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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我是分身

[都市言情] [梨花白] 食錦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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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6 09:23:33 |顯示全部樓層
 第280章 後宅審案(一)

  段庭軒點點頭,苦笑道:“是的,你可不就是這樣性子?其實我也恨她,惱她,不過到底是曾經的夫妻吧,看見她死的那樣痛苦,我心裡不是很好受。”

  “她死的不算痛苦了,不過一兩刻鐘的掙扎,你想想川哥兒,那麼小的孩子,當初又是承受了怎樣的痛苦?”蘇暖暖往後靠了靠身子,語帶譏誚地說了一句。卻見段庭軒沉吟良久,忽然又沉聲道:“你剛才說我有些先入為主,這話中肯,叫我說,姜姨娘也有害冉雲的嫌疑,你覺著呢?”

  蘇暖暖點頭道:“確實,徐冉雲欺人太甚,擺明了和姜姨娘水火不容你死我活,若我是姜姨娘,一定也要先下手為強。不過有一條,你覺得姜姨娘有這個膽子嗎?她把徐冉雲吃藕過敏的事透露給薛芝蘭知道,不得不說她心裡的確是有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她……終究不敢親自下手吧?”

  “也有道理。”

  段庭軒點點頭道:“罷了,平章是斷案高手,我明兒就請他過來,不以大理寺少卿的身份查案,就以我私人朋友的身份幫我這個忙。這一來,承明伯爵府怎麼也該滿意了。”

  蘇暖暖驚訝道:“你竟然要讓平章過來?會不會有些殺雞用牛刀?再說這到底是後宅,此事關系到的又都是婦人丫頭們,諸多不便。叫我說,不如你自己先處理著,實在理不出來,再請平章過來。論機敏智慧,難道你還會比他差?”

  段庭軒聽見妻子誇獎自己,一直沉重的心思總算有些歡喜,想了想道:“你說的也有道理。那就先這樣吧。明天把有關的人都聚在一起,好好審一審。對了,冉雲的喪事也不能耽擱,唔!這事兒交給靜姨娘和二弟妹忙活就行。你則把孩子們都帶過來,放在春風苑,不讓他們接觸到這件事情,你就在屋裡靜養。看著孩子們寫字畫畫。”

  蘇暖暖枕在丈夫腿上。搖頭輕聲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怕我氣著,又怕我勞神。但是這事兒我必須出面,不然承明伯爵府只會認為我是做賊心虛,哪怕我坐在那裡什麼也不說,這也是一個態度。一個坦蕩磊落的態度。”

  “暖暖,你會不會想多了?”

  “是你想的太少了。雖然你聰明,但這後宅爭鬥,你始終不拿手,這方面聽我的沒錯。我還沒到大腹便便的程度呢。放心,我能照顧好自己。”

  聽妻子這樣說,小侯爺也唯余一聲嘆息。喃喃道:“讓我知道是誰暗中下手害人,絕對饒不了她。”

  “雲奶奶的喪事。你們用點心,不管怎樣,她到底是韶華早逝,也怪可惜的,何況就不為了她,也為了名哥兒,別讓他覺著咱們府裡虧了他娘,公中又不是沒銀子,就沒有,和我說,我從私庫裡拿。”

  一大早,史雨柔和靜姨娘就來到了春風苑,聽蘇暖暖這樣說,史雨柔便笑道:“嫂子放心,公中的錢足夠用呢,哪裡用得著你動用私庫?我和靜姨娘定將這喪事辦得風光,畢竟人死為大,過去那些恩怨,也就罷了。”

  蘇暖暖點點頭,正要說話,就見香雲挑簾子進來,輕聲道:“奶奶,承明伯爵府的人來了,太太讓您過去。”

  “好。”

  蘇暖暖就站起身,卻見靜姨娘皺眉道:“承明伯爵府的人過來,和奶奶有什麼關系?太太為什麼要叫奶奶過去?您這可還有將近六個月的身孕呢,還用得著你去待客怎的?”

  史雨柔也豎起眉毛道:“就是,聽說昨兒鳳仙和翠屏那兩個不得好死的蹄子鬧騰,以至於那承明伯爵府的人氣勢洶洶。真是不長眼睛,以為咱們安平侯府是什麼地方?如今過來了,太太陪著不算,還要嫂子過去,我呸!憑她們也配這樣隆重的待遇?”

  蘇暖暖笑道:“這事兒不用你們管,你們只管辦好了喪事就行。雲奶奶死得蹊蹺,這事兒總是要弄個水落石出的,是我和太太說,承明伯爵府的人來了之後,告訴我一聲。這件事,總要給她們個交代。”

  “那也用不著嫂子親自出馬啊。”史雨柔嘟囔了一句,卻也知道蘇暖暖這會兒必須去那裡坐鎮,不然就會顯得心虛。所以嘟囔完後,她也沒說什麼,倒是靜姨娘又道:“可是奶奶這一過去,孩子們怎麼辦?今天早上各房不是都把孩子送了過來?”

  蘇暖暖道:“我留著紅蓮在這裡,再加上姜姨娘,哄幾個小孩子是足夠了,更何況他們還有各自的奶媽和丫頭。”

  一面說著,香雲已經替她系上了米白色的羽緞披風,扶著她的手出門往夏雨軒去。走到門口,忽見段茂名跑過來,拽住蘇暖暖的披風倔強看著她,咬著嘴唇道:“大娘,我要和你一起去,我知道我外公家來人了,你們今天是要查我娘的死。”

  這真是個五歲的孩子嗎?智商未免也太高了,這種消息他是從哪裡打聽到的?還是單純靠自己猜?要不要這麼妖孽啊?

  蘇暖暖心裡吐著槽,面上卻露出和藹模樣,蹲下身摸著段茂名的頭道:“名哥兒,你信不信你爹?信不信大娘?”

  段茂名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重重點了點頭。

  蘇暖暖欣慰道:“既然相信你爹,相信大娘,就把這件事交給我們處理好麼?大娘不瞞你,我這次過去,的確是要和你爹爹一起查找你娘的死因,但這件事情非常復雜,你今天如果超過十五歲,大娘二話不說,必定會帶著你過去,可惜你只有五歲,還太小了,你對事情的判斷力不夠,又是面對你娘的事,難免會衝動,可能一個不小心,就會破壞大娘和你爹的計劃,給壞人可趁之機。大娘答應你,不管結果如何,大娘一定告訴你最真實的答案,好嗎?”

  “大娘你不騙我?”

  段茂名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過去了,眼淚一顆顆掉下來,卻見蘇暖暖鄭重道:“大娘不騙名哥兒,你想想,大娘什麼時候騙過你?是不是?”

  段茂名想了想,蘇暖暖在這方面的信譽的確很好,向來說到做到,於是終於松了手,低頭哽咽道:“大娘,你一定要給我娘一個公道,嗚嗚嗚……”

  “好,大娘記著名哥兒的要求,一定給你娘一個公道。現在,回去照顧妹妹吧,你娘不在了,你就得擔負起男子漢的責任,照顧好妹妹。”

  段茂名噙淚點頭,不自覺就將小小胸脯挺了挺。蘇暖暖笑著摸摸他的頭,轉身出門而去。

  路上只聽身旁史雨柔道:“嫂子真厲害,名兒這小子向來是孩子王,平日裡就是雲奶奶的話也未必會聽,連他爹他都敢梗脖子。卻在這樣時候,竟讓你幾句話便打發了,這一手,簡直讓我佩服的五體投地。”

  蘇暖暖淡淡道:“什麼叫打發?弟妹沒見我在很認真的和他對話談判嗎?似名哥兒這樣的,你越把他當小孩子,以為幾句話糊弄糊弄就行,他越反感你。反而你若是將他當做一個大人似得,用對大人說話的方式和他認真分說,他的表現就會成熟了,哪怕心裡不成熟,裝也要裝的成熟。所以啊,千萬莫要以為小孩子好糊弄,恰恰相反,他們是最不好糊弄的一群,一個弄不好,效果就適得其反了。”

  史雨柔默默點頭,靜姨娘就在旁邊笑道:“向來我只知道奶奶對人心的把握厲害,沒想到您連小孩子的心思都這樣清楚,也難怪二奶奶都說佩服。”

  蘇暖暖道:“我和他們好歹處了這麼長時間,再不知道這點性情還得了?行了,你們這就去忙吧,在自己家,難道還要送我到夏雨軒不成?”

  史雨柔和靜姨娘便去了,這裡蘇暖暖來到夏雨軒,剛進門,就見小侯爺等在院子裡,見了她就迎上前來,用手扶住她胳膊,一邊道:“我都安排好了,到時候請母親和承明伯爵府來人坐在屏風後,咱們兩個在前面審一眾人等,夫人不是說此乃後宅爭鬥,為夫不懂個中關竅嗎?也罷,今兒就由你主審,我給你做下手配合一下。”

  “好。”

  蘇暖暖答應一聲,忍不住又斜眼看向小侯爺,輕聲道:“看到夫君這樣有自知之明,我就放心了。”

  段庭軒:……

  進了廳中,只見楊夫人坐在上首,劉敏坐在她的下首,楊夫人對面則坐著個端莊婦人,下首是一個錦衣玉袍的青年,看對方氣度,蘇暖暖猜測著對方應該就是伯爵府的那位世子了。

  此時那婦人面色沉沉目光陰騭,看見段庭軒扶著蘇暖暖進來,她目中怒火一閃即逝,接著便陰陽怪氣道:“賢婿真是體貼,我女兒若是也能得到這份兒體貼,想必也不至於有今日之災,就不信有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對世子爺心愛的女人下手。”

  這婦人一開口,蘇暖暖就知道,這定是徐冉雲的母親無疑。因見丈夫一瞬間眯起眼睛,她便知道段庭軒心中發怒了,忙輕輕晃了下丈夫胳膊,不讓他開口說話,人家女兒剛死,做女婿的便和岳母針鋒相對,傳出去名聲不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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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6 09:23:44 |顯示全部樓層
 第281章 後宅審案(二)

  不過也不能就這樣忍氣吞聲,到時候這囂張刻薄婦人不說是安平侯府有意禮讓,倒覺著他們一家子好欺負似得。蘇暖暖自然不肯給對方留下這樣印像,因莞爾一笑,傲然道:“是啊,夫人當初真是錯了,若將雲妹妹嫁到別的府上做正妻,可不就能得到這份兒體貼了呢?”

  “你……”

  徐冉雲母親蔣氏一下子就漲紅了臉,只是惱羞成怒下卻無話可說:誰讓你們非要把女兒送到安平侯府做平妻了?平妻再怎麼也是平妻,竟妄想越過正妻,和正妻一樣的待遇?做什麼白日夢呢?

  “親家母,我兒媳婦有了身子,這些天脾氣古怪得很,你不要和她小小人家一般見識。”

  楊夫人淡淡解釋了一句,眼中卻堆上幾絲笑意,頭一次覺著兒媳婦驕悍些也有好處,這蔣氏不過是承明伯爵府一個老姨娘,什麼玩意兒?就跑來自己面前趾高氣揚的,就憑她女孩兒死在自家?那又不是自己害的。

  蔣氏滿肚子氣,卻也不敢真的放肆了,冷哼一聲不再說話,段庭軒便道:“太太和岳母舅兄且到屏風後安坐,一切有我和暖暖。”

  楊夫人道:“也好。”說完看向蔣氏和徐世子道:“那我們便去屏風後吧?”

  “行,我就看看你們怎麼處理,雲兒怎麼說也是伯爵府的女孩兒,不能死的不明不白。”蔣氏站起身,目光陰陰看了段庭軒和蘇暖暖一眼,一甩帕子,和楊夫人徐世子進了屏風後。

  “什麼人啊這是?”蘇暖暖也真是大開眼界,搖搖頭和段庭軒分左右坐下。段庭軒就對廳裡一直站著的丫頭道:“去把鳳仙翠屏叫過來。”

  不一會兒,鳳仙翠屏兩個互相攙扶著走進來,兩人眼睛已經哭的腫成了桃,跪下拜見段庭軒和蘇暖暖,心中也揣了個兔子似得不停跳著。尤其是好半晌都沒聽見兩位主子開口後,她們心中就更惶恐了,甚至有些後悔昨天自己的冒失。

  “你們兩個對雲奶奶的忠心我是知道的。”

  段庭軒果然如同之前說的那般。將主導權交給了蘇暖暖。只見妻子慢條斯理吹著茶,好半天才似是不經意般開口,一開口就嚇得下面鳳仙翠屏一哆嗦。他心中就暗豎大拇指,暗道暖暖不在官場混可惜了,這攻心之術簡直玩的爐火純青。

  果然,就聽翠屏鳳仙連忙謙虛道:“不敢當奶奶誇獎……”

  不等說完。就聽蘇暖暖嗤笑道:“不敢當我的誇獎?這麼說,你們對雲奶奶的忠心也不怎麼樣了?”

  “啊!”

  兩個丫頭同時驚叫了一聲。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接話,卻見蘇暖暖終於抬眼,目光如刀地看著她們,冷冷道:“你們對雲奶奶當真忠心。但對安平侯府,卻是沒有一點兒感情,為了給你們奶奶伸冤。便寧可陷侯府於不義,當真是你們奶奶的好奴才。我們侯府的白眼狼啊。”

  鳳仙和翠屏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卻見蘇暖暖面色陰沉,聲色俱厲道:“你們是不是以為?揭發了我們侯府有功,等你們雲奶奶發完喪後,你們就可以因這功勞回伯爵府,然後所有人都會把你們當做有功之人來看待,於是侯府就拿你們沒辦法了?”

  “沒……沒有,奶奶明鑒,奴婢們不敢抱這樣心思……”

  鳳仙和翠屏嚇得又一骨碌爬起來跪好,拼命磕頭大叫,忽聽蘇暖暖一拍桌子,厲聲道:“少在我面前鬼哭狼嚎,你們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這一套對我沒用。你們說你們沒抱著這樣心思,那我來問你們,為何有冤情不和你們爺說,卻要等承明伯爵府的人來了才說?這不是認定了侯府居心不良是什麼?兩個把侯府當成敵人的奴才,還敢說自己沒抱這樣心思?敢說自己不是白眼狼?”

  鳳仙和翠屏一時不知該如何分辯,只是哭著不說話,忽聽蘇暖暖叫道:“來人,將這兩個白眼狼奴婢拖出去,就當著所有下人的面兒,活活杖斃,以此來給那些居心叵測的人一個警醒。”

  話一出口,別說鳳仙翠屏嚇癱了,就是段庭軒也嚇了一跳,忽聽屏風後蔣氏大叫道:“這是什麼道理?不說給我女兒伸冤,倒要發落她的丫頭……”

  不等說完,就聽蘇暖暖冷冷道:“姨娘且稍安勿躁,你來的目的不就是要查出雲奶奶的死亡真相嗎?真相我自會給你,但是這兩個吃裡扒外的丫頭,故意挑起事端毀壞侯府名譽,我是決不會姑息的,一碼歸一碼,姨娘總不是還要干涉我安平侯府內務吧?”

  一句話讓蔣氏沒了聲音,接著只聽徐世子輕輕嘆息一聲,不知低聲和蔣氏說了什麼,於是屏風後便寂靜如初。

  這裡蘇暖暖就轉向鳳仙和翠屏,嘴角噙著一絲冷笑道:“你們真是昏了頭。雲奶奶即便亡故,她也是侯府的鬼,你們兩個丫頭也是侯府的人,竟還妄想著自己從前是伯爵府的丫頭,以為可以在誣陷侯府後回到伯爵府,也不想想,從古至今也沒有這樣的道理。真不知你們是不是腦子進水了?竟然能異想天開,想出這樣撇清自己的主意。”

  話音落,便高聲道:“來人,把她們拖下去,除非這兩個丫頭招供,不然一口氣打死就行了。她們生前伺候雲奶奶得力,如今去了地下繼續為主子盡忠,想必雲奶奶九泉之下也是歡喜的。”

  這便是殉葬了,蔣氏原本還氣不忿,不過聽了這話,心中卻暗自思量道:雖然這個蘇夢暖行事可惡至極,但總算這兩句話說的還不錯,我女孩兒在地下孤零零的,有這兩個丫頭下去服侍她,或許還不至於孤單。

  一念及此,便拿帕子拭淚,卻是打死也不肯再多說一句了。這裡就有婆子上前將鳳仙和翠屏往門口拖。眼看就要出門了,也不見屏風後有一點聲音,兩個丫頭就知道自己的謀劃落空,再想起大奶奶從前的心狠手辣,看看世子爺的面無表情,就明白不說出實情,今天是必死無疑了。

  心中恐懼徹底將理智淹沒,鳳仙便大叫道:“奶奶饒命,奴婢不敢存有二心,奴婢是被人指使的……”

  “回來。”

  蘇暖暖心中大大松了口氣,她等的就是鳳仙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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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2章 後宅審案(三)

  想也知道,兩個丫頭突然跑去伯爵府的人面前哭訴告狀是整件事急轉直下的關鍵,憑著她們那會兒六神無主的狀態,斷斷想不到在舊主面前表忠心撇清自己這一條,這必定是有人指使,是誰指使蘇暖暖心裡也有猜測,不過總是需要兩個丫頭的證詞,這猜測才能成立。

  段庭軒挑了挑眉毛,扭頭看向妻子,湊過去小聲道:“恭喜夫人旗開得勝。”

  “也是爺配合得好。”蘇暖暖亦小聲回答。因為不能失了威嚴功虧一簣,所以這句話說得冷冰冰的,倒讓小侯爺有些訕訕的。

  翠屏和鳳仙被拖回來,兩人趴在地上,身體抖得不成樣子,蘇暖暖也不說話,只是慢條斯理的喝茶,這終於讓兩人的僥幸之心徹底崩潰,鳳仙抬頭淚流滿面道:“奶奶,是不是我們說出是誰指使我們告狀,您便饒過我們性命?”

  “只要不是你們害了雲奶奶……”

  蘇暖暖開腔,不等說完就聽兩個丫頭齊聲叫道:“真不是我們,奶奶,若是我們做下了這樣沒良心的事,管教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

  “行了,我也信你們不會干出這樣糊塗事,不然也不會等到今天。你們說吧,是誰主使你們在伯爵府的人面前喊冤叫屈,誣陷侯府?只要查明你們確是被人蒙蔽,活罪不能饒,但死罪必可免,你們以為我就願意亂殺人命嗎?”

  鳳仙和翠屏彼此互看一眼,知道今天這一關不可能輕松混過去,猶豫了一下,翠屏便道:“也……也不能說是主使,我們……我們只是無意間聽蘭奶奶身旁的丫頭議論。說……說這一次雲奶奶死的太快,伯爵府必定……必定不肯罷休,可雲奶奶是吃了藕不服死的,這侯府又能給出什麼樣的說法?到最後不過是找兩個人交給伯爵府處置,也就算是交代了,而這兩個人……自然就是伺候雲奶奶的我們兩個最合適。當時我們嚇得魂飛魄散,六神無主。又聽那小丫頭說。這事兒若攤在她身上,絕不肯坐以待斃,大不了去伯爵府的主子們面前先說出奶奶死得冤枉。求伯爵府做主。如此一來,就算伯爵府的人把怒火燒到侯府頭上,也終歸是把自己摘出去了。”

  翠屏說到這裡,便停了話頭。看向身旁鳳仙,於是鳳仙便接過話來。哽咽道:“奶奶明鑒,奴婢們當時也是心裡害怕,想著若真做出這樣事來,日後侯府怎可能會饒過我們?但那……但那兩個小丫頭就好像能洞穿奴婢們想法似得。言語間就給了答案,說奴婢們在承明伯爵府伺候多年,不過是跟著雲奶奶一起嫁過來。若是在舊主子面前好好兒表一下忠心。再求舊主子收留救命,舊主子必然會對咱們多出幾絲憐憫。趁著雲奶奶新死,他們開口跟侯府要回從前的丫頭,還是不難辦到的。當時……當時奴婢們也是太害怕,所以……就豬油蒙了心似得……就真按照她們說的做了。奶奶明鑒,奴婢們只是……只是害怕被推出去頂罪,從來沒想過要誣陷侯府……”

  “住口,你們還敢在這裡狡辯。雲奶奶雖然是暴斃而亡,但前因後果清清楚楚,目前為止,還沒有一點證據指明了就是有人害她,你們就跑去伯爵府的人面前亂嚼舌頭,這不是誣陷侯府是什麼?念你們也只是為了自保,一時糊塗,所以免去死罪,但爾等其心可誅,這活罪是逃不過去的。”

  蘇暖暖聲色俱厲,說完對身旁杏兒道:“你記下,此事完結,讓她們自去靜姨娘處領罰,每人掌嘴五十,以儆效尤。”

  “是。”

  杏兒答應一聲。翠屏和鳳仙卻是喜極而泣,比起被推出去頂罪和活活杖斃,掌嘴五十雖然酷烈,卻是死裡逃生,自然值得高興。

  因兩人都忙磕頭謝過蘇暖暖不殺之恩,然後便跪行到一邊去,知道這位當家大奶奶今日既然抖了威風,必然不會就此罷休,她不叫自己兩人下去,大概就是還有吩咐。

  果然,就聽蘇暖暖問道:“你們說是無意間聽蘭奶奶身旁的丫頭議論,那這議論的人是誰?且招出來。”

  鳳仙道:“那兩個小丫頭是背對著奴婢們坐的,其中一個我認得,是蘭奶奶身旁的飛燕,另一個,若讓奴婢認背影,也能認得出來。奴婢想,昨兒這夏雨軒裡雖然亂,但除了幾位主子,其他的下人並不敢過來添亂打聽,所以她們應該都是蘭奶奶身旁的人。”

  蘇暖暖就點點頭,對杏兒道:“你出去找個人,往秋雲閣傳話,讓蘭奶奶帶著秋雲閣所有丫頭過來。”

  杏兒答應一聲,連忙出去傳話,不提。

  且說薛芝蘭,這會兒正在秋雲閣梳洗打扮,籠煙為她仔細梳著發髻,房間裡一個人也沒有,籠煙便小聲道:“昨兒奶奶行的那一步棋,委實有些險了。爺和大奶奶都是精明人,豈有不知鳳仙翠屏忽然喊冤的蹊蹺?那只是兩個丫頭,用不著上什麼嚴刑,嚇唬幾句只怕就要招供,即便奶奶派飛燕和琅兒背著她們說話,也未必就認不出來,到那時,火豈不是都燒到了奶奶頭上?這可真是無妄之災了。”

  薛芝蘭慢慢道:“你都能看出這些弊端,難道我看不出來?只是富貴險中求,若要成就大事,不冒一點兒險怎麼能成?放心,我是留了後路的。”

  “不是吧?奴婢想不出,這事兒還能留出什麼後路?一旦鳳仙翠屏招供了,火會瞬間燒到奶奶頭上。”籠煙確實詫異,而她那驚訝的神態無疑取悅了薛芝蘭,只聽她笑道:“傻丫頭,若似你這般想,那就千萬別行險了,所謂行險一搏,最起碼也要有六成勝算才行,而我昨日所為,更是穩穩立於不敗之地。”說到這裡,又嘆了口氣,喃喃道:“也不能說立於不敗之地,只怕爺知道了,心裡不知怎麼想我呢。”

  籠煙沉默,她不知該怎麼答這句話,就沒有這事兒,段庭軒如今往這裡來,也只是看看孩子,和蘭奶奶說些話,那些夫妻間的親熱卻是一丁點兒也沒有了。

  忽見薛芝蘭哈哈笑一聲,精神又振作起來,咬牙道:“那又如何?只要扳倒了那個女人,只要讓她原形畢露,讓爺看清她的真面目……呵呵,徐冉雲已經死了,我便是這大房中的真正主宰,將來正妻之位也是我的。”

  籠煙小聲道:‘奶奶,您說,這件事真的會是大奶奶做出來的嗎?”

  “自然不是她親自動手。”薛芝蘭冷笑一聲,淡淡道:“不過以她如今的能耐,還驅使不了別人麼?你想一想,她回娘家,怎麼早不回晚不回?偏偏這個時候兒回了?闔府上下,知道徐冉雲受不了藕的有幾人?鳳仙翠屏是肯定不會做下這等事的,我沒有做我心裡清楚,剩下還有誰能做這件事?”

  籠煙想了想,方小心道:“奶奶說的是……姜姨娘?”

  “不是她還會有誰?”

  薛芝蘭呵呵笑,接著悠悠道:“不過實話說,這也怪不得姜姨娘,若是我被徐冉雲那麼欺負著,又看出對方擺明了有她沒我的態度,我也要先下手為強的。這是徐冉雲自己找死,她只因為看不起姜姨娘,始終將她當做那個唯唯諾諾的奴才,所以連笑裡藏刀都不屑做,卻不知這種人一旦報復起來,才是狠心絕情呢。到頭來,她到底死在自己看不起的人手中,這也算是一報還一報報應不爽,誰讓她當日起意要害川哥兒呢?既然被姜姨娘看穿了,對方豈會不恨?”

  籠煙的手就微微顫了一下,徐冉雲為什麼會起意害段茂川?這過程她再清楚不過,就是被自家主子步步為營攛掇的。如今主子竟說這是報應,怎不由這丫頭心中驚疑?只覺著若真是報應,她和奶奶也逃不了啊,好端端的,奶奶怎麼說這樣話?這不會是什麼不祥之兆吧?

  薛芝蘭沒看到心腹丫頭的神色,還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因得意道:“只是姜姨娘向來懦弱,指望她,一輩子也別想這麼大膽。所以這必定是有人在她身邊煽風點火,最後又給出各種好處,才讓她貪心大起,方敢行這下手害主之事,這人是誰還用問嗎?能在府中一手遮天,保姜姨娘性命的,除了大奶奶還會有誰?”

  話音落,忽聽外面采桑的聲音慌張道:“奶奶,不好了,梁媽媽帶著幾個婆子過來,說是大奶奶傳話,讓奶奶帶著秋雲閣所有丫頭即刻到夏雨軒去,有事要問。”

  籠煙的臉一下子就白了,喃喃道:“怎麼辦奶奶?這必定是鳳仙翠屏那兩個丫頭受不住刑,將飛燕和琅兒招了出來,奶奶,咱們怎麼辦?”

  “怕什麼?招出來就招出來,原本就沒指望她們能扛得住。”

  薛芝蘭倒是半點兒不慌亂,站起身在鏡子前看了看身上的穿戴首飾:一身素色衣裙和頭上的一朵白山茶花讓原本就傾國傾城的女子更是美的驚人。她在鏡前轉了半個圈子,方對籠煙道:“你命人把秋雲閣所有丫頭婆子都集合在一處,我帶著她們去夏雨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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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3章 後宅審案(四)

  “是。”

  籠煙看著主子安定模樣,這才放下心來,匆匆出門集合下人們,這裡采桑就走進來服侍薛芝蘭,卻見薛芝蘭上下打量了她兩眼,忽地笑道:“果然人說的不錯,要想俏一身孝,你本就是個美人兒,如今穿了這一身白,更動人了。”

  采桑小聲道:“有奶奶的傾國容顏在,奴婢這點兒姿色算得了什麼?螢火之光豈能和皓月爭輝?”

  一句話說的薛芝蘭更高興了,搖頭道:“難怪我哥哥和我要你去做房裡人,果然你就是個解語花般的妙人兒,我想過了,你雖然陪我嫁到這侯府裡,可如今大了,也該為你尋個終身,給我哥哥做妾,總比隨便配個不爭氣的小子強……”

  不等說完,就見采桑“撲通”一聲跪下,流著淚道:“奶奶,奴婢不想給人做妾,即便配個不爭氣的小子,總歸是一世夫妻,能堂堂正正做人,求奶奶垂憐。”

  薛芝蘭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然後一寸一寸變冷,過了好一會兒,她方淡淡道:“你可真是個傻子,放著錦衣玉食做主子的機會不要,竟然巴望著做奴才,你以為奴才們就都是痴情郎了?剛剛還說你伶俐,卻也是這樣愚蠢。行了,這事兒容我再想想,你起來吧。”

  眼睛被淚水模糊,可即便如此,采桑卻也看清了薛芝蘭面上的表情,那是一種骨子裡的輕蔑和冷淡。伺候了這位主子近十年,采桑深知她口蜜腹劍的本質,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嘴上說的是再想想,可心裡早已經做了決定。嘴角邊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就是對自己不知好歹自不量力的嘲諷和惱怒。

  “多謝奶奶。”

  采桑慢慢站起身,袖中手漸漸握成拳。她站在薛芝蘭身後,輕輕垂下了眼,暗道這是奶奶你逼我的,姜姨娘說的沒錯,你們這些主子都是吃人肉喝人血的。何嘗將我們這些奴婢放在眼裡?既如此。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本來我都想著,只要今天您能答應我。奴婢就認下所有的罪,寧願一死也不辜負您,就為您對我這一點垂憐,可惜……沒有。一點兒都沒有。

  腦子裡亂糟糟想著,等到回過神時。已經站在了夏雨軒門外,她抬起頭,只見薛芝蘭深吸一口氣,面容凝重踏進院門。

  采桑知道:最後一搏開始了。自己的主子此刻必定是鬥志高昂的,只可惜,她不知道從一開始。她就注定是輸家,原本她還有一點平局可能。然而隨著剛才那番作態,這點可能也沒了,她瞧不起自己這個做奴婢的,那自己就讓她血本無歸。

  各懷心思的主僕來到廳中,薛芝蘭給段庭軒和蘇暖暖行了禮,方才淡然道:“不知爺和奶奶興師動眾,讓妾身將秋雲閣所有丫頭都帶過來,是為了什麼?”

  蘇暖暖啜了口茶水,眼皮子也不抬,淡然道:“沒什麼,翠屏和鳳仙已經招供,她們陷害侯府是受了秋雲閣的兩個小丫頭蠱惑,所以請妹妹把人都帶過來,我要細細查察。不用你多說什麼,你在那裡坐著就行了。”

  薛芝蘭答應一聲,款款來到段庭軒下首坐下,抬頭看了丈夫一眼。眼波流轉間,當真是顧盼生輝,只可惜現在小侯爺哪有心思去看她的千嬌百媚,他所有心思都放在這件事上,放在妻子身上,生怕蘇暖暖太勞神,身子再撐不住。

  鳳仙翠屏果然很快就指認出來,和飛燕一起說話的那個小丫頭就是琅兒。兩下一對質,琅兒和飛燕堅稱自己只是隨便閑話,並不知鳳仙翠屏在後面偷聽,所以絕不承認蠱惑罪名。

  蘇暖暖便淡淡道:“你們說自己是隨便閑話,呵呵,誹謗侯府其心可誅,這是一句閑話就可以逃過懲罰的?來人……”

  “慢著……”

  薛芝蘭便知道這事兒自己不承認是不行了,與其等那兩個小丫頭再如鳳仙翠屏一般受刑不過招供出自己,還不如現在大大方方說出來,尚能搶占先機。因便放下手中茶杯,對上蘇暖暖目光,淡淡道:“大奶奶不用嚇唬她們兩個,這事兒是我讓她們做的,您不就是想要這個答案嗎?”

  蘇暖暖有些驚訝,沒想到這薛芝蘭倒還有幾分光棍性情。下一刻,她聽到段庭軒驚怒叫道:“果然是你?蘭兒,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為什麼要這樣做?還不是因為如今的安平侯府中,大奶奶憑著老太太和爺的歡心以及腹中胎兒一手遮天,連雲姐姐她都敢下手除掉。雲姐姐可是爺的平妻,堂堂伯爵府的女兒啊,大奶奶無所顧忌到了這個地步,我若還不站出來,難道是要等步上雲姐姐的後塵再來後悔?”

  “你在胡說什麼?誰告訴你是暖暖下的手?”

  小侯爺暴怒了,卻聽身旁蘇暖暖平靜道:“爺請息怒,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今日本就是查探真相,無論蘭妹妹有什麼發現,大可當堂說出來,我問心無愧,難道還怕和她對質不成?”

  薛芝蘭冷笑道:“大奶奶說的真是好聽極了,這樣的正氣凜然,若我是太太和爺,怕也要相信你的一面之詞。”

  蘇暖暖輕聲道:“你懷疑我,容後我自可和你分說。只是我有一點想不明白,你要替雲妹妹伸冤,為什麼不直接找上太太和老爺甚至老太太?為什麼要指使鳳仙翠屏在伯爵府的人面前陷侯府於不義?難道你不是侯府中人?侯府的臉面名聲,在你眼裡根本不值一提嗎?”

  “我沒有。”

  薛芝蘭當然知道不能讓蘇暖暖把這罪名給自己坐實了,不然她就算扳倒對方,在公婆和丈夫眼中也將成為一塊一文不名的臭肉,再別想有以後了。別說勛貴府邸,就是尋常百姓,也容忍不了一個不把家門名聲放在眼中的媳婦。

  因此急忙分辯了一句,然後梗著脖子擲地有聲道:“我和雲姐姐從前有些嫌隙,這不假。可自從爺冷落了我們獨寵大奶奶,長日無聊,除了姐妹們間走動說話,又能做些什麼?所以到後來,我們兩個便冰釋前嫌了,這件事許多人都知道。如今雲姐姐忽然不明不白死了,我心裡悲痛,又有唇亡齒寒的擔憂,更明白這是誰在幕後下的黑手,偏偏這個人在府裡一手遮天,靠著她的廚藝蒙蔽了老太太和侯爺太太以及世子爺,我怎麼敢和長輩丈夫哭訴去?只怕他們反而要以為我是在誣蔑陷害。但我又不能讓雲姐姐這樣含冤九泉,不得已,只好想了個笨辦法,使了兩個丫頭去說話,利用鳳仙翠屏來揭開這個蓋子,讓伯爵府的人插手,如此一來,即便老太太和世子爺會讓某人蒙蔽,伯爵府的人卻絕不會任由那人巧言令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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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4章 後宅審案(五)

  段庭軒已經氣得臉色青白,蘇暖暖卻微微笑了,淡然道:“剛剛不是都指明了說,就是我害死的雲妹妹麼?這會兒又何必遮遮掩掩的什麼某人那人模模糊糊?蘭妹妹,你是個聰明的,以為這樣說,就不是你誹謗陷害侯府,而只是害怕長輩和世子爺被蒙蔽,你就成了那挺身而出撥亂反正的女中英雄,是不是?可你怎麼不想想?你說我用廚藝蒙蔽了一家人,所以在你眼中,所有長輩們都是為了一口吃的便能顛倒是非黑白的老糊塗了對嗎?你還敢說這不是對侯府的誣陷誹謗?”

  “你休要血口噴人。”

  薛芝蘭沒想到蘇暖暖這麼機警,也是她自己心裡有些緊張,所以話裡露出了破綻被對方抓住,這罪名決不能坐實了,當即便轉頭看向段庭軒,楚楚可憐的哽咽叫了一聲“爺!”

  話音未落,就聽蘇暖暖呵呵冷笑道:“你還指望著爺幫你說話不成?你都把他看成吃貨了。”

  “你……”薛芝蘭怨毒地看向蘇暖暖,卻見對方又微垂了眼,嚴肅道:“你說是我指使人下毒謀害雲妹妹,可有什麼證據?”

  薛芝蘭冷笑道:“這還用問嗎?”說完轉向段庭軒,沉聲道:“整個府裡知道雲姐姐不能吃藕的只有四個人,鳳仙和翠屏,我也是前幾日才從姜姨娘的無心之語中聽說的這件事。鳳仙翠屏對雲姐姐忠心耿耿,且若她們真想害姐姐,也不會等到這個時候兒;我如今和姐姐唇亡齒寒相依為命,又怎會下此毒手?害了她我又有什麼好處?更何況我又哪裡來的下手機會?那到底是誰害的雲姐姐,答案豈不是呼之欲出了嗎?”

  “你的意思是說。害冉雲的是晚芳?”段庭軒終於開口,語氣凝重,這讓薛芝蘭松了口氣,連忙點頭道:“爺說的沒錯,只是姜姨娘從來懦弱膽小,她怎可能有這樣膽子?若沒人在背後主使她,我想她做不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至於是誰主使。請爺叫她過來。一問便知,實在不行,動幾道刑罰。不怕她不招供。”

  “不妥,那豈不是屈打成招了?”

  蘇暖暖皺眉阻止,卻聽段庭軒道:“無妨,既然蘭兒有這樣懷疑。那先把晚芳叫過來問問再說,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蘇暖暖點頭道:“既然爺也這麼說。那好吧,杏兒,你去春風苑讓姜姨娘過來。”

  杏兒答應著去了,這裡蘇暖暖便叫鳳仙和翠屏起來。接著道:“閑著也是閑著,我倒是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那雞湯碗裡既然有大量的藕。總該是有人下在裡面。鳳仙,翠屏。這不會是你們下在裡面的吧?”

  鳳仙翠屏剛站起身,聽見這話又跪下去了,驚恐叫道:“大奶奶明鑒,奴婢們就是有吞天的膽子,也萬萬不敢下這樣東西。我們奶奶小時候喝了一口藕粉,就差點兒送掉性命,從此後但凡她貼身的丫頭都知道,但凡是有藕的菜肴一律倒掉,這麼些年下來,一直平平安安的,也沒幾人知道這個秘密。若奴婢們敢下這樣手,何必等到這時候?我們老子娘在伯爵府裡也自在得緊,我們便不知恩圖報,也萬萬不敢恩將仇報啊。”

  蘇暖暖嘆了口氣,就向屏風那邊看了眼,暗道徐冉雲小時候吃過一口藕粉,差點過敏送了命,可這麼些年下來,除了她貼身親近的人,竟無人知道此事,可見她們母子小心到何種地步?大概就是生怕有人利用這點害死她。卻不料到頭來還是該著死在這上面,這宅門的傾軋,也不會比後宮好到哪裡去?

  一面想著,便又皺眉問道:“那天除了你們倆,還有誰到過你們屋裡嗎?”

  翠屏鳳仙一起搖頭,但很快便異口同聲道:“是了,籠煙和采桑一起來過,送了蘭奶奶親手做的兩樣小菜,說是我們奶奶喜歡吃的。”

  蘇暖暖便看向薛芝蘭,卻見她身後的采桑猛地抬頭看向鳳仙,面色煞白,但很快就又低下頭去,她便故作不見,看著薛芝蘭道:“怎麼?妹妹給雲妹妹送兩道小菜,竟然還要派兩個貼身丫頭過去嗎?”

  薛芝蘭也是有些驚訝,看向籠煙道:“那天采桑和你一起去了?”

  籠煙點頭道:“是,奶奶,我去的時候,正好采桑說她也想去找翠屏要兩張花樣子,我們就一起去了。”

  蘇暖暖冷笑道:“這倒真是奇了,秋雲閣又不是沒有小丫頭,送菜這種小事,派個小丫頭過去也就是了,怎麼還要屋裡大丫頭親自走一趟?”

  薛芝蘭沉下臉,冷哼道:“除了送菜外,我正好想和雲姐姐要兩樣丸藥,生怕小丫頭們說不分明數量藥名,所以才派了籠煙過去。”

  其實哪裡是要丸藥?她是讓籠煙過去打探一下,看看徐冉雲安排的人有沒有混進蘇宅去?不過這話當然不能說出來,所以只好隨便想了個借口應付過去,反正徐冉雲已經死了,鳳仙翠屏犯不上主動招供,不然她們知情不報也是罪加一等,所以薛芝蘭說謊說得毫無壓力。

  “這倒還能說得通。”

  蘇暖暖也就不再和薛芝蘭分辯,卻聽她冷笑道:“奶奶既然問了當時在場的人,怎麼就不把廚房裡的人叫過來問問呢?許是她們動了手腳也未可知。”

  廚房是蘇暖暖的地盤,薛家媳婦是大奶奶最忠心的狗腿子,這是闔府皆知的事。所以薛芝蘭才要故意禍水東引,在她想來,徐冉雲雞湯裡的藕,不是在廚房便弄好了,就是半路上被人截住偷偷下手。

  話音落,卻聽鳳仙遲疑道:”廚房那天熬人參當歸雞湯,是一早就告訴府中各處主子的,所以姨娘中午才會打發我過去多要一碗雞湯。我就在薛嫂子身邊,看著她往碗裡盛湯,若是要在我面前動手腳,我覺著不太可能。”

  薛芝蘭道:“既然你看見了那雞湯,回來時伺候你家奶奶喝湯時,你就沒發現異狀?”

  鳳仙解釋道:“我當時是在薛嫂子身邊不假,不過只看見她一勺一勺往碗裡盛湯,然後就蓋上了蓋子,我也沒有多想,端著雞湯就回來了,所以並不知蓋子下面那碗雞湯到底是什麼模樣。且那些藕大概也很小,奶奶喝的時候,還只當是渣子,喝完還說這碗雞湯裡雜質不少,因為有許多藥材在裡面,我們並沒有多想,哪知道不一會兒,奶奶就不行了……”說到這裡,忍不住又嗚嗚哭起來。

  薛芝蘭沒想到事情會急轉直下,在她想來,定然是姜姨娘和廚房的人通了氣,在廚房動的手腳,反正她們現在都是大奶奶的人,都聽大奶奶的話,只要有疑點,矛頭自然而然就對准了蘇暖暖。可是聽鳳仙這麼一說,明擺著是不可能在廚房下手了,除非鳳仙被收買,可問題是,她們昨天在徐世子面前揭發徐冉雲的死蹊蹺之後,伯爵府的婆子就一直陪在她們身邊,根本沒有任何被收買的可能。

  一念及此,薛芝蘭就有些心浮氣躁,連忙大聲道:“既然廚房中看的准,那回程路上呢?從廚房往夏雨軒來,你就沒有遇見一個人?”

  “沒有。”

  鳳仙搖頭,但很快便覺著自己這話不妥當,連忙道:“倒是遇見了幾個婆子丫頭,我也只是和她們打了招呼,食盒片刻不曾離手,蓋子也沒有被打開過,我敢對天發誓,這一路上,絕無可能被人在雞湯裡搗鬼。”

  薛芝蘭就不是心浮氣躁了,而是連面色都蒼白起來。

  廚房和路上都沒人搞鬼,自己丫頭卻偏偏去的不太是時候,最後這屎盆子難道還能扣到自己頭上來?不過轉念一想,身正不怕影子斜,沒做過就是沒做過,就是有人要誣陷,也沒有實證,自己怕什麼?大不了就是這次讓蘇暖暖也逃過一劫唄,以後的日子或許難過,但也總不至於過不下去。

  正想著,就聽門外丫頭道:“姜姨娘來了。”

  “讓她進來。”蘇暖暖喊了一聲,不一會兒,便見一身白衣裙的姜姨娘垂頭進了屋裡,與段庭軒蘇暖暖薛芝蘭都行了禮後,她這才小聲道:“不知奶奶喚婢妾過來,是為的什麼事?”

  蘇暖暖便將薛芝蘭懷疑她的事說了一下。果然,不等說完,就見姜姨娘猛抬頭,一張臉都漲紅了,怒目看向薛芝蘭,伸手指著她,呼哧呼哧喘著氣叫道:“蘭奶奶,你……你休要血口噴人,雖然雲奶奶對我有成見,但在我心裡,她始終還是我的主子,我怎會起那樣喪天良的心思?倒是你,我那日無意間和你說了這件事,過後想想又覺著後悔,但轉念想來,我覺著你平日裡算是溫柔大方的,怎也不可能會害雲奶奶,就和你說了當也無妨,誰知……還……還不到三天,雲奶奶就遇害了……”

  “你住口。”

  姜姨娘不等說完,就被薛芝蘭一聲斷喝給制止了,只見她氣得渾身亂顫,指著姜姨娘叫道:“好啊,我說那天你怎麼好端端忽然說起此事,原來就是預備著今天把這盆髒水潑到我頭上,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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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5章 後宅審案(六)

  “若蘭奶奶沒有害雲奶奶,婢妾這盆髒水就是想盡辦法,又怎能潑到您的頭上去?”姜姨娘眼圈兒都紅了,忽然一轉身跪下,對蘇暖暖聲淚俱下道:“大奶奶明鑒,婢妾真是萬萬不敢起害主的心思……”

  蘇暖暖心想今兒才發現,姜姨娘才是影後級別的啊,瞧這隱忍怒火悲痛的神態多逼真?還有這番話,簡直是擲地有聲。

  心裡想著,面上卻不動聲色,咳了一聲打斷姜姨娘,她輕聲道:“你當日為什麼在蘭奶奶面前說起雲奶奶不能吃藕的事?”

  姜姨娘愣了一下,但旋即便垂頭哭訴道:“婢妾不敢瞞爺和奶奶。從婢妾搬出夏雨軒後,雲奶奶多次難為婢妾,所以婢妾十分傷心,又有些惱怒,那次和蘭奶奶說話,就忍不住抱怨了幾句,只說當日雲奶奶吃藕粉差點兒送了性命,那時婢妾比她只大兩歲,因為擔心她的安危,守著她兩天兩夜不敢合眼,從那以後更是盡心盡力,對外只說雲奶奶不愛吃藕,對內則費盡心思防範,生怕有人趁機用這事兒害奶奶,如此殫精竭慮,最後卻又換來了什麼?”

  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方繼續道:“當時就是話趕話說到這上頭了,事後婢妾也有些後悔,只是想著蘭奶奶應該不至於敢用這事兒害雲奶奶,畢竟知道此事的人有限,誰成想……嗚嗚嗚都是婢妾的錯,是婢妾識人不清一時口快……”

  屏風後蔣氏忍不住,早低聲咒罵起來,只是礙於徐世子在身邊,不好站起身大鬧,所以不得不隱忍著。蘇暖暖和段庭軒也不理她。直到此時,小侯爺才問姜姨娘道:“我一直很奇怪,你原本對冉雲言聽計從,為何忽然間就要搬出夏雨軒?”

  姜姨娘猶豫了一下,抬頭看向鳳仙,見她心虛別過頭去,才悲傷道:“回爺的話。當日川哥兒鬧肚子。險些丟了性命。婢妾曾一度以為這是大奶奶做的手腳,後來才發現奶奶是極好的人,教導婢妾許多別人不會說的話。她也是真把川哥兒放在心上疼的。婢妾就起了疑心,覺著大奶奶不像是能做下這種事的人,何況冷靜後想想,那雪糕就算吃壞肚子。又怎會吃死人?所以婢妾就暗中查察,查到最後。雖然沒有直接明顯的證據,可是所有疑點都指向了雲奶奶,當日她讓鳳仙姑娘送來一碗姜糖水,川哥兒也正是喝了那碗姜糖水後便一發不可收拾。若那一次哥兒死了。婢妾必定發瘋,這口黑鍋也定然就扣在了大奶奶頭上。從那以後,雲奶奶每次看見婢妾和川哥兒。眼中都有恨意,婢妾沒知識。不能描述明白那種目光,可直覺著那就是恨不得我們娘兒倆死的眼神,連川哥兒也怕她怕得不得了……”

  不等說完,就聽段庭軒大叫道:“什麼?你的意思是說?川哥兒是冉雲害得?”

  姜姨娘慘然笑道:“婢妾了解雲奶奶,可是婢妾沒有證據,且今兒也不適合翻舊賬。不管怎樣,如今雲奶奶不在了,爺之後可以好好問問鳳仙姑娘,雲奶奶自己做不成這事兒,既然是鳳仙姑娘送的姜糖水,想來個中曲折她是一定明白的。”

  段庭軒面色鐵青,正要說話,卻聽蘇暖暖道:“爺稍安勿躁,姜姨娘說的沒錯,當務之急,是先把雲妹妹暴斃的事情弄清楚。”

  小侯爺這才點頭,忽聽薛芝蘭大聲道:“這還用問嗎?不是明擺著的?姜姨娘因為雲姐姐要害她的川哥兒,所以懷恨在心,先把雲姐姐不能吃藕的事兒告訴了我,發現我不為所動,就索性親自動手,至於她說她沒有害主的膽量,呵呵,只憑她自己,或許是沒有這個膽量,但焉知沒人在幕後給她撐腰?”

  “蘭奶奶,你說這些話可要有證據。你說是我害的雲奶奶,可我從離開夏雨軒後,再沒有進過那裡,我怎麼下手?我於何時?何地?用何種手段?把藕末兒下進了雲奶奶的飲食裡?你說啊。再者,你指認我為凶手,人證呢?物證呢?”

  “你……”

  薛芝蘭為之語塞,卻聽姜姨娘咄咄逼人道:“反而是蘭奶奶,前兒莊上送兔子來,幾個哥兒攛掇著要養兔子,就跑去廚房挑,挑兔子時正看見飛燕姑娘拿了一碟子涼拌藕片,幾個哥兒要,她還給了一人一片,這沒錯吧?”

  蘇暖暖垂頭喝茶,眼角余光卻不動聲色地看著薛芝蘭那邊,就見她身後的采桑身子忽然哆嗦了兩下,額上冷汗如同小溪般向下流淌,那裡薛芝蘭卻還叫著:“混賬,你敢冤枉我?就吃幾片藕怎麼了?如今這時節,府裡多少人吃藕?難道他們都有嫌疑?”

  姜姨娘似是這些年來壓抑得狠了,此時竟是寸步不讓,沉聲道:“府裡吃藕的人多,但知道雲奶奶不能吃藕的人,恐怕沒幾個吧?”

  “那又怎麼樣?這些天難道你沒吃過藕?”

  薛芝蘭心中本能感到一陣慌亂: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害人的只能是姜姨娘不是嗎?可為什麼她竟一絲不亂?還反過來逼得自己失了方寸?這……這不對勁啊,所有的證據怎麼忽然就都指向自己了?

  心中雖慌亂,面上卻強作鎮定,正要捋一捋頭緒搶回主動,忽聽許久沒說話的蘇暖暖開口道:“我看妹妹身後的采桑似是有話要說,如何?妹妹不如讓她出來說幾句話?”

  采桑猛地抬起頭來,面上全是恐懼,連連搖頭擺手道:“沒……沒有,奴婢沒什麼可說的……”

  “大奶奶要你出來回話,你往後躲什麼?”

  段庭軒目光沉沉看向采桑,見那丫頭不情不願走出來,他扭頭看了眼妻子,只見蘇暖暖淡淡道:“你不用慌,我問你幾句話,你必須不假思索地回答,如何?”

  “我……奴婢……我……”采桑慌亂地看向薛芝蘭,卻見主子一臉驚詫,見她看過去,便怒叫道:“既然大奶奶要問你話,你答就是了,做什麼這樣一副死人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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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6章 水落石出?

  “是,大奶奶請問。”

  采桑別過頭,眼底一絲恨意轉瞬即逝,她的拳頭握起來,腦海中一遍遍浮現著腦補出來的情景:她和籠煙到了雲奶奶那裡,此時雲奶奶尚未用飯,炕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鳳仙正在分派著下去吃飯和在屋裡服侍的丫頭,她和翠屏說著話,籠煙從屋裡和雲奶奶說完話出來,翠屏背對著沒看見,她正想說話,可是一抬頭,越過翠屏肩膀,卻見籠煙迅速揭開那個青花瓷的碗蓋,撒了把東西下去,當時她聲調變了一下,但很快垂下頭去,這時籠煙笑吟吟喊了她,於是兩人一起離去……

  這情景在采桑腦海裡已經上演過無數遍,甚至連她自己都當成真的了。事實上是她在進屋後就趁人不注意將藕末下在了青花蓋碗裡,之後故意和翠屏說話,鳳仙在外面分派小丫頭還沒完事兒,恰好籠煙就出來了,於是正方便她低叫那一聲,事實上,就算鳳仙進來,她也有辦法在籠煙出來的那一瞬拖住對方視線和注意力。這真的不算是難事兒。

  氣氛沉默凝重,采桑始終微垂著頭,她的態度讓蘇暖暖覺得有些古怪,剛才這丫頭分明是驚慌失措,可這會兒,她整個人卻沉靜下來了,不像是裝出來的鎮靜,是真正的鎮靜,沒錯,此時的采桑給她的感覺就是這樣,莫非這還是個大心髒選手?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有些糟糕了,未必能問出什麼呢。

  然而已經把人叫出來了,總不能這麼晾著。於是蘇暖暖喝了兩口茶,見沒震住采桑後,就果斷出擊。平靜問道:“那天中午你和籠煙來夏雨軒,是為了何事?”

  “回大奶奶,奴婢是為了給翠屏要花樣子,籠煙……是奉我們奶奶的命令來給雲奶奶送兩樣小菜,順便要兩味藥……”

  “要的什麼藥你知道嗎?”

  “奴婢……不知道。”

  “那回去時籠煙拿了藥嗎?”

  “奴婢……忘……忘了,沒注意。”

  “哦?你和她都是你們奶奶的心腹丫頭,竟然連這個都不好奇?看見對方拿東西出來也不問問?”

  “奴婢……奴婢沒問……”

  采桑的鼻尖出汗了:這大奶奶果然不凡。這些問題真是刁鑽。可惜自己不能一開始就招供,總得露出點兒負隅頑抗的態度,往後的話才可信。

  “籠煙那天穿的什麼衣服?”蘇暖暖故技重施。打算重復曾經在史雨柔門前大出風頭的快速問答法,古人對這種心理壓迫和潛意識的反應認識不深刻,她就不信自己制服不了一個丫頭。

  “是墨綠色的比甲,下身一條月白色裙子。”

  “你們是什麼時候到的夏雨軒?”

  “大概是午時前。那會兒雲奶奶這裡已經擺午飯了。”

  “都有什麼菜色?”

  “記不清,只記得有一盤炒腊肉。還有一碗蒸雞蛋。”

  “進來時看見了誰?分別都在何處?”

  “鳳仙在和小丫頭們說話,翠屏在屋裡。”

  “雲奶奶那天穿了什麼衣服?”

  “淡黃色竹紋錦緞夾襖,彩蝶穿花大紅百褶裙。”

  “是誰把藕下在了雲奶奶的碗裡?”

  “是籠煙……啊……不……不是……”

  采桑面色猛然就是一白,接著連連搖手。然而已經沒有用了,廳中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看她,就連薛芝蘭和籠煙也不例外。

  然而她們的目光和別人又有不同。別人看采桑的眼神是帶著嘲弄和憐憫的,只有她們。眼光中全是駭然震驚,仿佛做夢也沒想到采桑會說出這種話。

  “你……你這死丫頭胡說什麼?”

  事關生死,誰能沉得住氣?籠煙一下子就衝了出來,對著采桑大叫,卻見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大聲哭道:“我……我說錯了,不是籠煙……不是她,奶奶你誑我……不是,我說錯了……”

  “事到如今,你還不肯認嗎?”

  段庭軒目光沉沉盯著籠煙,卻見她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大叫道:“爺明鑒,奴婢沒有,奴婢真的沒有啊……是……是這死丫頭陷害我……我真的沒做。”

  “是,不是籠煙放的藕,不是她……是我……是我自己放的。”

  “你為什麼要放藕害雲奶奶?”

  蘇暖暖沉沉看著采桑,卻見她哭著擺手道:“不是我……是……是我……我……我……我恨雲奶奶……她……她先前曾經……曾經罵過我幾句……我……我就懷恨在心,聽見姜姨娘說的話,我就……”

  “爺聽見了?大奶奶聽見了?這死丫頭自己做下的孽,卻要來污蔑奴婢……”

  “籠煙住口。”

  薛芝蘭斷喝一聲,制止了籠煙繼續說,她已經感覺到今天的事情不對勁兒,心中不祥預感越來越深,如果事情在此打住,哪怕犧牲一個采桑,只要能全身而退就好。反正看那賤婢的模樣,分明是故意構陷,可今天絕不是弄清楚此事的時機,一個不好,就可能被反咬一口,引火燒身。

  薛芝蘭畢竟是聰明的,只可惜籠煙遠沒有她的智慧,聽見主子厲聲喝斥,還以為她是要給采桑做主,可那賤婢分明是誣陷自己,這種事情不立刻分說清楚,黑鍋不就扣在自己頭上了嗎?

  因此她便跪著挺直了上身,倔強叫道:“奶奶沒聽見這賤婢來污蔑我嗎?她分明不知是受了誰的主使,奶奶,若不趕緊讓她招出幕後主使……”

  “夠了。”

  薛芝蘭再度大喝一聲,她到底是主子,積威已久,籠煙只好不情不願閉了嘴,正要站起身,扭頭看見采桑滿臉淚,仿若不認識她似得盯著她,心中一股惡氣立刻升騰起來,便指著她對蘇暖暖道:“大奶奶用刑,讓這賤婢招供。”

  說完站起身,灰溜溜來到薛芝蘭身邊,垂頭不敢看主子嚴厲憤怒的眼神,只心中惡狠狠想像著采桑受刑不住招供出主使的情景,正想到解氣處,忽然就聽一聲尖叫:“招,我招……我全都招。奶奶,奴婢願招。”

  籠煙詫異抬頭,沒想到采桑竟這般軟弱,自己不過是撂了一句狠話,那邊大奶奶都還沒動刑呢,她就招了。忽聽身旁奶奶厲聲道:“夠了,你還嫌鬧的笑話不夠嗎?給我回來。”

  “蘭妹妹稍安勿躁,讓我們聽聽這丫頭要招些什麼也不遲嘛。”

  蘇暖暖挑眉看了薛芝蘭一眼,見她說不出話,這才又對采桑道:“你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回奶奶的話。那天奴婢和籠煙一起去夏雨軒……”

  采桑娓娓道來,將自己腦補中的情景當成了事實,一股腦說出來,等到她說完,滿大廳寂靜無聲。好一會兒,反應過來的薛芝蘭才猛地尖叫一聲,衝過去一腳就重重踢在采桑身上,怒叫道:“賤婢,你這個混賬東西,不得好死的蹄子,是誰許給了你天大好處?讓你黑了心腸陷害主子?是誰?你給我說。”

  采桑被她踢倒在地,也不反抗,披頭散發的只是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叫道:“從我和籠煙一起陪姑娘進府,你就只信她,半點事不讓我知道,如今更嫌我礙眼,要把我給大少爺做房裡人,你明明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禽獸。姜姨娘都是姨娘了,雲奶奶還不把她當人,讓奶奶您攛掇幾句,就連她的骨肉都說害就害。我在奶奶眼裡,只怕還比不上姜姨娘,既如此,奶奶無情奴婢又何必講仁義?奴婢害主該死,可奴婢好歹是揭發了奶奶的罪行,這也算是好事。他日九泉之下,全憑閻王爺怎麼判,是下地獄還是淪落畜生道,奴婢認了。”

  這一番話乃是采桑的肺腑之言,此時嘶啞著嗓子哭叫出來,聽在人耳中真是字字血淚,只把薛芝蘭也震住了,一時間竟不敢伸腳再去踢她,只呆呆站在那裡不動。

  這時徐世子從屏風後走出來,看著段庭軒道:“妹夫,事實已經一清二楚,貴府的內宅爭鬥,真是讓人觸目驚心啊。一個伯爵府的女孩兒,說害就害死了。如今真相大白,我就等著妹夫給我們一個交代。”

  “舅兄放心,這個交代我一定會給。”段庭軒抱抱拳,於是徐世子就點頭道:“行,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那我便帶姨娘離去,不打擾你們處理家事。等到明天行祭之時,我們再過來。”

  “世子,不能就這麼完了啊,憑什麼?就因為那是鄭國公府的女兒嗎?”

  蔣氏從屏風後衝出來,卻見徐世子轉頭,凶狠瞪了她一眼,咬牙道:“夠了。此事我自會稟報父親,一切有他老人家定奪,姨娘莫要在這裡打擾,且隨我回去。”

  蔣氏不甘心,卻又不敢違背徐世子的命令,只好恨恨咒罵著跟他走了。

  這裡段庭軒便看向薛芝蘭,只見她整個人都失魂落魄地看著采桑,此時似是忽然察覺到丈夫目光在自己身上,便猛地打了個機靈,回過頭來愣愣看著小侯爺,忽然她慘嚎一聲,跪著來到段庭軒面前,精心裝扮過的精致妝容瞬間就被淚雨衝刷成了花臉,她拽著段庭軒的衣襟,哭得聲堵氣噎,一個勁兒叫道:“爺,妾身是冤枉的,爺,您信我,若是我做的,為什麼我會讓鳳仙翠屏在伯爵府的人面前將此事鬧大?難道我就不心虛?不怕爺查出真相嗎?爺,這分明是有人陷害我,爺明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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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6 09:25:13 |顯示全部樓層
  第287章 機關算盡

  段庭軒淡漠看著她,忽然道:“剛剛采桑說,你攛掇冉雲去害川哥兒,可是川哥兒鬧肚子那一次?到底個中內情如何?你還不肯老實講出來嗎?”

  “爺,妾身……妾身沒有……”

  薛芝蘭雖是心慌意亂,卻仍有一線理智,知道這件事打死也不能承認。丈夫是最重感情的,一個失了寵的平妻哪裡比得上他對自己骨肉的看重?如果知道自己設計徐冉雲害川哥兒,那即便能夠洗清這一次的冤枉,自己也不用活了。
  一念及此,就還要再辯解幾句,卻聽段庭軒高聲叫道:“來人,把鳳仙和籠煙拖下去,狠狠打,不招供就送去刑部,不信這兩個賤婢不招。”

  一語未完,鳳仙便癱在了地上。

  此時徐冉雲已死,伯爵府的人也不肯理睬她們揚長而去,若還為主子死守秘密,連想痛痛快快的死都不能得,這怎能不令她魂飛魄散?當下都不用婆子們來拖,她便跪爬幾步來到段庭軒面前,哭叫道:“爺,奴婢招供,奴婢願意招供,只求爺給奴婢一個好死……奴婢也是沒辦法,奶奶下令奴婢不敢不從啊。”

  “說。”

  段庭軒絲毫不為鳳仙的可憐相所動,厲聲大叫。眾人只覺耳中“嗡”地一聲,蘇暖暖扭過頭,連忙握住了丈夫的手,輕聲道:“消消氣,為這種事氣壞身子不值得。”

  “是,奴婢說,這就說……”

  鳳仙當下就將當日薛芝蘭如何到徐冉雲面前說話,讓自家奶奶心神大亂,然後又用言語暗示她用段茂川的性命來陷害蘇暖暖。接著徐冉雲如何在出門時安排自己喬裝打扮去買回大黃,抓住機會放在姜糖水中,給段茂川喝下等事都說了個清楚明白。

  聽到那姜糖水中大黃的分量,段庭軒甚至有了鞭屍的衝動。姜姨娘在蘇暖暖身邊,也是抖個不停,她雖然知道徐冉雲害兒子,但並不知這些具體數據。此時聽了。只覺天旋地轉。

  再想到自己當日所作所為,若不是蘇暖暖當機立斷,命婆子把她拉開;或被她的胡攪蠻纏弄得惱火失了耐心。不進行那一下子催吐的話,自家孩兒的性命必定不保。因越想越是後怕,不過一會兒,滿臉上的汗如同下雨一般。恰好這時鳳仙也講述完了。她不待段庭軒說話,就猛然“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抓著蘇暖暖的衣襟痛哭道:“奶奶,是奶奶救了川哥兒的性命,婢妾當日糊塗到什麼地步?奶奶卻不計前嫌,婢妾謝奶奶……謝奶奶……”說著就砰砰砰磕下頭去。

  “快起來吧。我這會兒懷著身孕呢,哪有力氣拉你?”蘇暖暖連忙將姜姨娘扯起來,忽聽段庭軒漠然道:“把這個賤婢拉出去。打死。”

  “慢著。”

  蘇暖暖連忙出聲,然後看向姜姨娘道:“我記得你說過。蓉兒當時看見鳳仙的眼神,就如同是知道川哥兒必死般的,充滿了憐憫同情,是不是?”

  她一說話,姜姨娘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因想了想,雖然心中不甘,卻仍是點點頭,輕聲道:“是。”

  蘇暖暖就對段庭軒道:“說起來,鳳仙也只是個奴婢,是她主子狠心,她若不幫著主子,以雲奶奶的性子,哪裡還能留她性命攥著這個把柄?她也實在是出於無奈,如今我腹中還有個小生命,就當為我們的孩兒積德,饒過這丫頭可好?”

  “即便是被脅迫,她也可以選擇向我稟報,結果她卻幫著冉雲害川哥兒,這與幫凶何異?她該死。”

  鳳仙本來也自忖必死,然而忽然聽見蘇暖暖為自己說話,這就好比絕望的黑暗深淵中忽然落下一根救命稻草,哪有不趕緊抓住的道理,因連忙又振作精神,大聲叫道:“爺,奴婢知錯,奴婢是真的知道錯了,日後再也不敢了,求爺饒奴婢一條性命。奴婢還知道,我們奶奶和蘭奶奶聯手,在蘇宅外布置了許多假裝投靠的人,因為之前大奶奶說過要回娘家住些日子,所以她們想用這些人手混進蘇宅,神不知鬼不覺害死大奶奶,只因為侯府嚴密……”

  “毒婦。”

  以段庭軒的定力,都再也忍不住心中雷霆震怒,噴火雙眼怒視面前薛芝蘭,見她面色慘白一句分辯的話也說不出來,便知鳳仙所言非虛,怒急攻心之下,不由一腳將薛芝蘭踢了個跟頭,然後頭也不回便往外走。

  “段庭軒,你去哪裡?”

  蘇暖暖眨巴著眼睛,心想怎麼著?我……我這被人惦記著要害命的苦主還坐在這兒呢,你倒是要去哪裡啊?太生氣以至於連老婆都忘了?

  “來人,將薛芝蘭和籠煙采桑鳳仙翠屏一起關押,等我回來處置。”

  段庭軒先衝院子裡喊了一句,接著回過頭看了蘇暖暖一眼,沉聲道:“徐府的馬車想必還未離開,我去找徐雲秀,帶著他去蘇宅,讓他看看他妹妹做下的好事,不要以為是我們侯府保護不力,一切都是他妹子咎由自取。”

  “哦,對對對,是這個道理,那你快去吧。”

  蘇暖暖松了口氣,暗道還是段庭軒想得周到。侯府這一次丟的臉太大了,這點從徐世子走時說的那句冷嘲熱諷的話便可知道。為了堵住徐家的嘴,段庭軒必須這樣做。

  她是個大女人,完全不會對丈夫這個時候還保持理智不來安慰自己的行為抱有怨言。因長長舒出一口氣,看著跪了一地的花容慘淡的女人,這心裡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只能無奈搖頭道:“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唉!何苦呢。”

  “呵呵,大奶奶過獎了,我這算什麼機關算盡太聰明?多說不過是點小聰明罷了。如何能與大奶奶相比?您才是真正的大智慧。不動聲色間,我便稀裡糊塗地輸了,輸的一敗塗地。最重要的是,根本不是我做下的事,卻被您一棒子打死,我就是死了,也是個冤死鬼。”

  忽聽薛芝蘭慘笑一聲,蘇暖暖看向她,就覺著氣不打一處來,咬牙道:“哦?你覺得自己很冤枉?慫恿徐冉雲害川哥兒的不是你?命人去蘇家投靠害我的不是你?你冤個腿子你冤。”對於薛芝蘭這樣的蛇蠍女人,蘇暖暖實在提不起同情心,見她還在惺惺作態,忍不住就爆了一句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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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6 09:25:28 |顯示全部樓層
  第288章 輸的不冤

  “是,那兩件事都是我做下的,我做的我就認。但徐冉雲不是我害死的,這事兒我說什麼也不認。”

  薛芝蘭凄厲叫著,然後一骨碌爬起來,披頭散發面目猙獰,一躬身就往蘇暖暖身上衝過去,卻是還沒衝到地方,便被幾個婆子一把抓住,二話不說地拖了出去。

  這些婆子聽了段庭軒的話後,就進來准備帶走地上幾人,卻因為蘇暖暖和薛芝蘭說話,她們不敢打擾,只好在一旁靜立,直到薛芝蘭發瘋撲人時,這才立刻上前拖住了這纖弱女人,然後毫不憐惜扯著她的頭發就往外拖。

  廳裡恢復了安靜。蘇暖暖整個人都癱在椅子上,喃喃道:“人心怎麼可以這樣的可怕?男人三妻四妾,都說是齊人之福,呵呵!便是這樣的福嗎?女人何苦為難女人,生在這樣的時代,我們女人勢弱,本來就該互相扶持友愛,為什麼卻要自相殘殺?甚至連孩子都不放過?”

  “奶奶莫要傷心,她們本就是居心叵測咎由自取,您為她們傷心,若是影響了腹中胎兒,就不值當了。”

  姜姨娘走上前扶起蘇暖暖,一邊柔聲勸著,話音未落,忽然就聽屏風後傳來一個聲音道:“晚芳說的沒錯,為了幾個蛇蠍心腸的婦人傷心難過,不值得。”

  “啊!”

  蘇暖暖嚇得驚叫了一聲,一下從椅子上跳起,見楊夫人從屏風後走出來,她下意識地就問了一句:“太太怎麼躲在那裡?忽然出聲嚇了我一大跳。”

  楊夫人滿腦袋黑線,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蘇暖暖,咬牙道:“我和蔣氏徐世子一起進的屏風後難道你沒看見?剛剛他們兩個出去,我不是一直沒出來嗎?你害得什麼怕?”

  “啊……哈哈……哈哈哈。那個……我把太太在屏風後這事兒忘了個底兒掉,哈哈……哈哈哈……”

  蘇暖暖干笑著,此話一出,楊夫人就不僅僅是冒黑線了,連臉色都變成了鍋底灰。不過怒目瞪了蘇暖暖一會兒後,她卻又忍不住“撲哧”一笑,啐了一口道:“呸!原來你這個悍婦也有露出這般小兒女情態的時候兒。我還以為你永遠也不知怕為何物呢。”

  “太太。人家這不是有些意外嗎?您就別戳刀了,好歹我肚子裡懷著的可是您的孫子或孫女兒。”

  楊夫人冷哼一聲,有心要說蘇暖暖幾句。不過看到她臉色也有些慘淡,心中便只剩下關懷,嘆氣道:“從前你野蠻刁悍時,她們一個個噤若寒蟬;誰能想到。從梅月樓回來後,你變得懂事明理了。她們卻一個個耍起了這樣心機害你。咎由自取,都是咎由自取。如今想來,我和劉敏半輩子爭鬥,所為的也不過是兒女夫寵。哪裡就敢害人命?冉雲和芝蘭也是勛貴家的女兒,結果表面上三從四德,心中卻盡是這些狠毒主意。唉!果然是齊大非偶啊。”

  蘇暖暖心想這和齊大非偶有什麼關系?我那歷史上的四兒倒是出身貧賤,不過一個奴婢罷了。害起隆科多的正妻那不一樣是心狠手辣?只要男人三妻四妾,就免不了這些爭鬥,要免爭鬥,讓家宅平安,唯一行之有效的辦法就是一夫一妻制。哼!將來那幾個小崽子,我可得看住了,不能讓他們年紀輕輕就有房裡人,等成年後,找個好人家女孩兒嫁過來,就得了,絕不讓他們再享什麼齊人之福。屁的齊人之福,根本就是齊人之禍才對。

  當然,這番話暫時還不能說出來。楊夫人催她回去休息,她恰好也不願意在這個讓人發冷的地方呆著了,因由姜姨娘扶著回到春風苑,就見靜姨娘焦急在院門口走來走去,看見她連忙迎過來,焦急道:“怎麼樣了?我聽說這一切竟然是蘭奶奶暗中主使的,這怎麼可能呢?她從來都是溫柔如水……”

  不等說完,就被蘇暖暖白了一眼,聽她冷哼道:“溫柔如水?難道你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個詞叫做口蜜腹劍?那麼多人看著呢,我就是想扣黑鍋給她也不好使啊,實實在在是她自己做的孽,如今現世報來了。”

  靜姨娘連忙道:“我不是不信奶奶,只是真的太震驚了。唉!當日我和她在一起,總算表面上還好的。”

  姜姨娘在一旁生氣道:“你是沒看見,當時蘭奶奶那個凄厲的模樣,跟地獄羅剎似得,她不說她自己做錯事報應臨頭,倒要去撞奶奶,幸虧被婆子們攔住了。”

  蘇暖暖點頭沉吟道:“這件事是有些古怪,論理都到了那個地步,還有什麼罪不能認的?她把慫恿徐冉雲害川哥兒,買通人手去害我的事都招供了,為什麼卻不肯招供害徐冉雲之事呢?”

  姜姨娘心中“咚”的一跳,和蓉兒悄悄交換了個眼色,都看到對方眼中一閃而逝的震驚,姜姨娘便假裝氣憤填膺道:“許是川哥兒和奶奶如今都好好兒的,她認下了這兩樣,還妄想著國公府能撈她出去;可若是認下了害死雲奶奶的罪名,那即便是國公府,也萬萬救不了她的性命。”

  “也許吧,雖然我總覺得不像。算了,不想了,勞了半日的神,我這回可得好好兒睡一覺,你們不知道坐在那椅子上有多難受,小家伙趁機踢了我好幾腳,也不知他怎麼那麼會找時機,就知道我那會兒不能對付他。”

  “撲哧”一聲,靜姨娘忍不住笑開了,搖頭道:“奶奶又說孩子話,難道這會兒您還能對付他不成?他在您肚子裡呢。”

  “誰說我不能對付他?最起碼,拍拍肚皮還是可以辦到的嘛。”蘇暖暖哈哈一笑,然後拉住姜姨娘和靜姨娘手臂,感嘆道:“好在還有你們,不然外面誰知道我的苦處啊?人家只會說,安平侯府世子爺的身邊,現在可算是清潔溜溜的了,都讓那位吃貨大奶奶給禍害了。你們說,要真是這樣,我不得比竇娥還冤啊?”

  一句話逗得眾人都哈哈笑起來,氣氛總算輕松了好些。

  “采桑,我眼看著是活不成了。這裡除了你我和籠煙之外,也沒有別人,至於籠煙,她和我是一伙的,侯府沒人會信她。所以,你總該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害我了吧?就因為我想把你許配給我哥哥,你不願意,便串通了外人害我嗎?”

  安平侯府廚房後面,有幾間柴房,此時薛芝蘭和籠煙采桑被關在其中一間裡,四周靜悄悄的,夜幕將要降臨,薛芝蘭看著一直雙眼無神的采桑,忽然輕聲開口詢問。

  “不僅僅是這件事。奶奶怕是還不知道吧?少爺看上了我嫂子美貌,動不動便用各種借口將她強暴,甚至為了方便他的獸行,他將我哥哥都調到了莊子上,干最苦最累的活兒,連我哥哥被狼咬斷了腿都不給錢醫治,還要我在這裡想辦法。”

  “竟有這種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更何況這事和我有什麼關系?你為什麼要害我?”薛芝蘭激動起來,她萬萬沒料到采桑害她的理由竟是如此可笑,自己根本就是無辜的啊。

  “呵呵!”采桑冷笑一聲:“告訴你有用嗎蘭奶奶?你會為我兄嫂去勸大少爺哪怕一句話嗎?你不會的,你甚至為了大少爺,明知他那裡是個火坑還要把我送進去。在你眼裡,我這個丫頭也不過只是一樣工具,你從來沒把我當做人看待,就如雲奶奶對待姜姨娘那般,不是嗎?”

  薛芝蘭猛然就怔住,好半晌,她忽然“哈”的一聲笑,接著又“哈哈哈”的笑起來,只笑得前仰後合,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一邊笑一邊喘著氣叫道:“蠢啊,我果然好蠢……哈哈哈,我還說徐冉雲不把她的丫頭當人,最後反目成仇……哈哈哈,沒想到我自己也步了她的後塵……哈哈哈……天理循環報應不爽……果然是不錯的,果然是不錯的啊哈哈哈……”

  笑聲漸歇,哭聲漸起,然後那聲音漸漸轉為凄厲,最後變成嚎啕。

  段庭軒木然站在門外,想了想終於還是退開兩步,默默離開了此處。

  “總算這些心腹大患都沒了,從此後,我只帶著川哥兒,好好跟著大奶奶生活就好。奶奶是個慈悲心腸,爺也並非無情無義,只要我安分隨時,他們不會虧待我和川哥兒的。”

  臥房內,一燈如豆,楊氏和段茂川在他們的房間睡下了,這裡姜姨娘實在興奮地睡不著,便倚在榻上和蓉兒一起悄悄說話。卻聽蓉兒輕聲笑道:“姨娘甘心守活寡?”

  “到了現在,還有什麼不甘心的?大奶奶說的沒錯,知足者常樂。想一想,我這樣的卑賤身份,能陪那麼高貴的世子爺睡過覺,還和他生育了一個孩兒,這已經是天大的福氣。連蘭奶奶雲奶奶那樣的,都落了這麼個境地,我還能守著川哥兒平平安安過小日子,高興了就做幾樣活計,不高興就歇幾天,不用對誰低聲下氣巴結著,這樣日子,若還不滿意,可不是要貪心遭雷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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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6 09:25:43 |顯示全部樓層
  第289章 明察秋毫

  姜姨娘的確很滿意,也很得意,自己的手段,一舉剪除了兩個大敵,換來日後的幸福生活,且神不知鬼不覺,這讓她怎能不得意。

  蓉兒見自家主子那副高興模樣,忍不住想打趣兩句,然而不等說話,她的眼睛就驀然瞪大,看著那個無聲無息出現在門口的男人,一向沉穩的大丫頭臉色瞬間慘白。

  姜姨娘察覺到不對勁兒,連忙爬起來,向門口一看,就覺著腦袋裡“嗡”的一聲,一時間甚至不知身在何處,連行禮說話都忘了。

  “若不是聽見你這一番話,我不會饒過你。”

  段庭軒慢慢走到榻邊,撩起袍襟坐下,這裡姜姨娘方回過神來,連忙爬下榻,和蓉兒一起跪在他面前,身子抖得如風中落葉,垂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真是好手段。害死了冉雲,把這罪過都推到芝蘭頭上,利用芝蘭想要害暖暖的心思,果然就讓她入了你的圈套。本來這個計策要實行也是要有內應的,偏偏就那麼巧,采桑的哥嫂被那個不成器的薛明禮蹂躪了,采桑自己也面臨著要入火坑的命運,所以你輕而易舉就說動了她。如此一來,你和蓉兒自然可以置身事外,就是采桑,因為她沒有參與此事,還揭發有功,也不會受到什麼懲罰。多完美的計策,是不是?”

  “爺……”

  姜姨娘抖著嘴唇只喊出一個字,就再也說不出第二個字來。她不明白自己這樣完美的計劃怎麼會被段庭軒給看穿?明明自家爺不擅後宅爭鬥,所以今兒都是大奶奶主導事情進展的,爺並沒有說多少話不是嗎?然而這種關頭,她縱然滿心疑惑。又哪裡敢問?

  “不過只憑這一點,怕也不夠吧?你還答應了采桑什麼條件?”段庭軒玩弄著衣襟上那塊上好的玉佩,語帶嘲弄地繼續問。

  “婢妾……婢妾答應她,會……會出錢幫她……的哥哥嫂子贖身,然後……然後讓他們入侯府為奴。”

  姜姨娘結結巴巴地回答,好半天也沒聽見段庭軒說話,正怕的幾欲暈厥時。就見小侯爺站起身來。淡淡道:“老太太早就想在府中修建一座佛堂,過些日子就會動工,到時候你就在那裡帶發修行吧。每天川哥兒可以過去看你,但不能住在你那裡。”

  “是,婢妾多謝爺,多謝爺饒過婢妾。”姜姨娘砰砰磕頭。她知道這已經是段庭軒對她最大地寬容了。

  段庭軒顯然是不想在這裡多呆,站起身就准備離去。然而走到門口,他又忽然停住,卻並沒有回頭,只是淡淡道:“你到底為什麼要想出這樣的毒計來除掉冉雲和芝蘭?就因為她們害過川哥兒嗎?”

  “婢妾不敢瞞爺。這是最重要的原因。”

  姜姨娘的理智終於慢慢回籠,她仍是跪著將頭放在地上,聲音裡帶了幾絲哭腔。慢慢道:“婢妾身份卑賤低微,只要雲奶奶和蘭奶奶害大奶奶的心不死。不知什麼時候,川哥兒就又要面臨生死之劫,所以,婢妾才決定先下手為強。再者,就是這些日子雲奶奶和蘭奶奶走的很近,婢妾知道這不正常,必定是有共同的利益讓她們暫時聯手,而這個利益不問可知,定是大奶奶。婢妾敬佩大奶奶,卻沒有到為大奶奶做這種事的地步,只是大奶奶是婢妾的保護傘,只有她活得好,婢妾才能跟著活得好,所以婢妾才會趁大奶奶不在家時倉促動手,就是為了洗清大奶奶的嫌疑,也因為此,讓爺察覺到了破綻。”

  段庭軒微微挑眉,他知道姜姨娘最後一句話是故意這麼說的,這個少小為奴的女人沒什麼知識,卻能憑著她的聰慧用出這樣一石二鳥不留破綻的毒計,她心裡自然是得意的,所以她更在意,在意自己怎麼會這麼快就知道真相,她想知道這個答案。

  “你在夏雨軒裡,曾經說過一句話。你問芝蘭,她說是你害的冉雲,可你從離開夏雨軒後,再沒有進過那裡,你怎麼下手?於何時何地?用何種手段?把藕末兒下進冉雲的飲食裡?你還記不記得這句話?”

  只過了半天的事,姜姨娘還是有印像的,因點頭道:“是,婢妾說過。”她心裡狐疑,暗道我這句話問的有什麼不對?

  卻聽段庭軒曬笑一聲,淡淡道:“當時冉雲暴斃,她所有的飲食用品全部被立刻集中看管起來,由我請了太醫秘密查證,那雞湯碗裡被放了藕的事情,闔府皆知,但除了我和王太醫外,沒有任何人知道那裡放的是藕末兒,就連暖暖都不知,你卻張嘴就能准確說出下的是藕末兒,而非藕粉藕片,你說,我若還不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誰?我還憑什麼做安平侯府的世子?憑什麼立足於朝堂,為皇上太子分憂解愁?”

  竟然是因為這個?

  姜姨娘身子一軟,就癱坐在地上,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漏洞,卻成為了丈夫得知真相的關鍵。是小侯爺太聰明?還是這根本就是上天注定?果然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嗎?

  姜姨娘呆呆癱坐在地上,連段庭軒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滿心得意還沒等她仔細品味,便消散的無影無蹤。

  “太太,夫人生了,是個大胖小子,恭喜太太賀喜太太。”

  產婆抱著一個襁褓走出來,將那孩子遞給楊夫人看,一面回頭望著產房方向,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多時辰前的驚心一幕。

  蘇暖暖的生產並不順利,清早破的水,卻是直到掌燈時分也沒把孩子生下來,好不容易宮口總算是開全了,結果發現嬰兒的胎位不正,她連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這個開了掛的穿越女竟會攤上古代女人的鬼門關——難產。

  消息傳出,原本就心急如焚,在院中如同一只困獸般走來走去,有力卻無處使的小侯爺立刻炸了。想也不想就衝進了房中,要去產房裡為妻子加油鼓勁兒,卻被楊夫人劉敏等攔住:古代產房是絕不會讓男人進去的,太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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