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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七巧 -【新娘留級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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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8-24 02:57:25
第八章

    將甄廣平安送回郊區的別墅之後,史嘉蕾便驅車離開,才剛開到山下,便接到林愛玫十萬火急的電話。

    “蕾蕾,你沒事吧?!”

    “嗄?”她狀況外的一愣,“什麼啊?”

    “你還不知道?”林愛玫急問:“你在哪裡?”

    “我剛送爺爺回家呀。”她說。

    “你知道你上了《驚爆一周間》的封面了嗎?”

    她呆住,“什、什麼?”

    《驚爆一周間》不是專做八卦新聞的雜誌嗎?她上封面?她又不是蔡依林或張惠妹,何德何能上這家雜誌的封面?

    “什麼東西?”她輕啐一記,“我又不是大明星。”

    “你不是大明星,但你是甄道民的老婆。”林愛玫急促的說:“雜誌影射說你是小偷。”

    她失笑,“小偷?我偷什麼?偷了他的心嗎?”

    “你還開玩笑?”林愛玫又急又氣,“人家說你偷了名媛周家樂價值三百五十萬的紅寶鑽戒啦!”

    “欸?”她陡地一震,笑不出來了。

    她什麼時候偷了周家樂的紅寶鑽戒?真是活見鬼了!自那天宴會後,她就再也沒見到周家樂,而且也把洋裝洗乾淨寄回去給她了啊。

    “她向週刊爆料,說你趁著到她家參加派對時,進到她房間摸走她的鑽戒。”

    “什麼?!”史嘉蕾驚呼一聲,忍不住惱火,“真是胡說八道,我哪有!”

    “我知道你沒有,不過現在事情鬧得很大。”林愛玫續道:“週刊把你祖宗十八代都挖了出來,還說你是甄道民用錢買來的老婆。”

    史嘉蕾一震。所以說,這件事也波及到甄道民了?

    這真是太過分了,他才沒用錢買她……糟了,如果他的伯父伯母、叔叔嬸嬸,姑姑姑丈,還有那一海票堂兄弟姊妹們知道這件事,一定會認為他的婚姻不算數,然後……完了,這會不會引發家族爭產風暴呢?

    “慘了,他要怎麼跟他家人交代?”

    “你還擔心他咧?擔心你自己吧!”林愛玫叮嚀,“你別在外面逗留,趕緊回家吧!”

    “嗯,我知道了。”結束跟林愛玫的對話,她一路開車回到住處。

    車才到大樓外面,就看見幾輛在路邊臨停的車,還有守候在一樓大廳外頭及車道旁的記者,他們只要發現有車輛進出,就會一湧而上查看車裡的駕駛及乘客。

    很顯然的,他們的目標是她或甄道民。

    不過她不是名人,開的又是國產小車,應該不會被認出來或鎖定吧?忖著,她放心的往車道的方向開。

    沒想到突然有個抓著大炮相機的男記者沖過來,緊挨著車窗,她嚇了一跳,與他隔著玻璃對望了三秒。

    那名記者像是發現了獵物的豺狼,開始拍打著她的車窗,大聲叫道:“是她!”

    聽見他的吆喝,所有人上前將她的小車包圍。儘管車窗緊閉,她卻清楚聽見他們在車外大聲提問。

    “你是史嘉蕾嗎?企業負責人James指的就是你先生甄道民吧?”

    “你知道立新建設周家的三女Holly周暗指你偷竊她的紅寶鑽戒的事嗎?”

    “對於這件事,你有什麼回應?”

    “你是無辜的嗎?”

    “據傳你是甄道民用錢買的老婆,你有什麼說法?”

    史嘉蕾受困車中,既不能踩油門往前,也不能倒退,她害怕的、緊張的看著包圍著她的記者們,雖然他們不能直接碰觸到她,卻還是給她帶來了壓力。

    “史小姐,你跟我們說說好嗎?”

    “史小姐,你早晚要面對的,回答我們的問題好嗎?”

    “不、不要煩我……”她小小聲的、害怕的說著。

    但,只有她自己聽見。

    她好希望在這個時候有個超人出現在她面前,一手扛起她的小車飛到外太空。

    怎麼會這樣?周家樂為什麼要亂指控她?

    她嫁給甄道民好幾個月,從沒亂花過什麼錢,他也知道她不是個愛財的人,他……突然,她好害怕,他會不會也覺得是她趁機摸走周家樂的鑽戒?

    不行,她要立刻打電話給他!想著,她立刻拿出手機,正要撥打,一個男記者居然將相機的鏡頭整個貼在車子玻璃上對著她。她嚇得大叫一聲,手機也掉了。

    一慌,她眼淚撲簌簌的直掉。

    這時,車外一陣騷動,所有包圍著她的記者像是一群發現新獵物的鬣狗般,一陣風似的跑開。

    史嘉蕾噙著淚往窗外一看,只見他們湧向一輛停在她後面不遠處的黑色淩志。

    她先是一愣,接著便發現那是甄道民的車,雖然知道她不該下車,但在這時候,她只想立刻飛奔向他。

    於是她衝動的打開車門,下了車往回走,記者們一看見她下車,立刻回頭沖向她、包圍她。

    他們不斷對她按著快門,那喀嚓喀嚓的聲音讓她驚恐害怕。

    “史小姐,你有偷走Holly周的紅寶鑽戒嗎?”

    “史小姐,回答我們幾個問題好嗎?”

    “我、我什麼都沒做,我不知道。”史嘉蕾覺得自己像是快溺斃,不能呼救,甚至不能呼吸。

    她眼前一黑,整個人暈眩得快站不住。

    忽地,一隻大手牢牢的攫住了她的手臂。她慢慢恢復視覺,迎上的是甄道民那張冷峻的臉龐,還有那雙堅定中微帶著慍怒的黑眸。

    他在生氣嗎?氣她讓他陷入這樣的窘境中?也是,甄家有頭有臉,如今他們家的孫媳婦卻被指控偷竊,這是多麼難堪的事情。

    甄道民一返抵住處,便看見史嘉蕾的小車受困在車道口,他最擔心的事終究發生——她被一群鬣狗包圍了。

    他將車開到她後面想助她脫困,果然成功引來那些記者,正當他以為她會明白他的用意順利將車開進地下室的車庫時,她竟然下車了?!

    像是發現肥羊的狼群般,記者們一湧而上將她圍困。見狀,他也立刻下車,當他幾個箭步上前,她已被圍剿到像是快暈厥般臉色發白,腳步不穩,他忙伸出了手攬住她。

    “甄先生,對於Holly周的指控,你有何回應?”

    “這會不會影響你們的婚姻?”

    “你是為了保有股東權益才閃婚的嗎?”

    他單臂將纖瘦的史嘉蕾攪進臂彎裡,決定棄車直接走向大門口。這時,門口的兩名保全已經朝他們走了過來。

    “甄先生?”保全想替他們開路,卻被記者們擠開了。

    “鑰匙還在車上,麻煩你們把車開到地下室。”他說。

    保全點頭,立刻繞道跑開。

    “甄先生,回答我們的問題好嗎?”

    甄道民冷著臉,將史嘉蕾緊緊的抱在懷裡,一路往大門口而去,毫無停下腳步回應他們的打算。

    感覺到他預備來個相應不理,記者們更激動了,他們拚命的往前擠,還將相機及攝影機整個貼到他們的面前來,讓甄道民惱了,卻還是忍住。

    這種時候不響應、不動怒是最好且絕不會節外生枝的方法。

    “甄先生,對於你買老婆這件事,你有……”

    “啊!”發問的記者手上的相機長鏡頭敲到了史嘉蕾的頭,她不知是痛還是驚的叫了一聲。

    這像是引爆彈藥庫的火星般,教直至前一秒鐘還保持風度,冷靜淡定,喜怒不形于色的甄道民火了。

    他臂膀一伸,毫不客氣的推開了那名體形壯碩的記者,兩隻眼睛像要殺人似的瞪著他。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驚疑不定的看著他。

    “你們幹什麼都行,就是別碰她。”他冷冷的目光掃過他們每個人的臉上,語帶警告的說。

    “我……”

    “無可奉告!”他丟下一句,攬著史嘉蕾走向大門口,當他們一穿過大門,保全立刻把門一關,將記者們隔絕在外。

    一路走進一樓大廳,甄道民的手沒有一秒鐘離開過她,他將她緊緊圈著,而她也把臉埋在他胸口,不想看見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看見。

    現在,恐怕全臺灣的人都認為她是小偷。

    她開始擔心,擔心他成了一個娶賊為妻的蠢蛋,變成所有人茶餘飯後閒聊的話題。他是廣興集團的副總裁,是有頭有臉、事業有成的企業家,卻娶了一個家世普通的小資女,而且是小偷的小資女。

    儘管她什麼都沒做,可是別人會怎麼看她,往後又會怎麼看他?他在他的家族面前怎能抬得起頭?她越想越難過,忍不住啜泣起來。

    知道她在哭,甄道民什麼都沒說,直到他們走進電梯裡才開口。

    “嘉蕾……”

    “對不起。”她推開他,淚眼汪汪。

    他一愣,“你做錯了什麼?”

    “這一切都是我惹出來的,都是我堅持要去那個派對,如果不是我,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想到方才所發生的種種,她難過得掩面哭泣。

    雖然不是事實,但因這種事上了週刊封面總不名譽,就算他相信她的清白,也已經對甄家及他造成傷害。

    想起疼愛她的甄廣,她更忍不住淚水,“我讓爺爺丟臉了,我……”

    “嘉蕾,”他抓住她的手,“我跟爺爺都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你們知道、你們相信又如何?新聞鬧得這麼大,所有人都知道了,姑姑他們會怎麼看我?他們會不會說你娶了一個損害家族名聲的女人?他們會不會……”她顫抖著收回了他的手,瞪大了眼睛,“對了,我們離婚,馬上!”

    甄道民先是一怔,然後眉心一凝,有點慍怒,“你在胡說什麼?”

    “只要我們離婚,我跟甄家就一點關係都沒有了!”她說。

    “這不等於你默認拿了她的鑽戒?”他濃眉一蹙,“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只是想解決這一切!”她急了、慌了,因為情緒激動而有點不講理,“我是想幫你!”

    “你這樣不是幫我,而是在幫她。”話才說完,電梯門開了。

    他拉著她走出電梯,打開了他們家的大門,正要抓著她進門,卻感覺到她的抗拒。

    他轉頭,看見哭慘了的她一臉堅決、倔強。

    她的手輕顫,她的唇瓣顫抖著,他感覺到她全身都在發抖。他的心一揪,轉身便將她鎖進懷裡。

    “不是你的錯,嘉蕾。”他低聲安慰著她,“我沒想到她會這樣整你,是我沒好好保護你。”

    他低沉又溫柔的聲音讓史嘉蕾的情緒徹底崩潰,顧不得丟臉的放聲大哭。

    她的哭聲讓甄道民心疼得快不能呼吸,氣惱自己讓她受了這樣的委屈。

    “嘉蕾,我說過絕不會讓你再受委屈,我對你的承諾永遠不會變,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會解決的。”他捧起她無助而彷徨的臉,溫柔的抹去她臉上的淚,“我這麼高,天塌下來都有我頂著。”

    迎上他深情的眼眸,她又熱淚盈眶。

    “別哭了。”他一笑,把她攬在懷中安撫著。

    而在柔聲安撫著她的同時,他眼底迸出冷冽的、深沉的銳芒。

    周家樂,我會讓你知道自己惹上了什麼麻煩。

    一整個下午,甄道民都在家裡陪著她,因為不希望她胡思亂想,而且他得幫她回應那些打電話來關心的家人及朋友們。

    傍晚時分,他們接到了甄廣的電話,要他們立刻前往郊區的別墅見他。於是,他們甩脫了一直守候在外面的記者跟狗仔,抵達半山腰的甄家豪邸。

    他們到時,發現被甄廣電召而來的不只是他們夫妻倆,還有其它家人。

    進到家人聚會專用的客廳,大家都已就座,個個神情凝重。

    看見眼前陣仗,史嘉蕾心頭一驚。她知道,甄廣急電叫他們到此,一定是為了那件醜聞。

    縱使甄廣不相信週刊的報導,並不代表其它人對她有著相同的信任,如果他們因為她讓飄家蒙羞,並損及飯道民的名譽而要求甄廣暫時拔除甄道民的副總裁之職,那她可真是罪孽深重了。

    偌大的客廳裡明明坐滿了人,卻靜得讓人不安。她有點卻步,甄道民什麼都沒說,握緊了她的手,抬頭挺胸的往前走去,還瞥了她一眼,像是在對她說“一切有我”。

    “坐下來吧,道民,嘉蕾。”見過大風大浪,早已練就一身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功力的甄廣氣定神閑地道。

    兩人坐下,他又沉吟了片刻,才輕咳一聲,“好吧,咱們來談談今天發生的事吧。”說著,他犀利的目光掃視了所有人一遍,“你們心裡有話,只管說出來。”

    他說完,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個個臉色凝重。

    “爸。”張晶最先開了口,“這件事嚴重損害了甄家的名聲,我覺得道民應該給我們一個解釋及交代。”

    她說完,甄濟業瞪了她一眼,像是在怪罪她多嘴。

    這時,甄道平附和著母親的話,“爺爺,我媽說得對,這次的事真的非同小可,甄家出了個賊,這可不是……”

    “道平。”他話未說完,甄道民沉聲打斷了他。

    甄道平一怔,迎上他那恍若利刃般的目光,不覺有點畏怯。

    “小心你的用詞,嘉蕾不是賊。”他神色嚴肅地重申。

    與甄道民早有宿怨的張晶逮到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哪肯放輕易放棄,見兒子被甄道民警告,她立刻反擊。

    “道民,道平有說錯什麼嗎?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娶了什麼女人?”張晶不以為然的一哼,“週刊說你是為了完成爺爺交付的任務才花錢買了她當老婆,不是嗎?”

    “我跟嘉蕾之間從來沒有錢的問題。”甄道民直視著她,“我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孩,這件事純粹是私人恩怨引起,嘉蕾是被設計栽贓的。”

    “這不是你說了算,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妻子順手牽羊摸走周家樂的鑽戒,你說……”

    “好了,你少說兩句。”甄濟業拉了她一下。

    她不滿的甩開丈夫的手,眼底閃過一抹算計,“我只是說出大家不敢說的實話!爸,我認為道民不適合擔任副總裁一職,至少目前非常不適合。”

    此話一出,大家的表情都有點怪。沒錯,他們一直很擔心甄道民的權力及勢力過於擴張,會影響到他們的權益,可現實是,廣興集團自他接手以來,盈收年年增加,版圖甚至大過甄廣掌權之時。

    他們雖不願承認,卻心知肚明甄道民是廣興集團的靈魂人物,沒有誰比他更有能力打理這麼龐大的帝國,如果把他從副總裁的位置上拉下來,那麼誰夠格坐在那張王座上呢?

    甄廣沒說話,只是神情凝肅,若有所思。須臾,他看著甄道民,“道民,你怎麼看?”

    “不管爺爺做什麼決定,我都照辦,不過……”他目光一凝,直視著張晶,“這件事無論結局是什麼,都不要算在嘉蕾頭上。”

    見他處處維護著自己,不惜跟長輩杠上,史嘉蕾心頭一暖,卻更覺歉疚。

    “爺爺,我能說幾句話嗎?”她怯怯的、不安的道。

    甄廣慈愛的看著她,“說吧。”

    史嘉蕾緊張的看著所有人,深呼吸了一口氣,“伯父伯母、姑姑姑丈,叔叔嬸嬸,還有大家……”她口中的大家指的是甄濟業的兒女媳婦甄道平、甄德惠及莊亞心,還有甄信卉的龍鳳雙胞胎李一平跟李一凡。

    甄濟國的兒女還小,當然還不適合介入家族裡大人之間的紛爭。

    “發生這種事,我真的對大家感到很抱歉,這不是道民的錯,請大家不要責怪他。”她發現自己的身體在顫抖,聲音也是。

    她稍稍停頓,試著平復自己激動的心情,又續道:“我想說的是,我絕對沒有偷走周小姐的紅寶鑽戒,對於她向週刊爆料影射我順手牽羊,我也很意外……”

    “你幾時看過小偷認罪的?”張晶冷冷的放了一槍。

    “伯母,我真的是清白的。”

    “伯母。”甄道民眉心一擰,沉聲道:“就算是爆料的周家樂都不敢指名道姓的指控嘉蕾,如果你再說嘉蕾是小偷,就別怪我不懂禮敬長輩了。”

    “甄道民,你這是在恐嚇我媽嗎?”甄道平一聽,立刻反擊。

    “道平堂哥,他沒那個意思。”史嘉蕾抓住甄道民的手,稍稍用力以阻止他與甄道平及張晶起衝突,又轉而對大家說:“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要求大家相信我,此事因我而起,我願意為此負責。”

    張晶冷冷的哼了聲,“負責?你怎麼負責?”

    史嘉蕾深吸一口氣,眼神堅定的道:“我會儘快跟道民離婚。”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一驚。

    甄道民濃眉一蹙,眉間瞬間迭出幾道懊惱的皺褶。“嘉蕾,我以為這件事我們已經談過了。”

    “這是最好最快的方法。”史嘉蕾神情堅定而決絕。

    是的,再也沒有什麼方法比犧牲她一個人來得好了。為了甄家的名聲,為了他,她願意這麼做。

    “我們當初有過約定,我隨時可以提離婚的,不是嗎?”她強忍著眼淚,假裝若無其事,“現在我要跟你離婚,請你放手。”

    張晶一聽,冷笑起來,“約定?果然,你們是為了十月的股會議而結婚的。”

    說著,她一臉正氣凜然的看著不說話的甄廣,“爸爸,這根本是詐欺,是不成立的婚姻。”

    “這不是詐欺,我們的婚姻也絕對成立。”甄道民正視著張晶,“我愛嘉蕾,她是我的妻子,再真實不過。”

    “道民,這就是你隨隨便便拎個女人進門的代價,瞧她現在給咱們帶來多大的……”

    “大嫂!”突然,一直不作聲的甄信卉大聲打斷她,“你說這種話實在太過火了。”

    張晶沒料到小姑會有這樣的反應,她一直以為她們是同陣線的戰友。“信卉,你……”

    “現在擺明瞭是外面的人欺到甄家頭上,我們應該齊心合力對付外人,怎能關起門來鬥爭自己人?”甄信卉說著,看著驚訝又感激的望著她的史嘉蕾,“我相信嘉蕾不是那種手腳不乾淨的人,三百五十萬的紅寶鑽戒道民買不起嗎?嘉蕾她若是那麼虛榮的女人,嫁了道民幾個月早該穿金戴銀,可你看見她身上有任何的首飾或名牌嗎?”

    史嘉蕾沒想到甄信井在這個時候會為她出頭,激動得熱淚盈眶,“姑姑……”

    “嘉蕾,不管你跟道民當初是為了什麼理由結婚,如今你們已經是共同體,沒有理由因為這種事離婚,再說你們現在離了婚,那成什麼了?不就是默認你真的拿了周家樂的東西嗎?”甄信舟說著,神情嚴肅的看著甄道民,“道民,你可不能真的答應嘉蕾。”

    甄道民目光堅定,卻難掩激動的說:“姑姑放心,我們甄家的男人都有肩膀,嘉蕾是我的妻子,誰欺負她就是欺負我,我不會善罷干休的。”

    他話才說完,甄濟國的妻子周倩倩突然拍拍手,笑說:“道民這話說得好,確實,我們不能放任外人欺負我們甄家的人。”

    而甄濟國雖沒說話,但看得出來他是贊同的。

    “看來不只甄家的男人有肩膀,甄家的女人也不好惹呢!”李一平打趣的說。

    “所以老爸我才不敢在你媽面前造次啊。”李允忠自我解嘲,逗笑了義憤填膺的甄信卉。

    大家齊心相挺,史嘉蕾更是激動得不能自已,她掩面低泣,完全說不出話來。

    甄廣看著這全家齊心且和樂的模樣,欣慰不已。

    這個家的氛圍不一樣了,這一切都是因為史嘉蕾的加入,一直以來,大家都因為忌諱著道民的才幹而與他保持距離,他們並不恨他,因為他畢竟跟他們有血緣關係,但因為道民本來就是個不易親近又沉默寡言的孩子,便與家人漸行漸遠。

    可蕾蕾改變了他,讓他變成一個有情緒、有溫度的人。她開朗純真,心胸寬大,對誰都不設防也不抗拒,她在道民跟大家之間搭起了橋樑,用她的方式製造了聯結。

    他一直在努力卻不見成效的事,蕾蕾竟輕易辦到了。他不得不說,她真是他甄家的一塊寶。

    “嘉蕾,聽見了沒?大家都相信你,都願意跟你及道民一起面對眼前的事情,所以你就別再說什麼離婚不離婚的事了,知道嗎?”

    甄廣說著的時候,史嘉蕾抬起淚濕的臉看著他,沒點頭也沒說話。

    眼見大家全向著甄道民跟史嘉蕾,張晶心裡頗不是滋味,更焦慮了。

    “爸,這件事總是要處理的。”她忍不住說,“我也沒有鬥爭道民的意圖,只是說出事實。周家樂雖沒指名道姓,可誰不知道James就是道民?他是廣興集團的副總裁,在真相未明之前,大家會怎麼看待他?我認為他現在一點都不適任副總裁之職。”

    甄濟業瞥了她一眼,雖想阻止,卻在妻子和兒子的眼神下無奈放棄。

    “大嫂,”甄信卉對張晶的言論不能苟同,跟她對嗆了起來,“你口口聲聲說道民不適任,那你覺得誰適任?道平嗎?”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張晶那一點心思,誰都看得出來。

    但問題是,甄道平兩年前闖了那個大禍,最後還得靠甄道民出面擺平,她哪有資格跟臉皮力薦自己的兒子。

    “對於這件事,大家有意見嗎?”甄廣問。

    “爸,”這時,一直無奈的任由妻子大放厥詞的甄濟業開口了,“您決定是什麼就是什麼,我們不會有意見的。”

    甄濟業是個甘於平淡的人,他雖是長子,但自知才幹及能力從來就不如二弟。

    甄濟民英年早逝,留下遺孤,他這個當伯父的其實也很心疼侄子,只不過娶了個悍妻,又生了了雙嬌慣的兒女,他一直以來都只能當個無聲的丈夫及父親,任由他們母子三人自由發揮。

    對於兒子遭降級之事,他其實一點意見都沒有。自己的兒子是什麼斤兩,當父親的他比誰都清楚,若廣興集團落在他或甄道平手中,如今帝國恐已崩毀。

    如今看弟妹都相挺甄道民,他這個當伯父的也不想再沉默。

    “信卉、允忠、濟國、倩倩,你們覺得呢?”甄廣問。

    “爸,道民把廣興打理得很好,我想不管是誰都難出其右。”甄濟國一笑,代表發言,“我們沒意見。”

    “是嗎?”甄廣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好,好,我知道了。”

    沉吟須臾,他那睿智且熾熱的目光深深的注視著甄道民,“道民,能者多勞,看來你暫時是卸不下這職務了。”

    這個決定除了張晶跟甄道平,其它的人大致上都是滿意的,就算稱不上滿意,也絕對沒有意見。

    “道民,”甄信卉看著他,神情嚴肅,“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

    甄道民臉上沒有憂色,也沒有傲氣,只有氣定神閑的淡笑。

    “我會讓周家樂把她說過的話吞回去。”

    警衛室打了通電話上來,找的是史嘉蕾,其實這個時間,只要熟知他們夫妻作息的都知道甄道民是不在的。

    他每天都準時上班,從不遲到,所以在這個時間來拜訪,找的肯定是史嘉蕾。

    “甄太太,有位錢先生說是你的朋友。”警衛室的保全人員說,“他正在警衛室這兒,你認識嗎?”

    她微頓。錢先生?肯定是錢斌。他怎麼會到這兒來找她?又怎麼知道她住在這兒?

    啊,其實也不意外,這兩三天他們的住處樓下成了休息站,還上了新聞,每天都有記者在附近守候。她想,錢斌應該是從媒體上得知的。

    只不過他在這種非常時期找來找他是為了什麼?雖然結婚後她就不曾再與他聯絡過,但終究是舊識,對方還特地找上門,她也不好拒人於千里之外。

    “是的,他是我的朋友,可以請你帶他到交誼廳嗎?”她以商量及請托的語氣問著。

    “當然。”保全人員答應一聲。

    放下話筒,她稍微整理一下儀容,便出門並下樓前往大樓的交誼廳。

    一走進交誼廳,只見錢斌站在窗前,好奇的張望的窗外的景致。窗外正是大樓的中庭,草木扶疏,猶如置身林中。

    “嘿。”她發出聲音以提醒他。

    聽見聲音,錢斌立刻轉身,一臉興奮的看著她,“嘉蕾?!”他快步走過來,上下打量著她,“你還好嗎?”

    “我很好。”她猜想,他可能是為了那件八卦來關心她的。“你呢?家裡人都好吧?老婆什麼時候生?”

    提及他的老婆施美帆,錢斌露出了厭惡又懊惱的神情。“甭提了。”

    “她應該懷孕八、九個月了吧?”她問。

    “是啊,不過我們……還是老樣子。”錢斌搖頭一歎,“她跟我家裡人處不好,整天鬧著說要離婚。”

    “她現在懷孕,情緒是不穩定,你要體諒。”她勸慰著他,“等孩子生下來,一切會漸入佳境的。”

    錢斌不對此做回應,只是定定的注視著她。他發現她不一樣了,雖然還是那個樣子,但總覺得現在的她莫名的……迷人。誰改變了她?甄道民嗎?

    幾個月前,當他知道她要嫁給甄道民的時候,真的嚇了他一大跳,因為他從來不知道她跟那樣的大人物會有關係。她一直在他身邊,他以為自己對她瞭若指掌,但原來……

    她嫁人後,他們不曾再聯絡過,可他卻更常想起她——尤其是在他對婚姻及施美帆感到失望及厭煩時。他總是想,如果他當初娶的是她,結局應該不一樣。

    他曾打過電話,結果史嘉蕾換了號碼,到她以前工作的婚顧公司探詢她的聯絡方式,卻問不出個所以然。透過第三人找到她的好友林愛玫,卻因為林愛玫早看不慣他,不只什麼訊息都得不到,還被狠狠刮了一頓,叫他不要再去騷擾史嘉蕾。

    他越是見不到她,就越是後悔,越是想她。終於,這幾天他得到了她的消息——儘管她被暗指順手牽羊並不是什麼好消息。

    不過壞消息裡也夾帶著好消息,那就是她跟甄道民的婚姻是玩假的。

    他想,他還是有機會挽回他所錯過的。

    “嘉蕾,其實我今天來是為了你……”他定定地看著她,“你還好嗎?”

    她尷尬的一笑,“大概全臺灣的人都知道了吧?”

    “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錢斌有點生氣,“甄道民應該為你挺身而出的,都已經兩三天了,他到底在做什麼?”

    史嘉蕾先是微愣,然後一笑,“我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麼,但我相信他正在做些什麼。”

    錢斌眉心一擰,“你在替他說話?”

    “不是的,我只是……我想我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她神情恬靜,感覺得出她對丈夫的信賴,“事實勝於雄辯,他從來不是會大聲辯駁什麼的人。”

    “他得為你說話呀!他說話應該是有分量的吧?”

    “你要他對著媒體說什麼?”她蹙眉苦笑,“一切都只是影射及猜測,我們不必對號入座,也不必理會那些毫無根據的謠傳及指控。”

    他曾說過會讓周家樂吞下她說出口的那些話,而她衷心的相信他會說到做到。

    “謠傳?”錢斌忽地目光一凝的直視著她,“關於你們的婚姻玩假的這件事,也是謠傳?”

    史嘉蕾微頓,沉默了一下,“我們的婚姻不是玩假的。”

    “週刊說他原本的物件並不是你,你只是他臨時找到的候補。”他神情激動而懊惱,“當初他去公司找你的時候,我就覺得很奇怪,原來他只是……”

    “阿斌。”她打斷了他,神情凝肅,“沒錯,我們的婚姻幾乎可說是盲婚啞嫁,但縱使是這樣,我們現在卻是真心想廝守一輩子。”

    聞言,錢斌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真心廝守?嘉蕾,你是因為想忘了我才嫁他的吧?”

    史嘉蕾抿著唇,沒回答。

    她不能否認這一點。當初她確實是因為想徹底擺脫過去、忘了他,才會在那麼衝動的情況下答應嫁給甄道民,可在跟他結婚後,她對他慢慢生了情愫,她感受到被愛、被疼惜、被需要、被呵護的幸福及愉悅,那是錢斌從來不曾給過她的。

    現在的她對錢斌連一秒鐘的心動都不會再有,她的心裡只容得下甄道民。

    “我現在只有他,這不是假的。”她臉上掛著平靜的微笑,心平氣和的說:“現在的我真的很幸福。”

    “嘉蕾,”錢斌突然一個大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激動的道:“我們相知七年,我們才應該在一起,我不想再錯過你了。”

    史嘉蕾看著這個她曾經暗戀過的男人,如今她對他沒有愛、沒有恨,也沒有怒。他在她心裡,已成了一段可以笑談的往事。

    “錢斌,”她慢慢的掙開了他的手,平靜的注視著他,“你知道嗎?你從來沒真正愛過,你愛的只有自己。”

    “嘉蕾?”

    “我對你已經沒有任何的感情及感覺,你跟施小姐是分是合,都不會影響我對你的想法。”她淡淡的陳述,“如果你是來關心我,我謝謝你,但你若是打算來挽回我,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她很自然的退後了一步,“你走吧,我不送了。”說完,她轉過身,不疾不徐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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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8-24 02:57:52
第九章

    一家高檔的日本料理餐廳裡,甄道民帶著李曉曼與兩名看來像是父子的男人坐在獨立的包廂裡用餐。

    四人享用著桌上的高級懷石料理套餐,氣氛十分融洽。

    美食享用得差不多,李曉曼按了服務鈴,請人進來收拾桌面,服務人員收完桌面,隨後送上一壺熱茶及杯子,然後退出。

    李曉曼正要為大家倒茶,甄道民以手勢阻止了她,親自為面前的父子檔各斟上一杯熱茶以表示慎重。

    這對父子檔姓何,是擁有十幾筆精華地段土地的大地主及炒房高手,這些年因房地產的蓬勃及幾個大型建案的開發,他們賣了一半的土地,靠著買賣房產而賺進大筆現金。

    在業界中他們頗有名氣,大家管父親叫老何,兒子叫小何。甄道民透過關係與兩人聯繫上,希望能買下一筆目前有多家建商正在爭取的土地。

    “甄先生,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身形福態,頭髮花白,戴著一副金框眼鏡的老何直視著甄道民,“你知道那塊地很多建商都在爭取吧?”

    “是的。”甄道民點頭一笑,神情從容。

    “據我所知,廣興集團這幾年也養了一些地,但從來不是在這一帶,不知道甄先生為什麼突然……”

    “我不想騙你,何先生。”甄道民直視著他,目光堅定、強勢卻又誠懇,“這筆土地我買得到或買不到,其實都無所謂。”

    聞言,老何一臉平靜,小何卻滿臉訝異疑惑。

    “甄先生,”小何狐疑的問:“你這是什意思?難道是在耍我們嗎?”

    “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關於這筆土地,我做了一點功課。”甄道民對決策者老何說:“何先生有意將這筆土地賣給目前出價最高的立新建設,對吧?”

    老何微愣,很快意識到他的用意。

    “這筆土地兩旁的地,立新建設早在五年前就已買下,他們一直希望能買下何家這塊地,將三塊地整並蓋成複合式大樓。”老何說。

    “我知道這塊地他們勢在必得,捷運新站即將動工,附近的房價水漲船高,若能整並三塊地,房價更能提高十五到二十趴左右。”他說。

    “你說得一點都沒錯。”老何點頭一笑,“就因為這樣,立新才會積極的跟我洽談,而且他們開出的價錢讓我很滿意。”

    競價及底價雖是機密,但甄道民卻已查探出何家的底價及立新建設的出價。

    “何先生,如果我願意出高於立新所出的價錢買下這塊地,你願意將廣興列入考慮嗎?”

    小何不解的看著他,“你不是說買不買得到都無所謂,為什麼又要出比立新還高的價錢?”

    甄道民沒回答,因為他知道老何已明白他的用意。

    老何一笑,“甄先生是為了這幾天鬧得沸沸揚揚的那件事吧?”

    小何一怔,終於意會過來,“難道是……你是故意跟……”

    老何瞥了兒子一眼,“你反應也未免太慢。”說著,他又看著甄道民,“你跟立新周家的三小姐究竟有什麼過節?”

    “我跟她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只是不喜歡她整我妻子。”甄道民倒也不隱瞞。

    “整?”老何微怔。

    “我妻子不是小偷,對珠寶首飾也沒興趣,絕不會趁機摸走她的鑽戒。”他目光一凝,“我只是要她吞回不實的指控,向我妻子道歉。”

    小何一聽,不以為然的一笑,“所以你只是想借著我們來回敬她?開什麼玩笑?”他轉頭看著父親,“爸,我們跟立新建設就差簽下合約了,不需要……”

    “你別說話。”老何微微壓低聲音打斷了他。

    “爸?”

    “甄先生還沒把話說完呢。”老何說著,笑看向甄道民,“甄先生,你可知道,若立新建設發現我們有過接觸,這樁買賣就可能破局,到時損失的可是我。”

    甄道民氣定神閑,“我向何先生保證,你一點損失都沒有。”

    “喔?”老何好奇了。

    “立新建設認為這塊地是他們的囊中之物,早已大打宣傳並向股東募得大筆開發資金,如果不能順利購得這筆土地,將使他們損失慘重且失去投資者的信心。何先生以為他們為什麼要用高於市場行情的價錢買你的地呢?”甄道民早已搜集足夠的情報及可靠的消息,信心滿滿的說:“你放心,這筆土地就像是餓了三天的狼面前的一塊肉,無論如何,立新一定會爭取它。”

    “若是立新因此放棄這塊地呢?”小何有點激動,“爸,到時損失的是我們,絕不能答應。”

    “何先生,如果立新因此棄標,我將以我開出的價錢買下土地,不過我敢向二位保證,立新絕不會放棄這塊地,會開出相同甚至更高的價錢爭取,不管如何,二位到時都不會吃虧,反倒會因此獲得更高的利益。”

    聽了他的話,老何陷入長考。

    好一會兒,他抬起眼看著甄道民,“甄先生,你一定很愛你妻子吧?”

    “是的。”他想也不想就回答。

    迎上他堅定的眸子,老何又沉默了一下。

    “這件事請讓我考慮三天。”

    甄道民唇角一揚,“那我就靜候佳音了。”

    一大早,報紙的頭版登著數張照片,鬥大的標題寫著:捲入偷竊疑雲的富商之妻,私會已婚錢姓男子。

    照片裡,錢斌跟史嘉蕾面對面說話,還有兩張是他拉著、握著她的手,兩人四目相對。

    看見這個時,史嘉蕾正在做早餐,而甄道民坐在餐桌旁看報。他當然不相信報上寫的什麼史嘉蕾跟已婚男子有曖昧,還說她趁著對方的妻子懷孕,介入他人婚姻之類的鬼話,但他仍是惱火的。

    不為別的,只因錢斌再次出現在史嘉蕾的生命中,而且還抓著她的手。

    他一眼就認出他們見面的地點便是他們所住豪宅的交誼廳。錢斌怎會找上門來?這是第一次,還是他們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見過多次,從不曾停止聯繫?

    他其實不曾禁止過她跟異性友人聯絡,即使是錢斌。他在意的是如果他們見了面,她為什麼沒對他坦白?

    想著,他更添惱意。

    這時,史嘉蕾將剛做好的早餐擱到他面前,而他則將報紙攤在桌上,指著,“你知道這個嗎?”

    史嘉蕾一看,陡地一驚,她看見自己再度上了頭版,而且這次還加上了臉龐被打馬賽克的錢斌。

    “這是……”她抓起報紙,難以置信地低喃。

    她真的不敢相信她跟錢斌在交誼廳見面會被拍到,甚至上了報。他們的大樓守衛雖不到滴水不漏、銅牆鐵壁的境界,但絕對稱得上是謹慎森嚴。看來,她真是小看了媒體及狗仔的本事了。

    她以為將錢斌請到交誼廳便不會節外生枝,沒想到……因為不希望甄道民胡思亂想,而且她也確定自己不會再見錢斌,所以在經過思考後決定不將此事告知甄道民,不料現在卻讓他在報上得知這件事。

    看見他臉上波瀾不興,不知怎地,她感到有些惶惶不安。

    “那個……”她不自覺的屈著身子,怯怯的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甄道民臉上沒有太多可供她分析的表情,為此,她更慌了。

    “報紙寫的不是實情,我跟他並……”

    “什麼時候的事?”他若無其事的拿起她為他做的培根蛋三明治咬了一口。

    “是昨天。”

    “看起來是在我們大樓的交誼廳?”

    “嗯,他來找我,所以我就……”

    他又逕自咬了第二口,慢條斯理的咀嚼了幾下,“他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他應該是看新聞,所以才會知道。”

    “不是你告訴他的?”甄道民瞥了她一眼。

    迎上他那如劍般銳利的目光,史嘉蕾緊張得差點兒想跪下求饒。

    “不是,我沒有!”她急急否認並解釋,“我結婚後就沒跟他聯絡,是他突然跑來找我,我也很吃驚。”

    “你不是為了擺脫他才答應結婚的嗎?”甄道民突然擱下吃了一半的三明治,轉過身子,神情凝肅的看著她。

    她低著頭,像做錯事的小朋友般扳弄著手指,不安的道:“我不好意思拒絕他。”

    “所以你就把他請到交誼廳?”他目光如刃,“你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嗎?那麼多狗仔跟媒體追著你、關注著你,而你居然給了他們機會?”

    他氣的不是她見了錢斌,而是她沒告知他,而且最不可原諒的是,她讓錢斌碰了她。

    他從不知道自己是這麼小心眼的男人。他不是十七、八歲的年輕小夥子,應該有足夠的理性、智慧去看待這些事。可他的反應竟是這麼的激動。

    老實說,他很懊惱,而且他不想承認這個事實,這實在太丟臉了。

    “對不起,我……”

    “你對他還有情分?”他直視著她。

    她一愣,“不,怎麼可能?”

    “既然沒有,你為什麼見他?難道你的年紀及智商不足以判斷現在不是見他的時機嗎?”為了掩飾自己在小鼻子小眼睛的吃醋,他表現得既獨斷又霸道。

    “我……”她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什麼。

    他說得一點都沒錯,她確實不該在如此敏感的時候見錢斌,可她不是故意的,也沒做出任何不該做且背叛他的事。

    她以為在自己的地盤上很安全,怎麼知道記者如此神通廣大又無孔不入?她真的覺得很抱歉,不必他責怪她,她都覺得自己蠢到該拖出去一槍斃了。

    “我真的很抱歉,我沒想到會這樣。”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想起錢斌那個傢伙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來糾纏他的老婆,他越覺火大。

    “你知道有多少只眼睛盯著你嗎?”他不自覺的責備她,口氣嚴厲,“那件事還沒解決,現在又多出這件事來,你覺得姑姑他們會怎麼想?”

    “我……”

    “要是姑姑他們問起,你叫我怎麼跟他們說?”

    史嘉蕾想試著再解釋些什麼,可話到喉頭便卡住了。

    她說不出話來,眼淚卻忍不住落下。她想,他之所以這麼生氣,是因為她又讓他及甄家丟臉了吧?

    先是手腳不乾淨,現在還有爬牆嫌疑,這不只雪上加霜,根本可說是致命一擊。他說的一點都沒錯,她該有足夠的智商判斷自己該不該在這個時候見錢斌的。

    一切都怪她太心軟,為了不讓錢斌碰壁,她拿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也踩到了甄道民的紅線及地雷。

    “我、我會找這家媒體,把事情解釋清楚。”她說。

    他濃眉一蹙。找媒體?他才不會讓她自投羅網。她應付不了嗜血的媒體,只會被人生吞活剝,大卸八塊。

    “別找麻煩了。”他說,“你就乖乖待在家裡吧。”

    “事情是我惹出來的,我會自己……”

    “不准。”他話聲一沉,打斷了她。

    迎上那強勢的目光,再聽見他命令的語氣,原本深感歉疚的史嘉蕾,不知怎地竟覺得惱怒氣憤。

    她已經知道錯了,而且也努力試著解釋、解決,可他為什麼要如此嚴厲的對待她,好像她犯了滔天大罪?難道說,他真懷疑她跟錢斌還有什麼?

    喔不,也許他不是在吃醋,不是因為她又惹了麻煩,而是覺得……

    她噙著淚,哀怨的瞪著他,“你是覺得我讓你出糗、丟臉吧,因為你甄道民的妻子既是小偷,又是個不守婦道的壞女人!”

    他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我不是那麼想的!”

    “不是嗎?”她知道自己失控了,明知不該說這種話,卻又管不住這慌亂的、不知所措的心還有嘴巴。

    甄道民濃眉一擰,“現在是我的錯嗎?”

    明明是她見了錢斌,是她讓錢斌握了她的手,是她……可惡,一切都是因為她讓他打翻了那該死的醋桶。

    “Damnit!”他懊惱的咒駡一聲。

    史嘉蕾覺得他是在咒駡她,難過得想一頭往牆撞去。她掉下委屈的眼淚,幽怨的看著他。

    迎上她那哀怨的眼神,甄道民的心一揪。

    他懊悔極了,他其實想讓她知道他在乎她,不要她跟錢斌再有瓜葛,可他卻因為不善表達而傷了她。

    “嘉蕾,我……”

    他正想試著跟她解釋並安慰她,電話卻響了起來。他走向餐廳的一隅,抓起壁掛式電話的聽筒,電話裡傳來的是甄信卉的聲音。

    “道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又冒出個什麼已婚男子?”

    “姑姑,沒事,是報紙捕風捉影,那個人是嘉蕾的朋友,只不過是來關心她……嗯,我知道,你放心吧,我會跟爺爺解釋的,很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史嘉蕾雖然聽不見甄信卉在電話那端說了什麼,但她知道這次甄家人是真的受夠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簡直是個麻煩製造者。

    看他為她粉飾太平,她突然覺得好難過。

    周家樂影射她偷竊,不是為了惡整甄道民,而是討厭壓根兒配不上他的自己。

    如果沒有她,也就沒有這些事。

    她想,再過兩天,她家祖宗八代可能都會被翻出來公諸於世。雖然她跟她的家人都清清白白,可一旦連他們也被牽扯進來,勢必會對他們造成影響。

    史嘉蕾,你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你知道的。

    這時,甄道民結束了跟甄信卉的對話,才放下話筒想回頭跟她解釋,手機卻又響起。他接起手機,聽到的是李曉曼十萬火急的聲音。

    “是嗎?好,我知道了。”結束通話,他看著在一旁神情落寞,令人不舍的史嘉蕾,心裡又一揪。

    “我得立刻進公司處理一件事情。”他說。

    史嘉蕾沒回應,只是靜靜的、木木的站在那兒。

    “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吧。”他說完,抓著吃了一半的三明治走出餐廳。

    立新建設總公司,總經理辦公室。

    周大興將周家樂叫進辦公室,將土地買賣生變之事告訴了她。

    “什麼?”她驚訝不已,“怎麼會這樣?不是已經談得差不多了嗎?”

    “半途殺出程咬金。”周大興一臉懊惱發愁,“聽說有買家願意出更高的價錢跟我們搶那塊地。”

    周家樂心頭一震,“買地之事一直是秘密進行的,應該沒人會知道我們的出價,為什麼會冒出新買家?”

    “我也不曉得為什麼會這樣。”周大興眉頭一皺,“要是這樁土地買賣生變,那建案就可能腰斬,不只投資人會抽資,就連銀行那邊都可能……”

    “爸,姓何的那對父子會不會是故意放出消息以抬高賣價,好逼我們接受?”

    “我看不像。”周大興摩挲著下巴,“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應該會很擔心我們在一氣之下放棄那塊地,可他們卻一點都不在乎,就像是我們不要的話,還有人等著接手。”

    “是嗎?”周家樂坐下來,神情凝肅的思索著。

    那樁建案老早就是立新建設的宣傳重點,而且還打著保證獲利的旗號招攬了許多投資人,何家那塊地原是囊中物,可他們怎麼都想不到會有人半路來搶。

    建案若是不成,勢必會打擊到投資人的信心,並影響旁邊兩塊地的價值,因此,無論如何他們都不能放棄那塊地。

    “家樂,我看我們還是趕緊去找姓何的父子倆談談,看看他們打的到底是什麼算盤。”

    “爸,不急。”她哼了一聲,“他們或許只是想試探我們的底線在哪,若是我們急著去找他們商量,難保他們不會趁機獅子大開口。”

    周大興雖焦急,卻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嗯,那你覺得我們該什麼時候去比較妥當?”

    “先等兩天,看他們會不會主動找我們談。”

    “也好。”周大興點頭,卻還是不放心的叮囑著,“不過這兩天你最好找人隨時盯著,以免情勢有變,而我們卻還在狀況外。”

    “我知道。”周家樂眼底迸射出兩道自滿的、銳利的光,“那我先出去了。”

    “唔……對了!”周大興臨時想起什麼,又叫住了她,“你那件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指的是女兒向週刊爆料史嘉蕾有摸走她鑽戒嫌疑的事。

    “最近大家一直在跟我打聽,我可真是困擾。”他語帶深意,“趕快讓事件落幕吧,逗老虎是危險的事情。”

    “爸,我又沒指名道姓說是甄道民的老婆拿的,一切都是記者猜出來的呀。”

    周家樂無辜的一笑。

    “你那脾氣我還不清楚嗎?”周大興皺眉一歎,“別玩火,趕快收手吧!”

    周家樂聳聳肩,一副不以為意又無所謂的表情,“我出去做事了。”說完,她轉身走出辦公室。

    林愛玫看著坐在她對面,因為哭了好久而雙眼紅腫的史嘉蕾,沉默了好一會兒。

    這幾天發生在史嘉蕾身上的事,做為好友的她替史嘉蕾擔心、憤怒也不舍,可卻不知道自己能為她做什麼。

    她太瞭解史嘉蕾,她知道她不可能順手牽羊摸走別人的鑽戒。

    至於跟錢斌曖昧之事,她更知道那只是記者看圖說故事所製造的聳動話題。沒人比她更懂史嘉蕾了,現在的她,心裡只容得下那個名叫甄道民的男人,不管是錢斌還是那些她曾暗戀過的阿貓阿狗,早都被掃進回憶的垃圾堆裡。

    “你要不要叫你老公還接你回去啊?”林愛玫看了一下手錶,“這個時間他應該回家吃晚餐了,他會找你吧?”

    “我不回去了。”她哽咽說,“我要跟他離婚。”

    聞言,林愛玫陡地一驚,“你瘋了”

    “我沒瘋,我現在再清醒不過。”她用力抹去眼淚,吸了吸鼻子,“我已經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名蓋章了。”

    林愛玫難以置信的看著她,“為什麼要這樣?”

    “只有這樣,才能讓他跟甄家脫離暴風圈。”

    “脫離暴風圈?”林愛玫一怔,激動又生氣的問:“慢著!難道是他為了自保而要求你……”

    “不是。”史嘉蕾打斷了她,目光堅定,“是我自己想離婚。”

    “你……”林愛玫眉心一擰,有點氣惱的瞪著她,“你秀逗啦?”

    “順手牽羊事件已經讓他跟甄家很難堪了,現在我還被拍到跟錢斌手牽手,你知道那對甄家跟他來說是多麼大的羞辱嗎?”她噙著淚,抽噎的道:“我相信不用兩天,媒體記者也會找到我爸媽跟弟弟,我不想他們的生活受到影響,我不想他們被用異樣的眼光看待。”

    林愛玫面露愁色,語帶憐惜,“蕾蕾,你總是替別人想,可是你是愛他的吧?”

    史嘉蕾眉心一蹙,眼淚撲簌蔌的又落下。

    是的,她愛甄道民,而且她從沒想過自己會這麼愛他。從前,她以為自己對錢斌的眷戀是一種愛,可在愛上甄道民後,她才知道那只是不甘心。

    真正愛上一個人時,凡事會以那個人的利益為優先,會為了對方好而放手——

    即使不甘心。

    “就是因為我愛他,才要更為他設想。”她抹去眼淚,堅強的道:“我從沒想過會碰上一個像他這樣的人,我相信他也沒想到會碰上一個像我這樣的女人,他值得更好的、更匹配他的女人。”

    “史嘉蕾,你這是什麼救世主情結啊?!”林愛玫覺得真是夠了,慍怒的瞪著她,“如果你愛他,就不要放手,要死命的抓著他,懂嗎?”

    “我不想他困擾。”她直視著林愛玫,“你不在他身邊,不知道他的處境有多艱難。”

    之前大家對於她遭到周家樂指控之事,雖然都抱持著絕對相信及力挺的態度,也沒有逼甄道民卸下副總裁一職的念頭,可如今又發生錢斌這件事,她真的不確定大家是不是還能忍受狀況百出的她。

    到時,就算大家不逼著甄道民離開,他可能也會因為慚愧及壓力而主動離職。

    若真變成那樣,最擔心的一定是爺爺。在他心中,唯一能擔當大任的只有甄道民,若他無法再擔任副總裁,爺爺必然會因廣興集團群龍無首而煩憂,甚至生病。

    爺爺都八十歲了,她哪忍心讓他為了這些事而煩心?

    “玫玫,所有可能的狀況我都想過了。”她神情毅然,“沒有任何一個方法比我跟他離婚還來得有效,這是一個只要折損我一人便能拯救全軍的方法,所以你別再勸我了。”

    林愛玫一時無言。她看得出來史嘉蕾是堅定的,為了保全所有人,她願意犧牲愛情、幸福及美好未來。

    相知相惜多年,她太瞭解史嘉蕾的脾氣,她太死心眼,一旦決定了什麼事便難再動搖她的意志。

    看來,她只能先任由她、收留她,然後再見機行事。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定,我也不好再說什麼了。”林愛玫假意妥協,“你就先在我這兒窩著吧,不管是媒體還是他,都不會知道你在我這兒的。”

    她感激的點點頭,“嗯,如果我爸媽或弟弟向你打聽我的下落,你也暫時別洩露我的行蹤喔,不然他們一定會勸我回到甄家的。”

    “挖哉。”林愛玫笑歎一聲,“拜託你去洗把臉吧,你看起來好醜。”

    她蹙眉苦笑,吸了吸紅通通的鼻子,答應一聲,她起身走向浴室。

    她前腳才踏進浴室,林愛玫立刻抓起手機跑到陽臺,飛快撥了一通電話——

    回到家,看見玄關上櫃上躺著一張離婚協議書,甄道民呆了一下。再細看,上面已經有史嘉蕾的簽名及蓋章,旁邊還留了一張小紙條,寫著:請放我走,不要找我,謝謝。

    “史嘉蕾,你這笨蛋!”他拿起離婚協議書,神情及語氣都懊惱而無奈。

    他怎麼會不知道她的用意為何,她一定是為了讓甄家及他擺脫醜聞風暴,才會毅然跟他離婚,想與甄家劃清界線。可她不知道的是,他正為著替她出口氣、還她清白而忙著。

    一定是因為早上他對她說了那些話吧?其實一整天他都記掛著她,同時也感到後悔抱歉。

    她是最大的受害者,他不該對她發脾氣,不該讓她感到委屈,不該讓她以為他在怪她,都是他打翻了醋罎子,才會說出那些蠢話。

    他想,她應該又跑回娘家去了,正要打給蕾媽時,電話響了。

    他接起,電話那頭傳來的是林愛玫刻意壓低,神秘兮兮又小心翼翼的聲音。

    “喂?我是林愛玫……”

    “你好。”

    “蕾蕾在我家。”她說。

    他一怔,“她在你家?叫她來聽電話。”

    “不行,我是偷偷打給你的。”林愛玫語氣有點緊張,“我跟你說,你別找她,不然她可能會跑掉……她說要跟你離婚。”

    “嗯,我看見她留下的離婚協議書了。”

    “她現在有點激動,就先讓她待在我這兒,讓我勸勸她吧。”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聲,“她在我這兒很安全,你不必擔心。她隨時會出來,我不跟你說了,掰掰。”

    “林小姐,謝謝你。”甄道民衷心的向她道謝。

    “別這麼說,蕾蕾是我的好姊妹,就這樣。”說著,林愛玫掛了電話。

    擱下話筒,甄道民稍稍松了一口氣,然後忍不住一笑。生活單純的史嘉蕾還真是沒幾個地方可去呢!除了娘家,就只有林愛玫那兒。

    她一定以為自己只要躲起來,所有的事情都會解決或是消失吧?果然有夠天真。

    還在想著,電話又響了。他再次接起,這次是蕾媽。

    “道民嗎?蕾蕾呢?”蕾媽口氣有點急。

    “媽,蕾蕾在林小姐家。”他說。

    “她去找玫玫談心嗎?”

    “不,她說要跟我離婚,然後躲到林小姐家去了。”

    “什麼?!”蕾媽一驚,“離婚?她在想什麼?”

    甄道民語氣輕鬆,“別擔心,我不會准的,她只是一時想不通罷了。”

    蕾媽沉吟須臾,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民,真是抱歉,我家蕾蕾給你添麻煩了。”

    “媽,別這麼說。”

    “今天早上看見報紙,我真是嚇了一跳,那個……”蕾媽欲言又止。

    “媽,您有話儘管說。”

    “我很怕你誤會蕾蕾跟錢斌真有什麼曖昧。”錢斌的事,蕾媽知道得不少。她這個做母親的不可能不知道女兒一直愛戀著那個人,雖然覺得女兒很傻,也勸了她不知多少次,可還是改變不了她的想法。

    老實說,錢斌決定結婚時,她真是松了一口氣,慶倖女兒終於能擺脫長達七年的苦戀,也因此當女兒帶著甄道民登門拜訪,還說他們要結婚時,她真的很高興。

    儘管後來知道他們結婚根本不是因為一見鍾情,而是另有考慮,可她還是衷心期盼著小倆口能日久生情,長長久久。好不容易見他們的感情升溫,有了進展,卻又……

    “道民,蕾蕾以前是很喜歡錢斌,可她已經不再牽掛著他了。”她解釋,“她現在心裡只有你,沒有別人,那些照片看起來是會讓人覺得生氣,但肯定不是真的,你可千萬別……”

    “媽。”聽出她是多麼的憂心又焦慮,甄道民笑著打斷了她並安慰著,“我知道,我只是有點生氣,但不會胡思亂想的。”

    蕾媽微頓,“生氣?”

    “嗯,我氣錢斌竟然敢跑來找她。”他不好意思說。

    蕾媽在電話那頭爆出笑聲,“你在吃醋呀?”

    甄道民雖然覺得糗,卻坦率的說:“可不是嗎?”

    “聽你這麼說,我真是太高興了。”蕾媽語氣愉悅,“吃醋就表示你在乎,也就是說你是喜歡蕾蕾的。”

    他沒說話,算是默認。話鋒一轉,他說:“媽,您別特地打電話去找嘉蕾。”

    “為什麼?”蕾媽不解,“我正想打電話去念念她呢!”

    “千萬不要。”他急忙阻止並解釋,“她以為自己躲起來,什麼事情就都可以解決,為了讓她安心,就暫時讓她覺得自己躲得很隱密,沒人找得到她吧。”

    蕾媽失聲笑歎,“唉,好吧,我會配合你的。真抱歉啊,娶到我那傻女兒,真是委屈你了。”

    “不,媽,我很感激你生養了一個好女兒,然後把她嫁給了我。”甄道民難得感性。

    聽了他這些話,蕾媽感動得都快哭了。

    甄道民又跟她聊了一會兒才結束了通話。他一個人站在客廳裡,環顧著這安靜的、沒有任何身影走動的家,突然覺得孤獨心慌。

    幾個月前,他過的便是這樣的生活,也習慣這樣的生活。可現在,他卻感到不知所措,不消說,這一切都是因為史嘉蕾。

    他走到咕嚕的房前,只見它窩在舒服的軟床裡,卻一臉憂鬱哀怨的表情,他走了進去,而平常一定會起身挨過來向他撒嬌的咕嚕,今天卻懶洋洋的躺在那兒,動都不想動。

    他摸了摸咕嚕的頭,“怎麼?你也感覺到這種彷佛會將人吞噬的孤獨了?”

    “喵嗚。”咕嚕小小聲的叫了一聲,像是在回應他。

    “放心吧,咕嚕。”他揉揉它的腮幫子及下巴,保證的說,“她很快就會回來的。”

    走出咕嚕的房間,他立刻打了一通電話——

    “何先生嗎?我是甄道民,有件事我不想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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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8-24 02:58:29
第十章

    接到老何的電話,周大興跟周家樂在約定的時間來到何家位於中和的一處招待所。這是何家的房產之一,平時用來談生意及接待客人。

    “周先生,週三小姐,來,請進。”老何親自到門口迎接他們。

    他們進到中式風格,擺設著許多明清傢俱的客廳,只見廳裡早已有其它客人。

    而一見到那客人,周大興跟周家樂都愣住了。

    “何先生,”周家樂柳眉倒豎,有點激動及生氣,“這是怎麼一回事?”

    老何若無其事的一笑,“周先生跟週三小姐認識甄先生?他正在跟我談事呢,應該不影響我們的正事。”說著,他手一擺,以手勢邀請父女兩人入座。

    穿著三件式西裝,神清氣爽的甄道民悠閒的微靠在椅背上微笑著,“周叔叔,Holly,好久不見。”

    周大興隱約感覺到不對勁,笑得很勉強、很不自然,“James,怎麼你也在?你跟何先生是……”

    “我跟何先生正在談一樁土地買賣。”他說。

    此話一出,周大興跟周家樂同時意識到什麼而臉色驟變。

    周家樂激動的瞪大眼睛,“何先生,難道你說的另一個買家是……”

    迎著她驚怒的眼神,老何不疾不徐,笑咪咪的說:“就是甄先生,我沒想到原來你們相識。”

    “何先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周大興急問,“我們都談好了不是嗎?”

    “周先生,話是不錯,但如果同一樣東西有人用二十塊跟你買,你會賣給出十塊錢的嗎?”老何一笑,“在商言商,我並沒有錯吧?再說我們還沒簽約,在那之前,我有權利決定將土地賣給誰,是不是?”

    “話是沒錯,不過……”

    “爸。”周家樂打斷了周大興,氣憤的瞪著神情輕鬆的甄道民,“您看不出來他們聯手在耍我們嗎?”

    “週三小姐,事情不是你說的那樣,我絕沒有耍你們的意思。”老何一歎,“我也很為難呀,甄先生他出的價錢確實很吸引人。我雖認為應該把土地賣給你們,但我兒子跟老婆都認為應該價高者得,所以我也很為難。”

    周家樂冷哼一記,“爸,我們不買這塊地好了!”說著,連椅子都還沒坐的她便要拉著才剛落座的周大興走。

    周大興神情掙扎,像顆大石頭似的坐在原地不動。

    她氣怒的看著他,“爸,我們走呀!”

    “Holly,”甄道民淩厲的目光一凝,“令尊跟你不一樣,這塊地他可是必須得到。”

    周家樂一怔,看著周大興,“爸,我們不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

    “家樂,坐下來。”周大興臉一沉。

    周家樂雖不甘心,但迎上父親那充滿命令意味的目光,她還是坐了下來。

    周大興神情凝重,沉默了一下,然後直接問甄道民,“James,我們把話挑明瞭,你是沖著家樂來的吧?”

    甄道民唇角一勾,“周叔叔,我是不惹事的,可若有人來惹我,我不會乖乖挨打。”

    周家樂一聽便知道他是要為史嘉蕾出頭,她更覺氣怒了。

    “爸,讓給他好了!”好強驕傲的周家樂再次站起。

    “你給我坐下。”周大興沉聲一喝。

    周家樂愣住,一臉羞憤的看著他,“爸!”

    “我叫你別惹事的,你偏不聽。”周大興臉色難看,當著頸道民跟老何的面嚴厲的斥責她。

    “James,”他深呼吸一口氣,盡可能的平復激動的情緒,“你應該不是真心要跟我爭地的吧?”

    “那得看Holly配不配合了。”甄道民說。

    “甄道民,你……”周家樂怒目圓瞪,“你想怎樣?”

    他目光一凝,直視著她,眼底迸出堅定而又具有侵略感的銳芒,“你是真的丟了紅寶鑽戒嗎?”

    “我……”

    “你氣我在派對上當著你朋友的面斥責你,就隨便誣賴嘉蕾偷你的鑽戒,你知道這種作法有多麼不道德嗎?”儘管周大興在場,他語氣仍嚴厲直接。

    周家樂不甘心的嗆聲,“甄道民,你想跟我們爭地就來吧,你喊多少,我們都奉陪到底!”

    此話一出,周大興臉都綠了。“家樂,你給我閉嘴!”他氣怒的瞪著她,“你是存心氣死我嗎?”

    “爸,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我被欺負?”

    “你還說?!”周大興眉丘一隆,“都是你惹出來的。”

    “Holly,周叔叔要你回來幫忙,是因為你是有能力及才幹的人,你不會不知道這筆土地成交與否,對立新建設有著什麼樣的利弊得失。”甄道民神情淡定悠哉,“我是拿自己在海外的私人資產跟立新競爭這塊地,價錢高低都是我自己的選擇及問題,可立新的投資人及股東願不願意花更多的錢來買地呢?若是這塊地買不成,便會影響整個建案的完整,造成房價下跌,到時立新又如何向投資人及股東交代?”

    他點出的全是實情,是周家父女都知道也必須面對的實情。

    周大興臉色沉凝,“James,你希望家樂怎麼做?”

    “很簡單。我要Holly開記者會澄清整件事是個烏龍,而且她已經找到了鑽戒,然後在鏡頭前及各大報為造成我太太的困擾向她道歉。”

    “我才不……”

    “好!”周大興抓住周家樂的手,一口答應,“我明天立刻讓家樂召開記者會,並在各大報刊登道歉啟事,你放心吧。”

    甄道民深深一笑,慢條斯理的站了起來,臉上帶著優雅的笑意,“我的事已經結束了,那就不打擾周叔叔跟何先生談正事了。”

    這時,一直安靜觀看著這一場好戲的老何拍拍手,“真是皆大歡喜。”

    他買賣土地向來公道,從不獅子大開口。這塊地立新周家的出價早已比公定價還要高些,他本就打算要將土地賣給周家,所以甄道民來找他的時候,他其實十分掙扎。

    可是當他回家向太太說起這件事後,他太太卻贊成他與甄道民合作。她的理由有三。一是甄道民是廣興集團的副總裁,也是未來總裁的不二人選,若他們能在這件事情上幫到他一點忙,總是好事一樁。二是若立新建設最後放棄這塊地,甄道民也允諾會買下,所以他們一點損失都沒有。

    最後一點是甄道民做了這麼多,竟然都只是為了替愛妻出一口氣,這讓生性浪漫又喜歡看愛情喜劇的她既感動又激動。

    也因此,在太太舉雙手贊成下,他同意陪甄道民演這齣戲。

    果然,現在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他賣地生財,周大興買地生財,而甄道民則為他妻子討回了公道。

    “來,周先生,”他笑咪咪的說,“咱們來談正事吧!”

    “接下來的新聞是沸沸揚揚吵了一個星期,富商之妻被控順手牽羊的羅生門事件,在今天有了戲劇化的轉折……”電視新聞上,女主播即時播報著,“名媛Holly周目前正在召開記者會說明原委,Holly周已經尋到她聲稱失竊的紅寶鑽戒,我們立刻來看現場連線……”

    電視畫面一跳,出現的是正在召開記者會,被記者團團包圍著的周家樂。

    坐在桌後的她緊緊抓著手中的麥克風,神情凝重又帶著一絲怨怒的看著擠爆現場的媒體記者們。

    一旁,她的律師友人拿著另一支麥克風說著,“各位記者先生小姐們,今天周小姐只做聲明,不接受訪問,請大家見諒。”說著,她看著鐵青著臉坐在位置上的周家樂,“Holly.”

    周家樂跟她互看了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大家好,我是周家樂,對於我這一個星期來所造成的紛擾,我先向大家致歉。

    “關於一個星期前,週刊刊載富商之妻在我的派對上竊走鑽戒一事,我在此做個澄清及說明,第一,我從未指稱這名富商之妻便是廣興集團副總裁甄道民先生的夫人史嘉蕾小姐,若造成他們的困擾,我感到非常的抱歉。第二,我已經在昨天找到了鑽戒,它掉在我的床底下,是傭人在打掃時發現……”

    “周小姐!”這時,原本安靜無聲的記者群裡傳來聲音,“你是說鑽戒從頭到尾都沒丟嗎?”

    “周小姐,廣興集團的甄先生是否會對你提出譭謗告訴?”

    周家樂站了起來,神情懊惱,“是,鑽戒沒丟,我已經找到了,而甄先生也沒提告的意思,我非常感謝他,至於他的夫人……”她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鏡頭彎腰鞠躬,“我要向她致上十二萬分的歉意,對她及她的家人朋友所造成的困擾、傷害及損失,我感到十分抱歉且自責。”

    畫面到這裡又轉回攝影棚。

    “以上是記者會目前的狀況,有最新消息,我們隨時會為你插播,接下來我們繼續來關注國內的食安問題……”

    女主播接下來說了什麼,史嘉蕾根本一個字都聽不進去,看著電視機,她整個人都呆了。“玫玫,我在作夢嗎?你打我一下。”

    一旁正在吃乖乖的林愛玫空出一隻手,用力往她臉頰拍了一下。

    “喔!”史嘉蕾痛得皴起眉頭,氣呼呼的說:“喂!你真打?”

    “不是你要我打的嗎?”林愛玫咧嘴一笑,“瞧,你醒了。”

    史嘉蕾懊惱的瞪了她一眼,指著電視機,“欸,剛才那是真的吧?”

    “我看是假不了。”林愛玫雖不知道為何事情有了這樣的轉折,但直覺告訴她……這是甄道民幹的。“蕾蕾,她已經還你清白了,你可以回家了!”她轉而對好友笑說。

    “回家?”

    “是呀,難道你不想回去?”

    史嘉蕾卻哭喪著臉,“可是我已經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名蓋章了耶。”

    “拜託,只要你老公不簽名蓋章就好了,你怕什麼啦?”

    “可是他找都沒找過我,會不會他……”離婚協議書明明是自己先寫,等著他簽名蓋章的,可一想到他可能真的簽了名、蓋了章,她不禁心驚膽跳,惶惶不安。

    林愛玫看她一臉害怕,忍住想哈哈大笑的衝動。

    “小姐,你很難伺候耶,不是你叫人家不要找你的嗎?”

    “是沒錯,可是……”史嘉蕾想到她前晚不告而別至今,一通電話或是簡訊都沒收到,不禁想哭。

    “玫玫,他會不會不要我了?”史嘉蕾眼眶一熱,眼淚便在眼眶裡打轉。

    林愛玫幾乎快笑出來了,“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

    突然,林愛玫家的電話響了。

    “喂?”林愛玫接起電話,“喔,是蕾媽啊?蕾蕾嗎?在啊,你等一下。”林愛玫把話筒遞給史嘉蕾,“你媽找你。”

    “欸?”她一愣,訥訥的接過話筒,“喂?”

    “蕾蕾呀,你看見新聞了嗎?”電話那頭傳來蕾媽興高采烈的聲音,“那個周什麼樂的說她已經找到鑽戒,而且向你道歉了,沒有人會再說你是小偷,或是說你什麼跟人夫搞曖昧,你可以回家了。”

    “媽?”史嘉蕾覺得奇怪,“你怎麼知道我在玫玫這裡?”

    讓她感到困惑的不只是這個,還有老媽說的那句“你可以回家了”,聽起來像是老媽知道她蹺家、逃家似的。

    “是道民告訴我的呀。”蕾媽說:“他要我別找你,說要讓你以為自己真的躲在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蕾蕾呀,道民真的很疼你呢!”

    甄道民叫她媽別找她,讓她以為自己真的藏得很好,這意思是……他知道她藏在哪裡?

    突然,一條警覺的神經扯了一下,她下意識的看向一旁繼續吃乖乖的林愛玫,“玫玫,是不是你說的?”

    林愛玫咧嘴一笑,“嘿嘿,我不過是先備案,以防他告我窩藏逃妻啊。”

    “你真是……”史嘉蕾氣得想拿話筒打她。

    這時門鈴響起,救了林愛玫一命。

    林愛玫擱下乖乖,跑去應門。“哪位?”她從門上的貓眼往外瞧,看見站在外面的人。

    外頭的人沒應聲,但她已打開大門。

    門外,甄道民打扮輕便休閒,神情輕鬆的問:“我老婆呢?”

    “我把她照顧得很好,一根頭髮都沒少。”林愛玫咧咧嘴,俏皮的一笑。“你知道人一天會掉多少頭髮嗎?”甄道民打趣的問。

    林愛玫聳聳肩,嘿嘿嘿的乾笑了幾聲。

    這時,還在跟蕾媽說話的史嘉蕾聽見了甄道民的聲音。一開始,她還以為自己聽錯,直到她轉過頭,看見了正定定地看著她的甄道民,整個人頓時呆住,說不出話來。

    “蕾蕾?蕾蕾?”電話彼端,蕾媽還在喊著她。

    林愛玫走過來,拿走她手上的話筒,“蕾媽喔?蕾蕾現在沒空說話,她老公來找她了,先再見嘍。”說完,她擱下了話筒。

    史嘉蕾像是被點了穴似的,呆看著她根本想不到會在這兒見到的甄道民。

    “史嘉蕾,該回家了吧?”甄道民走到她面前,興味的看著因為驚嚇過度而呆住的她。

    “你?”史嘉蕾好半天回不了神,木木的說。

    “事情已經解決了。”他說:“我不是說會讓周家樂把她說過的話吞回去嗎?已經沒事了,我們回家吧。”

    “可是……”她慢慢的回過神,然後激動起來,“我已經簽了離婚協議書。”

    “我不是說過,”他一笑,“我們的狀況可能會是你想走,我卻不讓你走的局面嗎?回家吧,你不在,咕嚕快得憂鬱症了。”

    史嘉蕾強忍的淚水在此時滾落,“我、我給你惹很多麻煩,還偷偷見了錢斌,我……”

    “提起錢斌……好,我是真的很生氣。”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笑意一斂,“不過我不是氣你見了他,而是不滿他隨便碰你。”

    “咦?”她一怔。

    “前天早上對你說了那麼重的話,我很後悔。”

    “嗄?”史嘉蕾一臉不解。

    這時,在一旁的林愛玫忍不住吐槽,“你笨死了,你老公是在吃醋啦!”

    史嘉蕾一聽,驚訝的看著蹙眉苦笑的甄道民,“吃醋?”

    “是啊,你真是笨死了。”他說著,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

    她喔的一聲,摸著自己的額頭,甜甜笑看著他,然後喜極而泣。

    “我……你沒來找我,我以為你、你不要我了……”

    甄道民愛憐的凝視著她,雙臂一伸,將她抱進懷裡安慰著,“別傻了,我才不會放你走。”

    林愛玫見總是在暗戀別人,連備胎都稱不上的史嘉蕾終於遇上愛她、疼她的有情郎,很是為她高興。

    “哎呀,你們別在我這個“黃金剩女”面前放閃光了,我都快瞎了啦!”

    史嘉蕾忙推開了甄道民,羞惱的瞪著好友。

    林愛玫拿起桌上那包乖乖,一把塞到她手裡,“來,吃乖乖變乖乖,以後要乖一點,別再逃家了。”

    她說完,史嘉蕾忍不住破涕為笑。

    一整個晚上,他們都在回應親朋好友的關心,並打電話向甄廣解釋說明。事情得以圓滿解決,所有人都為他們高興,對史嘉蕾的疑慮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近午夜前,他們終於各自洗完了澡,刷完了牙,然後坐在床上聊天。

    也一直到這個時候,史嘉蕾才知道他是怎麼逼得周家樂低頭認錯,她感動又激動,也崇拜他居然可以用如此霸氣的方法回敬周家樂。

    “哇,你好厲害喔。”她瞪大眼睛,滿臉崇拜,好似他是她的偶像般。

    迎上她那崇拜的眼神,甄道民心頭一暖,不自覺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一怔,不自覺的心跳加速。他們坐在,甚至睡在同一張床上不是第一次了,可不知為何今天晚上特別緊張。

    當他握著她的手,與她十指緊扣之時,她有種感覺……一種即將要發生什麼的感覺。

    她倒抽了一口氣,不敢看他。

    “嘉蕾。”他喚了她。

    她假裝鎮定的轉頭看他,咧嘴一笑,“嗄?什麼?”

    他看得出來她在慌,可卻拚命的裝冷靜,令他更覺得她可愛了。

    “以後別再丟離婚協議書給我了。”他說。

    她一怔,呆了兩秒,然後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氣地,“出,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嚇了我一跳。”

    他蹙眉一笑,睇著她,“不然你以為我要說什麼?”

    “我以為你要……”她害羞的聳聳肩,“沒什麼啦,我只是……”

    話未說完,他突然挨過來,準確的、迅雷不及掩耳的在她唇上親了一記。她嚇了一跳,頓時滿臉通紅。

    “你在想的那件事,我從來不打算用說的……”說著,他重新吻上她羞悸的唇,輕柔卻又熱情。

    被他吻著的那一刻,她本能的退縮了一下,可他卻一手將她攬住,緊緊的撈進自己懷裡,在她耳邊低語著,“你要是拒絕,我可能會羞愧得打開窗戶跳下去。”

    史嘉蕾聽著,忍不住失笑。而他熾熱的唇在此時輕輕吻著她柔軟的耳垂,刹那間,她腦中的血液像是岩漿般沸騰起來,所有的聲音及思緒全被隔離在感覺之外。

    他的吻細緻而輕柔的落在她的耳朵、臉頰,然後是唇上,像雨點、像花瓣、像微風……

    那吻明明那麼溫柔,可所到之處卻撩起她心中火苗。她慌了起來,一臉驚羞的低下頭,將臉埋到他胸口。

    她急急喘息著,耳朵、臉龐、頸項,全身像是要燒起來似的。他想端起她的臉,她卻死命的將臉壓低,不敢直視他。

    “還不是時候嗎?”他聲音低柔地問。

    她搖搖頭,不知該說什麼。一起躺在這張床上時,她不敢說自己從沒想過那些風花雪月的事,可每當她有亂七八糟的念頭,就會覺得害羞而與他保持距離。

    她是愛他的,當然也願意跟他做一對有名有實的恩愛夫妻,可是……這實在太羞了!

    甄道民低下頭,在她耳邊試探的輕吻幾記。她沒拒絕,沒閃躲,只是把臉壓得他根本看不見她臉上是什麼表情。

    “嘿,”他端起她的下巴,微微蹙起濃眉,“為什麼不看著我?我很難看?”

    她怯怯的道:“不,你很帥。”

    “那你不看我是因為……”

    “我害羞。”她說著,又低下了頭。

    他忍俊不住,“所以你不是討厭,也不是抗拒?只是覺得難為情?”

    “嗯。”

    “你聽過一回生二回熟吧?”他開玩笑的說,“一開始會害羞,後來就會漸入佳境了。”

    她抬起眼,表情認真的問:“這是你的經驗談嗎?”

    他一怔,頓時懊惱得想槌自己一拳。他這根本是挖洞給自己跳。

    “那個……你……”她懷疑的睇著他,“你跟多少個女生睡過?”

    “你別說得好像我經驗很豐富一樣。”他竟尷尬了。

    “一定有過吧?”她定定的望著他。

    “有是有,可是沒你以為的那麼多。”

    “你怎麼知道我腦子裡的數目是多少?”

    “你……”他眉心打上幾個懊惱的死結,“別岔開話題,我現在心裡只想著你。”說完,他一把將她擒進懷中,低頭給了她熱情的一吻。

    正慢慢進入狀況,突然一陣來電鈴聲響起。兩人都震了一下,但甄道民並不打算停下。

    “欸,”她推開他的臉,“電話。”

    “不接。”他說著,又覓著她的唇瓣一吻。

    她又推開他,因為電話繼續響著。“也許是重要的電話。”

    “這個時間肯定是打錯的。”他說。

    “如果是爺爺呢?”

    “爺爺?”他懊惱的說:“都幾點了?爺爺已經睡了。”

    “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情該怎麼辦?”她神情嚴肅而堅定,兩手推開他的胸膛,“去接。”她以命令的語氣說。

    甄道民雖覺得惱,還是翻身抓起手機。不管是誰,他只想趕緊解決那該死的來電——

    “喂?”

    “喂?”電話那頭的人一頓,狐疑的問:“是阿豐嗎?”

    他眉心一擰,沒好氣的說:“你打錯了。”說罷,他把手機往床頭櫃上一丟,迫不及待的想撲向他的小羊,偏偏這時手機又響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抓起手機,連來電顯示都懶得看,“該死!你打錯了!”

    “哇喔。”電話那頭傳來了趙功勤的聲音,似笑非笑的道:“火氣這麼大?誰惹你生氣了?”

    他一頓,“是你?”

    “你生什麼氣啊?”趙功勤笑問:“幹麼?有人打斷你的睡眠,還是……好事?”

    甄道民瞥了一旁的史嘉蕾一眼,“我正要吃小羊。”

    趙功勤噗嗤一笑,“什麼東西?這是笑話?”

    “你到底要幹麼?”他咬牙切齒的問。

    “沒啦,只是想問你星期六有沒有空,約你老婆一起出來吃頓飯,慶祝你們度過婚姻路上的第一關,我請客。”

    “就這件事?”

    “是啊。”

    “我現在沒空理會這種次要的事情,掰。”

    “欸!想一下嘛!”趙功勤語帶促狹,“怎麼?精蟲上腦,連這種小事都沒辦法思考?”

    甄道民連跟他抬杠或是罵他一句無聊都懶。他關了手機,往床頭櫃上一扔,接著轉過身子,撲向了他垂涎已久的小羊……

    翌日,周家樂在各大報的頭版刊登道歉啟事向史嘉蕾致歉,風波到此總算止息,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星期六晚上,他們一起赴了趙功勤的約,甄道民還把林愛玫也一起約出來,然後將她介紹給目前單身的趙功勤認識。

    趙功勤跟林愛玫都是爽朗健談的人,他們一拍即合,聊得十分愉悅。

    度過了美好又愉快的一晚,他們告別了想去酒吧續攤的趙功勤跟林愛玫,回到了住處。

    因為早料到用餐時會喝酒,甄道民並未開車。他們搭著計程車回到住處,一下車便看見大門處有個男人坐在外面的花台。

    待走近,史嘉蕾發現那竟是錢斌。

    “阿斌?”她一愣。

    錢斌在這兒已經等了一個小時了,保全說甄家的電話沒人接,於是他便在這兒等著。見史嘉蕾回來,他滿臉驚喜,可當他發現甄道民時,臉色又驟變。

    “嘉蕾,我在等你。”他發現甄道民正在看著他,那目光像一把利劍,毫不留情的刺向他。

    史嘉蕾下意識的轉頭瞥了甄道民一記,發覺他臉色非常難看。

    “呃,那個……有事嗎?”她躊躇的問。

    錢斌看看甄道民,再看著她,“我可以跟你單獨談談嗎?”

    “呃……”她想告訴他不方便,或是直接對他說“不要再來找我”,可還沒開口,就見一旁的甄道民一個大步上前,擋在她前面。

    甄道民只不過高了身高一百八十公分的錢斌五公分,卻猶如巨人般讓錢斌感受到無比壓力。

    他神情不悅,目光如刃的直視著錢斌,“你有事嗎?”

    “我……”

    “她在你身邊七年,你從沒發現過她的好,現在卻又來糾纏不清,為什麼?”

    他語帶質問。

    錢斌雖生畏,卻仍虛張聲勢的說:“你、你只是把她當候補的棋子,才不是真心愛她!”

    甄道民唇角一勾,眼底迸出令人直打哆嗦的銳芒,“你哪裡知道我有多愛她?”說著,他突然一把抓起錢斌的衣領。

    見狀,史嘉蕾大吃一驚,急忙趨前,“老公,不要衝動。”

    甄道民今晚喝了不少,她擔心他因醉意而失去理性的判斷。

    “我很清醒。”甄道民濃眉一攏,雙眼直視著錢斌,“你曾經有機會,但錯過了,如果你敢再試著聯絡她,或是到這兒來糾纏不清,我不會放過你。”說罷,他一個振臂將錢斌震得踉蹌幾步,差點跌倒。

    他一把勾住史嘉蕾的肩膀,跨出步伐邁向門口。

    錢斌不甘心的大叫,“嘉蕾,我打算跟施美帆離婚,我會等你的!”

    史嘉蕾還來不及對此做出任何的回應,甄道民突然停下腳步。她以為他會回頭賞錢斌一拳或是嗆聲什麼的,卻沒想到他突然一把抱住她,猛然低頭,熱情的、用力的在她毫無防備的唇上一吻——

    她傻了,錢斌也傻了。

    甄道民狠狠親了她一記後,回頭看著發傻的錢斌,“錢斌,往事只能回味,你們回不去了。”話落,他將她攬得更牢,神采飛揚的走進大樓。

    她發現當他們穿過警衛室時,保全人員還跟甄道民豎起了大姆指,像是在對他說“幹得好”。

    她忍不住回頭去看錢斌,只見他怔怔的‘落寞的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甄道民將她的臉轉了過來,語帶警告,“給我聽著,不准同情他。”

    “我不是同情他,只是覺得他有點可憐。”

    他臉一沉,懊惱的說:“那還不是同情他

    看著他那張生氣的臉,她忍不住一笑。他濃眉一皺,“你笑什麼?”

    “嘻嘻,”史嘉蕾掩唇一笑,“原來你也挺瘋狂的。”想到他剛才居然當著錢斌的面前給她一記熱吻,還讓保全人員看見了,她不知怎地既羞怯又雀躍。

    甄道民咧嘴一笑,一把將她勾住,“我還能更瘋狂,待會兒你就知道。”

    聽出他一語雙關,她羞得用力將他往旁邊一推。“討厭!”

    他沒料到她會突然推他一把,一時沒站穩竟撞到大廳的裝飾羅馬柱。

    史嘉蕾一震,緊張的看著正瞪著她的甄道民,“那個……我不是故意的。”

    “史嘉蕾。”他低低的喊著她的名字,然後邁開大步朝她追來。

    她拔腿快跑,一路往電梯處跑去。此時,有人正巧下樓,電梯門打開了。她飛快溜進電梯,而甄道民也隨後一個大步跨進電梯裡。

    他手指一按,電梯門緩緩闓上的同時,他轉身一把將她抱在懷裡,低頭再給她一記深長火熱的吻——

    十月,甄道民順利的開了股東會議。而在這個會議上,甄廣也宣佈正式交棒,由甄道民接任總裁一職,然後由甄濟業及甄濟國兩人同時擔任副總裁的職務。

    十二月底,從沒放過自己長假的甄道民決定帶史嘉蕾到日本補度蜜月。

    他們先抵達北海道,由北海道一路南下,先到育森,再往盛岡、仙台,然後繞了一下前往金澤,最後再從金澤來到最後一站的東京。

    當他們抵達東京時,正是十二月三十日。

    日本過的是新歷年,此時整個日本都沉浸在迎接新年的喜悅裡。

    在日本,要于當年的最後一天到神社參拜,敲鐘,然後迎接新的一年到來。入境隨俗,他們便也安排了這一個行程。

    三十一日,整個街上到處都是人。他們不想到那些新年參拜的勝地人擠人,於是向下榻飯店的服務人員詢問是否有觀光客不會去的小神社。飯店人員給了他們幾個神社的地址,他們選了其中一處位在隅田川末段的小神社,準備在那兒做了新年參拜後,順便遠遠的欣賞川邊的跨年花火秀。

    來到了小神社,他們發現這是個位在舊社區的老神社,前來參拜的都是當地的老人家。神社的老神官知道他們是臺灣來的夫妻,對他們非常友善且熱情,並感謝臺灣在東北震災後的援助。

    而他們之所以可以到日本自由行,又能跟當地人溝通無礙,全是因為甄道民的日語也一把罩,在這之前,史嘉蕾對此事毫無所悉,直到來到日本。

    她覺得甄道民就像是一處神秘的幽深洞穴,她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會發現什麼,或是這洞穴裡還有什麼。

    參拜完,老神官請他們喝熱騰騰的紅豆湯,一起在這大晦日的最後時分,等候新年到來。

    其實,史嘉蕾有個秘密放在心裡已經一個星期了。當時,他們正在仙台,她發現一個小驚喜,原本想立刻告訴甄道民的,可最終還是決定在這個更特別的時刻給他驚喜。

    此時,神社前聚集了越來越多人,無論男女還是老幼,都在等著除夕鐘響。

    甄道民挨著她的耳邊,“日本人認為人有一百零八種煩惱,而除夕夜的鐘聲可以淨化人們的煩惱。”

    她聽著,又用崇拜的眼神眼著他,“老公,你好棒,什麼都懂。”

    他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眼底滿溢愛憐的一笑。

    這時,老神官像吟唱般不知在說些什麼,大家都安靜下來。接著,第一聲鐘聲響了——

    低沉的鐘聲劃破了夜空,回蕩在所有人的耳邊。史嘉蕾突然覺得好激動,心跳得好快,她不自覺的摸著自己的肚子,看著正專注聆聽鐘聲的甄道民側臉。

    一年前的跨年夜,她還是個因為暗戀七年的男人跟另一個女人步入禮堂而傷心的落寞女子。而現在,她有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伴侶,而且在他們共同的未來中,已有另一個小小生命的加入。

    是的,她懷孕了,就在一星期前他們遊歷仙台的途中發現的。

    當時她偷偷去買了驗孕棒,證實自己已經懷孕。她既驚又喜,差點想拿著驗孕棒去跟他報告這個好消息,可隨即想起他們預計到東京來跨年,於是她改變主意,決定在這個對她來說別具意義的時刻告知他。

    那莊嚴的鐘聲持續著,每個人都專注的聆聽著那彷佛能洗滌心靈的除夕鐘響。

    此時,史嘉蕾輕輕的拉了甄道民一下,示意他稍稍彎下身子,把耳朵借給她。

    他微頓,但還是立刻將身子一傾,靠近了她。

    她附在他耳邊,輕聲的說:“我懷孕了。”

    他愣了一下,狐疑的、像是沒聽懂似的看著她。

    她對他招招手,要他再一次將耳朵借給她,“我說,我懷孕了。”

    甄道民瞪大眼睛,驚疑的看著她,下意識的看著她的肚子,“你……什麼?”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一星期前發現的喔。”

    “真、真的?”

    她從沒見過他如此激動又不知所措的樣子,她看得出來,他興奮得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老公,謝謝你。”她收起笑容,正經八百的道,“謝謝你給了我不一樣的人生。”

    他的表情有點複雜,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其實他才要謝謝她,是她讓他有了人味、有了溫暖、有了家,而最讓他感激的是,她現在還讓他當了爸爸。

    “你知道嗎?去年跨年時,我在錢斌的婚宴上許了一個願,希望在新的一年有個男人能把我娶回家,不管他是誰,不管我們相不相愛。”

    他皺皺眉,“這願望真不理性。”

    “是啊!”她不以為意的一笑,“可是你就出現了耶。”

    “那你今年許了什麼願?”他問。

    “我希望我們白頭偕老,爺爺長命百歲,所有家人跟朋友平安快樂,還有……我們的寶寶順利出世,白胖健康。”

    他忍不住調侃道:“你可真貪心。”

    “呵呵,”她咧嘴一笑,“神明會成全我的心願的。”

    此時,鐘聲結束,一陣歡呼,大家互相恭祝著新年快樂。

    史嘉蕾笑看著他,“新年快樂,孩子的爸。”

    甄道民目光溫柔,雙臂輕輕環住了她,然後在她額頭上輕吻一記,“新年快樂,孩子的媽。”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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