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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貓子]花街怪客(花街十二少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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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5 07:24:3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貓子-花街怪客【花街十二少套書】

他家門口三天兩頭被放置「廢棄物」令他煩不勝煩!
然而,當他想清理掉眼前被揍得「面目全非」的小子時,
他竟朝他啐了口口水、要他殺了他?
哼!他這個名滿花街的「怪客」向來不喜歡成全別人。
他一心求死,他就偏要救活他……

這男人該不是存心整他吧?
救了他卻把他包成木乃伊供他娛樂,不但不同情他動彈不得,
還專挑他餓的時候端著美食在他跟前晃……
他才不希罕他的施捨!就算他現在已「無家可歸」,
也絕不向這個惡質的密醫搖尾乞憐……

他破例揀回來的人果然有趣!心思單純、表情豐富,
只消作勢欺近他就滿臉戒備,明知鬥不過他卻老愛逞口舌之快激恕他,
沒半點「身不由己」的危就意識?他要留下他!
一來可以打發時間,二來可以拿他充當「臨床研究」的實驗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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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5 07:25:2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確實是亙古不變的定理哪!

  自秦朝統一天下,後來因暴政被推翻後,天下又陷入了群雄爭霸的混亂局面,其中以漢王劉邦和西楚霸王項羽的勢力最為龐大,兩方不時在戰場上兵戎相見,迂迴鬥智更是常有的事。

  話說到這兒,您知道打仗最需要什嗎?

  會帶兵的將領?沒錯!楚、漢各有一名仗打得嚇嚇叫的強將——秀將軍和段將軍。此兩位將軍皆為智勇雙全之士,三不五時就在戰場上相見,打著打著,竟由「敵人相見份外眼紅」變成「英雄惜英雄」,然後,不該發生的就發生了……

  「你這晚找我出來做什?」秀將軍一臉怒意地問道。

  這姓段的究竟在想什?對他欣賞歸欣賞,但他們倆是敵人耶,居然常常把他叫出來聊些有的沒的,要是被人看到,肯定以為他要叛變,到時跳一百次黃河也洗不清。

  「也沒什。我是想,我們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段將軍傾身在他耳邊說完未竟的話。

  轟——不知是因段將軍不期然的貼近還是被他的話氣到,紅雲從秀將軍的耳朵炸開,一路爬上了雙頰。

  「你在說什鬼話!手牽手一起隱居山林?啐!說得好像我們是情人一樣,你該不會是打仗打昏頭了吧?」

  「噢!你真是太傷我的心了。我這一片真心明月可鑒,說的更是肺腑之言,你怎可以質疑我對你的一片癡心?」段將軍雙手摀住胸口,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語氣卻輕佻得可以。

  秀將軍撫了撫手臂上站起來的雞皮疙瘩,「你少在那邊作戲了!說!你真正的目的是什?」

  「說到目的嘛……只有一個。那就是:我愛你,生生世世。」段將軍的表情在瞬間變得正經,話中更充滿誓在必得的霸氣。

  「你想騙誰啊?我們不僅是敵人還同是男人,你會愛我?笑話!」

  「那我們來打賭,若我可以證明我能愛你生生世世,你就要卸下將軍的身份隨我隱居山林,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你敢嗎?」

  秀將軍心中暗想:這根本是穩贏的嘛!未來會發生的事哪有可能現在證明?

  「好,我賭了!」

  誰知,此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倏地響起:「我能不能參一腳?」一位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白髮老翁一臉興致勃勃的模樣,道:「是這樣的,我方才不小心聽到你們的賭約,正巧我會一點窺視未來的法術,我可以讓你們看看未來,但你們要讓我做莊哦!」

  說完,也不等段、秀將軍有所反應,白髮老翁便施法讓湖面顯出兩人未來十二世的影像——

  唐朝洛陽

  花街幕後老闆「焰神」紀青焰愛上小侯爺玄烈

  唐朝長安

  花街「棲鳳樓」代理樓主「長樂公子」楚羿愛上柴房裡的階下囚言宇軒

  唐朝長安

  花街花魁「水月鏡花」於曉頡愛上長安巨賈私生子飛羽

  宋朝揚州

  花街「媚藥發明家」懷真愛上未婚「妻」富家少爺樓心月

  明朝廈門

  花街青樓老闆「笑面虎」莫昭塵愛上海寇頭子陸麒

  明朝杭州

  喜好男色的北方富豪「憐袖王爺」朱玉棠愛上花街「淚姬」憐兒

  公元一九九一年英國倫敦

  花街「怪客」辛伯愛上「布藍登集團」負責人義子萊恩

  二十一世紀意大利威尼斯

  花街超級紅牌「獵豹」裡歐愛上服裝設計師朱瑞安

  二十一世紀法國巴黎

  花街俱樂部首席男招待「冰山美人」冰緁愛上俱樂部負責人亞海

  二十一世紀美國舊金山

  花街皮條客「牙皇」尹若愛上華裔金主杜皇羽

  二十一世紀美國紐約

  花街黑道老大「碧眼白虎」軒轅琥愛上臥底警察凱薩

  二十一世紀日本東京

  花街同性戀偶像「花見」櫻野攸己愛上國際名攝影師武晃傑

  讓段、秀兩位將軍看完卿卿我我、幸福美滿的十二世後,前來攪亂一池春水的老翁趁他們倆仍怔愣之際,和來時一樣突地消失,只留下一堆震撼。

  「嘿嘿,我贏了!願賭服輸,你可別想賴掉。」首先回過神的段將軍臉上有掩不住的得意,大手不再按捺地摟上秀將軍的腰。

  「我……」

  秀將軍兀自在心中哀歎「今日不是賭博日」,完全沒注意到段將軍的「魔掌」已爬上他的腰,樂得段將軍盡情享受「得來不易」的嫩豆腐……

  就這樣,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兩位將軍卸下戰甲,攜手隱居山林去也,從此再無兩人消息。

  楚漢之爭有可能因為兩位將軍退隱就不打了嗎?用膝蓋想也知道不可能!

  僵持數年的楚漢之爭在漢王劉邦的知人善任和西楚霸王項羽的大意下畫下了句點,自此開始了漢王朝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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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5 07:25: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公元一九九一年,十月。

  細雨紛飛,倫敦寒冷的空氣依舊迷濛。

  寒意十足的雨氣冰冷刺鼻,凍進人的骨骸裡,天空望上去卻特別夢幻。

  離家以後,他好像還沒仔細看過倫敦的天空,品味下雨的意境。事實上,他滿心想逃得愈遠愈好,倉促的雙腳只知道不斷地往前奔走,哪來的多餘心情注意天氣變化。

  他想離那個男人、離那個家遠遠的,最好永遠和過去撇清關係。

  那個令人窒息的死窖,他再也不想回去。

  那,他又是如何讓自己落入如今淒慘的處境的?

  躺在凹凸不平的冷硬地板上,萊恩突然忍不住暗暗笑了起來。被壓制在地上挨著陌生人的拳腳,還能有這番閒情逸致冥想的人,世上恐怕找不出幾個來吧?

  想著想著,他嘴角不自覺的浮起一抹淺笑。

  那笑容裡的自嘲意味,只有本人才能明白有多苦澀。

  望著上方不停落下的雨絲,痛覺好像被皮膚隔了開來,彷彿與他無關。無論多少硬物打在又濕又冷的身上,他的神情都像置身事外般,似乎被打的人不是自己。此刻他的腦中只是兀自盤旋著那朦朦朧朧卻愈來愈強烈的念頭。

  或許,他天生便是不會飛的鳥,根本就不該逃……

  終究不應該……

  「你們瞧,這小子是不是有病?」

  圍毆萊恩的其中一人,突然停下不停揮落的拳腳。

  望著那張被他們揍得青腫、已分辨不清原來面貌的臉,那群人不禁對他那詭異的笑法很感冒。本以為這好膽冒犯他們的小子會拚死求饒,誰知他不但沒有,還笑了起來,簡直讓人感覺噁心。本來清秀的小白臉,如今都腫得像麵包一樣了,他還笑得出來,不是傻蛋就是變態。

  聽見他的話,其它人都停下毆打的動作。

  事實上,他們也教訓得差不多了。

  琢磨著同伴的話,另一人盯著萊恩幾乎被他們毀容的臉,恍然大悟地道:「我看是個傻小子,不然怎會那白目,敢跟我們挑釁?」

  其它人點頭,顯然都同意他的說法。

  「喂,傻小子好像昏過去了。」

  「那現在怎辦?」

  「我看他本來長得還不錯,賣到大約翰那裡去換點零頭花如何?」之所以說「本來」,自然是他現在已經被他們打得不能看。

  「不好吧,既然是傻子,大約翰不會收的。」

  他們常在花街一帶混,大約翰則是花街裡買賣男色的皮條客。

  大約翰的勢力不小,不只是一般的皮條客,他們得罪不起。

  「沒錯,到時候出了問題,大約翰肯定不會放過我們。」只是想像被大約翰列入黑名單而已,就夠令人心底發毛了。他們幾個還沒混出名堂,惹毛大約翰豈不是死路一條?肯定在花街的方圓百里之內都無法再混下去。

  「那怎辦,放他在這裡自生自滅?」

  「這種凍死人的天氣不管他,傻小子恐怕只有死路一條……」被他們教訓成這副德行,奄奄一息地只剩下半條命而已,想自救是不可能的。

  世風日下,倫敦人只怕招惹麻煩,不可能會多管閒事。

  「難不成要扛回去?」

  「我看他要死不活的,扛回去也只是多了具屍體。」一人嗤之以鼻。

  「要真死了,一定會有麻煩的。」一人皺了皺眉頭。

  束手無策之下,幾個人看來看去,怕萬一搞死了人讓警察找上來也麻煩;漸漸地,他們似乎在彼此的眼神裡看出默契,都想到了同一個人。

  「怪客!」

  幾個人同時喊出兩個字。

  隨即,他們為燙手山芋即將脫手而鬆口氣,更佩服自己的聰明。只見他們幾個人扛起昏死地上的萊恩,有人拖手有人拖腳的往某人住處前進,似乎為這決定頗為感動。

  某人更自滿的唸唸有詞:「嘿嘿,我們還真是善良啊……」

  不用說,他們可是很少這「好心」,發揮雞婆本事救人的喔。

  誰教他打不還手,害他們教訓人都心虛起來了。

  門外一陣嘈雜,喧嚷聲不久隨即遠去。

  屋內的一男一女互看一眼,女的不打算多管閒事,聳了聳肩便繼續化她的妝;男的覺得心口煩躁,有種不好的預感,墨藍色眼眸閃過一絲絲不悅與不耐煩,過於蒼白的臉孔卻沒有更多牽動紋路的表情。

  他討厭雨天,更討厭總絡繹不絕的不速之客。

  「不去瞧瞧今天的禮物?」

  上完口紅,夢娜從鏡子裡的反照給了他一記曖昧的笑。

  誰教他是「怪客」、是花街名人,就算脾氣怪得可以,對花街裡許多見不得光、不喜歡上醫院,或者沒法上醫院的人來說,他的存在卻跟上帝沒有兩樣,三天兩頭便會有「禮物」送上門來,倒也不是件稀奇的事。

  身為他的室友,她在花街跟著討了不少便宜倒是。

  但她仍只是他的室友,並非朋友。

  之所以能成為他的室友,還是因為他喜歡她租的這棟房子,在無論如何利益交換誘拐,她都不願意搬走的情況之下,他只好請求和她分屋居住,跟她當起室友來。稍微認識以後,其實她的心底明白,他相當不喜歡跟別人同住。

  比起最初兩人剛當室友時幾乎整天沒說上一句話,最近的情況則好多了,或許是他發現她從不探他隱私,不會問他一些雜七雜八的私人問題,對他所有的決定都不加以干涉,他才漸漸習慣了她的存在,偶爾會跟她聊上幾句。

  獲取他的信任,竟花了她快兩年的時間哪!

  辛伯不僅是花街的怪客,在她眼中更是不折不扣的怪人。

  辛伯?奧榷斯皺眉,瞥了一眼窗外的雨景,似乎正在考慮是否抬腳。

  他討厭雨天,討厭不速之客,更討厭門外有腐爛的東西。

  如果他現在不去處理,幾天後要出門的時候,一定會在門外看見厭惡的腐爛物。像是百般不願意,不發一語的辛伯還是選擇站起身,用最緩慢的速度往大門走去,準備把門口的垃圾掃遠點,至少撇清跟那垃圾的關係。

  走到門外邊,他抬頭望著陰雨濛濛的灰暗天空。

  英國的天氣多變,十月的倫敦,天上灑下不間歇的雨水,霧氣重得讓人心煩。這種天氣已經夠容易讓人的脾氣浮躁了,他不明白為何還有人老愛添他麻煩,讓他更煩。

  瞧不得別人家乾淨嗎?幹嘛一天到晚把垃圾丟在他家門口?

  混蛋,一點公德心都沒有!

  瞥了一眼門外的「大型垃圾」,辛伯只是從外套內裡的口袋掏出銀色煙盒,站在門廊下點火抽起煙來,緩緩吐著煙圈又望著天空。

  他彷彿打算對被丟棄在門口的巨物視而不見。

  煙將燒盡,他才再度俯視地上的垃圾——傷痕纍纍的陌生人一眼。

  用腳踢了踢陌生人的身體,對方絲毫沒有動靜,他才把剩下煙尾的香煙丟進雨中,不甚願意地蹲下身去,用手把那人的臉像玩具一樣翻來轉去,像在檢查什貨品似的。

  不過,那張臉腫得跟球一樣,就算原本再帥也看不出來。

  動手動腳之後,那人竟然發出呻吟聲,辛伯不由得微皺起眉。

  真不幸,竟然還是活著的……要是死的就省事了。雖然拼拼湊湊、捏捏擠擠之後,辛伯發現這個狼狽不堪的小子長相應該不算太差,還有幾分救來消遣的價值,可是他很懶得在下雨天救人,更不想弄髒自己乾淨的手。

  這小子不但渾身是傷,而且髒得可以,要處理乾淨絕對很棘手。

  辛伯蹲在地上,俯視著地上的人沉吟數秒。

  救與不救全在他一念之間,得由他的心情好壞決定。

  連日陰雨,他的心情不算太好。

  「你們這些蹩腳貨……有種就放膽殺了我……」迷迷茫茫間,萊恩稍微恢復了意識,勉強微張開眼,對著上方的黑影用剩餘的力氣擠出冷嘲。

  或許,死了就真的解脫了吧……

  「你的命這不值錢,我幹嘛要救你?」聽見他令人覺得可笑的話,辛伯像是自言自語地咕噥。

  現在,他知道這小子為什會被毆打得如此淒慘了。沒有本事跟對方打,嘴巴又不放乾淨點,沒被活活打死算他命大。

  那些地頭雜碎,豈是他一個外來客可以挑釁的!

  他的命他自己都不珍惜,他何必替他珍惜?怎想都沒道理。

  生來不是雞婆的性子,他又何須破例。

  「我沒要你救,我要你殺了我!」萊恩在昏昏沉沉中,勉強使力地喊著。

  全身骨頭都痛得像是快要被肢解般,他只想早一點解脫這種疼痛。身體痛得令他想哭,可是他絕對不會在這些痞子面前掉眼淚。

  「噢,你想死,我就得成全你嗎?」

  拎起萊恩的領口,辛伯把他沉甸甸地往後垂的頭拉近,打量著他臉上雖負傷卻依舊存在的傲氣,多少被他激起了興趣。本來已準備見死不救的辛伯,現在那主意又打消了一點,他重新考慮起「收下禮物」的可行性。

  一隻垂死的老鼠,還有女王般的高傲氣勢,實屬難得對吧?

  說起來,他也很久沒遇到新鮮事了。

  「殺了我……」萊恩已痛得擠不出更多字眼。

  想瞪對方一眼,可惜眼角傷口的血浸入眼裡,痛得他不能張大眼睛,也嚴重影響了他的視力。對方的臉孔看來模模糊糊的,只讓他覺得眼前的陌生人更加可恨。

  挑起眉,辛伯湊近他的臉詭異一笑。

  「偏偏我不喜歡成全別人,而喜歡糟蹋別人的心意。」

  「呸!」

  在被激怒之下,萊恩因為距離夠近,朝辛伯的臉用力吐了一口口水。

  眼中閃過憤怒,辛伯卻只是緩緩抹去臉上的唾液。

  下一秒,他在萊恩傷痕纍纍的臉補上一拳。

  出來找死的笨蛋!

  看見辛伯拖著一個陌生人進屋,夢娜並不掩飾她的驚訝。距離他上次「收下禮物」,的確是滿久遠以前的事了。

  基本上,辛伯這個人很討厭麻煩,這已是花街人人皆知的事,除非心情特好,倫敦出了大太陽,否則他很少會無條件接下別人過路丟下的燙手山芋。

  外面的雨……明明還在下個不停吧?

  看來雨大概快停了……

  見她瞪大了杏眸,連化妝的手都停了下來,看著他把濕答答的人拖進浴室裡,站在浴室門口甩著手上的水的辛伯,難得主動開口問道:「你有意見嗎?」

  「你肯大發好心,我怎敢有意見呢?」

  夢娜回過神來,有些尷尬地笑著。

  意見是沒有,只是她本以為今晚外頭會多一縷孤魂野鬼。

  鐵石心腸的人,不可能說轉性就轉性的,這說來絕對是哪裡不對了。看著窗外的雨,她突然考慮著今晚是否別出門接客,待在家裡或許比較安全……唉,只可惜她命賤,察覺不妥也得出門接客,否則生活的所需誰給呢?

  「好心?」他冷笑,不輕不重地哼了聲。

  要是他有那玩意兒,累死自己也活該,不如去非洲當義工。

  他生來就沒多條好心腸,從不覺得對別人仁慈能帶給自己好處,篤信對別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的信念,所以他這輩子還沒做過什利人不利己的好事。

  「我知道你不是善良的人,別哼了。」

  輕易聽出他的嘲弄,夢娜無奈地搖頭歎氣,發現自己真的想太多。

  要不是曾經約法三章,不能過問彼此的隱私,她還真想知道他現在怎想,到底為什會決定收留一個半死不活的陌生人。

  辛伯揚眉,嘴角扯出一道微乎其微的弧度。

  最近,他發現自己愈來愈欣賞夢娜了——因為她聰明。

  「我出門了,你慢慢玩吧。」

  他老大是花街密醫,一天到晚都有人捧著錢送上門來,看他心情好不好要不要收病人。隨便收個病人他就可以幾個月不愁吃、穿、住,她這可憐的風塵女可沒那種命,還是出門賺她的皮肉錢餬餬口吧。

  多管閒事對她的生計沒有半點幫助,自身都已難保,哪有雞婆的資格。

  甩甩手,夢娜只瞥了浴室的方向一眼,便拿起包包準備出門。

  若在晚上出門工作,她通常要到早上才會回來,晚上幾乎整個屋子都由他使用。

  走到門口,她突然回頭隨意地問:「對了,要不要我順便替你們帶早餐?」

  通常他都起得很早,所以她可以順便替他帶回早餐。

  「謝了。」

  懶得做早餐,也懶得出門買早餐,所以他一如往常欣然接受她的好意。如果他這輩子欠誰人情,大概就是欠她總是替他買早餐的人情。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在她不舒服的時候,免費替她看過幾次病。

  相欠相抵之下,他相信自己誰的人情都不欠。

  一家私人醫院,矗立於倫敦的繁華地段。

  雖然是私人醫院,卻網羅了曾任職於各大醫院的名醫師,錄取護理人員及醫院成員的條件要求亦高,自然使這家醫院成為倫敦極負盛名的醫院,求診人數絡繹不絕。這家醫院,有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護士、最好的住房享受,但收費昂貴。

  能進這家醫院工作的,多是醫學界的佼佼者,病人又何嘗不是大有來頭。

  其中,最有名的便是這家醫院年方三十六歲的院長。

  席格.布藍登,僅僅三十六歲,已是醫學界赫赫有名的心臟科權威。傳聞,只要他肯接下的病人Case,在他操刀之下從來沒有救不回的病人。

  在醫生、護士們的眼裡,院長絕對是值得他們敬佩的偶像。

  若說他的缺點,恐怕就是他不苟言笑的嚴謹個性,總讓人有幾分距離感。

  他不但對員工嚴格,對自己更是加倍的嚴厲。

  不用說,在這家醫院工作的人,個個都對他是又敬又怕。

  很不幸的,費雪.安達便服侍於獅王腳下,他是布藍登院長的貼身秘書,薪水不過比醫院同仁多了一點點,卻是那個總是最先被風暴掃到的倒霉鬼。

  站在院長辦公室前,費雪.安達深深吸了口氣,花了不少時間自哀自憐,才鼓足勇氣敲門進入院長辦公室。

  早死、晚死,遲早都是要送死的。

  席格陰森的視線,從他進門起就像禿鷹盯住獵物一樣停在他臉上,彷彿正考慮要不要俯衝過來,一口把他撕裂吞進肚子裡,讓他本能地吞了口口水。

  等會兒報告完之後,他想他也苟活不了太久。

  「人找到沒有?」

  席格的眼神嚴厲,聲音更冷魅得讓人發寒。

  幾天了,他不想聽到同樣的答案。

  幾度張口,費雪終究尷尬得吐不出話來,只能羞愧不已地站在原地。

  沒有席格唯一想聽到的消息,說什都是多餘;多餘的解釋,只會更顯示出自己的無能。席格讓他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人力、物力、關係,結果他還是一點成果也沒有,除了羞愧外他真的無話可說。

  可他幾乎派人翻遍了倫敦,仍是找不到人,他也莫可奈何呀。

  為了找個人,眼線佈滿倫敦,幾天下來卻一點消息也沒有,讓他不免懷疑,小老闆是不是根本不在倫敦,跑到英國其它地方去了?

  偏偏小老闆身無分文,應該哪裡也去不了才對啊。

  人應該還在倫敦,見鬼的就是找不出來,讓他無法跟大老闆交代。

  真是害死人的小老闆啊……

  「就一個人,你到底要找多久?」看見他的反應,席格顯然動了怒,聲音更是冷得嚇人。

  「我已竭盡全力了……」費雪低垂著臉,雖羞愧卻也無奈。

  自從小老闆失蹤後,他就幾乎不眠不休地到處跑,根本不敢稍作休息,幾天下來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已經快要筋疲力竭了。

  若只是份工作,他早就辭呈一丟不幹這虐待自己的苦差事。

  偏偏席格是他大學同窗,他就是無法棄他而去。

  生性淡泊,只求日子平淡輕鬆,天知道他有多想轉頭一走了之啊!

  為了跟隨席格,他連醫生都不當了。

  甘願接下他身邊的秘書職務,換來的卻只是更多的心酸。凝望著席格那雙只容得下某人的墨綠瞳眸,費雪真懷疑自己這滿腔熱情所為何來。

  用心,人家看不見,就是自作多情了。

  察覺費雪藏不住的疲憊神色,席格繃緊的臉色這才緩和些許,猶豫的眼神閃了又閃。他比誰都明白,費雪絕對已盡了最大的努力,只是他還是不能接受失敗的回答。

  見他不語,費雪歎了口氣道:「你放心,我會繼續找,遲早會把人找回來給你。」

  他最怕席格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了。

  他可以選擇當個不知長進的人,卻非得對席格有所用處不可,否則留下無用,恐怕也就沒有資格留在席格的身邊。

  不求席格用心回報,就當是他這輩子欠了他的吧!

  席格頓了頓,對他略帶自嘲的保證沒有任何響應,只是在冷凝的神情中,再度下了一個命令:「要是再找不到人,就上報登尋人啟示,給我重金懸賞。」

  天涯海角,他都非把人找回來不可!

  想逃出他的手掌心,門兒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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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5 07:25:4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萊恩會在全身痛楚中醒來,想來也是必然的事。

  醒來後,他發現自己全身上下幾乎被包滿白色繃帶,躺在床上被包得跟木乃伊沒有兩樣,更加阻礙了他的手腳活動,連想在床上翻個身都極為困難,只能瞪著正上方的天花板,對疼痛不已的身體完全束手無策。

  背部突然好癢,他痛苦地抓不到。

  雖然知道自己傷得不輕,可是他懷疑自己有被包紮成這副德行的必要嗎?又是哪個多事的混蛋,把他包成這見鬼的德行?他不免懷疑,這又是那些混混整他的手段。

  把他包成這樣,舉步維艱的他想逃跑也逃跑不了。

  這輩子,最窩囊的或許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雖然不可能再回頭,回到那個人的身邊,但要是能預知會狼狽成如此,他懷疑當初的自己是否還會頭也不回地選擇出走,離開從小熟悉的溫室。

  那個人……現在肯定相當憤怒吧?

  下意識地吞了口口水,他不敢想像要是被逮回去下場會如何。

  「原來你醒了。」

  突兀的聲音從側邊傳入萊恩的耳朵,讓他的心臟陡地緊縮了一下。要不是被包成木乃伊的樣子,身體完全動彈不得,他真的會從床上跳起來。

  現在,他只能瞪大眼睛,試著轉頭往旁邊看。

  脖子不太能轉動,他只能勉強看見對方所在之處,卻看不清楚對力的模樣。該死,要整人還有其它方法,幹嘛非把他包得像是全身骨頭都斷了不可!

  「我原本還在想,你到底要睡多久呢!」

  打了個呵欠,辛佰兀自邊伸懶腰,邊朝床邊走近。一整晚埋首醫學資料中,覺得忘了動一動的脖子有點酸,他又用手掌貼臉左右搖著扭動脖子。

  「你是誰?」

  瞪著正上方俯視自己、映入眼簾的墨藍色眼眸,萊恩像是被侵入領域的貓兒,豎起了全身警戒的毛髮,一點兒也不敢放鬆—雖然他現在根本已是煮熟上架的鴨子,逃也逃不掉,對方想如何宰割其實都已隨君歡喜。

  全身動彈不得,他還是快速地把對方打量一番,伺機而動。

  陌生人把一頭褐黃色的半長髮束在腦後,墨藍色的眼眸閃爍著淡淡譎光,看上去並不是相當具有危險性,跟把他揍得如此狼狽的那些混混,似乎也不像是同一類型的人。可是他從他身上感受到一種討厭的氣質,直覺相信他們絕對是同一掛的,否則他幹嘛把他包成木乃伊。

  他不懂他們這些人,為什打傷他又要救他,沒放他在街頭自生自滅?

  讓他自生自滅,他還會稍稍感激些。

  「你認為我是誰?」揚了揚眉,辛佰又兀自走開。對方那顆頭顱,被他用紗布包得有點可笑,看太久他會忍不住爆笑出聲。

  想喝杯咖啡,所以他走到飲水機前,打算沖一杯咖啡。

  跟這傻小子說話,似乎要耗費一些精神。

  「我……嗚……shit,我沒空跟你打啞謎!」忘了身體狀況,萊恩不耐地扭動身體,立即痛得齜牙咧嘴,更咬牙切齒地用斜眼瞪著走遠的身影。

  此刻,他更篤定了對方想整人。

  「我還以為你哪裡也去不了,比誰都還有空閒。」望著熱水從飲水機注入杯中,辛伯衝著即溶咖啡,緩緩流瀉的嗓音裡透露了幾許笑意。

  他若能從床上坐起來,他便會給他用力鼓掌。

  「我是說我沒心情!」漲紅了臉,萊恩顯得惱羞成怒。

  像是被綁上刑台的犯人,他的確哪裡也去不了,自然覺得被羞辱。

  「你沒心情,我也不見得有。」

  沖好咖啡,辛柏扯起一抹淡淡的冷笑。雖然無法從他的臉上瞧出疲憊,事實上熬了一晚的夜,他的精神狀況不算太好。

  回到床邊,他拉了張椅子在床旁坐下。

  辛伯邊啜飲咖啡,邊望著床上的人,像是在消磨無聊的午後時光。

  外人看來,他或許像是看護,在他眼中,他只像存心看人笑話的混球。

  察覺他的優閒,萊恩被人羞辱的感覺不由得更加強烈。去他的!他又不是博物館裡正在展覽、躺在棺材中讓人隨意參觀的木乃伊。

  死混帳,耍人也該有點限度!

  「怎,嘴乾了不想說話?」明知他的想法,辛伯還故意問道。

  吐了他一口口水,這小子要付出的代價絕對不會太少。

  萊恩正想反駁,胃卻緊縮了起來,像是分泌了過多的胃酸而隱隱發疼。

  可惡,被他這一問,他還真的發現自己口乾舌燥得好想喝口水。別說食物了,他運自己上次是何時喝水的都忘了。身無分文地逃了出來,他沒帶錢也沒帶食物,說起來已經在外頭餓了好幾天,只在公園喝了幾口水勉強充飢解渴而已。

  一經提醒,他立即感受到自己的飢渴。

  真的餓,真的口渴,飢渴的感覺突然無比強烈,讓他連話都不想說了哪!

  狼狽得想要死了,肚子還是會餓,嘴巴還是會渴,還有比這更悲慘的事嗎?就算全身上下痛得要命,也擋不住五臟六俯的強烈抗議。

  在這種時候,萊恩真的同情自己,對身體本能的需求倍感無奈。

  人是血肉之軀,就是會渴會餓,他又有什辦法!自尊心再怎高,他也無法控制超出意識所能控制的事,頂多—惡意忽視身體的警訊。

  只要他能忍過去,餓死也就算了。

  只怕在餓死之前沒了骨氣,那他會恨死自己的沒用。

  「如果口渴了,你可以跟我說一聲,說不定我心情一好,就會發起善心替他倒杯水。」對於萊恩充滿憎恨、死命瞪視自己的視線,辛伯顯然覺得不痛不癢,依舊優閒地喝著咖啡。要他感覺到痛癢,等眼神真的能夠用來殺人再說。

  從萊恩乾啞的聲音,他不難聽出他大概已口乾舌燥。

  雖然他有此一問,可那不代表他真的會生出善心,願意替人跑腿倒水。

  萊恩的確覺得很渴,而且餓得快要抓狂,可是辛伯的說法讓他火上加火。這輩子,別說低聲下氣了,他根本沒求過別人任何事情。

  為了喝口水求人,他寧可在這節骨眼渴死算了。

  「骨氣值多少錢呢?不想留下一條命,哪天找機會報這口悶氣嗎?」對於他的賭氣,辛伯給予不好的評價,用著鼓勵他儘管「報仇」的口吻,還故意多說兩句挑釁的話:「光用眼睛瞪,是殺不了我的。」

  性子彆扭,命通常不會留得太久,至少在他手上很難長命。在萊恩瞪他的這幾分鐘裡,他已經把手中的咖啡喝完,考慮著是否再來一杯。

  「你到底想怎樣?」萊恩咬牙切齒地問。

  不願示弱,他還是決定不理會那又饑又渴的感覺。

  「我想怎樣?」

  辛佰緩緩地瞥他一眼,搖晃著剩下幾滴咖啡的空杯子,以故意惹人不快的超慢速度道:「這句話,不是該由我來問你才對嗎?」

  直到現在,他還是覺得昨晚被他吐那一口口水的自己很無辜。

  沒事家中生,橫禍送上門,該是地想問天理何在吧!

  瞪到眼睛酸了,萊恩才眨了兩下眼睛,還是不明白辛伯話中的涵義。

  「你這話是什意思?」

  瞪著辛佰那副輕鬆優閒的表情,他是愈瞪愈有氣,總覺得自己像是失去自由的禁臠,被人惡意要得團團轉。

  「很簡單的意思—你是個麻煩。」斜睨他一眼,辛佰毫不客氣地道。

  至少對他而言,萊恩是個被送上門來的麻煩。不管是否出於自願,他都已經造成他的麻煩,讓他在他身上浪費不少時間。

  不過,浪費的東西,他通常都會從對方身上一一討回。

  「失去行動能力的人又不是你,你憑什說我是個麻煩?」儘管啞了嗓子,每次開口都會抽痛嘴邊的傷口,然而他還是全力表達著心中的憤怒。

  被人當傻子看、當猴子耍。他又豈能繼續沉默下去?

  「你像個被打爛的沙包一樣,不經我同意就被丟在我家門口,因為不想看見門口有屍體腐爛,讓我不得不收留你。你說,這樣的你是不是個麻煩?」

  他的話字字清楚,更是字字無情。

  對辛伯而言,就算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也絕對沒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所以事實不完全如他所說,不過倒也和他所言相差無幾。

  萊恩一下子啞口無言,消化著與自己的認定大有不同的事實。

  原來是那些混混把他去在他家門口?這說來,眼前這個人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囉?想起之前對他的惡劣口氣,他瞬間感到無比尷尬,一時無措地漲紅了臉。

  下一秒,他又想到自己動彈不得的模樣。

  「就算是你救了我,為什要把我包成這副鬼樣子?」收斂了不友善的語氣,萊恩還是不能接受自己被人用繃帶包得像是殘廢一樣。

  辛佰很慢很慢地瞥了他一眼,緩緩地對他扯出一抹「真誠」的笑容。

  同時,他只給了他簡單的幾個字—

  「我高興,我無聊。」

  事實正如他所說,誰能耐他何?與惡魔作對、招惹惡魔都是不智的選擇……無論萊恩當時意識是否清醒,清醒後是否還未弄清狀況。

  對花街的人來說,辛伯的確是能救命的上帝。

  但私底下,他們也認為冷漠無情的他,是不折不扣的惡魔。

  「你高興……你無聊!」

  竟然不是因為他的傷勢,所以才把他包成這副德行,而且。他竟然一點都不避諱地承認他的壞心眼,還用那副可惡的表情回答得如此理所當然!

  他簡直跟那些混混一樣該死!

  萊恩對眼前這人退去的恨意,在最短時間內文迅速沸騰到最高點。

  「你說的一點也沒錯。」還好,耳朵沒損壞。

  辛佰抬起手腕看一眼時間,丟下一句氣死人的話,便兀自從椅子起身,打算把咖啡杯放進流理台。

  看這小子的頭不能轉動、只能用眼睛猛瞪著自己的樣子雖然有趣,可是再有趣的畫面看久了也會有點小無趣,讓他開始想看看別的東西、做做別的事。

  嘖,肚子有點餓了,夢娜怎還沒回來?

  「你——」拿對方莫可奈何,萊恩被氣得快要說不出話來。

  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自己沒被這個怪人收留,情願被丟在街上自生自滅,也不想被救了卻被當作消遣,體會此種全然無助的羞憤而束手無措。

  他救他,存的絕不是好心,這輕易便能從他的口氣裡得知,讓他懷疑自己被救反而是壞事。

  「何必氣成這樣,腳長在你的身上,如果那不想被我收留,你大可以離開,沒人會攔你。」辛佰若無其事地聳了聳肩,兀自望向大門口。肚子餓得有點痛,夢娜再不回來,他不如自己出門找吃的東西算了。

  他從不勉強留人,更何況是不速之客。

  發現他直直望向大門,以為他在趕人的萊恩不由得更加羞憤。

  「我被你綁成這副鬼榤樣,怎走?」把他搞成像足木乃伊一樣地躺在床上,這混帳明知道他動彈不得,還故意說欺負人的話刺激他。

  別說走出大門,他連起身下床恐怕都難如登天。

  「瞧,這年頭好事真是做不得,我難得好心收留你這送上門的麻煩,甚至順手替你療傷和包紮,結果沒收分毫還要被抱怨。」像自言自語般,辛佰再度把視線落在萊恩身上,話裡的風涼絲毫不減,拿了把剪刀才緩步走回床邊。

  若是對方有錢的話,他會毫不留情地搾光;可惜摸遍這小子全身上下,連一便士都沒掉下來。

  這小子窮酸得讓人不得不欷吁,更遑論他對窮人的窮可沒啥好感。

  「少假,誰知道你救我存的是什心!」明知他又餓又渴又痛,不但對他的痛苦視而不見,還說些風涼話刺激他,這種人絕對不可能是有善心的好人。

  「本來還以為你又笨又傻,沒想到才相處一會兒,你就幾乎能夠看透我的個性,我是不是該對你另眼相看?」辛佰揚了揚眉,涼涼的語調像讚賞又似損人,把玩著手中的剪刀道:「既然你看得出來,我好像也沒繼續假裝的必要了是不?」

  人躺在床上可以任他消遣玩弄,放走了似乎有點可惜。

  本來以為玩夠了,現在又覺得似乎不足。

  「我沒見過比你還惹人厭的人!」

  從那黯沉的藍眸裡,萊恩彷彿讀出了對方正在思考自己是否還有留下玩弄的價值,不禁打了個冷顫,感受到莫大的威脅。

  他非趕緊離開不可!

  「哦,那我還真是榮幸呢。」

  辛佰無波的眸光突然閃了閃,像是聽到什天大的讚美,似乎真的很高興。天性使然,比起讓人「喜歡」,他的確比較喜歡惹人厭。

  如果萊恩不想走,他倒也沒那排斥讓他留下了。

  誰教他說了一句他很中意聽的話。

  「瘋子!」萊恩怒斥。

  他真覺得他一定哪裡有毛病,簡直瘋得可以。

  「嘖嘖,你比我想像中可愛多了。」

  辛佰淡淡笑了,語調似乎是更加開心。他在床邊坐了下來,剪刀在手裡轉了幾轉,就是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這會兒,他是真的考慮留下這小子「作伴」。

  「你在說什鬼話?」萊恩被嚇得不輕,冷汗差點淌了下來。

  罵他瘋子,他還說他可愛?

  他該不會那倒霉地碰上精神病患吧?與其碰上神經病,他寧可對方只是天性惡毒,以消遣人為樂,與善字絕緣的壞人而已。

  「親愛的,我是人,說的是人話,需要我一一解釋我說的話……你顯然就不那可愛了。」辛佰伸手輕佻萊恩的臉,順著他傷痕纍纍的臉龐輕撫而下,眼神極為曖昧,彷彿有些分析不出的盤算,舉止更是充滿詭異。

  唯一清楚的是,萊恩的臉色愈難看,他使愈樂。

  「別喊我親愛的,我不用你覺得我可愛還是對我有任何看法!」萊恩勉強轉動著臉,惡聲惡氣卻忍不住寒毛直豎,懷疑自己是不是該咬舌自盡才算聰明。

  他那聲「親愛的」,差點讓他餓扁的胃抽筋,遑論他曖昧的碰觸了。

  「我想也是。」辛佰當場收手,意外乾脆地道。

  聳了聳肩,他開始一一剪去萊恩身上的繃帶,打算送客。

  老話一句,他不會改變初衷,強留不想留下的人。

  萊恩有點不敢相信辛佰會如此輕易放過自己,只能充滿懷疑地瞪視他的一舉一動,感受被緊錮的身體正在被解放開來。

  直到大部分繃帶被剪開,他才感受到解脫。

  只是一解脫,稍微動了下,身體受傷的部位便被扯痛,情況似乎比地想像中還嚴重。

  「不是想走嗎?幹嘛躺著不動?」見他動了一下,便不再有所動作,臉色也顯得更加青白難看,辛伯明知為何卻輕諷地問。

  包住的傷口被解開,會更痛是理所當然的事。

  何況,他被那群傢伙打得夠淒慘,手腳還有數處骨折。

  即使躺一個禮拜,他都不能保證他能夠下床走。

  冷汗涔涔,萊恩勉強從床上坐起來,臉色卻比死人還要蒼白幾分。受傷的身體讓他完全不能自主,痛得他快要再度暈死過去,而他寧可暈過去。

  不用人說,他也體悟到自己的傷勢並沒有想像中來得輕。

  「怎了,不需要我扶你下床吧?」辛伯走開幾步,雙手環胸站在不遠處,等著看預料中的笑話,風涼的口氣更甚原來幾分。

  是他自己想走,說他壞心是沒道理的吧。

  禁不起辛伯的惡意嘲弄,萊恩忍著劇痛,一咬牙便把腳挪下了床,沉重的身體立即失了平衡往前傾去,砰地一聲,他整個人撲倒在木質地板上。

  這一跌,痛得他眼冒金星,淚水從眼角猛飆了出來。

  辛佰動也不動,只是望著他狼狽的模樣。

  不用抬頭,萊恩也能想像得出他那幸災樂禍,正在欣賞自己有多淒慘的表情有多可惡。突然間,他真的恨起這人,更基於那些該死的混混。

  不願認輸,他忍著痛用手肘往大門以龜速爬動,死也不肯去看辛佰的臉。

  陰涼的天氣下,他的額頭卻不斷冒出汗水,一道道沿著他猙獰痛苦的臉頰滑下。

  明知道就算爬到大門外,恐怕爬不了幾公尺便會陣亡,萊恩還是堅持往前。辛佰始終沒有阻止他,也沒上前幫忙的意思,甚至在這一段時間裡做起別的事,讓他更加氣憤,一波又一波的不甘湧上心頭。

  直到萊恩爬到門邊,已經花了快一個小時。

  好不容易爬出一點距離,他勉為其難地抬起疲憊痛苦的頸項,卻不得不承認自己根本站不起來,連打開大門的本事都沒有,想爬到外頭等死都得求助於那該死的人。在這一刻,他真的難過得想要嚎啕大哭。

  他該死,竟然讓自己如此悲慘!

  站不起來,也沒有忍辱爬回床上的力氣,他索性把臉埋在地板上,在努力不懈了一個多小時以後便動也不動,消極地希望上帝能在此刻徵召自己。

  就在他自暴自棄的時候,突然被人從後頭拉起衣領—痛!

  除了痛覺,萊恩已無其它感受。

  下一秒,他被騰空抱起,不久便已躺回床上。

  死命緊閉著唇瓣,他一句話也不肯吐出,連一點喘息都不願意透露出來,更不可能對終於大發慈悲的辛佰道謝。

  事實上,他還是恨死了辛佰,甚至想用力掐死該死的他。

  對他不知感恩的憎恨神情,辛佰倒是處之泰然,完全不在意。

  事實上,萊恩擁有的骨氣,讓他覺得值得「研究」,且相當感興趣。

  很確定狼狽的他哪裡也去不了,辛伯不發一言地倒了杯水放在床邊,便穿上厚重的風衣走了出去。

  太陽露臉了,今天的天氣似乎還不錯嘛!

  近中午,夢娜才匆匆忙忙趕回到家。

  平常她通常清晨七、八點就收工回家,昨晚是老相好的客人不肯放她走,所以她才會拖延到這時候;答應帶給辛佰的早餐,也只得硬生生變成了午餐。

  「怪客,我回來了,抱歉這晚,你早餐有沒有——」

  還在掏鑰匙開門,她就先在外頭嚷著,本來還想會不會吵到他睡覺,一進屋才發現他根本不在開敞式空間的屋內,倒是床上那個外邊來的還躺著就是了。

  躺著,可是卻瞪大眼睛看著她,彷彿她是擅自闖入的妖怪。

  噘起紅唇,夢娜失笑地搖了搖頭,禁不住對還瞪大眼睛的萊恩提醒:「沒人告訴你,用那害怕的眼神望著女人,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很沒禮貌的事嗎?」

  那表情,好像她醜得嚇人一樣。

  「我……我才沒有害怕……」他本能地否認。

  他只是……稍微驚恐。

  淡淡一笑,夢娜不拆穿他話中的遲疑,只是問道:「對了,怪客去哪兒了?」這時間,辛佰通常都會待在家裡睡覺,會不在家倒是挺奇怪的。

  「怪客?」誰啊?還有,眼前的她又是誰?

  「對啊,就是那個奇怪的人嘛,難道你醒來以後,沒看到一個長得很帥氣,脾氣和個性卻怪到讓人不敢恭維的男人嗎?」不管那傢伙感想如何,她很努力地形容。反正人不在,要怎形容都是她的自由。

  「你說他!」腦中閃過一張臉,萊恩突然拉下了臉。

  除了那混帳,她說的應該不會是別人。

  「看來你是見過他了。」朝他俏皮地眨了下眼,她很確定地笑了。

  第一次跟辛佰交手的人,一被問起很難不垮下臉來。

  萊恩皺眉,因為痛,他不想動也不想再說話。

  廢話,他當然不會為了一杯水感謝那個差點整死他的大惡棍!

  「別跟他嘔氣了,你永遠不會划算,只會讓自己更難受。」能體會他所有的不滿,她只是拎著食物走到床邊,朝他溫柔她笑問:「我帶了食物,你餓不餓?」

  她不難從他的臉色看出他飢餓的程度。

  一聽有食物可以吃,早餓慘了的萊恩幾乎成了小狗,立即不顧尊嚴地搖尾乞食。

  還好,在他乞討之前,聞到食物杳氣的肚子已震天價響,發出一陣陣讓他臉紅不已的咕嚕聲,搶先清清楚楚地代替他回答她的問題。

  雖丟臉,至少保全了他在被辛佰蹂躪後僅剩餘的自尊。

  若開口乞食,絕對是他人生中的另一筆恥辱。

  天知道他還剩下多少可憐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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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5 07:26: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倫敦的公園裡,常常聚集了許多優閒的倫敦人。

  因為公園設計重視視野、適當的地表起伏、寬廣無阻的天際線,間或植上幾株大樹,十分的清爽宜人;更有許多優遊自在的水鳥,和好多可愛的松鼠,在人類腳邊跑來跑去。這裡的馬和小松鼠,完全就像人類的家人一般,只要手上拿點食物,它們就會一直圍過來。

  對許多人來說,在公園晃一下午是很享受的事。

  倫敦人在公園裡喂小動物、溜狗、慢跑、騎腳踏車,甚至是騎馬。

  沒事做的老人,背著一大袋吐司麵包和核果,親切地餵著這些小動物,更是常見的畫面。此時倫敦公園的一角,就有個人單膝蹲在地上,正拿堅果逗著討食的松鼠,對於把小松鼠要得團團轉顯得不亦樂乎。

  壞心的他,堅果有一顆沒一顆的給,讓松鼠在他身上鑽進鑽出,甚至一下手高一下手低,看著松鼠在眼前滑稽地跳呀跳,就是不肯一次滿足小松鼠想把腮幫子裝滿的慾望。

  「你再欺負它們,小心她們惱羞成怒地咬你一口。」

  坐在木頭長椅上,看對方欺負松鼠半天的辛柏打了個呵欠,終於提醒著眼前玩得不知收手的喬森,再弱小的動物也會有脾氣。

  喬森恐怕是這些小動物遇過最壞心的餵食者了。

  玩累了,喬森把手中剩下的堅果都灑在地上,松鼠馬上簇擁而上爭食,彷彿永遠吃不飽一樣,腮幫子鼓得滿滿的,還想把手中拿到的堅果吃進去。

  習以為常了,喬森瞥松鼠一眼,拍了拍手便走向坐在長椅上的辛伯。

  「誰說我在欺負它們了?我是在陪她們玩。」他不以為然地反駁。

  「你這樣耍她們,還以為它們會覺得你在陪它們玩?」辛佰懶洋洋地道,口氣倒沒有替小動物抱不平的意思—他又不是保護動物協會的成員。說起來,或許他和喬森個性中的某部分……惡質的部分有幾分雷同。

  喬森玩動物,他玩人。

  一個醫人,一個醫動物,由於天性不良,加上「求知慾」旺盛,他們在醫療過程當中,常常會順便做起「臨床研究」;所以身為他們的患者,通常只能自求多福,希望自己不會成為研究失敗的犧牲品。

  「這其間是有竅門的,只要喂與不喂之間拿捏得宜,小可愛們才不會把我當作壞人。」邊逗松鼠邊研究,喬森自有他的一番理論。

  「是、是。」辛佰漫不經心地閉上有些困的眼皮,根本沒專心聽地敷衍著。

  他並沒有束起那頭褐色黃發,所以午後一陣輕柔的和風吹來,髮絲便撫上了他的臉龐,產生一種獨特的魅力,瞬間吸引了喬森的注意。

  站在辛伯正前方的喬森,突然彎腰俯身吻上了他的唇瓣。

  辛佰沒有驚恐與掙扎,只是緩緩張開雙眼,微微皺了俊朗的眉頭。

  幾秒後,喬森自動退開,朝他嘿嘿猛笑。

  他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他也很清楚怪客不覺得這種玩笑好笑,卻從來沒見怪客因此出現過憤怒的表情。有時候,他真懷疑要怎樣才能看見辛佰情緒完全失況的模樣。在他心裡,怪客像吃飽就聰明得不願上勾的松鼠,讓他老是忍不住一而再地挑戰。

  誰說他只玩動物?怪客對他,恐怕有很大的誤解。

  依慣例,辛佰面無表情地揍了喬森一拳,卻沒有比較舒坦。

  除了夢娜以外,喬森算是他生活中比較有來往的人,而那只是因為他們雖然研究的領域不同,卻有可以交流的部分。

  喬森以他的朋友自居,他可不曾承認。

  雖然說好只是去跟喬森拿資料,拿完資料就打算散人,可他在離開公園之後,還是被軟硬兼施地拖著去吃晚餐,回到家已是晚上七點多,但這並不代表他對喬森另眼相待。老實說,他覺得喬森的臉皮比牆壁還厚,不然怎會每次被他揍了以後,還是露出一張若無其事的笑臉,好像讓他打死都無所謂似的,害他的確拿他完全沒轍。

  喬森跟他最大的不同,就是永遠嘻皮笑臉,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而他無法否認,喬森對動物的熱愛,早已勝過了對人,所以他選擇獸醫這行;不像他,是為了錢和獲得臨床研究的實驗品,所以了開門替人醫病。

  拿鑰匙開門進屋,看見屋內像驚弓之鳥瞪著自己的萊恩,辛佰彷彿才想起他的存在。出門一天,他的確快忘了曾撿了個人回家。

  視線從萊恩充滿防備的臉往下看見一旁剩餘的食物,再看向已空蕩蕩的水林,他卻一句話都沒說,便逕自脫起厚重的風衣外套。

  夢娜讓他有得吃、有得喝,難怪他現在有力氣瞪他。

  其實,他也沒餓死萊恩的打算,他只是……

  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如果他想對他怎樣,就算在他充滿防備、動彈不得之下又能如何?還不是得任他擺佈!對於萊恩那副決心全力反抗暴政的可笑態度,辛佰只當樂趣看看便罷。

  脫了外套,他從衣櫃裡拿了自己的睡衣走進浴室,似乎完全忽視萊恩的存在。

  浴室的霧玻璃門一關,情緒緊繃的萊恩這才鬆了口氣。

  雖然浴室是半透明的狀態,讓人很沒安全感,可是霧玻璃能讓他隱隱約約看見浴室裡的動靜,可以隨時掌控辛柏出入的時機,的確讓他比較放心。

  一放心,他又胡思亂想起來。

  夢娜強調過他們只是室友,可是一男一女同住一個屋簷之下,難免讓人心生疑惑,讓人很難相信他們不過是單純的室友。

  他從來不曾聽說有這樣分一口子空間的例子。

  夢娜的臥室在二樓,可是他們共享的活動範圍、生活物品幾乎都在開放式空間的一樓。雖然說那個被夢娜叫作怪客的是個男人,可以不拘小節,但他的床和工作區連廚房、客廳等,讓人一進門就能一覽無遺,不正代表他和夢娜「室友」的關係絕對非比尋常嗎?再怎不重視隱私的人,也很難讓普通室友如此窺視所屬的私人領域吧。

  不是對別人的私事感興趣,他只怕自己硬生生成了電燈泡,甚至被視為「妨礙者」而不自知。或許,那正是他被那人討厭、欺負的理由。

  想著、想著,突然聽見浴室的玻璃門喀答的開啟聲,萊恩又像受驚的小兔子一樣驚恐,本能地想往床的角落移動。只可惜受傷的身體妨礙行動,他不能完全隨心所欲。

  可想而知,想上廁所對他來說是最大的折磨。

  就算吃喝不多,他還是會想上廁所,而那簡直就是一場惡夢。今天勉強去上了一次廁所,不但花了他將近一個鐘頭的時間,傷口更差點痛得要他小命。

  稍感欣慰的是,那時辛佰剛好不在,不用讓他看他的笑話吧。

  洗完澡的辛佰,穿著一身簡單的灰色睡衣走出浴室,逕自倒了杯水喝。喝完水,他才走向自己偌大的雙人床。

  「你……你想幹嘛?」吞了口口水,萊恩不由得緊張兮兮地問,防備之情更加明顯。

  「我累了。」俯視床上的人,辛伯簡單地陳述。

  「嗄?」

  「我很睏。」面對他疑惑的反應,辛伯只補上同樣簡單的話。說起來,他從昨晚到現在都沒睡,身體狀況已經到達某種極限,會累、會困是理所當然的。

  「所……所以?」

  「所以,我要睡覺了。」

  都說得那明白了,還用問嗎?真是笨得可以!

  話剛說完,辛伯已經爬上床去,對萊恩的排斥和驚恐完全不加以理會。

  「你……你要跟我睡?」

  想害他提心吊膽、心臟隨時準備停止嗎?不會吧!

  「床是我的,有什理由我不能睡?」辛伯困頓地打了個呵欠,才斜睨著拚命往角落挪移身體的人,毫無讓床的打算指示著:「你要是不高興,可以去睡沙發。」

  說實話,他一點也不介意他自動滾下床去。

  肯分他床睡,已經很大方了,豈有讓床的道理。

  說起來,他從來沒有讓病患睡過自己的床。

  「可是……」沙發那小,連翻身都很困難,要全身是傷的他怎睡?萊恩不得不覺得,他這人真的是無情到家,一點也不像以救人為天職的醫生。

  無論夢娜說他醫術有多好,他只覺得他的醫德差勁得半死。

  就算他願意睡沙發,可要把自己移到沙發,豈不又要把他痛得要命?

  「幹嘛露出那副我會吃掉你的表情?難不成你以為我會飢不擇食嗎?」望著萊恩,見他愈是驚慌辛伯愈覺得好笑,禁不住消遣:「放心好了,現在的我累斃了,只想和睡仙約會,至少今天不會對你怎樣的。」

  想起今天被喬森偷吻的事,他突然猜想—要是他強吻這小子,他會不會嚇得連痛都顧不了,就像遭受恐怖攻擊一樣頭也不回地衝出門外。

  那肯定是很有趣的畫面,不過,要玩得等他有些精神再說。

  「我……」萊恩愈聽愈害怕,卻不知道該說什好。至少今天?

  那不就代表……他以後會有被「侵犯」的危險?他為什要說這種曖昧不明的話嚇人,他不是有夢娜了,是個異性戀者嗎?瞪著辛伯,萊恩完全亂了方寸。

  「好了,隨便你愛睡哪兒就睡哪兒,到晚上十二點以前都別吵我。」

  困極了,辛佰見他不動也沒說什,丟下吩咐便不負收驚責任,懶得再去理會被自己嚇壞的人,隨便他要睡床還是沙發椅。

  被子一拉,他就躺下閉上疲憊的雙眼,呼呼大睡。

  錯愕的萊恩,身邊就這樣多躺了個人,還是個他有些畏懼的人。

  整整六個小時有餘,萊恩連眼睛都不敢眨。

  一想到辛伯語帶暗示的話,就算累了、困了他也睡不下去,只怕壞人一醒來就把毫無防備的自己給吃了,到時自己連反應抵抗的機會都沒有。

  雖然他很懷疑辛佰怎敢在他旁邊睡得如此深沉,不怕他乘機掐死他。

  不敢睡,他只好盯著辛伯沉睡的臉,評估起他的長相來。

  無法否認地,這爛醫生的輪廓極深,嘴、鼻、眼都擺在適當的位置,有張還不錯看的臉孔,勾引女人的時候肯定好用,只要有心絕對很少無功而返;而且他毫無防備的睡臉,倒不像醒時那咄咄逼人,讓他覺得壓力無比沉重。

  比起席格……他的臉倒還算是具有幾分親和力。

  想起那個從不懂得放棄,從小就把自己視為所有物,肯定還在瘋狂找尋自己的男人,萊恩不由得萬般無奈,下意識逸出了深深的歎息。

  「想起誰了,歎這深的氣?」

  睡飽下樓的夢娜,又準備出門接客,見辛佰熟睡所以放輕腳步和聲量,見嚇了陷入深思的萊恩一跳,只是笑笑地道:「嚇到你了?」

  「你要出門?」萊恩並未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尷尬地問著。

  跟夢娜一樣,他也盡量放低音量。

  理由相同,他一樣不想把沉睡的人吵醒,寧可他睡到天昏地暗都別起來。

  他仍記掛著辛伯睡前說過晚上十二點以前都別吵他,雖然他這六個小時都醒著,卻也幾乎整整六個小時沒發出聲音、弄出半點聲響。

  萊恩怕吵了他,他心情一個不好又拿自己來整。

  疲憊又睡眠不足的人,通常脾氣會更不好,他不想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看一個男人整整睡了六個小時,對他而言的確是嶄新又特別的經驗。

  有些不自在和彆扭,有人睡在身邊,似乎也有種莫名的安心感。

  除了怕,還有莫名難解的情緒……

  「嗯,有熟客找,所以我要去客人那裡。」她直率地道。

  「這晚了,還有什客人會找你?」瞧瞧時鐘,都快指晌午夜一點了。

  「怪客沒告訴你?」該不會他也不知道自己人在什地方吧?她有些訝異,他竟還不知道她的工作為何,要接什「客人」!

  她幾乎都在晚上工作,愈晚生意愈好呢!

  「告訴我什?」萊恩仍是迷惑。

  如果是指他身邊這個睡死的男人,除了消遣的話,他什也沒說。萊恩睨著此刻依舊熟睡的辛佰,很懷疑他會告訴自己任何關於他們的事。

  頓了頓,夢娜才若無其事地笑道:「我是個妓女的事。」

  萊恩的臉色當場驟變,不由得用很奇怪且難堪的眼神看著她,不敢相信她稀鬆平常的口氣,好像妓女只是一件普通的工作,毫不覺得丟臉。

  想起吃過她買的食物,他突然一陣反胃。

  一種髒髒的感覺湧上他的心頭……

  看出他的反感,夢娜像是有些失望,倒也沒多說什,只是識相地道:「如果怪客起來,幫我告訴他一聲,我去接客了。」

  做這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很多感覺在她來說早已麻痺,而別人的觀感她也管不了。

  不是她豁達,只是不麻痺,又要怎把日子過下去?

  把話說完,她拿起皮包、穿起外套便出門。

  夢娜是妓女?

  醫生和妓女住在一起,而且有可能關係匪淺?萊恩望著身旁沉睡的人,不能消化剛得知的事實,更懷疑起自己到底身在何處。

  懷疑時,他一個轉眸突然又被身旁的人嚇了一跳。

  不知何時,辛伯已張著眼,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自己的臉。

  「你……你醒了……」萊恩有些結巴?

  老天,應該不是他吵醒他的吧。

  「嗯。」辛佰用剛睡醒的沙啞聲音應了聲,那對墨藍色眼眸因剛睡醒還有些矇矓,還是一動也不動地盯著萊恩的臉,似乎想從他的臉上讀出一些訊息。

  「哦。」

  響應一聲,萊恩不知道自己還能跟他說些什。

  想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可是他不知道該從何問起,才不會不小心問錯了話。

  「你有什感覺?」頓了會兒,辛佰突然沒來由地問道。

  「什?」萊恩愕愣,不懂他沒頭沒腦的問題所指為何。

  「對於夢娜的身份。」辛佰很難得不厭其煩地願意重述清楚自己的問題。

  「我……」意識到自己是個與他們不熟的外人,萊恩因怕自己說錯話,語氣顯得遲疑。

  很顯然,辛伯剛剛是醒著的,而且還聽到了他跟夢娜的交談。

  從小到大,他的身邊從來沒出現過夢娜這種身份的人,他不知道自己該有什感覺。他想起席格說過,賣身的人都是腐敗的蟲類,連稱作人類的資格都沒有,是人類中最低下污穢的層次;風化區就是低等人種聚集的大本營.所以根本不許他去靠近。

  「不管你說什,我都不會因此把你丟出門去。」

  辛佰緩緩地從床上坐起,伸展十指把凌亂的髮絲梳到腦後。他能明白萊恩的顧忌,遂用啞啞的聲音保證著,無論萊恩對夢娜的觀感如何,都與他無關。

  他只是有些好奇。

  「我不懂……她為什不做普通的工作,而要如此作踐自己的身體?」

  夢哪的妝雖濃了些,可足他想也沒想過她會是個妓女。

  無法接受她的「工作性質」,可是他不能否認夢娜的隨和和友善,比他以前身邊的人都真誠許多。所以,他的感覺是帶著惋惜的。

  要是可以的話,他希望夢娜能換一份普通的工作。

  萊恩勉強說出想法,因辛伯彷彿他們夜夜同床而眠的自然態度,他開始顯得有些不自在,心臟還莫名地開始不太規律地跳動。

  自我意識氾濫,讓他不太能夠去正視辛伯的臉。

  辛佰露出匪夷所思的眼神,像是看見新大陸一樣看著萊恩,第一次覺得他的出身極可能非比尋常。如此不食人間煙火的奇特份子,倫敦也找不出幾個來了。誰都知道,一個人會選擇賣身,大多都是因為想要賺錢,又沒有其它賺錢的本事吧!

  迫於無奈,通常是專屬於窮人的感受。

  有本事大富大貴,誰會出賣自己的靈肉,夜夜對著不同的軀體?

  就算喜歡做愛,也會想找個喜歡的人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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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5 07:26:3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你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嗎?」

  辛佰突然靠近萊恩驚慌失措的臉,問了他一個問題。他的排斥反應,讓辛佰生出另一種好奇心,想知道當他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時,會出現什樣的表情。

  若如他所猜想。那肯定夠怪。

  「不知道……」或許是終於體認自己根本就無路可逃,萊恩只是僅在原處動也不動,逼自己對他的靠近,努力採取不受影響的態度。

  「哦。」意料之中的答案。辛伯輕哼了聲。

  見他沒下文,萊恩忍不住追問:「你不告訴我嗎?」

  這裡應該還是倫敦,但不知道是屬於倫敦的哪個區域。不確定自己人在什地方,他怎能確定自己不會輕易被席格找到,又如何能安下心來養傷?姑且不論好奇心作祟,他也覺得有必要清楚自己現在人在哪裡,以做好心理準備。

  要是席格找到這裡來,他想逃總要有個明確的地理概念。

  「我還以為你不想知道。」辛佰下了床,似乎沒回答他的打算。

  「我沒說我不想。」

  不敢太大聲,萊恩仍有些沒好氣地道。

  不想告訴他的話,幹嘛問他?老覺得他在耍著自己玩!

  「據我查閱腦海裡的記憶,你好像也沒說過你想知道。」辛佰懶懶地吊著他的胃口,突然覺得他很像公園裡鼓起腮幫子的松鼠,很有趣。

  說不定,喬森會跟他有同感,也會對這小子感興趣。

  倫敦動物園裡的獸醫院,未必有此這小子有趣的動物可以研究。

  「不說就算了!」

  不甘心老被他耍,萊恩開始賭氣。

  等他的傷好些,自己出門去打探不就知道了,幹嘛非得求個爛人告訴他答案!

  打算梳洗一番的辛佰,在浴室門口定住腳步回頭。用閃,著邪氣的藍眸直直望著他,一字一句清楚地道:「這裡,說好聽點叫『花街』,說難聽點叫『風化區』,照我的說法叫作『縱慾天堂』,這樣解釋夠不夠清楚,需要更詳細些嗎?」

  好似善良的言語,卻出自惡魔的嘴裡。

  欣賞完萊恩呆若木雞的反應,惡魔滿足地刷牙洗臉去。

  那小子的臉,果然夠滑稽可笑。

  知道自己住在花街,讓萊恩的感覺彆扭到極點。

  三天過去,他也沒和辛佰跟夢娜多說些話。要不是肚子會餓,憑他的身體狀況又還走不遠,恐怕他早就離開這裡。當然了,也因為怪客那個人對他不算友善,卻從來沒有趕他走的意思,加上自己真的無處可去,他才勉強暫時留下。

  雖然這三天以來,他老覺得自己像是辛伯的玩具。

  或者,說像是他撿到的寵物也行吧,高興的時候就逗他、整他一下,沒心情或忙的時候,便理也不理他,簡直是故意把他玩弄於股掌之間;尤其是當辛佰埋首於計算機之前時,他更常常覺得自己像個隱形人,存在感比空氣還薄弱。

  被忽視或許是好事,可是他連下床都困難,難免過得很無聊。

  更可憐的是連電視也沒有,所以他常常只能盯著辛佰工作的背影發呆,就好像無聊老人望著窗外的天空,除了感歎外還是只能繼續感歎。

  他等著自己的傷好,等得開始有點不耐煩。

  工作中的辛佰突然把椅子一轉,直直看向躺在床上的萊恩。

  「干……幹嘛?」

  萊恩被嚇得吞了口口水。

  辛佰望著他思何數秒,搖了搖頭又把椅子轉回計算機屏幕前,一個字也沒說。

  萊恩莫名其妙地盯著他的背瞧,又覺得自己被耍了一回。幾天下來,這種被耍的感覺讓他愈來愈不爽快,懊惱不已又不知道要如何抗拒。

  感覺窩囊,他卻束手無策,不由得恨起自己的無用。

  面對計算機屏幕,辛佰的雙手回到鍵盤上,才打了幾個字,突然間又停頓幾秒,頭也不回地道:「別老盯著我看,你會讓我分心。」

  顯然,對於背後灼熱不已的視線,他並非毫無感覺。

  那視線充滿無言的反感,要他如何能忽視掉?

  心虛一愣,萊恩旋即逞強,尷尬地反駁:「少……少自以為是,你背後又沒長眼睛,你又知道我在看你了?」

  說歸說,他還真懷疑他背後長了眼睛。

  「你沒在看我,那是想穿透我的背,看我計算機上的東西囉?那我可要佩服你的好視力,還是你那透視的能力?」分明是嘲弄的言詞,但辛佰只是對著計算機忙碌地打資料,在忙碌中分神響應了幾句話,連口氣都很平淡。

  口氣雖平淡,卻很篤定萊恩還在看他就是了。

  「誰想看你計算機上的東西了!」萊恩本能地否認。都被消遣成這樣,卻還是無法移開視線,他對莫名其妙的自己也很懊惱。

  「那就是說,你看的是我囉?」他的語氣裡似乎有些笑意。

  像逗著小貓一樣,辛伯邊工作還對此游刃有餘,並未出現厭煩的情緒。以往,他最討厭工作中被打擾,對干擾他的人絕對沒有好臉色;不知為何,如今他卻會在工作中分神,三不五時地把心神花在萊恩身上,還覺得很有趣。

  「是又怎樣——」

  發現自己不小心說溜了嘴,萊恩立即漲紅臉。

  敲完幾個字,辛伯再度轉過身來,望著他紅透的臉玩味。

  在萊恩欲死不能,以為他不打算開口,只想欣賞自己難堪模樣的時候,辛佰終於緩緩吐山話來:

  「你無聊的話,可以說一聲。」

  「呃?」

  「雖然對我來說,陪你說話很浪費時間。」

  不知為什,辛伯又補上一句。

  「少在那裡自作多情,誰希罕你陪我說話了!」把他說得像是拚命搖尾巴,等著主人丟飛盤給他咬的小狗,萊恩簡直要被氣壞了。

  雖然似乎是有點像……

  就是像,他才覺得更生氣—生自己的氣。

  就算是沒人可以說話,他也不必渴望老欺負自己的人陪他說話吧!複雜的情緒交錯,讓他腦袋一片亂轟轟的,快把自己煩死了。

  「哦,你真的不想要我陪你說話?」辛佰挑眉問道。

  似乎,要是萊恩說出「不想」,他就打算回到計算機前繼續工作。

  他一點也無所謂,並不堅持。

  只是剛建妥一份檔案才會分神一下,要是繼續回頭忙,打開新的一項資料,這次又會有好幾個小時沒空理他,也無暇理會他哀怨的視線了。

  「誰會——」賭氣賭到一半,萊恩突然不說話。

  他怕他真的又花幾小時埋首於工作,自己當場又成了隱形人。

  「會怎樣?」

  辛佰想笑,但忍了下來。

  「不怎樣!」

  萊恩不否認,也不願承認。

  揚了揚眉,辛伯終於陡然起身,離開相依為命好幾小時的計算機椅,邊朝他走去,邊自言自語般地道:「對了,那天用新藥替你治療,不知道那藥的效果如何,我就替你換換藥,看看你的傷口,順便休息一下好了。」

  這樣說,也算是給萊恩台階下了吧。

  「新藥?」

  「嗯,我自己研究的藥,內服加外用,照我預想,應該會加速你骨折的復元程度,還沒拿人類試過呢!」辛佰的言下之意,彷彿覺得萊恩很幸運,可以當他第一個用來試驗的對象,應該對此感激涕零。

  不管內服的藥還是外敷的藥膏,都是花了他不少時間研究出來的成果。

  也就是說,那藥沒檢驗過,跟禁藥差不多!?萊恩簡直不敢相信,憤怒地道:「你拿我當什?實驗室裡的白老鼠嗎?」

  可惡,太不尊重別人的生命安全了吧!果然是沒醫德的爛醫生!

  「你瞧我這裡像實驗室,你又是白老鼠嗎?」辛佰似乎對他的憤怒不解,以無辜的神情沉吟道:「至於拿你當作什……頂多是不用白不用的試驗品吧。」

  說起來,這小子這兩天精神會那好,不正代表他研究出來的藥很成功嗎?

  既然效果不錯,改天拿去給喬森在動物身上用用看。

  不用說,辛佰一點也不覺得先用人類實驗,沒有副作用後再用在動物身上看看效果,這樣的程序有何錯誤。可想而知,對動物狂熱的喬森,一定會比他還不覺得有錯,所以他們兩個志同道合的份子,也就這合作了許多年。

  辛佰研究的藥,還沒吃死過人就是。

  萊恩一臉不可置信,就像快要爆發的活火山。他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哪裡有問題,否則怎可能聽到如此不可思議的話。

  這個爛醫生,是不是沒把別人的命當命看?

  無視萊恩排斥的神色,辛伯已經開始替萊恩拆著繃帶,語不驚人死不休地道:「哦,還有一件事,不知道夢鄉有沒有告訴過你。我雖然會替人看病開刀,但我可是沒有醫師執照的,也就是所謂的『密醫』,了嗎?」

  用意很顯然,他就是故意想要刺激萊恩。

  「密……醫?」

  不會吧……

  他不是真正的醫生!

  萊恩沒有反抗辛伯的能力,只能刷白了一張臉。

  「密醫,就是那種醫術很差,所以考不上醫學院,沒有執照還替人看病的醫生。」辛佰拆完他腳上的繃帶,拿下固定骨折處的板子,非常善良地繼續解釋,一點也不在意地貶低自己,不時望向萊恩難看的臉色,還對他微笑。

  「你……好痛!」

  正想開口,卻因為辛佰一個粗魯的動作,萊恩痛得大叫。

  「不好意思,我沒有執照,技術差了些。」聽見他叫,辛佰淡淡地道歉。

  從他的道歉裡,萊恩很難感受到內疚的誠意就是了。現在,自己的身體操控在別人手上,怕招惹更多無妄之災,他已不敢輕舉妄動地說出一些賭氣的話。

  光一次,就已經快讓他痛翻了。

  觀察過萊恩的傷口,發現一些外傷復元得不錯之後,辛伯換完新藥,拉緊紗布又是一次粗魯動作,認為他是故意的萊恩,此時已痛得欲哭無淚。

  辛佰對自己的粗魯,只給他一記「似乎很抱歉」的眼神。

  痛不在他身上,他是很難感同身受的。

  「你故意整我!」

  冷汗滿臉,他終於咬牙切齒地指控。

  「怎會呢?我不是說了,我沒受過醫學院訓練,所以技術才會差了些嗎?」辛伯朝萊恩一笑,不以為然地為自己辯駁。

  重新固定好木板,他換藥的工程也差不多要結束。

  「信你才有鬼……」

  不能怎樣,萊恩只能悶悶地咕噥。

  「沒錯,夠聰明的話,就永遠別信任我。」在萊恩不滿的瞪視中,辛伯竟然起身拍拍他的頭,面無表情地說完讓他錯愕的話,就這樣走開了。

  餓了,玩樂時間結束,煮點東西吃去。

  一開計算機,辛伯常常會因過度入神而忘了吃飯時間。

  可是只要心思已不在工作上,他對飢餓的忍耐度便很糟糕,又常常懶得出門,所以家中備有不少解饑物品,也練就了一手簡單的烹飪技術。貪吃的人,通常不會與廚房絕緣,這點是不會有錯的,何況單身的他也沒人會為他下廚。

  複雜的菜他不會煮,但烹調步驟簡單的食物便難不倒他。

  最近,他迷上了中國菜,所以研究起米食來。

  雖然有外送的中國菜,可是吃過外賣的菜以後,大部分他都覺得過於油膩。

  看著中國菜的食譜,他覺得甜粥似乎不錯,不但作法簡單,不需耍太多材料,看起來也頗為清淡,他終於決定做這一道食物吃看看。

  說是研究,但他對食物精緻度的要求卻不高,所以通常會選擇煮最簡單的食物。

  當辛伯在爐火前穿梭時,因為換藥剛被整完的萊恩,禁不住又瞪著他的背影看。三天來,萊恩一直覺得辛伯會煮東西是很奇怪的事,覺得他一點也不像擅於掌控爐火的人,連站在爐火前的畫面都顯得很怪異。

  雖然他自己以前也沒進過廚房,不知道怎樣的人站在爐火前才適合。

  還好辛伯沒圍上圍裙,否則他真不知道該怎想。

  在萊恩的冥想中,辛伯猝不及防地回頭,一秒不差地逮到他盯著自己的視線,用湯杓指著他調侃道:「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老盯著我看嗎?」

  這下子,萊恩想賴也賴不掉,尷尬不已。

  因為過於尷尬,他索性不回答。

  只為了滿足抓到他小辮子的快樂,辛伯倒也不是很在意他的沉默,又酷酷地轉身回到爐火前,一點也不在乎他回不回答,繼續煮他的甜粥。

  書上說,煮粥要一直看著才行,免得底部焦了會粘鍋底。

  花了快四十分鐘,辛伯終於煮好他的食物,呼嚕嚕就自己吃了起來。手機響了,他還邊講電話邊吃,只是好像沒注意到還有個人在。

  聞到甜甜的米香味,不知道他煮的是什玩意兒,萊恩卻覺得肚子更餓。

  只是,三餐都是靠人施捨,他還是拉不下臉主動跟人喊餓。

  他覺得辛伯絕對是故意吃給他看的,不由得更生氣。

  等辛伯講完電話,也吃了兩碗自己煮的甜粥。

  把空碗放進水槽以後,他像是終於發現萊恩的存在,裝著另一碗甜粥,像逗小狗一樣,口氣不是很積極地問著:「你餓不餓,要不要吃?」

  煮了不少,自然是兩人份。

  因為萊恩不停地瞪他,所以他更是故意地吃給他看,直到吃飽了才高興。

  「不餓!」

  辛伯的口氣讓他生氣,忍不住賭氣。

  話一出口,抗議中的胃就讓他後悔了,可是等吃飽了才問別人餓不餓,辛伯根本是存心吊人胃口。因為倔強的個性,三天下來他已吃了不少苦頭,多少已摸透辛佰怪得徹底、就是喜歡整人的個性,明知別反抗才會比較好過,萊恩還是學不乖。

  天性使然,他就是無法順著老虎的皮毛摸,逢迎諂媚更不是他的個性。

  「真的不餓嗎?嗯,我好像聽到了奇怪的水聲,應該不是你的肚子在叫吧?」壞心地端著粥走到床邊,他還拉了張椅子在旁邊坐下,當著萊恩的面,有一搭沒一搭地用湯匙攪動著湯碗裡頭的甜粥,語帶調侃。

  吃飽了,他欺負人的情緒可是很高昂。

  「你耳朵有問題!」萊恩矢口否認,管他肚子叫得有多大聲。

  就算兩個人心裡有數,鐵一般的事實擺在眼前,他依舊打死也不想承認。這幾天,他已經當夠了辛佰的玩具,一點也不想繼續當下去。

  肚子餓又算什,忍一頓不吃不會死,至少保留住些許自尊。

  在辛佰的連續摧殘下,他已經沒留下多少尊嚴。

  「噢,是我的耳朵有問題嗎?」

  早料到他會如何反應,辛佰僅是盯著他發出聲響的肚子微笑。

  事實擺在眼前,他也不打算硬是拆穿萊恩的謊言。

  聰明的人都知道,那不是因為他老大為人善良體貼,所以保留別人的顏面;而是因為他性格惡劣,此刻正玩得上癮,還不打算收手。

  「沒錯,你的耳朵是有問題,我看你該去找醫生。」

  萊恩豁出去地睜眼說瞎話。

  「雖然沒有執照,我自己就是醫生了。」辛佰好笑地提醒。

  兩隻耳朵有沒有問題,他自己很清楚。

  「醫生病了,要開刀難道也能自己動手嗎?」肚子愈餓,萊恩愈沒好氣地諷刺。故意讓甜粥的香味在他鼻子前頭飄,分明是等著看他為食物投降的模樣。

  愈明白對方的壞心,他愈不願意輕易認輸。

  「你這話說得倒有道理。」辛伯不但沒反駁,還頗為贊同他的說法。欺負萊恩的時候,他總會獲得比想像中還新鮮的感受,才會益加樂此不疲。

  聽到他的話,萊恩閉嘴不再應話。

  辛伯最怪的地方,就是爭論的時候不一定會完全否定他的話,總讓他像是打了自己一記巴掌,比被別人打一巴掌的感覺還悶辣。

  彷彿自取其辱。

  個性雖怪,辛佰卻是一個看得懂別人的臉色,更懂得凡事適可而止的人,見萊恩悶悶地不再說話,當下便決定到此為止。把那碗甜粥擺在床旁的矮桌上頭,他兀自為之前接的那通電話,準備出門賺他的黑心錢。

  萊恩當然不會因為粥擺在旁邊,就把所有的自尊都丟棄,直接拿來吃。

  不管對方是不是要給他吃的,他都記得自己剛剛才很大聲地說過不餓。人家剛把食物放下,他馬上不顧羞恥地吃起來,豈不是證明他之前全說假的,當場矮化自己?話說回來,他的肚子真的好餓……

  唉,顧了面子,自然顧不了他可憐的肚子。

  可憐的肚子餓得拚命抗議,他這主人卻為了愛面子,明明有食物卻抵死不吃,想起來就覺得自己有點蠢。突然間,他有點希望,要是自己不是那愛面子的人就好了。

  或許是發現他心中的掙扎,離去前的辛伯丟下簡單的話:

  「別硬撐了,粥涼了就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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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5 07:26:5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辛伯出門之後,萊恩掙扎不到十分鐘就吃了那碗甜粥。

  這個嘛……骨氣在有人的時候現就好了,沒人的時候幹嘛耍白癡。

  餓死自己,那傢伙也不會同情他對吧?為自己想盡借口以後,他便放棄所有自尊,說服自己進攻食物;甚至因為飢餓未減,第一次不是因為內急難忍,所以忍痛跳下床去,把鍋裡剩下的甜粥都給吃了。

  他像失去意識般地狂吃猛吞。

  鍋底朝天之後,他才怔怔地望著鍋底,突然覺得自己很羞恥。

  掙扎了一會兒,他卻像把頭埋在土裡自欺欺人的駝鳥一樣,悄悄摸回床上去,彷彿當作沒做過這件事。

  又沒人贓俱獲,誰能說是他把粥吃光的?

  說不定,辛佰會以為是夢娜吃的也不一定。這種想法有些卑鄙,可是他也只能這樣自我欺騙,讓自己心理上好過一點。

  而地想不到,那會是他近一天內的唯一一餐。

  當他再度看到辛伯時,已經是隔天早上六點。

  「你該不會一整晚沒睡,醒在那兒等我回來吧?」入門後,辛佰望著床上的萊恩,彼此對峙般地對視,沉默大概足足有一分鐘,隨後語帶調侃地問。

  萊恩的黑眼圈太明顯,而且帶血絲的眼球露出明顯的疲憊。

  種種跡象都顯示有人昨晚不是沒睡好,就是沒睡。現在才早上六點多,沒睡好也不會起得這早,看起來比較像根本沒睡的樣子。

  調侃歸調侃,他倒也不是真的認為萊恩是在等他回來。

  又不是被丈夫丟在家、不敢睡在等門的小媳婦,何況這小子恨都恨死他了,哪有熬夜為他等門的閒情逸致。調侃他的話,純粹是說好玩的。

  胡說,只為逗逗自己開心罷了。

  「誰……誰說我沒睡,我是醒得早而已。」

  被說中事實,萊恩霎時紅透臉龐,昧著良心強行否認。

  他不是有心想等,只是望著大門口,望著望著……不知不覺就天亮了。辛佰像躡手躡腳的貓兒,連開門都沒有聲音,等大門一開,他想裝睡都來不及。

  被逮個正著,再裝睡未免太虛假。

  「哦,我還以為你少了床伴,所以覺得寂寞難耐呢!」眸中閃過一道光芒,辛伯在床邊坐下,依舊懶洋洋地消遣著雙頰緋紅的人。

  他猜測,如果他真的一晚沒睡,恐怕是因為傷口發疼。

  習慣萊恩的彆扭性格,他倒不意外他會否認他因為哪裡痛而整晚睡不著。要是換個人如此彆扭,他通常會覺得對方痛也是咎由自取;可是,萊恩逞強的模樣,讓他覺得愈來愈有趣,甚至頗有研究稀有動物的高昂樂趣。

  「你少胡說了,我了不是因為你整晚沒睡,我是因為——」

  話說到一半,萊恩便驚覺自己一時衝動說溜嘴,當場有種自己拿石頭砸腳的難堪。不知為何,這幾天他變得好笨,老是給自己丟大臉,他真懷疑,是因為受傷的關係,讓他腦子駑鈍遲緩起來,所以IQ跟著變差了。

  「你果然整晚沒睡。」

  辛佰揚高眉頭,像老師捉到謊言被拆穿的小孩似的,口氣倒沒大多責備。

  連說謊都說不好,讓他忍不住有點同情,想安慰地拍拍他的頭告訴他沒關係。想把謊說好永不露餡,也是得經過一番磨練的,生手其實不需要太慚愧。

  雖沒說出來,但至少他是這想的。

  當然,很多事情想想就好,不一定要說出來,否則他賴以消遣的樂趣就沒了。

  「就算我整晚沒睡那又怎樣?我整晚沒睡絕對不是為了你,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萊恩本能地解釋,又覺得哪裡不對勁地自動住口。連他自己都覺得,脫口而出的話聽起來很像欲蓋彌彰,哪有可能繼續說下去自亂陣腳。

  老天,笨成這樣,他到底是怎了?

  「你果然是因為我不在,所以寂寞難耐得睡不著?」辛伯夠聰明,所以不難聽出他話中自曝的涵義,不禁有些意外地挑起眉,像第二次逮到他的小辮子般笑謔。

  雖然他的確意外,老是被他整被他欺負,這小子怎還會希望他在家?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照夢娜的說法,他不在家的時候,萊恩整個人不管身體或表情,都會很明顯地放鬆下來;一旦他在的時候,他就立刻緊繃得像是老鼠見著貓,實在沒希望他在家的道理。

  想不出理由,更讓他好奇個中緣由。

  他讓他的好奇心旺盛起來。

  「我……我才不是!」

  萊恩像個彆扭的小孩子喊叫著,喊完卻把臉別向牆壁,企圖掩飾莫名的臉紅心跳。臉上的燥熱,讓他無法否認自己在臉紅;但他死也不會承認,一個人的漫漫長夜,突然感覺特別冷寂,度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變得難熬。

  的確,他整晚都不自覺地希望辛伯早點回來。

  辛佰在的時候,雖然總是讓他的神經緊繃,可是對他而言,在他幾平動彈不得、誰都可以將他任意宰割的時候,討人厭的他卻也在這個偌大的空間裡,產生一股無形的力量,讓他有種無法否認的安心感,他自然希望他別隨便丟下自己外出離開。

  不過,他還是死也不想承認令自己感到挫折的心情。辛伯望著他僵直的後腦勺,不久後竟一手遮眼、一手撫肚地爆出無法自抑的大笑。

  聽見大笑聲,萊恩閉起了眼眸詛咒。

  該死的王八烏龜,有啥好笑的!不知道別人已經覺得顏面掃地,丟臉到想死了嗎?還笑得那大聲,也不怕他丟臉到想自殺……果然是沒醫德的死密醫!

  哼,一點同情心也沒有,雖然他不希罕他的同情。

  覺得萊恩超出想像中好玩,辛伯最近花了不少時間留在家裡。

  就算在計算機前工作,沒大多時間理會萊恩,光感受他拚命瞪、猛力瞪著自己的背影,想跟他說話又不開口的視線,他都快在心底笑翻了。

  算一算,離萊恩被丟在門口,差不多也已經八九天有了。

  突然算起他來幾天,是因為他這兩天發現了一個快讓他無法忍耐的事實;這個事實讓他丟下計算機,直接走到這兩天勉強坐在床邊、身體還不算太難過的萊恩面前。

  「你想幹嘛?」

  萊恩先是有些錯愕,旋即對自己感到懊惱,強抹掉眼中一時藏不住的期待,刻意以平板的語氣問道。人家才走過來而已,他幹嘛像小狗受到主人青睞般喜悅?

  每次都這樣,一點自尊心都沒有!

  辛伯未必每次都會捉住他瞬間的表情消遣他,他卻受不了自己一再丟人現眼;偏偏,每次反省懊惱過後,他又會犯下同樣的錯誤。說起來,都怪辛佰是他除了夢娜以外,每天唯一看到的人類,而他理會他的次數卻太少。

  何況夢娜出門工作回來以後,大部分的時間都在二樓睡覺。

  知道她的工作性質以後,他看到她總有幾分莫名的尷尬,不知道該和她說什好;夢娜也察覺了他的彆扭,識趣地遠離他的床邊,不再主動跟他聊天說話。

  自然而然地,辛伯成了他唯一可以說話的對象。

  「你很臭。」

  辛佰皺起眉頭,一開口就是不滿的口氣。

  不能怪他口氣差,萊恩身上的味道真的很臭,甚至臭到讓他無法專心打字工作。他不認為自己有必要繼續忍受異味,虐待自己的鼻子。每天一起睡同一張床,他都會聞到一股怪怪的餿味,他已經開始受不了了。

  他還沒到潔癖的程度,可是整天聞到不好的味道……

  他很不高興。

  雖然本來就覺得萊恩像一袋被人丟在自家門口的垃圾,但那可不代表他撿了回家,就必須忍受垃圾的味道!他想除去臭味,所以對「臭源」毫不客氣地投以不滿的眼神。

  因為研發新藥,他這兩天很忙,甚至忙得正起勁,打算全心投入成品製作,幾乎快要完全忽視萊恩的存在;可是不先把日益嚴重的臭味解決,他沒辦法繼續好好研究下去。

  顯然,當務之急很明顯—

  除臭!

  萊恩先是慢了,隨即漲紅有些蒼白的臉龐。

  快九天沒洗澡,雖然天氣冷,但還是會臭。要是在熱帶國家,一個星期以上沒碰水、沒洗澡,他恐怕早已臭得發酸,教人更加無法忍受。

  可是,他又不是因為懶才不洗澡,更不是自願臭成這樣的啊……打從有記憶以來,他之前的二十二年歲月中,哪有超過一天沒洗澡的紀錄,更遑論對發臭的自己置之不理。身上的傷是好多了沒有錯,可他畢竟還是行動不便,哪有辦法自己洗澡。

  辛佰指控般的眼神,讓他愈來愈覺得難堪不已。

  偏偏這種時候,他忘了怎替自己申辯。

  因為太丟臉而忘了……

  望著他紅到快要翻黑的臉,辛伯卻只是盯著他,自言自語般咕噥起來:「我看,傷口大多已結疤,下水應該已無大礙。」

  萊恩在短時間內的復元速度神速,瞧他的醫術有多厲害。

  厲害是很厲害沒有錯,只可惜沒辦法用醫術和他發明的藥讓他去除臭味;至於市售的芳香劑,恐怕也對這股惡臭莫可奈何……或許,他應該研究人體除臭劑,朝新的領域進攻。

  發現自己難耐異味,辛伯兀自考慮起研發新品的可能性。

  「你……你不會是想……」萊恩瞠大著眼,額上漸漸滲出冷汗,有種不祥的預兆。

  還沒辦法自己洗澡,他怕辛佰產生為他洗澡的念頭。在他的惶恐和不安之中,辛伯完全沒理會他斷斷續續、模糊不清的恐懼喃語,直接走進浴室,在澡缸裡頭放起熱水。

  在辛佰走進浴室沒多久以後,立刻聽見嘩啦啦流瀉的水聲,萊恩臉上的紅潮當場退去。

  別說臉紅,他幾乎已血色全無。

  「不,不要!你放我下來——」

  放完水之後,辛伯二話不說地抱起拚命掙扎的萊恩,對他驚慌失措的大叫不予理會,筆直地朝目的地—浴室的大澡缸前進。

  「我不要洗澡,放我我下來,你放我下來——」

  萊恩拼了命似的,像要被押赴刑場的死刑犯,始終大叫且不停地掙扎。

  不用說,他怕極了一向粗魯的辛伯等一下會直接把他丟進澡缸裡,弄得他狼狽不堪,連爬都爬不起來,而辛伯卻站在一旁看笑話。

  勉強的相安無事崩解,此刻他對辛佰的怨恨,幾乎到達了最高點。

  本還有些慶幸地以為,辛伯或許是整他整膩了,這兩天的惡劣態度已經收斂了些;現在他卻發現自己太天真,不明白他這惡魔要整他到什程度才滿意!

  待宰的羔羊,就非得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不可嗎?可惡!

  「小髒鬼,你真的很臭,不喜歡洗澡也得洗。」

  辛伯的一雙長腳並沒有因為萊恩忍痛拚命揮動的手腳而遲疑,直直地往目的地浴室前進,口氣卻對他的抗拒很不以為然。

  嘖,要他洗澡又不是要他的命。

  說話之間,兩人已經停在浴缸前頭。

  「誰說我不喜歡洗澡!」強烈地感到被羞辱,萊恩禁不住生氣地反駁。

  「既然喜歡,那還叫個什勁?」辛伯附著性子問,沒馬上展開下一步動作。

  他想不出來,一個人臭到發酸,自己還能忍受的理由。

  處久污而不覺其臭嗎?簡直是莫名其妙!自己無所謂,總得顧慮別人的鼻子,替別人的健康著想一下。

  臭,是真的會臭死人!

  一個再有趣的玩具,臭臭的也會讓他提不起興致玩。

  「你放我下來,我又不是因為不喜歡洗澡才不想洗,我是因為——」萊恩本來激動不已,想說的話說到一半卻不敢再說,怕得罪辛伯後的下場更慘。

  「因為什?」辛佰的耐性快要告罄。

  覺得臭,還要抱著臭源,他已經被臭味弄得有點抓狂。

  「因為……」

  天哪,非得有個死人理由嗎?

  問題是,辛佰未必能平心靜氣地接受真正的理由吧?有太多次被暗盤的經驗,萊恩已經不敢輕易冒險,多少學會想說的話要經過三思之後再脫口而出。

  「快說,我沒多少耐心。」不但語氣不耐,辛伯連眉頭都皺了起來。

  「因為我……」怕呀……

  「好,時間已到,你什都不必說了。」幾秒後。辛伯直接蓋棺論定,不再給他解釋的機會。反正不管他的解釋為何,都得下水洗澡。

  萊恩來不及反應,辛佰已經把他的身體輕輕放下,放在事先搬進浴室的塑料椅上。

  屁股一著椅子,他才發現這張椅子的存在,更意外辛佰沒直接把他丟進浴缸的打算,神情顯得古怪不已。他還是不相信,辛佰會突然變得體貼溫柔。

  在他懷疑的時候,辛佰卻伸手脫起他的衣服。

  「你想幹嘛?」

  萊恩嚇得胃差點抽筋。

  「你幹嘛一天到晚問我想幹嘛?」他想幹嘛不是很明顯的事嗎?雖然大多時候他都覺得他過度的反應很有趣,辛佰還是不免疑惑。

  老問廢話,他真懷疑他累是不累。

  「那還不是因為你一天到晚……你幹嘛?」

  辛佰脫下他的衣服又脫起他的褲子,讓萊恩不滿的話才說到一半,就又驚覺地大叫,本能地想從椅子上站起來,還沒痊癒的傷卻讓他痛得馬上跌坐口椅子上。

  shit!他痛得在心底咒罵。

  「你還真多不是問題的問題呢。」辛佰歎了口氣,對他自取其辱的愚蠢煞有其事地搖頭,頗好心般地勸道:「你要是亂動,待會兒又骨折可別怪我沒提醒你,我這輩子還沒替人洗過澡,你安分一點讓我洗行不行?」

  明知道那雙才好一半的腳,目前只能輕輕碰地,他還用力站起來,不痛死他才怪。

  「你要替我洗澡!?」不會吧!

  錯愕加恐懼,讓腳還在痛的來思亂了方寸,語氣更加怪異。

  「不然,要我把你丟進水裡,讓你自己洗嗎?」辛伯的神情若有所思,彷彿覺得這是不錯的建議般,正在考慮其可行性。

  把他丟進水裡,讓他自己洗是省了不少工夫。

  「不——」萊恩差點破音失聲。

  無論怎想,他都不可能自立自強地從裝滿水的大澡缸裡爬出來。若真要爬起來,他沒跌幾次狗吃屎,當場摔斷他的鼻子才怪。

  「不想,就乖乖讓我幫你洗,別再囉哩囉唆。」

  辛佰冷了臉,終於表現出他的不耐,口氣更是嚴肅幾分。

  至此,萊恩咬緊下唇,開始悶悶地不發一語。

  除了認命,他似乎已別無選擇。

  得到他的「默許」,辛佰嘴邊的弧度緩緩上揚,牽起一抹幾不可見的賊賊笑意,理所當然地繼續進行未完成的動作。

  雖然過程不是很順利,他終究還是把萊恩脫了個精光。

  一絲不掛的裸體,讓萊恩臉上的熱度居高不下;可是他仍是硬撐著,不願在此刻像個女人一樣大驚小怪,所以假裝出一臉的不在乎。

  對於他的「堅強」,辛佰倒是悄悄讚賞在心底。

  洗澡不急於一時半刻,所以他用不客氣的眼神,將萊恩瘦小但還算結實的身體故意從上緩緩瀏覽到下,逼急了萊恩一張尷尬羞紅的臉,他還依然故我地在那裡慢慢欣賞。

  噴噴,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嘛!

  「喂!不是要替我洗澡,你光是看要看到什時候?」

  瞧辛伯最後盯著自己的重要部位。不但久久不放,還露出奇怪而且閃過笑意的眼神,努力假裝不在乎的萊恩終於爆發了怒氣。

  如果壽命未終,卻能夠在這時立即死去,他大概也不會跟上帝抗議。

  羞恥、複雜又難堪的感覺,早已讓他覺得生不如死。

  「既然你如此迫不及待,那我就動手了。」

  辛伯詭異一笑,不為他的口氣動怒,曖昧的話倒像是—既然你請我吃,那我就不客氣地動手了。彷彿把他當成感恩節大餐,正準備把他給吞了。

  萊恩雖沒好氣,但也不知道該說什好。

  誰教他是待宰的羔羊!

  辛佰開了蓮蓬頭的水,開始用溫水弄濕他的身體,搞得他全身戰慄。身體太久沒碰水,他真的很不習慣。何況身上還有幾處傷口在。

  然而,最大的問題……

  是辛伯的手。

  弄濕他的身體以後,辛佰以一雙比地想像中還細緻的手用沐浴乳在他身上既溫柔又輕緩地抹了起來,讓萊恩整個人緊繃僵硬。

  他從脖子開始,往下沿著胸膛來到他的小小雙尖,故意似地流連不去,逗得他臉紅心跳,想用眼神殺人。

  這簡直是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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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5 07:27:1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你可不可以認真點?」

  萊恩咬著牙,不敢隨便亂動,卻垮下幾乎漲紅的臉。

  「我還以為我太認真了,原來恰巧相反?」

  辛伯恍然大悟的表情,幾乎讓萊恩當場後梅自己的多嘴,直想用力打自己一巴掌。

  這樣洗是認真的洗法,那不認真的洗法不是更欺負人嗎。

  上帝,救救他吧!

  「我是說,麻煩請你用水沖一衝,隨便替我洗洗就好了。」兀自調整呼吸深吸了口氣,萊恩才擠出生硬詞句,很勉強地轉變口氣。

  最好別泡浴缸,他一點也不想下水。

  「我是個完美主義者,做事隨隨便便可不是我的作風。」衝著他賊賊一笑,辛伯沾了沐浴乳滑膩膩的手,繼續在萊恩裸裡的軀體上流連。

  滑下胸膛到了他的腹部,有意無意似地玩弄著他的肚臍,在他重要部位之上幾公分滑動。

  他的身體平坦結實,摸起來像是綢緞,不愧是相當年輕的皮膚。

  好久沒碰到這種高級品,辛伯有種難以言喻的興奮。

  萊恩發燙的身體,摸起來就像溫暖的熱水袋;那熱度,舒服得讓人有點受不了。

  「你……別亂來。」萊恩咬著下唇,已經難以自抑地顫抖。

  「我只是想把你洗乾淨,一點也沒有亂來啊!」

  毫不在意弄濕自己地蹲在萊恩身前,邊洗邊觀察著他的反應,辛伯眼中閃過惡魔光輝,猝不及防地握住他的熾熱。

  萊恩以為辛伯只是想要替他洗他的下體,但在他技巧性的動作之下,他的慾望很快甦醒過來。

  身體雖不便,但他的慾望可禁不起刻意的撩撥。

  「那裡不用……不用洗了。」

  萊恩不停喘著重氣,力持鎮定的聲音也已漸漸碎亂,只能壓抑著不斷湧上喉嚨的呻吟,整個人幾乎快要在辛伯的手裡虛軟癱倒。

  他的身體已經燙到最高點,熱得快要讓他失去最後的理智。

  「那怎麼行?全身上下都得一一洗乾淨才行。」辛伯仍賊賊笑著。

  「你……啊……」

  辛伯如滑蛇一般的手指,在他的敏感地帶來回遊走,讓萊恩倒抽了口氣,別說早已漲紅的臉,連身體部因燥熱和刺激而發紅。

  不明白辛伯到底想怎樣,他懷疑他是故意整人,抑或還有其它企圖。

  「所謂全身上下,這裡當然也得洗。」

  他的手滑向萊恩更加私密的位置……

  玩得正起勁,就好像新藥完成的最後階段,他不可能輕易轉移注意力。

  萊恩敏感的身體和反應,讓他玩得不亦樂乎。面對一副敏感度好到沒話說的身體,的確更容易讓辛伯興奮不已,想探索對方更多更多。

  此刻的辛伯,一如食髓知味的野生動物,貪慾一旦爆發便不可收拾。

  「不要,你繞過我吧——」

  萊恩驚喘卻無處可逃,像是快要哭了出來。

  凝望著萊恩複雜難受的臉色,辛伯隨即收手,十指轉而撫在他完全緊繃的大腿上,這樣的觸摸惹得萊恩全身一陣發麻。

  「你到底想做什麼……」萊恩咬著下唇,用迷濛又痛苦的眼神問著。

  說是洗澡,有這樣替人洗的嗎?

  「我說了,正在替你洗澡不是嗎?」

  辛伯聳肩,無辜地笑著,墨藍色的眸子裡卻譎光閃爍。

  說著,他伸長雙臂繞過萊恩胸膛,以環抱之姿將手伸到萊恩的背後,用沾滿泡沫的洗澡海棉搓洗著他沒清洗到的背部。

  雖然彼此貼近的身軀,讓渾身燥熱的萊恩幾乎快窒息,但至少辛伯煽情的舉止沒變本加厲。

  辛伯沒有說話,他也就沉默地讓他替自己洗澡。

  才經過約莫五分鐘的寂靜,被迫和辛伯貼近的萊恩卻感覺像是一個世紀般漫長,整個人開始顯得焦慮浮躁不安,強自按捺的情緒彷彿也快到達某種極限。辛伯這才開始使用蓮蓬頭替萊恩沖洗掉他身上的泡沫。

  萊恩這才鬆了口氣,稍稍緩和了快要窒息的沉悶感。

  辛伯的手指仍是不太規矩,壞心的挑逗卻暫時收斂許多。

  縱使如此,萊恩還是不敢掉以輕心,身體還是僵硬不已。之前被撩撥的悸動仍在,讓他臉上發燙的熱度居高不下,罪魁禍首的辛伯卻像是完全視而不見。

  「好……好了沒?你的衣服都弄濕了。」

  在泡沫差不多洗淨之後,萊恩望著他因濕透而貼在身上的衣服,有幾秒鐘的失神,隨即望向蓄滿水的浴缸,怕身心的摩難還沒那麼輕易結束。

  還有一缸水,他想不太可能是辛伯自己洗澡要用的吧。

  「沒關係,我不在乎。」衣服濕掉,換掉不就好了?辛伯無所謂地聳肩,眼中閃過一抹譎光,只是似笑非笑地道:「而且你也還沒洗好。」

  「我這樣就可以了,你不換掉濕衣服不好吧……」萊恩幾乎詞窮。

  嫌他臭,他現在已經不臭了,他還要怎麼樣?

  他第一次全身上下最隱密的地方被一個男人摸個精光不說,到現在還不能有件薄衣蔽體,他不懂辛伯哪裡玩不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老天,他心中不斷膨脹的羞恥感,幾乎漲到快讓他想要自我了斷了。

  「既然你這麼在乎我穿著濕衣服,我脫掉就是了。」

  在萊恩的錯愕中,辛伯毫不猶豫地脫去衣物,一絲不掛地和他袒程相對。

  「我跟你一起洗,這樣可以了吧?」完全不在乎自己沒穿衣服,辛伯並不羞怯,態度坦蕩蕩的,口氣彷彿是順從萊恩的意願。

  「我不是這個意思……」萊恩完全看慢了。

  傻歸傻,他還是忍不住偷瞄了一眼辛伯的身體。不看白不看,而且他不但被看光,全身上下還被摸光光了,不看一點回來,怎麼想都很虧本。

  「是不是這個意思都無所謂,反正衣服都濕了,我也想順便洗個澡。」

  辛伯完全不在意他的視線,兀自洗起澡來,像自己一個人洗澡般自在。

  萊恩的視線,忍不住跟著他修長的手指,在他起伏的胸膛和軀體上游移,下意識地吞了口口水。不能否認地,他精瘦的身體是有幾分誘惑人的本錢。

  臉紅到最高點,他就這麼目不轉睛地看著辛伯沖水、洗完澡。

  慾望完全出自忘了掩藏的本能。

  只花了一分鐘沖洗完畢,辛伯又望向依舊坐在椅子上臉紅心跳的萊恩。

  「來吧。」

  「來……來什麼?」萊恩覺得不妙。

  「泡澡啊。」

  辛伯斜眼睨著他,似乎覺得他是在問廢話。

  否則沒事放一大缸水幹嘛?浪費水嗎?

  「不用吧,我……我已經夠乾淨了。」萊恩勉強鎮定回道,聲音卻有點抖動,充滿難以掩飾的恐懼。

  猜臆果然成真,真要命,他好想哭啊……

  「你的身體碰水已經沒有關係,而且泡澡對身體更有益。」兀自說了個理由,辛伯便二話不說地把他從椅子上抱起來,雙雙進入足夠兩人泡澡的浴缸。

  辛伯坐在萊恩的背後,手繞到前頭環住他的腰,感覺自然異常曖昧。

  先前隔著辛伯的衣服接觸他都快要腳軟了,現在兩人溫熱赤裸的身體一緊貼,當場讓萊恩本來就燥熱的身體瞬間因為過度壓抑而顯得更加難受。

  為什麼辛伯要這樣對他?他一點都不明白,滿心都是疑惑。

  他不由得懷疑,辛伯難道也是……

  性向相同?

  還是只是想整他,純粹只為享受欺負人的快感?

  血管不停擴張,血液彷彿要從他的身體裡爆發出來,能不痛苦嗎?老實說,他真的受不了這樣的刺激。此時泡在溫水裡的萊恩,早已喪失思考能力,幾乎快什麼都豁出去,什麼都隨便了。

  他的體溫恐怕比浴缸裡的水溫還高。

  泡在水裡,辛伯的手還是沒問著,不停地在萊恩的乳尖逗玩著。

  萊恩禁不住閉上眼眸,咬牙忍耐著身體出自本能的戰慄,好想問卻不知從何問起,所有想要質疑辛伯的疑惑,最後只是化成了陣陣無助的呻吟。

  水氣氤氳,更增添了幾分煽情溫度。

  辛伯享受著那悅耳的呻吟聲,想要聽到更多,興起更多恣意侵略的快感,雙手又滑到萊恩的敏感處,撩撥著他好不容易放鬆的身子。

  萊恩承受不住,不久便在水裡宣洩了自己的慾望。

  縱使萊恩已經疲軟,辛伯的雙手依舊繼續上下游移,更緊貼著他的身體不斷輕咬著他濕熱的脖子,又舔咬著他泛紅的耳朵,在他幾乎忘情失控的時候,突然在他耳邊低喃:「我不是第一個這樣碰你的男人,對吧?」

  男女通吃,所以他很清楚一個男人若被另一個男人上過會有何種反應。無論是同性還是雙性戀,萊恩都絕對跟男人有過性關係……這個發現讓他有種不爽的感覺,更忍不住想欺負被自己泡在懷裡、除了喘息之外幾乎動彈不得的人。

  萊恩太快進入狀況,而且似有所求的身體還敏感得不像話。

  若是異性戀者,普通的男人不可能那麼容易接受一個男人這樣對待自己。普通的男人若被男人侵犯,恐怕死也會抵抗到底吧。

  而且,那種受到羞辱的憤怒,絕對是令人難以想像的……

  一句話,驚醒了在激情裡沉淪的萊恩。

  「你這混帳!」

  本來就混帳,得了便宜還賣乖!

  萊恩激動得想反身,卻被箝制住整個身體。

  身體的不適,讓他光是側個身就已後悔不已。還是辛伯及時的箝制,才沒讓他的身體扭動過劇,造成他更多的疼痛。可他還是氣憤,辛伯把他說得像是花街裡那些在路邊遊蕩,為了討生存而男客十女客通吃的男妓。

  不知為何,辛伯說的話,對他的打擊真的好大。

  「我只是問問而已,氣什麼呢?」

  辛伯以不會弄痛萊恩的力道抱緊他的腰,像在哄小孩一樣,聲音變得極為溫柔;而他催眠般迷人的嗓音也著實發揮最大功效,讓憤怒不已的來恩漸漸平息下來。

  至少他確定,萊恩不討厭他的「服務」。

  觀察了幾天,他沒遲鈍到沒發現萊恩老是偷偷盯著自己瞧;雖然真正的原因尚未明朗,可是他相信那不是因為萊恩討厭他的關係。

  討厭一個人,會想瞪個幾眼,卻不會想二十四小時盯著看。

  猶豫幾秒,萊恩忍不住鼓起勇氣開口:「你……是因為喜歡我,才對我做這種事嗎?」

  若不是喜歡他,對他這樣上下其手,似乎也是很沒道理的事。

  短短兩句話,已經讓萊恩的臉大紅特紅,直想把頭埋進水裡憋死自己。明明被整得很慘,他還是不知不覺在意起辛伯的存在,甚至在懊惱和不願承認的情緒之下,無法自拔地對他產生了一種連自己都不明白的異樣情愫。

  覺得自己笨得可以,然這仍是不爭的事實。

  不用說,正因為那些怪異的感覺,他對辛伯的舉止才會無力招架。

  若是以前的他,寧死也不可能任人玩弄。

  「你認為呢?」輕易便能察覺他的緊張,辛伯在他身後微微挑起眉來,不禁淡淡笑問。

  這彆扭的小子,不會真的對他生出感情來了吧?呵呵,好像流浪之後,被人類撿到的野貓,防備了一陣子,到最後終究還是卸下心防。

  一旦卸下心防,便打算跟人類培養情感。

  雖然他相信野貓也是會被馴服,卻也相信所謂的本性難移。

  正因如此,此刻的他更覺得興奮。

  他開始倒數,隨時等著野貓舊態復萌,用它銳利的貓爪從背後撲來,倒也是一種值得期待的樂趣。「我如果能確定,還用問你嗎?」萊恩小聲地咕噥。

  此時,他突然有些慶幸,辛伯是在他背後而不是在他的正前方。所以完全看不到他羞赧的表情,縱使彼此的姿勢,曖昧到讓他幾乎無力招架。

  辛伯的昂揚始終頂在他的臀上,他拼了命還是無法假裝不在乎。

  他無時無刻不感受到,那跳動的熱源一直蠢蠢欲動,彷彿隨時會侵入他的身體,教他怎麼輕易忽視?

  他緊繃著自己的心和身體,怕管不住便洩露了心中所有的秘密,一直不敢有太多的動作;偏偏辛伯的動作不但多且極為誇張,輕而易舉地便讓他困擾不已。

  短短八、九日,他竟然對一個老欺負自己的人有感覺!?

  他更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

  席格愛了他那麼久,他對他也沒過這種感覺。

  人類真的多多少少有自虛的劣根性,容易在平起對自己壞的人嗎?或許是天生犯賤,才會對對自己好的人總是視為敝帚,從不希罕。

  萊恩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犯賤。

  要是席格知道他的想法,不知道會不會當場徹底氣瘋……逃離了他,轉身就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對別人動了心,席格肯定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也許,席格會氣到宰了他也不一定。

  「你在想什麼?」

  須臾,辛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突然從後面把頭輕輕擱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邊緩緩吹著熱氣,企圖把他恍惚的神智給拉回來。他的身體很明顯在逐漸放鬆,似乎是忘了現在的狀況,迷迷濛濛地陷入思考去了。

  若不是如此,他也很懷疑他能輕鬆起來。

  「啊?」萊恩一回神,猛然又想起現在的情況,因而紅了臉。

  「我在問你,你一個人偷偷在想什麼?想我的壞話嗎?」咬了一下他的耳朵,辛伯不厭其煩地重問,繼而道:「想我的壞話倒無所謂,要是在想別的男人……」

  提到別的男人,他的語氣突然停頓。

  「怎……怎樣?」

  他的確是在想別的男人,萊恩自然好奇辛伯會想怎樣。

  如果辛伯有些嫉妒,或許能讓他安心些。

  「你真的在想別的男人?」辛伯像是緩和了語氣。

  「沒、沒有,我只是問問……」不願意讓他想錯方向,萊恩急速否認。如果說謊能讓辛伯喜歡他多些,就算死後會下地獄他也寧可說謊。

  他只怕辛伯根本不在乎他想誰,就好比最近對他的漠視。

  「如果你在想別的男人……呵呵……」辛伯奇怪地笑了雨聲,還是沒說出萊恩想知道的部分,像是故意在吊人胃口。

  「你笑什麼?」真是讓人極度不悅的笑聲。

  「沒什麼,只是開心。」

  「開心?」

  「是呀,很開心……」

  要是來恩發現他的想法,可能就不會太開心了吧?

  很開心,當初沒因為天氣不好把小傢伙當垃圾處理,念頭一轉竟能換來今日的樂趣。

  辛伯充滿磁性的聲音裡仍帶著詭異的笑意,含糊的話卻始終讓萊恩滿頭霧水。

  「開心什麼?」

  「有你在,開心不好嗎?」辛伯不算說謊地笑了,雙手又不安分起來。

  萊恩僵了僵,旋即歎了口氣,努力在他懷中放鬆下來。

  老是這麼緊張,好像白癡一樣。要是辛伯每次抱他,他都像這樣緊張,恐怕活不到三十歲就會夭折了。為了長命,他必須盡快習慣。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別被辛伯不安分的手影響,萊恩試著導回正題。只要他學會如何分心,自然就不會老是臉紅心跳,被怪人玩弄在股掌之間了。就算他不承認,辛伯肯定還是知道他的感覺,難保不會利用他的感覺欺負他。

  「你真的想知道?」

  「當然。」萊恩很肯定。

  眸光一閃,辛伯便跟他的身體貼得更緊,在他的耳邊像開玩笑一樣地低喃,卻一字一句充滿力道地告訴他:「如果你在想別的男人,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萊恩的臉,猛然像火燒一樣熾熱。

  辛伯這話的意思……

  是不是代表了他喜歡他?

  在他的心臟跳得幾乎衝破胸口的時候,辛伯卻在他的肩胛骨輕輕烙下一吻,更用溫熱微濕的舌頭舔著他的背,讓他整個人倏地戰慄不已,緊張地閉上雙眸。

  此時,辛伯終於順勢抬起他的臀,讓他緩緩在自己早已昂揚的慾望上坐下。

  萊恩沒有抗拒,只是咬著牙不斷喘息。

  又痛又猛的感覺,讓他難以分辨是痛楚多些還是其它感覺較強烈,只能任由自己整個身體往後傾弓,本能地渴求著。對這樣貪慾沒有原則的自己,萊恩是完全感到羞恥的,卻無法控制自己被撩撥後虛索無度的慾望。

  他已棄械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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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5 07:27:2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經過泡澡事件之後,萊恩總覺得自己很難面對辛伯。

  只要一看到辛伯的臉。他就好像完全失控一樣臉紅不已,丟臉到家。還好辛伯仍忙著他的工作,並沒有因為發生那件事,對他的方式就有所改變。

  雖然又被漠視了,感覺卻一點都不好。

  可是他也漸漸明白,一但辛伯投入他熱中的事情時,像正研究新藥……想引起他的注意力就變得很難,哪個大明星來恐怕都沒用。

  他只能自我安慰,至少他不是故意忽視自己,更不像之一老忘了他的三餐有沒有吃,睡前也總會和他溫存一番。

  反正,他早就習慣望著他的背影發呆。

  辛伯依舊忙著研究,敲門聲卻在此刻不斷響起。

  「怪客、怪客—開門!」

  有些尖銳的聲音,等不及地在門外喊著。

  辛伯皺著眉,很專注地望著計算機上的分子結構圖,似乎完全沒聽到叫門的聲音。或許,他是聽到了卻根本不想理會,這種機率也不小。

  事實上,現在吵他研究的人,除了萊恩以外,他都覺得是活得不怎麼耐煩的人。

  他沒有非醫不可的病人,也沒有非賺不可的錢。

  而且他最討厭別人在他忙的時候打擾他—就算快死了也一樣。

  望了望響聲不斷的人門口,萊恩終於忍不住問:「外頭好吵,你不去開門嗎?」

  「愛開你去開。」辛伯頭也不回。

  笑話,要是別人故意大吵大鬧,他就得特地去開門,他早就換個地方住了。何況,他對上門的人一點興趣也沒有,今天又不想賺錢,想他開門要等天下紅雨再說。

  話說回來,天下了紅雨。他也未必有空去外頭瞧瞧。

  「哦……」萊恩應了聲考慮。

  其實,他本來以為辛伯根本沒聽到敲門聲,也沒聽到他問的話,所以聽見他的響應時還有幾分訝異。

  這兩天,他下床已無大礙,去開門當然沒啥問題。

  想了想,反正無聊,他決定去開門。

  門一開,一個男人便衝了進來。

  「噢!」萊恩來不及閃躲,當場被撞跌在地上痛呼。

  聽見他淒慘的叫聲,辛伯很快離開計算機衝過來,皺著眉頭把他抱起,嘴裡咕噥著走向床鋪:「做人也不會放聰明些,這下子總算知道多管閒事的下場了吧。」

  從頭到尾,他都沒看闖人的冒失鬼一眼。

  原本就不感興趣的人,在萊恩開門之後他也不會有多大興趣。

  「我都痛死了,你還說風涼話。」萊恩悶悶地道。

  說起來,還不是他明他去開門的。事後卻說這種話。雖然喜歡賴在他的懷裡,希望他能多放一點注意力在自己身上,這麼一跌倒是禍福相抵,不但能賴在他的懷裡,又能受到注意,但萊恩對他的話仍有些不滿。

  「咎由自取,你要怪我嗎?」辛伯的話依舊嚴苛。

  把萊恩輕輕地放在床上以後,他倒是仔細檢查了一下他的身體,看他剛剛那一跌有沒有受傷。

  對於他刀子口、豆腐心般的舉動,萊恩不免有幾分感動,一點也不知道辛伯的想法竟然會是—就算是玩具,要是受損了,不修補一下也不行。

  屬於他的東西,他就不容許在自己厭倦了之前損壞。

  有些地方,他絕對相當霸道,尤其是在針對「所有權」的問題時。

  「怪客,我們老大受傷了,你快替他看看!」

  先是愣愣地望著他們,冒冒失失的男人回神後,才趕緊回到外頭協助另一個夥伴,緊張兮兮地把受傷的人從門外抬進屋裡,急切地向辛伯請求救援。

  人一抬進屋裡,兩個人就趕緊把門關上。

  確定萊恩沒事,辛伯才回過頭來,看見躺在地上的傷患,本來有些不耐的神惰,突然似乎顯得有點意外。

  「大約翰?」

  大約翰是花街裡買賣男色的皮條客,手下的勢力範圍不小,只要是在花街討生活的人,都會賣他幾分面子,希望能跟他維持良好的關係,以免招惹橫禍。就連辛伯,偶爾也會收下幾個大約翰的病人,算是給他一點而子。

  當然囉。收下的病人不少,收下的錢子兒更多。

  大約翰在花街的名氣,不會比他這個怪裡怪氣的密醫小。所以了,他很好奇誰敢對大約翰下手。

  「我們老大被暗算了。」小弟一急切地說明。

  老大被人暗算,小弟二似乎更是無比憤怒,信誓旦旦地啐罵:「那該死的混帳,我們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沒理會他們的喋喋不休,辛伯兀自俯望著昏迷中的大約翰。

  好像流了不少血,不知道還能流多久?

  「怪客,你別光是看,快救我們老大啊!」小弟一打斷了他的冥思。

  「回去。」辛伯突然板起臉孔對他們下著逐客令。

  這兩個小鬼簡直吵死了。

  吵得他耳朵痛,不將他們趕出門讓他不快,否則他會想直接宰了他們。為了兩個小角色,卻犯下重量級的殺人罪,怎麼想都是不值得的對吧?所以,他只好選擇把人趕出去。

  要是殺人無罪,他可能就不會浪費唇舌。

  「什麼?」兩個小弟同時錯愕。

  「你們不馬上走,待會兒就沒人救你們老大。」辛伯不但口氣冷漠,還語帶威脅。

  「好,我們走,老大就拜託你了。」

  兩個小弟互看一眼,立即必恭必敬地請托。

  怪客本來就是有名的怪人,不想醫的人,怎麼威脅也不肯醫,惹火他老大就絕對沒救了。別說他們兩個,連老大請怪客醫人的時候,都不免要說上幾句好話,希望怪客心情好啊!

  識趣,老大才活得下去,他們豈敢隨便造次。

  門一關上,辛伯直接跨過地上的人,漠視傷患走回計算機前。

  萊恩奇怪地看著他,本以為他要去拿藥或是治療工具,可是他只是在計算機前坐下來,繼續之前未完成的工作,像是沒注意到大約翰快要掛掉似的。

  那個人看起來已經奄奄一息了呀!

  「你不是要救他嗎?」萊恩猶豫了一下,不能理解地問。

  「是沒錯,可是沒說現在救。」

  雙手很忙碌的辛伯沒有特地為了他的話回頭。

  「那什麼時候救?」

  晚一步,可能想救也救不活;死掉才救,不會太晚了嗎?萊恩真的懷疑辛伯有沒有救人的打算,還是存心等著那個叫大約翰的大鬍子自己掛點。

  手停了一下,辛伯馬上又動了起來,盯著計算機的臉完全沒有表情。

  「等他快嗝屁,差不多只剩一口氣的時候。」

  辛伯邊工作邊回答,像聊何時去買菜一樣,口氣平淡無奇。

  萊恩當然無法理解。跟死神搶人是他最大的消遣,尤其是他本來就不想救的人,他更會做點小實驗,賭上倒霉鬼送上門的命,看自己跟死神搶人的功力到底如何。

  「你對自己還真有自信。」萊恩不由得咕噥。

  敢說出這種話的醫生,不是對自己太有信心,就是完全漠視人命,根本不把別人的死活放在心上……就他對辛伯這個人的認識,答案實在傾向後者。沒辦法,一想到辛伯沒有醫師執照,他對他的醫術也就缺乏自信。

  密醫啊,醫死人也不打算賠命吧!

  「誰說我有?」辛伯漫不經心地丟了句話。

  要是大約翰還有意識、還有力氣,恐怕會嚇得從地上跳起來。

  「你果然很無情……」想起剛到這裡時夢娜跟他說過的話,萊恩不由得歎了口氣。

  夢娜說辛伯住在花街五、六年了,不從事買賣靈肉的工作,也不接觸周邊生意,卻因為一手醫術,自然而然地融入花街之中,為花街的人所接納。

  在花街人心中,辛伯絕對是上帝與惡魔的綜合體,扮演上帝或是惡魔,都得看他當天的心情決定。

  簡單來說,辛伯對他們而言,是個不屬於花街卻留棧花街的客人,而且是個脾氣怪異的客人,他們也就在私底下叫他怪客,叫久了便索性搬到台而上來喊。在辛伯的默許之下,怪客理所當然變成他的代號。

  久而久之,花街人都叫他「怪客」,真名還沒幾個人知道呢。

  「你覺得對你我也無情嗎?」辛伯突然轉過頭來,直直望著萊恩問。

  他從不否認自己對人類沒有太多感情,也就對誰都沒有非救不可的意願;然而,萊恩讓他開了許多次先例,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呃?」萊恩錯愕了下。

  「沒什麼,你當我什麼都沒問。」辛伯倏地從計算機前站起來,邊把雙臂放在腦後伸展,邊走向自己的醫藥櫃,兀自拿出所需的治療物品。

  顯然,他覺得替大約翰治療的時機到了。

  再不救大約翰,就會把他送給死神了。

  萊恩還在發愣,辛伯已經蹲在大約翰的旁邊,動手動腳地進行治療。

  看著看著,萊恩突然覺得—辛伯真的是個好粗魯的醫生啊,要是大約翰的意識清醒,不被粗手粗腳的他整到齜牙咧嘴、哭爹喊娘才怪。

  這麼一想,辛伯之前對他的粗魯,好像還是小巫見大巫。

  雖然有點可悲,他還是禁不住慶幸起來。

  不知是辛伯的醫術了得,還是大約翰運氣好。

  總之,大約翰保住了一口氣,療養幾天以後已無大礙。

  雖然辛伯只拿張粗糙的木板床給他充當病床,大約翰也並不在意。覺得他的狀況可以走人,辛伯便叫他養的小嘍囉來接他,沒打算讓他多留。大約翰的長相,對喜歡好看東西的辛伯來說太礙眼,多看一天多傷一天神。

  辛伯開出診療價碼兩萬英鎊,大約翰也不哼一聲地接受。

  錢再重要,也買不到他的一條命嘛!

  大約翰躺在木床上,正等著手下前來接人,瞄著坐在沙發上的萊恩,終於忍不住朝辛伯探問:「喂,怪客,這小子到底是你什麼人?」

  怪客不但讓他睡他的床,而且還煮東西給他吃,太稀奇了。

  老實說,他從沒見怪客對誰這麼好過。

  不難看出怪客跟這個叫萊恩的小子有一腿,可是這小子雖然長得還算白白淨淨,有幾分富家子弟的溫雅氣質,說漂亮卻也不是特別漂亮。靠他吃飯的那群男妓裡頭,比萊恩漂亮的男孩子多的是,就從沒見怪客多看他們一眼。

  早知道怪客喜好男色,他之前就送目錄任君挑選了。

  「你看像什麼人?」辛伯反問。

  「怪客,我說你這個人老是這樣,老把別人的問題去回來幹嘛?」大約翰不滿地低啐。對於高深莫測的辛伯他總是沒轍,卻更好奇跟他有關的事,不管付出任何代價都想追根究柢,說起來也是性格犯賤吧。

  既然犯賤,他就非得弄清楚不可。

  「老是這樣,代表我個性原本就是這樣,你還有什麼疑問?」辛伯很跩地看著平常威風八面,此時只能躺在一張木板床上,隨時任他搓圓搓扁的大約翰。

  為顧全面子,大約翰是痛也不減,這點倒是讓他覺得有趣。

  碰到有骨氣的人,要辛伯賣他幾分薄面並不難。

  「我的疑問還是同一個。」難得忙裡偷閒,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大約翰不在乎花時間跟他耗。他對萊恩的身份真的有幾分好奇。

  雖然他手下養的那群男奴比萊恩漂亮的男孩子比比皆是,可是萊恩的確有種很特殊的氣質,不像來自平常人家,更不像花街的一份子……嗯,仔細研究的話,萊恩比較像是那種被人供養在溫室裡,很費心悉心照顧呵養的溫室花朵。

  能有像高級蘭花一樣的氣質,絕對是被人小心翼翼培養出來的。

  那種自小養成的氣質,打從體內散發出來,自然而然地表現在肢體上,跟後天才為特殊理由學習禮儀的人不同。好比他手下那些男妓,不管他花費多少心血栽培,這輩子依舊不可能有那種氣質。

  想到這裡,怪客會對他手下那些貨色沒興趣,進而看上萊恩似乎也是正常的事。

  不管怎麼樣,人造假花怎麼也無法跟溫室中養的天然蘭花爭美。原來是這樣!大約翰想著想著,突然恍然大悟,差點為此拍手。

  「他跟你一樣,是找上門來的麻煩。」辛伯面無表情地輕嘲。

  聽見他的話,萊恩的臉色立即刷白。

  或許辛伯說的是事實,可是聽在他耳裡還是很傷人。如果他跟那個金色大鬍子的等級一樣,不就代表他在辛伯的心裡,其實也是微不足道?

  麻煩……辛伯的確說過他是麻煩,可是他想知道,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辛伯現在是不是還有一樣的想法,依舊認為他是個麻煩。

  一想到答案可能相同,他的心不由得緊窒起來。

  他不想為喜歡的人帶來困擾,更不想成為對方眼中的麻煩。

  「喂喂……」察覺萊恩變了臉色,大約翰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該問。

  這麼看來,萊恩很在乎怪客,是件顯而易見的事實吧。

  不過,一旦愛上生性怪異,思想讓人難以捉摸,就算交往也未必能掌控的怪客,會很辛苦也是可以預料的事情。別說掌控了,連哪天被隨手丟下,情人說消失就消失,從此再也找不到人,恐怕都是很有可能的事。

  怪客住在花街裡,行蹤卻常常讓人不能掌控。

  「知道自己是個麻煩,還不快點叫你的手下來把你接走?」辛伯的口氣完全不留餘地,故意曲解大約翰擠眉弄眼的神色。

  他的口氣更是擺明了不識相的人愈早滾愈好。

  「怪客,既然你說他是個麻煩,那把他賣給我如何?」

  大約翰也不是省油的燈,不但沒理會辛伯明目張膽的嘲弄,還直接跟他談起交易來。如果辛伯膩了萊恩,像萊恩這種新鮮的貨色,一定會很搶手。他從不放棄可賺錢的機會,邊跟辛伯商量時,已經邊打量起臉色更加蒼白的萊恩。

  他本來就常在物色新鮮貨色。

  要是來恩被辛伯趕出這裡,又無處可去,投靠他也不算壞選擇。賣身或許讓人感覺污穢低賤,可是走投無路的人,還要多清高?

  活得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餓到前胸貼後背的時候,清高能當飯吃嗎?

  投靠他大約翰,至少讓他有得吃有得住,還能有不錯的收入。肯存錢,做個幾年就可以收山,積蓄說不定遠比一般公務員的退休金可觀呢。

  「怎麼賣?」辛伯淡淡地問,似乎真有談價的空間。

  萊恩不敢置信地瞪著他,幾乎被強烈的痛楚心酸給擊潰。

  對辛伯來說,他是可以賣的!?

  「你知道外面的行情,我可以再加個百分之二十沒問題。」以為有成交的機會,大約翰顯得很高興,對辛伯說完立即又看向萊恩道:「小子,我這人雖然愛錢,可是在抽成上一向都很公平,跟著我絕對保證你吃香喝辣,不會讓你吃虧的。」他已經開始攏絡萊恩的心。

  萊恩咬著牙,一句話也不肯說,只是動也不動地瞪著辛伯。

  「加上百分之二十,也不過幾千鎊而已,有興趣你請螞蟻去搬。」辛伯揚起眉,似乎對大約翰開的價碼很不滿意,不甚在乎地在瞪著自己的萊恩面前討論。「你知道我收留他幾天。在他身上花了多少時間嗎?」雖然是撿來的東西,整修後價值可就不同了。

  「既然你不滿意,那你開個價碼吧。」一想到自己不住不到幾天,怪客就索價治潦費兩萬英鎊,大約翰完全能理解為何他不把幾十英鎊放在眼裡,遂以做生意的口吻交涉起來。

  讓怪客開價,他可以視情況決定要不要買下萊恩。

  萊恩瞪著辛伯,瞪到有些心灰意冷。被人當物品討論買賣,他卻連生氣抗議的心情都沒有,只是一陣陣酸楚衝擊心頭,難過得快要讓他自我放棄。

  愛上一個人的心情,好像就快要被對方狠狠殲滅了般。

  或許,他愛上了一個根本不該愛的人。

  辛伯瞥了掩飾不住難過的萊恩一眼,再緩緩把視線調回到大約翰臉上,只是以沒得商量的口氣道:「他很安靜,不像你那麼吵、那麼討人厭,所以繼續留下來沒關係;而且我現在不需要錢,等我需要錢的時候再說吧。」

  也許在他的心裡,真的住了個玩心很重的惡魔也說不定。

  看到萊恩傷心痛苦的表情—他覺得很開心。

  看到萊恩錯愕,又在霎時轉悲為喜的表情—他覺得想笑。

  說穿了,他就是以玩弄萊恩的喜怒為樂,甚至為了觀察他的反應故意做實驗,而且樂此不疲。

  他是惡魔嗎?他不在乎別人怎麼想。

  反正他絕不是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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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5 07:27:4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不用問,辛伯也知道萊恩在跟他賭氣。

  顯然,萊恩不是很滿意他拒絕大約翰的理由,擔憂不確定的未來。可笑的是,他又不是買賣人口的販子,哪可能跟大約翰做起交易?

  幾千鎊也買不到他轉行的興致。

  「我不會賣了你的。」在萊恩彆扭了兩天,完全拒絕他的碰觸之後,他才沒預警地迸出一句保證。他已經開始覺得萊恩鬧的彆扭有點無趣,不需要繼續下去。

  「什麼?」萊恩還沒進入狀況。

  「我是說,就算大約翰對你有意思,我也不會把你賣給他,你大可以放心。」辛伯忍著笑意,算是給他一個確定的答案。

  說說而已,小傢伙卻認真到讓他覺得好笑。

  「騙人,你明明說等你需要錢,就會考慮把我賣給他!」知道他在說什麼以後,萊恩立即記起那天他說的話,眼中還有幾分當時未退的怨恨。

  「我有多到可以砸死人的錢,永、遠、也、不、會需要錢。」辛伯一字一句清楚地道。

  所以了,他告訴大約翰的那些話,根本是廢話。

  當然,他不是身家上億的大富豪,可是行醫活來的積蓄已經不少,就算要多養個不事生產的米蟲,銀行帳戶裡頭要用來過下半輩子的錢,也絕對綽綽有餘。

  何況,他還沒收山,錢的數目還會持續增加。

  「呃?」

  「呃什麼,你沒發現我很有錢嗎?」辛伯昂起下巴,似笑非笑地調侃。

  萊恩的表情之多,豐富到讓他怎麼也看不膩。

  「我哪知道你有沒有錢……」萊恩沒好氣地鼓起雙頰。雖然他跟大約翰收的冶療費,對一般人而言的確有點過高,他也沒想到他很有錢。

  因為他對錢沒有概念。

  記憶裡,他從來沒為錢煩惱過,也不記得自己買過什麼東西,甚至沒真正有機會看清楚錢的樣子,都是席格一手打點了他所需的一切。過去的日子,席格就像天羅地網,完全封閉了他學習在人群中生活的能力。

  他永遠都忘不了,在傭人那裡不小心所聽到的話。

  她們私下取笑—他是席格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就算籠門打開恐怕也不懂得要飛,早已喪失鳥的本能,說不定還以為自己是不會飛的鳥。

  幾句話,讓他深思了好久好久,直到直接要求席格外出工作而被拒,才下定離家出走的決心。

  如果他有能展翅的翅膀,不懂得飛的確很可恥。

  何況,席格把他當他的禁臠,逐漸明顯的慾望開始讓他覺得痛苦。

  從小到大,他只把席格當成長輩一樣看待。

  誰能接受父親的求愛?他知道他不能。

  「你現在知道了,所以儘管安心。」辛伯失笑地搖頭。

  萊恩考慮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那你如果真的沒錢,會不會把我賣掉?」

  問題如果只是建立在辛伯有沒有錢,他也就不會心痛難過。他在意的是,辛伯對他的心意到底如何,是不是喜歡他才決定把他留下。

  「不會。」辛柏並無遲疑。

  「為什麼?」萊恩充滿期待的心,像花朵一樣開了起來。

  「還用問嗎?」辛伯笑了,用手抬起它的下巴。

  「當然要!」萊恩很確定,他不想繼續忐忑不安下去。他受夠了辛伯總給他不清不楚的感覺,也不願再被混亂的心情要得團團轉。

  「當然是因為……捨不得。」辛怕在沙發上坐下,用指腹撫過來恩的嘴唇,吊人胃口的語氣多了幾分不同,終究還是給萊恩一個他所期待的答案。

  「你會拾不得我?」他這樣直說,萊恩反而很意外。

  「你好像很懷疑。」辛伯故意假裝不悅。

  連他自己也有幾分懷疑,失去萊恩對他的打擊會有多大。

  他喜歡萊恩是事實,可是喜歡總有喜歡的程度,他還沒加以釐清。或許,是他打算永遠留下萊恩,所以弄清楚有多喜歡他,也就不是急於知道的事。

  想永遠留住一個人,應該是很喜歡對方了吧。

  既然喜歡,會捨不得也是理所當然的。

  「誰教你對我老是忽冷忽熱……」這抱怨聽起來,有點像是受了冷落在跟丈夫撒嬌的深閨怨婦,說到最後連萊恩自己都覺得很不好意思。

  「意思是我抱你的次數太少了是吧?」賊賊一笑,辛伯的兩隻大手開始不安分起來。

  「你別扯遠了……」萊恩的臉微微漲紅,身體卻興奮起來。

  辛伯的碰觸,對他而言就像撩撥細胞的火把。

  危險,可是讓他感到刺激興奮。

  「不然,是我誤會了,其實你不希望我碰你?」

  辛伯挑眉,突然停下不規矩的手,還像細士般往後一退,在彼此間留下一點距離,一副不打算再惹人嫌去碰他的模樣。

  「我又不是那個意思。」剛享受到一半,萊恩不由得著急反駁。

  明知道辛伯是故意欺負人,他還是被他要得團團轉。

  「那是什麼意思?」辛伯把雙手反剪在身後,擺明故意要他乞求。

  他很清楚,萊恩很喜歡他的碰觸,甚至迷戀。

  「你……你知道的。」萊恩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礙於面子又拉不下臉承認自己像是慾求不滿的大色狼,希望……渴求著辛伯去碰他的身體。

  「我不知道。」辛伯壞心地搖頭,停在原地動也不動。

  「我喜歡……」咬著下唇,萊恩的聲音像含在嘴裡一樣模糊不清。

  「喜歡什麼?」辛伯故意地追問。

  「喜歡……你碰我……」萊恩一張臉紅得像是猴子屁股,聲音變得好小。因為跟辛伯鬧彆扭,別說做愛了,他們已兩天沒碰到對方。

  「我聽不見。」壞人做到底,惡魔沒打算輕易讓他過關。

  「我說我喜歡你碰我!」深吸口氣,萊恩終於沒好氣地大叫。

  可惡,辛伯這個壞人就是這麼壞心眼!

  「幹嘛惱羞成怒,你喜歡我碰,我努力碰就是了。」

  話還沒說完,辛伯已往前朝他撲了上去,將他壓倒在沙發上,俯視著他措手不及的表情笑了。

  雖然把他壓倒,可是辛伯避開了他的傷處,所以並沒有造成他的疼痛。

  「你不欺負我會死嗎?」萊恩雖生氣,可是還是投降地埋怨。

  「當然……」辛伯壞心一笑,在萊恩不滿地抗議之前,已經封住他打開的嘴,吮著他甜蜜的味道,享受著已睽違兩日的親密感。

  只是不識相的門,在此刻又讓不識相的人猛地敲響。

  聲音大得足夠傳遍整條花街。

  在大約翰走後,辛伯又一次生出殺人意念。

  「呵呵……」在他身下的萊恩,從他臉上清楚地看到不爽的怒氣,忍不住就笑了出來。拐了他半天,原來他也很想跟他親熱,只是掩飾得好而已嘛!

  「你笑什麼?」

  聽他這麼一笑,辛伯想氣都氣不起來,只能萬般無奈地睇著在身下笑聲愈來愈大的人。至於門外的冒失鬼,吵得再大聲他也懶得理,更索性充耳不聞。

  或許是他最近太善良,才讓花街的人一個個欺到他頭上來。

  嗤!以為他家大門可以敲免費的嗎?想看病,就算病得再危及也得先打電話預約,這一直都是他替人看病的規矩;像大約翰那樣送上門的病患,他以往從來不接。

  所以,他覺得是自己破了例,才會讓人以為改了規矩。

  「沒什麼。」萊恩勉強收住笑意。

  要是告訴辛伯,他覺得他的「形象」毀了,他只怕自己會惹來橫禍。最保險的方法就是什麼都別說,自己在心底笑個爽就好。

  何況,暗爽才是來的最高境界,他怎捨得破壞?

  「你——」不想挖出他不打算說的話,辛伯卻被敲門聲吵得開始頭痛,實在很難在這麼吵的狀況下質詢,一張俊臉漸漸臭到最高點。

  到底是哪個混帳?

  「喲呼,我的辛伯小親親,你到底在不在家啊?是不是在睡覺?我的小手又痛又酸了哩!你在的話就快點來給我開門,我是你最親愛的小森森啊!」像是響應辛伯心底的話,門外的人開始邊敲邊叫起來。

  門外人的語氣,曖昧得像是和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親密關係似的。

  這下子,換萊恩緊緊皺眉,臉瞬間拉了下來。

  雖然辛伯的臉色也沒好看到哪裡去。

  「辛伯小親親,我知道你一定在家,外面好像快下雨了耶,你再不趕快開門,你最愛的小森森就會淋雨感冒了喲。喲呼——」

  門外的叫喊聲,像是使用擴音器一樣大聲。

  辛伯不發一言起身,板著一張臉朝大門口走去。

  本來大好的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萊恩只怕外頭那個大呼小叫的男人跟辛伯真有什麼曖昧不明的關係。至少,辛伯聽到他的喊話,不但沒有完全忽視,還親自去給他開門,這跟他平常的作法完全不一樣。

  「你活得不耐煩了嗎?」辛伯開門以後,看見喬森提了隻老鼠站在門外,還是板著臉且口氣冷冽。

  好事被他自目地打斷了,還要他對他擺出好臉色,根本是笑話一則。

  「唷,你今天吃了炸藥啦?」喬森一臉皮皮的笑。

  瞧見辛伯微顯凌亂的頭髮,他倒也不是完全猜測不出裡頭有啥好事,一顆頭忍不住朝屋裡探啊探地,想看能獲得他老大青睞的貨色為何。

  嘿嘿,這傢伙醫人卻對人不惑興趣,可是禁慾很久了。

  能引發他獸慾的人,當然會讓人好奇啦!選日不如撞日,不看看那人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也要看對力有何特別的長處,還是長得有多驚人的漂亮。

  喬森好奇得連來找他的目的都忘了。

  「不要探頭探腦,裡面沒有了不起的東西,你到底是來幹嘛的?」辛伯火大的身體一橫,用身體擋住他的視線,很不耐煩地問。

  「哦,對、對了,你快替我的米琪看看。」一想到來找辛伯的正事,喬森立刻把手上的鼠籠提起來。

  「你有沒有搞錯?」望著躺在籠中似乎正在抽搐的小老鼠,辛伯擰起眉頭,額上爆出的青筋跳呀跳的,有點想拿人開扁地咬著牙道:「你才是獸醫,我只醫『人』。」

  各家本行,就該各家去顧。何況,就算他有心救鼠,人獸的醫法也不同吧!

  「可是米琪是吃了你的藥,才上吐下瀉還抽搐的,我怎麼知道你藥裡有什麼成分?」喬森急切的說明,只怕挽救不回寶貝愛鼠七號的命。雖然他的寶貝愛鼠已經堂堂排到第一百零八號,可不管哪只都是他的心頭肉。

  「你給老鼠吃哪顆藥?」聽見他的話,辛伯的眉頭不由得加倍深鎖。

  有時候,他真懷疑喬森要是真的熱愛動物,為什麼還老跟他拿藥去對動物做實驗?就算他拿人做過實驗,可是人跟鼠的身體構造和使用藥劑的份量畢竟不盡相同,總有與藥性排斥不能拿來做實驗的動物。

  好比正躺在籠子裡抽搐的米琪。

  「不就是你說可以讓人興奮、整晚雄風振振的那種藥嗎?」

  「你……給老鼠吃春藥?」

  辛伯微愣,臉上出現難以掩飾的錯愕。

  老天,他那藥根本還沒通過他的最後測試,是想給喬森自己吃,等著喬森告訴他藥的威力如何,純粹準備拿喬森當測試藥品的實驗品罷了。

  總之,藥不是想給動沕用的,他更沒說過可以用在動物身上。

  「對呀,我已經照體型比例切割藥的大小,應該會沒事的才對:…」

  「你這遲鈍的大蠢蛋,老鼠不是在抽搐,是在發春!」瞧了籠裡的米琪一眼,辛伯簡直想翻白眼,幾乎沒啥好氣地咒罵。

  要是老鼠會說話,恐怕都會罵這蠢蛋蠢!

  「呀?」發春?

  他的寶貝老鼠七號米琪,腳抖啊抖的只是在「發春」?喬森傻眼,不由得望著鼠籠裡的愛鼠噴噴稱奇,知道愛鼠八成沒啥大礙也就放下心來。

  看來,藥量還是太多了。

  話說回來,辛伯很生氣地罵他耶……

  不管怎麼想,喬森都想不起自己有被辛伯罵的紀錄,以前辛伯根本是個生氣也不罵人的怪人—他生氣只會不動聲色地整人。

  惹上他的人,通常都會祈禱自己別生病。

  可最近,辛伯的喜怒常形於色,好像有人性多了。

  這麼一想,辛伯近來的變化,好像跟裡頭那個「特別的人」脫不了干係喔。嘖嘖,害他的好奇心又氾濫起來,好想看看被辛伯藏在裡頭的人是誰……

  嘿,不會真有三頭六臂吧?

  好奇心會殺死一雙貓,但他不是貓;不滿足好奇心,才真的會殺死他。

  喬森眸光一閃,突然就把鼠籠推到辛伯懷裡,在他措手不及的當口,乘機側過他的身體溜進屋裡。

  一溜進屋裡,他便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萊恩。

  賊溜溜的眼快速上下掃動,他在最短的時間內就把萊恩打量完畢。因為萊恩並非三頭六臂,他似乎有點失望,但仍笑瞇瞇地打起招呼!「嗨,我是喬森.米斯蘭諾。」

  「我是……萊恩.布藍登。」

  面對著突然闖到面前的人,萊恩只能愣愣地打招呼。

  他發現眼前的男人,不但長得很漂亮,而且整體的感覺都很好,心口不由得更悶。因為他的種種條件,就算辛伯喜歡他似乎也不足為奇。

  跟他比起來,這個喬森並沒有不如他的地方。

  「布藍登?這個姓氏我好像在哪兒聽過耶?」喬森睜大了眼。嗯,好像是頗有名的姓氏,總之,他一定在哪裡聽過這個姓氏……

  咦,到底在哪裡聽過呢?

  「布藍登只是個很普通的姓氏,聽過也不稀奇。」

  一時大意,他竟然連名帶姓跟人家自我介紹。萊恩的眸光閃了閃,臉色開始有些怪異不對勁。笨蛋加三級,他簡直是沒事自掘墳墓。

  「不對,這個姓氏我真的——」

  喬森正想反駁什麼,聲音卻突然當場被人勒斷。

  「別找他的麻煩。」辛伯隨後揪起喬森的領子,冷冷命令。

  「小親親,我這是因妒生恨,你不能阻止我對情敵懷有敵意嘛。」縱使生命安介堪慮,喬森還是厚著臉皮猛笑,暗示著辛伯的花心。

  那個姓氏在哪兒聽過不重耍,能看到辛伯變臉才是最好玩的事。

  本來臉色就很難看的來恩,在幾乎確定陌生人的身份之後,臉色更加鐵青。

  該死的辛伯,他果然還有別人的愛人!

  在萊恩臉色知土時,大門卻應聲被鑰匙打開。

  「呀,喬森你來啦?你要來怎麼也不事先告訴人家,這樣人家可以早點回來嘛,」剛回家的夢哪一進屋,一看到喬森就興奮地上前。

  「夢娜小親親,我是臨時起意跑來的,所以就來不及事先通知囉!」喬森捏了捏她的鼻子,聳了聳肩,一副完全是情非得已的模樣。

  簡單說,他是為了寶貝愛鼠急忙跑來的。

  說起寶貝愛鼠,他的米琪被辛伯丟去哪兒啦?

  「好吧,那就原諒你了。」夢娜笑笑地搥著他的胸膛。

  「你想原諒我,那就只好讓你原諒囉!」喬森跟著笑謔。

  其實,夢娜和喬森的交情普通,對彼此的感覺就是—這人比辛伯好相處多了。

  為了想知道辛伯無趣的性格打哪兒來,所以他們倆私下交換不少心得,人了也就成為朋友。

  唉,至少他們當彼此是朋友,不像辛伯根本不承認他們是他的朋友。

  萊恩一頭霧水,莫名其妙地望向辛伯,似乎已察覺哪裡不對勁。

  辛伯回給他的眼神,好像在告訴他—就是這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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