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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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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8 10:43: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章 苦肉計?

葉夫人也巴不得趕緊離開這讓她尷尬的地方,不管怎麼說,夏清語成了她的救命恩人,這一點就算她再怎麼不想承認,也是必須要承認的。

因此兩人可說是一拍即合,真正不願意離開的,就隻有陸雲逍了。因這一日早上,便仍是苦口婆心的勸著葉夫人,隻說當日閔老大夫都說過她病情嚴重,所以很應該多觀察幾天,不能這麼草率離開。

葉夫人不理他,隻讓可兒帶著丫頭們收拾東西,恰好白薇過來,陸雲逍就連忙對白薇道:“你們奶奶呢?快讓她過來勸勸,昨兒晚上,太太還起來了兩回,隻說刀口隱隱有些痛。”

白薇如何不知道陸雲逍的心思,隻是卻愛莫能助,夏清語對葉夫人的容忍顯然已經到了極限,因無奈笑道:“爺放心,這刀口隱痛怎麼著也要十多天才能慢慢消失呢。我們奶奶說了,夫人如今已無大礙,可以回府了。”

聽了她的話,陸雲逍也知道,這事兒不是自己的意誌能決定了。雖然有些遺憾,不過轉念一想,母親對夏清語的成見太深,即使對方救了她的性命,這成見依然存在,以清語的脾氣,能忍到現在,就算是非常了不起了。與其讓她們的關係繼續僵硬惡化,倒不如分開來得好。也許日後母親慢慢回想這些日子的情景,能對清語改觀也說不定。

因便點頭道:“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既如此,那等下我就送太太回去。你們奶奶呢?"

白薇垂了頭。咳了一聲道:“喔,奶奶在……在前廳看病呢。”

"看病?這麼一大早就過去了?不是說她昨晚上才做了一個手術嗎?怎麼這一大早又去看病了?"陸雲逍是什麼人。一眼就看出白薇的神色越來越不對,因便冷了臉道:“是給誰看病呢?是不是那個晏子笙?他又怎麼了?"

白薇心想:我們爺真厲害啊。難怪奶奶總說。最了解你的人不是朋友,而是敵人。我……我也沒說什麼啊,爺就猜出來了。這莫非就是奶奶說的屬於敵人的直覺?

兩個丫頭一路跟隨夏清語,如今亂七八糟的東西知道的真不少。隻是此時陸雲逍雖問了,白薇卻囁嚅著不敢回答,生怕一旦這位爺過去了,前廳又會亂成一鍋粥。

“你說吧,我不過去就是。”陸雲逍冷哼了一聲,心中卻是暗歎:自己什麼時候淪落到這個地步了?那個晏子笙。不過跳梁小醜而已,自己什麼身份,竟然總和他針鋒相對,連丫頭們都看不過眼了。

白薇聽見這話,方鬆了口氣,小聲道:“其實也沒什麼,晏公子過來的時候摔了一跤,恰好那路邊不知是誰丟下的一個鐵釺子,就……就把他小腿給捅出個洞來……"

陸雲逍目光一閃。冷哼道:“還有這麼巧的事?怎麼就讓他遇上了?呵呵,為了你們奶奶,他一個花花公子,倒也真夠拚命的。這種苦肉計也用得出來。”

白薇連忙道:“爺倒別冤枉了晏公子,我看他疼的臉煞白,叫得和殺豬似得。聲音都變調了,斷斷不是苦肉計。他哪裏有那個決心啊?"

陸雲逍冷聲道:“這才是高明的苦肉計,不這樣。又怎能讓你奶奶同情可憐他?你說他沒有決心,卻不知這麼點決心,和他的企圖比起來,算得了什麼?"

白薇登時不言語了,心想:得!爺這是先入為主,我說什麼都沒用的。什麼叫這麼點決心啊?他以為誰都像他一樣,性格堅毅的把受傷流血當小菜一碟啊?

“好了,逍兒,這會兒去管別人的事做什麼?東西都收拾好了,你看看我們府裏的馬車過沒過來。”

葉夫人真的是看不下去了,兒子那話裏的嫉妒簡直都快滿出來了,讓她這個做娘的都覺著丟人。

陸雲逍歎了口氣,隻好對白薇道:“既如此,你告訴你們奶奶一聲,我先送太太回府了,至於這些日子的診金,等我回來和她親自算。”

白薇笑道:“這樣事也不用爺親自來,讓朝雲……“不等說完,被陸雲逍拿眼神一瞪,頓時餘下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葉夫人這個氣,但此時卻也不能說什麼,隻暗中忖度著回去後要好好敲打敲打兒子,務必要讓他和這邊斷了所有聯係,不然的話,隻怕後果不堪設想。又或者,給宮中貴妃娘娘去封信,讓她探探皇上心意,若是派兒子來江南隻為了剿滅海匪之事,這事兒如今卻是差不多了,那趕緊讓皇上把他調回廄算了,如此自己還能放心些。

且說這邊夏清語給晏子笙包好了傷口,又狠狠訓斥了他一番,和他說了這傷口的嚴重後果,然後得知了陸雲逍母子離去,她方鬆了口氣。卻聽那邊晏子笙哭喪著臉道:“夏娘子,我……我真不是故意不小心的,我……我下次一定小心。”天可憐見,晏公子還真沒有勇氣為了愛情使用如此慘烈的苦肉計,但顯然所有人都是這麼懷疑的,這讓他覺著自己比竇娥還冤,更擔心夏清語會因為誤會他耍手段而不高興。

黴運纏身啊。

晏公子一邊讓小廝扶著出門,一邊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正哀歎著,忽覺面前一陣淡淡幽香飄來,抬頭一看,就見一個氣質優雅端莊的美貌少女站在自己面前,看見他,完全沒有其他大家閨秀那樣的羞怯忸怩,隻是輕輕往旁邊一讓,似是催促他快走下台階,好給自己讓路。

這女子晏子笙見過,知道她是住在陸府的人,雖然這貨討厭陸雲逍,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女子當真是明媚可人。心中不由暗歎一朵鮮花怎麼竟插在糞坑裏,一面就想盡快加快腳步下台階。

可他忘了自己還是單腿蹦著呢,這一心急之下。那隻腳便落了地,頓時痛得“嗷”一聲慘叫。連忙提起那隻受傷的腿直抽氣。

忽聽身前傳來“撲哧”一聲笑,晏子笙抬起頭。卻見那女子已經微垂了頭,但從那肩膀的微微顫抖便可看出:對方應該正在努力憋著笑意。

果然是一丘之貉啊,和陸雲逍一樣的討厭,也不想想我是為了誰才這麼狼狽。

晏子笙這個氣啊,惡狠狠盯著石秀芳,待對方抬起頭來,他就猛地衝人家一齜牙,這才哼哼著下了最後一級台階單腿蹦著離去。

石秀芳和身後兩個丫頭都嚇了一跳,其中一個丫頭便生氣道:“這什麼人啊?沒事兒衝咱們齜牙咧嘴的幹什麼?真是不懂規矩。”

石秀芳淡然道:“罷了。市井之中,本來就是龍蛇混雜,咱們隻是來接太太的,接了她便回府去。”說完沿著台階來到杏林館,卻聽夏清語說陸雲逍已經和葉夫人回去了。

石秀芳撲了個空,卻也不失望,隻是微笑著對夏清語道:“我鎮日裏在府中也沒事做,這會兒既出來了,便在娘子這裏坐坐。看看眾生百態,可以嗎?“

夏清語有些奇怪,暗道若是想散心,逛街豈不更好?不過她沒多想。笑著答應下來後,卻也沒時間陪石秀芳說閑話,這會兒廳裏已經陸續有病人過來了。三個坐堂大夫都忙碌起來,就連孫長生。都自己有一張桌子,一些簡單的病症或者外科包紮。夏清語都交給他來弄了。

石秀芳就坐在那裏,靜靜看著夏清語忙碌著,她心中慢慢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隻覺著女人似乎就應該這麼活,這才是真正有滋有味的日子,比起整日在府裏針線女紅扯長說短勾心鬥角的大宅門生活,這樣日子就算是粗茶淡飯,想來也必定是快活無比的。

夏清語沒注意她,白蔻白薇卻是時不時就往這裏看一眼。兩個丫頭都知道石秀芳的身份,隻道她是來了解自家主子然後準備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因神色中都帶了防備,一面在心中埋怨,暗道奶奶怎麼就是對人沒有防備呢?這樣的女人,能安著什麼好心?你把她留在這裏做什麼?

白蔻性子直,因想了想,就奔到後邊端了一盤子點心,來到石秀芳身旁笑道:“姑娘一大早就過來,想必是還沒吃早飯吧?先用點點心墊墊饑,然後啊,你可以去我們這大街上逛一逛,不是我說狂話,這富貴大街的繁華,在整個杭州城那都是可以排在前三甲之內的。”

石秀芳身後兩個丫頭一聽這話,便皺起了眉頭。石秀芳自然也明白白蔻這是間接的下了逐客令,她卻是不動聲色的微微一笑,搖頭道:“我也不是很喜歡逛街,倒是在這裏靜靜坐一會兒的好。”

白蔻一下子就被噎住了,詫異之下也不由得深深看了石秀芳幾眼,暗道我的天,這主兒臉皮夠厚啊,我……我這逐客令她分明是聽明白了,竟還賴著不走。糟了糟了,我們奶奶說過,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她整日裏就是醫者仁心醫者仁心,這下好,可算遇上一個硬茬子了,怎麼辦?要怎麼才能對付得了這女人?

小丫頭正在那裏杞人憂天,忽然就聽外面猛地嘈雜起來。連忙向外看去,就見二三十個人或背或抱或抬,帶著十幾個傷者進來,領頭的一個大聲喊道:“夏娘子,快救人啊,適才有一輛馬車驚了,在鬧市裏疾奔,許多人被它傷了。”

夏清語豁然起身,回到古代這麼久,她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心中暗自咋舌,心想這就算是古代的連環車禍了吧?我的天,這麼多傷者,但願別有重傷的。

杏林館一下子忙碌起來,被送來的傷者大多是骨折和皮外傷,一個個身上鮮血淋漓的,隻看的石秀芳身後兩個丫頭魂飛魄散。拽著主子就要離開這裏。卻被主子斷然拒絕。

石秀芳站起身,看著前面不遠的夏清語在人群當中,一雙手上下翻飛靈活無比,她眼中的神采越來越亮越來越亮,甚至在自己都不知覺的情況下,竟然就走到了人群中,近距離看著夏清語在那裏給一個病人進行夾板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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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9 21:28:2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一章 驚嚇

夏清語的確是很忙,這些傷者不少,好在隻是一輛驚了的馬車,倒沒有人重傷死亡,但這些外傷也需要快速的清創縫合處理。

剛把這個小腿骨折的病人包紮好,那邊阿醜已經過來了,將手裏藥方給夏清語看,一面道:“奶奶看看有沒有問題?沒有問題我就給他抓藥了。”

阿醜在藥物方面是十分精通的,連帶著他也會些醫術,隻不像馮金山等人這樣精通罷了。但是治療骨折的外敷內服藥,他的方子卻是極好,如今來問,隻是怕這病人身上有別的毛病,別和藥方上的藥排斥。

夏清語看了一下,沒有問題,於是將藥方交給阿醜,這裏又去給下一個傷患清創縫合,忽聽白薇道:“白蔻,我這裏已經處理完了,你幫忙給包上就行,我去和阿醜一起配藥。”

白蔻答應一聲,今天五姨娘七姨娘等去了工坊,所以杏林館隻剩下十四姨娘協助阿醜拿藥,一時間卻也忙不過來。白薇這樣喊著,是看著白蔻手頭上那個病人就快包紮結束,所以才和她說了一聲。

話音落,還不等白蔻答話,忽然就聽一個柔和的聲音道:“姑娘去忙吧,隻是包紮的話,我也會的。”

白薇一愣,這聲音不是杏林館中她熟悉的人,一抬頭,隻見石秀芳微笑著站在她面前,眼裏露出一絲渴望的神色。

白薇這一嚇非同小可,險些跌坐在地上,一時張口結舌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卻聽那石秀芳又道:“姑娘不是要配藥嗎?我看這會兒你們都很忙碌。所以來幫個小忙,你放心。就是包紮嘛,在家裏時弟弟妹妹淘氣。有時候會受點輕傷,又不敢告訴爹娘,都是我給她們包紮的。”

白薇目光複雜的看著這美貌女子,暗道是看見奶奶憑著醫術讓爺總來杏林館,所以她也想現學現賣?隻是一個包紮又算得了什麼?若真打著這個主意,可真是大錯特錯了。哼!罷了,就讓你自作自受。

一念及此,便站起身微笑道:“如此多謝姑娘幫忙了。說完飛快去了櫃台那邊,這裏石秀芳蹲下身子將盤子中消毒的白布拿起。她之前已經看過夏清語處理病人,因有樣學樣,就將面前婦人的頭給一圈圈包紮起來。

大廳裏的人此時倒有一多半的目光集中在這明顯是官家小姐的女孩兒身上,連夏清語都忍不住好奇的看了兩眼。而石秀芳身後那兩個丫頭則是嚇呆了,她們做夢都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有一天看見這樣恐怖的一幕。

石秀芳是誰?那是真正官宦之家的千金小姐,這些是什麼人?泥腿子啊,她包紮的那婦人身上甚至還有兩個補丁。這這這……

兩個丫頭隻覺腦子好像變成了一架琴,此時那些繃得緊緊地弦一起崩斷。太過驚恐之下,兩人直接石化,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唯一慶幸的,就是石秀芳總算還記著最後一點分寸。選了個女人包紮,若是像夏清語那樣,隻處理病人不管男女。大概這兩個丫頭就要昏死過去了。

在杏林館一片忙碌之時,對面千金堂卻是靜悄悄的。孔方坐在門前那棵大榕樹下。目光複雜的看著這邊杏林館一派熱火朝天。

“孔大夫其實也不必羨慕,對面如今名聲是有了。可她們卻也忙得不堪,哪裏比得上您老人家在千金堂自在,錢也不少拿,這才真是一舉兩得呢。”

一個學徒走過來,他便是和孫長生交好的那一個,此時見周圍無人,於是就在孔方身後站了,一面悄悄笑著說道。

孔方搖搖頭,有些惆悵的歎口氣:“一個大夫,若是都沒有病人來找你治病,那這個大夫做的還有什麼意思呢?早知來到這裏會是這個樣子,我不如在山東,最起碼每日裏就算忙碌些,可看著自己憑本事賺的那些錢,心裏舒服。唉!如今一天天的也沒有病人,我心裏難受,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時候,真不知是怎麼了。”

小學徒沒想到自己隻是一句話,便能讓孔方真情流露。當下不由得眼睛一亮,暗道這些日子的刻意親近果然不是白給的,孔大夫終於對我卸下心防,肯說一些心裏話了。

因也連忙附和道:“是,小的也知道孔先生這心情。老實說,當日來千金堂做學徒,盼著的就是學這門手藝,不瞞孔先生,我家裏困難,嘿嘿!所以什麼懸壺濟世啊,這樣高尚的目標我暫時真的沒有,我隻想著,學會了點本事,就能憑本事吃飯了。哪想到……唉!”

孔方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東家給你們的月錢雖然比不上我,卻也夠吃飯穿衣的吧?如此你愁什麼?”

小學徒歎了口氣,搖頭道:“東家給月錢,還能給一輩子嗎?終究是靠自己的手藝,這心裏才有底啊。不然的話,一旦……咳咳,孔先生,我是說一旦,那個……您看看咱們千金堂現在的情況,那……那萬一將來要是做不下去了,您是沒有後顧之憂的,怎麼說也是天下聞名的大夫,可小的這樣兒的,要怎麼辦啊?”

小學徒這話說得倒也實在,孔方心裏也泛起了淡淡的憂愁,因看著對面杏林館輕聲道:“天下聞名有什麼用?長江後浪推前浪,我這種老家夥,這門技術也早就落後了,名不副實,還不如不聞名呢。”

小學徒暗暗握了一下拳頭,表面上卻詫異道:“孔先生怎麼說這種話?是了,您必是感歎杏林館那手術對吧?其實也沒什麼,會手術的不過也就是那夏娘子一個,最多再添上江大夫馮大夫,她們又是在杭州,您要回山東,誰知道她們啊?您老的技藝,夠您吃一輩子了。”

孔方苦澀一笑,喃喃道:“吃一輩子又有什麼用?我從前愛錢愛名,如今才知道,這些不過都是身外物罷了,真正讓我心動的,是那能讓人起死回生的手術,它到底是怎樣做到的?到了我這個地步,怕是再不去看一眼學一學,這輩子也就止步於此了,我……我實在是有些不甘心。”

小學徒忙道:“這也沒什麼,咱們東家先前不是也偷偷弄了幾具屍體回來麼……”

不等說完,就見孔方搖頭道:“隻有屍體,有什麼用?知道了位置又有什麼用?知道手術時怎麼下刀切除嗎?知道那個管子怎麼安放嗎?人的身體多複雜,那些經脈,要怎麼避開?他們給病人掛的那個瓶子又是怎麼弄的?這些東西,哪裏是多看幾眼屍體就能行的?”

小學徒轉了轉眼睛,小聲道:“這個……等孫大哥學成了回來……”不等說完,便見孔方搖頭道:“這裏的人還多被蒙在鼓裏,叫我說,小孫大概是不會回來了,這卻也不能怨他,若是我,我也不會回來的。杏林館又不缺他的月錢,在那裏還能學到手藝,每日裏這樣多的病人,我看見他有時候也開始坐堂了,這些,千金堂怎麼可能給他?這裏人對他又沒有什麼救命之恩。”

小學徒咳了一聲道:“原來老先生也看出來了。實話說,小的心裏也有這樣懷疑呢,不過您說的有道理,這也怨不得孫大哥,有數的,人都是往高處走。這樣說的話,老先生既然心儀那杏林館的手術,為什麼不過去做一個坐堂大夫呢?您要是去的話,她們也肯定是歡迎的吧?”

孔方之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心神裏,所以不知不覺和這小學徒說了許多心裏話,此刻忽然聽見這一句,心中不由的就是“咯噔”一下,轉回頭打量了那小學徒兩眼,忽然苦笑搖頭道:“咱們這裏是怎麼害人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了,還不被拿大掃帚趕出來?我雖然向往那個手術,可這麼多年,總是攢下了點薄名,豁不出這張老臉去被人踩。”

小學徒聽見這話裏是有話的,心裏越發激動了,連忙道:“老先生別這麼說,我看那杏林館的東家倒不是這種人。我從前和孫大哥還不錯,上次在街上偶然遇見,一起喝了頓酒,聽他說,那夏娘子可是個隨和風趣的人呢,雖是女子,卻比這世間大多男子還有胸襟,就是杏林館如今太忙碌了,孫大哥還總說少人手,隻是學徒倒好找,偏偏成名的好大夫不好找,不是有自己的醫館,便是被人聘走了,所以他們也有難處呢。”

“哦?”孔方看了那小學徒一眼,悠悠笑道:“原來你和小孫竟是哥們兒,既如此,你還怕什麼?這裏若是倒了,你去杏林館做學徒就是。”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小學徒思量了一會兒,便把心一橫,正色道:“老先生果然是好眼力,一下子就看穿了小的的心思。不瞞您說,我是有這個打算,隻是又有些舍不得這裏,怎麼說,在這裏也做了一年,東家對我也算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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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
發表於 2017-8-19 21:28: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二章 胸襟

這話當真是客氣了,孔方哪裏不知道唐逢春對待這些學徒是什麼態度?這小學徒這麼說,分明是在試探自己心意。

隻是這個決定當真難做,他也沒想到忽然間就會出現這麼一件事。因垂頭思索良久,忽的恍然大悟,暗道我真是蠢,如今這話不過是這小家夥的一面之詞,真正杏林館那邊還沒有個說法呢,我掙紮什麼?若真是杏林館那邊有意要我過去,我再掙紮也不遲啊。

想到這裏,便對那小學徒笑道:“小於啊,你既這麼說,我倒要教你個乖。如你說的,這人往高處走是人之常情。隻是這事兒還沒確定的時候,你且先沉住氣,打聽好了,確實有了退路,再把這邊的活兒給辭了,不然別那邊還沒聯係好,你就把這邊辭了,結果那邊也不要你,反而落了個雞飛蛋打的下場,你說是不是?”

這小學徒於海便知道孔方是什麼態度了,連忙笑道:“還是您老人家經曆得多,這做事兒就是周全。行,小的就聽您老的,先去打探打探杏林館的意思再說。”

孔方點點頭,心中也有些猶豫不定,看了一眼千金堂,他很清楚這些天自家醫館的低迷。若現在棄之而去,好像確實有些不厚道。畢竟是唐逢春花大價錢將他請來的。然而想到杏林館的手術,想到自己在醫學上能夠再上層樓,想到千金堂和杏林館對抗的那種他實在不認同的方式,這點內疚就變得越來越輕微了。

罷了,若是杏林館真的不計前嫌,肯讓我過去做坐堂大夫,大不了,當日東家給我的錢,我都還給他就是,從此後便是兩不相欠。

一念及此,不由得又想起周陵,孔方忍不住就搖了搖頭:周陵和夏清語的恩怨,雖然對方不肯說夏清語的好話,但通過這些日子的觀察,他大概也明白個中曲折了,隻能說,這個師弟落到今天的地步,算是咎由自取,自己這個做師兄的,就算想幫他說話也找不到話可說。

孔方原本就不是個剛直之人,不然也不會熱衷於名利。所以當他因為渴望學習手術而決定要拋棄千金堂和周陵的時候,心中的愧疚雖有一些,但很快也就隨風而散了。

“什麼?那個孔方要來杏林館?”

後院大榕樹下,白蔻聽了孫長生的話,不由瞬間瞪大眼睛,緊張兮兮道:“你沒答應他吧?那老家夥是千金堂的人,他來杏林館能打著什麼好主意?這事兒奶奶不知道吧?”

話音未落,就聽身後一個疑惑的聲音道:“什麼事兒我不知道?”

白蔻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吶吶道:“奶奶怎麼回來了?先前看您在廳裏忙著呢。”

夏清語冷哼道:“那還不許我找個空兒回來喝兩口水啊。別鬧鬼,到底是什麼事兒?我不知道這家裏竟還有人敢瞞著我事兒了。”

她說完,白蔻便無奈一攤手:“好好好,我的好奶奶,這家裏哪有人有事兒敢瞞著你啊?就是長生剛才說的,千金堂那位天下聞名的外科大夫,好像透出些意思想來咱們杏林館跟著奶奶學手術。奴婢就說那老家夥不安好心,所以讓長生去回絕他,奴婢想著奶奶也定然是這意思,是不是?”

白蔻的語氣篤定得很,這種事情在她看來,隻要是正常人都不會答應。就連孫長生,都沒想到於海能沾沾自喜的把這當做一個好消息告訴自己。真是笑話,他以為這是為杏林館添磚加瓦?可卻不想想,那孔方是什麼人,能和他比嗎?杏林館可以多收兩個學徒,但絕不可能收一個搶飯碗的坐堂大夫。

“咦?天下聞名的外科大夫?是那個孔方?”

出乎兩人意料的,夏清語竟似是很感興趣的模樣,緊接著問了一句,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她很高興的道:“好啊,就讓孔老大夫過來吧,這真是太好了。”

孫長生和白蔻瞬間石化:他們沒聽錯吧?奶奶竟然拍手叫好?她……她是想將計就計嗎?利用孔方算計千金堂一把?

“那個……奶奶,您要是想通過孔方實現什麼反間計的話,這個……好像不太容易……”

孫長生吶吶開口,卻見夏清語瞪大了眼睛,疑惑道:“什麼反間計……”一語未完,便反應過來,於是孫長生頭上便挨了一巴掌,聽東家氣道:“你胡說什麼呢?東家我像是那麼老奸巨猾陰險狡詐的人嗎?”

“可是東家,就算您不老奸巨猾陰險狡詐,您也不能這麼傻啊,把孔方收留過來,讓他學會了手術,出去和咱們對著幹嗎?”孫長生摸著腦袋,因為心情太過激動,所以一不小心就把心裏話給說出來了。

“這就是傻嗎?”夏清語微微一笑:“那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了,我以後可能還會更傻。”

“奶奶,您別嚇奴婢,您……您這話都是什麼意思啊?”白蔻也緊張了,怎麼今天主子的話自己就聽不明白呢?

夏清語歎了口氣,輕聲道:“我們華夏子孫自古以來就是聰明勤奮,但是有一點不太好,那就是我們喜歡秘技自珍,有了什麼本事,講究的是什麼傳媳不傳女之類的。這很不好,許多珍貴的技藝,就因為這份私心而不能流傳下去,所以我不打算這麼做,我希望來學手術的人越來越多,我也不怕他們搶飯碗,他們有本事搶才好。”

“奶奶,可是……可是……”

孫長生震驚的看著夏清語,秘技自珍的壞處他又怎麼會不明白?可是古往今來,知道這個道理的人不少,但大家還不是該藏著就藏著?說到底,人都有私心,都盼著子孫後代能靠著獨家的技藝吃飯賺錢,有搶飯碗的,那自然要嚴防死守,哪裏有人會說出希望搶飯碗的越來越多這種話?這是一份什麼樣的胸襟?是一份什麼樣的自信?

“行了,不用可是什麼,若是孔老大夫願意來,盡管讓他來,他是有名的外科大夫,學起來大概比你們更容易上手,我很期待。”

夏清語笑一笑,拍拍孫長生的肩膀,鄭重道:“現在你知道我的態度了。所以將來要靠著這門技藝吃飯發財,那就要靠你自己努力,別想著一招鮮吃遍天,我不會給你這種一家獨大的機會。”

孫長生愣愣點頭,看著夏清語進門,白蔻心裏還有些疑惑,所以連忙追了上去,隻留下他在院子裏發呆。

離開天麻院的時候,仍是有些失魂落魄的,待回了自己院子,正好看見阿醜在那裏擺弄藥材,孫長生直愣愣看著對方,直到阿醜起身疑惑看向他,他才忍不住喃喃道:“阿醜哥,你是最早跟著東家的人,你說,東家到底是個什麼人?”

“怎麼了?”

阿醜微笑問了一句,不明白孫長生怎麼會忽然問出這種話,卻聽他歎了口氣道:“不是,沒……沒什麼,我就是奇怪,世上怎麼會有東家這樣的人?而且……而且還是一個女人。”

“呵呵,奶奶是個奇女子,一個巾幗不讓須眉的奇女子。”阿醜微微一笑,知道大概夏清語又是做出了什麼驚人之舉,不過這在他,早就見怪不怪了,從夏清語利用和桑綠枝的賭注把自己帶走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這不是個尋常女人。

“何止是不讓須眉啊,根本就是勝過須眉好不好?”孫長生毫不猶豫的道,在她看來,夏清語這種胸襟,還真沒幾個男人能比得上。

他們都是如此,就更不用提孔方聽見這番話心裏的震動了。他看著面前的於海,不確信的再次問道:“她……她真是這麼說的?”

於海雙手合十,求饒道:“老先生饒了我吧,從您聽見這話開始,您都問我五遍了,這……這不是真的還能有假的嗎?孫哥再膽大,他也不敢用這種話糊弄我啊,不然您老人家去了杏林館,找那位大奶奶一問,可不就露餡了呢。”

孔方沉默下來,那邊於海不由得急了,連忙催促道:“您老人家這真是,說話就是翻來覆去的問,不說話又一言不發,您到底是怎麼個回話?告訴小的,小的心裏也有個底不是?”

孔方歎了口氣,喃喃道:“我活到如今五十三歲,莫說這樣的女子,便是連這樣的男人,也沒遇見過。不肯秘技自珍,而是要傳揚天下發揚光大,讓想搶飯碗的盡管搶,這……這得是什麼樣的胸襟?什麼樣的霸氣?這竟然是一個女人?呵呵,難怪小侯爺也要為她傾倒,難怪千金堂這種種手段,在杏林館面前都是一敗塗地,難怪……”

不等說完,便聽於海急道:“您老就別難怪了,您隻說這事兒,您是不是真動心了就成,小的可是確定了心意,我過兩天就辭了這裏的工,去杏林館。孫哥說了,他們那裏越來越忙,我要是早些天去,正經是個助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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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9 21:28:4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三章 雙關話

“你是個助力?你能幹什麼?”孔方斜睨著於海:“你在這裏也隻是個學徒罷了,能比得上老夫對他們的幫助大嗎?”。

於海笑道:“小的哪裏敢和您老人家比啊?隻是孫哥說了,我去了,哪怕是幫他們做個藥,包個藥,那也是重要助力。杏林館裏沒有吃閑飯的,而且東家人好,對坐堂大夫和小學徒也是一視同仁。”

“月錢也一視同仁麼?”孔方也不知自己怎麼會問出這句話,活了大半輩子,他還真沒發現自己原來也會開玩笑。

“您老又拿小的開涮呢,月錢當然不可能了,讓您老和小的拿一樣的月錢,那不是……等等……”於海不等說完,眼珠子驀然瞪大了,不敢置信的看著孔方道:“老先生,您……您這就決定了?您想去杏林館?”

“是啊。”孔方感慨點頭:“這樣的女子,別說她會教我手術這個我渴望了一輩子的技藝,便是沒有手術,我也想見識見識有這樣胸襟氣度的女人,究竟是什麼樣的。”

於海仍是瞪著眼睛,喃喃道:“您……您老不用再考慮考慮?這個……不嫌太草率些了嗎?”。

孔方一瞪眼,冷哼道:“你小子先前在我面前漏著口風試探,不就是盼著用我做你去杏林館的投名狀嗎?怎麼?現在我答應了,你倒不敢信了?”

於海連忙擺手笑道:“不不不,小的哪裏敢用您老人家做投名狀啊?嘿嘿,行。那個……那老先生您先收拾著,什麼時候可以走了和小的說一聲。小的跟著您就是。”

孔方恨不能現在就去杏林館,不過想到唐逢春和周陵。自己做出這樣的決定,怎麼說也有些對不住他們,還是要好好解釋一下的,因便沉默了,點點頭道:“也好,你先等著吧,我怎麼著……也要和東家還有師弟交代兩句。”

於海心想這交代隻怕也是不好給的啊,不過這終究是孔方的事情了,他也沒資格過問。於是出了房門,自行離去了。

“喂!呆站在這裏做什麼?”

杏林館中,夏清語伸出手在呆站著的陸雲逍面前晃了晃,一面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落在正認真看著一本解剖冊子的孔方身上。

於是她就明白了,果然,隻聽陸雲逍詫異問道:“這……他不是千金堂的孔方嗎?怎麼……怎麼會來了你這裏?”

夏清語得意道:“很震驚吧?呵呵,當然是因為我們杏林館精英薈萃仁義無雙,所以才會引得八方誌士個個來投啊。”

陸雲逍帥氣面孔上的肌肉不自禁就抖了抖。咳了一聲道:“你再說下去,我就要把你這裏當成天地會盟的窩點了。”

“會不會說話呢你?到現在還不忘給我頭上扣帽子。”夏清語咬牙,卻聽陸雲逍冷哼道:“到底誰不會說話?就你這一套,隻有反賊揭竿造反的時候才會說的好吧?”

夏清語想一想。好像的確是這樣,於是也咳了一聲,聰明的轉變話題道:“嗯。沒什麼,就是孔老大夫想學做手術嘛。那他就過來了唄。”

“他過來了我不奇怪,我奇怪的是。你就這麼收留他了?你就不怕他學會了手術,回千金堂和你分庭抗禮?你知道他當初是唐逢春高價請過來的吧?”

夏清語笑道:“那又如何?多一個人學會手術,可能就會多救幾條性命。他盡管學吧,就是將來回了千金堂,也未必能搶得了我杏林館的飯碗,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

陸雲逍怔怔出神半晌,他到底是小侯爺,聽了夏清語這話,便明白對方真正心思了,因好一會兒後,方豎起大拇指,正色道:“我活到這麼大,不敢說眼高於頂目無下塵,然而除了皇帝陛下之外,卻也沒幾個人能夠讓我真心敬佩,清語,你是第一個。”

夏清語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麼,陸雲逍竟然會這樣誇獎她,這讓她覺得很奇怪。因再咳一聲,正要轉換話題,就聽一個聲音響起道:“哼!有這會兒真心敬佩的,當日為什麼還要給人家休書呢?既做下了那無情事,就別指望如今拍幾句馬屁便能把你給清語的傷害一筆帶過,當日你給休書的時候,有想過她一個弱女子,離開侯府後要怎麼生存嗎?”。

一聽見這話,陸雲逍額上青筋都要蹦起來了,猛然回過身去,盯著身後的晏子笙沉聲道:“是不是除了這件事,你再沒有能攻擊我的地方,所以每一次,總是要拿此事喋喋不休?”

晏子笙得意道:“這一件事就夠了啊,你這一件事,給清語的傷害就足夠抵得上你一輩子的甜言蜜語,呵呵!呵呵呵!”

“你們兩個夠了,想打架去外面,杏林館禁止鬥毆。”夏清語扶額,在認真考慮是不是要和這倆貨認真深入地談一次,讓他們明白自己和他們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發展出超過友誼的關係。

“哼!不和你一般見識。”

陸雲逍冷哼一聲,看向夏清語道:“清語,這一次來我是找你有事情的,上次從你這裏給我娘拿的咳嗽藥吃完了,很好用,所以今天我來再買點。”

“小侯爺買個藥,不至於紆尊降貴親自駕臨吧?”晏子笙冷笑一聲,陸雲逍不理他?沒關係,他理陸雲逍,務必要把這廝在夏清語面前的裏子面子全部撕開,讓他原形畢露,狼子野心無處可藏。

陸雲逍嘴上說不和晏子笙一般見識,然而一聽見這話,一向的定力也不由化為烏有,冷笑道:“紆尊降貴又如何?我總算還有正經事,總比有些人沒事兒一天往這裏跑七八趟的強。”

晏子笙一窒,怒叫道:“誰說我沒事兒的?我也來買藥,不成嗎?”。

夏清語看到大廳裏已經有病人在往這邊看,這還幸虧是一大清早,若是半上午,隻怕自己三人就成動物園的猴子了。晏子笙向來散漫狂傲也就罷了,她不明白的是,為什麼陸雲逍竟然也能放任自己成為八卦主角,身為一個小侯爺,他不覺得丟人嗎?

或許,真的是應該讓他們再次認清自己的心意,也許以前雖然暗示過,但暗示的不太明顯?夏清語煩躁的抓了抓頭發:老天,這方面她沒經驗啊,晏子笙就算了,陸雲逍那裏,她記得自己上次明明說的很清楚,而且對方當時不也是大怒之下拂袖而去嗎?怎麼這才幾個月時間,就又卷土重來了呢?在戰場上那會兒,她真的沒和他談過哪怕一點點的風花雪月啊。

“對了清語,和海匪的戰爭眼看就要結束了,這場大戰結束後,咱們也可以過個好年了。不過石大人和楊大人來消息說,這些日子,仍有些官兵受傷不輕,希望你再去坐鎮一段時間,為這場大戰做一個最好的收尾。官兵們也都很想念你。”

陸雲逍不理會晏子笙,轉身又對夏清語道。

夏清語點點頭:“好啊好啊,真沒想到這一場大戰會這麼快就結束,我還擔心要打個三五年呢,畢竟那些海匪實在是太狡猾了,他們老窩又是在海上,來去無蹤的。”她是真心的高興,海匪打跑了,她和阿醜就可以製定在鄉下莊園種藥材的計劃了。

“這還多虧了你的藥,讓我們的戰力損傷十分輕微,才能夠在這一場大戰中始終處於最佳的狀態,沒有任何戰力不繼的問題。將來給皇上的奏報中……”

陸雲逍微笑著說,不等說完,便見夏清語一抬手打斷他道:“罷罷罷,就不用提我的功勞了,你讓皇上為難呢?我一個女人,要皇上封賞什麼?再說我隻想安安靜靜的在杏林館行醫救人,不想做出頭鳥。”

“你已經做了。”陸雲逍一笑,卻也不多爭辯,忽聽白薇在櫃台後喊道:“奶奶,櫃台裏清咳潤肺膏都賣完了,不知道阿醜那裏還有沒有存貨?”

夏清語四下裏看了一眼,見大家都在忙碌,獨有她在這裏接見陸雲逍和晏子笙,因便道:“好吧,那我去後院問問阿醜。”說完對面前兩人道:“你們在這裏等我一下……”

“不用,我們和你一起去。”

陸雲逍和晏子笙異口同聲,夏清語無奈,隻好隨他們去。三人從後門出去,恰巧聽見喜鵲喳喳聲,陸雲逍便笑道:“一大早鵲上枝頭,這是喜上眉梢之兆。”

晏子笙接話道:“若是一對喜鵲,方是喜上眉梢,可那樹上分明是三隻喜鵲,這還喜什麼啊?不過是無盡煩惱罷了。”

夏清語心中一動,她正要尋機會暗示這兩個家夥,沒想到機會這麼快就上門了,因連忙在心中琢磨措辭,便聽陸雲逍譏笑道:“沒錯,一對最好,我看那第三隻喜鵲徒有其表,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它就該識相點主動飛走才對。”

晏子笙也冷笑一聲,毫不示弱道:“錯錯錯,那隻喜鵲未必是徒有其表,即便比不上另一隻喜鵲強壯,卻難得一份癡心,強壯的喜鵲也和強大的人一樣,都是無情無心的,喜歡的時候怎麼都好,一旦不喜歡了,便一腳踹開,倒不如和癡心一片的喜鵲在一起,好歹也能風雨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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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9 21:28: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四章 煩惱

陸雲逍恨得牙癢癢,晏子笙這貨可不笨,知道自己各方面條件比不上他,所以瞅準了他這致命傷,利用一切機會下刀子。

兩人正劍拔弩張視線撞得火星四射之時,忽聽一旁夏清語淡淡道:“你們都不了解那隻雌喜鵲的心意,她隻想安安靜靜做窩過日子,誰都不想招惹,誰都不想要,那兩隻雄喜鵲,它不過是將它們當做朋友,若是兩隻雄喜鵲因此誤會,那真是連朋友都沒得做了。”哼!我這可暗示的夠明顯了吧?這倆貨也該死心了吧?

陸雲逍和晏子笙自然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若是在以前,陸雲逍不免要對這話嗤之以鼻,在他看來,這天下哪有男女之間真正做朋友的?就是江湖上,也沒有這般純粹的男女之情。

可是如今,因為這話是在夏清語嘴裏說出來的,讓他不由自主的就相信對方真是這樣想的。這麼多日子的相處,若是連這點了解都沒有,那他也不配做一匹吃回頭草的壞馬了。

於是一瞬間冷場。

剛剛還針鋒相對唇槍舌劍的兩個男人全變成啞巴了,怔怔看著夏清語的背影,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夏清語鬆了口氣,心中也有一點小得意,暗道:呵呵,姐是誰?從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帶著穿越大神的祝福,豈是你們兩個家夥能玩弄在股掌之中的?以為高富帥就了不起啊?勾勾指頭姐就必須傾倒在你們的青竹長衫下?做夢去吧。

剛想到這裏,就聽身後陸雲逍沉聲道:“罷了,我們都不是喜鵲,又怎知它們心中所想?或許那隻雌喜鵲的確隻願意自由自在的獨自生活,不過那隻雄喜鵲若是下定決心跟隨無怨無悔,也是它自己的事情。”

晏子笙沒料到自己一個失神之下便讓陸雲逍搶了先機。這會兒顧不上兩人之間的恩怨了,也連忙點頭道:“沒錯沒錯,雌喜鵲怎麼想都不要緊。重要的是雄喜鵲一心一意在其身邊照顧,無論結局如何。他都心甘情願。”

這……這兩個家夥。

夏清語深深吸一口氣,沒想到自己竟會得到這樣的答案。晏子笙也就罷了,這貨雖然是有名的狂生,但真正和他相處的熟悉了,就知道他其實是個平易近人的。但陸雲逍……那個因為家世和才華一身傲骨的男人,怎麼竟然也會在自己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他……他難道不覺得這種對女人的追求是一種恥辱?身上的大男人主義呢?讓他吃了嗎?

“你們一個是當朝國舅,大權在握;一個是天下狂生。目無下塵。說出這種話,真讓人笑掉大牙。我雖然一直講究眾生平等,但我想,像你們這樣的人,有時候,也是應該自重身份的。”

夏清語又勸了一句,便沒有再說,反正該說的都說了,其它的話,講再多也沒用。

幾人這時已經到了阿醜的院落前。夏清語喊了一聲,就見裏面阿醜披頭散發的走出來,聽說清咳潤肺膏前廳沒有貨了。就去廂房中搬了一箱遞過來,隻說自己在研究新藥,然後便回屋裏了。

陸雲逍看著他的背影,想到前兩日朝雲送上來的關於阿醜身份的情報,目光不由微微一凝,但是因為那份情報隻是猜測,並未被確認,所以他並沒有說什麼,隻是從夏清語手中接過那個藥箱。然後三人一起轉身離去。

晏子笙不停敲著自己腦袋,心裏這個恨。暗道自己是怎麼了?這樣能表達關心的差事,怎麼就讓陸雲逍給搶了去?

回到前廳。夏清語將藥箱交給白薇,卻見白薇將嘴巴向某個方向一努,於是連忙回頭看去,還沒看清情況,就聽陸雲逍驚詫道:“二妹妹,你怎麼過來了?”

石秀芳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偷跑出來,竟然就遇見了陸雲逍在這裏,敢情這位大哥哥是天天在這兒泡蘑菇,所以才能如此準確的抓到自己吧?

心中暗暗鄙視了一下,面上卻是絲毫不露,石秀芳微微一笑,對陸雲逍道:“杏林館這裏一直很忙碌,所以我看看我能不能來幫上什麼忙。”

陸雲逍險些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就連一旁的夏清語也懵了,吶吶道:“石姑娘,您……您說什麼?幫……幫忙?”

“是啊。”石秀芳越發笑的像花兒一樣,走過來親熱拉住夏清語的手:“夏姐姐忘了?上一次很多被馬車撞了的傷者來你杏林館,你們忙不開,還是我幫忙包紮了幾個病人呢。”

的確是有這回事不假,不過……也僅此而已吧,就是幫幾個人纏了幾圈白布,這……這二姑娘不會就樂此不疲了吧?而且……夏姐姐是怎麼回事?先前不是分明都叫的夏娘子嗎?這稱呼怎麼忽然就改了?

一瞬間,夏清語看著石秀芳那分不出是真是假的笑容,心中泛起了一種自己正生活在宅鬥大戲中的錯覺。而這個苗頭,顯然是要趕緊掐死在搖籃之中的,於是她看向陸雲逍,那意思是:我不管她是你妹妹還是你準未婚妻,你負責把她給我搞定。

陸雲逍也沒想到石秀芳竟然會突然整出這樣的“神來之筆”,饒是小侯爺機智聰明,一時間也有些反應不過來。

晏子笙卻不同,這貨也是在大家族中長大的,一看這架勢,自覺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加上先前小廝們打聽到的陸府的消息,他嘴巴都要笑得咧到耳後去,暗道:活該啊活該啊,陸雲逍我看你這一次還怎麼說?你喜歡夏娘子?哼哼!可惜啊,你家裏人不喜歡你又能怎麼樣?石二姑娘,將來的世子夫人嗎?好,太好了,就算你沒有這個打算,現在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慣性思維的作用,讓幾人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宅鬥種種。因此陸雲逍的臉色就有些發沉,對石秀芳沉聲呵斥道:“你一個女孩兒家,跑來這裏幫忙?簡直是笑話,趕緊回去。”

石秀芳依然把著夏清語的手臂,看上去是打好了“緊抱大腿不放鬆”的主意,對陸雲逍甜甜一笑,輕聲道:“大哥哥,夏姐姐也是女人,她都可以做這杏林館的主刀大夫坐堂大夫兼職東家,我隻是來幫個忙,有什麼不可以?”

“咳咳……那個……糾正一下,我們奶奶這個東家是正牌,正職的,不是兼職的。”一屋子人都被石秀芳的“連坐大法”弄得有些暈,還是白蔻機靈,還記得替自家奶奶正名。

下一刻,就聽石秀芳誇張的低叫了一聲:“啊!原來夏姐姐的東家也是正職的啊,真是太了不起了。大哥哥,夏姐姐能做這麼多事,我隻是來幫個忙,其實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正常個……腦袋……”陸雲逍一口氣差點兒憋在心裏沒上來,好在他反應快,生生將那個“屁”字換成了腦袋。揮揮手,他用不容置疑的口氣對石秀芳道:“你快回府去,別在這裏胡鬧,清語不是尋常女人,你能和她比嗎?”

“我自然知道我不能和夏姐姐比,但是我願意以她為榜樣,多多學習。”

石秀芳毫不退縮,她的確是還沒有對陸雲逍死心,邊關女兒膽子大,講究的都是男未婚女未嫁我就有權力爭取。她雖是大家閨秀,素日不敢把這話放在嘴上,但心裏卻是存了這個心思的。不過來杏林館,除了想近距離觀察情敵之外,她也的確很被夏清語吸引,被這種充實忙碌卻又無憂無慮的生活吸引。

“不要胡說,趕緊給我回家。”陸雲逍覺著自己腦袋似乎大了兩圈,隻好努力露出嚴厲哥哥的凶狠表情,以此來威脅石秀芳。

“偏不。”

石秀芳幹脆把腦袋都歪在夏清語肩膀上了,以示自己抱大腿的決心無比堅定:“大哥哥不也是經常來,憑什麼來說我?”

“我來是有正事要辦。”陸雲逍咬牙,他怎麼從沒發現這個向來安靜溫柔的二妹妹竟是如此難纏呢?莫非這才是她的本性?

“我來是為了學習,我在這裏呆了幾天,覺得這裏的生活很好,我想在這裏試一試自己能學到什麼程度,這比在宅子裏整日無所事事繡花女紅要好的多。”石秀芳表示她的理由也非常正當強大。

陸雲逍沒招了,隻好祭出殺手鐧:“二妹妹,我不管你什麼原因,你若還是要在這裏,我回去告訴嬸子,讓她來請你走。”哼!二妹妹還是很聽話的,不信抬出嬸嬸來鎮不住她。

“大哥哥,伯母的病雖然康複了,隻是身體還一直有些虛弱,我聽夏姐姐說,這樣的人是經不得刺激的。你說,若我回去把你整日在這裏的事告訴伯母,又會如何?大哥哥日後還想出門嗎?”

石秀芳針尖相對半步不讓,彪悍本性顯露無疑,反正大家閨秀的模樣也討不了這男人歡心,她何必還要辛苦為難自己。

這一下不但是陸雲逍,就連晏子笙都倒吸了一口冷氣,暗道厲害,太厲害了,這樣強悍女人,除了夏娘子,我沒看見過第二個。嘖嘖,陸雲逍真可憐,攤上一個說什麼都不肯接受夏娘子的不講理的娘,現在又攤上一個牙尖嘴利的厲害妹妹,嘖嘖……等等,我可憐他什麼啊?這樣不是正好嗎?他被母親和妹妹逼得不得不退出,那我不就是坐收漁翁之利,可以和夏娘子雙宿雙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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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9 21:29: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五章 震動

一念及此,晏子笙毫不猶豫將那點同情心扔給狗吃了,在一旁笑意盈盈道:“這位姑娘說的沒錯啊,小侯爺,你身為兄長,總該以身作則,若是連你都把持不住自己,那怎麼有資格阻止這位姑娘來杏林館呢?素聞小侯爺孝順,為了令堂的身體著想,你似乎也不該來杏林館太勤啊。”

“你給我閉嘴。”

這一刻陸雲逍真是連殺人的衝動都有了,他不明白自己怎麼就這樣倒黴,果然吃回頭草是要遭報應的嗎?有了一個晏子笙搗亂還不夠,還有一個怎麼也消除不了對夏清語成見的親娘,如今更是連一個世交妹妹,差點兒成為自己繼室的女孩兒都要跳出來添火,這老天爺是覺著他過得太舒服,所以才會給他設置了這麼多障礙嗎?明明沒有啊,為了這場大戰,為了追回清語,他也是殫精竭慮食不下咽睡不安寢的好嗎?

幾個人僵持在這裏,夏清語一看不好,那些病號們一個個扭頭看著這邊,全都是感興趣的模樣。這讓她不自禁就腦補出了現代網上樓主開八卦,樓下同學紛紛自帶小板凳零食坐好,還時不時有賣瓜子兒汽水的穿插其中的情景:好嘛,杏林館明明是醫館,但拜這幾位所賜,如今竟成戲台了。

“好了好了,你們都給我出去,陸雲逍,你的藥,拿好,出門左轉,出了富貴大街就可以回家了;晏公子,你的藥也拿好,回家後吃點清淡東西,三天不要外出;石姑娘……”

“夏姐姐。”

夏清語快速的安排著,卻在安排到石秀芳的時候被打斷,這女孩兒大概也意識到危機了。連忙送上甜甜笑容,軟軟的叫了一聲。她父母都是江南人,所以她雖是在邊關長大。一口吳儂軟語卻是說的地道,這一句夏姐姐出口。隻讓夏清語的身子差點兒酥了半邊,硬著頭皮道:“石姑娘,我們這裏的學徒都滿了,你是大家閨秀……”

“夏姐姐也曾經是大家閨秀,你該知道,那宅門生活多麼無趣。”石秀芳垂下頭,大眼睛裏珠淚盈盈,就是不往下掉。隻是低聲道:“我從小兒就是在深宅大院長大,除了女紅書畫之外,沒學過其它東西,也沒怎麼外出過,如今好不容易有這麼個機會,難得這裏是夏姐姐把持著,我……我也想過幾天這樣自由快樂的生活。夏姐姐,您就答應了我吧,不然等我……再過些日子出了閣,就要……就要一輩子都在大宅院裏終老了。若是這幾日不能在此處,那真是……人生中連一點美好的回憶都沒有。”

她低聲自語,配著淚盈於睫楚楚可憐的模樣。別說夏清語,就是晏子笙,眼淚都快下來了,這貨總是我行我素自由自在,頭一次知道貴族女子的日子原來是這麼無趣悲慘。

演技派,絕對的演技派啊,這就是天賦嗎?夏清語在心裏狂叫,但嘴上卻已經不受控製的說道:“那……那好吧,隻是姑娘……這……這不太方便的。若是讓你娘知道了……”

“沒關係,就算將來我娘知道了。我也是一人做事一人當,絕對不會和夏姐姐牽扯半點。我從十二歲起。也當了一半的家,這點擔當我還是有的。”

石秀芳微笑,此時的她完全又不是剛才柔弱女孩兒的模樣,讓夏清語心中對她演技的評價又上了一層樓。

裝,你就裝吧,以為我不知道?你爹都告訴過我,你的馬術是連你哥哥們都比不上的,還好意思說什麼在深宅大院關一輩子,連點美好回憶都沒有?謊話連篇啊,夏清語你個笨蛋,竟然真的就相信了。

陸雲逍在心裏狠狠地吐著槽,不過有了之前石秀芳的“威脅”,他這會兒還真有些投鼠忌器,因低頭想了想,便抬起頭對夏清語道:“好吧,既然如此,清語,我就把二妹妹交給你了,中午時我來接她,若是她在這裏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就盡管管教。”小侯爺做出一副大義凜然嚴肅哥哥的模樣交代著,心中卻在微笑,暗道或許這樣也不錯,有了二妹妹在這裏,我往杏林館來的次數也可以多一些,譬如今天中午,說不定還能在此處再蹭一頓飯呢。

一旁的晏子笙都聽呆了,不明白明明是對自己大好的形勢,怎麼會在瞬間就急轉直下。該死的陸雲逍竟然將壞事變作好事,從此後可以光明正大的以“接送妹妹”的名義,一天裏往這跑三四趟了?不,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回去就派人把四妹妹給接過來,她不是也整天嚷著無聊嗎?那幹脆把她也送過來好了,大不了將來爹爹知道,打我幾板子就是。

對於晏子笙的打算,夏清語毫不知情,不然現在她就會拿大掃帚將幾個人統統掃地出門,並且從此列為“拒絕往來戶”。

好不容易陸雲逍終於拉著晏子笙離開了,這裏夏清語便把石秀芳帶在身邊,原本還想著這女孩兒應該是有自己的目的,不可能是真心要學習醫術。所以夏清語打定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主意,沒料到相處了一上午,才發現石秀芳竟是學得格外認真,除此之外,並沒有任何的試探或者暗示言語,這讓夏清語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心想怎麼回事?難道真是這位二姑娘不願意在宅門裏關著,所以跑到我這裏來學習醫術嗎?

眼看時近中午,偏偏趕上來了一個腸癰急病人,夏清語立刻開始手術。石秀芳到底不能立刻拋掉自己的底線,不敢去屏風後的手術台觀看學習,於是便留在外面,溜達了幾步,就對小白和大牛果子手裏的中藥圖冊起了興趣,因踱步到三個孩子面前,細細看了兩眼,便笑道:“這冊子是自己做的吧?畫的很精美啊,是誰畫的?”

“是阿醜師父畫的。”大牛和果子面對這優雅端莊的貴族姐姐,總是有些怯怕,最後還是小白大著膽子答了一句。

“原來是阿醜啊。”石秀芳努力地回憶了一下,來杏林館多次,她也曾經遠遠看過那戴著鐵面具的神秘人幾眼,但還真沒正面看過,她也問過陸雲逍阿醜的來曆,知道後還以為他是個冷酷無情沉默寡言的,如今在杏林館,隻是報恩,替杏林館看家護院,此時看了這冊子,方覺察出自己大概想得有些謬誤。

這冊子很厚,後面的紙要略微新一些,可以看出是後加上的,大概是畫一張就添一張。石秀芳一直翻了幾十頁,忍不住讚歎道:“這草藥畫的真好,鮮活無比,真沒想到,那麼個不愛說話的人,竟然還有這份兒本事,看來他從前也是上過學的。”

小白笑道:“阿醜哥哥沒有上過學,雖然識字,但是也不多。但他很厲害哦,東家師父都說他很厲害,好多藥,東家師父隻是說說而已,阿醜哥都做出來了,東家師父說她自己都未必做得出來呢。”

“哦?這麼厲害啊。”

石秀芳更好奇了,忽聽門邊腳步聲響,抬頭一看,真是巧的很,竟然就是阿醜從後門走進來。

這是石秀芳第一次正面和阿醜打照面,看見那鐵面具,心中不由得也有些惴惴,但是看到這半邊清俊面容,她又滿心疑惑,因一時間不由得怔在那裏。

阿醜看見石秀芳灼灼的盯著自己,也愣了一下,方微微點頭道:“石姑娘來了?”

“哦,是啊。”石秀芳回過神來:“那個……我剛剛在看你給孩子們做的草藥畫冊,真的非常精美。若是這畫冊能印刷出來,作為草藥冊子發布,應該會有很多學醫的人需要。”

“這不算什麼。”阿醜搖搖頭,微笑道:“這裏面的草藥,許多醫書上都有。”

“醫書上雖有,但沒有這樣鮮活逼真,隻是小小的那麼一株,看的也不真切。”石秀芳笑著說完,目光忍不住又凝在阿醜的面孔上,仔細看了看,方沉吟道:“你長得不像北匈人,那你是去過北匈或者邊關嗎?”

阿醜聞言一愣,心中劇震,目光如電般看向石秀芳,沉聲道:“姑娘何出此言?”

石秀芳笑道:“我看見你那藥草冊子裏有幾株北匈和邊關才有的稀有藥材,這些藥材雖然在大陳藥店裏也有,卻都是幹貨,很少有鮮活的整株存在,可你依然畫得栩栩如生,所以我猜你大概是去過北匈或者邊關。”

“原來如此。”阿醜澀澀一笑,淡淡道:“先前跟著師父四處雲遊,曾經到過那裏,所以知道這幾味藥材。”

石秀芳笑道:“我料著北匈人也沒有你這樣俊秀的……”不等說完,忽然發覺自己這句話不妥,連忙低頭小聲道:“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沒什麼。”阿醜神色不動,從石秀芳身邊走過,把手裏的藥遞給白薇,又和她說了幾句話,便仍回後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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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9 21:29: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六章 歹毒

“總覺得這人有點奇怪啊。”石秀芳撓撓腦袋,下一刻,便聽到屏風裏響起說話的聲音,接著夏清語走出來,於是她瞬間便把阿醜忘了,瞪大眼睛跑過去拉著夏清語道:“夏姐姐,怎麼回事?這……這便做完了?可是給我們太太做的手術,分明要比這個時間長得多。”

“要都是那麼長時間,你是要累死我啊?”夏清語深吸一口氣,搖頭笑道:“這個手術很簡單的,當然就做的快些了。好了,中午都過了,怎麼陸雲逍還不來接你?算了,前方畢竟還在大戰海匪,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有什麼事情被絆住了,若是姑娘不嫌棄,就留在我們這裏吃飯好了,隻是……這樣的話,你母親會不會發現你偷跑出來?她會擔心的吧?”

石秀芳笑道:“我和丫頭們交代了,讓她們幫我瞞著呢,沒關係,我就在姐姐這裏吃飯……”不等說完,便見陸雲逍走進來,連聲道:“我來晚了,實在是有些事絆住,隻是……這都過晌午了,二妹妹用飯了嗎?”

“沒吃呢,剛剛夏姐姐說要我在這裏吃,大哥哥若是也沒吃,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蹭飯?”石秀芳眉毛一挑,顯然是看穿了陸雲逍的用意,她倒也不介意給這哥哥吃點兒甜頭,杏林館的生活還真的是很快樂,她想在這裏多蹭些時候。

“那對兄妹到底準備好了沒有?我可再等不得了。如今連那個二姑娘都整日泡在杏林館裏,以為我不知道她安得什麼心思?哼!”陸府甄姨娘的臥房中,甄姨娘正臉色不善的小聲發著脾氣。

“姨娘?奴婢也是疑惑著呢,那二姑娘天天往杏林館去,石夫人怎麼也不管一管?她們到底安得什麼心啊?”紅綃小心翼翼看著甄姨娘,低聲問了一句。

甄姨娘看了她一眼,冷哼道:“不管她們安得什麼心,都肯定不是好心,你也不用知道。你隻讓張管事去催一催那對兄妹,我要他們趕緊發動。哼!有了這許多情報和銀子,還磨磨蹭蹭的,什麼意思?”

紅綃忙道:“是,奴婢找個機會和張管事說,姨娘放心,還有這麼多銀子沒給他們,他們比咱們還急呢,之所以拖到現在,大概也是為了萬無一失。奴婢隻是奇怪,怎麼粉黛和胭脂知道這麼些杏林館的事?”

甄姨娘冷笑道:“這有什麼值得奇怪的?許初荷那賤人,從來都是心機深沉,想來她剛到江南,便已經把杏林館那裏當做重點,派了人在那附近打探觀察,也別說,如今可不是派上了大用場?”

紅綃心想這還真是許姨娘能做出的事兒。和人家一比,自家姨娘雖然恨大奶奶入骨,可都做了些什麼?不過扶持了一個千金堂,還讓杏林館打壓的頭都抬不起來,上千的銀子,白白打了水漂兒。

正想著,就聽外面有人報說唐逢春求見。

甄姨娘不由得就是一愣,她原本因為唐逢春等耽誤了葉夫人的病情,對這表叔已經生了厭惡之心。然而想到等這個計劃實現後,終究還是要靠這表叔把夏清語徹底打死,因不得不收拾了下心情,出來見唐逢春。

卻不料唐逢春竟是來辭行的,這可是令甄姨娘大吃了一驚,連忙問其原因,卻聽唐逢春歎氣道:“杏林館勢大難抑,我在這裏已經是沒有用了,不如早早歸去的好。”

甄姨娘皺眉道:“雖然杏林館如今名聲在外,卻也不是一家獨大,杭州城除了千金堂,還有靈芝齋,先前表叔不是說過要請蘭國手出面嗎?”

唐逢春苦笑著搖搖頭,澀聲道:“原本的確是這麼打算的,也和靈芝齋現在的當家說好了,哪裏知道,那當家的將蘭國手請來後,下了馬車,那死老頭子就奔著杏林館去了。那當家的是他女婿,去攔著他,還被他罵了一頓,當時大街上人來人往,都聽到了,我站在千金堂前,真是老臉都丟得幹幹淨淨。”

唐逢春說到這裏,便站起身向甄姨娘一抱拳道:“侄女兒,當日老夫開設千金堂,原想著有陸府幫襯,怎也不會讓杏林館搶了風頭,到後來,我請了孔方和周陵過來,那也是天下聞名的大夫,可知我是真的盡最大努力了。奈何小侯爺心係杏林館,如今誰都知道,市面上鬧得沸沸揚揚,人人都說千金堂和陸府沾著親,小侯爺卻都不肯過來千金堂,便可知道千金堂和杏林館的高下了。這……再這樣下去,千金堂連本都收不回來,就要關門大吉。所以我特特來和侄女兒辭行,這事兒,我看就算了吧。”

說這一番話的工夫,甄姨娘已經冷靜下來,因看了唐逢春一眼,輕聲道:“表叔這麼說,我卻有些不信,我們爺去杏林館,就有這麼大的影響?”

唐逢春道:“這有什麼不信的?當日我也曾讓侄女兒想辦法拜托一些官家親眷來千金堂,百姓們都是盲目的,看著這些上層人物去哪裏,他們自然就覺得那裏好。”

甄姨娘點點頭,四下裏看看,見身旁隻有紅綃一個心腹丫頭,方微微一笑道:“這麼說,隻要我們爺不再去杏林館,千金堂便會好了,是不是?”

“唔……”唐逢春沒料到她會這麼答,因沉吟了一下道:“這個……那肯定是會好上一些的。”說完便向前探了探身子,輕聲道:“莫非……侄女兒是有什麼手段還未施展出來?”

甄姨娘冷聲道:“這個也不用瞞著叔叔,那女人雖不在我們府裏,可她掀起的風浪也太大了,我自然不能讓她這般得意下去。”

唐逢春沉默半晌,忽然輕聲道:“侄女兒這想法是不錯的。隻是,我看小侯爺如今,每日裏能往杏林館跑兩三趟,他們二人這樣親密,即便你能破壞得了一時,隻怕日子長了,小侯爺心中又忍耐不住,到那時,反倒易生變數,既如此,不如……想個辦法……一勞永逸。”

“一勞永逸?”

甄姨娘嚇了一跳,她雖狠毒,卻還沒有害過人命,侯府畢竟是官宦世家,就是夏清語,之前那樣跋扈,害了多少丫頭,可也不敢輕易就致人於死。而此時唐逢春的意思,顯然就是讓她想辦法將夏清語徹底除掉。

“表……表叔,這……這不行的,讓人知道,我就完了。”

一時間,甄姨娘隻覺著手腳冰冷,一顆心卻是突突的跳地火熱,卻聽唐逢春冷哼道:“你既要對付她,若讓人知道了,難道你還能在這府裏立足?既然下場沒什麼兩樣,為什麼不做一下大的?她不過是孤單一人,身旁那些除了她的仆從便是朋友,竟沒一個親人,誰能真正為她不死不休的?何況我已經接到消息,前線那邊和海匪最終一戰即將開始,到時候她是一定會再被征召去的,若是在那裏讓她出點什麼意外,事後推到海匪頭上,可不是神不知鬼不覺呢?”

唐逢春會這樣說,自然不是真心為甄姨娘著想,他也有他的私心在內。自從成名後,他還沒有過這麼灰頭土臉的時候兒,而這一切,他自然要全部歸罪到杏林館的頭上。夏清語便是杏林館的魂,隻要她沒了,杏林館不過是一盤散沙而已,或許都不用自己使什麼手段,它就倒了,如此方能讓他出心中一口惡氣,在這杭州城裏重新得回聲名風光,再進京時也就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到那會兒,有陸雲逍略微幫幫忙,還怕太醫院中沒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嗎?

甄姨娘當然也不會不明白這位表叔的私心,然而唐逢春那番話卻是說到了她的心坎上,因沉吟了一會兒,方輕聲道:“無論如何,表叔且耐心一些,不用現在就垂頭喪氣的,一切……咱們等著看天意吧。”

唐逢春微微一笑,知道這話說到了甄姨娘的心裏,於是也不多言,便站起身告辭而去,來的時候一臉沮喪,走的時候倒是意氣風發了。

這裏甄姨娘在心中暗自沉吟良久,覺得唐逢春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夏清語不死,這事兒終究有敗露的可能性,那時自己必定是萬劫不複。隻是陷害容易,要害死對方,卻是艱難,且這事情必須要找最心腹的人做,好在那張大娘的娘家便是自己娘家府中的奴仆,一向對自己忠心耿耿,讓她兒子來做這事兒,倒也靠譜。

心中主意已定,卻聽紅綃猶豫著開口道:“姨娘,表老爺說的……似是也有些道理,隻是……這事兒卻萬萬不能讓許姨娘知道了。”

甄姨娘瞟了她一眼,微微笑道:“傻丫頭,你當我是傻子麼?這事兒讓她知道,給她一個拿捏我生死的把柄?哼!如此要緊的事情,必須要做的滴水不漏,讓那許初荷就算有猜測,卻也隻能幹瞪眼猜測著。”

說到這裏,不禁得意一笑,眼中狠辣一閃而逝,心中念頭更是堅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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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
發表於 2017-8-19 21:29:3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七章 入彀

“唉!你說我也算是個風流瀟灑的少年才子,家世不凡容貌出眾,可為什麼就是不能得夏娘子的青睞呢?”

離開了富貴大街,晏子笙垂頭喪氣的自言自語著,跟在他身後的兩個小廝相視一笑:自從公子迷上夏娘子後,就經常是這麼副德性,原先的那個狂生連影子都找不見,兩人早就見怪不怪了。

“你們說,我還有哪一點不好?夏娘子為什麼就不肯為我動心?”兩個小廝正心照不宣著呢,就見主子忽然扭回頭,齜牙咧嘴的問。

“爺,小的說句實話您別生氣啊。”其中一個小廝實在不忍心爺繼續這麼個模樣,暗道不能讓爺總活在他自己的世界裏吧?不如一盆冷水給潑醒了還好。

果然,晏子笙眼睛一亮,點點頭道:“嗯,你說,我不生氣。”他也想找一找原因,為了夏清語,他願意謙虛溫柔從諫如流不恥下問。

“那個……爺在男人中,那的確算是好的了。無奈……這喜歡夏娘子的人中,還有個比您更好的啊。”小廝縮著腦袋,話音未落便退出去好幾步,暗道我真是忠心耿耿啊,這要是在朝堂上,我這算是冒死進諫了吧?

“比我更好的?你說陸雲逍?”

晏子笙刷一下扭過頭去:“哼!他比我好嗎?就算比我好,可他是休了夏娘子的罪魁禍首,就憑這一點,他也比不上我。”

另一個小廝顯然是存了和兄弟“同生共死”的念頭,斜睨著主子喃喃問了一句:“爺,這話您自個兒相信麼?”

“我……我當然……好吧好吧,我承認,那個陸雲逍,他身世長相才學能力都比我好行了吧?你們不就是要逼著我承認這一點嗎?哼!你們主子我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隻恨蒼天無情,既然生了陸雲逍,又何必生我晏子笙?唉!”

兩個小廝差點兒沒吐了,心想主子您就別說這種話了,除非您也考個探花郎,在戰場上百戰百勝,不然您拿什麼去感歎既生瑜何生亮啊?

當然,這話就絕對是不能出口了,但凡能活著,誰願意真去死啊。

晏子笙情緒也更低落了,顯然這種自知之明並不好受。

也就是在這時候,便聽見一陣飄渺清越的聲音傳來:“生死姻緣,鐵口直斷……”

晏子笙頭也不抬,聽著聲音就在身前,便向旁邊歪了歪身子,打算和迎面而來的算卦的擦身而過。

卻不料視線中隨即就出現了一襲長衫,他抬起頭來,隻見一個中年人擋在自己身前,捋著三綹長須微笑看他,開口道:“這位公子,我觀你……”

“我知道,你看我骨骼清奇天庭飽滿地閣方圓,日後必是大富大貴,隻是如今似有血光之災,需要你為我消災解難是吧?”晏子笙不等對方說完,便揮手打斷了他:“告訴你,這一套少爺我聽了沒一千也有八百,別想著在我身上騙錢了。我看你長得倒還不錯,去前邊騙別人吧,總有能讓你騙到的。”

那人微微一笑,搖頭道:“公子錯了,在下是看您桃花當頭,隻是這桃花似是糾纏不清,是劫是福殊難料定。所以有心替您指點迷津,卻不料您竟是上當太多,不肯相信,既如此,便是你我緣分不夠,罷了罷了……”

這人說完,便搖頭歎氣繞過晏子笙繼續向前走,隻留晏子笙愣在原地。一會兒後他忽然轉過身去,死死盯著那離去背影,卻見算卦的竟是頭也不回。直到那“鐵口直斷”的聲音幾近消失,算卦人也快要消失在人群之中,這貨才一咬牙一跺腳,大喊著“你等等等等。”追了上去。

“什麼?你們家主子病了?前兩天從這裏出去的時候不還活蹦亂跳的嗎?怎麼……這說病就病了?”

杏林館中,夏清語聽了晏子笙小廝的話,不由詫異抬頭,卻見那小廝苦著臉道:“可不是?回到家時還好好兒的,下午就有些頭疼流鼻涕,公子也沒在意,到晚上發起熱來了,公子怕過了病氣給您,也不肯找您去診治,隻請了別的大夫,誰知吃了兩服藥,不但病情沒舒緩,反倒加重了。剛剛那一陣兒,公子都迷糊了。我和小夏實在不敢再耽誤下去,隻好瞞著公子偷偷來找娘子,求您去給我們公子看看,可別是讓庸醫給耽誤了。”

夏清語和晏子笙畢竟還是有些交情在的,聽了這話,也不管外面天色已黑,便站起身道:“好,等我換了衣裳, 一起過去。”

那小廝連忙感激道:“多謝娘子,馬車已經在外面等著呢,不用勞動杏林館的馬車。”

夏清語點點頭,換了衣裳後就帶著白薇提著藥箱和小廝一起登上了馬車,直往晏子笙家而去。

“什麼?去了晏子笙家?這麼晚了,她去晏家幹什麼?”

幾乎是在夏清語走後沒多久,陸雲逍這邊便得了消息,聽見暮雲忠心耿耿的向自己匯報著,小侯爺的眉頭便緊緊皺起來。

“這個……奴才也不知道,小四兒說看奶奶提著藥箱,大概是晏公子病了吧。”暮雲撓撓頭,擅自作出猜測。

“病了?他還真是願意得病,先前小腿上的傷也不過是才好而已,現在就又病了?”陸雲逍冷笑一聲,接著又在桌子上重重捶了一拳,恨恨道:“這廝分明是不安好心,偏偏那個女人,看似精明,竟這麼容易就入套兒,上次那個苦肉計還沒看清楚呢,現在就又被誆騙去了,不行,那晏子笙狼子野心,萬一他若是起了什麼不好的心思,指望清語和白薇兩個,頂什麼用?我得過去看看。”

暮雲小聲道:“爺,晏公子……應該不是這種人……”

不等說完,便見陸雲逍瞪過來,咬牙道:“你就知道他是什麼人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何況是那麼個膚淺的東西。這定是他素來在情場上得意,忽然間遇到清語這麼個不被甜言蜜語打動的,所以忍了這些時候,便急了,總之今天晚上他真病了還罷,不然的話,就是不安好心。”

一邊說著,便披上了大氅準備出門,恰好看見朝雲進來,笑嘻嘻的稟報道:“爺,晚飯齊備了,太太……咦?爺這是要去哪裏?天兒都黑了,外面刮著風呢。”

陸雲逍看了兩個小廝一眼,想了片刻道:“你們不用跟著我去了,在這裏等我就好。晚飯我不去太太那裏吃了。”說完便一溜煙跑出去,這裏朝雲和暮雲要去追,可他們哪有陸雲逍那份兒功夫?天又黑,不過是一晃眼間,自家爺就沒了。

這裏朝雲便看向暮雲,等到聽暮雲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他便惱怒道:“你真是的,這天都黑了,你和爺說這些做什麼?鬧得如今連飯都不吃就獨自跑出去,你……你啊你,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

暮雲辯解道:“你是聰明的,你敢不把這件事告訴爺?萬一……我是說萬一……大奶奶和晏公子真的發生了什麼事,看爺不要了咱們腦袋。”

朝雲一愣,想了想點頭道:“你說的也沒錯,不過……我怎麼看,晏公子也不像那種人啊。”

暮雲吶吶道:“我也是這麼覺著的,晏公子不像這種人,隻是……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不管怎麼著,我把信兒報給爺知道,到時候真有什麼事兒,爺也怨不到咱們身上來。”

朝雲詫異的上下打量著暮雲,忽然笑道:“你竟也有這樣玲瓏心思了?騙誰呢?以為我不知道?你和爺說這話的時候,壓根兒沒想過這些。如今爺不吃晚飯就跑出去了,你怕被我埋怨,更怕讓太太知道,所以才找了這麼個理由。呸!也不想想你和我在一起多長時間了?你什麼心思我看不出來?”

暮雲被朝雲揭破,就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小聲道:“你看出來就看出來,非說破幹什麼?好了好了,其實我說的也有一定道理是不是?反正爺都追出去了,現在埋怨我也沒用。”

朝雲冷哼一聲,想了想又好奇道:“對了,這事兒我還不知道消息呢,怎麼你倒知道了?誰告訴你的?”

暮雲笑道:“是前院的小四兒,他貪吃,下午和我請了半天假,去他親戚家蹭吃的了,剛才回來,說路過杏林館,恰好看見奶奶提著藥箱上了馬車。”

朝雲疑惑道:“小四兒怎麼知道奶奶是往晏公子家去?他又不認得晏公子身邊的人,爺沒帶他出去過啊。”

暮雲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想來晏家應該也有馬車的,難道他們去請大奶奶,還能讓奶奶出馬車不成?自然是派車去接的,那馬車上能沒有標識嗎?”

朝雲想想也是,於是點點頭笑道:“也對啊。算了,我去回太太信兒,你去吃飯吧,今兒晚上有紅燒獅子頭,你吃兩個,給我留兩個。”

暮雲答應了,看著朝雲去了,這才轉過身,徑自去吃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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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
發表於 2017-8-19 21:29: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八章 錐心之言

且說陸雲逍,風裏這一通疾馳,江南的風不似北方那般凜冽寒冷,不過是跑了兩條街,竟然汗都出來了,他索性一把扯下大氅,眼看前面就是晏子笙的家,這才略微放慢了腳步,深吸一口氣後,正要上前叩門,就見西角門處駛出了一輛馬車,一個聲音在陰影裏笑著招呼道:“夏娘子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慢走啊。”看其站在門外牆邊,大概是看門的人。

馬車裏傳出白薇的招呼聲,接著馬車轆轆向陸雲逍這邊駛來。

陸雲逍心下一驚,暗道清語向來討厭人管著她,若是知道我跑來這裏,萬一誤會我是監視她,豈不糟糕?更何況我這會兒跑過來,實在是沒什麼道理,不行,不能讓她看見我。

一念及此,便連忙閃身躲到路旁樹後,耳聽得馬車即將駛過來,就聽車廂裏一個銀鈴般的聲音笑道:“虧得晏公子能想出來這種招數,誆了奶奶過來,奴婢就說他對奶奶有著不尋常的心思,如何?叫奴婢猜中了吧?可奶奶為什麼不肯和他多親近呢?反倒是疾言厲色訓斥了一頓便出來,叫奴婢說,似乎很不必要這樣做,俗語說,多個朋友多條路,何況是晏公子這樣的朋友,奶奶到底是怎麼想的?”

陸雲逍心中咬牙,暗道那個晏子笙果然卑鄙,看來我和暮雲朝雲都看錯了他,原本還以為他或許是個正人君子,誰知……哼!幸虧我小心謹慎,到底過來了,不然哪裏能知道這件事?清語才不會和我說呢。

剛想到這裏,便聽見馬車內傳來夏清語淡淡的聲音道:“現在你們爺對我也很好,不是可以節外生枝的時候,晏子笙這人太張揚,若是和他接觸多了,難保他不嚷的到處都知道,讓你們爺聽見了,豈不小看了我?”

陸雲逍聽見這話,先是一愣,接著一顆心就“突突突”的跳起來,暗道清語素日對我不假辭色,但她剛剛這兩句話,分明是對我更有意,她也覺著晏子笙不牢靠,沒辦法和我比嗎?

一面想著,見那馬車已經駛了過去,小侯爺正是心情激蕩之時,一心隻要確定夏清語的心意,哪裏還顧得上什麼君子行徑?因一咬牙一跺腳,眼看天黑周圍無人,他便一飛身躥了出去,輕輕落在馬車廂後面那段木板上,然後悄悄蹲了下來。

這副情景很詭異,若是大白天,必定要引人注目的,不過好在此時是夜間,街上本就沒有行人,即便是偶爾有一兩個人路過,夜色漆黑,也沒人注意到車廂後面還蹲著一個大男人。

陸雲逍抱著胳膊,蹲在那裏專心聽牆角,隻聽車廂中沉默了一會兒,白薇方歎了口氣道:“奴婢實在不明白奶奶是怎麼想的了,爺這些日子對奶奶好,奴婢們也看得出來。若說起來,奴婢和白蔻倒也盼著能回侯府去,讓曾經陷害過奶奶的那些人看一看。隻是這些日子,有時候奴婢私底下試探奶奶,提起爺,分明您是恨得咬牙切齒,忘不掉當日爺休您時候的無情。可怎麼一看到爺,卻又判若兩人了?這……奴婢真不知奶奶是怎麼想的。原本想著奶奶不可能再吃回頭草,那就把握住晏公子吧,可您如今又對他疾言厲色的,奶奶,您……您這心裏到底是裝的什麼念頭?”

這聲音很低,大概是怕車夫聽到,不過外面風聲呼呼,沒有陸雲逍的耳力,還真聽不到這個牆角,可見白薇也是很小心了。

陸雲逍覺著白薇的話有點不對勁,一顆心不由提了起來,過了片刻,方聽車廂裏夏清語淡漠道:“白薇,你說,如今的我還是我嗎?”

白薇遲疑道:“奶奶如今,的確和從前不太一樣了。”

夏清語冷笑一聲:“是啊,自然不一樣了,吃一塹長一智嘛,我讓你們爺休出門去,若還不記著這個教訓,那我真是活該死無葬身之地了。”

白薇嚇了一跳,連忙道:“奶奶別這麼說……”不等說完,就被夏清語打斷,聽她澀聲道:“為什麼不能這麼說?呵呵,你知不知道我把自己從頭到腳變了個樣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如今這個局面。呵呵!這才叫上天不負苦心人呢,有時候,我活得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這還是不是我了?我隻知道,我每日裏雖然笑的很開心,可我心裏憋得很苦,因為這不是我,這根本就不是我夏清語。”

白薇似乎被嚇住了,喃喃道:“奶奶……為什麼……要……要這樣做?分明您剛出府的時候,爺……爺是追過您的,那時候您還可以回去……”不等說完,便被夏清語厲聲打斷,隻聽她咬牙道:“我可以回去?沒錯,我是可以回去,可我回去做什麼?被府裏那些人繼續嘲笑算計嗎?除了老太太,那家裏哪裏還有一個人肯為我多說一句話的?我厚著臉皮回去幹什麼?”

她說到這裏,大概也是發覺自己太激動,所以略平複了下心情,方冷笑一聲道:“白薇,那府裏的人成日裏都說我狠毒,呵呵!她們不知道真正的狠毒是什麼。如今的我,才叫真的狠毒呢。從陸雲逍給我休書的那一刻起,我便在心裏發誓:若是有一日,上天能給我機會,我必定要讓他萬劫不複,讓他承受如我當日一百倍一千倍的痛苦。隻是我沒想到,上天真是待我不薄,竟然那麼快就給了我機會,不然的話,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救老太太?為什麼他來追我我還不肯和他回去?”

“為……為什麼?”白薇問出的話已經有些哆嗦了,顯然也是被嚇住,而車廂後面的陸雲逍,此時笑容僵硬在臉上,隻覺著身上的血似乎都冷的凝固了。

“為什麼?因為我了解他的性子啊。若是我那時候跟他回去,他不過還是把我棄如敝履。呵呵!如今,這是一場豪賭,贏了,我就可以報複的他萬箭穿心;輸了,我就血本無歸。不過沒什麼,我本來就血本無歸了不是嗎?被他休出門的我,除了你們兩個丫頭和那點兒銀子,我還有什麼?我拋頭露面,連臉都沒有了,我還有什麼輸不起的?隻是我萬萬沒想到,事情就是這麼巧,他竟然會做了欽差下江南,讓我和他那麼快相遇,我本以為,這個計劃要實施起來,要五年十年的時間,甚至一輩子都沒有實施的可能了呢。”

夏清語咬牙切齒的說著,語氣裏對陸雲逍的恨意簡直是呼之欲出,車廂裏沉默了好一會兒,白薇方顫聲問道:“奶奶,您……您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報複爺?難怪……難怪您就如同變了個人似得。隻是……隻是奴婢不明白,您怎麼肯定,爺就能上鉤?”

夏清語淡笑道:“我也不敢肯定啊。隻是好歹和他做了五年夫妻,對他的喜好,我卻是知道的。更何況,男人都是賤坯子,你對他好,他不屑一顧;你對他若即若離的,他反而要像癩皮狗一樣的粘過來,這就叫欲擒故縱明白嗎?如今你們爺,可不是纏著我纏的厲害呢。”

白薇歎氣道:“奴婢明白了,隻是奶奶這欲擒故縱,付出的代價也太大……您整個人都變了。”

夏清語冷聲道:“我都到這個地步了,既然要賭大的,不付出代價又怎麼行?好在這代價終究沒有白付不是嗎?陸雲逍現在對我是趨之若鶩。看到他像一條狗似得纏著我,我心裏痛快,若不是這份兒痛快,我怎可能裝的這樣徹底?哈哈哈,有時候連我自己都覺著恍惚,覺得現在的我真的不是我了,也幸虧如此,不然的話,那天晚上救那老虔婆,我怎可能控製住自己,沒讓她死在我手裏。雖然那樣做了也沒什麼,我總可以和陸雲逍解釋,隻是,總會在他心裏留下一棵懷疑的刺,這不好。更何況,老虔婆活著就活著吧,到時候陸雲逍把我娶回去,我再和她慢慢算賬,到了那會兒,就算我把侯府鬧得底朝天,看看他們還有沒有臉將我休出門去。”

白薇道:“這麼說,奶奶是打定主意,要答應爺,重新嫁入侯府了?”

夏清語悠悠道:“嫁,為什麼不嫁?不過現在還不行,你們爺未必能堅定決心娶我呢,還要再抻抻他,我盡管和他該怎麼來往還是怎麼來往,就是他忍不住說要娶我,也不能一下子答應了他,要等他求我兩三次,我才答應哩。”

白薇歎氣道:“奴婢隻怕爺沒有那個耐心,爺畢竟也是要面子的,奶奶抻他兩三次,是不是過了?”

夏清語哼聲道:“我付出這麼多,若是他來求我一次就答應,那怎麼能解氣?放心吧,兩三次,他放得下身段的。不然如今也不可能和我走這麼近了,分明從前我們不止一次說過事情過後就做陌路人老死不相往來的話,結果又如何?到現在反而越來越近乎,他若是看重面子,可不會到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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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
發表於 2017-8-19 21:29: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九章 萬念俱灰

聽了這話,白薇連忙道:“既如此,叫奴婢說,奶奶和爺現在挺好的,若是爺真的肯放下身段誠心求娶奶奶,不如就答應了他,日後奶奶就以這性子和他相處,豈不好?奴婢也覺著……”

這一回白薇不等說完,便被夏清語尖聲打斷,聽她厲聲道:“覺著什麼?覺著我這樣好?放屁,這樣的性子再好,是我嗎?我如今因為報複,才忍著變成這樣,若讓我一輩子都做這樣的人,那不如讓我死了好。我就算再嫁入侯府,也不是為了和你們爺好好過日子,我是要報複,報複你懂嗎?我和他的情分,早在撿起那封休書時,就斷了個一幹二淨,你明不明白?明不明白?”

這話到了最後,甚至都有些竭嘶底裏了,白薇登時不敢再說。而車廂後面的陸雲逍則是渾身顫抖,也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憤怒。

他抬起手攀住車廂邊的板子,似是想慢慢站起身來,他想去問一問夏清語:所有的一切,難道都是她為了報複自己才做出來的?難道這麼些天經曆過的那些快樂溫馨時光,隻是一場看似美好的噩夢?

然而他的身子剛剛站起,馬車便拐了一個彎兒,陸雲逍不防備之下,整個人都被馬車甩了出去,明明是武功高強的小侯爺,此時竟沒有絲毫反應的摔在地上,半天才慢慢的爬了起來。

雙目怔怔看著馬車離去的方向,陸雲逍覺得自己一顆心整個兒都空了。

他憤怒,憤怒的無以複加,憤怒的想追上那馬車,去問問夏清語: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這樣殘忍?為什麼教會了一個不識情愛的男人情愛的滋味,卻在不經意間讓他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個笑話,是一場報複。

可是他沒有動:問什麼呢?就在剛才,夏清語在車裏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既然明明知道這是個報複,又何必還非要追去自取其辱?自己給了她一封休書,換一場欲擒故縱的可笑愛情。呵呵,該說上天真的是很公平嗎?

或許,無論夏清語是什麼樣的人,陰險也好狠毒也罷,但在接到那封休書的時候,她亦是萬念俱灰心碎欲死,就如同這一刻的自己。而如今,她終於讓自己也嚐到了這世間最悲慘的滋味,所以,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的嗎?

江南並不凜冽的風仍在無休止的刮著,大氅早已不知到了何處,陸雲逍站在風裏,如一尊石雕,他腦子裏亂糟糟的似有千百個念頭在不停閃現,可一顆心裏卻全都是空白。

也不知過了多久,風裏忽然傳來朝雲暮雲呼喚的聲音,接著兩個小廝提了燈籠從陸雲逍身邊走過,走過去之後才發現自家爺竟然就在路中間呆呆站著,兩個小廝不由得都嚇了一跳,連忙湊過來,緊張問道:“爺……爺您怎麼了?爺……”

“沒什麼,我們回去吧。”陸雲逍終於回過神,看著朝雲和暮雲,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自己的小廝,他苦澀一笑,輕聲呢喃了一句便向前走去,

爺好像有些奇怪。

朝雲和暮雲對看了一眼,在心中同時暗自猜測:主子向來是風姿瀟灑的,就算今天確實有些冷,也萬萬不可能走出那樣一種踉蹌滄桑的感覺。兩個小廝心神劇震,不知道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朝雲素來機靈,因湊上前打探的任務就落在了他的肩上,偷眼覷著主子,好半天才想出一句詞兒來,連忙小心陪笑道:“爺怎麼出來這麼長時間?奴才去太太面前回話,太太問爺哪裏去了,奴才還替爺編謊來著。誰知道過了一會兒,可兒姐姐來送夜宵,知道爺不在,太太把奴才好一頓罵,立逼著奴才和暮雲出來找尋,這幸虧找到了,若是找不到,怕是太太要打斷奴才的腿呢。”

陸雲逍如遊魂般往前走著,聽了朝雲的話也不為所動,隻是語調平板的問道:“太太從來不打發人給我送夜宵,今兒怎麼想起來了?”

朝雲笑道:“這個奴才也疑惑,問了可兒姐姐,她說是兩位姨娘都在太太跟前,聽見奴才回話,怕奴才伺候不周到,所以太太才打發可兒姐姐過來送夜宵。叫奴才說,這些都是托詞借口,分明是兩位姨娘懷疑爺去了杏林館……”

這一次朝雲不等說完,便見陸雲逍身形猛地一頓,然後聽他大吼道:“不要和我提這三個字,記著,從此之後,不要再在我面前提關於那個女人的一切,統統都不許提……”

“啊?爺,這……這是怎麼了?”朝雲慌了,暗道這是怎麼回事?莫非大奶奶和晏公子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剛想到這裏,便聽陸雲逍似是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大叫道:“我說不許提就不許提,什麼都別問,不然的話,就把你們打發回京城去,永遠別在我面前出現了。”

朝雲暮雲登時不敢再問,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兩人是震驚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突然之間爺就變成了這樣,算算時間,即便是大奶奶和晏公子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他明明也可以阻止的不是嗎?

一行三人很快便消失在街上,一直到他們離開後很久,又有一輛馬車得得駛來,隱隱約約還能聽到車裏人在抱怨:“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搞的,突然之間燒的這麼厲害,這裏是江南,又不是北方,除非他脫光了跑去院子裏吹冷風,不然的話怎麼也不至於病成這樣啊。”

與此同時,晏子笙的臥室內,一個俏麗丫頭正捧了一碗藥過來,向床上人嬌聲笑道:“少爺,起來喝藥了,這是夏娘子千叮嚀萬囑咐要給您喝的。”

“知道了。”哆哆嗦嗦的聲音,接著晏子笙披著被子坐起身,接過那青瓷花碗,一仰脖子將藥全都灌了下去,灌完後好一會兒,才發出一聲慘叫:“啊啊啊啊,太苦了啊啊啊啊……”

丫頭連忙從床頭桌上拿起一塊蜜餞喂他,連喂了好幾塊,晏子笙才擺擺手示意不吃了。接著恨恨咕噥道:“該死的算卦的,騙子,大騙子。我一定要找他算賬。還說什麼隻要今夜讓夏娘子過來,留她半個時辰,我和她就一定能終成眷屬。胡說,一派胡言,害我還挨了夏娘子一頓罵,可惡啊,真是可惡,以後再也不信算命的了。嗚嗚嗚,可憐我隻穿了一件中衣跑去外面吹冷風,我真是個笨蛋啊我……”

“大哥哥這幾天怎麼沒去杏林館?”

從葉夫人房中出來,石秀芳便走到陸雲逍身邊,關切的問了一句。

陸雲逍這幾天定是遇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這個從他急劇消瘦憔悴的模樣便可以看出來,偏偏闔府上下,沒人知道他是怎麼了,就連朝雲暮雲也不知道。實在沒辦法,葉夫人隻好拜托石秀芳來問一問,當然,這當中還抱著什麼別的心思,她是不會告訴任何人的了。

“哦,沒什麼,我要去戰場上了,這幾日忙得很。”若是別人,陸雲逍是沒心情理會的,但石秀芳不同,怎麼說也是家中客人,他也不能太冷淡無禮了。

石秀芳是什麼人?焉能看不出陸雲逍眼中的冷漠以及那一絲不耐煩,奈何葉夫人和她說了那許多話,實在不好意思因此就轉身而去。因想一想便道:“果然如此,夏娘子有時候也會念起大哥哥,我就和她說,您大概是太忙了。”

話音未落,便聽陸雲逍冷冷道:“她喜歡念就念著去吧。二妹妹你也少去杏林館,須知人心隔肚皮,誰也沒長火眼金睛,知道哪一個是好的哪一個是壞的呢?你的身份原本也不該總往外跑,在家裏安安靜靜做些女紅,陪我們太太和你母親姐妹們說笑不好麼?”

“哦……我……不太喜歡這樣的日子。”石秀芳雖然愛慕陸雲逍,卻也不會因此而對他唯命是從,尤其是在杏林館呆了這些日子,行動說話不知不覺便受夏清語的影響,有時候也敢大膽的說出自己想法了。

“不喜歡這樣的日子又如何?誰讓你生在貴族官宦之家了?”陸雲逍歎了口氣,他自己就親身經曆過,又怎麼會不知道如今夏清語偽裝出來的性格有多麼吸引人,隻是在石秀芳面前,卻也不能多說什麼,隻好沉聲勸道:“聽哥哥一句話,日後……不要再去杏林館了。”

“大哥哥究竟是怎麼了?您和夏娘子吵架了?”石秀芳一面問著,心中暗道:問題果然是出在夏娘子身上,我就說,不是她,沒有人能讓大哥哥這般喜怒無常的。

卻不料這話一問出來,就見陸雲逍面色竟一下子變得鐵青,冷聲道:“沒怎麼,我和她本來就沒什麼關係,從前也是說好了,正經事情辦完,便彼此陌路的,如今,隻不過是實踐了當日諾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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