消,才導致她氣血不順、藥石罔效。

附呀一聲,門被推了開來,走進來一個梳著雙臂的丫頭。

“小姐,你醒啦?”銀心捧著洗臉水走進來。

在銀心的侍候下,她梳洗一番,換上雪色素袍和淡綠色的對襟褙子,烏亮的秀髮只簡單挽個台,插上一隻紫金玉簪。

“小姐,少爺在等您用早膳呢!”銀心見主子又在發呆,她盡本分地提醒。

冰魂一點食欲也沒有,她蹙起秀眉,“銀心,去告訴雲旗大哥,就說我不餓,不想吃。”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低沉溫柔的聲音,讓她和銀心同時回過頭看向門口。

就見朱雲旗手上捧著早膳,臉上帶著寵溺的神情。

他將食物放到桌上,“你昨晚又昏倒了,今天還不想吃早餐?”

“我——”冰魂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住進飛絮山莊三個月,她總覺得自己實在虧欠雲旗太多。

除了管吃、管住,還得管她的病,甚至還得替她排解心結。

銀心曾告訴她,在她還沒來飛絮山莊前,雲旗幾乎沒回過山莊,每次回來也只是小住,而且他待人相當冷淡呢!

但自從有了她,一切都變了。

少爺鮮少出門,他總是陪著她,待她更可說無微不至,只差沒表明心跡而已。

冰魂哪會不曉得銀心話中的話!

只是,她不配呀!

更何況,她隱約感覺到自己的內心似乎早有更深刻的情感和歸屬。

這樣的她,又怎麼去接受雲旗?

她走到桌子旁坐下,聽話地捧起碗,安靜地吃著早膳。

朱雲旗滿意地看著她把早餐吃完,細心地遞上小手巾讓她擦嘴。

“聽說鎮上有廟會,你想不想去?”

“想!”冰魂連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隨後又不好意思地垂下頭。

這是第一次朱雲旗肯讓她出門,從她被救起、住進山莊後,他就一直以她身子虛為由,沒讓她出過門,好不容易有機會出去走走,她豈能放過。

看她如此迫不及待,朱雲旗心中掠過一絲不悅,但隨即又隱去,臉上沒有露出任何表情。

“那麼我在春秋堂等你。”

交代銀心好生侍候後,朱雲旗便離開纖月閣。

☆☆☆

在瘋狂尋人的情況下,言韶奔整整瘦了一大圈,連鬍子都沒有刮過,身上的衣服也總是皺巴巴的。

他並沒有因失意而酩酊爛醉,只是發狂地找遍閑夢湖四周。

他告訴自己,煙沉不會死的,她只是生氣了,不想見他而已,所以他絕不能放棄。

可是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他的心也漸漸地枯冷,閑夢湖早被他翻爛,卻一點消息也沒有。

“少爺,求求你休息一會兒吧!”霍天福苦苦求道。

他從小就看著言韶奔長大,從沒見過如此失意反常的主人,更逞論是這樣的狼狽。

“別管我,無歡和風落呢?他們可有消息?”言韶奕推開霍天福的手。

“你這德行,就算是有也不告訴你!”剛進門就聽見他在大吵的任無歡生氣地說,後頭還跟著連風落和岳蓮樓。言韶奔沖到任無歡面前,揪住他的領口就問:“你有煙沉的下落?”

一旁的岳蓮樓心疼不已,這哪是她那曾意氣風發的韶奕大哥?真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嗎?

任無歡拍掉他的手,踱步到桌前倒杯茶,逕自地喝著,理也不理他。

“你倒是說話呀!”言韶奕氣急敗壞地說。

“算有,也算沒有。”

“這是什麼意思?”

“韶奕大哥,我們去了飛絮山莊,可是沒有見到那個半夜彈琴的女孩,所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煙沉姐姐。”岳蓮樓老老實實地說。“那麼我親自去見她。”言韶弈沖到門口。

“飛絮山莊的主人是朱雲旗。”任無歡喊道。

和蓮樓回府的途中,他順便去查了飛絮山莊的主人底細。

“朱雲旗?”言韶奔停下腳步,“八王爺的獨子朱雲旗?”

“沒錯!”任無歡滿意地看到他停住腳步。

“他是故意捉住煙沉來對付我?”言部奔眼神一冷。

“我們還不知道住在山莊裏的女子是不是大嫂。”連風落終於開了金口。

“一定是的!”岳蓮樓急急地說:“他連見都不給我們見一面,如果不是有問題,他為何要如此小心翼翼?”

窗外掠過一道身影。“是影子!”任風落說道。

“堡主!”身著黑衣的蒙面人跪在連風落面前。

“有什麼消息?”

“稍早有輛馬車出了飛絮山莊的門,一男一女,男的正是八王爺之子來雲旗,女的面容端麗,屬下從未見過。”影子相當盡責地說。

“知道了。”

“咻”的一聲,影子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來謎題就要解開了。”言韶弈露出久違的笑帶絲嗜血殘酷。

☆☆☆

白陽城裏難得熱鬧擁擠.因為一座_度的廟會來臨,許多小販都來湊熱鬧。

至於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千金,也都按捺不住,紛紛攜個小婢.穿著鮮麗地出現在大街小巷。一輛馬車停駐在一旁,一名藍衣公子率先下馬車,引起路人的注意。

不知這是哪家哪戶的俊公子,那雍容的貴氣令人折服,卻沒料到,更振奮人心的,竟是那貴少細心攙扶下馬車的少女。

比起那些裝扮妍麗的千金小姐們,這不衣少女就顯得內斂許多,但那絕代容顏卻不是庸脂俗粉可雕琢出的。

朱雲旗一點也不訝界帶冰魂出門會有那麼大的騷動,乍見她時,他心中的驚駭未必比他們少。

他小心地守護著她,不希望市集的穢氣站汙了她,也因此忽略遠處有四雙眼睛正緊隨著他們。 冰魂拾起頭望著眼前的寺廟,回上題著“江心寺”三字。

“雲旗大哥,我想進去上個香。”她突然向朱雲旗說道。

“我陪你進去。”

“不!”她脫口而出,又覺得有些失禮,“有些事,我想單獨對菩薩說。”

“那麼就讓銀心陪你進去吧!”

“好!”

望著佳人背影,頓時一番苦澀湧上心頭,朱雲旗始終明白,即使她失去所有記憶,但心中仍潛意識地為“他”保留一個角落。

☆☆☆

上完香,冰魂要銀心到門口等著,自己則到後院清靜一會兒。其實她相當明瞭雲旗在她身上下的功夫,只是她實在無法勉強自己去接受他。

要說他對她有什麼不夠好的,那簡直是雞蛋裏挑骨頭,但她就是沒辦法愛上他,這也是為什麼她會如此困擾的原因。

來到清心寺後院,冰魂頓時開朗了些。

她知道雲旗大哥在寺外等候她,但現在她只想自私地放縱一下。

是她!

果真是她!

那絕美的面容,那清雅的氣韻,就連眉間淡淡的愁緒,也是白煙沉獨有。

言韶奕使個眼色,其餘三個勁裝打扮的人便迅速離去。

他無聲地走近她。

沉浸在思緒裏的冰魂感覺到背後有人,原以為是銀心來催她,於是她收拾起愁思,漾起微笑回過頭。原以為會見到銀心,沒想到映人眼簾的,竟然是個陌生男子。

對於他眼中露出的熱切眼光,冰魂十分不解,她確定自己沒見過他……

除非他認得她!

認得失憶前的她!

可是……為什麼她會覺得好怕他?

“煙沉!”言韶奔失控地擁住她。

哦,天啊,他多想念她身上的蘭花香味。

冰魂簡直被嚇壞了。

哪個女人被陌生人抱住會不害怕?

她拼命地掙扎,“放開我,你快放開我!”

只可惜她的力氣根本敵不過他。“煙沉!”他訝異於煙沉的死命掙扎,難道她仍恨他嗎?

冰魂根本沒注意這男子喊她什麼,只知道他嚇著了自己。

出於無奈,言韶弈出拳擊昏她。

香軟的嬌軀無力地依靠在他懷裏,言韶奔心疼地抱起她,雙足一周,消失在清心寺的後院。

☆☆☆

五雙眼睛瞪著言韶奕,眼中淨是不諒解。

“她不肯聽我的解釋。”他憐惜地望著床上的小人兒。

“所以你就將她打昏?”吉老夫人臉色不大好地說。

岳蓮樓更是生氣地吼道:“瞧你!力氣使得那麼大,煙沉嫂子的脖子都泛紅了。”她心疼地看著仍昏睡中的白煙沉。言韶弈不再辯解,因為床上的人兒已緩緩蘇醒。

她眨眨眼,漸漸習慣光線。

一睜開雙眼,就看見好幾雙眼睛盯著她,嚇得她往床裏頭縮。

“煙沉!”看見她排斥的樣子,言部奔難掩心中的疼痛。

“你們是誰?”冰魂問。

“煙沉姐姐?”岳蓮樓訝異地喚道。

“煙沉?”盲老夫人也無法理解地問。

這些人喊她什麼?

煙沉?為什麼她會對這名字感覺好熟悉?可又為什麼一聽到這名字,她會有種心痛的感覺?

還有眼前這個盯著她瞧的男子,為何他會流露出深沉的悲傷表情?“你們、你們認得我嗎?”她現下只想搞清楚這一點。

“天啊!”岳蓮樓簡直抓狂了,“你不會是要告訴我,你完全忘了我們,忘了白家,也忘了言家所有的人與事吧?”

冰魂看著他們期待的臉,卻只能抱歉地點點頭。

一股怒氣直沖言韶弈的腦門。

他無法接受這件事!

“你怎麼能忘?怎麼能?”他用力抓住她的肩膀,使勁搖晃她。

冰魂被他的憤怒給嚇到,她不明白,為何地的失憶會令他如此生氣?

“韶奕,你嚇著她了!”連風落拉開他。

望著佳人蒼白的臉,言韶弈除了心碎,還是心碎。她恨他!恨到必須用失去記憶,才能平復她心中的恨意。

☆☆☆

走在飛光軒的小院裏,冰魂若有所思地遊蕩著。

經過岳蓮樓和吉老夫人兩人七嘴八舌的解說後,她對於事情也已有相當的瞭解。

原來那個對著她嘶吼的男子,那個神情帶著悲意的男子,竟然就是她的丈夫,她那未出世孩子的爹?

對於腹中流掉的孩子,冰魂並沒有對任何人說,因為她對這一切仍有疑慮,所以她決定暫時不說出來。

白煙沉!這才是她真正的姓和名?

她輕按了按額際,這名字令她相當頭疼和不舒服。似乎在內心深處,她並不希望憶起所有的一切。

“煙沉?”

冰魂聞言,身體一僵。

在還沒有作好心理準備前,老實說她並不想單獨面對他。但是她仍選擇面對一切,畢竟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她緩緩地回過頭,臉上不帶任何表情。

魂京夢牽的愛妻就近在眼前,卻不能擁抱她,對於言韶奔而言,這是多令他心痛的事。他怕自己的衝動會嚇著她,更怕她仍然不肯原諒自己。

“你……還是想不起來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冰魂輕輕地搖搖頭。

“就連你最寵愛的煙蘿和霜清、霜冷也全都忘了?”他實在忍不住想通她。煙蘿?霜清、霜冷?

這些名字在她腦海中旋繞,就像個漩渦一般,好似有什麼就快蹦出來了。

“我……”她的額際泛出汗珠。

言韶奕抓住她的纖腕,滿腔的情意傾瀉而出。

“你忘了她們,就連這個你也一併忘了嗎?”說完便將炙熱的雙唇貼上她的。

冰魂只覺天旋地轉。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他怎麼可以這樣輕薄自己?

她第一個想法就是掙脫他,但是柔弱的她怎可能敵過他的力量。

更何況,這個吻似乎很熟悉,令她有些無法抗拒,也不想抗拒。

直到兩個人都快無法呼吸時,言部奔才不甘願地離開她的唇,但仍擁緊著她。兩個人都還處於悸動中,有一會兒才稍稍平復。

“你……你實在不該這麼做,太過分了!”冰魂怨嗔地道,表情卻又不是這麼一回事。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為何不能光明正大地親吻你?”言韶奕又恢復到以往的自負。

“但是我什麼都想不起來呀!”對現在的她而言,一切都是陌生的。

“我會令你想起來的!”言韶弈信誓旦旦地說。

所有的一切都令冰魂相當迷惘。

她告訴自己,也許眼前的男子,和先前那些擁著她哭泣的女眷,很可能都是假的。但內心深處卻又浮現出一絲絲希望。

如果是真的呢?

若這偉岸的男子真是她的夫,那麼她就不再是個身份不明的人,就連那可憐未出世的孩子——

是啊,她那死去的孩子!
一切似乎不如她想像中美好,乍見之下,這些人好像相當心疼她,那麼她又為何要投河?或者是有人推她下河?

冰魂收拾起紛亂的心緒,她下定決心要知道真相,不甘心腹中的孩子白白冤死。

“那麼我問你,為什麼我會被人在閑夢湖救起?”白家離閑夢湖其實也有些距離。

言韶棄的身體明顯地僵一下,他沒想到煙沉會馬上詢問她落湖的原因。“也許你是失足落水的。”他只能用搪塞的。

“在半夜跑到湖邊?”她可不是呆子。

“我……”他實在不曉得該如何讓她明白。

“讓我來告訴你吧!”

岳蓮樓緩緩地從花亭的柱子後走出來。

☆☆☆

在飛光軒的內院裏,岳蓮樓一五一十地全盤托出。

從白煙沉的身世,和言部奔的相戀,到最後的誤解,她全都仔細地告訴她。

輕輕地拭去煙沉眼角的淚,岳蓮摟其實也不敢保證全都說出來的後果會是什麼。

“那時,大夥壓根不曉得你會有那麼大的反應,事前大哥他們又沒先通知,就連我都瞞著。不但沒逼出內奸,甚至還差點路掉你的性命,真是得不償失呀!”岳蓮樓歎口氣。她說的全是真的?

冰魂,不!該說白煙沉,她完全相信了蓮樓的話。

午夜夢回時,她常在夢中出現的片段,其實就如同蓮樓所說的一樣。

會失去記憶,許是自己無法從悲痛中走出,才會用這樣極端的方法讓自己忘卻痛苦。

她緊緊抱住自己的肚子。

孩子呀,娘對不起你!

娘一時衝動,竟永遠地失去了你!

望著白煙沉蒼白的臉,岳蓮樓才發覺有些不對,“大嫂,你怎麼了?”她拿起手絹,擦擦白煙沉的額際。躲在門外的言韶奔聞言忍不住沖進來,他緊張地握住白煙沉的手,眼中淨是關懷之色。

“怎麼了?不舒服嗎?”

看著深情的丈夫,白煙沉明白地感受到他指尖傳來的情意。

她無法在這時候告訴他,自己曾經懷過他的小孩。

“沒事的,只是一時無法完全消化蓮樓的話。”她回避著言韶弈的眼光。

“你喊我蓮樓?那麼你相信我告訴你的一切了嗎?”岳蓮樓興奮得不得了。

白煙沉輕輕地點點頭。

“太好了!”岳蓮樓抱住言韶奕,又吼又叫的。

言韶奕只是靜靜地望著白煙沉,一切盡在不言中。

☆☆☆

夜風徐徐吹來,霎時一陣清涼。

白煙沉既然已經相信岳蓮樓所說的一切,那就沒理由再住在飛光軒,而是明正言順地搬回沐風居。

只是,她依然沒想起一切,所以對於屋裏的擺設仍是非常陌生。

沐浴後的她,全身散發出淡雅的香味,穿著乳白素衫,靜靜地坐在靠窗的椅上,雙眉依舊微愁地蹙攏著。

這就是她的房間嗎?

很明顯的,這原本該是陽剛味十足的房間,只是在屋裏添了一具梳粧檯,才讓人明白,這該是一對夫婦的臥房。

這倒蠻符合她的個性,她一向不受虛華的裝飾,就連她在飛絮山莊所住的纖月閣也一樣樸素典雅。對了,朱大哥!

自己這樣突然離開,他一定會很擔心的。

但是,就算通知他又如何?

白煙沉心裏明白,雲旗對她是有情的,但是她卻什麼也不能給他呀!更何況,如今她已經知道自己是有夫之婦,更不可能接受他的感情。

就這樣失去聯絡,或許對兩人都好。

“你的煩惱是因我而起嗎?”言韶弈低沉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白煙沉回過頭一看,明顯的,他也剛淨過身換過衣。

“不、不是!”她坦白地回答。

言韶奕臉色未變,其實內心卻松了口氣。 畢竟他並不希望給予她太大的壓力,對於煙沉,他有著深深的抱歉,和重重的不安全感。

抱歉的原因,是因為上次密函的事,至於不安,則是他太不瞭解煙沉。

這對他太陌生了!

以往,他總是能輕易地掌控別人,也因此造就他略顯自負的性格,但是對於煙沉,他沒有一點把握。

她是那樣的與眾不同,那樣的聰慧優雅,實在令人無法捉摸。

“那麼,可不可以告訴我,什麼事令你心煩?”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問。

白煙沉仔細地收拾起思緒,“沒什麼,只是一時千頭萬緒,有些紛亂而已。”

她那不安的表情,讓言韶奔誤以為是她仍未接受兩人是夫妻的事實,才會害怕與他同處一間屋子。“那麼你好好休息吧!我……我去睡書房。”

說完,言韶弈就要往門口走去。
“呃,你……”白煙沉想喊住他,卻又不知道該喊他什麼。

“你都是喊我的名字,韶弈!”他直接解決她的難題

“韶奔……謝謝你!”粉頰浮上些許紅嫣,這是她失憶後第一次呼喚他的名。

言韶奕當然明白她為何要道謝,只能苦笑地搖搖頭,轉身關上門離開沐風居。

“對不起,韶奔,等我作好心理準備,一定會向你坦白我所有的一切,在此之前,就請你暫時原諒我的懦弱。”白煙沉黑白分明的眸中,泛著一絲淚光。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7-8-8 00:14:13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章

連日來,清心寺附近出現大批不明人士,馬不停蹄地四處搜索,聽說是在找一名姑娘。

清心寺每日香客不曾斷過,來來往往做生意的小販也多得數不清,人不見是常有的亭,失蹤個姑娘對這裏的人來說,不過是小兒科,只是這般大張旗鼓地找人,倒是沒有過的。

一隊素衣人馬速度奇快地進人飛絮山莊,為掩人眼耳,還特地以巾覆臉。

“世子!”一群人全跪在大廳。

“人呢?”清冷的噪音令人莫名感到害怕。

為首者握劍的手微微發抖,額際也沁出汗珠。

“稟……稟世子,屬下連日搜查,並沒有發現冰魂小姐的蹤跡。”

一室的安靜,令在場所有人冷汗直流。

“停止所有動作,你們先下去吧!”沒有任何溫度的聲音緩緩從朱雲旗口中逸出。

跪地的一夥人簡直無法相信,竟然如此輕易就過了關,大氣也不敢喘一聲地立即溜走。

朱雲旗站直身,濃眉蹙起。

清心寺就這麼丁點大,何況那天是由他親自護送冰魂人寺,自始至終他都沒離開過寺門。

冰魂的性子他十分清楚,所以當銀心匆忙奔出來對他說冰魂不見時,他隨即令人封住寺廟的各個出口,所以說,人是不可能平空消失,除非……

他握緊雙拳,緊抿的嘴角隱約露出他的怒意。

自負的心態令他大意!

清心寺後方是一片懸崖峭壁,當時他心急如焚,自認為除了他之外,沒有人可以帶著一個女人由那裏離開。

卻忘了一個人,言韶棄!

“世子。”蒼老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

“說!”

“有密函到。”

“拿進來/”

咿呀一聲,依舊是那名守門的駝背老人。

他恭敬地將所謂的密函放在桌上,又恭敬地緩緩退出去。

朱雲旗打開密函——

稟世子,言韶奕之妻白煙沉未死,現已回到言家,不過卻喪失所有記憶。

果然!她是被言韶奕帶回言家了。

他揉碎手中的字條,眼中進出強烈的殺意。

☆☆☆

時間經過半個多月,白煙沉已經逐漸熟悉言府的一切,雖然她的記憶並未完全恢復。

不過,有時候經過某些地方,她就會突然想起一些片段,只可惜其中並不包括和言韶弈相處的事。

好幾回,言韶奔忍不住商請連風落瞧瞧煙沉,怕是她的病尚未痊癒,可連風落卻只是淺淺一笑說——嫂夫人其實沒病,想不起來是因為不願去想。

今日風和日麗,愛玩的岳蓮樓硬是拖著白煙沉來到落月亭。

“你剛嫁到言府的那陣子,我常拉著你、拖著煙蘿上這遊玩,可真是熱鬧呢!”岳蓮樓一身藕紫衫袍映著嬌顏,興奮地繞著白煙沉跑。

“是嗎?前天不是聽你說,太子要帶煙蘿來看我,怎地到現在仍沒蹤影?”坐在石椅上的白煙沉問。

說到煙蘿,岳蓮樓不免有些洩氣。

自從煙沉落湖後,煙蘿茶飯不思,到最後竟還失了神志,整個人呆了,就像木頭似的。

雲截自責於煙沉的死,竟主動要求照顧連風落都無法治好的煙蘿。

當時言家亂成一團,根本也無力看顧煙蘿,才會在商量之下,同意讓雲截帶煙蘿回宮。

前些日子宮裏得知煙沉沒死,而且回家了,只是失去記憶,雲截也允諾要送煙蘿回來,好讓她們姐妹見見面的。

怎知一等就是十天半月沒有消息,究竟是有事耽擱,或是怎麼了,一句話都沒說。

“也許是皇上太忙了,抽不出空嘛!”岳蓮樓只能乾笑兩聲帶過。

“喔!”說不失望是假的。

和煙蘿的回憶雖然存在,但沒見到本人,她還是有些模模糊糊的。

澳地,有顆細小的石子擊向岳蓮樓的昏穴,下一秒她便暈了過去。

“蓮樓!”白煙沉嚇得急忙奔到她身邊,不懂武功的她,驚得不知如何是好。

正想喊人來時,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才幾日未見,就忘了我嗎?”

怎會忘了?怎能忘得?這是救命恩人的聲音呀!

“雲旗大哥!”白煙沉收起驚訝的表情,她早知道雲旗遲早會找上門來。

“想來,你該知道我的身份了,怎麼不喊人來?”他冷絕的眼眸中掠過一絲心痛。

“你畢竟是我的救命恩人。”她只是輕輕地說。

“就只是救命的恩人?”難道她真不各自己的心?

望見朱雲旗含悲的眼神,白煙沉有一瞬間的不忍,但隨即又隱去。

對他,白煙沉只能說抱歉,一個人的心,一輩子只能給一個人,而她,已經給了言韶弈。

“煙批十分感激救命之思,不管當時你是為了什麼原因才救我,我都謝謝你,如今我既然已回到言家,明白自己的身份,是再也不會離開了。”她希望這樣能使他好過點。

“我今日來,不是來聽你說聲謝的。”淒厲的眼神說明一切。

“雲旗大哥,你這是何苦?何不就當冰魂已死?”

剪水雙瞳溢滿淚水。

“如果什麼事都能假裝,我就不會是我了!”

“那我也只能說對不起,這輩子我是屬於言家的,屬於韶奕的。”

拜他之賜,一直理不清自己對韶奔情感的白煙沉,終於瞭解自己的心。

她是愛著韶奕的,從第一眼就喜歡上他,此生此世她白煙沉命定就屬於言韶弈的。

“如果我堅持要帶你走呢?”朱雲旗狂肆地抓住她的皓腕,心痛如絞地嘶吼。

“你……”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朱雲旗如此失控。

在飛絮山莊,他縱是有不快,也總是隱匿在他斯文爾雅的背後,從來也沒看過他如此暴怒的時候。

正當白煙沉想掙脫朱雲旗的手時,一道藍色的身影倏地插入,輕鬆地將白煙沉的嬌軀納人自己懷中。

“你想要帶走她,也得聽聽我的意思!”醇如酒般低沉的嗓音傳來。

“韶奕!”白煙沉驚訝於他的出現。

言韶奔低頭望著嬌妻紅顏,眼中露出不滿和怒氣。

“等會兒再跟你算賬。”

白煙沉心虛地低下頭,沒說出自己是被朱雲旗所救,的確是她的不對。

“小王爺要來小小言府做客,言某自是歡迎,只是您若要帶走言某的結髮妻子,那就是與江南四府為敵@?”

平日他是不會抬出江南四府的,但今日他不得不顧忌于朱雲旗的身份。

心中雖有千百個不願,但他若明目張膽地在吉府生事,對自己只有弊沒有益,朱雲旗只能將飆漲的情緒壓下。

“吉少爺言重了,不過是本王曾在閑夢湖救過一名失憶女子,前日同本王去清心寺,卻莫名失去蹤跡,心急之下聽說言家失蹤已久的大夫人竟回來了,並還失去記憶,本王一時亂了方寸,才會不請自來。”

“哦。”言韶弈斜挑俊眉,“既然是娘子的救命恩人,言某改日定前往王府謝思,怎敢勞您堂堂世子費心前來,既然來了,又怎能不讓言家好好款待。”

好個言韶奕!不愧是他的對手。

朱雲旗表面上未起波瀾,依舊俊雅一笑,“既然知道她是言夫人,本工也就放心了,謝字甭提,反正小王我想要的謝禮,你是給不起的,告辭!”

語畢,朱雲旗縱身一跳,有如輕風般消逝無蹤。

此時被點了穴的岳蓮樓才緩緩醒來。

“咦,大哥你怎麼在這兒?”她揉揉迷蒙的雙眼。

“是你貪睡,才沒發現我來了。”仿佛沒發生過什麼事,言韶奔神色自若地說笑。

“哦”

沒發覺異樣的岳蓮樓,當然不知道眼前平靜的兩個人,內心其實正波濤洶湧。

☆☆☆

天上月,遙似一團銀。

沐風居裏一陣駭人的靜默。

沉默的兩人,各自佔據房裏的一角。

“你沒有話想對我說嗎?”言韶奕先開了口。

白煙沉早就在等著他問。

“我還以為你不會問!”她斂眉說道。

“我始終在等,等著你願意告訴我,因為我怕你仍未準備好。”他神情委頓地說。

事實上,他就快捺不住性子了,好幾次都想抓著她逼問,那段他沒參與的日子裏,她人在哪里?做了什麼?又為何會和朱雲旗在一起?

可是,他每回都忍住了。

他無法容許自己像個怨夫般的追問她,即使這會令自己痛苦,他也不願去傷煙沉的心。

“即使那會令你痛不欲生、令你心生忌妒?”她這呆瓜夫君!

“煙沉,你……”唉,就算她失去從前的回憶,待他仍似知己。

“準備好聽我的故事嗎?”她的心情倒是相當平靜。

有一刻猶豫,但言韶奕隨即點頭,畢竟他是真的想知道。

白煙沉為自己、也為他斟上一杯香茗,順了口氣,用她柔軟清脆的嗓音,緩緩道出一切……

☆☆☆

“我無法原諒自己,只因為一時氣憤,竟然失去我所珍愛的寶貝……”白煙沉一五一十地全盤托出,包括他們那無緣的孩子。

天啊!他們有過一個孩子……

言韶弈無法不震驚,他望著含淚的白煙沉,一時間竟無法言語。

“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的廣她如珍珠般的淚不停落下,哽咽得再也說不出任何話,轉身就要離開。

言韶奕這才回神,趕忙抱住她的身子。

“你又想逃離我嗎?”他低歎地吼道。

白煙沉回過身來,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眼。

沒有一分一毫的怒意,沒有半縷責難的神情,只有淡淡的可惜。

“我以為、我以為……你會很生氣的,我沒保住孩子。”她有些錯愕地說。

言韶奕認真且嚴肅地說:“對於你,我有的只是心疼和憐惜,心疼你的傻,憐借你曾為我受過那麼多痛苦。失去你的這些日子,我一再自責,不該為了逼出內奸而傷害了你,日日夜夜我只想尋到你,讓你明白我的後悔。失去孩子,我相信你比我更加痛苦,我怎麼會去怪你呢?”

第一次,言韶奕把心赤裸裸地呈現出來,他畢竟已錯過一次,怎能再錯一次?

面對夫婿的掏心,白煙沉除了感動還是感動。

一直以來,她苦苦藏在內心的結,總算解了開來,猶如初春的雪漸漸融化。

沒有恢復記憶也罷!她願意以全新的白煙沉,去接受言韶奔的愛。

她相信以前的自己一定非常愛韶奕,所以她向自己發誓,一定要比從前更加愛他。

☆☆☆

打開心結的白煙沉變得更加動人,記憶竟也如雨後春筍般,—一地冒了出來。

或許真如連風落所說的,白煙沉之所以會失去記憶,正是因為她太傷心,所以內心深處選擇刻意遺忘。

自從她回到言家,所有的人都欣喜得不得了,只除了兩個人。

一個就是曲倩,以前她對白煙沉一向冷嘲熱諷,簡直是祝她為眼中釘。所以現在白煙沉沒死還回來,她當然不可能會有好臉色。

另一個則是言韶華,這曲倩對白煙沉有敵意是有原因的,可言韶華對白煙沉的避之惟恐不及,就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以前她最喜歡挑白煙沉的毛病,現下卻總是躲著她,眼波也總是閃閃爍爍的。

就拿今日來說,大夥高高興興地說要在落月亭賞花,她和曲倩竟不約而同地說不來,用的藉口還一樣——不舒服。

落月亭裏一片熱鬧,整個言府的人幾乎全擠到這裏來湊熱鬧。

和別的府宅不同,言府雖是江南四府之一,財富與地位自是不在話下,但他們的待人處事,卻與常人不同。

他們不似別的權貴富賈,只會以權勢地位壓人,用錢財欺負人。

所有白陽城的居民都知道,能進言家做事的人,算是上天厚待了他們這些苦命的人;他們不用害怕會被虐待,也不用擔心被賣來賣去。

言家的家規言明,所有進府的僕人,在進府前皆會定下約定,除非做了不可原諒的事,否則是不會無故解聘的,年限一到便可自行離去,或選擇留下。

一有節慶,家眷們慶祝時,他們還可以在一旁一同享用美食,不用等到最後吃冷食剩飯。

所以,所有進言府做事的人,沒有人會選擇離開,也因此建立起和言家人有如親人般的感情。

“煙沉啊,你可得多吃些,我問過鳳落,你的身子骨還沒調養好,這樣很容易生病的。都回來那麼久了,臉色還是那麼蒼白。”言老夫人擔憂地說。

岳蓮樓聞言抿住嘴訕笑,她哪會不明白言太夫人的心裏在盤算什麼。

“是啊,煙沉姐姐,你要趕快養好身子,這樣子言伯母才能儘快抱孫子。”她嬌笑地摟住言老夫人。

一席話惹得白煙沉絳紅了臉,低著頭不語。

言韶養則是含情地緊盯著她瞧。

“你這丫頭!”言老夫人佯怒笑駡道。

一群人就這樣笑笑鬧鬧的,一旁的奴僕們也被感染地眉開眼笑。

“小姐!”

一聲熟悉的呼喚,令白煙沉狂喜地回過頭,回廊處有她想念多時的兩道身影出現,惹得她淚水盈眶。

“霜冷、霜清!”哦,她多麼惦念著她們。

“小姐!”

霜清緊抱住她思念多時的主子,霜冷倒還是冷靜地站在一旁,只是那泛紅的眼陣洩露了她的情緒。

言韶弈捨不得白煙沉掉眼淚,馬上溫柔地替她抹去淚痕,“早知道接她們回來,會引得你掉這麼多淚,我就不讓她們回來了。”

“是你派人去接她們倆?”

想起一切後,除了想念親妹妹之外,就屬霜家兩姐妹最令她牽 掛。

“是啊小姐。”霜情興奮地說:“自從你失去消息,我和姐姐不知流了幾缸的淚水,找遍整個曲陽城,都快瘋了!後來,因為煙蘿小姐被雲截用下接去宮中,怕她人生地不熟會更思念你,才連我和姐姐一起接進宮的。”一連串說了一堆話,一點也不見她口喝。

提起煙蘿,白煙沉又蹙起眉來,“蘿兒在宮中可好?”

一陣靜默——

整個落月亭全安靜下來,就連聒噪的用情都噤了口。

霜冷開了口:“二小姐以為您死了……剛開始是茶飯不思,身體狀況很差,後來搬到皇宮後,經過太醫細心調養就好多了,聽到您沒事,她人就更精神了。

原本她是要同咱們一起回來的,可是不知道和殿下鬧什麼彆扭,惹得殿下不肯讓她回來。殿下還要奴婢告訴小姐,他會和煙蘿小姐一同回來看你的。”

白煙沉心中的一顆大石總算是放下了。

從第一次看到雲截見到煙蘿時的眼神,她就知道那是一種情人的眼神。

雲截殿下雖然看似不羈、玩世不恭,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他一定會好好待煙蘿的。

一整夜,白煙沉冷落自己的夫婿,讓他獨守空閨,自己跑去和霜家姐妹擠,因為她太急於知道,她不在的日子裏,妹妹和她們在宮裏的情形。

霜冷好笑地看著霜清拉著白煙沉說東道西的,說到好玩的地方還逕自大笑。

她捧著剛沏好的茶,放在白煙沉面前。

‘’小姐,先喝杯熱茶吧!”

白煙沉握住霜冷的手,“冷兒,幸好有你們,否則蘿兒鐵定熬不過!”

霜清告訴白煙沉,她們既沒身份又沒啥地位,在宮中是處處遭排擠,有一回煙蘿還差點被人害死。

白煙沉聽得提心吊膽,幸好最後她們三個人都平安無事。

“小姐,打從十歲那年,我和清兒的生命就只有為你而活,失去了你,簡直令我們痛不欲生,差點也跟著去跳閑夢湖。若不是因為還有煙蘿小姐的存在,恐怕我們姐妹倆早就熬不下去了。”霜冷紅著眼訴說。

白煙沉無法不感動,多年來,她和冷兒、清兒其實一直憑著默契和感覺生活。

她們沒有過多的語言,亦沒有什麼親密動作,靠的就是一顆真心。

很少有機會能讓彼此坦白說出心裏的感受,尤其是個性和她相似的霜冷。

“看來,蘿兒在短時間裏是無法回來和我相會了。”她有些沮喪。

“是啊,殿下看她呀,可盯著緊咧!”霜清壓根沒受到她姐姐的影響,還沉浸在皇宮中快樂的回憶裏。

“多告訴我些蘿兒的事,雖然沒法子見到人,但能多點瞭解她過得如何也好。”白煙沉說道。

夜裏已深,但三個人卻都不覺疲累,反而因重逢而欣悅地無法人睡。

霜冷眯著眼望向主子,久久沉重的心才又輕鬆起來。

感謝老天爺!讓小姐毫髮未傷地回來。

☆☆☆

“上回要不是你騙我,說什麼那只是不重要的賬冊,不見了也沒有關係,要不然說什麼我也不會去偷的。瞧!現在我一見到她,就覺得對不起她,真是怪彆扭的。”

“你怎麼怪起我來了,我又怎麼會曉得是那麼重要的文件嘛!”

曲倩噘起紅豔的唇,和言韶華互推責任。

言韶華原本還想爭,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緊張的問:“哪些文件呢?你怎麼處理的?”

一邊小聲地問,她一邊還小心地引頸看向窗外。

曲倩就沒她那麼緊張,不過是一堆紙罷了。

‘放心啦,你一拿給我,我就叫香閣處理掉了。”說完,她還塞了一顆葡萄進嘴裏。

“你可別太大意,要是被人發現,那可是殺頭大罪呢!”

曲情聞言,這才知道事態嚴重,她是想整倒白煙沉,可萬一最後害到自己,那可划不來。

“香閣、香閣!”

聽到呼喚,香閣緩緩走進來。

她稍一踏腳,行了個禮,恭敬地說:‘小姐!”

“我問你,上回我拿給你一卷手稿,你怎麼幫我處理的?”聲音因為太緊張,而顯得有些尖銳。

香閣仍是一派冷靜,似乎早料到曲倩會問。

“那些手稿嗎?香閣把它們燒了。”

“有沒有被人瞧見?”

“沒有!”

曲倩這才鬆口氣,她得意地睨韶華一眼,“我就說嘛,又沒什麼大不了的,物證都沒了,誰會懷疑到我們身上。”

言韶華稍稍放了心,但心中老是無法踏實。

曲倩太不瞭解他哥哥,四府之首哪是當假的?說不定他早就看出一切。

“但願如你所說,一切都沒有問題。”

“放一百個心吧!對了,韶華,我們想辦法再整整白煙沉吧!我突然想到一個好點子。”

“我不想再做那種事,以後你也別去招惹她,這樣對你比較好。”言韶華興趣缺缺地丟下話,便頭也不回地離開棲函小築。

“喂……真是的!”

沒關係,這臭丫頭不幫,她就自己去解決她!

☆☆☆

傍晚時分。

白煙沉趁著理完家務的空檔,一個人靜靜地在落月亭休息。

通常府裏的人是不會在這時候打擾她的,因為大夥都知道,言韶奕多半挑這時候單獨與心愛的妻子獨處。

可今天偏有人不識相,硬生生要破壞人家小兩口談心,那人就是言韶華。

她老早就看見白煙沉一個人待在落月亭,個性彆扭的她,其實是想趁沒有人時,向白煙沉坦白所有她犯的錯,可是又怕被撞見,所以縮頭縮尾了好一陣子,眼見沒時間了,才鼓起勇氣走向前。

“韶華?”白煙沉回過身,原以為是言韶奔,怎知竟是躲自己將近一個月的韶華。

“大嫂……”她欲言又止。

“有什麼事嗎?”白煙沉依舊用她軟軟的聲音,親切地問道。

“我……其實我,我是想告訴你……”明明練了許久的話,怎麼一上場就全吞進肚子裏。

白煙沉見她戰戰兢兢的模樣,心裏早就有譜了。

她給韶華一個鼓勵的微笑,“你要說的話我全知道,也全瞭解,事實上,我一直在等你開口。”

言韶華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全知道?

“難道你不恨我?我害了你和你的孩子。”哪有這麼寬大的人。

“曾經!”白煙沉的臉上未露出任何憎怨之色,“曾經我恨過、也怨過,但事過境遷,我不希望仇恨成為我下半生推一活著的目標。我還得用下半生去愛你的大哥,去疼惜我們的下一個孩子,所以我決定忘了它。”

言韶華望著她那充滿希望光芒的臉,霎時覺得自慚形穢。

“我……大嫂……對不起!”她流下感激和感動的眼淚。

白煙沉一笑,輕輕拍了拍韶華的手。

“我一進言家,第一眼見到你,天真、坦率是對你的第一印象,雖然當時的我,並不瞭解你為何會有敵意,但我始終相信,總有一天,我們一定能成為好朋友。”

言韶華只是點頭,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終於,她瞭解大哥為何會棄曲倩而就煙沉大嫂,嚴格來說,大哥從來就沒喜歡過曲倩。

曲情外表雖然美豔,但她的心卻是空洞的。

煙沉大嫂就不只是相貌絕塵靈美,她的心更是純淨無瑕,如果她是男人,大概也會愛上她吧!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7-8-8 00:15:24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章

說出一切的言韶華,頭一次真誠地與白煙沉深談,才發現自己以前對她的瞭解實在太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要不是接近晚膳時間,她還真捨不得回房去。

白煙沉笑著目送韶華的身影離去,才轉身面對柱子,“還不出來!”

“沒想到我這善解人意的小娘子,竟然是個武功高強的女俠客,居然知道我躲在這兒偷聽。”

語氣中不聞半點驚奇,日落西沉時刻,一向都是他們倆的甜蜜時光,煙沉會知道他躲起來,一點也不稀奇。

窩在丈夫溫暖懷中的白煙沉,流露出嬌媚的風情,“你聽到了多少?”

“全部!”

“那……聽見了,有什麼感想?”

言韶奕摟緊懷中的嬌軀,“我這才知道,為什麼你不讓我處罰韶華,事實證明,你的想法是正確的。”

事實上,他們夫妻倆早知道是誰偷了密函。

原本言部奕相當生氣,當下要找韶華質問,卻被煙沉攔下來,直說她有辦法。

“這就是你的辦法?守株待兔?”他邪佞地問。

白煙沉有些好笑地直視他,“妹妹是你的,怎麼你比我還不瞭解她?”

“小時候,父親長年征戰沙場,娘一個人又要整理家務、又要一肩擔起教養我的重責,所以對韶華,才會補償性地寵了些。”

“我明白!”她點點頭,“娘是因為怕韶華誤會,認為她只疼你而不疼她,才會儘量什麼事都依她。”

“只是連累了你。”言罰弈攏了挑白煙沉的烏絲。

白煙沉不假思索地搖搖頭,“正如同你聽到我對韶華說的,我並不是在安慰她,我說的是心裏的話,我不希望下半生隻剩下仇怨!我還要用以後的日子去愛你,去疼惜我們的孩子。”

聽見妻子赤裸裸的表白,言韶奕狂喜地擁住她,情不自禁地印上她的紅唇。

他熱切地需索著,兩個人的氣息也相混,直到她再也喘不過氣為止。

兩人就這樣相擁著看天邊彩霞,濃用蜜意中卻疏忽躲在花叢裏的一雙情恨的眼睛,怨怒地瞪著他們。

“世子,你答應過我的,事成之後要讓我回到您身邊,但是已經過了那麼久,都未見您有行動,我實在等不下去了。”柔膩的嗓音裏,夾帶著些許怨恚

原以為世子會對她展露出心疼的表情,怎料他只是淡漠一笑。

“世子?”聲音的主人有些訝異,亦有些瑟縮。

“我所說的事成,指的是讓白煙沉離開言家,由她來頂偷密函的罪,你,做到了嗎?”朱雲旗譏諷地一笑。

女子倒抽一口氣,“奴婢不知道密函竟是假的,更不知道白煙沉是怎麼又回到言家的。”她開始有些緊張,“要不,我馬上回去殺了她。”

“不准你動她!”朱雲旗嘶聲大吼。

那女子嚇得臉色發白,連忙跪了下來。

“我要你再回到言府去,把四府的一舉一動絲毫不減地回報,記住,不許傷白煙沉一絲一毫!”語畢,他看也不看跪在地上正在發抖的女人,逕自離去。

著素色行裝的女子回過神來,才發現他已無蹤。

都是那賤人害的,我不會饒了你的!白煙沉!

☆☆☆

玉瀾堂裏,四府的接班人皆聚集在此。

“韶棄哥哥,照你這麼說,偷假密函的是韶華和曲倩囉!”岳蓮樓說。

她早猜到是她們。

“是的,傍晚時韶華親口向煙沉認錯的。”

“那麼這件事和八王爺是沒有關係了?”任無歡正色地問。

“目前看起來是這樣。”

“那韶奕哥哥你準備怎麼處罰那兩個人?”她可是恨得牙癢癢的。

“蓮樓,你可真是夠毒辣的,韶華好歹也跟你從小玩到大,怎麼你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樣子?”連風落蕪爾一笑。

岳蓮樓不服氣地嘟起嘴,“誰讓她們那麼過分!害得我未來的小侄子、也許是小侄女不見了——”

“蓮樓!”任無歡捂住她的嘴,向她使了使眼色。

一哦——哦,對不起嘛廠吐吐小蓮舌,岳蓮樓偷偷瞧了言韶奕一眼。

“大嫂的身子最近好多了。”連風落兀自倒了杯茶。

茶水溢出的熱氣彌漫一室,言部奔緩緩籲了口氣。

“身子是好了,只是心上那口子可能還要時間療傷,所以,蓮樓你跟煙沉說話得更加小心,別再提那早逝孩子的事了,知道嗎?”

岳蓮樓重重地點點頭,“嗯,我明白!只要是會傷煙沉姐姐的,我絕對不會去做的。”

四個人又繼續討論著關於八王爺的事。

☆☆☆

當言韶奔談完事回到沐風居時已是深夜。

原以為煙沉早睡了,一進屋才發現,她竟然蜷著身子靠在躺椅上睡著了。

看來,她是等他等到睡著了。

言韶棄的眉眼間淨是溫柔,他利落地抱起她走向床。

一落人言韶奔溫暖的懷抱,白煙沉下意識地更靠緊他,依賴的行為惹得言韶奔輕笑。

“晤,你回來啦!”一碰到冰冷的棉被,白煙沉立刻就醒了。

“以後我到玉瀾堂時,你就別等我了,早早上床睡,別像這樣蜷著身子睡在躺椅上,很容易著涼的。”

“人家沒有你一個人睡不著嘛廣她撒嬌道。

看她一副孩子氣的模樣,言韶奔真無法想像她差點就是一個孩子的娘。

“你哦2”他寵溺地捏了捏她的俏鼻。“你們討論的結果如何?”她強打起精神問。

“你想知道的是什麼?韶華的事、還是小王爺的事?”提到小王爺,言韶奕雖然面無表情,但白煙沉仍在他眼中看到忌妒。

不可否認的,她是有些竊喜。

“當然是韶華的事。至於小王爺嘛——”她故意停頓一下,瞧言韶奕臉色變了,才接著說:“不可改變的,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見言韶奔的臉色更臭了,白煙沉趕緊補充道:“但我個人的恩情不比全國人民的福祉,如果他真做出什麼危害社稷的事,我是不會干涉的!”

言韶奕深邃的眼凝視著她,輕歎口氣,“真不明白,朱雲旗怎麼沒愛上你?”“事實上,他表白過好多次了。”她老實地說。

“什麼!”那該死的朱雲旗,居然敢向他的女人表白!

“可我從來沒有動過心呀!”

“那是因為你當時並不知道他是小王爺。”

“那又怎樣?”白煙沉柔聲地問。

“也許你當時是礙於身份不明,才不敢接受他的。”

這些話其實已埋在他心裏多時,只是他不敢問。也不能問,因為他怕結論會令他心碎。

白煙沉卻沒有他預想中的大怒,她反倒舒了眉頭。

“我還在想,你要到何時才會問呢!”

“煙沉?”真是奇怪的反應。

白煙沉依舊窩在他懷中,“曾經我多次考慮過接受他。”感受到他身子的僵直,她坐起身來,兩眼直視著他的,“但是,每當我想答應他時,一道頎碩、霸氣的身影,自然而然就會躍進我的腦海,使我明白,世子並不是我依戀的人,我不該為了報恩就拿自己的終生相抵。他永遠是我的思人,卻永遠不可能成為我的夫君,不管他是不是世子廣言韶奕那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就這麼簡單地被她收服了。

“你還沒告訴我,你想拿韶華怎麼辦?”她懶懶地打個呵欠。

“還能怎麼辦?你都原諒她,而她也知道錯了,就算了吧!”

“哦!”白煙沉的聲音變小了。“煙沉?”

“嗯?”聲音又更小了。

“既然你醒了,那我們……”軟玉溫香在抱,惹得他心猿意馬。

咦?怎麼沒回句話?

言韶奔低頭一看——這小妮子居然呼呼大睡了。

“煙沉!”他低吼,盼望她會被吵醒。

“嗯?”她反倒翻過身去,繼續做她的甜夢。

這下好了!她得到滿意的答案,安安穩穩地人眠了。

而他呢?可能需要去衝衝冷水。

☆☆☆

自從言韶華坦白認罪之後,白煙沉也就更忙了。

因為言韶華幾乎天天纏著她,就像發現寶藏的小孩。最不滿的,大概就是言韶奕了。因為他和白煙沉的獨處時間更少了。

“大嫂,我新繡了一幅松梅圖,想請你幫我瞧瞧好嗎?”言韶華親眼地拉著白煙沉的手。

“那有什麼問題。”白煙沉馬上就答應。

“太好了,我馬上去拿。”她馬上轉身就要回房。

“韶華,等等!”白煙沉突然喊住她。

“怎麼了?大嫂。”

白煙沉芙頰一紅,支吾說道:“等會兒,你大哥會來……

言韶華這才會意過來,“哦,那我明天再拿給你看好了。”誰都可以等,她那個大哥可不能等。

“不!這樣好了,等會就去玉嗚樓的雪湖相見吧,你直接回房去拿繡圖,我待會就到。”“真的沒關係嗎?”言韶華促狹問。

“討厭!”白煙沉俏臉更加鮮紅,拿起手絹作勢要打她。

言韶華嘻嘻哈哈地跑了開,留下白煙沉氣呼呼的拿她沒轍。

☆☆☆

為了要安撫言韶奔的心理不平衡,白煙沉可是費了大半天的工夫,甚至於還要主動獻吻,才能暫時讓言韶奕同意放人。

解決丈夫的問題,白煙沉馬上直奔玉嗚樓。

玉鳴樓是言韶華的居所,而雪湖則在玉鳴樓旁。

雪湖並非真正的湖,它只是個人工池,月光照在池面時,池面上反射出的光,就如同雪一般,所以命名為雪湖。當白煙沉趕到時,發現韶華還沒到,便獨B一人在湖邊散步,利用短暫的空閒,好好欣賞美景。

言韶華遠遠地就瞧見白煙沉,她看了一眼手上的繡巾,滿心歡喜。

她心想著,大嫂一定會喜歡這幅松梅圖的,而她就要把這繡巾送給大嫂。

正想抬頭喚白煙沉,一幕可怕的景象駭住了她。

一道黑影竟悄悄地接近白煙沉的背後,伸出雙手想推白煙沉下水。

“大嫂!”言韶華使出吃奶的力氣喊道。

白煙沉聽見韶華的呼喚,笑著轉過頭,卻見到一張熟悉的臉猙獰地露出冷笑,推了她一把。

“不要!大嫂!”

言韶華拼命地跑,她只知道自己要救大嫂,手上的繡巾早在情急下丟了。

等到她趕至湖畔時,早已不見白煙沉的身影,卻讓她看到呆坐在一旁的曲倩。

“你,是你!曲倩,你會付出代價的!”言韶華對著她怒斥。

“不!不是我!”曲倩只是盯著湖水愣愣地說。

“救命呀!救救大嫂呀!”言韶華著急地喊道。

言韶奕聽到韶華的呼喊,馬上趕到雪湖旁,看到的正是這般景象。

“韶華,你大嫂呢?”他著急地揪著韶華的臂膀問。

言韶華唇瓣張合,就是說不出一句話,用顫抖的手指著雪湖。

言韶弈二話不說地馬上跳入湖中。

天啊!煙沉,你絕對不能有事!

等到岳蓮樓他們趕到時,言韶弈也救起了奄奄一息的白煙沉。

☆☆☆

這是哪里呢?

白煙沉抱著冰冷的身子,好奇地朝四周張望。環繞著她的全都是黑暗,什麼都看不見。

她怎麼會在這兒?這裏好冷哦!

“煙沉——”

咦,好熟悉的聲音喔。

“煙沉——”

是韶弈!韶奔,我在這兒,救救我!她扯著喉嚨大喊,卻發現發不出聲音。

“煙沉,求你醒過來,我不能沒有你呀!”竟粗嘎難聽。

“先別開口,風落說你掙扎時喝太多不乾淨的水,又嗆到鼻子,加上你三天沒喝水了,當然喉嚨會乾澀。”

他馬上倒杯水,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看著她慢慢地把水喝下去。

直到她把水喝完,順了順氣,言部奔才忘情地抱緊她。

“好久不見,言少夫人。”他哽咽地輕喚。

“你也是,好久不見!”她的聲音又恢復成原先的圓潤。

“煙沉姐姐?”

岳蓮樓手捧著藥盅,原本愁容滿面的瞼,在看到白煙沉醒來時,先是不信,再是欣喜。

“大嫂!”跟在岳蓮樓背後的言韶華,與岳理樓有著同樣的表情。

她們倆一同沖到白煙沉榻前。

“大嫂你沒事吧?”

“煙沉姐姐,你還好吧?”兩個人又七嘴八舌地搶著問。

“我很好,”讓你們擔心了。”白煙沉揚起微笑。

“看來我們來得正是時侯2”任無歡和連風落、吉老夫人也一起到了。

“好媳婦啊,你可醒了廣言老夫人眼角含著淚光。

白煙沉覺得鼻頭一酸,拼了命地找出口。

赫然發現不遠處出現一道光,她緩緩地往那兒移動……

☆☆☆

“煙沉。”一張憔悴卻又不失俊秀的臉龐,輕輕地磨蹭著白煙沉蒼白的臉。三天了。自他救起煙沉已經三天了,雖然經過急救,保住性命,但她卻一直沒有醒來。

連風落告訴他,煙沉經過上次跳湖自殺事件後,對水自然產生害怕與排斥,加上流產後的調養又沒做好,所以身子太過虛弱,用的藥根本吸收不了,才會造成昏迷。

“煙沉,你說過的,要用你的下半生來愛我,還有我們的孩子,你怎麼可以食言?你這樣子,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疼?”他絕望地說。

“如果你就這樣撒手而去,我會恨你的!不論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一定要找到你,讓你不得安寧。”言韶奔低嘎地威脅著。突然,他看見白煙沉的手指動了動。

“煙沉。”他開心地握住她的手。

如扇子般的長睫也動了動,她終於緩緩地睜開雙眼。

“韶奕……”她艱澀地想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

媳婦昏迷,對她來說已是打擊,連兒子也跟著不吃不喝,更是讓她擔心。

白煙沉連忙在言韶奕的幫忙下起身。

“都是媳婦的錯,讓娘如此擔憂。”她飽含歉意地握住言老夫人的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對她而言,白煙沉就如同她另一個女兒。

“大嫂,你沒事太好了,那曲倩是罪有應得。”岳蓮樓高興地說。

“曲倩?”白煙沉不解地問。見岳蓮樓和言韶華同時點頭,她就更不懂了,“關曲姑娘什麼事?”

她的話引起言韶奕的注意,“你被推落雪湖,韶華趕到時,只見到曲倩在場,難道推你下水的不是她?”

“不!不是她呀!”她連忙搖頭,“推我下水的,是曲姑娘的侍女——香閣。”

☆☆☆

玉瀾堂裏又是一陣熱烈的討論。

“那麼,兇手確定是香閣了?”任無歡說道。

“煙沉親眼看到的,不會有錯。”

“喂!會不會是曲倩指使她做的?”岳蓮樓猜想著。

因為她怎麼想也想不通,香閣只是名侍女,哪會和煙沉有什麼深仇大恨?更何況,煙沉姐姐待任何人都好,對下人們更是和氣,香閣為什麼要下此毒手?

想來想去,就曲倩最有可能!

“不管是曲倩或是她自己,反正現在兩個人都不見了。”言韶奕表憎嚴肅地說。

不知是做賊心虛,還是怕被牽連,曲倩趁著眾人忙成一團時早跑了。

至於香閣,老早就不見人影。

“你有何打算?”連風落神情淡漠地問。

言韶奕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對於傷害他心所愛的人,他怎麼可能輕易放過?

向來是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何況她們今天傷害的是他愛如自己生命的人。他已經向白陽城裏不論是商號、餐館,甚至是妓院發出通碟,一律不許收留曲倩和香閣,否則就是和言府作對。

數十年來,白陽城裏的居民和言家可說是和平相處,就連當地的官府也敬言府三分。

這次他會作出這樣的決定,無疑是要把曲倩趕出白陽城。

事實上,他已經手下留情了。

要不是煙沉苦苦哀求,他可能還會採取更激烈的報復手段。

“看來她們慘了。”岳蓮樓露出甜甜的笑。

“你喲,真是最毒婦人心!”任無歡寵溺地捏下她的鼻子。

“哼!”岳蓮樓對他吐了吐粉舌。四個人相視而笑。

“對了,殿下那兒怎麼樣?”言韶奕向連風落問道。

連風落依舊是面無表情,嘴角露出不可捉摸的一笑。

“這一兩天就會到了。”

“暫時別讓煙沉知道,我想給她一個驚喜。”

“沒問題!”三個人同時回答。

☆☆☆

輕風徐徐,吹過叢叢翠竹,發出清脆的響聲。

白煙沉百般無聊地待在沐風居裏,芙蓉般的嬌容上滿是無奈。

因為她快被滿桌的補品給淹沒了。

一會兒是吉老夫人送來的,一會兒又是霜清和霜冷端來的,說是什麼溫中去寒的藥方。照這樣下去,她鐵定會被補成大肥婆。

‘小姐,你怎麼又沒喝?”霜冷一進門,瞧見一桌的湯藥都沒喝,生氣地叉起腰。

“饒了我吧,再這樣下去,我會肥死的。”她求饒道。

“不行!老夫人說你身子太差,一定得多補補元氣,這樣才容易受孕。”

“唉,我覺得我就像母豬一樣。”她認命地喝了一口參湯。

“姐姐!”

一聲呼喚震得她連忙轉身。那是她日夜思念的聲音啊!

“蘿兒?”

“姐姐!”白煙蘿跑到她面前,緊緊地擁住她。

白煙沉含淚地望著她,“真的是你?你回來了。”她感激地看了隨後走進的言韶奔一眼。

“我想給你個驚喜,才沒告訴你。”他笑著說。

“姐姐,我好想你、”白煙蘿哽咽地說。

“我也一樣!”她輕撫著妹妹的發,“你怎麼瘦了?”她仔細地看看煙蘿,發現她變瘦了,也變漂亮了。

“她雖然人在宮中,心卻日夜地思念你,不論我怎麼補也補不胖。”雲截在一旁說道。

“別說了。”白煙蘿害羞地說。

看著妹妹的小女人姿態,白煙沉了然於心。

她正色地對雲截說:“我只有一個妹妹。”

雲截聞言,也一改以往的輕浮態度說:“我用我的性命發誓,絕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那麼我就可以放心,將我最最寶貝的妹妹託付予你。”白煙沉真誠地說。

“姐,你在胡說什麼?人家還沒答應呢!”白煙蘿嘴硬地說。

言韶奔用所有人都聽得到的音量,對雲截戲謔地說:“看來,你這個准妹夫要多加點油囉。”

“姐夫!”她嬌瞪言韶奕一眼,惹得滿堂哄堂大笑。

☆☆☆

這個晚上,大廳裏熱鬧非凡,每個人的心裏都被幸福給填滿了。

餐後,所有的女眷全擠到沐風居去,而他們幾個男人只好在玉瀾堂小敘。“這樣看來,八王爺仍然不死心囉?”

“沒錯!據我京裏的密報看來,他仍舊在暗中招兵買馬。”雲截苦惱地喝了杯酒。

自古以來,宮廷的鬩牆就不曾斷過,只是他沒想到,這次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言韶奕為他再斟上一杯。

“八王爺的種種作為,已經危害到人民社稷了,你該不會心軟吧?”

任無歡說的是實話,往往發生政變,受苦難的是人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原本不想動于戈,但如今是不可能了。”

在一旁久久未語的連風落,倏地站起身,走到窗前。

坐在桌沿的三個人對望一眼,他們明白風落又想起了家仇。

江南四府中,除了岳家和他們言家之外,其餘的連府和任家,都背負著血海深仇。

也因此,任無歡才會與岳蓮樓只保持著若有似無的感情,而連風落更是對情感拒而遠之。

連家的仇恨,是凡人無法想像的,就算是當今天子,也沒辦法替他報仇,那可不是兩個人的仇,更不是兩戶人家的恨,而是國與國的爭戰。

四個人只能各懷著心事,思考各自的問題。

☆☆☆

“你最近到底在做什麼?老夫急召你好幾次,你都當成耳邊風嗎?”八王爺憤恨地斥責。對於這個兒子,他有太多太多的沒把握。

坐在另一邊椅子上的朱雲旗,悠閒地喝著茶,不凡的俊顏上看不出任何心思。

“你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看見他這副不在意的樣子,八王爺更是心裏一把火,氣得他拍桌子怒駡。

“你找我來有什麼事?”朱雲旗恍若未聞,冷漠地看著手上田杯裏冉冉上升的熱氣。

“我不是要你替我殺了言韶奕,還有朱雲截的嗎?怎麼你一點動靜都沒有。”

只要解決了言韶奔,那麼回府也等於群龍無首,現任皇帝更是頓失左右手,只可惜他的如意算盤沒有達成。朱雲旗雙眉凝斂,嘴角抿起,“不用你說,言韶奕的命,我一定會取!”

“那雲截呢?我的密探說他又來到江南了。”這是一網打盡的好時機。

朱雲旗拿起瓷杯,嗅著芳香甘醇的茶香,慵懶的態度和他眼裏的肅殺之氣成了反比。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7-8-8 00:16:38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章

為了不給叛黨有聯合的機會,雲截和言部奔等人商量考慮下,決定採取速戰速決的方式,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死傷。

於是他們兵分多路,先由雲截回京城,卸去八王爺身邊大將的兵權,再命令他們告老還鄉,以減低人王爺的戰力。

另一方面,由言韶奕、連風落、任無歡三人各自帶齊人馬,分別殲滅八王爺的練兵場,在運籌帷幄的戰略下,叛軍一點反擊的能力都沒有。

八王爺眼見大勢已去,連掙扎的力量都沒有了。

雲截看在先皇分上,只是撤去他的王爺身份,將他貶為庶民,今生今世永不得再進宮。

八王爺走進昔日曾是百官阿諛奉承、門庭若市,今日卻是門可羅雀的院落裏。

如今他不再是赫赫有名的八王爺,當然也就不值得眾人逢迎了。

大廳的桌上仍然擺放他平常最再歡的龍玉杯。

那龍玉杯是先皇賜予他的,曾經他以為這是父王決定要將帝位傳給他的信物,只可惜是他妄想了。

“不——”他用手拍掉龍玉杯,清脆的碎裂聲響起,龍玉杯應聲而破。

他實在不甘心呀!

“這不是我該得到的後果,坐在龍椅上的應該是我,接受百官朝拜的該是我,不是他!”

他聲嘶力竭地叫喊,想把心中的不平一次發洩出來。

朱雲旗這時才緩緩地從龍鳳插屏後走出來,一身白紗羅絹袍衫,泰然的神情,找不到一絲被貶的難過神情。

一見到朱雲旗,八王爺馬上沖過去扯住他的衣袖,“什麼都沒有了!”他神情渙散地說:“我什麼都沒有了。”

朱雲旗冷漠地看他一眼,手輕輕一揮,瞬間兩人拉開約有五步之遙。

八王爺因為這突然的動作,一個踉蹌不穩,差點跌在地上。

朱雲旗嘲諷地嗤笑一聲,“對你而言,失去王位就是失去一切?”

八王爺一愣!

兒子的話令他不解,霎時,他覺得從來沒有瞭解過他。

突然他想到,“對了!我還有你,你不會丟下我不管的,對不對?”他突然有些驚慌。

人總是要等到失去所有,才會想到去珍惜身邊的一切。

朱雲旗盯住這個他所謂的親生父親,俊逸的臉勾出一道笑痕,慢條斯理地道:“不。我不會丟下你,我早就替你準備了飛絮山莊養老。”

“好,我馬上去整理整理,這就和你去飛絮山莊。”除去高貴的身份,他也不過是個老人。

朱雲旗只是森冷地道:“不用了,山莊裏什麼都有。”

“好吧,那我們走吧廣

“不是我們,是你去!”

八王爺愕然,“難道你不和我住一起?”養兒防老,不是嗎?

“一會兒駝老會來接你,你仍然可以在我為你打造的皇宮裏,當你最喜歡的皇帝。”

“不!你是我的兒子不是嗎?你怎麼可以丟下自己的父親?”八王爺不信地瞪著他。

朱雲旗卻好像聽到好笑的話般,諷刺地輕笑,“你既然可以將一個七歲的孩子丟給別人不聞不問,我又為何不能丟下你?”

“我……我那是……我也是為了你好。”八王爺支支吾吾地說。

“是為了你自己好吧!你不甘心失去帝位,所以要我為你奪得,不惜犧牲骨肉親情,好去達成你可笑的夢。”朱雲旗依舊面無表情。

一個原本天真無憂的孩子,被殘忍地丟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遭受別人對他的辱駡。毆打。

終於,他再也忍不住,靠著乞食的方式,偷偷地跑回王府,可迎接他的,不是爹親溫暖的懷抱,而是又一陣毒打。

那一次,讓他徹底地改變,他恨所有的人,包括他的父親。

他不再是純真的小男孩,他學習了各名師的武學,更聰明地將其融會貫通;日復一日,他的武功造詣已是無人可比。

“我還得感謝你,要不是你的狠心,我今天可能只是個紈絝子弟,所以,你放心,你的下半生將是衣食不缺的。”

朱雲旗說完,又如鬼魅般的飄然遠去。

八王爺整個人虛脫地跌坐在地。

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真的是一無所有了。

☆☆☆

掃蕩叛黨的事情,足足使四府忙了好一陣子,好不容易有個空檔,大夥便決定小聚一番。

以往,大家聚會之所總是選在落月亭,但今日卻在玉嗚樓。

其實不用大訝異,言韶華自從和白煙沉誤會冰釋後,常與白煙沉相處,驕縱的個性可收斂多了,也變得溫柔許多,當然也就更討人喜歡。這次在王鳴樓的聚會,還是她主動提的。

除了言家的人,還有任無歡、岳蓮樓及連風落,此外還有一個貴客,就是當今天子雲截。

經過許多波折,雲截相當珍視與煙蘿間的感情,從很多小動作都看得出他相當疼惜煙蘿。

看見雲截與煙蘿連袂在雪湖邊散步,言韶華輕歎口氣。

“為何歎氣?”白煙沉在她身後輕問。

言韶華急忙轉身,看見她旁邊沒人,才鬆口氣。

“沒什麼!”她低下頭。

‘有時候把心事說出來,會比憋在心頭要好喔!”白煙沉誠懇地說。

“大嫂,想瞞你些事還真難,怪不得蓮樓常說你有透視眼,專看人的心。”言韶華有些埋怨地說。

白煙沉輕笑,並不逼她,只同她一起看著雪湖。

“他們很登對,是不?”沉默了一陣,言韶華開口。

白煙沉無語。因為此刻她說出來的話,一定會傷了韶華。

“你沒說,我也明白。一開始我就是個輸家,當他只是雲公子時我是,到後來,他明示身份後,我就更沒資格了。我既沒有你的溫柔,更沒有蘿兒的善良天真;沒有男人會喜歡這樣的女孩子吧!”言韶華自嘲道。

“說這是什麼話,”白煙沉不表贊同.“沒有人天生是贏家,喜歡上一個人,更是沒有理由的。蘿兒和雲截走在一起,你會覺得登對,那是因為他們心中互有所屬。韶華,對愛情而言,感覺是很重要的一環,有一天,當你遇上命定中的那個人,你就會明白我的話。”

“會嗎?我也有那麼一天嗎?”言韶華眼中出現一絲盼望。

“相信我,一定會有的!”她信誓旦旦地說。

☆☆☆

“你今天和韶華談了很多?”言韶奕輕擁愛妻人懷。

“嗯”

“那你也該放下心中那塊大石了吧?”

“你偷聽我們講話?”她停下替他寬衣的手,不諒解地瞅著他。

“知你如我,還需要偷聽嗎?”

“說得也是!”。

兩人相視而笑。

“如果煙蘿嫁人直去,你會不會很寂寞?”除去外衫,兩個人一同躺在床上,言韶奕習慣性地挽著她的腰。

白煙沉想了一會兒,“說不寂寞。不想她是不可能的,但是我真心希望她幸福!”

“你有沒有想過,雲截是個天子,他不可能獨寵她一人的,必要時,他還得接受別的國家獻給他的女人。”言韶奔語氣嚴肅地說。

一個國家的主人,除了享受至高無上的權力和尊榮外,同樣也有不為人知的無奈和犧牲。

“如果有一天,你為了你的事業必須再迎娶另一名女子,否則你將會一文不名,而我又不能接受與別人共同擁有你時,你會怎麼做?”白煙沉反問他。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一文不名又如何!”

“那麼,如果皇上真心愛煙蘿,他也可以和你一樣,一輩子只有她一個妻子。”她目光瀲灩,滿是愛意。

“可是,他是一一”

“一國之君”

言韶奔點點頭,白煙沉只是微微一笑,“一國之君難道就一定要有三妻四妾?我相信在雲截的治理下,我們的國家不會需要和別人聯姻以換取和平才對!”

言部奕投降地一笑,“你說得這麼有理,我還能說什麼。”

聞言,白煙沉嬌媚地一笑,惹得言韶弈心頭一緊。

他仿佛一輩子都看不夠她,她是他獨一無二的珍寶。

“煙沉!”他低聲地呼喚她,鷹眼盛滿欲望。

“嗯?”她又開始有點昏昏沉沉了。

言部奕可不會又像上次一樣,讓她偷伯睡著,而讓自己去沖一個時辰的冷水澡。

他魁偉的身體輕壓住白煙沉的嬌軀,赤裸裸的情欲盈滿眼底。

她悄顏一紅,瞌睡蟲全跑光了,只見她雙回含水,兩頰緋似桃紅,多引人遐思。

言部奕的眼神轉為暗流,親昵地抓住她的柔荑,轉而將她的手輕放在自己肩上。

“不准你再去想別人,現在你只能想我一個。”他用低沉略啞的嗓音,宣誓著他霸氣的愛意。

“韶奕……”她只能柔吟出聲。

“噓……”

暖帳內,只有熱情與激情交集,已毋需言語。

☆☆☆

八王爺的隱憂去除後,江南一帶也終於平靜,真可謂是天下太平。

所有的人更是對四府佩服得不得了,尤其是那些家中仍有未婚閨女的人家,都希望把自家女兒推銷給仍然未娶的三人。

“哎喲,我再也受不了了。”岳蓮樓粗魯地坐在椅子上。

“蓮兒,你現在雖然是穿男裝,但你畢竟是女人,動作可不能太粗魯。”白煙沉柔聲勸道。

“就是,就是!”坐在一旁的言韶華,正半斤八兩地啃著瓜子。

改掉嬌蠻的千金個性,她現在是變得可人多了,但是整天跟岳蓮樓泡在一起,卻硬是被傳染了大而化之的性情。

“你們兩個都一樣。”白煙沉佯怒地說著,“蘿兒以後有雲截管著,我倒放心,至於你們,我就擔心了!”

岳蓮樓和言韶華同時杏眼一睜,“我們怎麼啦?”倒是合成一氣。

“你們要是再這麼‘活潑’下去,我可要煩惱你們會沒人要了。”

“才不會呢廣又是同時回答。

言韶華畢竟長時間接受閨訓,聽到有關自己的終身大事,難免羞紅了臉。

而岳蓮樓則是老神在在地不在乎,“我才不在乎呢!”

“是啊!反正你有任大哥嘛!”言韶華向她眨眨眼,滿臉無辜。

“你!”被猜到心事,岳蓮樓一改剛才的不在乎模樣,紅透了臉,作勢要追言打韶華。

兩個人就這樣,笑笑鬧鬧的,在白煙沉眼裏,她認為這就是幸福的聲音。

看她們越玩越起勁,白煙沉無奈地搖搖頭。

“冰魂。”

一聲久違的叫喚,令她吃驚地轉回頭。

“雲旗大哥?”她下意識地望瞭望韶華、蓮樓那邊,發現她們早不知玩到哪兒去了,不免松了口氣。

“你隻身來此,實為不智之舉,要是被人撞見……”

“你會關心?”他打斷她。

白煙沉這才發覺,他眼中的狂肆已不復見,此刻存現的竟是一本正經。

“你何苦這樣!”她逸出輕歎:“你畢竟是我的救命恩人呀I”

朱雲旗似乎早猜到她會這麼說,“如果我堅持要帶你走呢?”

她緊張地倒退一步,“我是韶奔的妻——”“可他卻害你去跳湖!”

“他向我解釋過了,事實上他並沒有不相信我。”

“哼!事後的推託之辭,你竟也相信?”他咄咄逼人。

“我相信廣白煙沉深吸一口氣,“我相信他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

朱雲旗聞言,竟有一瞬間無法言語,下一刻他則仰天一笑。

他可不甘心就此被打倒,“你的命是我救的,就該是我的!”

他沖上前,一把抓住白煙沉的肩。

她心一驚,拼命地想掙脫。

“救命!救命呀!”

朱雲旗畢竟深愛著她,所以捨不得用蠻力,更捨不得傷她。

不遠處的言韶華和岳蓮樓,一聽見白煙沉的呼救,馬上飛奔而至。

“朱雲旗,你好大的膽子,還不放開我煙沉姐姐!”岳蓮樓怒駡道。

上回打仗她被放了鴿子,這會兒被她碰上,可得換她大顯身手。

朱雲旗臉上浮出一絲冷笑,挑釁地說:“憑你那雕蟲小技,怎是我的對手!”

他空出一手點了白煙沉的昏穴,情深款款地將她輕放在一邊,毫不緊張地面對岳蓮樓。

岳蓮樓的致命傷就是容易被激怒,這可是練武之人的大忌。

一經朱雲旗激怒,又加上急於救人,她所學的全還給師父了。

朱雲旗冷冷一笑,不但輕鬆地和她對打,甚至還在言語上譏諷她——“四府之一的岳家劍法不過爾爾,真是浪得虛名!”“你!”岳蓮樓氣得頭頂冒煙,亂無章法地一劍刺過去。

朱雲旗敷衍地接招,並沒有想取她的命。

以他的武功,能與他相抗衡的,恐怕只有言部奕和連風落。

漸漸地,他開始失去耐心,玩心亦失,因為他知道,言韶華一定會去討救兵。

為求脫身,他開始反守為攻,一招比一招淩厲,岳蓮樓一時疏忽,竟被他擊中一掌。

“啊!”她吃力地撫住胸口,心急氣悶地吐了一口血。

“我無心戀戰,亦不希望奪你性命,我要的只有她。”朱雲旗抱起昏睡中的白煙沉。

“放……放下她2”岳蓮樓強撐起一口氣,眼神已有些渙散。

他看她一眼,不再說任何話,抱緊懷中玉人,施展上乘輕功而去。

“煙沉姐——姐!”胸口再次問痛,令岳蓮樓落人一陣黑甜的迷霧中……


☆☆☆


“蓮兒?”

嗯?誰啊,別吵!

“蓮兒!”

到底是誰啊?大吼大叫的擾人清夢。

‘岳蓮樓!你要是再不醒來,小心我揍扁你的屁股。”

哎呀,這可惡的臭男人,居然想欺負本姑娘的小香臀?

“你……想都別想!”她勉強睜開雙眼,嘶吼道。一出聲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像是由七老八十的老太婆發出的。

“呃……”她再度出聲。

“先別說話,喝口茶潤潤嗓再說。”任無歡體貼地扶起她,遞上一杯溫水。

望著冤家反常溫柔的舉動,岳蓮樓呆了一下,她聽話地喝口水,下一刻才想到——

“煙沉姐姐!”她抓住一旁的言韶華問:“我昏迷多久了?言大哥有沒有去救煙沉姐姐?”她急忙地問。

韶華輕輕地拍拍她的手,“你昏了兩天了,我們趕到時你就倒在那兒,嚇死我了。”

任無歡將她按回軟床,“風落已瞧過你,幸好只是輕傷,所以只留下藥方,便同部奔去追朱雲旗了。”“哦!”她點點頭,又突然想到些什麼,突地瞪大雙眼,“大哥和風落去救人,那你待在這幹嗎?”

“你!”任無歡一向傳牙俐齒,卻被她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望著被氣得滿臉通紅的任無歡,言韶華突然覺得該幫這可憐的傢伙一把。

“蓮兒,人家無歡哥哥可是一千個不放心你,才特地留下來陪你的耶!”雖說是幫,也不忘糗他一下。

岳蓮樓倒吸一口氣,俏臉泛紅,芳心亦微微悸動。

☆☆☆

月兒盈滿,露水凝重,微風吹動樹梢,驚動暗夜中的鳥鵲展翅而去。銀心手捧銅盆,輕手輕腳地走進一間雅致小房。

望了一眼繡床上的人,她輕歎口氣,小心拿起手巾,在盆中輕輕捷洗,再覆上躺在床上人兒的額。

只見那玉雕般的人兒,頰上竟浮現不尋常的赤紅。

“小姐。”銀心試著叫醒她,但結果仍如以往一般。

十天前,她在飛絮山莊接到少爺的指令,要她趕到這別苑,當她見到冰魂小姐時,開心得不得了,雖然她隱隱感到小姐似乎有些變了。

在飛絮山莊的小姐,笑顏雖然很少,但卻不似現在愁緒鎖眉。她雖目不識丁,但卻看得出,主子是回來了,但卻比從前更不快樂。“銀心。”

“少爺!”她向走進門的朱雲旗行個禮。

“小姐的燒還沒退?”語氣中的憐愛與緊張顯而易見。

“嗯。”她擔心地摸了摸白煙沉的額頭。

三天前小姐就開始高燒不退,少爺是請了大夫來診治,但是都沒有用,每位大夫都說,小姐是心病,要的是心藥醫。

“藥吃了嗎?”

銀心搖搖頭,擔心地掉下淚,“喂進去了,她又吐出來。”

朱雲旗木然地盯著白煙沉,眸中淨是傷痛。

她是用這種方式向他抗議嗎?抗議他不擇手段地帶走她?

“你先下去吧。”

“是!”銀心拿起銅盆,走到門口,忽然似想到什麼,趕緊回過頭,“少爺,床頭有碗藥,等涼了要喂小姐喝的。”“我知道了。”他的目光始終沒離開過白煙沉。

銀心離開了,房間又恢復靜寂。

朱雲旗端起瓷碗,“我絕不允許你用死來逃避我!”

他喝了一口藥,扶起昏迷中的白煙沉,就這樣以口就口地強灌她喝。

朱雲旗以為這樣就能讓她不再吐出藥,誰知她人雖然失去意識,但身體卻已經習慣性地排斥任何藥物,不到一會兒,剛灌人胃中的湯藥,嘔的一聲,又被她吐出來。

“冰魂!”冷靜如他,無法再忍受她的一再求死。

白煙沉疲累地睜開雙眼,高燒使她的雙眼顯得迷蒙,深鎖的愁眉亦未見舒緩。“你終於醒了。”剛毅的臉上,浮現久違的笑容。

“韶弈,你來了,你來帶我走了——”她目光迷離,手開始胡亂漫抓。

“我不是言韶奔,你給我看清楚!”他狂亂地揪住她的手,心頭又被狠狠劃上一刀。

即使命在旦夕、即使發著高燒,她仍念念不忘他。

白煙沉被他抓得有些疼,意識這才有些清醒。

她使出全身的力量,掙脫開他的手,整個人又躺回床上,一句話也沒說。

自從她被朱雲旗點了昏穴,帶到這別苑後,就再也沒對他說任何話。

朱雲旗被她的淡漠惹火了,“我說過,這別苑在荒山野嶺,鮮少有人知道,不像飛絮山莊那麼好找,你別奢望言韶奔會來救你,更別想用死來逃避我,否則我會不顧一切血洗江南四府!”他冷言的恐嚇非但沒讓白煙沉害怕,反而換得她輕視的一哼。

“你朱雲旗的功夫造詣是高,但四府亦非泛泛之輩,憑你一人之力想滅四府?”

自己夫婿的能力,她相當有把握,更何況她也知道朱雲旗不算是太壞,還不至於會使出小人計謀。她之所以拖著一條命,就是相信韶棄一定會來救她。

朱雲旗一臉挫敗,只能癡望了會兒她絕豔的妹容,然後退出房去。

“韶奔,我在等你呀,怎麼你還沒來,你再不來,我就再也熬不住了。”一顆晶瑩淚珠悄悄地滑落枕邊,床上的人兒心酸地呼喚著心愛的人。

☆☆☆

“風落,你確定煙沉是被朱雲旗帶到這兒嗎?”言韶奕夥同連風落趕了三天兩夜的路程,才追蹤到這裏。

“影子的消息絕對無誤,嫂子一定在這別苑之中。”他百分之百確定。

“那還等什麼?”趕路的疲 憊全沒了。

連風落明白此時此刻誰都攔不住他,只能盡責地提醒他:“當心點!朱雲旗身邊還留有死士,要是被發現,你只管帶人走,他們就留給我。”言韶奕感激地點點頭,兩個人利用黑夜的掩護潛人別苑中。

別苑雖然沒有飛絮山莊大,但小房間卻特別多,言韶奕費了會工夫—一清查,卻一直找不到白煙沉,這令他有些心浮氣躁。

正當他想爆發之際,回廊遠處的燈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恍然大悟。

朱雲旗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他知道言韶奕可能會追到這裏,所以將白煙沉藏在別苑裏最容易被疏忽的地方。要不是那微弱燈光引起他注意,恐怕他會被那簡陋的外觀給欺騙,以為那只是普遍的下人房。

他向身旁的連風落示意,兩人便很有默契地施展輕功溜進小屋。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3-29 17:36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