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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我是分身

[都市言情] 香彌 -【喜床上的陌生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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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7 09:37:32 |顯示全部樓層
第5章(2)

    替她招回魂魄的元結衣這時走進房裡,恰好聽見她的話,出聲回答,“約莫是你的神魂在外頭這段時間曾受創,才會不記得發生的事。”元結衣約莫二十歲左右,穿著一襲灰色的道家長袍,作道士打扮,背後背著一柄桃木劍,模樣生得眉清目秀,一張菱角嘴微微上揚,即使不笑時也像在笑著。

    “是這樣嗎?”因為什麼都不記得,花若耶半信半疑,總覺得神魂出竅這種事有些玄乎。

    “元天師都這麼說了,定不會有錯。”雲鳳青此時對元結衣一臉信服,朝她施了一禮,啟口道謝,“多謝元天師出手助小女回魂。”

    元結衣笑咪咪的擺擺手,“這是我分內之事,屆時夫人別忘了準備好銀子就成。”口頭感謝哪能值得幾文錢呀,真金白銀才最實際。

    “元天師放心,答應給您的酬金定會如數奉上。”雲鳳青見她一開口就要銀子,眉心微塵,卻也不敢對她有所不滿,憑著她這手招魂的能耐已足夠教人敬畏。

    元結衣瞟了花若耶一眼,輕笑著再說:“也是她命不該絕,才能在她魂銷魄散前招回她一魂魄,她此時神魂很虛弱,還需靜養幾天才能完全恢復過來。”

    “你對小女的救命之恩,我與小女感激不盡,今後但凡元天師有用得上靖國公府的地方,儘管說一聲。勞您辛苦了一夜,我先差人送天師去休息,若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下人無妨。”雲鳳青有心與此人結交,因此對她十分客氣。

    元結衣點點頭,忙了一晚她確實有些累了。雲鳳青派她身邊一個大丫頭,親自送元結衣去廂房歇息。

    接著雲鳳青再叮囑女兒幾句話這才離去,連日來藏在眉間的鬱色,因著女兒蘇醒過來已消散一空。

    “息風,你找我們來有何事?”孟息瀾與孟息鈞一前一後走進大廳,望向已等在那裡的孟息風。

    孟息風沒有多言,只道:“你們稍等片刻,我已派人去將芳苓請來。”

    孫芳苓是孟息瀾的未婚妻,聽堂哥也叫了她來,孟息瀾納悶的問:“你怎麼把芳苓也找來了?”

    “是出了什麼事嗎?”孟息鈞瞅見孟息風神色比往常還要冷上幾分,多心的問了句。

    “是有事,這事我已稟告我爹娘和三位長老,他們讓我自行處理。”

    察覺似乎真出了事,孟息鈞追問:“是什麼事?”

    孟息風沒有回答他的話,看向孟息瀾正色說道:“息瀾,你我兄弟一場,我本不想讓你為難,但這事差點害得白荷魂飛魄散,我無法原諒。接下來我要做的事,倘若你要橫加阻攔,就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兄弟。”

    孟息瀾一頭霧水,不明所以,“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沒聽明白?”

    “前日有人將我誆騙至落雲鎮,買通了幾個殺手意圖置我於死地。”他神色冷駑的說出這件事。

    孟息瀾頷首道:“這事我已聽說了,你可是查到買凶之人是誰了?”

    “那殺手頭子已親口告訴我。”

    “是誰?”孟息瀾心頭一跳,隱隱有抹不祥的預感。

    孟息風語氣陰沉的吐出三個字,“孫芳苓。”

    聞言,孟息瀾先是一愕,接著激動的駁斥,“不可能,你定是被那殺手給矇騙了,芳苓怎麼可能買兇殺你!”

    “這事我已查明清楚,那幾個殺手確實是她找來的。”為了查證這事,他花了兩天的時間,暗中將孫芳苓身邊的心腹婢女抓來,施以迷魂之法迷惑她的神智,問出了真相。

    “我不相信,不可能是她做的,她一向傾心於你,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來!”孟息瀾仍是不願相信心上人會做出這種事來。

    “她身邊的婢女已親口向我招認,那幾個殺手是孫芳苓要婢女托她一位混跡江湖的舅舅找來的。”

    “你一定弄錯了,要不就是那婢女存心誣陷她!”

    “她這般誣陷自家主子有什麼好處?”孟息風質問。

    “這……”孟息瀾被他逼問得答不出話來,求助的看向孟息鈞,“息鈞,你快告訴息風,芳苓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孟息鈞沉默著沒有接腔,須臾後才啟口道:“既然這件事息風已親自查證,那麼恐怕不會有假。”怕是已有了確鑿的證據,息風才會將他們幾個找來。

    “不可能,芳苓不會這麼做的,她一向心軟善良,怎麼會如此心狠的買凶想殺息風?”孟息瀾仍堅信未婚妻的清白。

    見他不肯相信,孟息風再指出一件事,“不只這件事,當初我之所以遭人暗算身中惡咒,也是她與外人勾結所為。”這件事他也是從孫芳苓心腹婢女那兒得知。

    “這件事竟也是她做的?!”孟息鈞很驚訝。

    “息風,你為何要這樣誣衊芳苓!她對你一片癡心,她可能傷害任何人卻絕不可能傷害你!”說出這種話像在剮自個兒的心,但孟息瀾始終堅持那些事不會是心愛的未婚妻所為。

    孟息鈞剛啟口想勸慰他幾句,目光一瞥,瞧見大門外走過來的身影,改口道:“人來了。”

    稍頃,孫芳苓走進廳裡見到幾位表哥都在,有些意外。之前鮮少主動找她的孟息風突然派人去請她過來,她已有些詫異,沒想到他還找來了孟息瀾與孟息鈞。

    她瞟了一眼,瞅見三人凝重的臉色,心中猛地一跳,望向孟息風,“風表哥差人請我過來,不知有何事?”

    一見到她,孟息瀾便忍不住出聲,“芳苓,你快告訴息風,那些事不是你做的!”

    “什麼事?”沒頭沒腦的,她不知他在說什麼。

    “前日息風在落雲鎮遭殺手伏擊,還有他先前中了惡咒之事。你快告訴他,這些都與你無關。”孟息瀾由始至終都不相信心愛的表妹會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來,兩度勾結外人欲置息風於死地。

    聽見他所說,孫芳苓神色一震,但她很快壓住心中的震驚,露出無辜的神情表示,“瀾表哥,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

    見她否認,孟息瀾旋即看向孟息風,“我就說不是她做的,她定是遭人陷害。”

    孟息風沒有多言,出聲喚來守在廳門前的伍管事,吩咐道:“去把平蓉姑娘請過來。”

    “是。”伍管事應了聲,領命去帶人過來。

    一旁的孫芳苓在聽見孟息風的話時,臉色微微一變,平蓉是她貼身的婢女,從昨兒個就不知所蹤,原來竟是被他帶來了孟家。

    她連忙穩住心緒,佯作疑惑的出聲,“昨兒個我四處都找不到平蓉,原來她跑來孟家了,不過風表哥把她找來做什麼?這丫頭素日就愛撒謊,前幾天被我發現罰了她一頓,我還正猶豫著要不要把她給辭退呢。”

    聽見她所說,孟息瀾就像抓到了偷腥的貓,揚聲說道:“定是那丫頭對芳苓心懷怨嗔,這才胡言誣陷芳苓。”

    适才孫芳苓的神色全都落入孟息風與孟息鈞的眼裡,只有一心想為她脫罪的孟息瀾視而不見。

    孟息鈞歎了一聲,知道息瀾無法接受他心愛的姑娘竟做下這種事,才會一再想方設法替她辯解。

    他也是這時才明白息風為何連他也一塊找來,他這是想讓自己勸慰息瀾。

    孟息風神色冰冷的回了句,“等伍管事將人帶來,就能得知真相究竟如何。”

    很快,伍管事便將人帶過來。

    那是一個有著張圓臉的姑娘,她面無表情的跟著伍管事走進廳裡。

    “風少爺,人帶來了。”伍管事恭敬的道。

    “有勞伍管事,你先退下吧。”

    “是。”伍管事退到廳外等候吩咐。前日他受人利用,誤信人言,使得風少爺因此在落雲鎮遇襲差點喪命,他得知此事後,心下惴惴難安,但風少爺與家主都未責怪他,才讓他安下心來。

    待伍管事離開,孟息鈞望向那叫平蓉的丫頭,只看一眼,他就明白為何孟息風如此篤定那兩件事是孫芳苓所為。

    因為她中了迷魂術,不論施術之人問她什麼,都會毫不隱瞞一五一十的誠實告知。

    這迷魂術施行不易,整個孟家能使迷魂術之人不超過五個,他有些意外孟息風竟已練成。

    孟息瀾也看出來了,他緊繃著下顎不再出聲。

    孫芳苓沒有修行道術的天分,看不出來端倪,見平蓉一臉木然的表情,出聲問:“平蓉這是怎麼了,風表哥你對她用刑了嗎?”

    “她這是中了迷魂術。”孟息鈞為她解釋,瞥了一旁的孟息瀾一眼,再多說了一句,“但凡中了迷魂術者,將對施術者的提問知無不言,言而不盡。”

    孫芳苓的母親出身孟家,她雖然無法修習術法,但自小聽母親說了不少關於道術之事,自然也聽過迷魂術,她再也掩不住心中的驚駭,臉色倏變。

    “平蓉,把你昨天告訴我的那些話,再仔細說一遍。”孟息風朝她命令道。

    平蓉兩眼眨也不眨,木著一張臉說道:“是小姐吩咐我去找舅舅,讓他買逾殺手來殺風少爺。為了將風少爺誘出孟家,我舅舅還特地佯裝成落雲鎮的人,上門請孟家去驅鬼。小姐先前就打探過,得知孟家老爺和夫人這日會外出不在府裡,她再找藉口把鈞少爺和瀾少爺找了出去,如此一來府裡只剩風少爺一人,他就不得不親自前往落雲鎮一趟。”

    說到這兒,她接著再道:“還有,之前風少爺遭人暗算中了邪咒的事,也是小姐暗中取了風少爺的頭髮,找上一個邪道士,再將風少爺的生辰八字給他施毒咒,想咒殺風少爺。”

    親耳聽見這番話,孟息瀾面沉如水,兩手緊攥成拳。

    孟息風眸底宛如凝結著一層寒霜,眼神猶如冰刃直刺向孫芳苓。“你還有何話可說?”

    “……”孫芳苓答不出話來,神色驚惶的望向孟息瀾,“瀾表哥,你相信我,那些事不是我做的。”她明白眼下能救她的,只有這個打小就傾心于她的表哥。

    孟息瀾臉上掠過一抹沉痛,沉默不語,适才他想盡辦法為她辯解,可如今事實擺在眼前,他無法再自欺欺人說那些事不是她做的。

    孟息鈞則看向她,出聲問出心中的疑惑,“芳苓,你自幼就傾慕息風,為何會一再買凶想置他於死地?”

    孫芳苓抬眼看了他一眼,再瞥了一眼避開她眼神的孟息瀾,明白自己求救無門,最後將目光移向孟息風,索性破罐子破摔,眸底浮現一抹恨意,素來嬌軟的嗓音此時含著濃濃的怨嗔,“你是不是也想知道我為何想殺你?從小我就對你癡心一片,一心一意想嫁給你,你卻無情的拒絕了我,還說動我爹娘將我許配給瀾表哥,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你不想娶我,就毫不顧惜的把我推給旁人嗎?你這般羞辱我,可知我有多麼痛不欲生?只有你死,才能彌補我所遭受的痛苦!”

    孟息鈞聽完,對她那強烈的恨意暗自心驚,“所以你因愛成恨,一再買凶想置他於死地?”

    “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他不想娶我,也休想娶別的女人。”這事既已被揭露,孫芳苓也不再掩飾,流露出滿臉的嫉恨。

    孟息風沒想到她這麼憎恨他,竟只是因為當初他推了她的親事後,順手幫了息瀾一把的緣故,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

    一旁的孟息瀾苦笑道:“原來嫁給我是讓你這麼痛苦的事,我竟從來都不知道。這段時日我一直因你即將嫁給我的事而心生歡喜,從不知你心中的這些苦和怨,若是我早知道的話,無論如何也不會與你訂親。”

    說完這番話,他走向孟息風,雙膝一屈跪下,“息風,這一切全是因我而起才會讓芳苓心生怨恨,鑄下這樣的錯事來。你若想殺,就殺我吧,我願意代她受死,請你饒過她一命。”

    見他竟要代她受過,孫芳苓一臉震驚,“瀾表哥,你……”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息風是知道我一直愛慕著你才會幫我一把,我不知與我訂親之事竟令你如此痛不欲生,最後心生歹念犯下了這些事,我們解除婚約吧。”

    說到這兒,孟息瀾看向孟息鈞,出聲請求道:“我死後,請你代我向孫家說一聲,兩家的婚事取消,從今而後我與她再無關係。”

    孟息鈞勸了句,“你沒必要這麼做,做錯事的是她不是你。”

    “是我的癡心妄想害了息風,也害了芳苓,你當初說的沒錯,情之一字果然是強求不得。”孟息瀾黯然道。

    孟息風沉默片刻,扶起他,“起來吧。”他接著看向孫芳苓,那嗓音冷得要結冰,沒有一絲溫度。

    “當初確實是我在你爹娘面前替息瀾說了幾句好話,但決定讓你嫁給息瀾的是你爹娘,你若不滿意這門婚事應當與你爹娘說,他們那麼寵你,必不會強迫你。但你並未反對,既然接受了這樁婚事便該一心對待息瀾,你卻對我懷恨於心,一再勾結外人欲殺我。要我原諒你所做的事,我辦不到,但看在息瀾的分上,我饒你這一回,從今而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聽見他這番決然的話,孫芳苓怔愣的望著他,忽然之間淚流滿面,捂著臉痛哭失聲,淚水透過她指尖流下,不知是悔是恨。

    孟息風沒再多說一句,旋身離開。

    孟息鈞隨即拽著想上前安慰孫芳苓的孟息瀾走出去。發生這樣的事,息風肯饒過她已是給息瀾天大的面子,如今息瀾與孫芳苓之間也不可能了,既然如此,還是趁早了斷兩人的關係別再糾纏下去。

    三人都離去後,廳裡被獨自留下的孫芳苓嚎啕大哭了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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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

    已清醒了幾日,花若耶蒼白的臉色稍稍恢復了些。

    見坐在軟榻上的小姐又在發呆,如霜捧著杯茶遞給她,喚了她一聲,“小姐。”

    她徐徐回神看向如霜,眼裡隱隱露出一絲迷茫。

    小姐這幾日常這般,如霜也不以為意。幾天前元天師離開時說她才剛回魂,難免會有些神思不屬的情形,歇息幾日便沒事了。

    “小姐,喝口茶潤潤嗓,待會兒夫人會過來看您。”她說著將手裡的茶盞擱在小姐手上,好暖暖她的手。此時雖已入秋,天氣仍很炎熱,不過小姐也許是剛回魂的緣故,兩手有些冰涼。

    花若耶眨著眼,困惑的說道:“如霜,我總覺得我好像遺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自蘇醒後,她一直覺得有件事等著她去做,可這幾天不論她怎麼想就是想不起來。

    “您才剛回魂不久,還是先別費神去想這些,等過幾天恢復了再想也不遲。”

    如霜勸了聲。

    莓兒領著幾個丫頭端著幾碟糕點進來,擺好後,莓兒再吩咐一個小丫鬟將屋裡的花給換掉,插上剛從池子裡摘來的白荷。

    這時節泰半的荷花都凋謝了,園中那池荷花是雲鳳青從娘家移植過來,據說這品種與一般的荷花不同,花期特別長。

    坐在軟榻上的花若耶瞥見那清雅脫俗的白色荷花,神色微微一動,似是隱隱想起了什麼,但轉瞬又消失無蹤。

    她低垂著眼,努力想從适才那一閃而逝的畫面裡找出些頭緒來。

    不久,待雲鳳青進來,見到女兒一臉沉思的表情,關心的問了句,“若耶這是在想什麼?”

    什麼都沒能想起來,她輕搖螓首,“沒什麼。”她抬眸望向母親,見她臉上難得的帶著笑意,好奇的問了聲,“娘今日心情似乎很好,可是有什麼好事?”

    “是有好事。”雲鳳青在她身旁坐下,握住女兒的手,含著笑將這樁喜事告訴她,“在你出事那日,越平王府派了人過來,想為世子唐奉書議親。”

    “越平王世子想求娶誰?”她沒有多想,接腔問道。

    “咱們靖國公府除了你,還有誰配得上唐奉書,越平王府要為世子求娶的自然是你。只是先前你受傷昏迷,這婚事才耽擱下來,如今得知你醒了,王府派了人來,說世子明日會親自過府拜訪。”她明白唐奉書之所以親自登門,約莫是想親眼瞧瞧女兒是不是真的無礙了。

    “越平王世子要求娶我?”花若耶一臉錯愕。她想起明霞、芹芝和紅纓那日為了想去見他一面相爭不下的事形,脫口而出,“娘,我不想嫁給他,不如讓明霞、芹芝或是紅纓嫁給他吧。”

    “你這孩子在說什麼傻話,憑她們的身分哪有資格成為世子妃,何況娘早已替她們幾個都安排好了婚事。”先前得知她們三人為了爭搶去越平王府,才會累及女兒昏迷不醒後,她除了罰她們禁足思過外,也替她們各自安排了親事,她們誰也休想嫁進越平王府。

    “可我不想嫁給唐奉書。”不知為何,她下意識不想與任何人訂親,仿佛她答應過了誰一樣。

    見女兒竟想拒絕這門難得的好親事,雲鳳青板起臉輕斥,“這回娘可不能再由著你任性,唐奉書一表人才,難得的是還人品敦厚,若嫁給他,他定不會虧待你。”

    “可我……”她張著嘴想說出自個兒不想嫁給他的理由,可腦子卻一片渾沌,什麼都說不出來。

    雲鳳青不容女兒反對,“別說了,這事娘已決定,娘千挑萬選才替你選了個好人家,娘絕不會害你。你聽娘的話,好好養好身子,等著成親就是,所有的一切娘都會為你打點好。”她接著看向如霜幾人,囑咐著,“你們好好照顧小姐知道嗎?”

    如霜等幾個丫鬟連忙屈膝應道:“是。”

    先前小姐出事,夫人把她們幾個丫鬟都重打了一頓,要是再讓小姐出什麼差錯,夫人定不會再留情。

    母親離開後,花若耶想起一件事,看向莓兒幾人,“我出事這段時間,你們可是挨了罰?”主子出事,下人難免受連累,娘又只有她一個女兒,不可能輕饒如霜她們。

    如霜答道:“奴婢保護小姐不力,讓小姐受傷,奴婢受罰也是應當的。”夫人當時沒讓人打死她們已算是手下留情了。

    莓兒則委屈的說道:“夫人命人打了咱們三十棍,打得皮開肉綻,連著幾天都下不了床呢。”

    她替她們心疼,“這事原不是你們的錯。”事發的情況她很清楚,這件事怪不得如霜和莓兒。

    莓兒接腔,“就是呀,這都是明霞小姐她們三個人的錯,可她們是小姐打不得,夫人只能打咱們出氣,不過夫人也沒讓她們好過就是了。”

    “娘做了什麼?”花若耶好奇的問。

    “夫人親自安排了她們的親事。小姐不知道,三位小姐得知自個兒要嫁的人是誰後都氣哭了,不顧夫人的禁足令,跑去求國公替她們作主,可國公這回見夫人為小姐的事氣狠了,也不敢替她們說什麼。”

    “娘安排她們嫁給誰?”她們三人都傾慕唐奉書,但母親說的沒錯,依她們庶女的身分確實不可能嫁他為妻,唐奉書願意的話,倒是可以迎她們為側室,不過她猜母親應當不會讓她們稱心如意,安排的人家多半不太好。

    “夫人安排明霞小姐嫁給張翰林當繼室,芹芝小姐則嫁給明國公的庶子,紅纓小姐嫁的是陳遠侯最小的兒子。”聽起來這幾人門第都不差,但問題可不在他們的門第。

    聽完,若花耶搖頭道:“怪不得明霞她們不願嫁。”這幾個人聲名可都不怎麼好,尤其是那陳遠侯的兒子,聽說他常狎妓出遊,行為十分放蕩又好睹,陳遠侯的家產幾乎被他敗光了一大半。至於明霞要嫁的張翰林是個五十歲的老頭了,他與元配生有五子,那幾個兒子的年紀都比明霞來得大。

    而明國公的庶子據說是個病秧子,常年臥病在床,湯藥不離身。

    看來因為她的事令母親對明霞她們十分惱怒,又不能明著責打她們,便變著手段來懲治她們。

    她受傷是意外,其實也不怪明霞她們,不過這事母親既已安排好,就連一向寵著她們的父親也不敢反對,這事便是板上釘釘,沒有置喙的餘地了。

    花若耶接著想到,要是讓明霞三人得知母親要安排她嫁給她們傾慕的唐奉書,她們豈不是要恨死她了?

    孟息風處理完孫芳苓的事,便準備動身前往京城尋找白荷。雖然她曾經說過她回去後會再來找他,但他委實等不了了,既然得知她在京城,他便迫不及待的想親自前去見她一面。

    他將此事稟告爹娘,母親一臉欣慰的叮囑他,“你此去若是找到了她,記得即刻飛書告訴咱們一聲,咱們也好備妥聘禮前去提親。”

    而一旁的五長老也不知是不是存心的,一臉仗義的說道:“若是那小妮子已嫁了人,你告訴我老頭子一聲,我去幫你把人給搶回來!”聽見五長老這麼不著調的話,孟清聿連忙告誡兒子,“若是她已成親,你可不能胡來,只能當你倆無緣。”

    “我明白。”孟息風應了聲,但思及她可能已許了人之事,臉色不由微微一沉。

    見狀,五長老才笑呵呵表示,“欸,你小子用不著擔心,我拿她的八字推算過,這小丫頭應當還沒成親。不過她近日紅鸞星動,有喜事傳出,你動作可要快一點,免得被人給捷足先登把她搶走了,屆時你可沒地方哭去。”他是用當初叔祖給的那組八字來推算,若那八字真是她的,她這陣子確實是有喜事臨門。

    就在孟息風收拾好行李,即將出發的這日,一名侍者過來通傳,“風少爺,叔祖請您過去一趟。”

    “叔祖要見我?”孟息風有些靜色。除了歷代家主夫婦之外,叔祖不見其他的人,此時聽見服侍叔祖的侍者說他要見他,不由得很意外。

    “沒錯,請風少爺隨我來。”那侍者是個五旬的老者,頭髮雖已花白,仍身強體健,雙目炯然,不見老態。

    服侍叔祖的侍者都是從孟家子弟中特別挑選出來,因此若論輩分,他算是孟息風的長輩。

    孟息風點點頭,“勞煩端叔。”說完,隨著他前往叔祖住的白閣。

    孟端將他領至白閣後,在門外稟道:“啟稟叔祖,孟息風來了。”

    裡頭傳來一道嗓音,“讓他進來。”

    “是。”孟端上前推開緊闔著的木門,讓他進去。“風少爺請進。”

    孟息風舉步跨過門檻,走進這處孟家的禁地,進去後,他抬目一望,發現屋裡一片空蕩沒有任何家什桌椅。

    “坐。”聲音從靠牆的陰影處傳來。

    他舉目望過去,見那裡坐著一個人。

    他依言走過去,坐下前先朝那人行了個禮,“晚輩拜見叔祖。”接著才盤起雙腿在木質地板上坐下。“不知叔祖召見晚輩前來有何吩咐?”對這位守護了孟家無數年頭的前輩,他語帶恭敬的問。

    “你是否準備前往京城?”那嗓音宛如一池冰水,清澈卻毫無溫度。

    孟息風頷首答道:“沒錯,晚輩正準備要動身前往京城。”他隱約瞧見坐在陰影中的叔祖有著一頭銀白的髮絲,至於面容則看不清楚。

    叔祖的年紀已不可考,沒人知道他究竟多大歲數,孟家人只知道這位叔祖很早很早以前就在孟家,一代又一代的孟家人都稱呼他叔祖。

    “你此去為的是尋找與你冥婚的那位姑娘?”他再問。

    “是。”

    “你若此時前往,你倆的緣分將就此斷絕。”那寒涼的嗓音示警道。

    “為何會如此?”孟息風詫問。

    坐在陰影裡的男子瞥他一眼,未多作解釋,徐徐再道:“你若還想與她再續前緣,不可在此時出行。”

    孟息風疑惑道:“五長老依叔祖先前給的那組八字,推算出她即將喜事臨門,因此晚輩才不得不親自前去一趟,莫非那八字不是她的?”

    “那八字沒錯,五長老推算的也沒錯,她近日確實有喜事,卻是與你無關。”

    聽到這裡,孟息風心中一凜,神色微變,正張口想說什麼,下一瞬便聽見那寒涼的嗓音再傳來——

    “你人雖無法前往,但我可傳授你一個方法,讓你依然可以前去尋她,阻止那樁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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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2)

    花明霞、花芹芝與花紅纓三姐妹,在得知越平王世子唐奉書將前來探望花若耶,嫉妒得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

    當初得知越平王府想替唐奉書求娶花若耶時,三人就恨死她了。當時花若耶已昏迷不醒多日,她們日日都在詛咒她,希望她永遠不要醒來,最好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去。可天不從人願,在昏迷兩個多月後,花若耶竟清

    醒過來了,唐奉書還要親自過府探望她!

    從下人那裡得知此時他人已入府,然而她們先前因被嫡母罰禁足三個月,如今還未期滿,無法去見他一面,只能咬著帕子對著廳堂的方向癡癡遙望。

    此時在廳裡的唐奉書拜見了靖國公夫婦,寒暄幾句後,雲鳳青便令總管將他領到花園裡去見女兒,他此行的目的正是要來探望花若耶。

    已等在花園一處花廊下的花若耶,瞧見穿著一襲月白色繡著青竹紋長袍的唐奉書走來,起身相迎。

    “世子有禮了。”她微微欠身,臉上端起一抹得體的微笑見禮。

    唐奉書拱手一揖,“見過花小姐。先前聽聞小姐遭逢意外,昏迷不醒,在下心中甚是記掛,如今見小姐無恙,甚是欣慰。”

    “多謝世子關心,世子請坐。”兩人並非頭一回見面,先前她隨母親進宮探望太后時也曾遇過他幾次。

    雖然不少名門千金都傾心這位京城第一美男子,不過她對他卻從未生過任何情愫,也不覺得這位世子曾對她另眼相看過。真不知越平王府為何會為這位世子上門提親,畢竟仰慕他的女子那麼多,裡頭應不乏身分地位能匹配得上他的人。

    唐奉書在一張椅子坐下,接過丫鬟呈上的熱茶,目光煦然的望著她,“將養數日,小姐氣色已恢復許多。”花若耶模樣標緻清麗,是個美人,不過京中從來不缺美人,環肥燕瘦,各色美人他見得不少。此前,花若耶從未入過他的眼,這樁婚事是母妃作的主。

    後來他才得知母妃與靖國公夫人是年少時的手帕交,後來因起了嫌隙兩人絕交,就在數月前母妃得知當年是她誤會了靖國公夫人,對她心存愧疚,於是想藉著兩家聯姻之事與靖國公夫人重修舊好。

    “嗯,這幾日天天服用滋補的藥膳,元氣已恢復些許。”花若耶輕點螓首。

    “聽說小姐這回能蘇醒過來,是一位高人所為。”唐奉書試探的問道。

    花若耶點頭應道:“沒錯,多虧那位高人醫術精湛,為我施針用藥後我才得已清醒。”招魂的事過於奇離,母親命她院子裡的所有下人封口,不許對外提起一句,只能說是一位醫術精湛的大夫所救,不知他是由何處得知這事。

    “是嗎,不知這位高人是何人?”唐奉書再溫聲詢問。

    “高人雲遊四方,居無定所,這回剛巧來了京城,母親偶然得知,這才延請高人進府為我醫治,事後高人也沒留下姓名便離開了。”花若耶遵照母親的交代回答他。

    唐奉書沒再追問下去,輕笑道:“如此高人未能得見,倒是有些遺憾。小姐福澤深厚,才有幸能遇此良醫。”他面容俊美,風度翩翩,說話時予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花若耶頷首,“是啊,不過我身子這次遭難怕是留了病根,日後恐不利於孕育子嗣。”她意有所指的道。

    站在一旁伺候的如霜和莓兒聞言瞪大眼,不明白小姐怎麼會當著越平王世子的面這麼說。

    先前夫人在元天師走後,曾請來大夫再為小姐診治,大夫只說小姐昏迷兩個多月傷了元氣,要將養數月才能養得回來,可沒說她日後會不利於孕育子嗣啊!兩人雖心裡著急,但當著世子的面也不好出聲反駁自家主子。

    唐奉書聽出她的弦外之音——若是娶了她,日後恐怕子嗣艱難,她這是不願嫁他,所以拿這事來嚇阻他嗎?

    這樁婚事是母妃為他所定,他原本對花若耶沒有什麼心思,此時反倒起了些許興致,煦然笑道:“那可要好好調養才成,王府裡有幾味珍貴的藥材,我回去後便命人送來。”

    “不敢當,世子無須如此客氣,我這身子怕是難以恢復如初了。”說著,她掩著唇打了個呵欠,面露一抹倦容,歉然朝他表示,“自醒來後,我便常常覺得疲乏困倦,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能醒來。”

    見狀,唐奉書也沒再多留,識趣的說道:“小姐既然累了,那在下就不多叨擾,就此告辭,望小姐多加保重身子。”

    “世子慢走。”她起身相送。

    待他離去後,莓兒上前心急的道:“小姐,您方才怎麼那樣說,大夫哪有說您日後不利於孕育子嗣呀?”

    “這事你們可不准對我娘說。”花若耶警告身邊的幾個婢女,“誰要敢去向我娘提這事,就別來見我。”

    莓兒還想再說:“可小姐……”

    花若耶抬手打斷莓兒的話,“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這麼做自有我的道理。”方才再次見了唐奉書,她確定自個兒一點都不想嫁給他,所以才會故意那般說,好讓唐奉書有所顧慮,說不得回去後就會退了這門親事。

    她不可能說服母親改變心意,只能從唐奉書那邊下手,若是他退了親,母親也沒辦法勉強她了。

    這幾日來,她總覺得自個兒好似在等一個人,至於那個人是誰她卻說不出來。

    夜裡,她偶爾會夢見一個人,可她看不清對方的模樣,但每回夢見他時,她的心總是撲通撲通歡喜的鼓動著,仿佛那個人就是她在等待的人。

    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她委實難以對外人訴說。

    從靜室出來,錢苡安滿臉迷惑的望向丈夫。

    “你說叔祖為何會阻止息風前往京城,還把離魂之術教給他?”

    孟清聿不願妄加揣測,只道:“這些年來,叔祖的指示從未出過差錯,叔祖這麼做定有他的用意,咱們且等著就是。”

    錢苡安回頭看了靜室一眼,“也只能如此了,但願息風能順利找到白荷。”

    此時在靜室裡的孟息風盤腿而坐,閉目施展出先前才從叔祖那裡習得的離魂術,讓自己的神魂出竅脫離肉身,往京城而去。

    京城。

    熙來攘往的玄武大街上,一隻黑貓從一棵欒木上一躍而下,蹲坐在一處巷弄口,那雙墨綠色的雙瞳目不轉睛的瞅看著過往的人們似是在尋找什麼。

    半晌後,它再躍上一棵樹,從樹梢跳上一旁的屋瓦,踩著屋瓦沿著京城這條最熱鬧的玄武大街走著。

    它一邊走一邊望著底下的行人,若是仔細瞧會發現它那雙墨綠的貓瞳不看男子,只瞧女子,尤其是十六、七歲的少女,但凡見到它便會佇足覷看,而後再繼續往前走。

    它在屋瓦上一路走走停停,底下百姓們的閒話也傳進它的耳裡——

    “王兄,聽說你納了個妾,如今可是妻妾皆有,坐享齊人福哪!”

    “這齊人之福可不好享,那兩個女人鎮日裡爭吵不休,吵得我頭都疼了。”

    “你這手鐲再減三十文,我就要了。”

    “嫂子,這手鐲已算您最便宜了,不能再減,要不這根頭繩給您當添頭吧。”

    “聽說越平王世子將與靖國公府的大小姐訂親,這消息一傳出,京城裡不少姑娘心都碎了一地呢。”

    “越平王世子可是京中第一美男子,為人風度翩翩、溫文爾雅,京城裡仰慕他的姑娘不計其數,連我家那才九歲的閨女,去年只瞧了世子一眼就對他念念不忘呢!”

    “老天爺也真眷顧他,讓他不僅有個好家世還生得一表人才,又有滿腹才華,把所有好事都賜給他了,可真教人嫉妒。”

    “他那樣的人,咱們這些市井小民是遠遠比不上的。”

    黑貓走完一條大街便換到另一條街,接連幾天,走遍了整個京城裡的街道。

    最後它爬到一處閣樓的屋頂,居高臨下的眺望底下的街市似在思索著什麼,片刻後,它跳上旁邊一戶大宅子的高牆,竄進裡頭。

    既然無法在城裡找到要找之人,那麼它只能一戶一戶找起。

    “恭喜大姐即將成為世子妃。”

    禁足三月期滿,花明霞等三姐妹終於能離開寢房,一出來便相約來到花若耶所住的跨院,花紅纓咬牙切齒的向她賀喜。

    “咱們三個當初為見越平王世子一面爭得頭破血流,可教姐姐看笑話了。”花明霞也陰陽怪氣地出聲。

    “大姐可是嫡女,身分尊貴,豈是咱們這些低賤的庶女能比得上的,咱們想要的,爭破頭也得不到,大姐卻輕而易舉就得到了。”花芹芝也酸言酸語地說道。

    三人關了三個月,又在嫡母作主下許給那樣的人家,早憋了一肚子的火,但她們不敢跑去向嫡母撒氣,只能跑來花若耶這兒鬧。

    仗著平日父親偏寵她們三個庶女,因此她們對這位嫡姐並沒有幾分尊敬之意。

    聽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諷刺自己,花若耶並未動怒。將心比心,她能體諒她們三人的委屈和怨懟,所以也沒怪罪她們。

    等三人都說完後,她這才緩緩啟口表示,“若是我告訴你們,我並不想嫁給世子,你們多半不會相信吧。”她沒想到那日提了自己日後恐怕不好孕育子嗣的事,有意想讓唐奉書知難而退,可他不僅沒有退親,王府還很快派人前來正式提親。

    如今兩家準備在十二月初九那日讓兩人完婚。

    “哼,京城裡有哪個姑娘不想嫁給世子,大姐這麼說不覺得矯情嗎?”花芹芝語氣尖銳的冷嘲。

    “不是人人都想嫁給他,就像魚肉雖鮮美可口,但也不是人人都愛吃。”

    花紅纓看不得她這般臉嘴,不忿的嗔道:“嫁給越平王世子總比咱們好吧,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你知道你娘安排咱們嫁給什麼人嗎?她這是存心想毀了咱們一輩子!”提起這事,她便忿恨難平。

    花明霞不像兩個妹妹那般滿臉怨怒,她一開口便向花若耶央求道:“姐姐,母親一向疼你,那日我們真不是存心想害你摔倒,你能不能幫忙求母親饒了我們,別讓我們姐妹嫁給那些人,苦真嫁過去,我們這一輩子可就沒指望了。”

    見狀,花芹芝也想起了她們三人相約過來是為了何事,連忙出聲附和,“就是呀,大姐,你去向母親求情,讓她退了咱們的親事,我絕不嫁給明國公的庶子。”

    花紅纓也急忙收起怨嗔的表情,說道:“我也絕不嫁給陳遠侯的兒子,若要逼我嫁,我寧願一死。”接著想到一事,她雙眼一亮地拽住花若耶的手,討好的說道:“大姐,我願與你共事一夫,你嫁給越平王世子當世子妃,我願為妾。”她明白依自個兒的身分是當不了世子妃,因此自願為妾。

    聽她這麼一說,花明霞也趕緊表示,“我也願為妾,到越平王府服侍世子和大姐。”

    花芹芝見兩個姐妹都爭搶著當世子的妾,也不落人後擠上前道:“我也願當妾。”

    擔心她們再傷了小姐,如霜與莓兒連忙將擠到小姐跟前的三人推開。

    “小姐身子還未完全復原,三位小姐別擠著小姐了,萬一再傷著小姐可就不好了。”

    三人被推開,不悅的要斥責她們,但在聽見這話後,想起先前被禁足三個月的事,連忙再退開一步不敢靠近花若耶,省得萬一再出事,嫡母絕饒不了她們。

    花若耶瞅睨著三位庶妹,心中好笑,這三位妹妹竟然爭相搶著為妾,她真是不知該怎麼說她們了。

    不管她是不是心甘情願嫁給唐奉書,要她把自個兒的丈夫分給別人,這種事她是絕不可能答應的。

    最後她以身子不適為由,打發走了三個庶妹。

    三人一走,莓兒不放心的叨念道:“小姐,夫人這回是鐵了心要懲治她們,您可別傻傻的跑去向夫人求情,更不能答應讓她們當妾,真要讓她們一塊進了越平王府,依三位小姐那樣的性子,還不知日後要怎麼鬧著爭寵呢。”

    花若耶輕笑了聲,“你真當我是傻子啊。你忘了我以前曾說過,若是日後我丈夫想納妾,就只能先休了我再納,我是絕不會與人共事一夫的。”

    她打算這兩日便要找機會將這事告訴唐奉書,倘若他願意為了她從此不納妾不收通房,那麼她才會嫁給她,若是他做不到,就讓他想辦法退了這門親事。

    他這人看著溫文爾雅,可骨子裡心高氣傲得很,相信依他那樣的人,必不會勉強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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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7 09:38:21 |顯示全部樓層
第7章(1)

    今日是萬花節,這天是花神的生辰,京城裡不論已為人婦或是未出閣的女子,都會在這一天前來花神廟祈福。一年也只有這一天,花神廟只允許女子進入,不許男子入內。

    每年花若耶都會在這天前往花神廟為母親祈福,祈望她能與父親夫妻恩愛,只是這願望從未實現過。雖然如此,她仍是每年都許下相同的願望。

    今年由於昏迷了兩個多月,她差點都忘了這事,還是如霜和莓兒提醒她萬花節到了。

    一早醒來,她先去向母親請安,在那裡遇見兩位姨娘和三個庶妹。

    “芹芝她們要去花神廟祈福,若耶今年可要去花神廟?”寒暄幾句後,葉如荃笑盈盈的問她。她是花芹芝的母親,雖然已年近四十,一身白皙的肌膚仍吹彈可破,一雙媚眼巧笑倩兮,最得靖國公花肇謙的喜愛。

    “我年年都去,今年當然也去。”花若耶答道。

    葉如荃接著望向雲鳳青,笑道:“我已有好幾年沒去花神廟了,今年也想跟著芹芝她們幾個一塊去走走,不知姐姐可要同去?”

    雲鳳青搖頭,“我不去,你們去吧。”

    葉如荃接著望向另一位側室馮嬌,“嬌姐呢,可有興致一塊去走走?”

    馮嬌頷首,“我也許久未去花神廟,去走走也好。”她面容簾麗,雖比葉如荃先進門,但性子不如葉如荃那般嬌柔,會討丈夫歡心,不過相比這些年來備受冷落的雲鳳青,仍多得了不少寵愛。

    見女兒及丈夫的兩個側室和三個庶女都要去花神廟,雲鳳青立即吩咐下人去準備馬車。

    再敘一會兒話,嬤嬤前來稟告馬車已備妥,幾人這才離開雲鳳青的跨院,六人各自帶著兩個婢女,分乘兩輛馬車前往花神廟。

    花若耶與兩位姨娘坐一輛馬車,兩位姨娘在車裡關心了幾句她的身子。

    而後馮嬌意有所指的說道:“若耶再過幾個月就要嫁給越平王世子,可羨煞京裡的姑娘了。咱們都是自己人,姨娘也不瞞你,當初明霞和紅纓得知這消息,在房裡哭了整整幾天呢。你也知道她們十分仰慕世子,即使為妾都甘願,可姐姐卻把她們許配給那樣的人家,教她們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呢。”

    不等花若耶接腔,葉如荃拍拍她的手,柔聲勸慰,“嬌姐,這都是孩子們的命,你也別怪姐姐,當初她們幾個胡鬧,害得若耶昏迷多日才清醒,姐姐只罰了她們幾個禁足三個月,已是輕饒她們了。”說到這兒,她瞅向花若耶,細聲細語的說道:“日後你們幾個姐妹若各自出嫁了,姨娘也不多求什麼,你是長姐,若是做得到,只盼著你能多照拂一下這三個妹妹。”

    聽她們一搭一唱,分明是故意說給她聽,花若耶領首道:“明霞她們都是我的妹妹,若我有能力自會照拂她們,姨娘不用擔心。”關於明霞她們幾人的婚事,她前日曾向母親提了一次,但被母親訓斥了一頓讓她不要多管這事,她委實幫不了她們,因此也無法多應承什麼。

    不久,抵達花神廟前,廟前有不少小販在擺攤,吆喝叫賣聲此起彼落,十分熱鬧。

    花若耶下了馬車,與兩位姨娘和三位庶妹朝花神廟走去,幾人不多久就被擁擠的人潮給擠散。

    花若耶也沒去尋她們,領著莓兒和如霜步上廟前的長階要進廟裡。

    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沒人留意到有只黑貓蹲踞在廟脊上,墨綠色貓瞳一眨也不眨的注視著底下來來往往的婦人和姑娘們。

    忽然之間,它從摩肩接踵的人群裡,瞧見一抹身著淺藍色繡著荷花紋樣衫裙的身影,喵的叫了一聲,黑貓迅速躍下屋脊,邁開四條腿朝她飛奔過去。

    就在花若耶踏上最後一級階梯,迎面忽見一隻黑貓朝她疾奔而來,來到她跟前時,它抬起前掌,一爪子拍向她的繡花鞋。

    不等自家小姐出聲,走在她身旁的莓兒見狀,連忙揮手要將黑貓給驅走,“哪裡來的貓,快走,別擋著小姐的路。”

    那黑貓退開了兩步,花若耶低頭一看,臉色倏變,脫口低呼出聲。

    “啊!”她驚嚇得抬起腳連抖了幾下,把那條不知何時爬到她腳背上的青綠色小蛇給踢走。

    如霜聞聲,連忙跟著低下頭看去,也驚叫出聲,“啊,這是哪裡來的蛇?!”

    莓兒也瞧見那蛇,驚叫道:“這是赤尾青蛇,有毒的,它咬傷小姐了嗎?”她焦急的蹲下身來,想查看那蛇有沒有咬傷自家小姐。

    花若耶瞅了眼那條一動不動、看似已被一掌拍死的蛇,接著看向站在她面前的黑貓,心有餘悸的向它道謝。

    “多謝你救了我。”這黑貓方才朝她奔過來,應是發現了她腳上這條小蛇吧,若是它沒拍死這蛇,讓蛇順著她的腳鑽進衣裙裡,咬了她,後果可不堪設想,因此這貓算是她的救命恩人。

    黑貓朝她喵了一聲。“我終於找到你了。”

    花若耶耳邊隱約聽見有人在說話,來不及細想,這時莓兒約略替她檢查完,站起身說道:“看起來像是沒咬著小姐,不過謹慎起見,咱們還是先找個地方讓小姐脫下鞋襪再仔細檢查一遍。”

    說著她與如霜連忙領著自家小姐,找了廟裡迎客的童子要了間禪房。

    而黑貓竟亦步亦趨的跟著她們一塊過去。

    進了禪房,見它也跟著進來,莓兒想趕它走,花若耶出聲阻止,“讓它進來吧,方才若非這貓幫我拍死了蛇,說不得我已被蛇咬了。對了,如霜,你去找些吃食過來給貓吃。”

    如霜連忙應了聲,“多虧這貓救了小姐,奴婢這就出去買條魚回來謝它。”她也很感激這只黑貓,若是小姐在這兒出了什麼差池,她和莓兒回去很難向夫人交代。

    如霜出去後,莓兒替小姐脫下鞋襪仔細查看,發現沒有任何咬傷才徹底放下心來。“多虧這只黑貓及時拍死了那赤尾青蛇,它才來不及咬傷小姐。”

    “嗯,也不知它是從哪裡來的,若是沒人豢養,我想把它帶回去。”對這只救了自己一命的黑貓,花若耶有心想報答它。

    莓兒瞅著蹲坐在一旁的黑貓笑道:“小姐,這貓一直緊盯著您看,它說不得是想認您當主人呢。”

    花若耶也有些奇怪,不知這只貓為何一直看著她,她試著抬手摸了摸它的腦袋。

    它沒有避開,反而蹭著她的手喵叫了一聲,“白荷,我終於找到你了。”

    聽見耳邊傳來的聲音,她驚訝的看向黑貓,懷疑自個兒是不是聽錯了。

    這時莓兒說了聲,“小姐,您渴了吧,我去幫您拿些茶水過來。”

    “嗯。”花若耶應了聲,目不轉睛的看著黑貓。

    禪房裡只剩下一人一貓對望著。

    花若耶耳裡再次傳來适才那陌生的嗓音——“白荷,是我。”

    她驚疑不定瞅著黑貓,她沒聽錯,真是這只貓在說話,可貓兒怎麼會說話?!

    瞧見她臉上露出驚疑的神情,黑貓說道:“你沒聽錯,是我在同你說話。”

    她驚詫的看著它,臉上微露一絲懼意,“你、你是妖怪嗎?”

    “我不是妖怪,我是人。”

    “你是人?可你分明是只貓!”她懷疑道。

    “我沒辦法親自過來見你,所以只能以離魂術附身到這只貓身上來找你。”黑貓解釋道。

    黑貓便是孟息風,為了找她,他施展神魂術附身在黑貓身上,尋找了二十幾天才終於找到她。

    離魂術能讓神魂遠遁千里卻無法久留,若想留下,則需找個能容納神魂的活物暫時附體。那時他的神魂剛來到京城便見到這只黑貓,貓向來極有靈性,因此他才會附身在黑貓身上。

    “你是誰?為何會找上我?”瞅睇著眼前這只能吐人言的黑貓,花若耶心下又驚又疑。

    想起現下他附身在貓身上,她才沒認出他來,他連忙自報姓名,“白荷,我是孟息風。”先前他聽城裡的百姓說起今日是萬花節,姑娘們都會前來花神廟祈福,為了找她,他天未亮就守在花神廟的屋脊上,居高臨下眺望著底下來祈福的姑娘,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讓他見著她了。

    花若耶遲疑道:“我不叫白荷,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見她這竟麼說,他詫道:“白荷是你先前離魂時為自個兒取的名字,你忘了嗎?”

    她輕蹙起眉,搖首道:“我不記得有這事。”

    “那麼在你離魂那段時間發生的事呢?”那雙墨綠色的貓瞳緊盯著她。

    她輕搖螓首,“我全都不記得了。”先前她對元結衣所說的話一直半信半疑,此時又聽一隻自稱孟息風的貓口口聲聲說著她離魂的事,她狐疑地問:“難道我先前真的曾神魂出竅過?”

    “沒錯,那時你失去了記憶,不記得自己是何人。”孟息風目不轉睛的望著她,她的容貌與她的神魂生得一模一樣,他不可能認錯人,那就只有一種可能能解釋為何她會不記得離魂那段時間發生的事……他心頭一沉。

    “想不到元天師說的竟然是真的,可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不知為何,明明不該如此輕信一只能口吐人言的貓,但她卻直覺地相信了它所說的話。

    “也許是那時你為了救我,神魂受創的緣故。”孟息風只能想到這個原由。他怎麼也沒想到,她此時竟同她離魂那時一樣,也遺忘了在孟家所有的事!

    看著已忘了自己的她,孟息風心緒凝重。想起在孟家那段時間,他無論怎麼幫她,她始終記不起過往的事,會不會以後她也將永遠想不起在孟家的事,忘了她曾與他約定,倘若她未嫁,他便娶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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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7 09:38:38 |顯示全部樓層
第7章(2)

    “你說我是為救你受了傷?那時發生了什麼事?”花若耶好奇的問。

    孟息風抑住沉重的心情,將她的魂魄被招至孟宅,到她最後被招回去的經過,簡單地告訴她,“……就在你神魂受傷之際,有人把你的神魂及時招回肉體裡。”

    聽見自己離魂期間竟然發生這麼多事,她一臉驚詫,“原來如此,這麼說來那位元天師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她此前還一直對她所說的話抱持著幾分懷疑呢,畢竟離魂這種事太不可思議了,且她又什麼都記不得,難免有所懷疑。

    孟息風沉默一瞬,望住她說道:“你那時曾問我,若是你未曾婚配,我可願娶你為妻?當時我回答了你,可你已被招回去沒能聽見。”

    聞言,她心頭猛地一跳,不敢相信自己竟會如此厚顏的問一個男子願不願意娶她,可她此時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不禁脫口而出,“你當時說了什麼?”

    “我願意娶你為妻。”孟息風對她說出這句遲來的回答。

    胸口莫名湧起一抹不知名的喜悅,她有些羞怯地看著蹲坐在她跟前的黑貓,一時之間有些無措,不知該說什麼。

    “你既已恢復記憶,可否告訴我你的閨名?”事實上他更想叫她白荷,她以白荷這個名字陪伴了他兩個多月,兩人朝夕相處,從陌生到熟稔,再到兩情相悅,白荷這個名字見證了他們倆互生情愫的過程。

    “我叫花若耶。”她將芳名告訴他,不知為何,平靜的心湖竟隱隱泛起一絲異樣的波動,但她厘不清此刻心頭那莫名湧起的情緒是什麼,像是雀躍、像是欣喜、像是芳心伴然萌動的感覺。她忍不住想知道這附身在黑貓身上的男子究竟生得什麼模樣,為何竟能勾起她心頭諸多的情緒。

    “花若耶。”孟息風隱隱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似是在哪裡聽過……

    他很快便想起來,幾天前他在一戶人家的後院裡,聽見幾個婦人正叨叨絮絮的閒話家常。

    “也不知花若耶是修了幾輩子的福,竟然叫越平王府給看上了!”

    “依我看,她一點都配不上越平王世子,依世子的身分,就該娶金枝玉葉的公主才是。”

    “聽說這婚事是越平王妃作的主,可不是世子瞧上花若耶,說不得世子也不想娶她,只是母命難為。”

    他在京城四處尋找她的這段日子,沒少聽人說起越平王府與靖國公府將聯姻之事。

    思及此事,孟息風心頭倏然一緊,語氣急切的看著她問道:“你是靖國公府的大小姐花若耶?”

    “沒錯。”她頷首,不知為何覺得他的嗓音裡透著絲緊張。

    “你即將嫁給越平王府的世子?”他再追問。

    “這是我母親替我訂下的親事。”聽他提到這椿婚事,花知耶莫名覺得心虛,特地再多解釋了句,“我也不想嫁給他。”

    見她親口證實此事,孟息風焦躁地在房裡來回走著,須臾後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再回到花若耶面前說道:“我方才有件事沒說,我爹將你的魂魄招來之後,為了破除我身上的惡咒,我爹娘安排了當時都意識不清的我們舉行了冥婚。”

    他不想退讓,他們已舉行過冥婚,算是夫妻了,既然她還未嫁人,他便還有機會阻止她與越平王世子的婚事。

    “什麼是冥婚?”她不解的問。

    “那時我爹他們並不知你是生魂,以為你是死魂,而我為了避開那咒殺,被我爹娘將魂魄攝出了肉體,是以當時我們倆是以神魂的模樣拜堂。”他解釋道。

    “也就是說我們已成親了?”冥冥之中,她有種奇特的感覺,此時附身在這只貓身上的人,就是她一直在等待著的人。

    “沒錯,所以你不能再嫁給他人。”他鄭重地表示。

    她面露難色,“可與越平王府的婚事是我母親決定的,她不可能改變心意退了這門親事。”

    就在這時莓兒回來了,一進門就嚷道:“小姐,我拿茶水回來了,外頭好多人,我先前沏好茶要回來時,有人把我端著的茶水給撞翻了。我只好再去沏了一杯,這才回來晚了。”

    晚她一步進來的如霜也買了條魚回來。

    見兩名婢女都回來了,孟息風沒有再出聲,靜靜地蹲坐在花若耶的腳旁。

    “姨娘,她壓根就沒被那條毒蛇給咬到,您這辦法行不通哪!”

    靖國公府,葉如荃的寢房裡,母女倆遣走下人正在說著話。

    因為是側室所出,花芹芝只能稱呼自個兒的生母為姨娘。

    葉如荃安撫著女兒,“這回算她命大,娘會再想辦法。”先前前往花神廟時,她趁著花若耶下馬車,暗中吩咐她身邊的嬤嬤將一條預先藏起來的毒蛇拋到她鞋子上,想讓那毒蛇咬死她,哪裡知道她竟會毫髮無傷的回來,為免讓人起疑,這事她也不敢多問。

    “姨娘,我絕不讓她稱心如意的嫁給唐奉書,憑什麼只因她是嫡女就能嫁給他,而我卻得嫁給一個快死的病秧子,我不甘心,我要嫁給唐奉書!”花芹芝滿臉嫉恨的道。

    “你別急,我不會讓你真嫁給一個病秧子的,這事讓我再想一想。”葉如荃哄著女兒。

    她原以為在幾個妻妾裡她最得丈夫寵愛,因此當得知雲鳳青竟將女兒許配給明國公家那個病秧子時,她自信滿滿地跑去找丈夫要求取消這婚事,她以為憑著丈夫這些年來對她的疼寵必會答應她。

    哪裡知道丈夫這回竟拒絕了她,還道:“這後宅是由鳳青作主,且明國公庶子與芹芝也算門當戶對,不算虧了她。”

    丈夫不肯幫她取消這樁婚事,她只能自個兒想辦法。

    雲鳳青惡毒的想毀了她女兒一生幸福,那她也絕不會讓她好過!

    “大姐從哪兒帶回這只黑貓?”花競誠前來探望花若耶,瞥見她腳邊蹲坐著一隻不曾見過的黑貓,隨口問了句。

    平日裡他要上太學,太學生吃住都得在太學裡,只有休沐時才能回來一趟。

    “昨日去花神廟撿到的。”花若耶險些遭蛇咬的事沒讓莓兒、如霜說出去,就怕母親擔心。至於那蛇來得蹊蹺的事,她已暗中提防。

    花神廟位於城裡,不該有這種毒蛇出沒,能有機會暗中將蛇拋到她鞋子上的人不出那幾個人,至於是誰,她便不確定了。

    說完這事,她接著詢問弟弟,“對了,競誠,那元天師你是打哪請來的?”

    “我也是聽太學裡的同窗無意間提起元天師的事,才知曉有這人。大姐怎麼突然問起她?”

    “那時我剛蘇醒過來,神智還有些不清醒,也沒能好好答謝她,因此想親自登門向她道謝。”聽了孟息風昨日告訴她的那些事後,她對這位元天師有些好奇。

    年紀輕輕一個姑娘家竟修得一身高深的術法,在她即將魂飛魄散時,及時將她的神魂招回來救了她一命。

    “這事大姐不用放在心上,母親已重重答謝過她了。”花競誠笑道。聽說元結衣一來便開口索要一萬兩銀子,大姐回魂之後,母親再多給了她五千兩,這禮不可謂不重。

    想起元結衣那嗜錢如命的性子,他有些莞爾。事實上,他與元結衣在去年便已相識,那時他親眼見到她將一個被厲鬼附身而陷入癲狂的人,只用一柄桃木劍朝那人狠狠拍了下就拍走厲鬼,那人登時恢復正常。

    好奇之下,他刻意上前結交。而元結衣不像一般女兒家那般拘謹忸怩,性情爽快,兩人十分投緣,因此成了朋友。

    先前大姐昏迷不醒兩個多月的事,他曾對元結衣提過,元結衣當時便說她可能是魂魄出竅了,於是他找了個藉口對嫡母說了那番話,藉此將元結衣引進國公府,查看大姐況是不是真如她所說的神魂離體。

    而後元結衣替大姐招回魂魄,大姐也蘇醒了過來。

    “那若是想找她,能上哪兒找?”她試探的再問。

    “她四處飄泊,行蹤不定。怎麼,大姐想見她嗎?”他是有辦法能找到她,不過有時她人不在京城,難以聯繫到。

    “我只是覺得她真是一位奇女子,有機會希望能再見見她。”聽弟弟這麼說,花若耶沒再多問下去,轉而關心的問他,“我聽母親說你打算參加明年的貢試?”

    “嗯,是有這事。”花競誠應了聲。

    “去試試也好,不過不要有太大的得失心,你年紀還輕,將來機會還多著呢。”她好意勸了弟弟幾句。

    “我知道,我只是去玩玩罷了。”他雖不是嫡子,卻是靖國公府唯一的男丁,又自小養在嫡母膝下,將他當作嫡子撫養,以後靖國公府的家業將由他一肩挑起,因此能不能考取功名他也不是太在乎。

    “你過兩日生辰,在太學裡沒辦法回來,大姐也不知道你想要什麼,有什麼需要的,你就自個兒去買。”花若耶說著吩咐如霜拿了幾張銀票遞給他。

    “多謝大姐。”花競誠沒與她客氣,笑著收下了。幾個姐姐裡,他與大姐最親近,大姐對他也大方,打進太學後就常找各種理由塞銀子給他,就怕他身上的銀子不夠花用。

    臨走前,花競誠將不久前聽聞的消息告訴她,“聽說越平王妃與母親年少時曾是摯交好友,後來不知怎地有了嫌隙便鮮少來往。數月前,越平王妃明白了當年的真相後,得知是自己誤解了母親,這才有意撮合世子與大姐的親事,想藉此彌補當年那件憾事,所以大姐若是嫁到越平王府,想來王妃應會善待大姐,大姐不用擔心。”

    “原來如此。”怪不得那日唐奉書在聽了她的話後,王府依然派人來提親,怕是王妃的意思吧。

    送走弟弟,花若耶也找了個藉口將莓兒和如霜遣退,自個兒帶著黑貓回了寢房。

    她輕蹙起眉望向黑貓,“孟息風,看來越平王府這樁婚事不好退啊。”

    昨晚將黑貓帶回來後,夜裡他將先前她在孟府裡的事仔仔細細地告訴了她,她雖然想不起來那些事,可聽著那些話,她心中總有種莫名的悸動,仿佛那些事她真的親身體驗過一般。

    适才她之所以找弟弟打探元結衣,便是想著說不得她會有辦法讓自己想起神魂離體時的那些事。

    她迫不及待的想記起那段在孟府的記憶,那段她與另一個男子朝夕相對的日子。

    “這事我來想辦法。”只要她不願意嫁給唐奉書,那麼無論如何他都會阻止這樁婚事。說完,黑貓再看了她一眼,從窗子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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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7 09:38:56 |顯示全部樓層
第8章(1)

    “小姐,那只黑貓也不知上哪去了,連著幾天都沒瞧見,會不會是不回來了?”用完早膳,如霜端著湯藥遞給自家小姐,一邊說著。

    “那貓只是出去玩玩,會再回來。”孟息風回來時都已是深夜時分,又是悄悄的來,一早就離開,因此如霜與莓兒都不知孟息風回來過。

    “小姐怎知它會再回來?”莓兒隨口問了句。

    花若耶慢條斯理地飲完湯藥,才半真半假的說道:“它告訴我的。”她若是告訴她們有個男子附身在黑貓身上,只怕會把兩人給嚇壞了。

    莓兒沒信,“一隻貓怎麼可能說話。”

    花若耶笑了笑沒再多說,瞅見外頭秋陽高照,站起身想去花園走走。

    這時,外頭有個丫鬟拿了封信進來稟告,“小姐,适才門房說越平王府的下人送來一封信,是越平王世子捎來的。”

    “世子的信?拿過來我瞧瞧。”花若耶有些意外唐奉書竟會給她寫信。

    莓兒上前接過信遞給她,花若耶拆開信,稍頃,看完後面露一抹詫異。

    “小姐,世子在信裡寫了什麼?”

    “他約我相見,說有事商談。”

    “好端端的,世子怎麼會突然約您相見?”

    信裡寫著是關於他們倆的婚事,想與她當面商談。

    花若耶忍不住心忖,莫非世子是有意想退親?先前她聽弟弟說起這樁婚事是他母妃的意思,興許他也不願意娶她,因此才想找她商量此事。

    這麼一想,她當即決定去赴約,聽聽他究竟想說什麼。

    映月池是京城中著名的賞荷之地,在荷花盛開之時遊人如織,但此時殘荷都已凋零,鮮少再有遊人前來。

    唐奉書約花若耶在此相見,讓花若耶有些納悶,不過還是依約前來。

    池畔附近有座臨池的竹亭,竹亭四周栽種了不少青竹,篁篁幽竹將那座竹亭掩藏其中,十分清幽。

    她曾聽莓兒說過,唐奉書十分喜愛青竹,據說他的住處就栽種了一片竹林,她心想,約莫是這原因他才會挑這裡與她相見。

    來到竹林外,花若耶讓莓兒和如霜止步,因為唐奉書在信上寫著希望與她單獨商談。他想說的事或許不欲太多人知曉,因此便囑咐兩人在竹林外候著。

    竹林距離裡頭的竹亭尚有一段距離,在竹林這邊瞧不清竹亭那裡的情況,如霜與莓兒不放心讓小姐一人獨自進去。

    花若耶表示,“竹亭就在前面,若有什麼事,我喊一聲你們也能聽見,且依世子的身分不至於對我無禮,你們先在這兒等著,有事我再叫你們。”

    聽主子這麼說,兩人只好站在竹林外頭等著。

    花若耶獨自走進位於竹林內的竹亭,那竹亭緊臨著池畔而建,三面皆以竹子圍起來,可遮風避雨,只有向著湖畔那面敞開著,池中荷花盛開時坐在裡頭便可賞花。

    一走進竹亭裡,花若耶瞅見亭中那人,訝異的張開口,但還來不及出聲,下一瞬,後腦杓旋即遭人重擊,什麼都來不及想,登時便厥了過去。

    暗藏在一旁偷襲花若耶的女子披了件褐色斗篷,用一條黃色手絹遮住半張臉,亭中另外還有個披著墨色斗篷,用一條白色手絹蒙住頭臉的女子。适才花若耶進來時看見的便是她,兩人迅速地將昏厥的花若耶抬起,拋入池子裡。

    此時守在外頭的如霜與莓兒隱約聽見池子傳來一聲撲通聲,仿佛有什麼落進水裡卻也沒多想,以為是池中有魚兒躍出水面,再落回去時傳來的聲響。

    “哼,不信這回還整不死你!”那名披著墨色斗篷的女子在見到花若耶的身子沉進池裡時,壓低嗓音,得意的啐了聲。

    辦完這事,她與同伴正要從另一頭隱秘的小路離開時,一條黑影倏然竄出,驚得身披墨色斗篷的女子嚇了一跳,踉蹌了下,脫口要驚呼出聲時,想起花若耶守在竹林外頭的兩個婢女,連忙梧住嘴巴吞回了叫聲。

    下一瞬,黑貓猛地朝她揮去一爪,她驚慌的急著閃避,卻絆到了自個兒的腳,摔跌在地。

    “小姐,您沒事吧?!”披著褐色斗篷的女子趕緊上前扶起她。

    “那該死的貓呢?”披墨色斗篷的女子嗔惱的低咒一聲。

    褐色斗篷的女子抬眸在竹亭裡瞅了眼,沒瞧見适才那貓的影子,搖頭對主子低聲回道:“那貓不見了。”

    “我記得花若耶前陣子帶回了一隻黑貓,該不會就是那只吧?”

    “可奴婢聽說那只貓已不見好幾天,應當不會這麼巧吧,也許是只野貓。”這輩子第一次害了人命,女子不敢再多留,催促著自家主子,“小姐,咱們快走吧,免得被如霜她們發現可就不好了。”

    墨色斗篷的女子點點頭,扶著婢女的手走了兩步,緊蹙著眉,低低咒駡了一聲“該死,我好像扭到腳了。要是讓我再見到那只黑貓,我非打死它不可!”

    主僕兩人渾然沒有想到那只不見的黑貓竟是躍進池子裡去救人,她們先前沒瞧見它,是因為它的身子沉入池中想把花若耶給托上來……

    這黑貓自然是孟息風,他咬住花若耶的衣袖,想將昏厥不醒的她往池邊拖去,可他附身的黑貓體型小,即使用盡全力也拖不動她。

    他急忙去尋來池中一截枯木,推過來,再將她的兩條手臂攀到浮木上頭,好讓她的身子能暫時浮在水面上,不致於再沉進池裡。

    想起适才過來時瞧見她的兩名婢女在外頭等著,他一邊守著花若耶,一邊發出急促的貓叫聲要引她們過來。

    等在竹林外頭的莓兒與如霜先前便見到黑貓不知怎地也跟來了,在進了竹林後,此時又乍然聽見貓叫聲,有些訝異,“如霜,你聽,那貓叫聲怎麼這麼淒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莓兒心下有些不安,決定去瞧瞧,“我過去看看。”

    “可小姐讓咱們在這兒等。”如霜擔心莓兒貿然闖進竹林會打擾到小姐與世子。

    “我過去看一下就好。”莓兒躡走躡腳的走進竹林,還來不及望向竹亭便又聽見貓叫聲,她循聲覷向池子,在看清黑貓旁的身影時,她驚愕的瞪大眼。

    下一瞬,她嚇得急忙揚聲高呼,“如霜,不好了,小姐出事了!”

    花若耶被莓兒和如霜送回國公府,昏厥了一夜才醒過來。

    “告訴娘是誰如此狠心,竟把你推落池子裡想要溺死你?!”

    花若耶一清醒過來,雲鳳青見她無恙後便震怒的質問這事。

    “……當時我進去竹亭後,見有一人戴著兜帽,瞧不清面容,我瞧那身形不像是世子,應該是個姑娘,但我還來不及問便被打昏了……”她把接到唐奉書約她相見之事,以及她赴約後的經過一一稟告母親。

    險死還生,她心有餘悸,明白這是有人想置她於死地,也許此事與毒蛇之事還是同一人所為,這次她絕不再姑息,定要揪出此人不可。

    雲鳳青責備女兒,“這人冒用世子的名義約見想暗害你,你怎麼如此糊塗,也不稟明娘一聲便貿然赴約。”

    “事出突然,我以為世子找我是有什麼急事,這才沒稟告娘一聲便擅自出府。”她哪裡敢讓母親知道,她是想藉此機會同唐奉書商量退親之事,沒想到竟落入他人的陷阱之中。

    “這事娘會命人查個清楚,你好好休息,成親前都不許再擅自出府。”雲鳳青神色嚴肅的囑咐女兒,設下如此毒計暗害她女兒之人,她絕不輕饒。

    提完這事,花若耶接著得知因她出事,母親要重罰莓兒與如霜,甚至要發賣了她們,連忙替兩人求情道:“娘,這件事真不怪莓兒和如霜,您饒了她們這一回吧,是我自己要去見世子,與她們無關,也是我不讓她們跟著進竹亭,她們兩人也勸阻過我,是我不聽她們的話,真不是她們的錯。”

    她求了好半晌才終於讓母親息了怒,不發賣她們,讓兩人繼續留在她身邊。

    待雲鳳青離開後,莓兒心有猶悸的說道:“小姐,這回又多虧那只黑貓救了您,否則等我和如霜發現不對勁,怕是來不及……”後果她簡直不敢想下去。

    如霜也附和道:“可不是,那只黑貓可真是咱們的貴人。”不只是小姐的,也是她和莓兒的貴人,若沒有它一再搭救小姐,她和莓兒只怕早被夫人給打死了。

    花若耶順著她們的話望向蹲坐在床榻旁、一直看著她的黑貓,它那雙綠色的貓瞳裡流露出一抹關切之意。

    刹那之間,一幕幕影像自那段她曾佚失的記憶重新回到腦海裡,那些她在孟府發生的事,那些她和孟息風朝夕相處的日子,她全都記起來了!

    如霜訝然的看見自家小姐直勾勾的盯著黑貓,臉上那神情又激動又欣喜,她不明所以的問:“小姐這是怎麼了?”莫非因黑貓又再次救了小姐,小姐太感動了?

    “我、我想起來了!”她爬下床榻,一把抱住了黑貓,驚喜的蹭著黑貓,“孟息風,你竟然來找我了!”

    見她這般,莓兒與如霜驚疑不定的相覷一眼,莓兒擔憂的叫了聲,“小姐,您沒事吧?”

    “我沒事、我沒事,你們先下去,讓我跟他說說話。”她有好多好多話想對孟息風說。

    兩人以為她是想單獨同黑貓說話,遲疑了半晌,待小姐再次催促她們出去才離開寢房。



第8章(2)
更新時間:2017-05-25 20:00:06  字數:3984

    待兩名婢女一走,花若耶坐在床榻邊,將黑貓抱坐在自己腿上,一人一貓深情的凝視著彼此。

    “孟息風,我想起我離魂時的事了。”

    “你記起來了?!”貓瞳閃過一抹驚喜。

    “沒錯,我全都想起來了,我是白荷,你是孟息風。”她俯下臉,忘情的在貓腦袋上親了一口,“沒想到你居然千里迢迢來京城找我,我很高興。”

    被她一親,他整只貓身子一僵,若他此時是人身,定是漲紅了臉。

    “我待會就去把我們的事告訴娘,讓娘退了越平王府的親事。”既然得回了那段佚失的記憶,那麼她是絕不可能嫁給唐奉書的。

    她命定的良人是他,不惜離魂附身在一隻貓身上,千里來京城尋找她的孟息風。

    “你母親會肯答應嗎?”他全身僵硬,因為她抱著他坐在她腿上,他不敢隨意挪動身子。

    “她若是不答應,我就求到她答應為止,我會告訴她我已經嫁給你了,一女不能配二夫。”她趁機抱著他的貓身再蹭了蹭。換作是他本人,她絕不敢這般放肆,可此時他附身的黑貓讓她越瞧越喜愛,忍不住對著貓兒揉了揉再搓了搓。

    孟息風身子僵硬得動也不敢動。

    “你別亂摸。”他神魂雖是附身在黑貓身上,卻是有感覺的。

    “我喜歡這貓。”她輕笑道,知道他性子古板,再捏了捏他那對小耳朵後,就沒再動手動腳,旋即問起正事。“昨日你怎麼會那麼剛巧,在竹亭那兒及時救了我?”

    提起這事,孟息風肅聲道:“那時我剛從後門回來,正想去找你,卻瞥見序芝姑娘與她的婢女遮遮掩掩地從後門離開,我瞧她們行跡可疑,想起那日在花神廟裡,你被人拋了條毒蛇的事,遂暗中跟著她們一路到了映月池。進了映月池後,我跟丟了她們,等我再找到她們時便瞧見你被她們拋入池子裡。”那時若非急著救她,他真恨不得一爪抓死那兩個膽敢害她的女人!

    聽完他所說,花若耶訝道:“原來害我的人竟是芹芝!”想起當時的事,若是他沒來得及趕到,也許她已……孟息風嗓音裡透著抹恚怒,“她絲毫不顧姐妹之情,把誘騙你出去想溺殺你,這人絕不能輕饒,你最好將此事稟明你母親,讓你母親重懲她!”“嗯,我會把這事告訴娘,要不是多虧了你,我這會恐怕早已溺死在映月池裡,連害我之人是誰都不知道。”她說著忍不住將他抱進懷裡,親昵的蹭著。“謝謝你,孟息風。這事我會跟娘說,只是沒證據……若是她們抵死不認的話,怕也不能拿她們如何。”

    “我當時真該一口咬死她們!”他無法容忍他幾經辛苦、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竟有人想奪走她的性命。

    聽見一向淡漠的他竟這麼說,花若耶心中宛如綻開了朵朵香花,那甜香彌漫了整個胸腔。

    她抑不住滿腔的柔情,再親了親他。

    孟息風也忍不住動情了,情不自禁的伸出貓舌舔了舔她的臉。

    “……因此我與孟息風算是成了親,所以我不能再嫁給越平王世子。”得回記憶後,花若耶迫不及待的來向母親稟告她離魂那段時間所發生的事。

    聽完女兒說的離奇經過,雲鳳青靜默著,良久不語。

    怕母親懷疑她所說,花若耶再道:“娘,我沒有騙您,在我神魂出竅的那段時間,我真到了孟家,與孟息風冥婚了。”

    雲鳳青注視著女兒,須臾才啟口道:“你們只是神魂冥婚,算不了數,咱們是活生生的人,便該以肉身拜堂才算成親。”她不是不相信女兒所說的,只是不願接受女兒與孟家的婚事。

    她的心肝寶貝女兒該嫁入最好的人家,孟息風不過是個術士,既不是出身自簪纓之家也不是王公貴族,配不上她的女兒。

    “娘,在我心裡已認定他了,他為了找我不惜千里來到京城,附身在一隻貓的身上,還接連兩次救了我。若沒有他,女兒若不是死於蛇毒便是淪為波臣了,哪還有命嫁到越平王府去?求您退了那門親事,成全我和他吧。”

    “你說的蛇毒是怎麼回事?”雲鳳青訝問,這事她先前並未聽女兒提過。

    “女兒先前去花神廟祈福時,有人拋了條毒蛇到我鞋子上。”她將這事告訴母親後,接著說道:“對了,孟息風說他親眼看見在映月池將我拋下池裡的人,是芹芝和她身邊一個婢女。”

    “竟然是她!”得知設下毒計暗害女兒之人,雲鳳青震怒的重拍桌案,隨即揚聲傳喚守在屋外的一名嬤嬤,“黃嬤嬤,去給我將芹芝那該死的賤人帶來!”

    “奴婢遵命。”守在門外的黃嬤嬤應了一聲,沒有多問,依照著主子的意思領著幾個丫頭要去把人帶來。

    花若耶急忙阻止,“等等,娘,這事咱們沒有證據,萬一她死不承認那可不好辦。咱們總不能說,是一隻貓親眼目睹了這事吧?”

    孟息風附身在黑貓身上的事,她沒敢讓別人知曉,只告訴母親一人。這事畢竟有些駭人聽聞,她擔心太多人知道,萬一有人把他當成妖怪那可不好,她不願意讓孟息風受到任何傷害。

    雲鳳青略一沉吟,出聲再讓黃嬤嬤回來。若非這事是女兒親口所說,她只怕也不會相信。

    花若耶接著再道:“孟息風去幫我找證據了,說不得很快就有消息。”

    雲鳳青把這事先擱到一旁,溫言對女兒表示,“若耶,他接連救了你兩次,娘會重重答謝他,不過你們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與越平王府的親事是不可能退的。”

    “娘,我已與孟息風拜過堂,我不嫁給唐奉書。”花若耶神色堅決道。

    見說服不了女兒,雲鳳青板起了臉孔,“你不想嫁也得嫁,孟息風不過是一介術士,沒有官階品級在身,你堂堂靖國公府嫡女豈能嫁給一個平民百姓!”

    “我不在乎他的出身。何況術士有什麼不好?他接連救了我兩次,就連先前那位救醒我的元天師也是位術士。若不是他們,女兒早就沒命了,此刻哪還有機會站在娘跟前說這些話。”

    “你從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的長大,只有越平王府才能讓你繼續過著一輩子衣食無憂、榮華富貴的日子,這些孟息風能給你嗎?他救了你,娘會重謝他,但讓你嫁給他,那是萬不可能!”雲鳳青毫無轉圜的說道。

    “娘,我不想嫁給唐奉書,我只想嫁給孟息風。”花若耶跪下求道。

    雲鳳青試著勸解女兒,“你不過是一時迷了心才會這麼執迷不悟,日後等你清醒過來,你就會明白娘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越平王妃肯替她兒子來求娶若耶,定是已明白當年那事的真相,她相信越平王妃絕不會虧待了若耶。

    “我沒有迷了心,我與孟息風兩情相悅,縱使孟息風無法讓我過上榮華富貴的日子我也甘之如飴,因為我相信他絕不會錯待我。”她拽著母親的手央求道:“娘,您成全我們吧!”

    見勸不了女兒,雲鳳青動了怒,甩開女兒的手,“這事不要再提了,總之你非嫁給唐奉書不可!來人,將小姐送回房裡。”

    在她看來,女兒不過是一時的意亂情迷,她不能縱著女兒胡來,為了女兒的終生幸福,她不得不硬起心腸拒絕她。

    深夜時分,一隻黑貓竄進了花若耶的寢房,還未就寢的花若耶一瞅見那只黑貓,連忙將它抱到懷裡。

    孟息風將嘴裡叼著的一隻珊瑚耳環擱在她的手上。

    “這是什麼?”她低頭一看,發現是只耳環,不解的問:“你咬來這只耳環做什麼?”

    “這應是那日你妹妹推你落湖時,遺落在竹亭裡的耳環。”當時他急著去救落水的花若耶,因此朝擋著去路的花芹芝揮去一爪,她摔倒時,他隱約瞥見有什麼紅色之物自她身上落下,可那時他急著救人並沒有多看,今日重回竹亭便發現了這耳環。

    聽他這麼一說,花若耶仔細看了看手上這枚珊瑚耳環,“這枚耳環看起來確實像是芹芝的。”芹芝偏愛紅色,因此常戴著這雕成牡丹花的鮮紅色珊瑚耳環。

    “這可拿來當證據了吧。”

    明白這是他特地為她找來的罪證,花若耶心頭一暖,揉著他的腦袋,“嗯,我明天一早就拿去給我娘。”她接著思及母親不肯退了她與唐奉書的親事,眉心微顰,將他抱得更緊了幾分。

    他敏銳的察覺到她低落的情緒,從她懷裡仰起臉,關切的問:“怎麼了?”

    “我娘她……不肯答應我們的事。”她挹鬱道。

    沉默一瞬,孟息風問:“是因為我的家世嗎?”在得知她是靖國公之女時,他已多少明白他的身分將是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阻礙。

    他一介布衣,而她是王公貴族家的千金小姐,兩人的身分如此不匹配,他們的婚事定會遭到重重刁難。可他已認定她為妻,不盡力一試,他不甘心。

    她輕點螓首,而後脫口而出,“不如我們私奔吧。”倘若孟息風沒有千里迢迢來找她,她也未恢復記憶,或許她會如母親的安排,嫁給唐奉書。可孟息風來了,她也得回了那段對她而言無比珍貴的記憶,除了他,她絕不再另嫁他人。

    聽見她不惜放棄一切地想與他私奔,孟息風動容,可他不願她一生背負這樣的汙名,於是說道:“你再給我幾日時間,我會親自趕來京城拜見你母親,請她將你嫁給我。”他不好以貓身去見靖國公夫人,故決定親自來京一趟,當面向靖國公夫人求親。

    “你要來京城?”她臉色一喜,即使知道孟息風的魂魄附身在貓身上,可總不及親眼見到他本人來得更好。

    “我想當面說服你母親,讓她改變心意,把你給嫁我。”他的出身確實遠遠及不上唐奉書,唯一及得上的是他對花若耶的心意。他會向她母親保證,他這輩子都會寵著她護著她,不讓她受一絲委屈。

    花若耶覺得娘心中的門第之見極深,怕是不會那麼輕易就能說服,不過她仍頷首道:“好,我等你來。”

    她心中暗自決定,在等他前來的這段時日她也不會閑著,為了他們倆的將來,她會想辦法從唐奉書身上下手,讓他自動退了這門親事,如此一來,母親就沒藉口再阻攔她和孟息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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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1)

    自打那日得知花若耶被如霜與莓兒帶回府,且在翌日就清醒過來的消息後,翠雲便鎮日擔憂著那日她與自家小姐設下毒計,假藉唐奉書的名義將花若耶誘騙至映月池欲溺死她之事被揭露,終日惶惶不安。

    見貼身丫鬟這般窩囊,整日裡擔驚受怕,花序芝怒甩她一巴掌,斥駡,“沒用的東西,這麼點小事就嚇得像個鵪鶉一樣,將來還能成什麼大事!”

    翠雲委屈的捂著挨了掌摑的臉頰,辯解道:“小姐,奴婢不是在擔心自個兒,而是替小姐擔心。那天若耶小姐瞧見您了,雖然那時您的臉用手絹遮了起來,可也不知她會不會從您的身形認出您來。”一旦小姐被認出,她這個幫兇也逃不了,而她只是個低賤的奴婢,屆時夫人頭一個要打殺的定是她。

    且還有一件事她也一直暗暗擔憂,就是那日從映月池回來後,小姐常戴的那對牡丹珊瑚耳環有一隻不見了,不知是不是掉落在池畔的竹亭裡。

    今日一大清早她特地去了一趟竹亭卻沒找著,小姐雖說興許是掉在別處,讓她不要瞎想,可沒找著那耳環,總讓她心裡有些不踏實。

    對於翠雲的話,花芹芝不以為然的冷哼,“我那時不是還披著件斗篷嗎?她認不出來的,縱使真被她瞅出了什麼,屆時我打死不認她又能拿我如何,她能拿出證據來嗎?”仗著自個兒的親娘最得父親的寵愛,她心忖,若是不幸被花若耶給認出,只要她否認到底,嫡母也不敢拿她怎麼樣。

    不料她話才說完,就有個嬤嬤領著四個丫鬟過來花芹芝住的小院,“芹芝小姐,奴婢奉夫人之命請您過去一趟。”

    “母親找我有什麼事?”花芹芝心頭突地一跳。

    “奴婢不知,還請序芝小姐隨奴婢前去見夫人。”嬤嬤語氣恭敬,說著,朝隨她而來的其中兩名丫鬟不著痕跡的使了個眼神。

    “夫人只讓我一人過去嗎?”花序芝有些驚疑不定的問,不會真讓翠雲這烏鴉嘴說中了,被嫡母查到了什麼吧?

    “夫人也請了其他幾位小姐和兩位姨娘一塊過去。”

    聽見自家母親也在其中,花序芝這才放心的隨她前去嫡母的跨院,她的貼身丫鬟翠雲也跟在後頭一塊過去。

    就在快抵達跨院時,兩名丫鬟一左一右的走在翠雲身旁,在進跨院前,冷不防地捂住她的嘴,將她帶往另一頭的暖閣。

    直到進了屋裡,花芹芝才發覺自個兒的丫鬟不見了。

    “翠雲呢?”她質問領她過來的那名嬤嬤。

    嬤嬤不疾不徐回道:“夫人有話要問她,請芹芝小姐稍安勿躁,在此靜候片刻。”

    花芹芝還來不及再多問什麼,就瞧見馮嬌與她兩個女兒花明霞與花紅纓一塊過來,很快的,她親娘葉如荃也過來了。

    見到葉如荃母女倆也來了,馮嬌納悶的出聲,“妹妹也來啦,你可知姐姐把咱們都找來,可是有什麼事?”

    “這我也不知。”葉如荃暗暗瞅了女兒一眼,搖頭回道。女兒先前瞞著她將花若耶誘騙到映月池想溺死花若耶之事,事先並未知會她,她也是事後才從女兒那兒得知這事,她訓斥了女兒一頓,可做都做了,如今也只能盼著不會被花若耶發現。

    花序芝走到母親身邊,臉上微露一絲驚惶,低聲說了句,“姨娘,翠雲被帶走了。”

    翠雲忽然被帶走,讓她不得不擔心該不會真被嫡母給發現了,因此才派人將翠雲抓走,要親自審她。

    葉如荃悄悄捏了捏女兒的手,低聲安撫道:“莫慌,不要自亂了陣腳。”

    幾人各自懷著不同的心思,在花廳裡等著雲鳳青。

    稍晚,花若耶也過來了,再隔了片刻,雲鳳青才姍姍來遲,除了她之外,一塊過來的還有靖國公花肇謙。

    瞧見他竟也來了,馮嬌與葉如荃都有些意外,因為府裡上下皆知,這些年來花肇謙鮮少來雲鳳青住的院子。

    見到兩人,在花廳裡的幾人都起身相迎。

    “老爺怎麼也來了?”福身行完禮,葉如荃笑盈盈地柔聲問道。

    花肇謙一開口便怒斥她,“瞧你教出的好女兒,為了男人竟不惜以毒計來謀害自己的親姐姐!”

    聞言,葉如荃心下一驚,臉上仍佯裝出一無所知的模樣來,“老爺在說什麼,妾身不明白。”

    見她當著自己面前還敢撒謊,花肇謙震怒的掌摑了她一巴掌,怒聲罵道:“翠雲都把芹芝做的好事從實招了,還包括你前些日子去花神廟時,唆使身邊的嬤嬤欲用毒蛇咬死若耶的事也一併招了,沒想到你們母女倆心腸竟如此歹毒!”

    外人都以為是他寵愛側室,不欲與妻子親近,實則是妻子在生下女兒之後便刻意冷落疏遠他,每次他來到她的跨院時她便冷臉相待,如此數次之後,他也不再自討沒趣,索性只待在兩個側室那裡。

    原本他是想藉此薄懲她,不料她竟似渾不在意,一次也不曾派人來請他,更不曾向他示好過,她這般冷淡讓他更惱更氣,也更撂不下臉面來,從此與她鬥上氣,不再上她這兒,不知不覺間一晃都已十幾年。

    今日是十幾年來妻子第一次派人請他過來,他心中忍不住一喜,以為她有意與他和好,興匆匆過來,沒想到她找他來卻是為了若耶的事。

    方才那叫翠雲的丫鬟被帶進暖閣裡,鳳青當著他的面,拿出一隻牡丹珊糊耳環讓那丫鬟辨認,那丫鬟一見,臉色登時一變。

    接著在鳳青的威逼利誘下,答應只要她供出一切可饒她不死,並送她一筆銀子讓她離開國公府,那丫鬟在得了鳳青親口允諾之後,當下便把一切都招了。

    他怎麼都沒料想到葉如荃母女竟一再想謀害若耶,雖然因著妻子的緣故,這些年來他也有些遷怒女兒,不如

    其他女兒那般寵愛她,可她畢竟是他唯一的嫡女,他心裡還是疼的,哪裡能容許有人這般謀害算計她。

    挨了一記重摑,葉如荃臉被打歪了,鬢髮也亂了,但她顧不得為自個兒挨打之事生氣,連忙喊冤,“老爺,絕無此事!這定是有人存心指使翠雲誣陷咱們母女,妾身與芹芝絕沒有做出這種事來,求老爺查明清楚,別教人給矇騙了。”

    花芹芝也嚇得臉色大變,辯解道:“就是啊,爹,定是翠雲那賤婢被誰收買了,要來陷害我與姨娘,求爹別被她給騙了。”

    打從進來,雲鳳青便一語不發,只默默在旁看著。适才丈夫在聽了翠雲所供出的一切時,已親口答應會給她和若耶一個交代,她等著看他要怎麼發落這對歹毒的母女倆。

    花若耶也安靜的杵在一旁。

    聽完花序芝的狡辯後,她見到父親攤開緊握的左手,露出一隻牡丹珊瑚耳環,她暗暗的朝母親看去一眼。

    那耳環是先前孟息風交給她的,她再把那耳環給了母親,沒想到母親會把它交給父親。

    “這耳環可是你的?”花肇謙怒聲質問花芹芝。

    覷見她遺失的耳環竟在父親手裡,花芹芝掩不住臉上驚訝的神色,接著辯道:“那耳環早、早就不見了。”

    “是在映月池畔不見的吧,你還有何話可說?”他當時還不相信芹芝會做出如此狠毒的事,直到親耳聽見翠雲招供才不得不相信。

    接下來,無論葉如荃母女如何辯駁喊冤,花肇謙始終不信。雖然見葉如荃哭得像個淚人兒時,他有些不忍,可瞟了雲鳳青一眼,想起先前已答應會給她和花若耶一個交代,斟琢了下,他說出對兩人的懲罰——

    “你們母女倆做出這般歹毒的事來,罪不可赦,就到家廟去反省思過十年吧,屆時等芹芝的婚期到了,就從那裡出嫁。”

    上回因若耶被芹芝她們連累昏迷不醒兩個多月,妻子震怒之下安排芹芝嫁給明國公庶子,因為那事確實是序芝她們的過錯,當時為消妻子的震怒,他並沒有阻止反對。

    表面上,他十分呵寵兩個側室與幾個庶女,可沒人知道他心裡更加看重的是正室雲鳳青,若是她肯對他親近一些,這些年他也不會那麼寵著兩個側室。

    聽見他把葉如荃母女逐到家廟去,雲鳳青淡淡的瞥了丈夫一眼,並未多言。

    花若耶與雲鳳青一樣,一語不發。雖然葉如荃母女倆先後欲害她,但畢竟她沒死,而她們兩人一個是父親的寵妾、一個是他的庶女,要他真狠下心來大義滅親,讓她們拿命來抵償她是萬不可能的,能有如此結果,也差不多了。

    這事就在葉如荃啜泣的哭嚷聲,與花序芝忿忿不平的咒駡聲,以及馮嬌母女三人暗地裡的幸災樂禍中決定了下來。

    葉如荃母子被逐到家廟去,國公府裡最高興的人不是雲鳳青,也不是花若耶,而是同樣身為側室的馮嬌。

    她比葉如荃早進門,但因不像葉如荃那般會撒嬌、說好聽話來討丈夫歡心,因此沒她那般受寵,如今葉氏一走,她心忖雲鳳青雖是嫡妻,但這些年來素來不得丈夫的心,她說不得能比以前更得丈夫寵愛,因此暗自期待著。

    然而事情卻出乎她意料,在葉如荃母女到家廟去後,花肇謙沒再來過她的小院,反倒常去雲鳳青住的跨院,為此馮嬌使喚了個嬤嬤去打探究竟是怎麼回事。

    “奴婢聽說老爺過去夫人那兒,只是在那兒坐坐,與夫人閒話家常,並未留宿在她那兒。”嬤嬤打聽到後,回來如實稟告主子。

    “老爺沒留宿在她那兒?”馮嬌有些意外。

    “沒錯,這事奴婢悄悄問了老爺院子裡的一個小廝,他說老爺這幾日夜裡都回自己寢院去睡。”。

    聽完嬤嬤的話後,馮嬌沉吟道:“以往老爺從不上夫人那裡,怎麼最近幾日天天都過去探望夫人?”

    “這奴婢也不知,按說葉姨娘不在府裡了,老爺應當來您這兒才對,怎知會突然跑去夫人那兒了。”

    馮嬌垂眸思索半晌,而後幽幽啟口,“看來我以前猜得沒錯,恐怕並非是老爺不願去夫人那兒,而是夫人不願老爺過去。”

    一個男人再寵著一個女人,也不意味著他的心就在那女人身上。這些年來她早看出老爺的心不在她身上。至於葉如荃,老爺雖然寵著她,可就她觀察,老爺也只是寵著她,那心也不在她身上。

    而他每回瞧見雲鳳青時,神色總是十分複雜,雖然明面上他對她看似十分疏離,可老爺從未虧待過這位髮妻,每當府裡得了什麼稀罕之物,他定頭一個命人送去給她。

    就連那時雲鳳青為若耶昏迷不醒之事遷怒明霞她們幾個,刻意替她們安排了那樣的婚事,她與葉如荃去求過老爺,希望他能替明霞她們作主,可老爺沒答應她們,反倒由著雲鳳青安排下那幾門親事。

    這回為了葉如荃母子暗害若耶之事,他將她們母子倆給貶到家廟十年。

    依他過往對葉如荃的寵愛,這處罰不可謂不重,連芹芝都得在那裡出嫁,這可是連一點餘地和臉面都不留給她了。

    她再想起這些年來,雲鳳青對老爺總是冷冷淡淡,從未主動親近示好過,可以說從未與她們爭寵過……想到這裡,馮嬌隱隱約約明白了什麼。

    怕是一個有心,一個無意。而有心那個付出了一片深情卻得不到對方的心,於是才轉而寵愛兩個側室,想藉以消磨那分無法言說的情意。

    而這次他懲罰了葉如荃母女倆,興許是讓雲鳳青滿意了,於是才得以親近她。

    思及此,馮嬌緊鎖眉心輕咬著下唇,即使葉如荃不在,她依然無法得到丈夫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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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2)

    “爹。”剛離開母親住的跨院,走沒幾步,迎面見父親走來,花若耶輕喚了聲。

    “你這是剛從你母親那兒出來嗎?”花肇謙臉上帶著抹笑意,語氣也透出幾分對女兒的關懷之意。

    “是。”自那日她私下去見唐奉書出事後,母親便禁止她擅自外出。今日她特地找了個無法讓母親駁斥的理由,讓母親恩准她出府——前往牧陵郡王府探望外公。

    花肇謙叮嚀女兒,“你再過幾個月便出閣了,雖說越平王府離咱們這兒也不遠,但出嫁後也不好天天回來,你母親只生了你這個女兒,趁著這段時日有空就多來陪陪你母親,知道不?”

    自他將葉如荃母女逐去家廟思過之後,雲鳳青待他不再像以往那般冷淡。

    在葉如荃母女離開那天,她命人請他過去,對他表示,“老爺若捨不得她們母女,可把她們召回來。”

    明白她話雖這麼說,其實不過是想試探他是不是真下了決心要將葉如荃母女逐到家廟,他回道:“她們母女做下這種事來,豈容她們再留在府裡。你放心吧,不罰滿十年,我是絕不會讓如荃回來的。”

    這回答似是讓妻子滿意了,她親自斟了杯茶給他。

    他飲了一口,稱讚了句,“這茶滋味十分甘醇。”

    她聽了之後,說道:“這是我娘家那兒送來的茶,老爺若喜歡,往後得空可以再來嘗嘗。”

    他等了多少年終於等到妻子這一句話,當下欣喜若狂,因此天天藉口喝茶往妻子這兒跑,妻子也沒再擺張冷臉給他看,兩人之間已能和和氣氣的說上幾句話。

    “女兒明白,女兒得空會多陪陪母親。”花若耶乖巧的回答道。

    花肇謙見女兒這般懂事,欣慰的點點頭,再叮囑了她幾句話,便提步往妻子的院子走去。

    花若耶回頭瞥見父親走進母親住的跨院,她感覺這幾日父親心情不錯。爹娘能和睦相處是她期盼已久的事,希望兩人能就此化解心結,做一對恩恩愛愛的夫妻。

    莓兒與如霜也瞧見了,莓兒忍不住說道:“最近老爺常來夫人這兒,他見到小姐也比以往多了幾分關心,老爺是不是與夫人重修舊好了?”

    “莓兒,主子的事不可胡說。”如霜出聲警告她。

    明白如霜是好意提醒她,莓兒連忙閉上嘴不敢再多言。夫人的性子可與小姐不同,她是絕不容許下人亂嚼舌根的。

    花若耶再看了一眼,便旋身往大門而去。

    她這次是藉著要去探望外公才能出府,但真正目的是去見唐奉書一面。約見他的信,她前幾天已讓如霜想辦法送到越平王府去,他也回了信,兩人約今日相見。

    為了出府,她事前特地讓人私下送信給素來疼愛她的外祖,請外祖幫她一個忙,在今日派人前來接她,這才讓母親答應讓她出府。

    來到大門處,她登上已等在那兒的牧陵郡王府的馬車,準備先前往郡王府見外祖,接著再轉去她與唐奉書約好相見的天恩寺。

    “丫頭,我知道你一向乖巧,這回讓我幫著你出來定是有什麼原因,你可願告訴外祖,外祖答應絕不同你娘說。”牧陵郡王已年逾六旬,頭髮全白了,但仍精神鑊爍,慈愛的同外孫女說話。

    花若耶明白外祖這麼問也是關心她,且外祖素來一言九鼎,他答應不說便絕不會說,因此她也沒瞞著他,老實說道:“不瞞外祖,今日我與越平王世子相約見面,怕娘不許我外出,這才請外祖幫忙。”

    聞言,牧陵郡王呵呵笑道:“你們小倆口都要成親了還避著人私下相見,感情看來不錯呢,都等不及成親就急著見面。”

    花若耶靜默了瞬,明白外祖誤會了,也沒多解釋,只道:“不是您所想的那般,是我與世子有些事想商談才私下相約見面。”

    牧陵郡王笑咪咪的擺擺手,一副什麼都明白的模樣,“外祖明白,不笑話你就是,你快去見他吧。”問清外孫女是為了去見唐奉書,他也放下心來沒再多留她。

    在他看來,這不過是小倆口難耐相思之情,這才悄悄背著人私下相見。

    與外祖再敘了幾句話,花若耶乘著牧陵郡王府的馬車前往天恩寺見唐奉書。

    來到天恩寺,唐奉書已先她一步抵達,兩人在天恩寺後院一處偏僻的禪房相見。

    兩人互相見禮後,唐奉書溫文有禮的微笑問道:“不知若耶約我出來,有何事要商談?”兩人親事已訂下,因此他也改口直喚她的閨名。

    “冒昧約世子前來相見,是有一事想告訴世子。”

    “是何事?”他溫聲相詢。

    “世子也知道先前我因受傷,昏迷兩個多月不醒之事。”

    聞言,唐奉書俊美的臉龐揚起一笑說道:“若耶重提這事,該不會又是要提醒我,你傷了身子,不利於孕育子嗣吧?若是為著這事,你無須擔心,屆時我會請來醫術高明的大夫為你悉心調養身子。”

    她輕搖螓首,“並非此事。約世子前來,是想告訴世子我昏迷那兩個月發生了什麼事。”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昏迷期間不都躺在床榻上,還能發生什麼事?

    “世子先前曾問我是哪位高人救醒我,實話告訴世子,這位高人並非尋常大夫,而是一位術士。她一來,瞧見我,就對我母親說我這是離魂了,我的神魂出竅不在自個兒的身子裡,才會一直醒不過來。”母親不許府裡知情的下人洩露這事,但此時為了取信於他,她不得不說出這事。

    聽見她這話,唐奉書面露驚訝之色,“竟有這事,後來呢?”他先前曾得到消息,聽說救醒她之人是個術士,當時只以為術士是用了什麼秘法把她救醒,卻不知她竟是離魂了。不過他對她此言將信將疑,並未全然相信,畢竟離魂一事太過玄妙,也不知是真是假。

    “後來她施法將我的神魂招回來,我這才醒過來。”說到這兒,她正色看向唐奉書,不疾不徐的說道:“我約世子前來便是要告訴世子,在我離魂這段期間,我的神魂去了何處。”

    她這話,即使一旁的如霜和莓兒先前也不知情,聞言不由得訝異的望住自家主子。

    唐奉書好奇地接腔問:“你的神魂去了何處?”

    “我的魂魄陰錯陽差被招去了一個地方,在那裡與一名男子完成冥婚……”她徐徐將她與孟息風的事告訴他,最後說道:“我與他因朝夕相處,日久生情,當時便已約定,待我回到自個兒的身子後便嫁他為妻。”

    聽她說到這兒,如霜與莓兒驚愕的瞠大眼,這件事她們從未聽小姐提過。

    花若耶緩緩再續道:“可我回魂後卻失去了那段記憶,直到不久前才想起來我與他有了婚約。”她隱去孟息風附身在黑貓身上前來尋她之事,不想給孟家招惹來麻煩,她也沒說出孟家的事,只簡單述說她是如何與孟息風相識,進而彼此互生情愫。

    聽完她所說,唐奉書一語不發,若有所思的瞅著她。

    最後花若耶說出約他來此相見的真正目的,“我與他已有婚約在先,無法再嫁給世子,望世子能成全。”

    唐奉書微微抬了抬眉,“你說了這麼一個荒唐離奇的故事,目的就是為了讓我主動退了這門親事?”對她這般一而再的想方設法讓他主動退婚,令他有些不悅。

    京城不少女子想嫁他卻求而不得,她輕易得到了卻毫不顧惜,一再想推了這門親事,上回用的是傷了根底,難以孕育子嗣,這回又說了這麼個荒誕的故事想讓他成全她。

    花若耶神色鄭重的表示,“這事雖荒誕離奇,卻是我親身經歷,絕無半句虛言。我敢對天發誓,若我适才所說之事有任何虛假便遭天譴。”

    聽她連毒誓都發了,這事似乎真不是她編造出來的,唐奉書略一沉吟,婉轉表示,“或許這只是你在昏迷不醒期間所作的夢,你卻把它給當真了。”

    “是不是夢我能分得清楚。我聽說世子素來胸襟開闊,為人敦厚,我明知此事荒誕離奇,令人不敢置信,仍不惜將此事坦承相告,是希望世子能成全我與他。”

    她語氣裡透著一絲央求,接著說道:“一女不配二夫,我既與他有婚約在先,便不能毀諾再嫁給世子,盼世子能諒解我的苦衷。”

    不論她說的是真是假,唐奉書都沒打算退親,一來因為這婚事是母妃作主撮合,他素來孝順,不想違拗母妃的意思。二來她這麼不想嫁給他,反倒激得他更想娶她。他看似溫文爾雅,骨子裡卻是心高氣傲,好強不服輸之人。

    京裡不少女子仰慕他,只有她對他毫不在意,這讓他對她生起了一股征服之心,不管她心裡是不是已有了別人,他相信只要假以時日,定能收服她的心,讓她就像那些傾慕他的女子一樣,對他死心塌地。

    同時唐奉書也很快明白過來,花若耶之所以私下約他相見,怕是因為她勸不了她母親退婚,這才把主意動到他頭上,冀望能以這故事勸他主動退婚。

    對她所求,他沒當面拒絕,溫文爾雅的開口道:“若是你能勸你母親退了這門親事,我便說服我父王和母妃不為難你們靖國公府。”這話的弦外之音是,若她勸不了她母親,那就別指望他會主動退婚。

    聞言,花若耶心頭一冷,聽出他這分明是有意刁難她。

    “世子對我並非一往情深,非我不娶,為何不肯成全我呢?”

    唐奉書俊美的臉龐露出一絲為難之意,表示並非自己不肯成全她,而是……

    “若耶有所不知,這樁婚事是我母妃作主訂下,她與你母親曾是摯交好友,一直期盼著你能當她的兒媳婦,她甚至已挑好要送你的見面禮。我已許久不見母妃這般高興,哪敢狠心違背母妃的意思讓她失望,還望若耶諒解一二。”

    聽出他的言下之意是,為了他母妃,他絕不會主動退婚,花若耶面露失望,知曉自個兒無法勸他改變心意,也沒有再多待,很快便告辭離去。

    唐奉書目送她離開,先前對這門親事他並沒有多在意,只是為了討母妃歡心罷了,可此刻他忍不住上了心,在她嫁給他後,他會讓她很快忘了那念念不忘的人,一心一意對他。

    孟家。

    孟息風收回附在黑貓身上的神魂,當即起身離開靜室去向父母稟明要前往京城之事。

    孟清聿想起先前兒子要前往京城時,叔祖曾召見兒子並阻止他前往,有些不放心的表示,“這事我看還是去請示叔祖一趟吧。”

    聽見丈夫的話,錢苡安也連忙附和,“沒錯,還是去請示叔祖,說不得叔祖能指點一二。”她已從兒子那裡得知白荷的閨名叫花若耶,乃靖國公之女,依她這樣的出身,想迎娶她進孟家只怕困難重重。

    孟清聿與妻子沒有多耽擱,即刻前往叔祖住的白閣求見。

    來到白閣前,孟氏夫婦恭敬的向服侍叔祖多年的孟端表達來意。

    “你們來晚一步,半個時辰前,叔祖已離開孟家。”孟端將這消息告訴兩人。

    孟清聿不敢置信,“叔祖離開了孟家?”自他懂事以來,叔祖一直都待在孟家不曾離開半步,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叔祖竟會離開孟家。

    錢苡安也震驚的脫口而出,“叔祖去了哪裡?何時才會回來?”

    “這些叔祖皆未交代。”孟端搖頭。

    半個時辰前,叔祖忽然步出他居住多年的白閣,只留下,一句話,“我該走了,若是家主來找我,告訴他盡力而為便能得償所願。”

    孟端將叔祖所說的話轉告孟清聿,聽完,孟清聿神色凝重。

    叔祖守護孟家多年,在孟家宛若神明般的存在,因著有叔祖守護,即使孟家遭遇再大的困難,在叔祖的指點下也都挺了過來,如今叔祖忽然離開,讓他一時有些無措。

    錢苡安怔愣的問道:“那叔祖還會再回來嗎?”

    孟端搖頭,無法回答她這個問題。

    叔祖離開,茲事體大,孟清聿連忙請來住在孟家的幾位長老商議這事,幾人商量後,因無法確知叔祖還會不會再歸來,決定暫時不公佈這消息,只通知了幾名孟家的族老。

    孟息風則在一個時辰之後,啟程動身前往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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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1)

    “如霜,你有沒有覺得那只黑貓同以前不太一樣?”瞅見小姐抱著曾救過她兩次的黑貓,一手揉著它的毛,一邊坐在軟榻上出神,不知在想著什麼,莓兒悄悄低聲問著如霜。

    那日在天恩寺聽小姐提起她離魂時所經歷的事,雖然離奇,可因是出自小姐之口,她毫不懷疑的相信了。

    後來小姐對她們說,那人很快就會來京城找她,她把對方的模樣告訴她和如霜,讓她們去吩咐門房,一旦此人上門,即刻前來通傳。

    如霜也頗有同感,“嗯,確實有些不太一樣。先前它很機靈,只要小姐在,它那雙墨綠色的貓眼總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小姐瞧,最近看起來卻十分懶散,老是趴著打盹,小姐叫它它也愛理不理的。”

    “可不是,要不是長得一個模樣,我都要以為這是不同的兩隻貓呢,這性子前後怎麼差那麼多。”

    花若耶聽見了貼身丫鬟疑惑的交談聲,心忖,她雖然說了她離魂那段期間所發生的事,卻沒把孟息風為了來找她,曾附身在這只貓身上的事告訴她們。

    而這黑貓之所以變了個性子,不過是恢復本性罷了。因為先前暫時附身在它身上的孟息風神魂已離開,它自然也變回了一隻普通的貓。

    不過因孟息風曾附身在它身上,她愛烏及烏便把貓留了下來,好吃好喝的養著。

    算算日子,孟息風應當快到了,可她還想不出辦法來退了越平王府的親事,心裡暗自著急。

    “大姐。”花競誠走進跨院,見到抱著貓的她,微笑的喊了聲。

    “咦,競誠,你怎麼回來了?”

    “大姐忘了,我今日休沐。對了,我回來時剛巧在大門口遇見一人,說是要找大姐,門衛不讓他進來,我見他那模樣不像蓄意來攀扯,便上前問了他幾句,他說他從泗水城來,姓孟,與大姐是舊識,不知大姐可認得此人?”

    聞言,花若耶霍地起身,又驚又喜,神色急切的詢問弟弟,“他現下人在哪?”

    “我答應替他進來問問大姐,他應當還等在大門處。”

    “我這就去見他!”得知孟息風來了,花若耶不假思索地將懷裡的貓兒放下,提起裙擺急著想往大門處去。

    花競誠見她這般心急,有些訝異,出聲攔住她,“大姐,你先別急,讓如霜過去知會門房一聲,將他帶到偏廳相見就是。”

    如霜連忙應和道:“是呀,小姐,讓奴婢去請那位公子到偏廳,您再過去相見比較妥。”她心忖這人莫非就是先前小姐所說的那位公子?可她之前已依照小姐吩咐,囑咐過門房,見了那人要派人過來通傳一聲,怎麼反倒把人給擋在門外,連通傳一聲都沒有?

    花若耶也察覺了自個兒的失態,抬手輕撫著跳得有些急促的心口,冷靜了下來,頷首道:“那如霜你去帶他進來,我這就去偏廳等他。”她心頭湧起一股即將與他相見的欣喜,在如霜去大門處領人進來時,也提步往偏廳快步走去。

    “大姐,這位孟公子是何人?大姐與他又是如何相識?”花競誠陪著她一塊往偏廳走去,一邊好奇的瞅著喜逐顏開的姐姐。

    “這事說來話長,以後有機會我再告訴你。”她心心念念的情郎來了,她實在無心與弟弟多談什麼,一顆心全撲在孟息風身上。

    很快來到偏廳,她沒等多久,如霜便將人領了過來。

    花若耶一見到孟息風進來,情不自禁的走上前,那雙杏眸直勾勾注視著他清俊的面容,粉唇輕啟,“你來了。”纏綿的情意染滿她的眉目。

    孟息風抑住想擁她入懷的衝動,深深的凝睇著她,“我來了。”

    見他們這般互相凝視著彼此,花競誠默默走到外頭替兩人守著,同時還拽走了如霜與莓兒。

    “少爺怎麼把奴婢也拉了出來?”莓兒不解的問。

    “讓他們兩人說會兒話吧。”瞧兩人那模樣,瞎了眼的人才會瞧不出來他們彼此有情。思及大姐即將嫁給唐奉書,那兩人註定有緣無分,花競誠心裡替他們感到惋惜。也許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相見,因此有意讓他們獨處片刻,說說心裡話。

    見弟弟和如霜、莓兒都出去了,花若耶情難自抑的偎入孟息風懷裡。

    “孟息風,我終於把你等來了!”以前在孟家時她不過是一抹魂魄,碰觸不了他,等她回魂後他又附身在貓身上,她能撫摸到不過是貓的皮毛,也不是他,這是她頭一回真真實實地觸碰到他。

    她一時激動難抑,在他懷裡蹭了蹭。

    他雙臂緊緊環住她,素來淡漠的臉上罕見的流露出一抹深情,低喃的輕喚著懷中之人的閨名,“若耶。”

    她仰起臉,抬手輕撫著他風塵僕僕的面容,“你能這麼快就趕到,一路上定是趕得很急吧。”從泗水到京城至少也要半個月的路程,可他十二天就到了,可以想見他定是馬不停蹄的一路趕來,她心裡又是心疼又是不舍。

    “我怕來遲,事情會有生變。”為了兩人的未來,他一路上快馬加鞭的趕來。

    “你放心,除了你,我絕不會嫁給別人。”她向他表明心跡。他都親自來了,要是母親還不答應成全他們,她就決定跟他一塊離開,等日後母親息怒了再回來向她請罪。

    她這承諾讓他的雙眼亮得驚人,他牢牢將她圈抱在懷裡,須臾後,啟口道:“帶我去拜見你爹娘,我親自去求他們成全我們。”他急著想見她雙親,將兩人的事給定下來,即使明知這很困難,但無論如何他都要盡力一試,他牢記著叔祖離開前留下的那句話——盡力而為便能得償所願。

    為了求娶她為妻,他不懼任何刁難。

    花競誠雖守在門外想讓屋裡的人獨處片刻,不過他也一直暗暗留意屋裡的動靜,不小心便聽見了他們所說的話。

    聽見孟息風竟想去面見爹娘,讓他們將大姐嫁給他,他不由得有些錯愕。

    這男人莫非不知嫡母已將大姐許給唐奉書為妻,再過不久便將大婚?他瞧如霜和莓兒似乎對此並不意外,低聲問她們那孟息風是何人,大姐又是如何與他相識。

    如霜、莓兒來不及回答,便覷見小姐領著孟息風走出來,趕緊跟了上去。

    花競誠也跟在後頭,他好奇地想知道這名叫孟息風的男子,要如何求嫡母和爹成全他和大姐的事。

    靖國公花肇謙此時不在府裡,花若耶領著孟息風先來拜見母親。事實上她的婚事全是母親一手作主安排,只要能說服了她,父親那裡就不成問題。

    雲鳳青早在孟息風前來靖國公府時,就已得了門房的通稟。

    她主持中饋多年,府裡大大小小的事全都由她管著,女兒讓丫鬟去門房那兒交代的事,門房不敢有所隱瞞,早已前來稟告過。

    她心知女兒說的這人,約莫就是她離魂那段時間遇見的男子,因此吩咐門房若見此人便將他拒於門外,不准放他進來。

    沒想到會那麼湊巧被剛回來的花競誠給遇見,還把這事告訴女兒,讓女兒見到了他……

    此刻雲鳳青端坐在暖閣裡接見孟息風,冷眼打量他。

    “晚輩孟息風拜見夫人。”孟息風不卑不亢的朝她施了一禮。

    “孟公子無須多禮,我聽若耶提過你曾多次相救,我己命人準備了份薄禮,答謝孟公子相救小女之恩,還望孟公子莫要嫌棄。”她抬手示意嬤嬤遞上謝禮。

    那嬤嬤領著四個丫鬟,丫鬟們手裡捧著一隻只箱子來到孟息風面前,嬤嬤一一打開箱蓋露出裡頭黃澄澄的金子。

    跟來的花競誠有些咋舌,這麼多黃金至少也值數萬兩銀子,嫡母可真捨得。

    孟息風卻看也沒看一眼,躬身表示,“我與若耶早已有婚約在身,我救她是分內之事,擔不得夫人的謝禮。此次孟某前來是為求夫人將若耶許配給我,以全我與若耶先前冥婚之事。”

    雲鳳青冷冷啟口,“你們倆無媒無約,那婚約不能算數!”她接著毫不客氣的表示,“若耶打小錦衣玉食被嬌養著長大,她的外祖是牧陵郡王,她的父親是靖國公,她將要嫁的是越平王府的世子,你若對她尚有幾分情義就收了這禮,以後別再來打擾她。”

    “娘……”花若耶剛要啟口說什麼,就被母親喝斥了聲。

    “你給我閉嘴!”雲鳳青接著命令道:“沈嬤嬤,把小姐給我帶回她的寢房好好看著,沒我的吩咐,不准她踏出寢房一步。”她是絕不會容許女兒嫁給這等術士為妻,為了女兒終生幸福著想,即使會招來女兒的怨恨,她也要棒打鴛鴦拆散他們。

    沈嬤嬤領命帶幾個丫鬟,要將花若耶帶回寢房,花若耶不肯離開,沈嬤嬤便強行將她半推半拽的帶走。

    她回頭哀求道:“娘,我與孟息風早有婚約在前,我絕不嫁給唐奉書,求您成全我們……”

    雲鳳青沉下臉道:“把她帶回去!”

    孟息風見狀想上前,“若耶……”

    幾個婢女攔住了他。

    他看向雲鳳青,神色鄭重的請求,“夫人,孟某是一介術士,論身分,確實遠遠比不上越平王世子,可我對若耶的一片真心定遠勝於他。我無法給她錦衣玉食的生活,但我絕不會餓著她、凍著她,只要我尚有一口氣在,我這輩子都會寵著她、疼著她,還請夫人成全我與若耶!”

    雲鳳青毫不留情的拒絕,“我的女兒身分嬌貴,只有越平王世子才配得上她,你若真對她有幾分真情實意就別再來糾纏不休,壞了她與世子的姻緣。”

    孟息風不肯死心再道:“她對越平王世子沒有絲毫情意,夫人執意勉強她嫁給世子,縱使日日都能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可她心中又豈能快活?”

    “這些用不著你費心,成親以後她就能明白世子的好,你走吧,以後莫要再來!”雲鳳青不願再與他多說,抬手命人將他趕出府去。

    “夫人……”不容孟息風再多說什麼,就被幾個下人毫不客氣的給攆了出去。

    其後幾日,無論孟息風再如何求見都不得其門而入,被擋于靖國公府門外。

    花若耶也被禁足,無法踏出寢房一步。

    千里迢迢而來,如今一個在門外一個在門內,近在咫尺卻不得相見,孟息風神色一日比一日憔悴。

    花若耶也滿臉愁容,緊鎖眉心。

    眼看著大婚之日逐漸逼近,她心急火燎,恨不得插翅飛出去與孟息風遠走高飛。

    而另一邊,馮嬌母女三人得知花若耶被禁足,暗中探聽到一些端倪,隱約得知她另有心上人,不想嫁給越平王世子,這才被她母親關在房裡不得外出。

    聽說了這事,花紅纓忿忿不平的罵道:“嫡母偏心,安排她嫁給唐奉書,她卻不知好歹不想嫁,她要是真不想嫁,讓我嫁啊!我才不要嫁給那什麼陳遠侯的兒子!”說到這兒,她突發奇想拽著母親說道:“既然她不想嫁,不如我去求爹,讓我代替她嫁給唐奉書吧。”

    馮嬌輕斥小女兒,“你這孩子在胡說什麼,這種事哪能代替的?”別的不提,花若耶可是嫡女,而女兒不過是個庶女,依她這身分,縱使唐奉書不娶花若耶也不可能娶小女兒為妻。

    馮嬌接著再告誡女兒,“這事咱在屋裡說說也就罷了,你可別到外頭去說。”

    自打葉全茹母女被逐去家廟後,花肇謙都未來過她這兒,一顆心全撲在雲鳳青身上,如今的她可說是完全失寵了,她可不願女兒再鬧出什麼事惹得雲鳳青不快。

    花紅纓不肯聽,任性的使性子,“姨娘,我要嫁給唐奉書,不嫁陳遠侯的兒子。”

    馮嬌只好耐著性子哄著小女兒。

    花明霞則異常安靜的待在一旁,對小妹的胡鬧置之不理。

    對於花若耶的事,她比生母和妹妹知道的更多一些,她從門房那兒打聽到花若耶的心上人天天都上門想求見嫡母,但次次都被拒於門外。

    不動聲色的思量了一會兒,稍晚,她悄悄使喚了個機靈的婢女,交代了她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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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7 09:39:53 |顯示全部樓層
第10章(2)

    “……所以公子若有什麼話想對若耶小姐說,可寫在信上,我會幫您轉交給她。”花明霞的婢女依著主子的吩咐前來見孟息風,將主子願意暗中替兩人傳遞信件的意思告訴他。

    聽了婢女的話,孟息風有些意外,先前他附身在黑貓身上時,這靖國公府裡的人他多半都曾見過,多少也知道若耶與三個庶妹之間的感情並不怎麼親厚。

    她三個妹妹各懷著不同的心思,彼此勾心鬥角,此時花明霞忽然派人前來找他表明暗助之意,他不得不心存疑慮。

    見他遲遲未回應,那婢女催促,“公子,咱們小姐好心好意想幫助您和若耶小姐,您還有什麼好猶豫的?還不快去寫信,我好幫您帶去給若耶小姐。我不能出來太久,您可別耽誤了時間。”

    孟息風神色淡漠的啟口,“勞煩姑娘代我謝過明霞小姐,我沒有什麼需要她幫忙轉交的信件。”他若有話想對若耶說,壓根就不需旁人幫忙。

    “怎麼會沒有呢?要不您回去想想,我明兒個再來。對了,不知公子目前在何處落腳,明日我可以直接過去找公子。”那婢女探問道。

    孟息風沒打算將落腳之處告訴她,只道:“孟某目前居無定處,不敢勞煩姑娘。”此時兩人位於靖國公府不遠的一處巷弄,不久前他正要離開靖國公府時,是這姑娘悄悄追上他,將他領來這條巷弄裡。

    明知道每次求見都會被拒之門外,他依然每日都來,為的是想向國公夫人表明自己的誠心誠意。

    可除此之外,他也沒閑著,這幾日他利用離魂術附身到一隻雀鳥身上,飛入越平王府打探王府裡的情況。

    為了能娶回若耶,他打算先摸清對方的底細才好有個盤算。

    婢女見他這麼說,也不好再勉強,只得說道:“那這樣吧,我明兒個再來找您,您若寫好了信可帶過來,我會轉交給若耶小姐。”

    她明白自家小姐那點小心思,她是想假藉替兩人送信,然後扣下信件送去給越平王世子,讓他知道若耶小姐不守婦道,與別的男子私通,想教世子一怒之下退了親事。

    明霞小姐嫁不了世子,也不想讓若耶小姐如願,想藉此毀了她的名聲。

    這些陰私詭計孟息風全然不知,待婢女走後,他回到暫時落腳的一處道觀裡。

    進了廂房,謹慎的將房門落鎖,接著打開擺在屋裡的一隻鳥籠,抓出裡頭的褐色雀鳥,施展離魂之術附身在它身上,從事先開啟的一扇小窗子振翅飛了出去。

    他神魂附身的雀鳥一路飛抵越平王府,停棲在一株青竹上。

    唐奉書偏愛竹,因此在住處附近栽種了一片青竹林。

    平時越平王妃姜倩也常來這片竹林散步,此時正值晌午時分,秋高氣爽,就連唐奉書也陪著母親在竹林裡隨意走著。

    兩人閒庭信步,邊走邊敘著話,說的都是些家常事。

    “對了,要送去靖國公府的聘禮可準備妥當了?”姜倩詢問兒子,她面容秀媚明麗,說起話來嗓音輕輕柔柔,聽著十分舒服。

    唐奉書溫聲回答,“一百八十八抬的聘禮都已備妥,等後天下聘時便可抬到靖國公府去。”

    “那就好,娘真盼著鳳青的女兒能早點嫁來咱們這兒。”說著,薑倩拍了拍兒子的手,“娘知道這樁婚事你原本並不怎麼中意,都是為了娘才答應下來。”

    “一開始確實如此,不過現下孩兒倒是真的想娶若耶為妻。”自打知曉花若耶不願嫁他之事,他想得到她的心思就越來越強,等她進門後他會好好調教她,讓她從此對他死心塌地,一心一意。

    姜倩欣慰道:“你能這麼想真是太好了,若耶是鳳青的女兒,待她進門後你可要好好疼惜她。當年娘沒查明清楚,誤會了鳳青,與她絕交這麼多年,實在愧對於她,如今她不計前嫌,肯讓女兒嫁給你,咱們可不能虧待了她女兒。”

    “娘當年為何與國公夫人絕交?”他先前也曾問過母親這事,不過當時她只是黯然沉默著,不發一語。

    見兒子又再追問,薑倩抬眸望著眼前的青竹,神色幽幽的喟歎一聲。

    就在唐奉書以為母親這回也不打算告訴他時,卻忽聽她輕柔的嗓音幽幽響起。

    “當年我與鳳青都還年少,不過十五、六歲年紀,那年我剛與你父王訂了親,而鳳青還未訂親,那時我們倆便約好日後若是有了孩子,要是剛好一男一女就讓他們成為夫妻,做一對兒女親家。

    “後來鳳青與你小舅互生情愫,我得知後很高興,以為她會嫁給你小舅,當我的嫂嫂。不料有次你小舅外出時遭人偷襲傷了腿,傷勢雖愈但有只腳卻廢了,從此跛了。”

    聽到這兒,唐奉書接腔道:“難道國公夫人因此嫌棄小舅,不肯嫁給他?”

    “我原以為是這樣,我與你小舅年齡相近,打小感情就好,因此對鳳青極不諒解,從此再不與她來往,她曾試著找我幾次,我都避而不見,後來她也不再來找我了。之後,我嫁給了你父王,鳳青在兩年後也嫁了花肇謙。就在她出嫁後,你小舅便病逝了,他死時才二十二歲,一生未娶。”提起英年早逝的兄長,姜倩眼眶泛紅。

    “小舅到死,都還對國公夫人念念不忘嗎?”唐奉書不解的問,他沒聽出母親究竟誤解了她什麼事。

    薑倩輕搖螓首,“我原以為是鳳青辜負了你小舅,幾個月前才從我四哥那裡得知,事實上你小舅出事時不僅傷了腿還中了毒,那毒即使請來太醫,也無法完全祛除,只能替他多延上兩年的性命。為了不拖累鳳青,於是你小舅寫了封信,騙她說他已另有心儀之人,想讓她對他死心。鳳青那性子是何等驕傲,哪受得了這種事,才故意對旁人說是她不喜歡你小舅了。”

    小哥怕她把中毒之事告訴鳳青,因此囑咐了爹娘和兄長們連她都一塊瞞著。

    若非數月前四哥在幾分醉意之下不經意說漏了嘴,她也許到死都不會知道其中的原由。

    “小舅是希望國公夫人能從此忘了他,安心嫁給他人為妻吧。”唐奉書沒想到他這位小舅倒是個癡情種。

    “沒錯。”說到這兒,薑倩已濕了眼眶,“我錯怪了鳳青這麼多年,當年她不知內情,收到你小舅那封信也不知有多傷心。後來就連我也對她避之不見,實在對不住她,到現下我都沒臉去見她。”她如今只盼著兩人成為兒女親家時,能就此化解這段心結,重歸於好。

    明白個中原委後,唐奉書勸慰母親,“想必國公夫人必是不怪您,否則她也不會答應這樁婚事。”

    薑倩猜測,“我想,說不得她比我更早明白當年的真相。”否則依她那性子,又怎麼可能放心讓唯一的女兒嫁

    到越平王府來。她接著喃喃道:“當年你小舅死時,我和她都沒能見到他最後一面,要是能讓我們再見你小舅一面,興許就能沒有遺憾了……”

    沒人留意到此時站在青竹上的一隻雀鳥,那兩隻黑豆般的眼睛正若有所思的望著薑倩。

    片刻後,雀鳥扇動羽翅飛回道觀,神魂回到孟息風的身子裡,他隨即凝神靜心,閉眸調息。

    一直到入夜時分才徐徐睜開眼,起身從包袱裡取出朱砂筆以及幾張符紙,畫了幾張靈符後,他在桌案上擺上一疊冥幣,取了一張靈符召請陰差。

    “……競誠,他如此相待,我豈能負他,可奈何母親不肯成全,我只能出此下策,望你能助我逃出去。我明白此事定會令你承受母親的責備,可我委實無路可走,迫不得已才求助於你……”

    一早,花若耶坐在桌案前,伏案寫信。

    一隻雀鳥悄無聲息的飛進靖國公府,進了府裡,熟門熟路的飛進花若耶所住的跨院,停棲在她寢房窗邊的一株花樹上,透過敞開的窗子往裡頭探看。

    瞅見花若耶正坐在桌案前寫字,附身在雀鳥身上的孟息風見房裡只有她一人,便飛進屋裡停在桌案上,瞧她沒發覺他,他一時好奇便瞅去幾眼,這才發現她正在給她弟弟寫信——

    “……若要逼迫我嫁給世子,我情願一死也絕不願負他。倘若你有所顧慮,無法助我,我也不會怪你,請你把這信燒了,當我從未寫過這信……”

    看完她寫的信,孟息風急忙出聲,“若耶,你無須如此,我想到一個辦法了!”見她如此煞費苦心在為兩人的將來籌謀,他又心疼又動容。若是可以,他恨不得將她直接帶走,不再教她為這事煩惱憂慮。

    花若耶驚訝的抬眸,望住眼前這只不知打哪飛來,竟能口吐人言的雀鳥,思及先前孟息風曾附身在黑貓身上,她驚喜的問:“孟息風,是你嗎?!”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神魂附身的緣故,他的嗓音多少都會有些不同,讓她難以辨認。

    “是我,我想到一個辦法,也許能令你母親和越平王妃答應退婚。”他今日特地前來將這好消息告訴她。

    “是什麼辦法?”

    “就是……”

    聽完孟息風所說的辦法,花若耶緊握著粉拳,仿佛在黑夜中行走之人,久久找不到出口,忽然之間,瞧見了前方出現的光亮,滿臉喜色。

    “這辦法一定能成的!我母親那兒我去說,至於越平王妃那兒,我請我弟弟陪你走一趟,你看如何?”兩人分頭行事,只要能遊說得了一方答應,那麼他們的事多半也就能成了。

    “嗯,那就有勞你寫封信,我帶去太學找你弟弟。”見她這般歡喜,孟息風忍不住跳到她肩頭,輕輕蹭了蹭她。

    她小心捧起他附身的雀鳥,抬起手輕輕撫摸著他。

    “我這就寫信,你等等我。”她依依不捨的放下雀鳥,提起筆重新再寫了封信。

    想讓弟弟陪孟息風走一趟越平王府,花若耶不得不將她與孟息風之事簡單寫在信裡,而後才請托他陪孟息風去求見越平王妃,否則依孟息風的身分,貿然前去王府只怕無法輕易見到王妃。

    她一邊寫著,一邊不時抬頭瞅著雀鳥,人眼與鳥眼互相凝視,傳遞著無法言說的情意。

    片刻後,她信寫好,折成長條狀小心地綁在雀鳥的腳上,等他回去後再取下來。

    送孟息風離開時,她依依不捨捧著他來到窗邊,兩人再敘了幾句話,孟息風才輕扇著羽翅飛了出去。

    她一直仔立在窗邊目送他離去,即使瞧不見了還癡癡的看著。

    中午時分,如霜和莓兒領著丫鬟送來午膳,見到她杵在窗邊出神,也不知在看著什麼。

    莓兒走過去請她,“小姐,該用午膳了,今兒個廚房用南瓜做了道黃金如意餅,聽說可好吃了。”自打小姐被夫人禁足後,這些日子吃得極少,廚房不得不天天挖空心思想些能讓小姐開胃的菜肴。

    見了孟息風後,花若耶此刻心情開了,胃口自然也開了,走到桌前,每道菜肴都嘗了嘗,比平常多吃了半碗飯。

    見狀,服侍她用膳的莓兒與如霜有些訝異的相覷一眼,莓兒納悶的問出聲,“小姐,今日廚房做的菜很合您胃口嗎,要不要晚上還讓廚房照著這麼做?”

    花若耶輕搖螓首,“不用,如霜,你去我娘那兒走一趟,就說我有事想見她。”她想儘快見到母親,把那事告訴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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