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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靈涓]拜金牙皇(花街十二少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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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5 07:29:03 |顯示全部樓層
拜金牙皇(花街十二少)作者:靈涓

牙者,買賣介紹人也。

他「牙皇」身為「花街皮條客」的第一把交椅,口齒伶俐、慧眼識有錢人的能力自然不在話下,可眼前分明有錢的男子竟指明要他,還開價……美金十萬!?

雖然他喜愛的是粉嫩美少年,但,跟錢過不去的是傻子……

該殺千刀的騙子!竟然開空頭支票,上門算帳還人去樓空,好不容易找到姓杜的,一陣周旋後他竟有變成他的枕邊人?

都怪他貪財啦~~怪了!
他最近怎麼開始覺得姓杜的笑起來很惑人?
這該不是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吧???

故意開空頭支票為的就是引尹若前來尋他,教他愛上他更是計劃中的事,可尹若最近是怎麼回事?
三五不時就上演「蹺家」戲碼讓他疲於奔命,現下更收拾包袱跑回台灣?
他會去找回逃上癮的愛人,可在這之前,他要先給他一點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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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5 07:29:23 |顯示全部樓層
楔子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確實是亙古不變的定理哪!

  自秦朝統一天下,後來因暴政被推翻後,天下又陷入了群雄爭霸的混亂局面,其中以漢王劉邦和西楚霸王項羽的勢力最為龐大,兩方不時在戰場上兵戎相見,迂迴鬥智更是常有的事。

  話說到這兒,您知道打仗最需要什麼嗎?

  會帶兵的將領?沒錯!楚、漢各有一名仗打得嚇嚇叫的強將——秀將軍和段將軍。此兩位將軍皆為智勇雙全之士,三不五時就在戰場上相見,打著打著,竟由「敵人相見份外眼紅」變成「英雄惜英雄」,然後,不該發生的就發生了……

  「你這麼晚找我出來做什麼?」秀將軍一臉怒意地問道。

  這姓段的究竟在想什麼?對他欣賞歸欣賞,但他們倆是敵人耶,居然常常把他叫出來聊些有的沒的,要是被人看到,肯定以為他要叛變,到時跳一百次黃河也洗不清。

  「也沒什麼。我是想,我們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段將軍傾身在他耳邊說完未竟的話。

  轟——不知是因段將軍不期然的貼近還是被他的話氣到,紅雲從秀將軍的耳朵炸開,一路爬上了雙頰。

  「你在說什麼鬼話!手牽手一起隱居山林?啐!說得好像我們是情人一樣,你該不會是打仗打昏頭了吧?」

  「噢!你真是太傷我的心了。我這一片真心明月可鑒,說的更是肺腑之言,你怎麼可以質疑我對你的一片癡心?」段將軍雙手摀住胸口,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語氣卻輕佻得可以。

  秀將軍撫了撫手臂上站起來的雞皮疙瘩,「你少在那邊作戲了!說!你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說到目的嘛……只有一個。那就是:我愛你,生生世世。」段將軍的表情在瞬間變得正經,話中更充滿誓在必得的霸氣。

  「你想騙誰啊?我們不僅是敵人還同是男人,你會愛我?笑話!」

  「那我們來打賭,若我可以證明我能愛你生生世世,你就要卸下將軍的身份隨我隱居山林,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你敢嗎?」

  秀將軍心中暗想:這根本是穩贏的嘛!未來會發生的事哪有可能現在證明?

  「好,我賭了!」

  誰知,此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倏地響起:「我能不能參一腳?」一位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白髮老翁一臉興致勃勃的模樣,道:「是這樣的,我方才不小心聽到你們的賭約,正巧我會一點窺視未來的法術,我可以讓你們看看未來,但你們要讓我做莊哦!」

  說完,也不等段、秀將軍有所反應,白髮老翁便施法讓湖面顯出兩人未來十二世的影像——

  唐朝 洛陽

  花街幕後老闆「焰神」紀青焰愛上小侯爺玄烈

  唐朝 長安

  花街「棲鳳樓」代理樓主「長樂公子」楚羿愛上柴房裡的階下囚言宇軒

  唐朝 長安

  花街花魁「水月鏡花」於曉頡愛上長安巨賈私生子飛羽

  宋朝 揚州

  花街「媚藥發明家」懷真愛上未婚「妻」富家少爺樓心月

  明朝 廈門

  花街青樓老闆「笑面虎」莫昭塵愛上海寇頭子陸麒

  明朝 杭州

  喜好男色的北方富豪「憐袖王爺」朱玉棠愛上花街「淚姬」憐兒

  西元一九九一年 英國 倫敦

  花街「怪客」辛伯愛上「布藍登集團」負責人義子萊恩

  二十一世紀 義大利 威尼斯

  花街超級紅牌「獵豹」裡歐愛上服裝設計師朱里安

  二十一世紀 法國 巴黎

  花街俱樂部首席男招待「冰山美人」冰緁愛上俱樂部負責人亞海

  二十一世紀 美國 舊金山

  花街皮條客「牙皇」尹若愛上華裔金主杜皇羽

  二十一世紀 美國 紐約

  花街黑道老大「碧眼白虎」軒轅琥愛上臥底員警凱薩

  二十一世紀 日本 東京

  花街同性戀偶像「花見」櫻野攸己愛上國際名攝影師武晃傑

  讓段、秀兩位將軍看完卿卿我我、幸福美滿的十二世後,前來攪亂一池春水的老翁趁他們倆仍怔愣之際,和來時一樣突地消失,只留下一堆震撼。

  「嘿嘿,我贏了!願賭服輸,你可別想賴掉。」首先回過神的段將軍臉上有掩不住的得意,大手不再按捺地摟上秀將軍的腰。

  「我……」

  秀將軍兀自在心中哀歎「今日不是賭博日」,完全沒注意到段將軍的「魔掌」已爬上他的腰,樂得段將軍盡情享受「得來不易」的嫩豆腐……

  就這樣,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兩位將軍卸下戰甲,攜手隱居山林去也,從此再無兩人消息。

  楚漢之爭有可能因為兩位將軍退隱就不打了嗎?用膝蓋想也知道不可能!

  僵持數年的楚漢之爭在漢王劉邦的知人善任和西楚霸王項羽的大意下畫下了句點,自此開始了漢王朝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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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5 07:29:34 |顯示全部樓層
楔子

     杜皇羽一臉錯愕地坐在床上,陽光從彩色玻璃窗和落地窗透進來,灑下一地斑斕與金黃。

  昨夜溫度曾經炙熱的雙人枕頭,而今一隻壓在他頭下,另一隻則棄置於地板上,孤孤單單地。應該枕著它的人,卻不見蹤影。

  「怎麼回事?」杜皇羽按著頭,不解地望著地上的枕頭。

  他還能清楚的記得昨夜所有情景,他以為因為尹若明白他的情感,所以相對地付出溫柔,怎麼會天一亮就什麼都不再如以往?

  杜皇羽起身查看四周,空氣裡殘留著昨夜溫存的味道,浴室裡的毛巾上,也有尹若沐浴後的馨香,他慣用的洗面乳還在,化妝品和保養品也各剩下一點,衣櫃裡也有他的換洗衣物,一切的一切都剩下一點,好像尹若只是出門旅行,又像是提醒著杜皇羽,他的世界裡,曾有個男人存在過。

  「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杜皇羽沉著聲冷著臉,語氣卻顯得無限寂寞。

  他還想要擁著尹若來個晨間一吻,恣意溫存,怎麼人兒卻消失了?

  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過了,他就是沒找到尹若留下的蛛絲馬跡。

  「還有什麼地方遺漏了嗎?他不可能不留線索就出門的。」杜皇羽皺著眉頭,決定將找過的地方再找一次,以免有任何遺漏。

  每次尹若鬧失蹤,就是為了要他去找他,尹若不可能沒留線索啊!他還記得尹若第一次失蹤時,線索是一杯插著甘菊的雞尾酒,他也就很順利地在花街的酒吧中找到尹若。

  那麼,這一次呢?尹若會在哪裡?

  日漸西沉,他已翻遍房子內所有的角落,尹若除了各剩一些用品外,再也沒有留下什麼,就像想在他的空間裡烙下痕跡,又挖空了一大塊,讓他嗅得到愛情的味道,卻擁抱不到小情人。

  「唉!」

  看著偏西微紅的天色,杜皇羽又是一聲長歎,漾在心頭的感覺,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悲哀。

  他愛的人,真的離他而去了……

  而他竟連原因是什麼也不知道。

  「為什麼?尹若你好歹告訴我為什麼……」他低低的聲音,在夜裡慢慢迴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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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5 07:29:49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章

     舊金山中國城側的花街上──

  夜晚九點整,還不算夜貓子活動的時間;對一般人而言,也不到應該進入睡眠的時候。放眼望去,繁華似錦的舊金山市區內,燈火通明;若是從高處俯瞰,這片人間燈火儼然是地上星空。

  燈火闌珊處最為明亮的,莫過於中國城邊,那由華人幫派照管,其內大大小小七百餘家妓館的花街。

  花街,顧名思義,自然是充滿著高雅蘭花和清麗菊花的地方。只要出得起價錢,燕瘦環肥任君選,牡丹芍藥隨風香,高級花品多到數都數不清。

  若是阮囊羞澀,荷包裡錢不多,那也不打緊,花街裡也有幾十美元就能買到的花卉。想買點物美價廉的,也絕對沒問題,只要不嫌時間短,一百美元左右也有美得冒泡的絢麗嬌艷的花朵堪折。

  很有趣的是整條花街裡,最有名的人不是高傲美艷、一夜從一千兩百美元起跳的男妓佟瑀;也不是手上擁有上千名女孩,本身是變性人的鴇母珍妮佛;更不是職掌大半個中國城、花街地下老大的華人幫派首領;而是人稱「牙皇」的尹若。

  牙皇二字,跟尹若的工作有很大的關係。

  在花街裡,他的工作無足輕重,卻又佔有很重要的地位。尹若一無廚藝大開餐館,可讓人聞香下馬;二無地產經營旅館,卻能廣徠嘉賓;他既不是鴇母,也不是賣身的妓,更沒有實力成為保鏢或幕後老闆。當然,也萬萬不可能是來買花的客戶,那麼,可能性就僅剩一種了。

  呵呵呵,這個唯一的可能性自然是居仲介紹生意的皮條客,也就是古稱的龜奴,或好聽些的牙郎囉!

  不過,龜奴大致上是指妓館中的勞役及雜工,而這些人有時也會插花,順手做做拉客的事。而牙郎則是買賣的中間人,是不是做「花卉」買賣,那可就未必了。

  所以說,尹若之所以會被稱為牙皇,自是有原因的。

  您說說,這皮條客的皮皇、龜奴的龜皇,以及牙郎的牙皇,哪一種好聽呢?

  也就是這樣,尹若很聰明地在封號變成龜皇、皮皇之前,略施小技讓自己的封號成為牙皇,得以順利逃脫被眾人明誇暗貶的命運。

  在花街裡做皮條客的,妄想能被稱為皇者,念天地之悠悠,恐怕尹若是「前無古人」,嗯……後也「難有來者」啊!

  畢竟花街之中,最有權力的人是幕後老闆,最風光的是高級俱樂部的鴇母,最美艷的則是寵妓。屈屈一個小小的皮條客,只靠著耍嘴皮子賺錢,地位低落,也是沒辦法的事。

  可是,小小的尹若,偏偏就能做到讓眾人不得不俯首稱「皇」的程度。

  他天生便有看人的好眼光,一眼就能快速得知客人的喜好。而且,還能在最恰當的時候舌粲蓮花,吐出最適切窩心的話語,讓客人心花朵朵開、荷包大減肥。

  最最重要的關鍵是在一群其他人不認為是好客人之中,他總是能釣到最大的肥魚;而只要是他帶來的客人,絕不會賴帳、沒有惡劣的興趣,也不會隨便欺負小姐。

  更可怕的是,有時尹若還能靠著他的花言巧語,讓只想點一名小姐的客人不知不覺中一連叫了好幾位。呵呵,小姐們賺的錢一毛也沒少,工作卻精簡了許多,一叢叢嬌艷欲滴的花朵,因此大肆怒放。

  於是,尹若的介紹費自然也就在無形中增多,客人也因為被服侍得服服帖帖的,眼裡閃爍出心形的符號,樂於一來再來,甚至廣為宣傳。

  皆大歡喜的結果,是眾人所樂見的。尹若的牙皇之名,當然也是實至名歸,坐得穩穩的。

  ***  

  花街出入處前的十字路口,一輛銀色的豪華款房車正安靜無聲地停在暗處。坐在車中的杜皇羽穿著一身黑,配上他抿緊見不著牙齒的神情,若不是坐在車中,且現在街燈還亮著,否則實在很容易被車撞死。

  身為華裔第三代的杜皇羽,直系血親中唯一有西方血統的,是某位必須翻閱家譜才能查到名字的荷蘭籍遠祖。

  然而,他的五官仍然深刻動人。濃黑的長睫毛下,有雙深邃美麗的夜星眸子;光滑得比一般黃種人白細的肌膚,卻沒有白種人粗糙的紋理,再加上高挺的鼻子,總讓人不由自主地將他和混血兒畫上等號。

  杜皇羽,身高在西方人之中算是普通,但在偏矮的東方人之中,卻常教人對他有鶴立雞群之感。端正的容貌,放在微方的臉上,非但不覺得突兀,反而更顯威嚴。而他太過嚴肅的臉形和表情,被在東方叫作勾魂眼的眸子,以及閃爍在眸裡的孩子氣給沖淡不少。

  現下,他雖是一身全黑的裝扮,卻由於西裝外套領口處別上了紅寶石別針,增添一抹火紅閃爍的光芒,映入杜皇羽耀耀生光的眸子,令眸中邪氣倍增。

  杜皇羽以帶著玩興的眼光掃視花街入口附近,看著整條街的流鶯們,露出一種要笑不笑的神情。

  今夜,他的名字叫獵人,能讓他看得上眼的獵物,一定是極品。最好是沒人發掘過的,才能讓他獨享開採的快感。

  十字路口的另一頭,有名東方男孩倚牆佇立。

  原本應該是墨黑的頭髮,在街燈的映照下,呈現獨特的漸層。如果是在一般燈光下看,那是一種很獨特且染得很漂亮的深藍色。

  此時此刻,尹若正發揮他特有的絕技之一──不照鏡子也能畫妝,還不會畫歪。

  他一個人倚在牆上,手拎著用慣的自製小包包,大剌剌地在街角畫起眼影。顏色不是粉色系或橘色調等一般的色彩,為了配合他新染的藍發,他還買了兩種眼影,一是深鬱藍,一是亮光銀藍。先塗上深藍後,再將近眼睫處畫上一道銀藍,用以增加眼睛的魅人程度。

  尹若既努力又輕柔地將和頭髮相襯的深藍色睫毛膏塗上眼睫,讓他普通長度的睫毛變得又長又濃密。

  塗完睫毛膏,他又從小包包中拿出口紅來。只是,這次口紅的顏色正常很多,僅是偏暗黑的紅色口紅罷了。

  他是個小小的皮條客,可沒有在大街上奇裝異服、拉人上自己的習慣。

  何況,單憑他一眼便能看出此人是不是真的有錢,以及全花街難有人比得上他的伶俐口齒,光是介紹客人賺取仲介費,一個晚上往往能做到近千美元的生意!整條花街裡,除了媽媽桑、幫派老大外,僅有絕色娼妓佟瑀的收入能和他相比。

  要他自己去接客?開玩笑,他才不幹!

  抿了抿嘴唇,讓口紅的顏色均勻地覆在唇上後,尹若又從小包包中找出另一種唇膏,準確無誤地點上唇心,畫出迷人亮度來。

  一切都完成後,尹若才心滿意足地將所有化妝品丟回小包包裡,開始專心尋找今晚的客人。

  滿腦子全都想著錢的尹若,半點也沒有察覺在對街的小巷子裡,有一雙銳利的眼睛正盯著他的一舉一動,黑暗中,間或發出有點邪惡的輕笑聲。

  眼睛緊盯著來來往往的人潮不放,一邊找尋客戶時,尹若還一邊小小聲地碎碎念道:「要不是今天又睡得太晚,我怎麼可能現在才來,還難看地站在路邊化妝!要不是為了向客人保證我介紹的小姐個個都美,要美少年也沒問題,我又何必化妝!」

  尹若極放心地碎碎念著,一點也不擔心有人會聽見他叨念的內容。

  讓他放心的理由,固然是因為他講得十分小聲。

  不過,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在中國城內,大部分中國人講的中文,並不是北京話,而是廣東話。呵,而他方才用北京話抱怨,裡面還夾帶一點台語,嘿嘿,他就不信有誰能完全聽懂。

  「為了化個妝,害我還要先洗臉、擦保養品,多浪費了半個小時,要是在平常,不到半個小時我就能做一筆生意,最少也能抽個一百美元的仲介費,今天卻……

  真是的,平常七點就可以開張做生意的,現在都九點多了,不知道少賺了多少筆?真不知道我的生意都被誰給搶走了!如果今天遲了點還沒有『好人客』,我牙皇之名豈不是毀了!要是被他們改成龜皇或皮皇的話,我不如回家吃自己,啐!那……偶就再也不幹了,難聽死了!」

  如果沒有大客戶,不敢惹事的上班族就是最好的客人。有些上班族會在下班之後,直接來到花街尋幽訪勝,可惜,他今天來得太晚,錯過最佳客戶潮。唉!可惜了他的錢啊!

  「如果……」尹若細聲又憤慨萬分地念著。

  尹若的碎碎念健身活動還沒有結束,一個衣著暴露、身材姣好的女子已穿著三吋細高跟鞋,儀態萬千地向尹若走來。

  「牙皇大人啊,人家今天都還沒開市呢,要是有好客人,別忘了介紹給我哦!」女子以矯揉造作的口吻道。

  說話時,女子還風情萬種地撩了撩蓬鬆長髮。語畢,又嘟起嘴唇,送了個大大的飛吻過來。

  呃,這一招夠「奪魂」,效果非凡。

  不僅讓尹若不住地往後退,退到背都靠牆了似乎還嫌不夠,好像巴不得能把整個人往牆裡縮似的。

  「呵呵……」尹若口中發出意味不明的笑意,腦中完全空白,外加噁心想吐。

  要知道,什麼樣的人才能在花街裡賺錢?最重要的守則只有兩點:一是不會對自己的商品出手,二是比任何人都熟悉自己的商品。

  花街裡,手上擁有上千名小姐的鴇母珍妮佛,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她對自己手上的商品,當然沒有「性趣」!曾經是男人、又一心想成為女人的她,自然知道男人的弱點,亦知曉什麼樣的舉動才女性化,所以她會成為最成功的鴇母,也是十分正常之事。

  若問尹若為什麼對這女子的飛吻如此感冒,原因也在此。他介紹的商品包括成年美男子和所有女子,呵呵呵,看出他對什麼人有興趣了嗎?沒錯,親愛的牙皇大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同性戀,而且還是很特別的戀童狂。

  試想,一個男同性戀對女人的飛吻,原本就已經沒什麼反應了,何況是向來偏愛幼童和纖弱美少年的尹若,他會對女子的飛吻想吐,也屬正常。

  不管國籍為何,只要是纖纖柔柔、粉粉嫩嫩,帶點東方血統的幼童或少年,最好還是美到沒天理的那一種,尹若都有興趣;否則……最好離他遠一點!

  唉,可憐的小尹若獨獨只喜歡未成年的小朋友,但是,跟未成年的小朋友做愛做的事是犯法的,素來奉公守法的他,也只好努力地忍著,希望能忍到他心儀的對象成年,再一起玩親親。

  不過,對尹若來說,這悲慘的事幾乎每天都在發生。

  正在發育期、又美到沒天理的少年,往往過沒幾天就換了個模樣;成熟的樣子的確能讓很多少女為之傾倒,可也能讓尹若當場夢碎,心中僅剩下一堆代表靜默和哀慟的點點……

  想當然耳,可憐的尹若桑,自然是花街最後一名處男,連親吻……都沒有過。

  有時,尹若也很氣憤自己幹嘛要守法!反正硬上美少年的人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可是每當看見少年用哀戚的眼神看著他,還很無辜的問他想做什麼時,他就是狠不下心來,連吻都沒能吻成功,何況是獻出他寶貴的第一次。

  嗚,他這麼守法幹嘛?害死自己啊!

  呃!請千萬別說他做的工作是犯法的。在尹若的心目中,賺錢和合法與否是徹徹底底的兩碼子事。

  所以說時遲那時快,尹若偏了偏臉,深深吸了口氣,立即發足狂奔,瞬間消失在女子面前。

  現場只剩一名不知所措的女子,和一群奚落她竟不知牙皇興趣的人們,還有遠方盯著尹若的視線。

  方將視線定在尹若身上的杜皇羽,俊臉上綻開頗具玩味的笑容,重新發動車子,跟著尹若前進的方向追去。

  ***  

  覺得自己跑得夠遠了之後,尹若才將身子靠上牆面不住地喘息著。他大口大口地吸著氣,還不斷將視線掃往奔來的方向,生怕他跑得不夠遠,還會被女子追上,再送上一個可怕的飛吻。

  惡!再被啵一次,他絕對絕對會直接吐出來。算了,一件生意也沒做到,就當成今晚公休,提早收工回家罷了。

  他愛的可是美美的幼童和超級美少年。

  美少年,懂不懂?重點在美字,一定要美到有人大喊老天不公平才行。

  嘿嘿嘿,美少年耶!光是提到這個詞,再讓他想像一下……嗯,他的口水就快要滴出來囉!

  「若是不送秋波給我,也不給我飛吻,我還會考慮一下妳的提議。」確定自己逃到安全的處所之後,尹若的碎碎念繼續發功。

  「真是的!不知道我的喜好也就算了。現在都入夜了,請不要頂著一張嚇人的臉出來走動,要是我好不容易化好的妝被她嚇花,看她要怎麼賠我……」

  尹若一邊努力地喃喃念著,一邊俐落地拿出小鏡子來,好生檢視他細心塗上的妝,確定全部都「安然無恙」後,才重重地籲了口放心的氣。

  「我就不知道誰會要她?臉上的妝厚得可以媲美油漆……」

  而他也不想想,他自己臉上的妝也沒薄到哪裡去。

  「那個死女人,皮膚不粉不嫩、沒有光澤,頭髮也不夠柔軟。遠遠地看,就不會有想撫摸的慾望。眼睛不夠大、鼻子不秀氣,臉形也差。嗯,我喜歡的類型,皮膚要再好一點,頭髮越柔軟越好,最好眼睛也大一些,臉形嘛,最好是我喜歡稚氣的那型……」

  呃!他腦海中浮現的人影,活脫脫是個小孩子。

  嗚──他的戀童癖更嚴重了。

  天哪,神啊,救救他吧!他可不想當一輩子的處男啊,至少讓他知道什麼叫作Kiss再死去吧!他連打啵是什麼滋味都還不明瞭呢。

  「我咧,為什麼老毛病又犯了?就算那女的真的長得醜,也不該拿她來跟小孩子比嘛!啐,普天之下有幾個人能跟小孩子比的?對嘛!沒有嘛。唉!尹若啊尹若,你也真是的,若是不想當一輩子的在室男,至死連Kiss都不懂的話,就應該要……」

  尹若一面念著,一面把握時間地骨碌碌地轉著他的眼睛,不放過任何一名行過街口的人,嘗試從中找出好客戶,撈來今天的第一筆收入。

  「啊!」

  只見他唸唸有詞地罵著自己,卻突然朝一名中年白人男性大聲尖叫,手指著對方,眼神發亮,有如看見一頭肥羊……呃,不!是好客人。

  幸好行蹤詭異的中年男子,並沒有發覺尹若的異常舉動。不然,包準對方立刻拔腿就跑,讓小尹若今晚半樁生意也沒做到。

  呃,在行動之前,尹若撥了撥長髮,讓新染的藍黑交雜的髮色漾出屬於他的情誘;再調整一下表情,試著讓自己笑得若無其事又和善可親。在短短數秒內,做好一切釣魚的準備,尹若方舉步往中年男子處走去。

  「先生,請問……您在找人嗎?」尹若邊假笑著問道,邊用眼角餘光瞄著男子的袖扣和鋼筆。

  有人說要知道一個女人是不是真的有錢,不是看化妝,不是看首飾,亦不是看衣著,而是看她身邊的男人;要知道一個男人是不是真的有錢,看的更不是車子、 西裝、手錶,甚或是名片一類的東西,而是鞋子、鋼筆。因為只有真的有錢,才會連這些枝微末節都注意到。有錢人啊,鞋子不是高級訂製品不穿,用的鋼筆不是樣 式佳又好寫的不用。

  不過,尹若在剛開始到花街工作沒多久,就注意到還有一種人的存在。這種人就叫作金光黨,說明白些,他們只是有技巧、肯投資的「騙子」。這類存心騙錢之 人,連小地方都注意到也屬正常。偶爾,也會有這類人到花街來。為了什麼,他並不知道,不過當他和對方相遇時,總能以他天生對錢的直覺,得知對方的虛實。

  沒辦法,有價值的東西,就是有特別的味道。這句話尹若常掛在嘴上。

  是故,當尹若看見中年男子時,不但眼睛一亮,全身的毛細孔也全部張開,努力呼吸著錢的味道。哇!真好聞啊!

  「抱歉,我對男孩子沒有興趣。」中年男子睨了尹若一眼,冷漠地搖頭走開。

  「對不起,先生您會錯意了,我不是來賣身的,倒是我手上有些不錯的小姐,想介紹給您認識。」尹若繼續綻開他溫和且吸引人的笑容,希望能給客戶一個好印象。

  鮮少到花街遊蕩的中年男子,在發覺錯認後,薄薄的臉皮驀地紅透。雖然他來花街就是為了買花,但有了最初的尷尬,他嘗試的興趣便打了個大大的折扣,寧可不多想弄花之事,而希望能早點閃人。

  「沒興趣!」中年男子冷漠地應道。

  「別這麼說嘛,我介紹的小姐,保證能讓您滿意。」像是沒看見中年男子拒絕的臉色一般,尹若還是笑容可掬。

  開玩笑!他可不是對著又老又醜的中年男子笑,他是對著快要落進他口袋的錢笑啊,看著大把大把的鈔票,誰能不笑呢?至少,他就笑得挺開心的。

  「不用了。」中年男子冷漠依舊,更加快了腳步,企圖擺脫尹若的糾纏。

  「我認識一些身材勻稱、容貌端正姣好、皮膚光滑緊實還帶點東方血統的女人。您若有興趣,我可以幫你介紹、介紹。」尹若瞄著中年男子厚實的口袋,對著裡頭的錢死命地笑著。

  只消看看眼前的男人,再跟著他的眼神在街上轉一遍,尹若即能分毫不差地明瞭客人的喜好。有人喜歡女人,有人喜歡男人;有人喜歡胸部大的波霸,有人喜歡勻稱的……他從沒有看走眼過。笑話!若不是有此能耐,他還敢在花街稱牙皇嗎?

  「多少錢?」中年男子似乎有興趣,腳步在瞬間停下,開始問起價碼。

  然而,從他緊繃的神情不難看出,他不但擔心被騙,更有可能是身上的現款帶得不夠多。

  「錢的事情還算好商量,我知道幾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兒,如果您不嫌一名五百美元太貴,店裡倒是接受刷卡的。」尹若將雙唇往兩頰拉得更大,笑得好不開心,在提到「國色天香」四個字時,語調更是矯揉造作到了極點。

  對尹若而言,中年男子停下腳步,生意便談成了一半。看著即將到手的仲介費,他不笑得開心才有鬼。

  他邊說著,邊再瞄了瞄中年男子的荷包,以確定自己沒有看走眼,介紹他一個五百美元的小姐真的不會被退貨……

  「國色天香?」中年男子用懷疑的口吻道。

  他在花街走了幾次,始終沒有看到讓自己滿意的女人。在一百美元左右就能招到人的花街裡,五百美元是貴了點;但若真的能讓他滿意,他不會不願意付這個價錢。

  「先生,真正的好貨是不需要在街頭拉客的。您若是沒有特殊的門路,可能需要一點運氣才能遇得見她們,就好比遇見我般。」他試著說服。

  尹若虛假的笑容中,有著幾許嘲諷的意味在,像在笑中年男子竟想從阻街女郎中找尋還沒變成鳳凰的麻雀。

  「五百元一個?」中年男子猶不放心地問著。

  「對,五百美元,一位女郎,包準是國色天香。刷卡或是付現都行,不過小費需要付現。」尹若依舊對著他肖想很久的錢笑著,不厭其煩地重複。

  「我要付給你多少?」中年男子望著尹若見錢眼開的笑容,警戒地問著。

  「隨您高興。」尹若還是笑得金光閃閃、楚楚動人。

  他當然是無所謂,他的主要收入並不是客人給的小費,而是跟店家抽成的錢。他一般是抽兩到三成,抽得算是高了。不過,他帶來的客人皆為上品,抽得多也沒什麼不對。五百美元級的,他至少能抽到一百美元啊!

  「貨色若是讓我滿意,小費我也會讓你滿意。」中年男子難得爽快地說。

  瞧瞧,尹若的笑容依然沒有改變,倒也不是因為他見錢眼開,只不過是笑僵罷了。

  「謝謝,先生。」尹若神情不變地笑著,心中卻暗自嘮叨:我咧!臉笑得好痛,等一下保證會抽搐,錢真難賺。

  「怎麼刷卡?」中年男子一面點頭同意交易,一面提出幾乎所有人都會問的問題,招妓要怎麼刷卡?

  「這兒是花街嘛,當然是在花店刷買花用的費用囉!」尹若的神情,驀地燦爛了起來。

  不遠處,好不容易追上尹若的杜皇羽也跟著彎嘴露笑。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笑容裡充滿了邪氣和淫意。

  看尹若跟著中年男子走進花街時,還一臉笑容可掬的模樣,完全是生意做成的爽樣,杜皇羽不禁微微一怔,極度不快地板起面孔。

  到目前為止,他看上眼的獵物,還沒有哪個跑得掉,或是有人敢跟他搶奪的,怎麼這傢夥……

  搖下車窗,杜皇羽想也不想地便招來一名街頭流鶯。

  他決定好好問問小獵物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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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5 07:30:04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章

數著到手的鈔票,尹若笑得志得意滿,腳步更顯輕盈。

  一百美元的小費,是他早能預知的;不過他沒料到中年男人聽說真的可以刷卡付費,居然一口氣包了六個美女整晚,也不知道他吃不吃得消?無所謂,這又不關他的事,他只要負責收錢就可以了。

  呵呵呵,六個,一個抽一百加上小費,這趟就有七百了耶!真棒!

  「呵--」尹若看了鈔票最後一眼,心滿意足地將它收入錢包中,再舉步走向花街入口,準備抓住下一頓肥羊。

  當年在台灣和他一起唸書、一起考託福的同學,一定沒有想到他好不容易吊車尾考上一所名不見經傳的大學,千里迢道地赴美留學,來到舊金山後,竟然會丟下學業不管,將所有精力放在賺錢上;賺的,還不是他們眼中的乾淨錢。

  鎮日過著這樣的日子,尹若一點也不後悔,反而覺得十分有趣。人各有志,何必強求他一定要唸書。

  「真不知道若被千辛萬苦才拿到綠卡的爸媽看見我這德行,他們會不會氣得吐血身亡,還是乾脆把我逐出家門?呵,真想知道他們會有什麼反應?一定會很好玩……」尹若碎碎念的老毛病再度發作。

  分明不應該是覺得好玩的事,他卻邊喃喃自語邊笑。悲慘的神情,流露在唯一沒笑的眼眸深處。

  「按照他們嚴肅的個性,我看應該是會把我罵得半死,再拎回家中關禁閉的可能性比較大……」

  驀地,尹若的視線對上剛關上車門的杜皇羽,嘮叨聲在頃俄間停止。他微微呆滯地看著杜皇羽往他走近,微張的口中除了一個字外,什麼都吐不出來,偏偏那個字是此時此刻的他絕對不能說的。

  「幹!」試著關上嘴巴未果,尹若在杜皇羽能聽見的範圍外低聲罵道。「那個別針,不就是我存錢存死了還買不到的那個紅寶石別針嗎?靠!他越走越近了。天 哪!真的是我看上的那個。我咧……這傢夥是怎麼回事?什麼東西不好選,偏偏挑上我中意的!看他的衣著打扮一定很有錢,別針不可能會是仿的。嗚,那我存了這 麼久的錢做什麼用,是存好玩的嗎?

  那、那可是一等一的紅寶石耶。再加上由黃金和白金設計而成的裝飾……嗚,要價很高,我也認了,所以我才會努力存錢啊!可是、可是為什麼會被這傢夥先買走了呢?沒辦信用卡不能先買是我的錯嗎?幹!為什麼我存錢存了這麼久還買不到?這傢夥居然……」

  在尹若還沒有罵到呼天搶地、日月無光的階段時,步伐不算慢的杜皇羽已走到他面前,這使得詈罵聲如蚊鳴的他,再也無法盡情地謾罵下去。更何況,當他看著別針上紅寶石閃爍的血紅光澤時,不禁張大了口,早已欲哭無淚、欲罵無辭。

  杜皇羽完全沒有察覺到尹若變化莫測的心思,僅是微微俯首,眼珠轉啊轉的,將尹若上上下下打量一遍,以確定尹若的身材和氣質是否符合他的要求。

  「不替我介紹?」等了半晌,還等不到以伶牙俐齒的口才維生的尹若迸出一句話,杜皇羽只好納悶地開口先問。

  「還有什麼好介紹的?我唯一看中的,都讓他給買走了,還要偶介紹蝦米?介紹我看不上眼的貨色嗎?如果你看中了別的貨品,你可不可以把這個讓給我?」尹若表情哀戚、神思恍惚地說道。這會兒,他使用的不是在花街一貫使用的廣東話,而是道道地地、沒有捲舌音的台灣國語。

  「我不懂你的意思。」杜望羽愣了三秒,也用中文應答尹若。

  笑話!這裡可是中國城呢,他能講上幾句廣東話,自然也能說上幾句中文,既然尹若想跟他講中文,他樂意奉陪。

  「我也不懂。」尹若神情依然悲慟。

  尹若極順暢地應答,大概是因為母語實在太熟悉了,光用本能即可反應,他絲毫沒有發現仕皇羽也轉換語言,配合他講起流利的中文來了。

  「我姓杜,杜皇羽。」為了取信於尹若,杜皇羽先行報上名字。

  「你好,我是尹若。」尹若還在發呆中。

  「我聽說你擁有花街裡最多、最快的情報,我想找一個人,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幫忙?」仕皇羽沒理會尹若的怪異,用充滿魅惑的口吻說道。

  不過,杜皇羽尚未發覺擁有魅惑尹若能力的,既不是他的面容,也不是他低沉的聲音,而是他口袋裡的……錢。

  方纔,他從流鶯口中打聽出不少情報,知道他名叫尹若,在花街裡被封為牙皇;聽說這個封號,是華人幫裡的一位大老取的,所以中文發音雖然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念得順口,但是大家還是跟著如此叫喚尹若。

  還聽說尹若長得雖然很不錯,就算不想做男客,也應該會有很多女人喜歡,可是他偏偏就是不肯賣。

  嘿,也就是說,他現在還是處子之身囉!真是太好了!

  「沒興趣。」尹若繼續死命盯著紅寶石別針看,巴不得能從杜裡利的身上將之拔下,立刻帶回家。

  「只要你能找到令我滿意的人,錢不是問題。」杜皇羽神情依舊,不笑的面孔裡有著尹若一定會上鉤的自信。

  果然如他所料,聽見錢不是問題的尹若,眸子剎那間變成錢字元號,還閃爍著耀眼金光。

  「您想找什麼人?」尹若用諂媚的聲調道。

  反正看再久,別針也不會是他的!還不如A一些杜皇羽口袋裡的錢。呵,好商量是吧?真是太好了!看我剝他一層皮,哼!

  問出口後,尹若方微然一怔,發覺這是他第一次不知道該幫客戶找什麼樣的花才好。直直望著杜皇羽黑亮的眸子,卻僅能看見他自己的身形,尋找不到客人喜歡類型的訊息。他自己……呃,不會吧?

  「我想要你。」杜裡羽說得直接,晶瑩的眸子,不閃不移地凝視著尹若。墨黑的瞳中,有一點光芒如夜星閃爍,閃爍著他不遮不掩的慾望。

  「不賣!」尹右靳釘截鐵地說道。諂媚興奮的神情,在一瞬間轉為失望落寞,並揮揮手像趕蒼蠅一樣地趕著杜裡羽。他的直覺,果然不錯。

  唉!收起諂媚的臉,尹若決定再看看他心儀的別針兩眼。嗚,過了今晚,他不知道還看不看得見這個別針。好美的紅寶石哦,如果佩戴在可愛的小孩子身上,一定比戴在這個死大人身上好看幾百倍。

  「這就麻煩了,我就是想要你。」杜皇羽淺淺地勾起唇色,形成一個似笑非笑的蒙那麗莎招牌神情。

  「不麻煩,一點也不麻煩!我們兩個各自轉身,我繼續做我的生意,你也繼續找你的獵物,就當我們兩個從來沒有交談過就好。」尹若頭也不抬,冷淡地應答。

  他雖然對錢有百分百的好感,可是對接客卻是一點意思也沒有。

  他愛的可是白白嫩嫩的小孩子,這些又醜又髒又臭的人,就算給他一萬美元,他都不見得願意碰上一碰,何況是被壓倒在床上,還要嘿咻嘿咻的。

***

  「任你開價也不行?」杜皇羽瞇起眼斂起笑容,對尹若快速變化的表情十分感興趣。順著尹若的目光看去,沒想到他直勾勾盯著不放的,竟是他新買的別針。呵呵呵,這下有趣了。

  他原本就想挑個沒人碰過又絕美的人兒,沒想到這一回看中的獵物會有趣到令人跌破眼鏡,竟然對他的別針比對他來得有興趣,哈,他還不知道自己這般沒行情呢!

  「不行!」尹若答得極快。

  「你喜歡這個嗎?就拿它來抵夜渡資如何?」杜皇羽指指領口上的紅寶石別針,嚴肅的面孔上,洋溢著勢在必得的決心。

  「嗯……你捨得?」沉默了一下,尹若才小心翼翼地問。

  他望向杜皇羽的眼睛再度發光,不過就像手機的背景可以變色一樣,他的眼睛這次發的不再是金光,而是紅寶石光。

  「值不值得,應該是由我來決定的吧!我認定你有這個價值。」杜皇羽以狩獵者的優越感撫上尹若染藍的髮絲。

  雖然經過吹、整、燙、染,但尹若的髮質極佳,再加上他勤於護髮,髮質還是維持一定程度的柔軟滑順。

  「我以為會再乾燥一點。」杜皇羽讚歎道。

  每次看見有人把頭髮染得怪裡怪氣的,杜皇羽就覺得那是件勞神傷財又不討好的事,不但不見得好看,還會傷害髮質;染過的頭髮,一點也不好摸,沒想到……

  「不好意思,少爺我天生麗質。」尹若得意洋洋地笑著,還冷不防地順便拋個媚眼結杜皇羽。直至此峙此刻,遲鈍的他,半分也沒意識到他跟杜皇羽講的一直都是中文。

  「是啊!」杜皇羽點頭附議。他很能享受寵物在他而前如孔雀般開屏炫耀,賞心悅目不提,還有種身為主人才有的驕傲感。

  「那,我們可以走了吧?」杜皇羽微急地催促著。

  「等一下!有件事先說好,你要攻擊,還是守備?」腳還沒跨出,尹若又是一聲緊急煞車的叫喊。

  杜皇羽挑起半邊眉毛,不懂尹若為什麼要這麼問。難道攻擊和守備有差別嗎?還不是都能收錢,不也都是賣身嗎?

  「到底要哪一種,你快選啊!」尹若口氣兇惡而且急切。

  的確,紅寶石別針本來就是他想要的東西,就算想比開苞價,這價格也比佟瑀的高出許多。可是他世界無敵、超級霹靂……怕痛啊!

  「攻擊。」杜皇羽不解地俯視尹若。難不成選錯邊,他想反悔不成?

  「那很好。對不起,我還是不能接受。」尹若一聽臉色丕變,轉身就想逃跑。

  開玩笑,他怕痛怕死了,連吃辣都不太敢了,何況是被……

  不要!這種錢不是他有法子賺的,還是留給別人去賺吧!平常他在花街裡已經賺得夠多了,總要留條生路給別人嘛!

  「你不能反悔。」杜皇羽瞪大了眼看著想落跑脫逃的尹若,不敢相信他竟然說反悔就反悔,完全不管交易信用。

  「為什麼不能?我們又沒有簽下合約。不好意思,這種事情,給我一萬美元支票我都不幹。」丟下違背商場信用的話,尹若轉身欲逃。

  「十萬!」趕在尹若逃跑前,仕裡羽冷淡地丟下一個驚人數字。

  「十萬?嘿,里拉還是日幣啊?」尹若想也不想地便吐槽。

  哼,他可還沒自戀到……不知羞恥地以為有人會出十萬美元買他一夜!

  杜裡羽只說十萬,可沒說是什麼國幣。要是他辛苦了一夜,換來的是新台幣,他一定會很吐血。

  如果是日幣或義大利里拉這一類更加不值錢的貨幣,他會更想去跳樓的。

  「美金。」杜望羽微勾唇角,看著尹若又想走又掙紮的好玩神情,自信滿滿地認定他一定能得到最後勝利。試想,世上有幾個人能抵抗十萬美元的誘惑?他就不相信對錢極為敏感的尹若,能眼睜睜地看著錢從他面前溜走。

  「真……真的!?」尹若連聲音都開始發抖。

  我咧,阿拉真主、耶穌上帝瑪麗亞、媽祖娘娘、觀世音菩薩呀,十萬美元耶,多少辛苦了大半輩子的人,年薪還不到這個數字哩!少騙人了!

  尹若抓住杜皇羽的領口,用力貼近他的面容,試著從他眼中找到騙人的蛛絲馬跡。可惜他什麼也找不著,倒是他自己腦子裡不斷地想著十萬元。

  十萬元……十萬美金的回聲轉啊轉的,轉得他頭都暈囉。

  「真的。」杜皇羽淺然一笑,眸底卻有一分尹若看不出來的深沉和戲謔。

  「十萬元即期支票?」還在掙紮的尹若,也不知道希望杜皇羽是騙他好,還是真要給他十萬好,他皺緊了眉再問一次。

  「對,完事後馬上給你。」杜皇羽魅惑地笑了笑,勾魂眼危險地瞇起,讓尹若目眩神迷,雙眼又出現金光閃閃的錢字元號。

  「呵呵呵,請問我們什麼時候走?」馬上拜倒在金錢魔力底下的尹若,再度諂媚著笑臉,微抬他閃亮亮的眸子,凝望著杜皇羽問道。

  當然,在他眼中閃耀的,百分之兩百是錢,沒半分可能是杜皇羽,他可是只愛小孩子的牙皇啊!

  「這位客人,請問您的車子停在附近是嗎?那您是要在花街裡租個房間呢,還是有您中意的地方想帶我去?小的今夜全是您的了。」

  尹若被錢迷得頭昏眼花的,瞇著眼笑得好不開心,連講話的方式也一改方纔的不耐煩,而變得您啊您的。

  「到我家去。」仕皇羽愣住半秒後,方拉起尹若的手,反正他正被十萬元攪得頭昏腦脹的,不知道反抗自己的一切舉動。

  「請問您住哪兒?」尹若乖乖地被牽著走,一點兒也沒有剛剛鐵口不賺這錢的模樣。

  滿意於尹若的乖巧,杜皇羽不由得笑了開來,未曾注意到他自己的反常心緒,一徑地感受握在他手中小手的柔軟,淡淡而溫和地勾起唇角,漾起淺笑。

  杜皇羽帶著炫耀講了個地址,很高興地看著尹若驚得目眩神迷、魂不附體的模樣,還以拜金的眼光望向他,眸中晶光更為熾烈。

  「貴族山丘……你怎麼買得到貴族山丘的房子!?」尹若驚叫道。

  杜皇羽含笑未答。很好,他們都有對方想要的東西,看來他們的關係可以維持一段很長的時間,至少,到他膩了之前。

  前提是尹若沒有先膩了的話……

  被杜皇羽拉著走的尹若,依然是滿腦子錢的模樣,跌跌撞撞地走著,猶兀自配上拜金式的傻笑。

  「十萬元耶……十萬元耶,住在貴族山丘的有錢人……十萬元耶……」

  一路上,尹若就是這樣子碎碎念,教人連一點浪漫都找不到。

***

  還沒能好好地參觀杜家,尹若便被杜皇羽拉往臥房,原應該好好看看有錢人家長什麼樣的眼睛,一瞬間就只剩天花板可以看。

  「呃……我應該要先洗澡吧?」尹若呆了兩秒後,稍稍推開壓在他身上的人,細聲問道。

  「不用。」杜皇羽回答得很簡短,雙手並用地想將尹若的衣服除去。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如此猴急,想擁抱尹若的衝動,令自己一想到他,呼吸就開始急促,光看著尹若倒在床上的情景,他便覺血液沸騰……

  「可是……我不喜歡髒髒的。」尹若繼續抗議。

  就算為了十萬元,他也不要做不喜歡的事……呃,他已經開始做了嗎?那麼, 至少也用讓他感覺好一點的方式做嘛!

  「請別介意。」杜皇羽繼續努力試著,想要將尹若身上的衣服脫得一乾二淨。可是,他怎麼找不到拉煉或扣子呢?

  「不可能不介意的吧!」尹若失聲叫道,用力將杜皇羽推離他身上。

  什麼嘛!他到杜家唯一看清楚的東東竟然叫作天花板,除此之外,該不會只有浴室了吧?天哪!不要,他真想對他長嘯狂吟,他不要做得這麼沒尊嚴。

  嘿嘿嘿,好加在,他今天穿的衣服,是超超超級……難脫的。

  這套衣服的上衣,扣子開在背後。沒錯!扣子現在被壓在他和床之間,所以杜皇羽打不開。至於褲子嘛……呵呵呵,其實他今天穿的是一件式連身的衣服,褲子上不管是拉煉或扣子都只是裝飾;就算全打開了,也脫不了衣服的。而且,他這衣服還是扯不破的那種,哈哈哈,真是太好了!

  「該死!你這套衣服到底要怎麼脫?」明明心癢難耐,卻還是擺脫不了惱人的衣服;想一手撕破衣服,偏又撕不破。杜皇羽氣得大叫一聲,跪坐在床上,苦思安放剪刀的位置……他怎麼就是想不起來呢?

  「你去洗澡,我自行脫好衣服……等你。」尹若得意一笑,用甜甜的口吻說著。他巴不得杜皇羽現在就滾進浴室裡,讓他一個人好好的調整心緒、思考未來。若是真的不想做,還可以乘機逃走。嗯……順便從他家搬點東西,當作精神賠償。

  「一言為定。」杜皇羽毫無辦法可想,也只好應允。

  「我等你。」尹若媚然一笑,推著杜皇羽要他快生進浴室去。

  「我怎麼覺得做有陰謀?」杜皇羽敏感地看著尹若,不明白尹若的急切態度所為何來。方才一直裹足不前的人明明是尹若,而不是他,難不成……

  「快去啊!」尹若滿臉假笑地催促。

  「你可別乘機想開溜,房間我已經上鎖了。」杜皇羽冷然地睨了尹若一眼,像只洞察獵物一切的豹,踏著優雅的腳步而去。

  「呃……呵呵,我怎麼可能會逃跑?我還等著拿你的十萬元支票呢!」尹若笑得心虛,他四處遊移的眼神說明瞭一切,只差沒有冒幾顆冷汗出來拆臺。

  「是就好。」杜皇羽丟下最後一句話,便往浴室走去,獨留尹若一個人扁著嘴坐在床上,像只離水的魚兒,等待被宰。

  唉,誰教他貪財呢,這下子知道苦了吧!

太過相信杜皇羽的尹若,忘了多生一點懷疑地跑去檢查門把,也一點都沒想到剛剛一心想將他往床上帶的杜皇羽,怎麼有空去鎖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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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5 07:30:2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章

     酒吧裡,燈光微暗,綴以各色燈光,營造出另類風情。

  這裡是位於花街裡的酒吧,因為舊金山有年滿二十一歲才能進出酒吧的規定,所以只有年齡夠的人才可以進來,否則只能在店外流連。酒吧外有數張長木椅,平常既是尋芳客和花朵們談生意的場所,也常被當作工作過後的休憩處。

  年齡已過二十一的尹若,是酒吧的常各,在花街裡艷名滿天飛的佟瑀也是。

  只不過,想當初才滿十八歲的他,依照台灣的規定,以為已經可以進入酒吧了,曾經一頭熱地想鑽進來開開眼界;沒想到屁股還沒坐熱,他就被店長兼酒保的人三請四推地趕出去酒吧,還好心地通知他--要他三年後再來。

  現在,濃妝艷抹的尹若扭著腰,極度裝模作樣地走著模特兒的臺步。呵呵,他不是因為愛作怪、或是什麼怪理由才走成這樣,而是因為……因為他能痛的地方都很痛啊!嗚--

  尹若一步一搖地走進酒吧,一面忍著酸痛地走向吧台,一面跟眾多他認識的也好、不認識也好的人打招呼。心底還因為和大家的距離太近,害他不好意思碎碎念而覺得不舒服。嘿嘿……雖然他已經整整罵了兩天。

  「好久不見。」

  離吧台只剩三大步的距離,佟瑀面向他微舉高腳杯,向著他淺淺而治艷地笑了笑。

  「是啊!」尹若困難萬分地點了點頭,在佟瑀旁邊覓了個位子坐下。

  不用等他點酒,酒保自動送上一杯溫牛奶外加一塊小蛋糕。

  「這是幹嘛?我從不知道你的酒吧裡有賣這個。」尹若極訝異地瞪著不該在酒吧出現的東西。不會吧?牛奶加蛋糕,這裡真的是他常來的酒吧嗎?

  「那天有人見著你跟了個男人離開,我以為你會需要,所以就先買了放著。」酒保以無辜的眼神瞅著尹若。

  「謝謝你的好意。」尹若咬牙切齒地道。

  「不客氣。你不喜歡嗎?還是要找煮桂圓紅棗花生蓮子粥,祝你能早生貴子,好創造世界第一宗男性生育的奇跡?」酒保還是笑著。

  意有所指的態度,讓尹若不爽到了極點,不過,他並沒有應聲,僅動手比了比罵人的手勢回應。

  「我還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會下海呢。」佟瑀緊接著酒保之後開口,臉上同樣綻著曖昧不明的笑容。

  「我本來是這麼打算的沒錯,可是那傢夥開的價碼,實在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想到那麼多個零,我想沒有人會不心動的吧!」一想到十萬美元的天價,尹若覺得他的頭又開始昏了。

  「多少?」即使尹若說得再誘人,佟瑀的神情依然未變。

  在花街裡,他的起價是一千兩百美元,可是打從他下海賣身開始,他每夜的價碼從沒少過三十,什麼樣的大錢他沒見過?哪會像尹若一樣,為了一筆!就變了眼神。

  「呃……真的要講嗎?」尹若瞥了瞥左右豎耳傾聽的人們,望望口袋裡還沒兌換的支票,再想想財不露白……嗯,不講會不會好一點?

  「不想講也沒關係,反正我興趣不大。」佟瑀淺飲著酒,表情漠然。

  在花街裡,他和尹若的感情雖稱不上極佳,卻也不算壞。

  他不需要尹若幫他拉生意,而尹若也不曾想過將業務範圍擴大到佟瑀身上。就這樣,他們兩人之間倒也算是相安無事。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習慣來酒吧喝杯酒再上工的佟瑀,和工作完來酒吧逛逛的尹若,居然湊在一起出現。

  兩個人從一開始還能聊上幾句,不知不覺間,竟變成所有私事都聊得差不多知道得一清二楚。不過,他們鬥嘴的時間長過談心的時間太多,讓兩人常常歎息著問:他們之間這樣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種孽緣?

  在兩人漸漸熟稔後,尹若才發現佟瑀竟和他一樣,也曾被酒保趕出店外。

  當時,佟瑀還以既無奈又好笑的口吻說:「原來在已經是犯法地區的花街裡,還有很守法的人啊!」

  而說這句風涼話時,他們正坐在吧台邊,兩人一面聊得很開心,一面大方地接受酒保的白眼以對。

  「十萬美元。」尹若很小聲很小聲地說道。為了怕佟瑀不信,他還特別加上美元二字。

  這句話的效果真是好得不得了!不但讓佟瑀和偷聽的酒保眼睛在一剎那間睜大,酒保還愣了一下,讓手中的量酒器隨著酒掉到地上,而美美的佟瑀,則被衝入口中的酒嗆得說不出話來。

  「有人出這個價買我,你們很訝異嗎?」尹若斜睨著兩人誇張的反應,不滿地扁著嘴。

  「沒有、沒有,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其他意思。」佟瑀忙不迭地搖頭,臉上的笑容則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我只是不小心被嗆到,跟你講的數字沒有關係。」他心虛地繼續喝酒,不敢承認他真的很訝異。

  「我知道我自個兒是什麼德行,就算一輩子沒人要都不會有人詫異,何況是要人開價買,你們會跌破眼鏡也不奇怪。」尹若賭氣道。

  「呵呵呵,還好啦,如果他沒見過你卸妝後的臉,被騙……也是正常的。」佟瑀惡毒地說著心裡的羨慕,還不忘奉送上陰狠狠的笑容。

  旁邊的酒保也和佟瑀一樣,笑得有如鬼魅。

  他們倆都見過尹若卸妝後的臉蛋,那真的僅能用一句「驚天地、泣鬼神」來形容。

  有一天,尹石走入酒吧、坐上老位子,大半天過去了,根本沒有一個人認出他。喔……最多也只覺得這聲音聽起來很耳熟,不知道在哪裡聽過而已。可是,隨著尹若越化越完整的妝,畫上眉毛、塗上眼影后……天啊,竟然是個熟人!

  從那天開始,尹若原本就有的自知之明,便更加熾烈地燃燒著。不但隨身帶著補妝用的小包包,一有空就補妝,到最後還練就了一身好本領,不用看鏡子也能上妝。

  「你到底是在誇我的化妝技術好,還是諷刺我長得醜?」尹若沒好氣地瞪著佟瑀。

  「誇你是不至於啦,至於諷刺你,我還沒那個膽。」佟瑀答得模稜兩可,他還不想被尹若拖到暗巷打死呢!

  「謝謝你哦。」尹若翻了翻白眼。「那照你這麼說,我是不是應該去整個型,一勞永逸?」

  「你如果有這個意思的話,我當然不會反對。」佟瑀還是笑得很沒良心。

  「你講話可不可以挑好聽一點的講?」尹若受不了地叫道。

  「我只是誠實而已。」佟瑀聳聳肩故作無辜狀。

  「算了!當作我沒跟你講過話。」尹若把頭一甩,開始喝起他的溫牛奶,吃他的小蛋糕。反正都已經端出來了,不吃白不吃。

***

  「買你的人是誰?說來讓我們增廣見識。」沉默了數秒後,佟瑀冶艷的面容上又見笑意。

  「嗯……呃……呵呵,我忘了名字。」沉思良久,在一堆不明的喃音後,是尹若不好意思的發語。

  「不會吧?他是你第一個客人耶!」佟瑀和酒保同時驚叫道。

  「為什麼他是我第一個客人,我就非記得不可?我只要記得他有給錢就好了,記他名字幹嘛?又不能吃、不能喝。」

  尹若無所謂地聳聳肩,不懂佟瑀和酒保兩人為啥吃驚。

  「還有你。」尹若指向酒保,話聲淩厲。

  「什麼!」酒保被嚇了一跳,直覺地往後閃躲。

  「你是在幹嘛,不好好做生意,淨在這裡偷聽我們講話。」尹若作勢要趕酒保走。

  「你誤會我了,我只是碰巧站在這裡,不然,我現在立刻站遠一點。」酒保尷尬一笑,只好遠離。

  「叫他走遠一點,你是想拿支票給我看嗎?」熟知尹若習性的佟瑀,淺然一笑,伸手向尹若要十萬美元的支票來看看。

  「難得有東西可以跟你炫耀一下,我不炫耀才是傻子。」尹若喜孜孜地從懷中掏出一張薄紙,笑容滿面地等著佟瑀的讚歎。

  「哇!真的是十萬美元耶!真想看看那人看見你的真面目時,還會不會願意付出這十萬元。」佟瑀在裝出讚歎聲後,惡劣地回馬刺了尹若一刀。

  「謝謝你哦!」尹若氣得一把收回支票,放進他的小包包裡。「不好意思喔,我時時注意補妝,絕對不會發生牆壁龜裂或油漆變薄的事情。」他狠狠地白了佟瑀一眼,一甩頭,繼續喝他的溫牛奶,再吃一口甜甜的小蛋糕。嗯,好吃!

  「我倒不擔心你會牆壁龜裂啦,我只是覺得奇怪,我好像沒聽過有個華裔富豪叫陸風語的。」佟瑀覺得奇怪,歪頭思索中。

  「世界這麼大,總有你不認識的人。」尹若不以為然地笑著。

  不管發生什麼大事,只要想著他的十萬元支票,他就笑得出來,世界真是太美妙,真是太太太太好了。

  「我自認在美國的華人商圈裡,還沒有我不知道的有錢人。」佟瑀自負地昂起頭。

  「現在就有一個!」尹若馬上吐槽。

  「陸鳳語啊……這倒沒聽過,不過諧音的倒是有一個……」佟瑀不管尹若的反應,繼續他的思索。

  「我不管你認識也好,不認識也好,反正,我等不了支票到期了。呵呵,我明天就拿到銀行去貼現。」

  那十萬美元的支票,是開兩個月到期的;但要他等足兩個月才兌換,簡直是天方夜譚。嘿嘿,現代人的聰明作法,當然是拿到銀行貼現花囉!

  「怎麼樣?有沒有想吃的大餐,我請你。」尹若將手搭上佟瑀的肩,輕佻地問著。

  「不用了,不過我還是建議你不要貼現比較好,省得到時候麻煩。」佟瑀正色道。

  他就是覺得其中有鬼,要是貼現的支票跳票,先要負責賠償銀行損失的人可是尹若,而不是發票人啊!

  「我去過他家,又大又豪華,不會有事的啦!」說起杜皇羽的房子,尹若又笑逐顏開地瞇起眉目。

  即使他到浴室清洗時,有多麼地想睡覺,身體又是多麼地酸疼難受,他還是將該看的東西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幢房子裡,光是好大又好漂亮的檜木浴池就要不少錢呢!還有那些看起來挺貴的油畫,以及聲控房間的管理系統……嗯,想來光滑的絲被,到了冬天便會換成克什米爾羊毛吧……光想到這裡,他就想再到那兒住上一晚。呃,前提是一個沒有嘿咻嘿咻的夜晚。

  「我還是建議你別去貼現。」佟瑀沉聲道。只是他看著尹若的神態,也知道尹若不會聽他的。

  「你別太緊張,我下次請你吃飯,地點隨你挑。」尹若淺淺地笑著。

  尹若不顧佟瑀的擔憂,帶著他的支票一拐一拐地走了。沒辦法,雖然他的心情雀躍,可是該酸、該痛的地方依然如故,他也就只好慢慢地「爬」出酒吧。

  「我還是建議你別去貼現,就等支票到期再說。反正你身邊也不缺錢,即使不做生意,也不差這點時間啊!」向來低調處事的佟瑀,因為擔憂尹若的事而揚聲說道。

  這高昂的急促呼籲,讓整間酒吧的人都回過頭來看他們。

  「我會處理的。」丟下這句話,尹若頭也不回地走了。

***

  兩個月後

  不知道是誰說過的至理名言--花錢容易,賺錢難。雖然對一些勤儉持家的人來講,並不是什麼刻骨銘心的話,但對於可憐的小尹若,簡直是讓他痛哭流涕。

  不到兩個月,以散金為樂的他,已經將十萬美元花了快一半,聽起來是不會很多,可是,那是五萬美元耶,這可是很多人的年薪呢!

  賺了十萬,花掉一半,原本應該是沒什麼的。錢既然是他的,他愛怎麼花用都是他的事,與旁人無涉,可是……偏偏那張支票硬是跳票了。

  依照規定,因為是他拿去貼現,所以要將現金還給銀行,短缺的金額再向開票人索償。不消說,尹若花掉約五萬元,當然得由他自個兒來賠。

  在將儲蓄多年另有他用的錢交給銀行時,尹若的心中不可避免地淌出血來,痛得他哇哇大叫、呼天搶地,巴不得宰了杜皇羽,以發洩一下心頭的怨恨。

  當然啦,在殺了杜皇羽後,他一定還會從他家挖出值錢的東東來,以作為他金錢、身體及精神方面的賠償。不過,這些都要有個很重要、很重要的前提,那就是他找得到杜皇羽的話。

  一點也沒有錯,當知道支票到期並跳票後,他當然立即衝到貴族山丘,順著那夜走過的路徑找到那夜的房子。真難為路癡如他,還找得到路。沒想到房子非但大門深鎖,還掛出欲售的牌子。

  憤怒中的尹若,理所當然是照著牌子上的電話打了過去,希望能找到一絲絲關於杜皇羽的下落。沒想到對方居然說他根本不認識什麼杜皇羽的,這幢房子半年前就因為要出售,一直是空屋。

  他被騙了、被騙了、被騙了,嗚--

  「我怎麼這麼衰,偏偏碰見這麼個騙子!騙走我寶貴的第一次不說,竟然還讓我賠錢!五萬元耶,而且還不是日幣或里拉,而是貴死人的美金。依我花錢的速度,要存很久很久,才有五萬美元咧!竟然……竟然就這樣子不見了!」

  可憐的尹若人正窩在家中,頂著一張濃妝艷抹但畫得極為漂亮的臉,坐在窗前,對著窗外唱歎著他失去的金錢。

  「那可是我存了想去買可愛小孩子照片的錢,是我要買一大堆保養品和化妝品的錢,是我想出國旅遊的錢……嗚--還我錢來。」尹若咬牙切齒地道。

  他不自覺地氣鼓了腮幫子,模樣甚為可愛。

  「錢啊,錢,我要錢,給我錢,錢錢錢……」他越念越無厘頭,越念就越出神,念到盡頭,他還用力地閉上雙眼,雙手握拳,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絕對不是想哭泣才閉緊雙眸。被騙就被騙,錢花了就算了。他現在只想好好讓眼睛休息一下,等會兒,才能好好地將他心愛的小孩子看個夠。

  他住的公寓,位於市內某所知名小學的正對面。想當初在看房子時,他一看見對面小學生穿著名家設計的制服走過,整顆心登時酥麻軟綿。

  再加上這兒又是觀看街道最好的二樓,當下,他也不管這裡離大學近不近、房租多少、水電怎麼算、最近的超級市場在哪兒……二話不說,他便簽了合約決定住下,就為了每天早晚都能見到可愛的小學生在他眼前晃啊晃的,天啊,這兒就是天堂,真是太棒了!

  現在,又是下午時分,花般可愛的小學生們馬上就會從學校走出,將大街上點綴得五彩繽紛……至少在尹若眼中,有漂亮小孩子的街道,就是色彩斑斕的。

  「好可愛哦!」猛然睜開雙眼,尹若用變態歐吉桑的口吻道。

  一睜開眼睛,往下看見自校門走出、正準備穿越馬路的孩子們,尹若的眼睛馬上為之一亮,睜得大大的,連眨眼都賺浪費時間。

  「還是小孩子最可愛了,穿什麼都好看,皮膚又細又嫩,什麼保養品也不必用。」只見尹若一面搜尋他最心愛的面孔,一面喃喃說道。「這所學校的制服設計得 真好,真是漂亮,真是太太太可愛了,怎麼會是塗一堆化妝品在臉上的人比得上的呢!呵呵呵,如果能讓我親一個、抱一下,那就更好了。嘿嘿,好可愛哦……」尹 若繼續以變態歐古桑的口吻,發出噁心的笑聲。

  什麼被騙、被上的事,在這時全都不存在於尹若的腦海裡。

  「好可愛哦!可愛得讓人受不了,真想咬一口……如果我也有一個,該有多好……」

  看著可愛的小男生,尹若一直喃喃說著他們可愛的話。可是有一剎那,他的視線焦點隨著一道黑色人影的晃動給晃了開來;他馬上又將視線轉回小孩子身上,也就沒注意到那黑影的真實身份。可是數秒後,他又回眸細看,隨即尖叫出聲:

  「你這傢夥,別跑!」

  能讓變態戀童狂尹若丟著小孩不看追出去的,全世界大概只有一個人。

  在尹若的現實生活裡,看小孩子是很重要的,不過錢的重要性更勝一籌。

  若是沒錢,他便得搬出這裡,也就沒有小孩子可以看;更別提他超愛出門旅遊,更喜歡買保養品和化妝品。這些,都很耗錢啊!

  光是想到這些,尹若就想抱著大把大把的鈔票痛哭流泣,巴不得它一輩子都留在身邊不要走。

  所以最近缺錢缺得凶,想到錢就想哭的尹若,邊拭著眼角的淚水,邊追了出去。

  「猴死囝仔,你別跑!」雙腳一踏上大街,尹若一眼就找到那黑影。他對著在人群中晃動的目標大吼一聲,迅速地追了過去。

  只可惜,他遺忘了兩件事。

  第一,這裡是舊金山。早期移民者以廣東人居多,所以這兒聽得懂中文的人實在不算多;他的大吼,絲毫達不到讓大家幫他攔人的效果,只是徒費力氣而已。

  第二,他剛剛衝出家門時,習慣很好地關上房門,習慣很不好地沒帶鑰匙。

  這些事情,自然不是此刻的尹若會注意到的。他唯一想做而且正在執行的,僅是一個勁兒地大喊大叫,用力死命地往「錢」追。

  「你這傢夥,給我站住!」尹若狂奔至杜皇羽面前,憤怒地瞪著他。

  「有事嗎?」仕皇羽微瞇著眼,慵懶地詢問。

  他今天依然穿了一身黑,黑色的襯衫配上黑色牛仔褲,介於正式與輕鬆之間。一片墨黑裡,唯一的不同是夾在他耳朵上的耳環;跟紅色十分相配的他,戴上的是一隻紅寶石耳環。

  「你少給我裝傻,錢呢?」尹若一臉兇惡地瞪著杜皇羽,快速將話切入正題。

  「你要現在來拿,還是我給你地址,你有空再來?」仕裡羽也不裝迷糊,乾脆地給予回應。

  「別想再騙我一次!誰知道放你走後,你會不會又跑了,又害我白忙一場?」尹若以他畫得絕美的眼眸狠瞪著仕望羽,藍色的眼影和睫毛膏自成風情。

  「那麼,只好勞煩你現在跑一趟囉!」杜皇利用無人察覺的嘴角弧度,淺淺地勾起嘴角,露出笑意。

  如果他老老實實地說他會開出空頭公司的假支票,就是為了釣尹若來找他,讓他們能有再見面的機會,不知道尹若會怎麼做?

  「這次,你最好別再耍我。」尹若警告地壓沉聲音,瞅著杜皇羽的衣領,一副要將他斬成十八塊的神態。

  杜皇羽僅僅是上揚著唇色,拉著尹若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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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5 07:30:40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章

      很令人訝異的是,應該屬於有錢人之列的杜皇羽,沒有帶著尹若坐上豪華轎車,而是拉著他上了舊金山有名的老式電車,投下一人兩元美金的車資後,兩個人各自抓著一根槓子,掛在電車外,順著電車的搖晃而搖晃。

  看著杜皇羽沉默的側驗,尹若憤怒的情緒忽而沉寂,心底平靜地漾著他也不懂的感覺,很靜,亦很舒服。

  尹若跟著杜皇羽來到舊金山的心臟地帶--商業區。

  九彎十八拐後,終於來到一幢在尹若眼中看來,跟其他高樓、豪宅沒什麼兩樣的公寓。

  走入公寓處,望著鍍金的門把,還有放在客廳的大波斯地毯,尹若不禁想到杜皇羽有錢住在豪宅,卻開空白支票給他,令他方才熄滅的怒火又被挑了起來。

  「錢呢?」生怕他死不付錢似的,尹若很快地開口問道,並狠狠的瞪著杜皇羽,就怕他不付錢。

  「別急。」仕皇羽勾著嘴角,臉上帶有笑意。

  「不急?怎麼可能不急?你當然不急,錢又不是你的。花掉五萬元的人也不是你,你當然不急。錢給我拿來!」尹若說完一大串話後,再度伸手要錢。

  「原來你花掉五萬了啊!」仕望羽點頭說著。

  「是啊,我是花了五萬,不過,在大爺您眼中,兩個月花掉五萬元,應該也不算什麼吧。」尹若沒好氣地睨了杜望羽一眼。

  「嗯,的確不算什麼,可是對你來說,可能就有一點辛苦了。」杜皇羽沒有惡意地隨口道。

  「沒錯,非常辛苦。所以,麻煩你乾脆一點,快快把錢拿出來。」尹若三句話不離主題,又伸出手要錢。

  「我想,你應該不會再讓我開支票了吧?」杜皇羽思付了片刻,微微地揚起唇角。

  那笑裡包含著各種意思,最多的,自然是淫邪之意。

  不然他吃飽了撐著,幹嘛要開空頭支票給尹若,還不全是為了讓尹若拿著支票來找他,最好還是在怒氣衝天、失去理智的情況。如此一來,要進行接下來的計劃才會順利。

  話又說回來,小尹若生氣的臉還真是可愛。呵呵,不知道卸妝後又會是怎樣的一張面孔……

  「廢話!再讓你開支票,老子就是白癡。不!就算是白癡,也不會再讓你開支票。」尹若指著杜皇羽大吼。

  雖然這間公寓看起來依然豪華,還非常奇怪地坐落在商業區內,而且就算在杜皇羽耳朵上的耳環感覺上價格不菲,但是因為上次發生的事情,再加上房地產經紀人說貴族山丘的房子早就要賣了……

  基於以上事實,他還是認定杜皇羽是個大騙子。這間豪宅一定也是他騙人的道具,耳朵上的紅寶石說不定是假的。

  「那麼你是想拿現款嗎?」不管尹若吼得多大聲,只要他還在自己的屋子裡,還在他的面前,他就有辦法悠悠哉哉地跟他對答。

  此刻,杜皇羽以平靜的表情尋了張椅子坐下,腦中思考的,並不是該如何將錢交給尹若,而是口渴的他,是應該到冰箱拿礦泉水喝?還是調杯酒精濃度低的雞尾酒喝,也請尹若喝上一點……

  「誰知道你會不會給我假鈔!」尹若堅持拒絕的猛搖頭,不願意再讓杜皇羽有騙他的機會。

  「假鈔啊,說的也是,如果能給你假鈔就好了。」杜皇羽神態依然輕鬆,不過,一直掛在他臉上的淺笑,卻消逝得快速。

  「你再騙我,我就去告你。」尹若瞇起眼,塗上胭脂的薄唇優雅張合,手卻一點氣質也沒地對杜皇羽比了個罵人的手勢。

  「告我?」仕皇羽像聽見什麼趣事一樣,低低地笑了。「你說,你要怎麼告我?去跟律師說你跟我性交易,而我給了空頭支票嗎?」他譏諷道。

  「呃……」被杜皇羽搶白後,尹若面上一陣鐵青。

  是哦,他怎麼沒有想到他要怎麼跟律師說?性交易本來就違法,他是要丟告誰?順便連自己一起告進去嗎?還是讓他的父母知道他獨居舊金山時,都在搞些什麼事,好讓他們有藉口捉他回去……

  天哪!他不敢再想下去了,這些事情如果真的發生,他一定會恨死自己,希望他從沒有想過去法院,更沒有告過杜皇羽。

  「你想告我嗎?歡迎之至。」

  優雅地調整坐姿,杜皇羽神態閒涼,適才綻現的笑容,瞬間又被他收回,回復為平板無表情的面容。

  「難道你沒看過電視或電影嗎?有錢人通常都請得起高明的律師,更有錢買通人幫忙做不在場證明。請問,你要怎麼證明跟你發生關係的人是我?驗精液嗎?時 間這麼久了,那玩意兒你有留著?還是想用支票上的簽名呢?支票上的名字可不是我的,字當然也不會是我慣用的字體。所以呢,請問一下,你要用什麼當證據告 我?」

  杜望羽眸中閃爍著狡獪的光芒,語調裡滿是不可一世的優越感。

  尹若被他這麼一講,已經完全處於發愣的情況。雖然心有不甘,臉色像塗了米田共一般,他還是好佩服杜皇羽,居然想得到這麼多事情。

  「我可不可以請問你一件事情?」半晌,尹若放棄沉默,細聲問道。

  他從原先站立的位置走到杜望羽附近,覓了張單人沙發舒服地靠坐著。奇怪的是,尹若的心裡竟然一點也沒有到初相識之人家裡應有的生疏警戒,然而,此時尹若自己也沒有注意到這個小小的變化。

  「請問。」仕皇羽大方示意。

  「你是事前就想好要整我,還是臨時起意的?」尹若很認真又無厘頭地問著。

  「有差別嗎?」杜皇羽也很認真的回答。不過他不明白,同樣是被整,臨時起意和事先計劃好的差別在哪裡?

  「如果是臨時起意,我還會被你堵到一句話都回不出來,那請你借我一面牆,我到牆角畫圈圈,畫到手破流血為止;如果你是事前計劃好的,那麼我心裡會好過一點,那我也就認栽了,我就是沒你聰明。請問,究竟是哪一種?」

  尹若仍舊用萬分嚴肅的口吻敘說,惹得杜皇羽也嚴肅了起來,卻又覺得尹若的表情好可愛、好可笑。

  「聽你這樣說,我無論選哪一種好像都不太對吧!你何不換個角度想,有可能是……我對你一見鍾情,所以了千方百計想見你,或許……」杜皇羽分明用認真嚴肅的語氣說著,語末卻多補上了一句「或許」,讓他稍稍顯露的真心,瞬間又變得撲朔迷離。

  「一見鍾情也好,二見鍾情也罷,三見鍾情也行,不管你是幾見鍾情,錢馬上給我拿出來。」還沒感受到一絲絲動容,尹若便想起他失去的十萬元,還有被迫賠出的五萬,嗚,還他錢來。

  「呵呵呵,沒想到騙不了你。」杜皇羽皮笑肉不笑地牽動少許肌肉後,依然維持他沒有喜怒的表情。「我想,你應該也不會願意等到明天再拿吧!」他態度仍然優雅自在。

  「又是一句廢話!要是你他媽的又跑了,叫我去喝西北風嗎?」想起上一次不好的經驗,尹若反感地皺起眉,剛剛被壓熄一點的怒氣,再度復燃。

  「可是我這兒沒有十萬元現款。」杜皇羽兩手一攤,表情無辜。

  「什麼意思?」尹若眼睛瞪得大大的,震撼在當場。

  「就是你聽見的意思。」仕皇羽答得彷彿事不關己。

  他還在想著礦泉水和雞尾酒的事。嗯,金桔檸檬好像也不錯,他上次去台灣時喝過,覺得味道很好。決定了,就喝金桔檸檬吧。

  「什麼!你還是不肯付錢,你這個騙子……」

  「你想喝點什麼?」杜皇羽忽而起身,對著正在破口大罵的尹若問道。

  「什麼?」尹若不明所以地瞅著杜皇羽。

  「我口渴,你也應該渴了,想喝點什麼?」

  杜皇羽輕鬆的模樣,像是半分也不把尹若的怒氣放在心上,氣得尹若一陣牙癢癢的想掐死他,卻又覺得發脾氣的自己被人忽視了好可憐。五味雜陳的情緒裡,最多的是另一種……氣自己。

  見杜皇羽如此輕鬆愜意,他總有一種自己幹嘛要生氣的感覺。他氣得半死,對方卻分毫也不懼怕,倒顯得他好像很沒格調、沒度量。

  討厭!

  「果汁。」尹若嘟噥道。

  最教他不甘心的,是他發覺自己還真的渴了。

  想賭氣不喝嘛,又覺得渴死自己,不符合他的原則;可是說要喝嘛,卻又讓他「奇檬子」不好,總有一種又被騙了的感覺。

  算了,還是喝吧!他渴死,又不會有人哭墓……

  「哪一種?」

  原已轉身欲行的杜裡羽,在想到此問題後再度回身。尹若假使可以跟著他喝金桔檸檬是最好,可是……如果尹若喝不慣呢?他還是問一下好了。

  「隨便!」尹若還在賭氣,扁著嘴道。

  他的怒氣在兩杯金桔檸檬汁出現時升到最高點,可是不是對杜裡羽,而是對賭氣才喝到這玩意兒的自己。

  「我在台灣喝過,味道還不錯。」

  端著托盤回來的杜皇羽,將一隻盛滿果汁的玻璃杯放在尹若面前,而後淺淺地朝著尹若一笑,再度放下一大壺金桔檸檬和自己的杯子。

  坐回原位後,杜皇羽方端起自己的杯子,喝得十分快樂。

  尹若卻看著雕花精美的玻璃杯,如臨大敵般緊張。

  「你怕酸嗎?」見尹若對著玻璃杯猛嚥口水卻又不動手,杜望羽於是好奇地問道。嗯,心底有個小小的點子形成,他真想看見尹若的表情。

  尹若僅是瞥了杜皇羽一眼,沒有回應,眸瞳裡滿是怨惱。

  「我加了很多蜂蜜和果糖,不會太酸的,你喝喝看。」說完,仕皇羽還像在證明產品品質般,一口氣將手上的金桔檸檬喝完。

  唯有他閃爍不停的眸子,流露出地想整人的心緒,不過尹若是屬於看不出來的那種人。

***

  尹若看看玻瑀杯,又看看杜皇羽的動作,再看看玻瑀杯。好像不是很酸的樣子,他口又渴,喝一點試試看好了。

  心裡想是這樣子想,可是口乾舌燥的尹若一喝卻是一大口,快速吞下去後,馬上聽見他的尖叫聲。

  「好酸哦!」像是丟燙手山芋一樣,尹若將玻璃杯丟回桌上,怨怒氣惱地瞪著該死的杜皇羽。

  「抱歉,我不知道你跟我耐酸的程度不同。」杜皇羽忍不住滿嘴笑意,說著不能讓尹若信服的話。「我加幾顆梅子進去,你再試試。」用更難讓人信服的態度,他從身後拿出個小瓶子來,丟了幾顆梅子進尹若杯中。

  在舊金山,有座全美洲最大的中國城,只要有錢,那能過得像在中國、香港或台灣一樣,屈屈幾顆金桔和梅子又算得了什麼?他還找得到台灣綜藝節日的錄像帶,台灣人都不一定有呢。

  敵不過口渴的尹若不怎麼信任地瞄了杜皇羽一眼,怎麼也不相信杜皇羽再端別的出來,會是他能喝得入口的飲料,為了不想再被整一次,他只好小口小口忍耐地喝他不喜歡的飲料。

  「唉!」尹若一聲長歎後,重新拿起杯子來,皺著眉慢慢地喝著。

  「怎麼了?」對於尹若變化多端的表情,杜皇羽有著無限興趣。

  「沒事。」尹若繼續低頭喝金桔檸檬,塗成深藍色的長睫毛,眨啊眨的閃動著動人情懷。

  「嗯哼?」杜皇羽抿唇出聲詢問。

  「我要錢,給我錢,你答應要給我的。」尹若繼續伸手要錢。

  「我說了,我沒有現款。」杜皇羽還是那副優閒樣。

  「那你是想賴帳囉?」尹若挑高半邊修得夠有型的眉,表情倒像是想撲到杜皇羽身上,馬上掐死他。

  「我沒說我會賴帳,我只是想換一種方式付款。」

  仕皇羽依舊閒源的態度,和輕眨勾人的眼眸,很容易就會引發一椿命案--因尹若氣得想掐死他,而出了一椿命案……

  「你先聽完我的提議,再考慮要不要殺我也不遲啊。」杜皇羽自信滿滿地望著尹若猶豫的模樣。

  不愧是他看上的人,不但生氣發怒時好看,現在想發怒又想得知謎底的模樣更為可愛。

  「你說吧!」掙紮良久後,尹若終於忘了好奇心毒死貓這句話,坐上杜皇羽的賊船,正要駛向三不管的公海區,好將他生吞活剝。

  「跟我來。」

  杜皇羽很高興地起身欲行,坐在一旁的尹若,依舊是一張猶豫困惑的臉。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跟杜皇羽走會有極為不好的後果,感覺上……好像會小命不保呢。

  「你到底來不來,十萬元不想要了嗎?」

  還在猶疑的尹若,為了他心愛的錢錢,只好乖乖跟著走,祈禱他不會被賣掉。

***

  杜皇羽帶著尹若來到主臥室,他要尹若站在穿衣鏡前等候,自個兒則從衣帽首飾間裡捧出一串閃亮亮的鑽石短項鏈,輕柔地放在尹若頸間。

  「很漂亮吧!」

  以白金組成的細長而優雅的短項鏈上,間隔鑲嵌著大大小小、閃亮迷人的碎鑽,貼著喉結處的,是一顆炫目耀眼而且會勾引人心的藍鑽。

  那耀眼的藍色光芒,讓尹若不禁瞇起眼睛,不敢直視。

  雖然知道這不是十萬元綠得養眼的紙鈔,可尹若還是情不自禁地被藍色光芒所迷幻,伸出指尖觸上冷冰的寶石,那閃爍的是……權勢的滋味。

  「這條項鏈,價值十萬美元。你喜歡嗎?」杜皇羽獻寶似的說著。

  「什麼!十萬美元,我一點也不高興,我要綠油油的紙鈔,我要可以花的錢,我不要害怕會被搶走的鑽石項鏈!」尹若在瞬間醒悟,看著鏡中的鑽石尖叫。

  他要的是錢啊,給他鑽石項鏈幹嘛,去換成錢嗎?除了漂亮以外,沒什麼用處。放在家裡,可能還要擔心會不會被偷走,既傷神又不一定利己,還不如鈔票來得乾脆好用。

  「不要?我可以收回去。」杜皇羽微微地笑了笑。他不相信喜歡漂亮東西的尹若會放著眼前的鑽石項鏈不要,硬要跟他討不一定拿得到的現款。

  「呵呵呵,我什麼也沒有說過。」尹若登時陪上笑臉 立即將鑽石項鏈捏在手裡,還捏得死緊,生怕杜皇羽會搶回去。

  開玩笑,他若現在不拿,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要得到現款呢。

  不管是什麼東西,只要值錢能賣到好價錢,看起來 賞心悅目的,就是好東西。何況這項鏈做工實在不錯,鑽石感覺上也很漂亮……

  不拿的人是笨蛋!

  而他雖然常常被耍,但絕對不是笨蛋。

  只不過尹若在收下項鏈時,絲毫沒有注意到杜皇羽淺定著的面龐,及他那奸計得逞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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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並非完全心甘情願地收下鑽石項鏈後,尹若在杜皇羽的堅持下,被杜皇羽開車送回自己的小公寓樓下。

  「拜拜!」尹若無奈地瞪著杜皇羽含笑的臉,有種想掐死他的衝動。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他站在車旁跟杜皇羽說再見了,可是杜皇羽總在搖手之後,繼續微微笑地坐在車中,像是在等待什麼好事發生一樣。

  「拜!」杜皇羽再度搖搖手,不過端坐車中的姿勢沒改變過半分。

  他並不是不想回家,唯一讓他想留下來的理由,是他剛剛拉著尹若坐電車時,察覺到可愛的尹若光顧著跑出來追他,而忘了帶鑰匙出門。

  不知道等會兒尹若上了樓準備開門的時候,會發生多麼有趣的事情,他等著瞧

「你還不走嗎?」尹若睨著杜皇羽,神情略顯厭煩。他早就想回家了,可又覺得禮貌上他應該要送杜皇羽離開的。難以兩全的他,只好瞪瞪杜皇羽出氣。

  「嗯,我想看著你上樓,就算一秒也好,我想看著你消失在我眼前。」

  杜皇羽拋了個深情的眼神過來,讓尹若產生……惡,想吐的感覺。

  「再見。」尹若用力地說道。

  聽完杜皇羽的話,尹若當場決定立刻消失在杜皇羽眼前。一聲再見後,他猛然回身走到公寓門口,卻又再度轉回身來。

  「我更正,不見才對,我們再也別見!」尹若點點頭,更正他剛剛的說辭。

  杜皇羽依然朝著尹若點頭微笑,他真的很想知道尹若要怎麼打開深鎖的公寓大門,更別提樓上那個一定鎖住的門。呵,這還真是有趣得緊啊!

  果然,可愛的尹若說完不見後,回頭看著緊鎖的公寓大門,再摸摸他的口袋,動作停頓了一會兒,決定檢查門是不是真的關了,推推大門無效後,他火大地朝著大門踢上一腳。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房東和管理員一起出國度假去了。嗚,就算他能找人開大門,也沒法進到自個兒的小公寓裡。看來,他一時半刻是找不到備用鑰匙了。去他的!這死公寓的設計幹嘛這麼周全,害他無法用爬的爬過去。

  哦!天哪,殺了他吧。

  「要不要來我家住上一晚?」杜皇羽看完笑夠後,這才出聲問道。

  他當然也知曉尹若家的房東和管理員出國了,不然他做什麼挑中這一天來「觀光旅遊」,不就是希望能發生眼前的事嗎?

  站在門前的尹若,卻像在思忖什麼似的,遲遲不肯轉回身。

  不過,說實在的,他也沒有在想什麼,他只是單純的覺得好像有一種快昏倒的感覺而已。

  愛漂亮的他一直有放一把鑰匙在補妝包包內的習慣,可是今天……為什麼他竟然連補妝小包包都忘了帶?

  嗚,不會吧?他為了要討回錢,竟然連包包都沒帶,讓天塌下來吧!這要教他怎麼化妝、補妝?如果因此而被看見真面目,被看見他那化妝前化妝後完全兩樣、非常適合拍化妝品廣告的臉……天哪!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你決定好了嗎?」杜皇羽捉弄人似的再一次好整以暇地發問。

  「如果你帶我去一個地方,那我就答應考慮考慮。」尹若回過頭,陰側惻地說。

  「什麼地方?」杜皇羽對現在的尹若想去什麼地方,表現出十足的興趣。

  「百貨公司。」尹若想也不想地直接說出。

  「你要買換洗衣物?」杜皇羽的話聽起來像問句,然與其說是疑問,倒不如說是他自己想像了答案。

  「不!我要買化妝品。」尹若答得有幾分咬牙的恨意,像是在氣自己為什麼會忘記這麼重要的東西。

  「化妝品!?你不先管管換洗衣物什麼的,居然要先買化妝品?」杜皇羽難以置信的重述尹若的話。

  「不帶我去就算了。」

  尹若有口無心地響應,腦中則思忖著不知道自己臉上的妝,夠不夠讓他撐到回到花街……等佟瑀出現。唉,他來舊金山後只顧著賺錢的結果是朋友所剩不多,現在他唯一有臉去打擾一下、順便在對方家裡窩上幾天的,也只有佟瑀了。

  「如果你要到我家住,我會帶你去的。不過,有件事先問一下,你想不想順便打一下工?」杜皇羽還是以沒什麼表情的臉說道。然而,瞳眸裡的快樂光芒,卻狡詐閃亮得活似天上的星辰。

  「不要。」尹若斷然拒絕。

  「哦,那好,你自己去找家旅館住吧!順便告訴你一個消息,昨天,佟瑀被一個富商包到海外度假一周,回來的時間跟你的房東差不多。」杜皇羽表情半分未變,冷冷地望著尹若,等著尹若回答。

  嘿嘿,他可是一切都已經打聽好了,就連尹若的交友情況也都瞭如指掌,他不成功?怎麼有可能!

  「你……」尹若被他這麼一講,登時腦袋一片空白,完全忘了問杜皇羽為什麼會知道佟瑀出國的事。

  佟瑀出國,那他要去誰家住?酒保嗎?不要吧!酒保一定會全神貫注地看著他卸妝後的臉,然後再好心地嘲諷他化妝前和化妝後的面孔。

  「我不收支票哦!」舉步走向車子時,尹若還不忘叮嚀。

  「一晚五千,要不要隨你。」杜皇羽板著臉孔開口。

  「咦?」聽見離譜的降價,尹若除了驚叫,什麼話也蹦不出來。

  「通常都是初夜比較貴,再來的殘花敗柳就沒什麼價值了。」

  杜皇羽冷冽地說道,刺寒得令尹若起一陣哆嗦。

  「呃……」尹若的臉色驀然刷白,嗚,他被嫌棄了。「你……你過分!」他眉頭深皺,語帶控訴。

  「不然你去住旅館啊,三餐自理不說,還沒有人帶你去買化妝品,更沒有人會付你酬勞。現在你身上最值錢的,就屬那條鑽石項鏈了。不過,以現在這種時間,你想拿去換成現款,也只是增加被搶的機率而已吧!」杜皇羽奸笑著說。

  呵呵,老天爺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最重要的是,你現在身上有錢嗎?看看現在的時間,要申請信用卡補發,或是請人來開鎖,都要等到明天哦,你要在這裡露宿一夜嗎?」他仍舊安坐車中,一副上不上車隨便你的樣子,話語裡卻帶著濃厚的威脅意味。

  「五千就五千嘛,記得,我要現金。」思考數秒後,不想吃虧的尹若還是上了車,有得賺總比沒得賺好,而且,他一點也不想露宿街頭。

  「恭喜你做了睿智的決定。」

  在尹若上車後,杜皇羽朝著他說了句讓他哭笑不得的話。

  「你說,你這樣跟打勝官司的人說法律是公正的、打輸時卻說是司法不公的人有什麼差別?」尹若發揮他牙皇應有的口才,回了杜皇羽一句。

  「是沒什麼不同。不過,照你的話,我應該高喊『法律是公正的』是嗎?」向來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的杜皇羽,倒也回應得不錯。

  他和尹若最大的不同在於,油門一踩,他還是行動上的贏家,而尹若已被他裝入袋中,準備帶回去好好品嚐。

***

  在杜皇羽臥房所附的浴室裡,尹若一個人可憐兮兮地坐在浴缸裡,乖乖地拉上隔簾後,用著無語問蒼天的表情看著手上的洗澡書。

  不過,雖然他很努力地把視線往書上飄去,卻根本看不進半點的內容。他一直想著一件事--為什麼他會跟杜皇羽回來?

  他不是立定志向絕對不賣的嗎?他的心中不是應該只有可愛的小孩子嗎?真奇怪,為什麼杜皇羽偏偏就是能拐到他?

  嗚,五千塊,只為了五千元,雖然是五千美金,可是他還是覺得不值啊,嗚,他等一下又要痛了。

  「五千塊,竟然只有五千……嗚--」

  什麼!?問他錢還要不要?廢話!當然要,他只是哭好玩的,就讓他叫一下洩恨嘛!

  「嗚……」頭一低,尹若繼續進行沒有眼淚的哭號。

  呃!剛剛是誰在問他?浴室裡明明只有他一個人……

  「你再哭下去,我就送你回公寓前蹲著。」忽地,隔簾外傳來一聲讓尹若膽戰心驚的說話聲,當然也就是剛剛的問話者的穿腦魔音。

  「你怎麼跑進來了?」尹若尖叫道,他已經卸了妝、敷完面膜,正好是讓肌膚休息滋潤一下的時候。哇,他可不要被杜皇羽看見自己這副模樣。

  「你門沒關。」杜皇羽淡淡地宣告事實。

  「那你也不可以跑進來!」尹若有幾分生氣地說著。

  為了怕杜皇羽奪簾而入,他死命地緊抓著隔簾,抵死不露出一絲縫隙。

  「我只是想來看看你是不是在浴室裡昏倒了?怎麼一進來,三個多小時沒聲沒息的?」杜皇羽的聲調還是很平穩,沒什麼情緒起伏。

  「我昏倒前會按求救鈴,你可以出去了!」尹若連忙隨口應道,只祈求杜皇羽能快點離開浴室。

  「該看的地方,我上次都已經看過了,你這樣躲……有什麼意義嗎?」杜皇羽老實到讓尹若差點昏倒。

  「你給我出去…」以為杜皇羽真要進來,尹若嚇得抓緊隔簾,極度想用它來包住自己的臉蛋。

  「緊急求救鈴我放在這裡。」杜皇羽以同樣冷寂的口吻說著,將某物放在洗臉臺上後,隨即走出浴室。

  待杜皇羽一走,尹若登時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爬出浴缸,立刻衝出去確認門是否已上鎖。等回身時,他才注意到洗臉臺上放著一支小巧精美的折迭式手機,手機裡共輸入了三組號碼,一組是杜皇羽家的、一組是他的手機、還有一組則是杜皇羽辦公室的電話號碼。

  他們明明什麼都還不是,不是嗎?

  尹若並不是很瞭解杜皇羽為什麼要給他手機,卻又有一點點明白。

  不過,他們不是應該只是客人和娼妓之間的關係嗎?他付錢,他收錢,所以做著、伴著,裝出愛戀。

  可杜皇羽為什麼給他手機,還存入無論於公、於私都能找到他的電話號碼?難道,他是想包養他嗎?不會吧?不要啊!他最怕痛了,跟著杜皇羽他不就得繼續痛下去了嗎,媽媽咪啊!

  他呆呆地看著鏡中的自己,忽然有白天被雷親到的感覺,哇!化妝前跟化妝後的自己,真的差好多哦。

  其實,他的臉呈鵝蛋型,眉彎彎、眼彎彎,雙唇厚薄適中,並不難看;化好妝後,他的臉蛋看來粉嫩細柔,極像女性。

  只可惜五官缺乏立體感,非要用化妝補強不可。雙眸又是內雙,如果不貼好雙眼皮膠帶,畫眼影時根本不好看,畫的眼線還會不見呢!還好到了舊金山後,外國人特別喜歡單眼皮女生,他這個內雙的,也樂於假裝單眼皮。

  「為什麼要給我手機?如果看到你這張臉,他還會給嗎?」雖是對著鏡子裡的自己說話,尹若的問題卻是朝著門外人問道。

  一晃眼,氳氤的空氣有點冷冷的,讓他有一點顫抖,沒來由的,心裡竟難受了起來。

***

  「我到底在做什麼?」在臥房裡等待伊人的杜皇羽,亦苦惱地抱著頭。

  他舉步走到落地窗邊,像在欣賞透氣窗虛的彩繪玻璃,高高地抬起頭,視線卻模糊一片,無法對準焦點。「他不過是個見錢眼開的娼妓,哪一天我不再有錢。他必定不能陪在我身邊共患難。那我給他手機和電話號碼做什麼?難不成分手後我還要換號碼,甚至要再搬一次家……」

  可是,他還是給了,給得心甘情願,給得甚至有一點霸道。

  特別選了小巧的折迭機,或許是希望尹若能將它戴在胸前,貼著他的心口。

  有一種愛情,叫作一見鍾情。

  初次見面時,就能知道他只要對方;再見亦情鐘,心底濃濃的感覺化不開。想掙紮,卻像陷入流沙之中一般,越掙紮越是深陷,再也不能返回,只能沉淪,被淹沒在沙裡。

  「唉--」杜皇羽長長地喟歎著,有些感覺他心底明白,可惜他就是無法說明,無論是對他自己或是對尹若。

  「哇!」

  驀地,身後傳來一聲驚叫,和消沉的他恰恰相反,驚叫聲裡充滿了驚喜。

  「好可愛哦……」

  不知何時走出浴室的尹若,頂著張被化成藍色系的臉蛋,披著染藍的髮絲,用驚奇的表情立於床鋪旁的矮幾,捧著一個相框看著照片流口水。

  方纔在浴室裡的沉重心事,在自己一句「不要再想了」的命令後,重重地壓入內心深處,短時間內,不打算調閱出來擾亂心緒,所以,他現在非常有心情地看著他最愛的美少年。

  哇!雖然只是一張居家照片,可是照片中的人真的好可愛哦!尖尖的瓜子美人臉,正合他的喜好。

  「不要亂動東西。」杜皇羽皺著眉回身,沉聲道。

  這是他的臥房,他不可能不知道尹若在看什麼照片,可那偏偏是他最不希望尹若看見的東西。唉,他怎麼會忘了收起來呢?

  「好可愛峨!」尹若還是那一句老話,邊說還邊摸摸照片,像是想將照片上的人兒給生吞活剝,生生地沾著哇沙米、醬油吞入腹中一般。

  「還給我。」杜皇羽皺緊眉,雖然他知道尹若有愛戀幼童的嗜好,可是,他實在不喜歡此時尹若看照片的眼神。

  杜皇羽不悅地欲奪回照片,尹若閃得卻比他快一步,一古腦兒地又小心翼翼地拿著照片跑到杜皇羽抓不到的地方,繼續捧著照片流口水。

  「叫你還給我,你是沒有聽見嗎?」

  杜皇羽冷著臉瞪視尹若,可一徑看著照片的尹若半分也沒理會他。

  「這個人是誰啊?你弟弟、堂弟、朋友?」尹若好奇地猜測道。一邊猜,還一邊仔細地注視著照片。

  唔,他好想一親照片中人的芳澤哦!什麼犯不犯法的,只要瞅著照片中人,他全都不想管。想來那人青澀的小嘴……呵呵,一定很好吻。

  「都不是。還我!」說著,杜皇羽再度走近尹若,欲奪回相框,卻又再度失敗。

  「你先說是誰嘛!」尹若連自尊心也不顧地撒嬌著。他真的、真的好想知道照片上的人是誰,就算不能對他做什麼也好,他就是想知道,想……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杜皇羽冷沉的口吻,顯示出他目前極度惡劣的情緒。

  如果尹若想再多說什麼,他會考慮將尹若直接綁到床上。這一次,他已經事先放一把剪刀在床邊,以備不時之需。

  「什麼,你騙人!」望瞭望照片,再看向杜皇羽,尹若直覺地誠實反應。

  一看見杜皇羽一張嚴肅而莫測高深的表情,他就不由得開始懷疑。

  不對啊,照片中人的臉,明明是他最愛的瓜子臉,而杜皇羽的臉則偏方型;以男人來說,他的臉算是很有型的,但對尹若來說,就不太亮眼了。

  「差太多了吧!」尹若還是不能柏信。

  「信不信隨便你,反正照片裡的人是我沒錯。」被尹若連續否認,有幾許不快的杜皇羽,乾脆不理他。

  「是嗎?」尹若發出不相信的喃念聲,仍耽看照片中的人。

  怎麼看都不像啊!他看了好久,才覺得眼睛有一點相似,除了兩者的臉上皆不顯情緒,無表情就是最多的表情外,照片中的和眼前的都有一雙屬於東方人的鳳眼,上勾的眼角,亦勾住他的視線……

  冷不防地,尹若手中的照片被杜皇羽抽走。照片裡稚美的臉,換成身前有菱有角的臉蛋,說真的,這畫面有一點嚇人。

  「你幹什麼啦?」喜歡的東西驀然被奪,尹若不滿地叫道。

  「該吃飯了。」杜皇羽只是將照片放在應放的位置,淡淡而輕聲地說著,不過他變得僵冷的神情,讓尹若知道他有點生氣。

  「不是吃過了嗎?」尹若不解的問著,他們明明買完化妝品和保養品後,就找了家餐廳用餐,怎麼……要吃宵夜了嗎?

  「我餓了。」杜皇羽宣告。

  「你自個兒去吃,我想減肥。」尹若拒絕陪他,不過理由當然是為了再多看照片幾眼。這等可愛的貨色,可不是天天都有的,就讓他多看幾眼滿足一下,再去面對長大後跟「可愛」二字相差很多的臉吧。

  「不行。」杜皇羽如蠟像般青白的臉,傲慢地吐山話來。

  說時,他一步向前,輕攬尹若的纖腰,讓氣氛一下子變得曖昧不明。

  「為什麼?」尹若是真的不懂。沒辦法,稚教他滿腦子都是可愛的小孩子呢。

  「你是真的不懂嗎?」不自覺地,杜皇羽露出了小小的笑容,無論怎麼分類都會被歸納成奸笑的那一種。

  「什麼?」尹若以不解的眼神望著杜皇羽。他只覺得背後起了一陣寒意,所有的寒毛一起豎了起來,宣告它們的害怕之情。

  「沒關係,你懂不懂都可以,我不會介意的。」

  杜皇羽的奸笑益發熾烈,像一團火燒著尹若。

  嗚,好燙,他覺得被攬住的腰一陣灼熱,至少有二級燒傷。

  「我們來吃宵夜吧!」杜皇羽攬著尹若的手一緊,硬將尹若帶入他懷中。

  「這麼快!」這下尹若全懂了,原先疑惑的口吻,轉眼間全變成懼怕。他……不想「被吃」啊!

  杜皇羽根本沒打算浪費時問來回答問題。

  他一手控制著尹若的行動,另一隻手則握住尹若的下巴,低頭品嚐起他的「宵夜」。嗯,若要問他好不好吃?他的回答只有一個--個人口味不同,而尹若,正好合他口味!

  不過,相信此刻的尹若絕對不會說杜皇羽也合他口味,因為他正忙碌地揮舞著手臂,非常非常想逃跑呢。

  「唔……」尹若口中發出令人完全聽不懂的聲音,不過看他的表情,也不難猜出他想說什麼。

  杜皇羽自是沒有埋會尹若的掙紮。他們可是講好價碼、同意做這檔事的,沒道理他會讓尹若反悔。

  想著,杜皇羽方結束一吻,便使力抱起尹若往床鋪走去。而尹若的反對是無效的,如果衣服再剝不掉,嘿嘿嘿,他可準備好剪刀了哦!

  於是,夜晚就此展開。

  充滿旖旎風光的臥室裡,間或傳來呻吟和尖叫聲。

  「你可不可以停一停啊!」尹若這般尖叫道。

  陷於情慾之中的人,自然是沒有理會他,沒有應聲,更沒有停止。

  「喂!不要用道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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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5 07:31:14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章

      人生是很奇妙的!有的人前一秒還是敵人;後一秒鐘,心底的感情起了變化,敵人不再是敵人,討厭的人也不再討厭,反而還有一點點淡淡而莫名的情愫產生。

  此時此刻的尹若,就正在體驗這種感覺。

***

  次日--

  中午醒來時,尹若一點也不訝異艷陽正炙,更不意外他全身能酸的地方都酸得不得了。這種酸啊,讓他連要爬出床鋪的動作也變得萬分困難。可是他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再加上他可憐的小膀胱快炸了,再不爬到廁所去,他會死的啊!

  「唔……錢真難賺。」忍著酸痛,懶得撿衣服穿的尹若,邊嘟囔著,邊慢慢爬向廁所。

  「午餐已經準備好了,少爺請您出來用餐。」

  全裸的尹若走到半途,便被一個嚴肅而制式化的聲音給嚇到,呆立當場,跑也不是,不跑更不是。

  來人是幾乎所有富豪人家裡都會有的管家。訓練有素的管家,將頭微微仰起,臉上的表情沒有一分改變,口吻和動作也都和平常一樣,可是與他面對面的人,倒是很窘。

  「我、我知道了。」尹若呆呆地點著頭,不自覺地以北京話回答。

  「謝謝。」管家也用北京話回應,跟著有禮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呵!」覺得尷尬萬分的尹若,乾笑了聲,回頭快速拾起衣物溜進廁所裡。

  「真是糗大了。」

  抱著衣服走進浴室時,尹若滿腦子還是剛才震驚的畫面。然後,看著鏡子,他再度尖叫:「天哪!妝都掉了。」他看著鏡中變得淺薄的妝,神情驚恐萬分,就好像看到一頭猛龍正在鏡子裡對他微笑。

  鏡子裡的人,除了染藍的髮絲和深藍色的睫毛膏沒掉外,其餘能掉的妝全都掉了,連口紅都被吃光了。嗚……虧他昨晚睡前還很堅持要補完妝才睡。

  「嗚,怎麼會這樣?」尹若無限哀傷的低叫著。

  他邊翻出卸妝乳液,邊用眼睛確認門已上鎖,然後卸妝、洗臉、敷臉、淋浴、擦保養品、再度上妝。等到全部弄好走出臥室時,已經是一個半小時後的事了。

  陽光仍然炙烈,氣溫也較平常微熱。

  尹若在傭人的帶領下,來到側廳。杜皇羽坐在單人沙發中,放了本厚厚的書在膝上,聽見傭人說尹若來了,方才抬頭相視。

  杜皇羽的表情還是一如往常,那不見喜怒哀樂的容貌,與其說給人一種高深莫測之感,不如說是令人聯想到蠟像……

  杜皇羽的打扮一如往常,身著一件黑色薄襯衫和黑色西裝褲,還繫了一條黑色素面領帶。領帶夾的設計十分簡單,流線形的白金底座上,鑲著一顆品質超群的紅寶石。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紅寶石呢。」看見杜皇羽的瞬間,尹若就注意到他的領帶夾,呆看了數秒後,他感歎地說。

  「不適合嗎?」

  杜皇羽開口詢問時,有一股新生的溫柔流瀉在口吻中,只是他隱藏得太好,尹若未能察覺。

  昨夜,尹若明明已經累個半死,還是堅持到浴室補妝。呵,如此可愛的舉動,讓他心情好了很長一段時間,亦讓他原本猶有抗拒的心,徹底放棄抵抗,全面投降。

  「是不會不適合啦,只是覺得你老是戴紅寶石,有點怪怪的。」尹若想也不想便如此答道。

  「那你覺得我應該配什麼顏色的衣服和寶石?」不知不覺間,杜皇羽已將替他搭配衣服這件應屬於妻子的任務,交給與他只有露水情緣的尹若。

  「嗯……藍色。」

  尹若最近酷愛藍色,最先想到的,當然也是藍色。可是,藍色放在已經沒有表情的面容旁,再加上冷色調的衣服相佐,天哪!根本是冷到沒有人氣了嘛!那白色……好像也差不多,黃色……不合適,橘色……怪怪的,綠色……看「哈利波特」時戴還可以,其餘時間,算了!

  「你還是戴紅寶石或鑽石就好了。」尹若放棄地說,

  其實他有點想叫杜皇羽試看看紫色寶石,可是想想杜皇羽大概不會聽他的意見,也就乾脆別講,省得自討沒趣。

  「請問,您想吃什麼?」

  之前才嚇到尹若的管家,再度出現在尹若身邊,連一點腳步聲也沒發出,又讓尹右嚇了一大跳。

  「我跟杜先生一樣就好了。」

  被管家嚴謹的態度一嚇,尹若跟著有禮嚴肅起來,稱杜皇羽為杜先生。

  「我先聲明,今天中午我吃保健素食。」杜皇羽開口道。

  保健素食,說穿了就是滿滿的蔬菜,吃了很有減重效果的那種。

  「那、那不用了,我還是吃一般的食物就好,請給我十二盎斯的菲力。」昨晚才被迫狠狠地「勞動」過,他現在對減肥餐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他只想大口大口的吃下柔軟多汁的肉。

  「好的。」管家點點頭,轉身便往廚房走去。

  就在他轉身的同時,尹若再度驚訝地叫了一聲,瞪著杜皇羽,唇齒微張,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你……你跟我講中文!?」尹若剎那間一怔,他怎麼一直都沒察覺杜皇羽對他使用的語言是中文?

  「有什麼不對嗎?」杜皇羽不解。

  「我還以為你是個不懂國語的ABC,沒想到你……」尹若很難相信杜皇羽竟然會講國語,也就是中國人口中的普通話,古人口中的官話。

  「我還會說閩南語。我老家在洛杉磯,家裡平常都是講閩南語。」杜皇羽笑得活像奸臣。

  他曾去過台灣,知道尹若平常在用的語言是台語,亦叫作閩南話。拜母語為台語之賜,雖然一些新興的名詞他聽不懂,但也比後來才學的中文強得多,更別提只會簡單會話的粵語。

  「耶?那我平常碎碎念的話,你不全都聽懂了?」尹若想著自己這幾日國台語交雜的抱怨,天哪!全都被聽見了嗎?

  「沒錯,而且我聽力不錯,應該聽到的和不應該聽到的,都聽得非常清楚。」杜皇羽的奸笑不斷地增大,還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我咧……」尹若張大了口,表情和心情一樣的複雜。他碎碎念的內容全都被聽見了,不會吧?

  他一直以為他的語言轉換得很好,沒有出現美語中夾雜國語的情況;當然是如此,他從頭到尾說的都是中文。

  「你也不提醒我。」尹若控訴道。

  「我以為你知道,你從一開始就跟我講中文,我都已經配合你講中文了,你還跟我抗議,不是太過分了嗎?」杜皇羽故作無辜,表情卻仍然帶著奸邪笑意。

  「唔……」

  被杜皇羽一陣搶白,尹若除了用眼睛抗議外,什麼話都講不出來,獨留一肚子委屈。

  「你又欺負我。」

  過了一會兒,尹若泫然欲泣地望著杜皇羽,用委屈的口吻控訴。

  「相信我,你會習慣的。」杜皇羽大笑,眉眼唇頰間滿是得意。

  「唉!」尹若大大地歎了口氣,認命地走向杜皇羽。誰教他就是愛他口袋裡的錢呢!愛錢,難道也是一種原罪?

  「過來。」尹若可愛的表情,讓杜皇羽朝之招招手欲一親芳澤。

  尹若挨到杜皇羽身邊,坐在他身前的桌上,坐得像只待宰的離水魚兒,而他自個兒猶不自知。

  「你喜歡藍色嗎?」杜皇羽神秘兮兮地問著。

  「還好啦!」染得一頭藍,臉上的妝也屬於藍色系的尹若,給了個出乎杜皇羽意料的答案。「只不過是因為它比較適合我而已。」其實他喜歡的是戴在杜皇羽身上的紅寶石,但他怕被誤會成他喜歡杜皇羽,這對只愛錢的他來說,豈不是太侮辱他了嗎?

  「那,你喜歡山茶花嗎?」杜皇羽依然在笑,繞了很大一圈才說出主題。

  「當個皮條客,怎麼可能不喜歡山茶花,我還靠『她』賺錢呢!」以為杜皇羽是在引茶花女為喻,尹若從善如流地答著。

  尹若更因為想到心愛的錢,而笑得開懷。

  杜皇羽也跟著微微笑了,沒有解釋尹若的誤解。

  「喜歡就好,這個給你。」說著,杜皇羽收起笑容,回復他一徑的淡然,但之中卻有種難以解釋的認真存在。

  杜皇羽從身後拿出一支手錶,藍色的重瓣花型,上面鑲滿了鑽石和藍寶,相互輝映,萬分美麗。那不折不扣是香奈兒的山茶花型羅綾表,實際價格尹若雖然不清楚,但他知道這是支限量發售的錢,價格不可能會低的。

  接過手錶時,尹若的眼睛霎時變得閃亮耀眼。鑽石的光芒照花了他的眼眸,讓他立刻遺忘方才被欺侮的事情。

  「喜歡嗎?」對於自己討尹若歡心的舉動,杜皇羽雖然覺得沒面子又可笑,但跟他抗拒的心情比來,他更想看見尹若驚喜的笑臉。

  尹若的臉蛋極為女性化,雖然他個性裡的狂肆讓人不容易錯認他為女子,但私底下的他其實很怯懦,缺乏主見又三心二意的模樣,怎麼看都像個可愛的小女人;因為如此,杜皇羽才會選購這支香奈兒的女用表。那大朵綻開的藍山茶花,正好適合尹若藍色色調的打扮。

  「哇,錢耶!」

  沒想到尹若在接過手錶後,竟然半分也沒大聲讚歎鑽石和藍寶石的美麗,而直接將它等同於錢,眼中還閃現漂亮的金錢光芒。

  「哈--」望著尹若特異的反應,杜皇羽先是怔了三秒,隨後狂笑起來。

  「這個拿去賣的話,就算沒有保證書,也能賣到不少錢,真是太棒了。」沒發現杜皇羽在狂笑的尹若,自顧自的說著。

  「哈哈哈……」杜皇羽還在笑,不但笑彎了腰,還笑出淚來。

  他怎麼沒想到對尹若來說,鑽石就等於錢。他喜歡錢,當然也會喜歡鑽石。可是,就算地想得到這一點,也料不到尹若會更上一層樓,當場將它在腦中轉換成錢,還說沒有保證書一樣能賣個好價錢。

  「有什麼好笑的!」尹若被杜皇羽取笑得有些窘迫。

  「沒,只是你愛錢的程度遠超過我的想像而已,真的沒什麼。」杜皇羽猶帶著笑靨,抬頭瞅著尹若。

  杜皇羽帶笑的表情非常可愛,他瞅著尹若,亦瞅著尹若的心。

  瞬間,尹若的思緒蛻成空白,「可愛」這兩個字在尹若腦中爆炸開來,讓他動作頓了下,險險拿不住手中的山茶羅綾表。

  「怎麼了?」杜皇羽無法理解尹若為何突然呆滯。

  「沒、沒什麼。」尹若忙不迭地搖頭,亦想藉由搖頭的動作,將他腦中怪異的想法甩出去。

  他竟然覺得眼前的杜皇羽,和照片中的杜皇羽好像!

  「今晚我們到崖屋吃飯吧。」杜皇羽淺淺的笑著。

  他的笑在尹若眼中不斷擴大,最終佔滿了尹若的所有視線,讓他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整個世界裡,只剩下杜皇羽片刻前甜甜的笑,還有現在,屬於大人般成熟的笑顏。

  「嗯……好的。」根本沒有聽清楚話語的尹若,依然出聲應允,應允了一件他還不知道是什麼的事情。

  他,一輩子的感情……

***

  一旦開始覺得對方可愛,心底原本緊繃的弦驀然斷裂後,情感湧現的速度,讓尹若也覺得可怕,一發不可收拾的情意,快速淹沒他的一切。

  尹若曾想要抗拒,換來的卻是自己在床上的徹夜難眠,左右翻來再覆去,他就是沒能找到一個合適的姿勢入夢。心底想著、念著的,在腦海裡浮浮沉沉的,全都只有一個杜皇羽。

  也是因為杜皇羽本來就對他有意思,再加上收到大學的留級通知,尹若已經被震怒的父母斷絕聯絡,獨居在舊金山的他,形同離家。

  從覺得杜皇羽可愛的那天起,到尹若搬入杜家居住,其實並沒有經過太長的時間。他從沒有懷疑過自己為什麼能沉淪得如此之快,更沒有想過,杜皇羽是否真的跟他一樣有心……

  他很明白,男人是視覺性動物。他喜歡杜皇羽的容貌,杜皇羽也喜歡美麗的他。所以,雖然明明知道長時間上妝很容易傷害皮膚,他還是甘願在浴室裡花大把的時間卸妝、保養,再重新上妝。

  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愛戀。

  他不再去花街,連跟佟瑀與酒保告別都沒有,他就成了花街的失蹤人口。鎮日只知道專心待在杜皇羽身邊,發揮他的長才幫杜皇羽接洽各種生意。

  然後,在每一個杜皇羽短暫離開的白天裡,乖乖的重修他沒過的課程,日子平淡而簡單,心靈卻十分充實。有杜皇羽在身邊的日子,補足了他心底深處一直沒有填滿的感情缺口。

  他們是相愛的,他一直是如此確切的相信著。

  如果沒有很深很深的感情,杜皇羽不會在看見他的真面目後,用沒有表情又極度溫柔的口吻對他說他其實很可愛。

  那一刻,尹若原就軟化的心更加柔軟。他的心就像柔軟的海棉一樣,吸足了愛情化成的水;他淡淡她笑著,讓藍藍的睫毛上沾了點點水珠。

  他的心底,充盈著愛情的美好。

  他們沒有擁抱,卻有種比擁抱更溫暖的感覺。人就在咫尺,沒有人規定他們一定要親吻或擁抱才能懂得感情的味道,於是他們保持著距離,卻依然相愛。

  往後的日子裡,尹若曾經回想過這一天……哪日他們沒有擁抱,更沒有親吻,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好?

  如果對自己沒有很深很深的感情,杜皇羽不會帶著他面對杜家二老,在眾人的反對中依然對他微笑,握緊他的手。

  因為杜皇羽的堅持,他們並沒有經過太長時間便得到眾人的認可。

  同樣的,接下來的日子裡,尹若也不太能想清楚,如果他們胼手胝足、共同奮鬥的日子再長一點,他們的情感能否再長一點?

  他想問,非常想問,可惜沒有人能給他回答。

  他還是待在家裡,看著報紙、讀著課本,可原本暖和的雙人大床卻越來越冷清,杜皇羽的夜不歸營,讓他越來越寂寞非常。

  如果沒有經歷過溫暖愛戀的滋味,相信此刻的空虛寂寞不會這般蝕人。

  於是,他走了。

  非常灑脫地收拾行李,從杜皇羽的皮夾裡掏空所有鈔票,再加上這段日子以來杜皇羽給他的錢,就算不工作,他也能生活上好一段時間。

  也就是這樣,臨走時尹若的表情依然帶笑,甚至有一點惡作劇成功的快感。為了成功瞞住自己的行蹤,他將買在他名下的車開出去後,立刻找了個熟識車子的人賣掉,改搭電車行動。

  「拜拜!」揮揮手,尹若走得乾淨俐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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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5 07:31:30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章

    「咦!你離開他了?」

  「是你甩了他,還是他甩了你?」

  尹若傍晚時來到花街酒吧,才踏入酒吧,他便聽見熟到不能再熱的聲音。不消說,比較正常的第一句是酒保說的,缺德的那句是出於佟瑀之口。

  「你們怎麼不猜我是出來玩的?」尹若白了兩個缺德損友一眼,不懂他們怎麼知道他跟杜皇羽之間出了問題。此番前來,乃為蹺家故。

  「就憑你手上大袋大袋的行李。」佟瑀以手支領,懶懶地答道,彷彿這種程度的小問題,尹若還找他問,簡直是在侮辱他的高超損人能力。

  「說的也是。」尹若反常地快速同意佟瑀的話,並拖著行李坐到佟瑀身畔、他的老位子上,而後點了一杯水割。

  「不會太烈嗎?現在才傍晚哦……」酒保秉著他們是老交情的立場,出聲勸尹若別喝過頭。

  「不然你覺得什麼好就什麼囉!」

  尹若怎麼都覺得自己是惡作劇成功,心情非常好,就算酒保端出牛奶來,他想他都不會生氣。

  「幹!這是什麼東西,這玩意是酒吧在賣的嗎?」

  對於酒保端出來的東西,尹若瞪大了眼,狠狠罵出臺語來,也笑翻了在一旁的佟瑀。

  「你看它像什麼就是什麼囉!」酒保答得很無辜。

  端上吧台那熱氣騰騰帶有甜香的食物,不扣不折正是桂圓紅棗蓮子花生粥。

  我咧!他竟然真的煮早生貴子粥給他!

  「你是剛剛好今天才煮的吧?」睨了兩人一眼,尹若也只是搖頭興歎。

  他皺著眉凝望粥品,實在不敢去碰。如果這碗粥是從他到杜家時就煮好的,然後一直放到現在的話……惡,他好想吐哦!

  「我是很想說是啦,不過不好意思,這是我妹結婚時剩的。」提起妹妹的婚事,酒保不免笑容洋溢、滿臉得意。

  「咦,你有妹妹?」尹若萬分訝異地望著酒保,很難想像他妹妹會是什麼模樣。唉,該不會跟他一樣惡質吧?

  他倒是忘了問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酒保的妹妹是何時結的婚,畢竟他跟杜皇羽同居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不過既然這是商品,不管它來路為何,你都要付錢峨!咱們是老交情了,我可以八折優待。」酒保沒回答尹若的話,反倒盯著尹若要他付帳。

  「知道了啦!」尹若沒好氣地自了酒保一眼。

  「反正你已經死會了,問這個幹什麼?」佟瑀噙著淺笑道。

  「不好意思,本大爺剛剛才恢復成活會。歡迎各路人馬推薦妙齡少年,年齡是越小越好,長得越可愛越佳,我很缺乏……」

  尹若正欲滔滔不絕地講下去,就被佟瑀這意有所指的曖昧笑容所阻。

  「你在笑什麼?」他總覺得佟瑀很可怕,令他不由得背脊發涼。

  「沒什麼,我只是好奇杜皇羽是做了什麼事讓你不高興,才會讓你逃回花街。」

  斂起笑容,佟瑀用他一貫的似笑非笑的模樣問道,只是他那些微慵懶的神態,讓尹若一點也不覺得他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不知道。」怔了一會兒,尹右方幽幽地回應。

  他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離開。

  他早已知道杜皇羽是個大忙人,自己也不是沒嘗過獨睡的滋味;可是應該有杜皇羽的床上不再有他時,他卻無法忍耐。

  「不知道?」佟瑀不懂尹若何出此言。

  「嗯,不知道。愛他是很直覺的事。之前我只愛他口袋裡的錢,因為他給的錢夠多,所以我願意跟他上床,後來……則是因為覺得他可愛……」

  說到最後兩個字,尹若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仕望羽長得比他高,五官也比他分明許多,最常出現在杜皇羽臉上的表情,還是被叫作「死人臉」的那種,無論橫看豎看,杜皇羽地無法被稱之為可愛,偏偏他就是覺得他可愛……就算佟瑀和酒保想說他變態到極點,他也無話可說。

  「可愛!?」果然如尹若所料,佟瑀和酒保兩人同時出聲,亦同時瞪大不敢相信的眼睛,望向發話的尹若。

  「不行嗎?」尹若覺得有些委屈,他就是覺得杜皇羽可愛。怎樣!不可以嗎?

  「沒有。」酒保搖搖頭,卻還在笑。

  「人家情人眼裡都會出西施了,戀童癖的眼中出個可愛小孩子算什麼?」

  佟瑀涼掠地說道,惹得尹若氣得牙癢癢的。

  「謝謝你哦!」尹若咬牙切齒地說。

  「不客氣。」佟瑀回謝得一點也不心虛。

  欠扁的笑容,讓尹若大歎自己誤交匪類。

  「你還沒說你為什麼要離開他。」見話題漸遠,佟瑀在短暫沉默後,又提出原問題,非要尹若回答出個所以然來不可。

  「不知道。或許我離開,只是為了讓他出來追我,感受一下被重視的感覺吧!」思忖良久後,尹若方以悶悶的口吻答道。

  「如果你真的要走,又何必要他追?如果真的想在一起,何不開誠佈公地跟他談清楚?」佟瑀不能苟同地皺起眉頭。

  「所以我才說或許嘛,因為我也不清楚我自己的感覺。唯一能確定的,只有我其實不想離開他這件事而已。」尹若不滿地嘟起嘴。

  他都說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感覺,是佟瑀逼他,他才說的。佟瑀憑什麼對他說教?真是令人不快。

  「我只是覺得這樣子太累了,你在折磨自己,而我看不下去。」佟瑀的語調依然輕淡,容顏裡卻有著些微惆悵。

  等著戀人追來,的確很有趣;等待的光陰,也會充滿甜蜜,但如果有一天,戀人不再追了呢?如果拎著皮箱的獨白走去成了他們之間最後的結果,又該怎麼辦?

  「我知道。」尹若點點頭,眸底閃現的光芒卻沒有反省之意。

  他明白他自己,就算嘴裡說知道,他也還是做不到。

  「我還有一件事情想問你。」佟瑀也知道尹若根本沒聽進去,懶得管的他於是往下問去。

  「什麼?」低頭專心喝甜湯的尹若,應聲十分含糊,還帶著一點甜味。

  「你出門時有沒有放什麼東西給杜皇羽當記號用?」佟瑀認真地問著。

  「呃……你怎麼知道?我的確放了一朵甘菊和雞尾酒在他書桌上。他應該晚上回家時就能看見,不過不曉得他懂不懂雞尾酒和甘菊的意思。」提到跟杜皇羽之間的情事,尹若不太好意思地抓抓頭,笑得羞怯。

  甘菊指的是花街,而雞尾酒指的是酒吧,尹若因為知道這個謎其實不難解,所以了走得放心。

  「因為,他下午就在這裡等你了。」說時,佟瑀還趴上了吧台,以看好戲的眼神看著不知所措的尹若。

  「下午!?不會吧?」尹若不能相信的叫道。

  他明明聽見杜皇羽跟他說下午有事的,怎麼他才離家一下子,就被杜皇羽知道了呢?不會吧?

  「就是會。」佟瑀淺淺笑著,笑得幸災樂禍,又萬分欣羨。

  「咦!」尹若還在尖叫。

  「有什麼話,我們可以好好說,你用不著跑給我看。」杜皇羽仍穿著一身黑,悄悄的像鬼一般出現在尹若身後。

  「呵呵呵,被你發現啦。」見到想見的人,讓尹若笑得甜絲絲的。

  「為什麼?」杜皇羽低沉的嗓音,宣告著他的憂心。

  他不懂尹若為何要走,同居不是他們兩人都同意的事嗎?如果中午時,他沒有因為臨時有空而回家,尹若真會乖乖地在酒吧裡等他來嗎?他不敢想像。

  「沒為什麼。倒是你,你沒話想對我說嗎?」尹若張著期待的眼,藍睫毛眨啊眨地,等著杜皇羽自抿緊的口中吐出話來。

  杜皇羽啟唇張口,千言萬語哽在喉間,卻無能說出有意義的言語。

  尹若凝視他的雙眸睜得大大的,像在期待著甜言蜜語或關心問候般,而杜皇羽卻僅能動動雙唇說不出話來,良久良久後,才說出一句:

  「回去吧!」

  「嗯,幫我提行李。」終於聽見杜皇羽出聲,尹若的甜笑更熾,撒嬌地要他幫忙提行李。

  「嗯。」杜皇羽面無表情地略點點頭,彎身提起尹若大包大包的行李。

  「拜!」尹若跳下高腳椅,像行李一般掛在杜皇羽身上。

  「記得我說過的話。」佟瑀輕聲提點,神情嚴肅。

  只可惜他的忠告不被尹若所記憶。對於他的話,尹若僅是微微一笑,就笑著依偎在杜皇羽懷中,像兩人三腳般地走出店外。

  他還是會想跑,亦會希望杜皇羽追出來,摟著他親吻地哄著他歸去,那瞬間在心頭湧現的幸福感,讓他又有了再度逃出的衝動……如果杜皇羽再度忽略他的話。

  「佟瑀……有件事我忘了跟尹若說,你說我要不要叫住他。」兩人方推開店門走出去,酒保就遲疑地問著佟瑀。

  「什麼事?」佟瑀看著兩人背影,頭也不回的應道。

  「尹若他……沒有付帳!」酒保可憐兮兮地說道,表情和話語卻讓佟瑀爆笑出聲。「他現在又不常來,記了帳,也不知道有沒有人付。」他睜著無辜的眼睛,很想叫住尹若,又……

  「追得這麼緊,你最近缺錢啊?」佟瑀睨了酒保一眼,雖是淺笑卻顯得奸惡。

  「是缺啊!」酒保誠實地點著頭。

  雖然妹妹的婚事剛過,該花錢也不是在這當口,但他……他就是有缺錢的理由嘛。

  「放心吧!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他一定會再來的,而且不會太久。」佟瑀預言道。

  尹若的眼神和態度他在花街裡看得多了!多少拿喬的人兒,到最後情人不再追來時,終日以淚洗面,卻喚不回已變的心。

  「如果沒來呢?」酒保還是很擔心。

  「那我付。」佟瑀豪氣幹雲地說,如果尹若真的不再出現,他也甘心以一點小錢慶賀。

  但願尹若不會再出現。***

  可惜佟瑀的願望沒有成真,也算是好的不靈、壞的靈,距離上次的出走僅僅過了一星期,尹若又再度回到酒吧。

  這一次,他的笑容裡明顯帶著勉強,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酒,眼神不住地飄向窗外,又若無其事地飄回來,像在等待著誰,又故作若無其事。

  這次佟瑀有客人要他陪著出國,並不在酒吧。酒保跟尹若聊了一會兒後,又因為有別的客人到來,只好放尹若一人等待。

  尹若來時天色還亮,到杜皇羽來到時,已經華燈高照。

  在酒吧,杜皇羽什麼都沒有說,幫尹若付了酒錢後,在尹若額上輕經一吻,提著他的行李便快速離去。

  離去時,尹若還無比甜蜜地回眸一笑,美麗的化妝使牠的臉蛋艷麗萬分,被留長的發在回頭時,在空中劃出一道藍色的圓弧,依偎在杜皇羽身畔的他,看來真的很幸福。

  連酒保都默默為他祈禱,希望他別再出現了。

  可惜的是,他的祈禱也沒有成真。

  這次維持的比較久,兩個星期後,尹若才再度出現,不同於以往的是他手上包包的大小。這回只拎著一個小包包的尹若,精神卻比前兩次更差。

  不過,這次佟瑀在酒吧中。原本佟瑀還跟酒保兩人聊得十分高興,一見尹若進門,兩人同時刷白了臉色。

  佟瑀剛剛才從客人那裡來此,他不用看時鐘也知道此刻的時間約為晚上十一點多,不該是尹若離家出走的時間,而且他疲憊的神情,完全看不出等待杜皇羽追來的滿心期待。

  「怎麼了?」佟瑀不解地問,神情嚴肅。

  「沒什麼。」尹若搖搖頭,坐到他的老位子上,要了杯水割。

  「如果真的不行就離開吧,免得再次受傷。」佟瑀自以為是地勸道,他已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戀愛甜蜜時的幸福能勝過一切……

  「我就是喜歡他啊!」尹若嘴一扇,極度委屈。

  他就是犯賤的離不開,能有什麼辦法?雖然杜皇羽整他時,讓他覺得很委屈,徹夜不歸或不理人時,讓他很生氣。可是當杜皇羽溫柔地吻著他,或是他斂起奸笑或淫笑,用他極似孩子的黑眸子望著他時,他總是不禁動搖心志。

  「算了,想勸你是我的不對。」佟瑀搖搖頭。

  才剛從情人家中逃出的人,還說喜歡什麼的,一點說服力也沒有,但是看著尹若的嬌羞神情,他也明白他是聽不進勸的,算了!

  「不要這麼說嘛!」尹若不好意思地笑笑。

  他想著現在跟佟瑀的談話,再想想剛才的爭吵,突然覺得這一切好像都是戲。下了戲,他還是愛著杜皇羽的尹若,不曾離開過,不曾爭執過……

  「算了!」沒頭沒腦地,尹若忽然說了這句話。

  「怎麼了?」酒保和佟瑀一起問道。

  「沒,只是覺得既然我還愛著他,那還是原諒他好了,只要他來接我,我就回去。」尹若點點頭,在心底下了決定。

  既然他還愛著杜皇羽,又不是存心跟自己過不去,還是不要堅持太久比較好,省得到最後落得要分手的下場。

  「你們到底為什麼吵架?」站在朋友的立場,佟瑀還是想搞清楚原因。大半夜的,尹若竟然只提了個小包包就跑出來,可見他是氣到炸了,才會這樣子。

  「既然我都已經決定要原諒他,就別再提這件事了。」尹若淺淺一笑,表情漾著釋然。

  「嗯。」見狀,佟瑀不打算勉強他,默默地低頭啜飲醇酒。

  「呃……還有件事得跟你開一下口。」尹若綻開討好的微笑,貼近佟瑀。

  「講就講,不要靠過來。」覺得情況不太妙的佟瑀,直覺往後閃開。

  「我忘了帶錢,可不可以跟你借一點?」尹若涎著臉道。

  「可以是可以啦,不過我有個疑問.,你沒帶錢包,那你手上的小包包是做什麼用的?」佟瑀好奇地看著小包包,那包包小到佟瑀不會去猜想那裡面有換洗衣服。

  「這個啊……呵--」尹若不好意思地笑著,遲遲不敢公佈答案。

  「什麼?」酒保跟著追問。

  「我的補妝包啦!」看著快昏倒的兩人,尹若僅能乾笑著。

  「請問一下。補妝比錢重要嗎?」佟瑀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沒想到尹若為了化妝,竟然連錢都可以忘記帶。

  「習慣了,沒辦法。出門的時候,就只抓到這個。」尹若繼續尷尬地笑著。

  「唉!」佟瑀看著尹若,深深地歎息加搖搖頭。

  「本來,我在裡面有放錢的:不過,上次出來時花光了,還沒補進去,所以……」尹若不大好意思地說著。

  「上次?這不是你第三次離家出走嗎?」聽了尹若的話,佟瑀覺得頭更暈了。

  「我是很想說是啦,不過,實際上應該是第五次了。」

  尹若總覺得會被說教,早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卻聽見佟瑀幽幽地說:

  「你還是離開他比較好。」

  「能離開,早離開了。我們這叫冤家,一輩子離不開了。」尹若笑得坦然自若。他還知道他的幸福在什麼方向,知道是他自己做下的決定才造成今天的局面,這樣子不是比很多搞不清楚或身不由己的人好多了嗎?

  佟瑀點點頭表示聽見了,忍住一大串想勸他的話之後,才開口問:「今晚你住哪裡?有落腳處嗎?」

  「還沒,看什麼地方能窩,就先窩著。」雖是如此說,但尹若的眼中還是有著渴求地看著他的好友佟瑀。

  「知道了,知道了。我今天原本的Case客戶臨時取消,我今晚有空陪你,你就來我家睡吧!」知道尹若就在等他這句話,佟瑀說得乾脆。

  「謝啦!」

  尹若登時眉開眼笑,佟瑀的表情卻更見憂慮。

  三個星期內,離家出走五次,頻繁的數字讓佟瑀嚇了一跳,亟欲問尹若是怎麼回事,他卻又不肯回答,唉!

  「尹若,你要幸福哦!」他叮嚀道。

  「是我自己的幸福,我當然會努力啊!」尹若不能明白佟瑀為何來此一說。

  「那就好。」佟瑀微微勾起唇色,神情似笑非笑地,顯得憂心忡忡。

***

  杜皇羽第二天清晨就到了佟瑀家,用沒有一絲表情的面孔接走嬌笑著的尹若。

  接下來的日子裡,佟瑀還是斷斷續續得知尹若離家的消息。有時是尹若來找他,有時是杜皇羽打電話來問他有沒有尹若的下落。

  到了後來,尹若暫居他家的次數越來越多,杜皇羽來接人的時間卻不一定,有時候當天就將尹若接回,有時候要等上幾天;最久的一次,尹若足足在他家住了兩個星期,失魂落魄的才等到滿臉疲憊的杜皇羽。

  走的時候,尹若是笑著的,滿滿一大箱的行李連一件也沒有帶走,全都放在佟瑀家裡,像在宣告下一次的離家行動。

  不到一星期,尹若果然又來了,雖然他洋溢著歉意的臉很美麗,卻仍阻止不了佟瑀狠瞪他的決心。

  「大爺,再收留我一晚吧!」尹若涎著臉道。

  「唉,敢情你已經把蹺家當成遊戲了。」佟瑀仰天長歎,掏出鑰匙開門。

  「本來就是遊戲。」尹若理直氣壯地回答。

  「這是哪門子的遊戲?」佟瑀覺得自己快昏倒了,總覺得尹若的答案讓他的印堂發黑,離死不遠。

  「逃跑就是為了要他追,這當然算是遊戲的一種。」尹若還是用理所當然的口吻道,邊說還邊點頭,表示他的話的確是有道理。

  「受不了你。」佟瑀白了他一眼,非常不想理尹若。

  「呵呵呵……」尹若還是在笑。

  他是非常、非常期待杜皇羽追來哦,非常非常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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