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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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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陽光晴子 -【(長女就是狂之)小主母威武】《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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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4 09:26:4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馮雨璇的心情實在太好了,想起他的力挺言行,讓她心頭暖燙,「謝謝你罩我。 」

  她忍不住的踮起腳尖,朝他的臉頰親了一下,但見他臉色一愣,她這才發覺自己太衝動了。這是古代啊,親臉頰可能不代表謝謝的意思吧?何況,秦嬤嬤、秋蓉、春黎、何松及石傑都在呢,她羞得無地自容。

  但賀喬殷反應也快,他是商人,怎能錯過她主動的好機會,先示意笑得闔不攏嘴的秦嬤嬤等人退遠後,他傾身,也在她臉頰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公平,不過剛剛是你主動。」

  她還搞不清楚他是什麼意思,他又俯身在她光滑額際印上一吻,而她怔愕間,他竟然將她打橫抱起,緩緩的低頭靠近她,「要公平。」

  她暗暗呻吟一聲,她是不是做了壞示範?但看他期待的眼神,俊俏到幾近漂亮的臉蛋,她還是很可恥的中招了,她心跳破百,輕輕的在他額際吻上一吻,她也有些飄飄然啊,但在見到他闇黑的眼眸往下看著她的唇時——

  她馬上摀住自己的唇,「別啊,朋友最多就是額頭、臉頰,嘴是不成的。」

  他看來有些失望,但還是笑了笑,放她下來。

  怎麼那麼聽話?!馮雨璇也莫名的覺得可惜——但理性很快回籠。

  一輩子被一個男人箍住,若是一夫一妻,白頭偕老,她便賭上這一生,但一想到,古代男人還有通房妾室呢!三從四德的鬼禮教,她是無法苟同的,更何況,愛情在她眼裡還是太神聖,成了分享餐就廉價了。

  雖然是新婚頭一天,但賀喬殷還有很多事要辦,他逕自要前往書齋時,秦嬤嬤連忙上前過來提醒他們,後院幾名通房已經在正廳裡等候請安。

  「你想見就見,不必勉強。」賀喬殷溫柔的看著馮雨璇,然後便在何松、石傑的隨侍下轉往書齋,刻意繞過正廳。

  馮雨璇看著秦嬤嬤,臉莫名燒紅,開口想解釋剛剛兩人的小親親其實只是——

  「我知道,總得演得像一點嘛。」秦嬤嬤非常善解人意,也看出新嫁娘的害羞,隨即改變話題,「大少奶奶別認為大少爺無情,幾名通房在幾年前,爺要下南方時,就給她們選擇,看是要拿一筆優渥足以過下半輩子的錢離開,或是留在賀府衣食無優。」奏嬤嬤微笑的看著馮雨璇。

  呼,秦嬤嬤沒誤會就好。聽了秦嬤嬤的話,知道那些女人只是裝飾用的,隨即,她靠近秦嬤嬤的耳畔,小小聲說:「大少爺不近女色,不是某個地方有障礙吧?」

  秦嬤嬤先是詫異的看著她,接著忍俊不禁的低聲笑了出來。

  「大少奶奶放心,爺是碰過這幾個通房的,而且,在南方還有幾名美妾,那幾個侍候大少爺也有三、五年了,爺沒讓她們生孩子而已。」

  秦嬤嬤知道他們是名不副實的假夫妻,只是,她這樣代賀喬殷解釋,卻讓馮雨璇的心情變得不大好。

  但幹麼不好?賀喬殷長得那麼好看,又那麼誘人,到處都有美人侍寢很正常啊。

  她心情糾結的在秦嬤嬤的陪同下走進正廳,看幾個美人,她不得不說,賀喬殷艷福不淺,他對自己很好,這些美人各有姿色,有的清麗像少有的嬌艷如牡丹、有的水靈得纖弱、也有美得圓潤,環肥燕瘦皆有。

  這些人不過是通房,什麼地位也沒有,馮雨璇還是以禮相待,各給了個荷包,「雖然我成了這院裡的主子,但過去,你們該幹麼就幹麼,基本上,我沒找你們,你們也不必到我面前晃。」

  幾個人互相對看幾眼,這什麼意思?不准她們在她面前出現?果然,她容不下她們,其中一名通房突然站了出來,「大少奶奶,雖然很不應該,但芸荷還是想說些話。」

  「你說。」她看著顯然是其中長得最美的通房。

  「我們幾人在皇城已經不少年,大少爺在南方住了三年,這中間雖曾短暫來回,但很多日子,我們都是獨守空閨。」

  芸荷深吸口氣,「好不容易盼到大少爺娶妻,未來,大少奶奶就是我們的頭,希望我們能在待候少爺之餘,也可以幫大少奶奶分憂解勞。」

  「不,我就不必了,我不喜歡帶著一大串粽子做事,我話也說白了,虛與委蛇、笑裡藏刀,還是什麼爾虞我詐等手段,只要被我發現一次,人就不必留。」

  芸荷雙手藏在衣裙內,攥成拳頭,氣得渾身微微顫抖,這意思不就要她們幾人繼續枯守在後院!

  但馮雨璇已乏了,她揮揮手,秦嬤嬤向幾人點頭,她們也只能行禮退下去。

  晚膳時,賀喬殷才再出現在她的面前,「今天都做了些什麼?」

  「要當當家主母嘛,請管事將上回召見的,府裡的管事、嬤嬤、丫鬟、粗使下人等等一個個叫來讓我認識,一個一個的離開。」她笑著說。

  「也看到那幾名通房?」他又問。

  「嗯,每個都美。」

  「沒有你美。」

  「那當然,不過,我是你的朋友,你的生意夥伴,這一點記得啊。」她很認真的看著他,其實,在心裡也很認真的提醒自己吧,這男人太帥就麻煩,女人都會主動撲上來的。

  他微笑點頭,卻突然伸出手,直接以拇指輕輕劃過她的唇角,「有醬汁。」熱氣爬上她的粉臉,被他碰觸的唇更是麻麻的,她還沒說話,賀喬殷已經很順手的將指腮上的醬汁舔去。

  她莫名的口乾舌燥,急急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咳咳咳——」該死,她嗆到了。

  賀喬殷沒等丫鬟上前,他立即從椅上起身,快步走到她身後,溫柔的拍背,擔心的黑眸還不時的看著她。

  厚,還頻頻放電,馮雨璇暗暗深呼吸,再在心裡拚命提醒自己,只有朋友是長久的,男女朋友或是夫妻會有太多磨難,她可千萬不能對他動情。

  這一夜,她睡得不好,最糟糕的是,她還作了春夢,染指的對象就是賀喬殷。

  事實上,這個月光特別皎潔的夜晚,很多賀家人都輾轉難眠,賀府等於變天了,賀怡秀最後雖沒有被送到莊子去住,但賀喬殷派人去撂了狠話,若再聽到她喊馮雨璇賤人,他會立即安排她出嫁。

  至於賀喬殷,則是耳力太好睡不好,一牆之隔,某人的春夢發出嗯嗯呻吟,像小貓的夢囈在深夜中撩得他心癢癢的,只得大半夜的找秦劍練拳去,降降火。

  翌日,馮雨璇沒意外的睡晚了,但相同的是,她披頭散髮像阿飄——但在賀喬殷眼中像仙子的回到寢臥時,賀喬殷已經穿戴整齊,俊秀的容貌,一身銀白長袍衣袂飄飄的走向她,她不禁有些呆愣,以為仙人下凡來。

  但在他走近時,她才注意到他眼睛下方有點青色,一想到昨晚的春夢,馮雨璇頓時有了罪惡感,不會是自己的意淫造成的吧?那也太瞎了!

  「你沒睡好?」他關切的上前。

  她肯定多了一雙熊貓眼,她想。

  「你昨晚作惡夢是嗎?我聽到一些聲音,本想去看看你,但後來你又沒聲音了,我就沒有過去。」他神情擔心,但在見到她粉臉頓時燒紅時,心晨的笑意差點沒憋住的衝出口,這才公平,誰讓他即使打了大半夜的拳法也還睡不安寧。

  她頭低到不能再低,根本不敢看他。

  她昨晚發出的聲音絕對不可能是惡夢,她在夢裡很享受啊——嗚嗚嗚,他也太善良了,怕她難堪,才說她作惡夢吧。

  賀喬殷忍著笑意,但捉弄適可而止,事實上,從她羞看他的目光,他很樂觀的想著昨晚在夢裡讓她嗯嗯啊啊的人是自己。

  隨後,兩人用了早膳,從賀喬殷口中,她才知道這賀府門外很熱鬧,很多好奇的老百姓守著,想看看他們這對新婚夫妻會不會在今日回門?

  事實上,一大早,外頭早有和郡侯府的人在等著了,是她父親派人來請她回門的。

  「這種面子不必給了,當初沖喜不成,被丟在這裡沒人理,再來,我也不是在侯府出嫁的,回門做啥?」馮雨璇可不領情。

  他蹙眉,「怨你的爹娘?」

  「怨爹不怨娘,冤有頭,債有主,不能一視同仁的。」她很認真的回答。真正的馮雨璇已經死了,她這個人記仇,要回門也不必一早就回,讓他們慢慢等唄。

  不意外的,這一天下來,侯府管事就來探頭好幾回,但連馮雨璇的面都沒見到,只有丫鬟代為轉告的話,他也不得不駕車回侯府稟報。

  馮萬里氣得渾身發抖,三步並作兩步的直奔側院,太可惡了,賀家總是娶走他一個女兒啊,不是說會盡半子責任?那就該準備回門禮回門啊,賀家不是自詡是富豪之家,財大氣粗的,備些黃金、銀兩、布匹或古董也不過是九牛一毛,竟然連回門都不肯!

  他怒火滔天的來到側院,岳氏跟馮映璇今日特別打扮了下,而且,還是他派人過來服侍的,就是怕賀喬殷夫妻回門要見她們,但誰知根本是做白工了。

  他怒斥眼前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岳氏,「你養的好女兒!讓我在皇城成了笑話了!」一揚手,「啪」地一聲,岳氏臉上出現紅紅的掌印。

        馮映璇嚇得立即跑上前,雙手抓看父親的手,「爹,你別打母親——」

  「什麼母親?你要叫她『六姨娘』!」他憤怒至極的推開她。

  她跌坐地上哭泣,岳氏立即上前將她拉起來,擔心的問:「有沒有怎樣?」

  馮萬里愈看愈火大,「怎麼,有靠山了是嗎?也對,你的乖女兒說了,她回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你跟映璇進房間,將你們好好檢查一番,是否瘦了,身上有無傷痕?只要有任何一項,她就將你們帶走,也會與候府一刀兩斷。」

  岳氏驚恐的抱著女兒,看著他愈加陰狠的表情,忍不住顫抖起來。

  「你怕嗎?難道雨璇不是你教出來的?你可真會教啊,我就看看,她哪來的魄力!」馮萬里將一肚子怒火全朝她發洩,狠踹了她好幾腳,馮映璇年紀雖小,卻是衝上去擋,儘管岳氏又將她護在懷裡,小小身子也被踢了一腳。

  萬里還覺得不解氣,將桌上茶具乒乒乓乓打落地上後,見母女還哭哭啼啼,他怒不可遏的甩袖離去。

  什麼皇城賀家、什麼商業巨擘賀喬殷,我呸!他怒氣沖沖的往前廳走去,一到迴廊轉角,差點跟急著跑來的總管撞成一團,氣得他怒吼,「趕死啊!」

  老總管被撞倒在地,還起不了身,喘著氣兒道,「侯、侯爺,呼呼——來了——來了,共三輛——三輛豪華馬車停在門口,賀家大少爺——」

  馮萬里眼睛一亮,沒耐性聽他說完,就急急的拔腿奔往大廳。

  果不其然,大廳裡賀喬殷一身紫袍大袖,貴氣十足的端坐著,在她身旁的馮雨璇穿了同款布料的裙裝,臉上畫了淡妝,看來容光換發,身上的首飾一見就知價值不菲,讓她添了貴氣。

  有錢就有勢,兩人看來就是一身富貴氣兒,而他明明也算沾了點皇親國戚,但怎麼都覺得這座還算富麗的大廳多了股寒酸味兒,連帶地,也無法提高他的氣勢,此時他的正室王氏也已得到消息,急急的趕了過來。

  小倆口沒失了禮數,喊了聲,「父親、母親。」

  但被喊的兩人可不敢託大,招呼兩人坐下,還沒好好談談,門口又陸續進來幾名年輕窈窕的繽紛身影。

  馮萬里跟王氏一看,臉色微微一變。

  馮雨璇就算沒有原身記憶,也看得出這兒個看來不怎麼安份的姊妹們都精心打扮,一雙雙含羞帶怯的眼眸已不知偷瞄她親親相公幾回了,侯府教育真的很失敗啊。  

  但這些人都來得這麼快,怎麼就不見她的親娘跟親妹妹?

  她有些心急,耐著性子,聽著馮萬里向賀喬殷介紹家裡的成員後,正要開口,賀喬殷握住她的手,微笑的看著侯爺,「女婿想見見璇兒的娘親跟妹妹。」

  馮萬里心裡後悔極了,自己剛剛怎麼那麼衝動?他尷尬一笑,「她們母女倆剛好身子不舒服,歇著呢。」

  「我去看看。」馮雨璇立刻起身,但他朝她搖搖頭,再看著馮萬里說:「若非璇兒想見她們,我是不肯帶她回門的,畢竟,你這個女兒原本就是被丟棄在我賀府,昨天成親,您也未出席,既然岳父沒打算讓她們出來見璇兒,我們就走吧。」最後一句,他的目光再度回到妻子身上。

  成親大禮,是他們不想去的嗎?沒人邀請,他們去吃閉門羹?!大廳裡沒有一人有好臉色,心裡全怨著,也氣賀喬殷亳不給面子的當眾洗臉,哼,果真是最低層的商戶!

  馮雨璇聽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好,我們走。」

  「等等,呃——女婿,你這話不能這麼說啊,雨璇若沒此番際遇,又怎麼能比家中姊妹有更好的歸宿麻雀變鳳凰?」馮萬里連忙開口。

  「所以說,侯府所出儘是麻雀?」他煞有其事的將目光——掃過那些等著飛上枝頭的馮家女兒。

  馮萬里臉色突變,王氏更是臉都黑了,但能反駁嗎?瞧那幾個嫡庶女兒眼神透著蕩漾春心,桃紅染頰。

  馮雨璇忍俊不禁的輕聲笑出來,賀喬殷也是個腹黑男嘛。

  馮萬里眼見他們頗有不見岳氏母女就要走人的態勢,也只能硬著頭皮讓人去帶過來,還使了個眼色。

  下人明白點頭,很快就離開,過一會兒,岳氏母女就讓人帶來大廳,但馮雨璇一見岳氏那腫得半高的右臉頰,厚厚脂粉下,眼睛也是微腫的,還有馮映璇走路時一拐一拐,雙眸還腫如核桃……

  馮雨璇立即怒了,連父親也不願叫,怒指著馮萬里,「堂堂一個侯爺就是這麼對待自己的妻女?這是侯爺從哪裡學到的鬼教養? !」她鼻腔忍不住泛酸,喉頭哽咽。

  馮萬里正要回話。

  「岳氏才不是妻,只是侯爺的妾——」王氏不愉快的更正。

  「不都是侯爺的女人嗎?而且堂堂一個侯爺這麼對待自己的妻女,你這個當妻子的很光榮?還是你也很想被拳打腳踢?需不需要我幫忙?!」馮雨璇火冒三丈的吼了回去。

  王氏臉色一白,悶悶閉嘴。

  馮雨璇抿著唇,再走近岳氏跟馮映璇,淚光閃動,雖然不是原身,可是原身的深厚親情就在她的骨血裡,她好難過,好傷心啊,「很痛吧?」

  賀喬殷看著淚光閃閃的妻子,再看著岳氏及馮映璇,三人五官極像,只在年齡上有差別,但論神態便顯得不同,馮雨璇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晶瑩剔透、活潑靈動,而岳氏或許歷經滄桑,晦暗了點,神情中透著楚楚可憐。

  「唉唉,雨璇誤會了,這也是我不讓你見她們的原因,岳氏昨晚在花園階梯上摔了一跤,臉上還沒消腫,當時她牽著映璇,害著她一起滾下來,就拐到了,是不是?」馮萬里微笑的看著兩人,但眼裡一閃而過的冷光,母女倆也沒錯過。

  岳氏嚇得低頭,連忙回答,「是啊,大少奶奶千萬別誤會侯爺,真是奴家自己不小心的。」

  簡直欺人太甚!馮雨璇真想掄拳頭了,「你以為我眼瞎沒看到你那雙討人厭的——」

  賀喬殷突然握住她的小手,柔聲的說:「你不是想跟你娘跟妹妹說些體己話嗎?」

  她咬著下唇,望著怯怯看著自己的母親,她眼中也是祈求,她不想要她跟父親槓上吧,這個原身的母親許多苦都是自己獨吞——她咬咬牙,不管有沒有禮貌,她左右手各拉起母親跟妹妹就往後方走去。

  馮萬里火大的要起身罵人時,兩道冷光突然射向他,他臉色一白,看著賀喬殷傳臉上的冷冽,頓時不敢開口了。

  馮雨璇在側院與母親及妹妹聊了許多她在賀府的點點滴滴,她報喜不報憂,沒提其他賀家人,「所以,你們跟我到賀府去住吧!呃——若覺得不自在,也可以另外租個房子給你們住的。」

  岳氏的手緊緊握著女兒,「不行!你不能仗著大少爺疼寵你就亂來,哪有女兒出嫁,另外租屋養娘親與妹妹的道理?何況,你爹還在,還有你母親——」

  「那種爹我要不起,至於娘口中的母親對我有多壞,你也知道,總之呢。」她雙手握住娘親痩弱的小手,「我是娘所出的長女,這個家就我來撐,不用太久的,再忍幾個月,我一定有辦法將你們帶離這裡,過好日子的。」

  「傻孩子,娘跟映璇衣無缺,過得很好,你好好的跟大少爺過日子,來日生個胖娃娃,娘就開心了。」岳氏慈愛的說著。

  「嗯嗯,妹妹也想看姊姊的娃娃。」馮映璇也認真點頭。

  馮雨璇淚眼看著兩個傻親人,一心只要她好,自己怎麼過都沒關係,她不要啊,她努力的勸,伹兩人都不肯,映璇是見母親堅定拒絕,也跟著說不要,勸了幾回,直到岳氏保證不會再有委屈,她也只能無可奈何的接受,允諾一定會找時間再來看她們。

  最終,小倆口並沒有在和郡侯府用午膳,馮萬里很是心疼那桌山珍海味,卻也沒有辦法。

  見馬車走遠了,他急急回頭問管事,「那些回門禮呢?」

  老管事拱手答,「稟侯爺,共有兩輛車,奴才看了,裝得滿滿的——」

  他眼睛一亮,「放到哪裡去了?庫房?」

  「沒啊,小姐吩咐車夫沒她的話,不許下…所以,剛剛又整車子載回去了……」

  馮萬里簡直氣到槌心肝,瞪著早已不見車影的街道,無聲的在心裡痛罵一番。

  而遠去的馬車內,馮雨璇的臉色也很難看,感覺到賀喬殷凝睇的目光,她做了個深呼吸,「抱歉,讓你看我這張臭臉,但再給我一點兒時間。」

  她其實又生氣又心疼,岳氏不願跟她走,她明白岳氏是不想她因為自己而遭外人非議,讓賀家上下看不起她,所以,寧願守著侯府的小院子,悲慘的過日子。

  雖然不是她的親生母親,伹她還是忍不住想哭,她佔用原身的身子,卻幫不了原身的母親,好廢哦! 「對不起,你的懷抱借我一下。」熱淚奪眶而出,她撲進他的懷裡痛哭出聲。

  一股心疼湧上心坎,賀喬殷雙手將她緊緊環抱。

  隨著馬車晃動,他感受到她柔軟的窩在自己懷裡的嬌軀,聽著那壓抑的哭聲,他伸手在她的後腦勺輕柔地撫著,「不哭了,我會派人送些藥膏跟補身湯藥去,也會另外派人暗中替你守著你娘親跟妹妹,再有狀況,我會想辦法,讓她們離開侯府的,你別傷心了。」

  她用力點點頭,她知道他有能耐,而且,也相信他會說到做到。

  她哭了會兒,心情平復些後,才抬頭看他,哽咽開口,「謝謝,你放心,你這麼對我,我也會加倍對你好的,真的,我以我的生命發誓。」

  他凝睇著她布滿淚痕的臉龐,含淚的雙眸閃動著堅定光芒。

  她怎麼會如此讓他心動?他拿起帕子,動作輕柔的檫拭她臉上的淚珠,「我相信你,我呢,就等著看你怎麼加倍對我好。 」

  「嗯,一言為定,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她大哭一場,此刻放下心後,昨夜沒睡好的濃濃睏意跟著襲來,她打個呵欠,安心的窩在他懷裡睡了。

  微微低頭,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仍有淚痕的睡顏,他心疼又不捨的輕輕以手為她拭去。

  接下來的日子,馮雨璇開始擔起賀家當家主母的責任,賀家人除了賀敬哲外,其他人倒挺有同仇敵愾的團結之心,等著看她笑話,若是她有什麼事向翁氏請教,翁氏就裝生病不見。

  看清這一家人的鳥樣,她也不介意,賀府極大,大小事情多,外頭的店鋪也不少,半個月的時間,她進出賀府,仔細觀察,從府裡及店鋪中找了幾個年輕但有管理資質的男女來府裡,當培訓幹部。

  她很清楚的跟賀喬殷說,半年後,她會離開,他也不可能永遠待在皇城,南方還有他的事業,所以,栽培些自己的心腹來打理賀府,才能一勞永逸。  

        不過,那些幹部與賀府沒血緣,賀家人又難搞,她只能栽培他們管事的能力,但如何讓賀家人不敢動他們,還得聽他們的話,那就得看他的了。

  賀喬殷聽明白了,這不就是兩人簽定合作契約裡的其幾條嗎? 能讓人聽話的藥粉外,還有隱衛等等。

  「藥粉使用過了嗎?」他問。

  「用過了。」她笑得很開心,「配合隱衛一起使用的。」

  她巧笑倩兮的告訴他,賀喬書在外又招惹了良家婦女,人家求償一百兩,他偷拿家中古董賤賣,她讓隱衛給他餵了顆癢癢藥,手癢嘛,愛偷摸姑娘,手癢嘛,愛偷東西,讓他癢個十天半個月的,看他的反省態度來決定要不要再喂下一顆。

  至於賀怡秀則是另一個蠢到無藥醫的黑心女,竟命人在她的點心裡放瀉藥,隱衛發觀,她就讓隱衛加了雙倍的瀉藥放到她的茶水裡,害人害己,讓她親身感受嘍。

  他微微一笑,在他撥了另外兩名侍衛給她後,他就沒讓越瓦納跟秦劍繼續暗中保護她,也讓兩人回去南方,幫忙那些管事打理航運等事,除此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他要為馮雨璇的離開鋪路,一段讓她圓夢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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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4 09:27:01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他始終記得皎皎月光下,那一個俏皮的坐在老松樹下,笑意盈盈的望著遠方,說著她要遠離皇城、慶州這兩個太多人知道她的地方,帶著她的親娘、妹妹開間買賣商品的店鋪,快樂過日子的姑娘。

  秦劍跟越瓦納雖然知道自己肩負的住務,但還是有些依依不捨,覺得賀府的好戲看不到,實在是扼腕。

  賀喬殷收斂思緒,目光回到馮雨璇身上,「對了,你早上去找父親說話?」

  她用力點點頭,「賀家人也只有父親還願意見我,我跟他說了些話,有點重,他聽了不太高興。」

  「你說了什麼?」他很好奇。

  「你真的是個父親嗎?怎麼半點擔當都沒有?你其實也才四十出頭,正值壯年,你卻辜負了你的年歲,這輩子就這麼醉生夢死的過……」

  她邊說邊回想賀敬哲鐵青著臉的模樣,「我替他惋惜,覺得他可憐,外面說起他都是負評,人死留名啊,他還活著,還有機會扭轉形象,怎麼就不把握?」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你在激怒他。」

  她勾起嘴一笑,「當然,上樑不正,下樑歪啊,呃——你是例外,但我是認真的,父親他沒有父親的樣子,不願承擔責任,下面的子女有樣學樣,我努力的觀察了半個月,都找不到半個可以來當你的接班人。」

  「你有心了。」

  「是很有心。」說到這個,她可自豪了,「謝謝你為我娘跟妹妹做的,七天就接她們來府裡玩,這下子我爹可不敢對她們動手動了,所以,我不是說要加倍對你好嗎?這家裡的人都不心疼你的付出,我來疼。」

  賀喬殷瞧她如個女漢子拍拍自己的胸膛,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個月來,只要時間允許,她都盡可能的會與他一起用餐。

  她坦承,嫁他之前,她就知道這個家人口多也不在一起吃飯,親情也淡薄,男子各自尋樂,女的呢?睡晚的,出門的都不少,旭日皇朝對女子的管束並不嚴,很是自由,但她曾以為她成了大少奶奶,他們多少會假裝一下,至少一家人吃個飯,但沒有,她實在太高看他們了。

  賀喬殷有時得到外面巡視商行,有時留在書齋處理事情,三餐極為不定,但她硬性規定,他跟她有三餐之約,除非彼此有什麼排不開的事,不然,兩人肯定要一起用餐。

  就在一個時辰前,他們才在書齋裡用了午膳。

  原本他有重要書信得回,事關南方一筆大生意,他得先看完相關資料,所以原本要她先吃,沒想到,她竟然過來了,還主動餵食。

  「你專心看資料,我喂你吃。」

  他回想她說的話,想著她挾起熱菜,嘟嘴吹了吹,再送到他口中,一次一次的,他凝睇著她,心裡暖暖的,眸中浮現溫柔笑意。

  此時,兩人漫步院子消食,幾個奴僕丫鬟都被遣走。

  夏蟬唧唧,綠蔭處處,賀喬殷覺得時間若就此停住,人生多麼美好。

  兩人步出萬譽閣,一對麗人在午後陽光下漫步,立即引來不少奴僕們的目光。

  至於各院的主子,近來可乖了,幾乎不踏出自家院子的。

  「對了。」她想了一下,看著走在身旁的賀喬殷,「即使我們成親,只要夫君喜歡,仍是可以叫後院的幾名通房丫頭來侍候的。」

  他勾起嘴角一笑,「你可真大度,不過,咱們才成親多久,一個不受寵的正室說的話,下人們豈會敬為當家主母?其它長輩們又會怎麼笑話你?」

  他輕點一下她的額頭,很自然的就將她擁在懷裡。

  言之有理,但她怎麼有一種被陰了的感覺?而且,這時候擁抱對嗎?

  明明她沒說話,伹他卻像是她肚裡的蛔蟲,在她耳畔低聲,「在人多的時候,表演一下情意綿綿,也是替你立威啊。」

  他的氣息噴在她耳畔,她覺得麻麻癢癢的,忍不住稍微側了身,「不懂。」

  他卻靠近過來,笑了笑,「我越在乎你,其它的賀家人就越不敢亂動你,奴才們更不敢小看你。」

  經他這一說,她才終於明白某人的用心良苦,放眼望去,在這美景處處的大花園裡,的確有不少奴僕在幹活,即使都隔了段距離,不可能聽到他們的對話,但絕對看得到他們之間的互動。

  奴僕們眼睛都是雪亮的,這個家都是賀喬殷在扛,賀喬殷最在乎的是大少奶奶,再笨的也知道要服從、巴結誰嘍。

  幾日後,賀喬殷讓石傑拿了一疊疊厚厚的帳本放到寢臥前廳的圓桌上,由於書齋為他私用,前廳則權充馮雨璇的臨時書房。

  「這些帳待你有空時,你也可以看看。」他進一步的向她解釋,除了他自己建立的事業外,賀家這幾年來,如果不是他幾度來回皇城並往虧損的店鋪裡撥款,填補周轉資金不足的大洞,賀家早就是個死局,要過得像今日如此風光,根本是奢望,而這些帳本,就是這三年多來,金錢進出的私帳。

  「你要整治賀家,總得明白這家人是怎麼花用的。」語畢,他很自然的握握她的手,再輕吻她的額際一下,才笑著離開馮雨璇呆看自己的掌心,上面似乎還留有他的溫度,左手抬起,再摸著額頭,上面也溫溫的,這傢伙最近吃她豆腐吃得越來越上手,她怎麼好像也被吃得很習慣?

  春黎、秋蓉噗嗤的嬌笑出聲,她才慢半拍的發覺自己這個姿勢不就像個笨蛋嗎?她臉紅心跳的連忙坐下來,打開帳本翻看,這不看不知道,看了真的會嚇很多跳。「這家人很廢呀,好吃懶做,花錢如流水,真是太貝戈戈了。」她很不屑。

  「貝戈戈?」兩個丫鬟一臉問號。

  「呃——沒事。」才怪,賤呀,這賀家人腦袋全裝豆腐?坐吃山空很容易,若不是有個太會賺的賀喬殷,這一大家子早該債台高築的去喝西北風了。

  她翻看許久,心裡OS不少,看到累了,她毫無形象的走到床邊,大字形的趴躺在床上,兩個丫鬟立即上前替她按摩起來「你們手累了,就自動歇了。」她舒服的閉著眼說。

  「是。」兩人異口同聲。

  說來,馮雨璇這個主子真的很好,沒什麼架子,在她們面前還會嘀咕些讓她們哭笑不得的話,吃東西時,見不錯吃,還要她們都靠近她,她一人喂上一口,累了,也會發牢騷。
 
 兩人侍侯她原本就是應該的,她私下也不忘說聲謝謝,再跟她們解釋,在外就得做做樣子,她就不說謝謝了,還特意向她們解釋呢。

  接下來幾日,馮雨璇大多在看這些帳本,有時看到賀喬殷時,還忍不住搖頭,要不要這麼優秀啊?難怪賀家其它人不動腦也不動手,吃定他就夠了啊。

  怪不得他需要她來幫忙整治,他下不了手。

  這一天上午,她大動作的召集府內管事奴僕,宣布一件名為「秘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的活動。

  活動?沒人搞得清楚這是啥玩意?

  見她讓下人搬來不少桌椅放在大大的庭院內,還刻意隔開距離,像夫子上課似的,桌上皆有文房四寶,她將幾個奴僕分組,所有人都坐下來,強迫每個人都得寫,不識字的就用畫的,至於寫什麼、畫什麼?最終只有她會知道。

  但到底要寫什麼?畫什麼?

  老管事宣布了,「誰透露的秘密價值最高,大少奶奶將依三十兩、二十八兩、二十六兩、二十四兩逐步降二兩的打賞,而且,絕對保密,不透露身分。」

  哇,大家的月例才多少?每個人眼睛都亮了,拚命埋頭的寫啊畫的。

  人在書齋的賀喬殷聽聞,也只是笑了笑,讓馮雨璇盡興的去玩,沒多干涉。

  到了近午時,她喜孜孜的拿了那一大疊沾了筆墨的紙張來跟他分享府中的「秘密」。

  呃——認真說來,看了心情不會太好,賀家人在乎的就是錢,貪的也只有錢,這也是此次活動收集到秘密之大宗,換言之,過去幾年,他的確對賀家人太包容了。

  幾天後,馮雨璇又有了新動作,有人倒大楣了,而且還是幾個開銷甚大的主子這幾個主子依過去慣例,向帳房領月例,同時再預領下一個月的月例,一樣要脅不可記上帳本,沒想到,帳房說話了,當家主母下令不可預領下月月例外,還在這個月的月例扣了部分,說是要讓他們分期償還前債,這讓幾個衝動的主子,氣呼呼的衝到萬譽閣前大吼大叫,膽子敢這麼大,自然是確定賀喬殷外出中啊。

  「敢苛扣我們的月例,當家主母了不起?」

  「我們平常要多少有多少,不過就是一個婦道人家,賀家的錢不是都大哥的,日後,也有我們庶出兄弟的!」

  馮雨璇站在萬譽閣門前,神情不見半點畏懼。她怕什麼?她身邊有隱衛、有小廝、丫鬟、嬤嬤呢。

  她冷冷的看著這幾個耍廢的庶出少爺,「什麼叫平常要多少有多少?那是月例,不叫日例,叫你們讀書不讀書,整個笨得不要不要的。」

  幾個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這意思是罵他們蠢得無藥醫?幾個人還要吼——

        「要我灑這粉嗎?聽說可以讓人啞上一個月,你們的嘴巴可以休息,我耳朵也能清靜,兩全其美呢!」馮雨璇笑咪咪的作勢從袖子裡拿出一小瓷瓶。

  幾個人面面相覷,想起賀怡秀還虛弱的躺在床上,賀喬書全身搔癢到連那張俊秀的臉皮都抓破了,氣焰頓消,急急走人。

        原本在一旁擔心的奴僕,幾乎以崇拜的眼神看著馮雨璇。

  但大家都放心的太早了,接下來一連幾天,竟然有主子絕食抗議,說月例給不足,就是要他們餓死,這一吵又吵到翁氏跟賀敬哲那裡去。

  兩人不約而同的又將馮雨璇找了過去,狠狠念了一頓。

  「不就是錢嗎?賀府家大業大,天天不是在賺錢?除了喬殷外,也只有嫡出的怡秀,其他的全是庶出,你是當家主母,如此苛扣月例,不怕丟了喬殷的面子,外面又會怎麼說?賀家還要不要在皇城生存?」

  翁氏恨啊,親生女兒被她害到氣虛臥床,她的月例也因有借了未還的前債記錄,同樣被扣,氣到她們母女倆身子都有礙了。

  賀敬哲也撫著額際,頭疼的看著馮雨璇,「怎麼你當家事情那麼多?到底要不要讓人活啊,不就是錢嗎?賀府什麼不多,就是錢多。」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就是強調賀家的錢滿坑滿谷,她能不能別生事?

  「Fuck you!錢多是你們賺來的嗎!」

  馮雨璇的怒火指數蹭蹭蹭地直往上竄!她很少爆粗話,即使小小孤女一枚,她樂觀自在,每日找點小確幸,她就感恩了,即使讓老天爺安排了一趟穿越,她也認命知命,努力的活著。

  可是,賀家人呢?吃飽穿暖住的又好,生活品質巳比大多數人好上太多,卻總是不懂得安份,老找她麻煩!不怕被雷劈了?很難得的,她在心裡將賀家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一遍。

  賀敬哲跟翁氏是聽不懂她一開始那句是什麼意思,但瞧她漂亮臉上的怒火,也能猜出那絕對不是一句好話。

        「你這什麼態度?有你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在翁氏身邊的杜嬤嬤立即出言指責。

  沒想到,馮雨璇氣焰更盛,白眼一瞪,「你這個老奴才又是什麼態度?有你這麼跟當家主母說話的?是想呼巴掌?還是打上幾十大板!」

  「呃-我——老奴錯了。」她一下子弱了,主動打了自己兩耳光。

  馮雨璇也懶得理她,戰鬥火力全集中到兩個長輩身上,「對你們而言,錢就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吧?那好啊,從今而後,你們就坐在這裡,等著錢掉下來,再拿那些錢去買吃的用的,然後,再去嘲笑街上那些乞丐,他們頭頂上的天怎麼不掉錢?只能蹲在街角喝西北風!」

  「你!」翁氏氣到語塞。

  「我很想尊重你們,畢竟你們是我夫君的長輩,可是你們像長輩嗎?你們心疼過我家夫君三餐不定,天天早起晚睡、日日有處理不完的事嗎?他為什麼要留在這裡,尤其在你們都巴不得他趕緊離開時?」她是越說越火,慷慨激昂,沒注意到門口多了一抹高大的身影。

  「他笨死了,回到南方,離開這烏煙瘴氣的地方,他擔子多輕鬆?為什麼留下來你們想過嗎?貪這裡的財富?我呸,我看過南方的帳了,那裡賺的不只是河運的收入,還有船隊收取的運費,那錢是多到這輩子都花不完。」

  她真的是快恨死這一家不懂得感激的廢物,「他不為錢,為的是什麼?我也不懂,說親人嘛?哪個像親人?關心?沒有,要錢,多的是;幹活,沒停過,還有什麼?你們說他不笨嗎?!」她惱極,氣極,眼眶悲憤含淚了。

  賀喬殷走到她身邊,大手牽住她的小手。

  她一愣,抬頭望去,但他並沒看她,而是盯著兩個臉色蒼白的長輩,俊臉上波瀾不興,看不出任何情緒的開口, 「我已經吩咐下去,那幾個鬧得要死要活的弟妹都關到柴房去,不吃不喝三天,死了就死了,若還有一口氣的就好好的活著,日後,任何人再要胡亂絕食鬧騰就分家。」

  賀敬哲、翁氏臉色丕變,大廳內更是靜寂無聲。

  杜嬤嬤看到翁氏朝她使了個眼色,她不得不硬著頭皮走上前,「大少爺,老奴斗膽,夫人過去也管家的,但不能大少奶奶沒能力管,就分家,這怎麼有些在耍無賴的樣子……啊——」她突然覺得膝蓋一痛,雙腿一軟,整個人重重的跪跌在地。

  「下次再聽到你對大少奶奶無禮,我教人生生的將你的舌頭拔出來。」

  賀喬殷冷颼颼的睨視著她,嚇得杜嬤嬤整個人癱軟在地上,動也不敢動。賀喬殷丟下話,看也沒看兩位長輩一眼,就擁著馮雨璇離開。

  兩人靜靜的走回萬譽閣,身後的丫鬟、小廝也已經很習慣的離兩人遠遠的。

  「你說我很笨?」

  他停下步,望著馮雨璇說,黑眸裡卻是滿滿的溫柔。

  「朋友間是不能說假話的,對!你是笨。」她紅唇彎彎的笑著,再輕咬著下唇,「也好在你笨,不然,你怎麼會簽下我寫的合作契約呢。」

  「三個月了,你表現得很好。」他說。

  「那全仗你的力挺,謝謝你。」她很自然的上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賀喬殷薄唇微彎,埋首在她髮中,將她摟得更緊,他更想謝謝她出現在他的生命裡。

  剛剛她在大廳說的那一席話,讓他差點沒有落下男兒淚,從來沒有人——即使秦嬤嬤也不曾,因為心疼他,面對面的怒斥他的父親,只有她,只有她。

  她滿足的闔上眼,貼靠他溫暖寬厚的懷抱,她知道自己能這麼肆無忌憚的幹活或罵人,全因為背後有他這麼一座大靠山。

  這三個月來,他不問緣由的支持,全力力挺,讓她極為受用。

  每日,一見到他,她心裡總有一抹說不清又道不明的幸福感湧上心頭。

  慢慢的,因為賀喬殷的全力安持,馮雨璇再來個各個擊破——向賀家主子出招,以愛馴服,迫得這座藏污納垢的賀家大宅院裡,鈎心鬥角的主僕都不得不漸漸的歇下心思。

  時序由夏入秋,皇城染上秋意,街上處處可見枯黃落葉或轉紅的楓葉。

  秋意微寒,賀府的主僕換上秋裝,府內氣氛在改變,下人們的態度也在改變,在賀家人眼中更覺得不可思議的是——賀敬哲也在改變,雖然是被迫改變的原因還是出在馮雨璇身上,她這近半個月來,也不知吃錯什麼藥,天天拉著賀敬哲跟著她忙進忙出,也去巡了店鋪,就連培訓管事的相關課程,她也強迫他在旁看著、學著,說來也奇怪,還真的讓賀敬哲學出點興趣來,近日一回院子就累得倒頭就睡,沒讓妻妾侍寢。  

*             *             *

  這一日,黑夜降臨,賀府燈火——亮起。

  在西院,過往充當客房的一間雅室裡,賀喬書、賀怡秀、翁氏、穆姨娘皆未帶隨侍的丫鬟、小廝,單獨前來。

  今晚的聚會,本不該只有這幾人,只是,其它賀家人都真心感受到賀府的氛圍變得安靜平和,少了些你死我活的陰謀算計,凡事公平公正,皆照著規矩來,他們對刁難馮雨璇的事半點興趣也無,因此都缺席了。

  不過這四個人娶在一起,除了連聲抱怨外,好像也沒有什麼法子可以想的。

  但他們實在不甘願啊,過去,他們可以趾高氣揚、盛氣凌人,現在全不行了。

  為了不被分家,他們沒人敢再鬧騰,但心裡的怨氣卻愈積愈深,就只能打奴才們出氣。

  結果,真奇了,若是哪個主子打了或虐了奴才,莫名的就有眼線去通知馮雨璇,她便將奴才喚了去,給了傷藥,再問被打的原因。

  合理的,她沒說什麼,要不合理的,主子就會被請過去,被她曉以大義後,該名被打的小廝或丫鬟就會被轉到別的院子去工作,重點是,被轉出的院子不會再補人。

  幾回下來,主子也不敢動不動就打下人,下人們對馮雨璇感激之外,也更忠心,哪院有什麼事,都會主動當眼線,迫得主子們不得不循規蹈矩起來。

  再加上,馮雨璇剛管家時,就讓奴才們各司其職,搞什麼分配工作、分組打分數,分數高的有額外的津貼獎金,他們這些主子就算要下人們刻意找碴鬧騰,讓馮雨璇添堵,下人們也陽奉陰違,掀不了波濤。

  燭火下,四人悶悶的喝著茶水。

  其中,賀喬書的心情該是最複雜的,他在馮雨璇手下吃了不少苦頭,伹不知怎的,他老是想到她最初在夜雲軒養病時,那斂首低眉的說著貓語——小小聲的虛軟模樣,但再看看成了當家主母的她……

  沒錯,他曾好幾次遠遠的看著她,見她清澈雙眸多了抹俏皮的狡黯,骨碌碌的極為靈動迷人,相較之下,他院子裡多是花枝招展的女人,個個唉聲嘆氣,卻讓他越看越沒勁,一個兩個的給了錢全趕出去。

  更自己因惑的是,他還偷窺她上了癮,每天不去看她一眼,就覺得渾身沒力,伹也因為看久了,硬是讓他看出點不對勁來。

  哼!賀喬殷跟馮雨璇根本不是一對真夫妻!

  「喬書,在想什麼?想到什麼點子對付她沒有?」

  賀怡秀整個人削瘦許多,但一顆心積壓的怒火越燒越旺,近日來,皇城各大富商女眷太太都廣發請帖,邀賀府女眷參與各種名義的宴會,賞花、看戲、茶宴等等,她卻被馮雨璇整到起不了床,當然也沒出席。

  馮雨璇呢?卻頂著賀府大少奶奶的頭銜,帶著厚禮前往,就自己丫鬟打聽到的,外界對她的評價極高,說她貌若天仙、氣質優雅,很有大家風範。

  她的擔心成真了,未來幾個月的帖子裡,全都有馮雨璇的名字!

  「你想怎麼樣?」賀喬書心情也欠佳「我恨死她了,巴不得她去死。」她神情猙獰的咬牙低吼。

  他沒好氣的撇撇嘴,「那就讓她去死啊,下毒還難嗎?」

  實在太無聊了,他沒想再待著,起身先行離開。

  翁氏蹙眉,她今晚來,其實也很掙扎,雖然她同樣不喜歡馮雨璇,伹不可否認的是,賀府的確平靜多了,就連老巴著穆姨娘的丈夫也變了,喜歡到店裡去巡視,上次還來跟她說——

  「大媳婦說,我是這個家的大家長,就該有那個樣子,但我怕別人看不起,老躲在賀府內,怕別人看不起,不爭氣又沒志氣,更沒骨氣,到底是怎麼生得出那麼優秀的喬殷?她就算無緣見到早逝的喬殷他娘,可難道賀府的血脈真那麼差?大媳婦說話雖然很刺耳,卻句句在理,還說,別有了新人忘舊人,尤其是你,失去兒子,心裡的痛苦,沒有丈夫在旁陪著,也太可憐了。」賀敬哲愧疚的自責著。

  說來,馮雨璇是唯一惦記著她兒子的人,也只有她想到她這個當娘的會有多傷心,所以,她今天來是想看看來此的賀家人會不會對她不利,沒想到,敵意最深、最恨馮雨璇的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怡秀。」翁氏伸手握住女兒略微冰涼的小手苦心勸著,「聽母親的話,別胡來,喬殷他怎麼護妻,大家有目共睹,若是她出意外,喬殷絕對不會饒了你的。」

  賀怡秀冷笑的抽回手,「娘也被那賤人收買了?哼,你走,我想做什麼,不干你的事。」

  「我是你親娘啊,我會害你嗎?」她難過的道。

  「我被她整成這副鬼樣子?你幫過我嗎?」她的氣色灰白,肌膚沒了光澤,她惱恨的朝她怒吼,「你走!你走!我不要再看到你。」

  翁氏失望的不得不離開,但離開前,拜託唯一留下的穆姨娘,「你勸勸她。」

  「我會的,姊姊。」穆姨娘低頭行禮。

  翁氏離開後,她直起身,目光陰冷的看著哭倒在桌上的賀怡秀,走到她身邊,輕拍她的肩,「別哭了,大小姐,還有一個人也來了,只不過她不是主子,但她認為她可以幫幫你——」

  門外,一個腳步聲輕輕響起,一道黑影漸行漸近。

  賀怡秀驚疑不定的看著慢慢走進燈光下的女子。

*             *             *

  秋涼如水,楓紅層層。

  賀府大門前,一輛馬車停下,馮雨璇在秋蓉跟春黎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車簾掀起,車內坐著岳氏跟馮映璇,兩人氣色極佳,身上衣物也很昂貴。

  更重要的是,她們現在的日子過得極為舒心,又能定時到皇城與馮雨璇上街出遊,也因此,馮萬里有所顧忌,不曾再對兩人動手。

  「娘,妹妹,再見。」馮雨璇開心的揮手。

  車上,岳氏跟馮映璇笑容滿面的朝她直揮手,「再見。」

  馮雨璇目送馬車消失在街角後,這才轉身步入賀府大門。

  「大少奶奶,為什麼你老是只帶夫人跟小姐吃喝遊玩,卻不給她們一些銀兩傍身呢?」秋蓉好奇的問。

  「當然不給,回去啊,肯定會被我爹拿走的,我幹麼當散財童子?」她微笑的答。

  「你就不怕馮老爺會為難夫人跟小姐嗎?」春黎也忍不住問。

  「我爹才不敢,你家大少爺呢,派人暗中保護我娘跟妹妹外,三不五時的又派人去接她們來這裡,我爹敢對我吼罵,對你家大少爺總得忌憚三分。」

  她想到賀喬殷,臉上的笑臉能有多甜就有多甜,「再說了,我也教我娘跟我爹說了,為什麼我只招待吃喝,沒給錢,就怕賀家人當我這媳婦吃裡扒外,到時被退貨,娘家又不肯收留,那可怎麼辦?」她俏皮的說著。

  「噗——」兩個丫鬟忍俊不禁的同時不遠處,賀喬書正走過來,一眼就看到一身紫綢裙裝的馮雨璇,秋天暖陽落在她臉上,將那張帶著調皮笑容的麗顏抹上動人的金光,讓他的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起來。

  主僕三人說說笑笑的倒沒發現他,直到他大步走過來。

  「你們先退下。」他正經八百的朝兩個丫鬟揮揮手。

  秋蓉跟春黎一愣,不安的看著主子,眼下可是賀府最風流的三少爺啊。

  「她們為什麼要退下?你要說什麼就說。」

  馮雨璇知道這傢伙是偷窺狂,她身邊一直有兩名隱衛在暗中保護她,也早就向她報告他的變態行為,但礙於人家也沒有其它動作,她也就任他看了,反正,姊長得美是事實,也不會少塊肉。

  「你、你不會想讓她們聽到的。」他一張俊秀的臉竟然紅了。

  她一愣,兩世加起來,她也是看過不少人的,這傢伙其實才十八歲吧,根本就是個小屁孩,能對她怎麼樣?

  向兩個丫鬟點點頭,讓她們退到另一旁,她逕自往前方的亭台走進去。

  小屁孩也很聰明的跟上來,她坐下,他也然後,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他竟然臉紅紅的又別開了臉。

  「拜託,就賀府的男性而言,你是裡面最不純潔的,卻在我面前紅著臉裝純情,是想讓我吐嗎?」馮雨璇拍著額頭,翻了個白眼。

  賀喬書被她嘲諷,也不惱,反而臉更紅,「我?……你以為我愛玩女人嗎?我從小看我爹三妻四妾,我娘也只在乎爹會不會叫她去侍候,我從小就這麼長大的。

       「等等,我一點都不想、也沒空聽你三少爺的成長中,有話快說,我想去見我丈夫了。」她甜滋滋的說著。  

     沒想到,他竟撇撇嘴,一臉不屑的看著她,「你裝什麼啊?我大哥一定對你不好,我知道你們晚上根本沒有一起睡覺,我十一歲就開暈,這幾年有過多少女人?我一看你的背影就知道你還是個姑娘!」

  怎麼可能?從背影就能看得出來是不是處女?這小屁孩有沒有玩那麼多的女人啊?不可能,肯定是猜的!那不過是片薄薄的膜而已,怎麼看?!

  她火大的拍了桌子一下,「我聽你鬼扯,再說了,我得天獨厚不成嗎?成了人妻看來也還是個姑娘,你嫉妒——不對,是干你屁——啥事啊!」

  她差點飆髒話,好不容思賀府煥然一新,主子知道善待下人,不敢胡亂貪財搞小動作,這小屁孩是找不到事來點火,特意來亂的嗎?

  她繃著一張臉,甩袖轉身步出亭台。

  賀喬書卻不死心的追了上來,在她身後說著,「是不關我的事,但你們肯定有問題,你以當家主母身分管賀府,卻不是我大哥真正的妻子?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大哥那樣可以呼風喚雨的男人,任何想要的,不擇手段都會得到手,你是不是答應什麼?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跟豺狼虎豹在打交道?」

  她懶得理他,繼續往前走。

  沒想到,他竟然一個箭步上前,雙手大張的擋住她的去路。

  不遠處,秋蓉跟春黎已看出不對勁,跑了過來。

  「賀喬書,我可以很自以為是的認為你在關心我嗎?」她雙手環胸的瞪著他問?他突然感到自己的臉燒紅得發燙,結結巴巴起來,「胡、胡、胡說,我瘋、瘋了嗎?我會關心一個給我、我下了癢、癢藥的人?」

  看她嘴角揚起一抹忍笑的弧度,他莫名的更悶了,他恨恨的別開臉,卻不知道是哪裡不對勁,伹他就是認定她跟大哥一定有問題,還是——

  他回過頭來看著她,「我看你們根本也沒親過抱過,不然,就是大哥根本不是男人。」

  沒錯,他自己就是男人,像馮雨璇這樣一個天生尤物,一張天仙容貌,還有一看就凹凸有致的成熟胴體,不可能沒半點慾望?不可能同床共眠,什麼事都沒發生。

  「你若是一生都守活寡,你、你——我——」他想幹什麼?他其實也不是很懂,但怎麼是這種關心的口吻?可他就是不忍心,她才十六歲吧,比他還小呢,那種銷魂滋味一輩子都沒嘗過,這也太可憐了。

  什麼一生守活寡?幹麼詛咒她!她嫁兩次都沒洞房呢,就期待第三回啊,馮雨璇心中一把怒火狂燒,在她兇悍的正要上前,近距離怒罵這個管太寬又腦袋進水的死小孩時——

  她腰間陡地一緊,下顎被人一執,她莫名其妙的轉過頭看,卻恰恰迎向某人的唇。

  她倏地瞪大了眼,賀喬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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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4 09:27:1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她驚愕的急喘口氣,下意識的將頭往後,避開他大膽的唇。

  他卻傾身靠近,迫得她不得不再往後仰,但這傢伙有病嗎?還跟著貼過來,沒發現她的腰已經呈現不符合人體工學的角度了嗎?

  俯身吻上她誘人的唇瓣,這吻多了侵略性,他吸吮、舔舐,她渾身微顫緊繃,理智漸漸模糊,若也的手支撐著她的腰身,她肯定軟倒在地了。

  賀喬書瞪著兩人要著火似的親吻,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的關心跟驢肝肺有差嗎? 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在他胸臆間蔓延著,有點苦苦的、悶悶的、惆悵低落但又怒火騰騰,他咬咬牙,怒氣沖沖的轉身跑開,還撞到了非禮勿視而低著頭的秋蓉。

  好在一旁的石傑抓住她,不然她肯定摔疼了,她連忙跟石傑道謝。

  沒想到,石傑臉紅了,「不客氣。」

  兩人目光對視,不約而同的又低頭。

  另一邊還站著何松跟春黎,兩人笑咪咪的瞅著這裡一對,還有不遠處,要他們站著別動,卻自己飛身掠過去,一把就將大少奶奶親下去的大少爺。

  唉唉,真讓人臉紅心跳,他們的眼睛也不知該往哪裡擱了。

  終於,賀喬殷結朿了這個熱呼呼的吻,也讓小蠻腰快折斷的某人得以站直。

  但她還是微微喘著氣兒,眼神迷離,「你、你這個……不行——」

  「為什麼不行?」他幾近著迷的看著動人的嫣紅染透她無瑕白透的臉頰。

  「這樣不行,這個已逾禮悖矩,與契約——」

  她話還沒說完,他卻再度以吻封緘,緩慢的、溫柔的再吻她一次。

  在她呵出如蘭的喘息聲時,俊俏臉孔移近她耳畔,溫熱的氣息吹拂著她的臉頰她心跳如擂鼓的聽到他徐聲說著,「契約第二十一條,若有必要,為消除他人我等為夫妻之疑慮,允許對方做出能解除他人疑慮的必要行為。」

  是啊,她略微暈眩的看著他挺直腰桿,一臉笑意的凝視自己。

  所以是她當時沒努力再抗辯,這會兒,真的被拿來當成揩油的正當理由了,可是,賀喬書的確質疑他們的夫妻關係……

  「呃,我明白了,是照著合約走,沒錯。」她粉臉羞紅,很努力的讓神情保持自然。

  「是。」賀喬殷眸光閃爍的看著又忍不住低頭的馮雨璇,無聲淺笑,第一個吻是如此,然而第二個吻,她不知道賀喬書早就跑走,而丫鬟、小廝也全被他以手揮了揮,主動退到視線之外了。

  奸商啊,兩個藏在暗處的隱衛突然明白越瓦納跟秦劍捨不得離開皇城的主因,原來主子賴皮無恥的這一面,只有在面對大少奶奶時,他們才有幸得見呀!

  這一晚,馮雨璇輾轉難眠,不是她想故意回味,而是兩世加起來,她也只被雄性動物吻過這一回,這是初吻啊,而且,一次雙向炮,狂野的、溫柔的都嚐到了,她不知道男人的唇原來那麼軟Q,噢,老天,她會不會太不知羞了?!

  第二日,她頂著對熊貓眼,在寢臥看到賀喬殷時,她的臉兒馬上就紅了。

  好在賀喬殷一貫的善良,沒提及她的黑眼圈跟紅臉兒,讓她能自在的開始這一天。

  但接下來的時間,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她總是若有所思,而且,還會追著賀喬殷的身影,沒理由啊,不過是照合約走的吻——

  但他吻得太犯規,害她無法專心幹活,最後,她不得不讓時不時看著她低頭偷笑的丫鬟閃邊去,不用隨侍,人獨自來到兩層樓高的閣樓上,打算放空。

  沒想到,她還是看到賀喬殷坐在不遠處的亭台與一名來家裡談生意的客人喝茶議事。

  亭台旁,有一株黃紅參雜的楓樹,如此俯看,他就像身在古畫裡。

  即使有點距離,她的腦海仍能清楚描繪出他的臉——飛眉入鬢,雙眸光影流動,如天上星辰,高挺的鼻樑,唇形姣好,他真真是個很出色的男人。

  但在古代,這種男人就是禍害,對,大禍害,讓她的心漸漸沉淪。

  也不知過了多久,秦嬤嬤找到閣樓來,就見她整個人懶懶的靠在雕欄上,一顆頭似乎很重,就擱在交疊的雙手上。

  她走到她身邊,就見她一雙眼眸直勾勾的凝睇著亭台裡的大少爺,不禁微微一笑,「大少爺是個很好的良人,大少奶奶可別錯過了。」

  她愣了一下轉頭看著笑眼瞇瞇的秦嬤嬤,再想到她說的話,頓時像是被逮著的偷兒般,粉臉爆紅,「我可沒在偷看他,也沒在想他。」

  「噗嗤——」秦嬤嬤忍不住笑了出來,但她不好說太多,大少爺可交代了,馮雨璇的心守得很緊,若是嚇到她了,極有可能會逃走,那就得不償失了。

  馮雨璇自己都覺得好笑,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她嘆了一聲,坦承道:「秦嬤嬤,夫君他真的很好,可是不適合我。

  「怎麼不適合?」她訝異的問。

  怎麼說? 一想到他後院的通房,還有在南方的美妾們,就算她弄假成真,當了他的正室又如何?賀喬殷有容貌、有才氣、有勢力、有錢財,註定不會只有一個女人,而且,在古代,像這樣條件的男人會專情,鐵樹都能開花了。

  她吐了口長氣,搖搖頭,「算了,一言難盡,秦嬤嬤找我有事?」

  「我也不想來吵你,但後院幾個通房丫頭,終於想通了,她們打算離府,希望跟大少奶奶見上一面,當然,也想知道過年前,大少爺曾經承諾過要給的優渥生活費,大少奶奶會不會給?」她開心的說著,同為女人,她能將心比心。  

  馮雨璇一聽,心情也好了不少,這陣子那些通房丫頭雖然沒有明目張膽的到她跟前鬧,伹卻私下讓丫鬟傳話要請安或請求安排工作,她拒絕她們的請安,她們的工作則轉由另一名管事去安排。

  畢竟她們在名義上,都是賀喬殷的女人,她安排的過與不及,都會招人說話,倒不如一邊涼快去。

  但她也知道對管事的安排,幾個美人兒都不滿意,所以還是在後院無所事事。

  思緒間,她跟著秦嬤嬤下了閣樓,穿過迴廊、中間的庭園,即來到後院,說是後院,其實就是個獨立院子,她沒想到她第一次踏進來,就是要送走幾個終於想開的美人。

  飄著茶香的大廳內,站著芸荷在內的幾名嬌滴滴美人,個個香腮如雪,各有風情。

  一見她走進來,眾人立即斂裙行禮,「大少奶奶好。」

  她微點螓首,在圓桌前與秦嬤嬤一起坐下,示意幾人也一起落坐。

  氣氛有點乾,馮雨璇還真不知該說什麼?

  好在秦嬤嬤看出她的困窘,主動開口,提及她們願意離開賀府的事後,她才介入,「我答應你們,大少爺先前答應你們的條件,一個不少。」

  隨即又道:「外面的風景很美,也有很多事可以做,大家一定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她很誠懇的說著。

  「謝謝大少奶奶。」芸荷幾人動作輕柔的起身,再度異口同聲。

  其中,芸荷斂著袖子,拿起桌上沏了好一會兒的一壺茶,將茶水倒入瓷杯,再一一分送到每人面前,微笑的看著馮雨璇,「大少奶奶,芸荷及姊妹們以茶代酒,謝謝大少奶奶的成全,我等福薄,日後無法再侍候大少爺,請大少奶奶跟秦嬤嬤好好照顧大少爺,替大少爺分憂解勞。」

  語畢,芸荷等人同時拿起茶杯。

  馮雨璇跟秦嬤嬤也拿起杯子,眾人紛紛輕啜口茶。

  「對了,你們打算往哪裡去?回老家嗎?」馮雨璇將茶杯放在桌上,看著當發言代表的芸荷。

  「我們都打算回老家。」芸荷回答,其它人點頭附和,個個看起來淚光盈盈「你們收拾收拾,待會兒大少奶奶會讓帳房送銀票來給各位。」秦嬤嬤起身,馮雨璇也覺得在這種氣氛下,自己也不適合留下。

  在幾人目送下,她起身,秦嬤嬤陪同,兩人一起往大廳門口走去。
 
 「大少奶奶知道嗎?有時候,不曾擁有比較幸福,不會死心塌地,不會太過執著,不會有那種我得不到,憑什麼別的女人可以擁有的怨恨。」

  芸荷突然開口,她唇邊一揚,眼睛卻帶著讓人膽寒的惡意,「尤其對方還是一個沖喜不成,厚顏無恥留下的侯門庶女。

  馮雨璇腳步歇,猛地回過頭來一看,臉色刷地一白。

  同一時間,其它人尖叫出聲,嚇得頻頻後退。

  芸荷吐血了,吐的還是黑色鮮血,但她的表情猙獰又帶著詭異的笑意,「馮雨璇,你很幸福吧?但你的幸福也到此為止了,哈哈哈……」

  「你在胡說什麼?你又做了什麼?!」秦嬤嬤神情驚恐,她急急的看著馮雨璇,「我們快走,我帶你去見大少爺!」她有種預感,肯定出事了。

  「我——」馮雨璇正想安撫她,突然之間,她覺得身體變得沉重無比,一股劇痛在胸臆間擴散開來,一股腥甜從她口中噴了出來,「嘔」了一聲,她吐出一道黑色血箭。

  「天啊。」秦嬤嬤臉色煞白,一邊扶著她一邊淚喊,「快去叫人來啊!」

  「啊——」幾個女人的尖叫聲又起。

  同時,芸荷倒地,身體抽搐幾下後,睜眼咽下最後一口氣。

  馮雨璇一手撫著再度劇痛的胸口,她想說些什麼?想交代些話,可下一秒,她眼前一黑,身子頹然軟倒。

  秦嬤嬤及時抱住她,大聲哭喊著,「來人啊,快來人啊……」
 
     「出事了!出大事了!」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快請大夫啊——」

  賀府騷動了起來,奴才們哭喪著臉四下奔走,管事們急急外出請大夫,幾名主子腳步雜沓的急忙前往萬譽閣,卻被硬生生的擋在萬譽閣門外。

  賀喬殷早在第一時間,用最快的速度飛掠進到後院,親自抱起臉色發黑的馮雨璇回到寢室,餵給她解毒丸,但她臉色仍灰暗,昏迷不醒。

  大夫來了又走,另一個大夫又被請來,接著又走了,他們對這種不知名的毒束手無策,搖頭離去,接著,又是一個一個大夫被請了來。

  賀喬殷透過與南方交好的官員,輾轉請到皇宮的太醫,伹診脈過後,太醫也搖頭。

  白天過了,黑夜降臨,接著又是白日,然後黑夜再來……

  賀府上下,每個人的心都是糾結的。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難得這府裡的主子們歇了心思,沒一天一大鬧,奴僕們做事井然有序,各司其職,也算順風順水的過日子,怎麼出題的卻是最讓人喜歡的大少奶奶?!

  秦嬤嬤好自責,秋蓉、春黎也哭得眼睛紅腫,就連大多都在院裡佔涼缺的兩個嬤嬤也是難過的頻掉淚,怎麼大少奶奶這麼歹命,好不容易否極泰來,讓大少爺給疼上了心,卻讓芸荷給下毒,若不是芸荷那丫頭死得快,不然,她們絕對也要殺了她的。

  馮雨璇這昏厥,整整躺了三天,臉色蒼白,呼吸極淺,依舊不醒。

  寢臥裡,寂靜無聲。

  賀喬殷坐在床榻,有時伸手輕撫她的臉,有時為她的唇沾點水,她卻沒有任何反應,看得他心口疼痛,肝膽欲碎。

  隨侍的石傑跟何松也只能沉默,兩名隱衛也極為自責,但出事的是在萬譽閣後院,那一直是他們不需警戒的地方。

  他們都難過,都自責,都能感覺得到主子全身肌肉都是緊繃的,他內心的怒火沸騰成了燎原大火,這把火也燒向賀府的每一個人,不論主僕。

  與芸荷在一起的另幾名通房丫頭被集中在後院,由賀喬殷親自嚴刑拷間,他要知道芸荷的毒從何而來?又跟誰見過面?

  但她們答不出來,她們是真的想離開了,沒想到,芸荷竟然會對大少奶奶下毒。

       「不知道,活著做什麼?」賀喬殷唇邊的冷笑,讓她們膽寒,又見他直接拿著火把,一步步的走向她們,赤紅的雙。如索命閻羅,她們滿臉驚恐,看著他將火把漸漸移到她們已被鞭打破碎的衣衫……

  大少爺要活活燒死她們? 「不!不!我們真的不知道!」她們放聲哭求。

  「等等,大哥,我抓到害璇兒的兇手了!」

  賀喬書的大吼聲陡起,他正要回頭怒斥是誰准許他進到萬譽閣時,一個嬌小身影被丟到他眼前,撲跌在地。

  賀怡秀黑髮凌亂,一臉驚恐的抬頭看著他,抬手抓著他的衣服,「大哥,我沒有,真的沒有啊,喬書他搞錯了。」

  「我搞錯了?你要璇兒死,我親眼、親耳聽到的。」賀喬書氣憤的指證。

  她也朝他怒吼,「那你呢?你不也說了下毒還難嗎?怎麼不說是你下的毒?」

  「我才不會,我喜歡她——」賀喬書氣憤的脫口而出,但一出口,臉色尷尬了,「大哥,我、我沒想對璇兒怎樣的,只是她很特別,很勇敢又很聰明,但我沒別的心思,我沒想對她做壞事的,可是他看大哥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唉呀,現在不是問這些事的時候,大夫們不都說了,這毒藥詭異,你快問賀怡秀這惡毒婆娘,到底給璇兒下了什麼毒藥?才能替璇——大嫂解毒啊。」終於發現自己的稱謂不對,他急急改口。

  「不是我,我沒有下毒,也沒有將毒抹在杯子邊緣,真的,那些通通都不是我做的啊!」賀怡秀膽戰心驚,尤其大哥那猙獰的表情狠狠的瞪著自己。

  伹她說錯什麼?大哥眼神狠戾,下一秒,她尖叫出聲,「啊——」

  賀喬殷雙手握住她的肩膀,用力之大,指關節泛白,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痛得她五官扭曲,眼淚都掉下來。

  他冷冷的看著渾身發抖的她,「你怎麼知道杯子邊緣被抹了毒藥?這件事,知情的只有少數幾人。」

  她的臉瞬間慘白如雪,急急的說:「我猜的、我猜的,那天喝茶的還有這幾個通房,怎麼就芸荷跟那賤大嫂中毒?」她嚇得頻頻發抖。 

  突然,他手勁再一次用力。

  「啊——」她痛叫出聲,臉色刷地一白,她的右臂被狠狠的、活生生的卸了下來。

  「不說,再來就是左臂。」他冷著臉一字一字說著,強忍著將她一掌打死的衝動。

  賀怡秀眼裡全是恐懼,看到他上前扣住了她的左臂,「不要啊,我說了,是穆姨娘給我的藥,是穆姨娘把芸荷帶到我面前,可她說不會死人的,只是會變醜,我也只想嚇嚇她——」

  「你胡說!我把你抓來,你就將髒水往我娘身上潑。」賀喬書臉色大變的衝上前,揚手就要摑她耳光,但被賀喬殷一把抓住。

  「是真的,大哥,你可以叫人去將穆姨娘帶來,我可以跟她對質的。」她淚流滿面的哭求。

  「好,你等著,我自己去帶我娘過來。」賀喬書恨恨的抽回手,轉身就跑了。

  然後,穆姨娘被帶來了,接著,是哭聲,慘叫聲,尖叫聲,後來,賀敬哲也來了,然後是翁氏,接著,又是哭聲,慘叫聲,尖叫聲——

  這個無月又多雲的漆黑夜晚,有血有淚,變得極為漫長。

  那一夜,賀府的確發生了很多事。

  穆姨娘承認與賀怡秀聯合芸荷毒害馮雨璇,穆姨娘恨馮雨璇改變了賀敬哲,他對翁氏疼惜,遺忘了她,她也恨馮雨璇成了當家主母後,賀府氣氛改變,每個人變得安份,那等同宣布她這一生永遠都只會是個妾,出不了天。

  只有馮雨璇死了,一切才會回到從前所以,她利用賀怡秀,原本計劃中,賀怡秀同樣會死,因為她也做了栽贓的動作,想死無對證,沒想到,她的兒子卻壞了她的計劃,早一步將賀怡秀拖到賀喬殷面前,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那一夜,穆姨娘自撞牆壁而亡。

  那一夜,賀怡秀在交出剩餘的毒藥後,被送到官府法辦,翁氏哭斷腸。

  那一夜,賀喬書目睹親生母親的蛇蠍心腸,目睹她的慘死,留書出走。

  那一夜,賀敬哲瞬間蒼老十歲,望著翁氏灰白的臉,他感到抱歉,為自己從來不曾好好當過一個丈夫,—個父親而跪地痛哭。

  那一夜,幾名大夫被請到賀府研究毒藥。

  那一夜,疲憊不堪的賀喬殷從穆姨娘的丫鬟口中得知,穆姨娘曾經乘轎回去她待過的萬花樓,他連夜派石傑過去,抓了老鴇,確定馮雨璇所中之毒是穆姨娘要她準備的,藥方則是曾經買春的異族客人所留,她讓藥行配了幾瓶,用來威脅不聽話的花娘,但解藥?沒有。

  那一夜,賀喬殷的希望破滅了。

  接下來的日子,幾名大夫卯足勁,花了幾個日夜才研製出解藥,讓丫鬟煎藥,一帖一帖的送入寢臥,由哿喬殷親手喂馮雨璇喝下去。

  數個日夜,皆是如此。

  終於,這一日。

  寢臥裡,燭火明亮。

  床榻上,馮雨璇緩緩睜開眼眸,映入眼簾的就是坐在床邊,一臉疲累憔悴的賀喬殷。

  她眨了眨眼,有點虛弱的要起身,他立即幫忙她坐起,在她背後塞了軟枕,她柳眉一擰,彷彿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他突然笑了,「朋友。」

  她眨了眨眼,下一秒,他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謝天謝地,他眼眶潮濕了。

  他抱了好久、好久——久到她想起來發生的一切,老天爺,她沒死,她以為會再死一次,她捨不得啊,這裡的人事物,尤其是她最在乎的賀喬殷,「嗚嗚嗚……」她終於忍不住的哭了出來。

  他抱著她,大掌輕輕拍撫著她的背,「沒事了,沒事了。」

  馮雨璇醒來的消息,很快的傳遍賀府上下,每個人都在心裡感謝上蒼,畢竟她若真的香消玉殞,沒人敢想像賀喬殷會怎麼做,最怕的就是從此遠離皇城這個傷心地,那賀府會不會因此就敗了?

  所以,當家主母醒了,全府皆歡天喜地。

  但她的身子仍虛,所以,萬譽閣還是禁地,賀喬殷也不讓太多人來探望她。

  岳氏跟馮映璇卻是來看過,畢竟賀府這事鬧得太大,皇城人盡皆知,消息也傳到慶州去了,馮萬里急著上演父女情深,幾度前來都吃了閉門羹,但賀喬殷卻不想讓岳氏跟馮映璇擔心,早已主動派人知會馮雨璇的狀況。

  岳氏跟馮映璇看過後,安心許多,岳氏吩咐她多休息,又稱讚半子賀喬殷好一會兒,不敢擾了女兒休息,這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馮雨璇也累了,便悠悠睡去。

  她再度醒來時,不見賀喬殷,倒是兩個眼眶紅紅的秋蓉跟春黎見她醒又哭又笑了好一會兒,情緒才緩和,兩人還沒說話,秦嬤嬤也快步進來了,眼睛同樣泛淚?

  馮雨璇覺得自己好不該,竟讓這麼多關心她的人擔心。

  「好了好了,誰也不許哭了,再來,只有好事,沒壞事了。」

  秦嬤嬤最快平靜下來,她和兩個丫頭開始跟馮雨璇提及她昏迷不醒後所發生的事。

  馮雨璇一聽到她中毒的手法,竟是杯子邊緣被抹了毒藥,她忍不住要唾棄自己了,這不是宅鬥或宮鬥的老梗嗎?她怎麼可以中招?!虧她那麼會追劇。

  三人繼續說,她繼續聽,但在聽完後,她除了唏噓,也只有唏噓。

  那幾名不知情的通房丫頭離開了,賀喬書也走了,芸荷、穆姨娘死了,賀怡秀入獄,翁氏不堪一對子女一死一入獄,看破紅塵,尋一尼姑庵出家了。

  而賀敬哲這個大家長經過這次的震撼教育,倒是振作起來,讓第三個姨娘暫時接替主母的工作,但他並沒有給予全部的權勢,而是讓馮雨璇培訓的那幾名幹部一起參與管家,他則定期看帳本、關心子女,儼然有一個當家及父親的樣子了。

  他與賀喬殷的父子關係也有改善,賀敬哲會主動關心,不時的也會過來看看馮雨璇。

  一切都慢慢好轉,馮雨璇心中感恩,對賀喬殷,她很清楚自己交出她的心,她愛上他了。

  即使過去,這一顆心再怎麼掙扎,但一連幾日聽到秦嬤嬤、谷傑、何松、春黎、秋蓉不時的向她描述,她中毒昏迷的日子,他如何的憤怒、如何的去刑求那些膽敢傷害她的人,又是如何的求醫,如何的守在床榻數個日夜,她的心不是鐵做的,何況,從她醒來至今,他從未提及這些,只是欣喜的看著她,然後,要了一個擁抱,抱了好久,好久……

  她很想見到他,坦白自己的心意,可是這幾日他卻不曾到房裡,她只能臉紅紅的跟秦嬤嬤說:「夫君是不是因為我躺了快一個月,很多事都沒做,我醒來了,他忙著處理?秦嬤嬤,你幫我注意他,別讓他又三餐不定,還有,書齋的床換他在睡,他身形比我高大,秦嬤嬤幫我看看,他好睡嗎?」她想什麼就說什麼,語無倫次的。

  但秦嬤嬤哪裡不知道每回寢臥的房門一開,她就迫不及待的探頭看,想知道是不是大少爺,若不是,她眼眸的光就暗了,她這是想著大少爺呢。

  秦嬤嬤再想到大少爺這幾日的安排,她頭都疼了,偏偏她不能透露,也不能改變大少爺的心意。

  「秦嬤嬤?秦嬤嬤?」

  她想得太專心了,馮雨璇連喊了幾聲,她也沒聽到,「對不起,我——」

  門口突然響起春黎跟秋蓉的聲音,「大少爺。」

  馮雨璇眼睛一亮,然急急的摸著自己的頭髮、臉頰,「槽糕,我看起來一定很可怕,我下床梳頭——」

  她作勢就要下床,但秦嬤嬤連忙制止,「不用不用,大少奶奶躺好,你看起來美極了,只是身子真的得好好養一養,你瘦太多了。」秦嬤嬤說話間,賀喬殷已經大步走進來。

  秦嬤嬤笑了笑,不打擾兩人,先行走出去,將門給帶上。

  賀喬殷在床榻坐下,看著靠坐著床榻的她。

  兩人對視著,千言萬語,欲說還休。

  賀喬殷伸手輕撫她仍蒼白的臉頰,「待你身休好一些後,就讓你到南方。」

  「去南方?」她懵住了。

  他微微一笑,「對,我都幫你安排好了。」

  「可是——」

  「你放心,你娘跟你妹妹,我也都做了安排,她們會和你一起上路。」

  她眼睛一亮,「真的?她們願意走?可是,我爹怎麼可能願意?他向你要了一大筆錢,對吧?」  

  他收回眷戀的手,深深的看著她,「是,但我不會心疼,只要你幸福,花再多錢,我也不在乎。」

  「那、那——你、我……我們的合約?」她突然有些不安起來。

  「說好半年,讓你整治賀府,你也做到了,我們自然照著合約走,我給你一張和離書,給你一大筆錢,還有,你到南方……」

        他說了很多很多,可怎麼辦,她完全聽不下去,有聽沒有懂,他怎麼可以這麼有條育理的安排她的去向?她還躺在床上呢,她還虛弱呢,她還不想走呢,馮雨璇的心裡有股說不出的憋悶與失落。

  賀喬殷似乎說完了,正以一貫的溫柔看著她。

  她深吸一口氣,藏在被褥裡的手悄悄握拳,勇敢的說:「如果我想延長時間……」

       「不要。」他說。

  她的心一緊,「不要?」

  「嗯,生意就是生意。」

  她尷尬一笑,「是呀,在商言商。」

  賀喬殷要她好好休息,便轉身走了,他的腳步步步都沉穩,卻像有什麼東西一拳一拳的打在她心上,他不要她!不要她! 一點也不想留下她!

  她躺平下來,將被褥包住頭,嗚嗚的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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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4 09:27:4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接下來的日子,馮雨璇發現賀喬殷依然很忙,一日雖然總能見上一面,但他卻是來去匆匆。

  她身子尚虛,也好在日日以昂貴的藥物補身,大夫天天到府把脈,一日一日的,倒也將她的身體漸漸養壯,氣色也轉為紅潤,但她很清楚,這代表的就是她跟他分手的日子越來越近。

  她很傷心,伹她一向就很能演,所以,應該沒人看出她的心情。

  她也一直在自我催眠,賀喬殷可是她穿越過來後的貴人跟恩人,他為她做的已經夠多了,而愛情從來就勉強不來,遇上他,她真的、真的很幸運,她不後悔將一顆真心交付給他,即使,這一生,他可能永遠不會知道。

  她自認很完美的隱藏她的心事重重,而賀喬殷面對她時,也總是溫柔、疼寵,眼角間透著笑意,姿態總是優雅從容,兩人之間也仍有朋友般的擁抱,一切如常。

  賀家上下如今是一團和氣,眾人也清楚她即將下南方,至於,賀喬殷怎麼沒跟著走,他以還有不少事要處理為由解釋了她留在賀府的最後一晚,賀家上下吃了頓團圓飯,每個人都說上好話與祝福,算是替她踐行,之後,便將時間留給小倆口。

  月色如水,兩人相偕走在庭園。

  賀喬殷邊走邊問馮雨璇,「兩名隱衛、春黎,秋蓉及兩位嬤嬤都會陪你下南方,你母親跟你妹妹也會一起,你什麼想帶走的人嗎?」

  她咽下梗在喉間的硬塊,半開玩笑的抬頭看他,「有啊。」

  他微微一笑,「誰?」

  「你啊!」她說得直接,但很快的低頭,不敢看他的表情,「我跟你開玩笑的,你可別當真啊,但——你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朋友,謝謝你給予我的一切,雖然,只是一場生意上的合作交易,我仍由衷的感激,當然——」

  她調整好自己的表情,這才敢抬頭,朝他露出一抹快樂的笑容,「我們是朋友,一輩子最好的朋友,雖然以後同在南方,伹我聽秦嬤嬤說,你住在葉城,我落的地方卻是仁濟州,兩城距離快馬都要趕上半天?」

  他凝視著她,「是。」

  「我不管,是你這麼安排的,你多少還是得覷個空來看看我,當然了,你留在我身邊的人,等我在仁濟州安定下來後,就還給你。」

  他笑,「那些人留在你身邊,我也放心,何況,我又用不著,就當我這個朋友送給你的禮物。」

  「他們是人耶,怎麼可以拿來送禮?不過,你不需要,我就厚顏的收下了,但我視他們為家人,絕不會虐待他們的,你放心。」她很認真的說著。

  「我相信你。」

  兩人突然靜默下來。

  她還有好多話要說的,可是,她怕自己說著說著會哭出來,那多糗?

  好在,他開口了,「我有件事要跟你說——」見她看向自己時,他才繼續道:「我們和離一事,等你離開後,我再向家人宣布,畢竟,賀府前陣子發生的事好不容易才消停,老百姓不再拿賀府的事當閒餘飯後的聊天話題。」

  她用力點點頭,「我能理解,這樣也好,府裡的人我也不必面對,不然,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那我娘她們……我指的是那些跟著我走的人?」

  他依然縱容,「由你來決定什麼時候告訴他們,等到一切都安定下來,還是等到你想說的時候都可以。」

  「可是時間若是拖太長,你又一直不在我身邊,他們一定會覺得奇怪。」

  「你可以告訴他們,我到異邦去考察生意,書信不便,地點也遠,來回就算一年。」

  「若是不只一年呢?像是一輩子我都不說呢?畢竟,仗著你這鼎鼎大名的夫婿名頭到南方開店,我的生意還怕做不起來啊?」她開玩笑的說。

  「也行,你就仗著我的名頭做生意,做到你滿意的規模,賺到你想賺夠的錢,就算一輩子也可以,反正,我暫時也沒想著要娶誰當妻子。」他溫柔的說著。

  這樣也行?暫時?所以是他想娶老婆時,他再主動對外宣布他們已非夫妻?她咬著下唇,還想問時——

  賀喬殷從懷裡拿出一封,交給她,「這是給你的。」

  一定是和離書!她低著頭,掩飾突然發熱的眼眶,將信封直接放入袖內,暗暗吐口長氣,壓抑想哭的感覺,「我想去跟樹爺爺道別。」

  「好,我陪你。」

  兩人再度回到府第深處的夜雲軒,爬到老松樹上,仰望星辰。

  夜色靜謐,兩人都沒有說話。

  夜涼如水,他將她擁在懷裡,她也允許自己窩在他懷裡,回憶曾經在這樹上的點點滴滴,收藏的笑與淚。

  翌日一早,賀養殷送走了馮雨璇一行人。

  賀敬哲也是依依不捨,由衷期盼在不久的未來,她就能跟著賀喬殷從南方回來,最好,還帶著一兒半女的。

  當兩輛馬車行經慶州時,接了岳氏跟馮映璇上車。

  和郡侯府裡除了馮萬裡外,每個人都以為岳氏她們是要跟著馮雨璇到南方去享福,卻不知岳氏是領了一張休書走人的,另外還有一紙特別契言明,馮映璇與和都侯府再無關係,馮萬里雖是尊為父親,但此生無權主宰她的人生,包括婚姻,這自然是為了防堵馮萬里賣女求榮的事再發生。

  這些事,也是岳氏上馬車後,才跟馮雨璇說的。

  這個大壞蛋!為她做了這麼多的事,連她娘跟妹妹的未來都照顧到了,卻什麼也沒跟她說,是她要惦記著他一輩子,永遠還不了他這麼重的人情債,永遠忘不了他嗎?!

  馮雨璇強忍著想哭的衝動,坐在車窗旁,卻忍不住朝窗外一再回頭望,有沒有可能會有人快馬追上來呢?電影跟電視不都是這麼演的?

  「你在等什麼人嗎?」岳氏也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對啊,姊姊,有少了誰嗎?」馮映璇稚氣的問。

  有啊,少了一個很重要的人,害她心裡空空的——

  「姊姊怎麼哭了?」

  「沙子飛進眼睛裡了。」

  「快過來,娘看看。」

  她點點頭,眼淚仍一滴一滴的落下。

  馮雨璇從不知道賀喬殷為什麼幫她選了仁濟州當落腳地,隨侍的人顯然也被他吩咐不得多談,直到這一刻,她看著這座矗立在南方的港灣大城,她的眼睛一片模糊。

  是啊,她曾經告訴過他,她的精品商鋪要開在有港灣的城市,然而,賀喬殷給的驚喜不止如此,馬車繼續穿越過熱鬧繁華的街道,再一路來到氣勢恢弘的大宅院前。

  這一路南下,原是隱衛的兩人成了隨車侍衛,負責帶路,其中一人說著,「大少奶奶,這就是大少爺為大少奶奶新購的宅子。」

  此時,單單站在門口迎接的總管奴僕就近二十人。

  「大少奶奶好、岳夫人好、二小姐好。」每個人都哈行禮,顯然對三人的身分非常清楚,但更令馮雨璇訝異的是兩個熟悉的嗓音接連響起。

  「大少奶奶總算到了。」

  「是啊,我們等得可久了。」

  兩個熟悉的面孔也從兩行迎接的人陣裡冒了出來,竟然是多月不見的秦劍跟越瓦納。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馮雨璇看到他們實在太髙興了。

  「當然是聽主子的命令。」越瓦納笑答。

  兩人拱手行禮,再向岳氏跟小小的馮映璇行禮,「岳夫人,二小姐。」

  被這麼尊稱的兩人不太習慣,甚至有些彆扭,雖然這一路下來,隨行的丫鬟侍從也都如此喚她們。

  「請大少奶奶、岳夫人、二小姐進去看看吧。」秦劍笑著再跟三人說。

  馮雨璇莫名的有些心虛,這兩人是賀喬殷最倚重的人,聽說還情同兄弟,他們知她跟賀喬殷和離的事嗎?看來是沒有,不然怎會仍叫她叫得這麼順口,她不由得放下心來。

  一行人走進這府第,時序已入冬,但南方……夠溫暖,不會下雪,氣候反而比較像涼爽的秋季,舒適怡人,庭園裡仍可見綠意盎然,也有楓紅層層。

  「天啊,好漂亮的宅子啊,姊姊。」

  馮映璇看到什麼都眼睛一亮,岳氏也是一臉驚喜,隨侍在後的春黎、秋蓉及兩位嬤嬤也是驚呼連連,這裡比賀府富奢大氣,半點都不遜色啊。

  荷塘水榭,亭台樓閣,還有許多奇石造景,每個地方都雕樑畫棟,精緻靈秀,視線所及,儘是美景。

  「大少奶奶是這個家的當家主母,所以住的地方理所當然就是這座院子了。」

  越瓦納笑咪咪的帶著馮雨璇一行人來到最精緻也最寬敞的院子,一路逛過奢華而舒適的大廳,再來到主臥,床鋪大又柔軟,上方放了兩個枕頭,兩旁垂落看紗幔,一行人再往後方走,居然還有一座大浴池。

  由於這次隨行的奴僕日後都會在馮雨璇的院子裡侍候,因此,一行人全繞了透。

  「天啊,大少奶奶,大少爺真疼你呢!」春黎忍不住道。

  「是啊,雨璇,大少爺——呃,我這女婿疼你真的疼到娘都不知該說什麼了。」岳氏也是滿臉笑容,只是對賀喬殷老是改不了口。

  馮雨璇心情很複雜,很開心也有點落寞,如果賀喬殷也在這裡該有多好。

  這一路上,車子走走停停,大致花了一個半月才抵達這裡,但她始終說不出自己跟賀喬殷已非夫妻的事實,反正、反正他說了,她想什麼時候說都行。

  她知道自己捨不得,捨不得與他之間的聯繫,即使一開始是名不副實,現在是名實皆不副。

  參觀完岳氏、馮映璇的院子及其他院落後,秦劍及越瓦納這才將這府第的總管及一干奴僕丫鬟都叫到前院,讓岳氏、馮雨璇姊妹好好認識。

  之後眾人好好吃上一頓,馮雨璇再陪著母親與妹妹在她們的房間聊些體己話後,這才返回房間梳洗休息。

  只是,怎麼都沒有睡意啊?

  她輾轉反側,嘆了一聲,看著窗外緊臨的一株不知名老樹,掙扎了好一會兒,她還是套上披風,步出房間,看著柔柔月光下,枝葉茂盛的老樹,她小心翼翼爬了上去,坐在粗壯的枯乾上,遙望著皇城的方向。

  「怎麼大少奶奶這麼愛爬樹啊?」

  「你怎麼不說大少爺這麼厲害?當初要我們找宅子時,還說主子住的院子一定要有一株能攀爬的大樹,還命令若真找不到,移植過來也成。」

  夜色中,仍奉主子之令「重操舊業」的越瓦納跟秦劍,輕聲交談著。

  不過,重點戲是明天,怎麼主子對馮雨璇這麼上心?雖然主子對他們也極好,但還是很羨慕啊。

  翌日,越瓦納跟秦劍在岳氏母女三人用完早膳後,即帶著她們上了馬車,表面上是要帶她們去看看這座港灣城市,伹實際是為了主子給馮雨璇的另一個大禮。

  當他們帶著三人下了馬車,走進一間尚未營業的店鋪時。

  「主子吩咐,他到異邦咳……去做生意,回來跟大少奶奶相聚可能得一年,怕大少奶奶無聊,所以開這個新店鋪,讓大少奶奶來經營。」

  「一切都已經萬事皆備,只欠大少奶奶,您這個女老闆擇定開業日期。」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

  岳氏跟馮映璇在看到店內的物品時眼睛都亮了,岳氏還喃聲說著,「這女婿真的太寵了、太寵了,自己辛苦做生意,讓我女兒這不懂的來當老闆,萬一賠錢怎麼辦?」

  馮雨璇很努力、很努力的忍住盈眶的淚水,這店鋪的地點就在最熱鬧的港口旁,四周商店林立,是所謂的鬧區,還是熙來攘往的三角窗位置,門庭寬闊、窗明几淨,剛剛她一走進店內,熱淚立即就湧上眼眶了。

  因為,這根本是她曾經向賀喬殷描述過的夢想由的店鋪,一個極具現代感的複合式精品商店,因在港口,可透過運河、船隻,由北方運送皇城最高級的各種茗茶、古董瓷器、絲綢服飾、首飾、名酒銷售。「我跟你說啊,皇城乃一國之都,老百姓們多少有種特定印象,這裡多是皇親國戚,食衣住行上肯定用的也是最好的,要在遠遠的南方賣個好價錢,肯定不難的,外國的月亮比較圓嘛。」

  腦海中浮現她跟賀喬殷坐在賀府的老松樹上,她看著月亮,侃侃暢談她的夢想,當時,一個又一個的夜晚,她說得詳細,因為在前世,她工作的跨國集團做的就是精品買賣,那是她熟悉的領域。

  秦劍察覺到她的情緒波動,示意秋蓉跟春黎先帶著岳氏母女四處逛逛,拿了把椅子讓馮雨璇坐下後,才向她稟報,「這些貨都是大少爺在皇城精心挑選,親自比貨比價,決定最適合的運來的。」

  「這——什麼時候?」她忍著激動。

  「從我們被丟回南方,就是大少奶奶跟大少爺成親後。」越瓦納說到這點,還是很哀怨,即使兩個接班的隱衛在他們的暗中威嚇下,有給他們定期送信告知主子的「戰況」。

  她哽咽一聲,「為什麼都沒說?」

  「大少爺說,這是你的夢想,他要替你想要的未來鋪路。」秦回答。

  她熱淚盈眶,已經無法說話了。

  「唉呀,大少奶奶哭了!」越瓦納一臉擔心的突然往四周看了看,像是擔心主子還另外安排隱衛來監看他們似的,「大少爺一再交代,要我們不準讓大少奶奶哭,還叮嚀了,他雖然在異邦做生意,但會另外安排人在皇城替你處理貨源的事,等買賣雙方在彼此合作都上軌道後,他就會完全放手讓大少奶奶去做,要大少奶奶別認為他插手太多。」

  「哦,還有,主子特彆強調,他只幫你找貨源,但貨能不能賣出去,就要看大少奶奶的能耐了。」

  「所以,這精品行能不能成功,能不能完成大少奶奶養家興家的宏願,就得靠大少奶奶孤軍奮鬥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說著,雖然最後一句話,在主子交代時,兩人是有聽沒有懂,主子的錢那麼多,哪就算大少奶奶養家興家?但主子做事一尚有他的考量,他們並沒有多問。

  他竟然還記得?賀喬殷為她做了那麼多,竟然什麼也沒說,笨蛋,真的是笨死了!他如果說了,她肯定不願意離開——

  她低下頭,晶瑩淚水掉落得更凶,她明白了,他肯定也知道,所以才什麼都不說,這個男人,從他跟她假成親後,就開始為她的夢想鋪路,她可以想像,在每一個她安睡的夜晚,他犧牲睡眠,挑燈夜戰,將她的夢想藍圖一步步化為真實,還有她中毒昏迷的那麼多個夜晚……

  可惡!怎麼可以這麼寵她?這麼愛她呢?她真的值得嗎?!

  不對不對,她得讓他做的一切變得值得,然後,她相信,在她夢想成真時,就是他現身的時候。

  一定是的,他不想擋在她夢想的前方,才放手讓她來追夢的。

  到時候,再見到他,她一定一定要告訴他,她早在離開皇城之前,就深深的愛上他了。

  她還要告訴他,她要重擬一份終生合約,她要更霸道更無賴,他在葉城那些什麼美妾丫鬟,一個也不許留,此生此世,只有她這個老婆。

  她還要告訴他,那封和離書,她一眼也沒打開看過,然後,原封不動的送還給他。

  然後,然後,她要他補她一個洞房花燭夜。

  接下來的日子,馮雨璇的生活開始過得平凡又不平凡,簡單又不簡單,確定的是,皇城的一切都變得好遙遠。  

  她像個生活在古代的上班族,偶而也得加班,她雇了名管事、兩名男子、兩名小姑娘,親自訓練他們的言行,對產品的認知,還穿同色制服、別名牌。

  慶幸旭日皇朝沒有那種女子不得拋頭露面的禮教束縛,她得以自由出入,甚至還能與官商出入應酬。

  日子一天天的過,精品生意也漸入佳境,除了進貨的價格皆優外,她也細細審視商品品質,對來店的客人按需求友善的給予專業建議,甚至還印置商品目錄,供人翻閱或預訂。

  仁濟州這個港灣城市的老百姓皆好奇她的出身,見她年輕貌美,卻做少婦打扮挽著髮髻,可身邊卻不見丈夫人影,忍不住關切詢問。

  她總是笑容滿面,一點也不忌諱外界得知她的身分,對啊,她就是在南方赫赫有名的商業巨擘、人脈深廣、心思縝密的賀喬殷的妻子。

  只是,他這一年要到異邦考察生意,書信不便,地點也遠,來回需要一年,她才在這裡獨挑大樑。

  她這一輩子是賴定那個男人了,能成為他的妻子,她很驕傲,也感恩上蒼將他帶到她的生命裡,前後兩世,她從未如此的幸福過,身邊有母親、妹妹,遠方有個事事為她打理、深愛自己的男人。

  時間流轉,冬去春來,精品百貨漸漸做出了口碑,客群增多,馮雨璇儼然成了不必靠丈夫就能獨當一面的女富商,賺得金銀滿盆外,還有能力行善,資助一些貧困孩子上學。

  賀喬殷從來沒有捎過一字半語,反而在皇城的賀敬哲一、兩個月就會有家書過來,告知她家裡的情形,像是賀書喬浪跡天涯,在某一異邦落地生根,不會再回來了,像是賀怡秀在獄中自盡……

  人生從來都有選擇,馮雨璇在回信報平安之餘,總是多有感慨,還有更多的想念。

  賀喬殷現在在哪裡?他過得好嗎?他會留在皇城還是回到葉城?怎麼還不來找她?她幾度想向越瓦納跟秦劍開口詢問他的消息,但那時自己還沒做出成績來,於是便強忍著把話咽下了,可如今她已經成功,他怎麼還不來找她?

  她真的、真的好想好想他啊。

  三更天了,她抱著枕頭,眼皮漸漸沉重,喃喃低語,「不然,也來我夢裡嘛——」

*             *             *

  天色亮亮的,馮雨璇臉上癢癢的。

  賀喬殷凝睇著她,以手指輕輕劃過他思念多月的美麗臉龐,順著眉、眼、鼻眷戀地往下巡禮,最後手停在她紅嫩的唇瓣上,緩緩的俯身,在上面輕輕的印上一吻馮雨璇擰眉,像是察覺到兩道灼熱的眸光,感覺到了溫熱的氣息微微噴拂在她臉頻上,於是慢慢的睜開眼眸——

  瞬間呆了,她應該沒有思念某人到出現幻影的程度吧?可她眼前這人正帶著一貫的溫柔笑容,雙眸含笑的坐在床榻。

  「好久不見。」他沙啞著聲音說道。

  她再次眨了眨眼,傻傻的伸出手,撫撐著他主動俯下靠近的俊顏,有溫度。

  他喃喃說著,深深的看著她,「你好美,璇兒,一個女人過得好不好,氣色就是答案,你的肌膚瑩潤如雪,星眸生輝,雲鬢豐鬟——」

  「你這是在說我嗎?」她還有點不真實感,呆呆的反問。

  他莞爾一笑,「是,你就像一個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的美麗仙子。」

  她坐起身來,雙手摸著他一如記憶中俊到漂亮的臉孔,「我在作夢,對吧?你在皇城,不然就在葉城,要不就在什麼異邦,不會在這裡……」

  「噗嗤——大少奶奶,不會是我這老嬤嬤也在你夢裡吧?」一個熟悉的笑聲突然響起。

  馮雨璇再眨眨眼,這才注意到賀喬殷的後方,還站著秦嬤嬤呢,所以她想也沒想的就掐了自己的臉頰一下,「啊,好痛。 」

  賀喬殷馬上替她揉了揉,不捨的斥責,「怎麼這麼傻?要捏也捏我才對,你疼了吧?臉都紅了——」

  他突然住口,因為她突然眼眶紅紅的瞪著他,還越瞪越凶,像冒火了!

  「真的!你是真的!你這個壞蛋!大壞蛋,沒給我半點消息,什麼朋友,什麼夫君,什麼可惡的大壞人,我討厭死你了,我討厭你!嗚嗚……」她氣呼呼的大罵一串後,突然撲進他懷裡號啕大哭了。

  「看吧,大少爺,你真的就是不聽老人言,我出去了,你好好安撫大少奶奶吧,我去跟岳夫人和二小姐聊聊去,她們剛剛見到你也開心極了,但你一路直往這裡秦嬤嬤邊碎念邊走了出去。

  賀喬殷緊緊的抱著痛哭出聲的妻子,是啊,她一直就是他的妻子,她的事情他都知曉,他不捎給她任何信息,是怕他的感情太重太濃,怕她會放下她的夢想,直奔他而去。

  他愛她,深深的愛著這個總愛窩在枝幹茂盛大樹上,品嘗寂寞卻又自得其樂的可愛小女人。

  她痛哭一場後,才從他懷裡探出頭來他以一貫的溫柔輕輕拭去她的淚痕。

  但她還是很不甘願的瞪著他。

  他忍不住笑了,「你真的很氣我?」

  她用力點點頭,「氣死了,恨死了。」

  「可我想死你了。」他低頭,想做一件她熟睡時就想做的事狠狠的吻她。但他才靠近她的唇瓣,她便雙手遮住唇,「你可別忘了,你給我一封和離書,咱們現在的關係可不是假夫假妻,雖然這裡沒人質疑我們的夫妻身分,大家都一直以為我們還是夫妻,我也是打著你老婆的名號在這裡闖天下的,可是——你笑什麼啊?」她沒好氣的又瞪著他。

  他笑,「和離書?那是什麼東西?」

  她杏眼圓睜,「你給我的啊,就我在賀府的最後一晚。」

  「是嗎?你拿出來看看。」

  他臉上的笑容讓她的手癢癢的——誰教他一副欠打的樣子。但她還是很快的從床頭櫃的抽屜裡拿出那封她從未拆開的信,再斜眼看著竟然很主動的脫下鞋子,也躺了上來的男人。

  呃,反正床很大啦,她其實也不太介意。

  她拆開信封,展信一看——眼眶頓時紅了,什麼嘛,裡面根本沒有什麼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的和離字句,反而是兩人簽定的合作契約終生有效,賀喬殷此生僅有馮雨璇一妻,相知相惜,至死不渝。

  她咬著唇,淚眼模糊的看著將她再次擁入懷裡的男人,「怎麼什麼都不說啊你?這個沒說,這個家,還有那個店……為什麼?」

  「你有你的抱負、有你想做的事,我不想你此生遺憾,再說了,我怎麼知道你連看也沒看這封信?」他無限輕柔的為她拭去臉頻的淚水,撒謊的能力也高到船過水無痕的最離境界。

  他的確算準了她不會拆開信封,他是最好的商人,安排她的一切,這些都是步步為營,仔細計劃的,但他也賠很大,他最珍貴的一顆心被她拿走了,因此斷然沒有讓她置身事外的理由。

  對他的說法,她是存疑的,這個才氣非凡的男人運籌帷幄,什麼都算盡了,肯定連她的心也算進去了,畢竟,他是那麼的了解她。

  一個女人,有深愛自己的男人惦記著自己的夢想,願意緩下腳步,放手讓她飛,讓她去圓夢,讓她心想事成後,才再一次的來到她身邊,陪她共度一生一世。

  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她的思念早已泛濫成災,何必再浪費時間?

  像是心有靈犀,他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勺,溫柔的吻上她的唇,探舌而入,細細品嘗她的櫻桃小口,情慾浮動,她低吟出聲。

  賀喬殷黑眸氤氳出慾望,以低沉沙啞的嗓音說:「欠我的洞房花燭夜,現在償還可好?」

  「誰欠你?是你該補我——唔——」

  他狂野的再度吻上她的唇,給了她一個綿密深長的吮吻,讓她的呼吸再次急促她衣衫漸褪,露出豐腴誘人的春光,他的唇貼了上來,引起她一陣陣不由自主的顫慄——

  窗外,陽光暖暖,室內,春意正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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