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198|回覆: 11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念眉 -【姿優女主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7-8-31 01:44:4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念眉 - 姿優女主角

他幹嘛裝偉大,學人家什麼孔融讓梨的?
她可是人耶!不是他們小時候大家一起玩的洋娃娃!
哼!這算什麼?!
一天到晚跟前跟後的監視她,
不能跟這個男人吃飯,不能跟那個男人傻笑,
口口聲聲說她是他的弟媳,
不得敗壞他們家的清白門風?!
是啊!外面的男人都是大野狼,
那他這個掛名的大伯又是什麼?
這下該怎麼辦?!
他以為他跟她未來的老公長得一個樣,
這件事就當上錯床、叫錯哈尼,
一覺醒來,就什麼事都沒了嗎?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7-8-31 01:44:59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一望無垠的遼闊晴空,和煦的陽光驅走了僵冷的冬日空氣。

  「小哥,你看!」一身粉紅小洋裝的小女孩,綻放如花的笑靨,快樂地轉了個圈圈。

  「媽咪今天幫我穿這樣,漂不漂亮?」小女孩站定後,討讚美地仰起粉雕細琢的俏紅臉蛋,等著眼前男孩的回答。

  微彎下了身軀,寵溺地撫摸女孩紮起的兩條小辮子,男孩眼底嘴角淨是笑意,「原來小公主就是花時間打扮了,才教我們等了這麼久。」

  「因為今天我們要玩新郎新娘的遊戲嘛!」她手舞足蹈,話語有種音樂似的音調,最後滿臉笑容的結束。

  然而,短短的三秒鐘之後,小女孩輕皺眉頭,不相信地將手指著眼前的男孩,視線卻調往站在一邊的第三者,「你騙人,你不是小哥!小哥才不會喊我小公主!」

  她的指控讓兩個男孩異口同聲地笑了起來。

  癟著嘴,女孩的不悅清楚地寫在臉上,「你們怎麼可以聯合起來騙人家?好過分!我要回家告訴我媽媽,也要跟你們的媽媽說!」

  湊上前拉住小女孩的手,甫出聲說話的小哥,好笑地看著她負氣的可愛模樣,討好的說:「藍藍,你可以生大哥的氣,但就是不能生小哥的氣喔!」

  「為什麼?」

  「因為我一直沒有說話啊,是你一來就跑向大哥,將他誤認是我……」

  用力的跺腳,乳名藍藍的女孩抽回自己的手,怒火還在蔓延,抬頭看著面前如此相像的兩個人,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見狀,兩名年方七歲的男孩皆因緊張而顯得無措,先後蹲在她跟前。

  「藍藍,不哭了,大哥哥不是故意的。」

  「是嘛,不要哭了,你再哭,等一會兒扮新娘就不漂漂了喔!」

  臉上沾滿了淚珠,一雙小手爬上了兩個男孩的頭上,「我不管啦,你們怎麼可以留一樣的頭髮,這樣我都分不清楚了,怎麼辦?」

  終於明白她因何而哭泣,男孩的視線相交,鬆了一口氣。

  他們總是那麼有默契,不為其他原因——他們是不折不扣的雙胞胎——離開母體的時間前後只差三分鐘的異卵兄弟,卻長得比任何同卵雙胞胎還要相像。

  「頭髮過些日子就會長出來了,大哥哥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騙你了!」

  都怪他們母親,看到電視播出尋找長相肖似的雙胞胎,迫不及待地立刻寄出他們的照片去報名,結果審核通知下來了,人家要他們去上節目,附帶要求兩個兄弟必須剪同樣的髮型、穿著一樣的衣服……

  他就知道當自己和弟弟一旦剪同一款髮型,一定會有很多人認不出誰是誰,這其中當然包括媽媽;距離剪完頭髮只是短短的幾個小時,她喊錯人的次數已算不清了,遑論是年紀尚幼的藍藍了。

  看來他幾乎可以猜測下回她到家裡來,免不了要對著媽媽鬧一番了,畢竟他們兄弟倆次次修剪頭髮都有她的陪同,這次媽媽忘了她的存在,她當然生氣。

  「你又騙我,頭髮才不會長那麼快,藍藍的頭髮留了好久才這麼長……」她做手勢比了比。

  「可是大哥哥和小哥又沒有要留像藍藍一樣長的頭髮啊,你忘了嗎,男生的頭髮都這麼一點點而已……」小哥學著她的動作,大拇指和食指間的距離短得可以。

  經這麼一解釋,小女孩的表情稍微平緩了,不過當她轉過身子面對口中的大哥哥,神情卻明顯記恨,一雙粉拳打在他的胸上,「你最討厭了,嘴巴說最疼藍藍,可是昨天我還看到你跟我們家隔壁的小胖姐姐在說話!」

  她的心情直轉而下,賭氣地背過身。她不喜歡大哥哥和小胖姐姐說話,不喜歡他和她一起玩、一起去上學。

  她問過媽媽她什麼時候才可以跟著大哥哥和小哥去學校唸書,媽媽告訴她還要三年,她不知道三年要多久,但媽媽還說,當她可以跟著大哥哥和小哥一起上學時,他們已經長大了,不會和藍藍同班了……

  她好生氣,為什麼小胖姐姐可以,她就不行?

  「藍藍,她是大哥哥的同學,而且她下個月就要轉學了,或許我們以後再也不可能見面了。」大哥哥輕拉她的小辮子,求和地解釋。

  什麼是轉學?藍藍的腦海泛著疑問。只是,現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我看到她給你糖果吃,給我!」

  她霍地轉過身,霸道的臉孔氣得發燙。

  「我吃完了。」

  「騙人……」他的話不知怎地傷到藍藍的心,只見她干了的雙眼又盈滿淚水。

  「哥,你就分藍藍吃嘛,讓媽知道她哭了,我們又要挨罵了。」小哥忙著安撫小女孩,一邊示意兄長行行好。

  「如果還有剩,我一定分她,可是那些糖果昨天就吃完了……」大哥哥無奈又無助地睇著她。

  閒言,藍藍哭得更傷心了。

  她不要、不要啦!大哥哥吃了小胖姐姐的糖果,以後他們就是同一國的了,那他就不會理藍藍了……

  「我討厭、討厭你,這世界上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你了……不要碰我……」推開大哥哥伸過來的手,她躲進小哥的懷裡。

  「好了,小哥等會兒回去家裡拿糖果給你吃,不要哭了,我們現在來玩扮家家酒,好不好?」為了逗她開心,小哥提議她最喜歡的遊戲。

  「我要當你的新娘!」她拉著他的手臂。

  小哥為難地看著她,「可是今天換大哥當新郎了耶……」

  「我不要他當我的新郎,我不要……」生怕自己的想法不被接受,藍藍索性不顧漂亮的新衣,坐在地上撒起潑,哭泣聲愈來愈大。

  「乖,藍藍聽話,起來了,你不是最喜歡大哥哥當新郎時,叫你小公主嗎?」

  仰頭看向不發一言也不過來安慰她的大哥哥,藍藍揉得眼睛都紅了,「我現在不喜歡了,我永遠只要當小哥的新娘,小哥,你跟大哥哥說,藍藍不會是他的新娘了!」

  「那你答應小哥不哭了。」小哥誘哄著她,沒注意到身後的兄長,臉色有著超乎年齡的凝重。

  藍藍點頭如搗蒜,脾氣一來,她的個性執拗得嚇人。

  「哥,你聽到了,藍藍是我的新娘,不要和我搶她……」轉身如此說道。

  沒有人知道,小女孩任性的話與男孩宣誓的承諾,在日後掀起了怎樣的波瀾……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7-8-31 01:45: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男子粗聲喘息,拉著冶艷的女人靠在身上,稍嫌粗魯地扯開彼此的衣物。

  她緊貼他的胸膛,赤裸的接觸令她欣喜欲狂,如雷的火花貫穿身軀,引起一陣顫慄。

  他的手在兩人之間游移,直到她因攀升的慾望而嬌喘——

  「我要……」男人的俊美令她亂了心思,一道情感洪流淹沒了她。

  一個動作,他將她推臥在另一側的床鋪上,望進她滿情慾的雙眸,他的回應是毫無情緒的一張臉。

  她渾身發燙地著迷於他的男性氣概,意亂情迷地用手指撫過他的全部。

  她把他拉近,雙腿緊箍他瘦削的臀部,腳踝相鎖,她拱起背。

  她的四肢因體內那種甜蜜的興奮感而緊繃,那是一種超越真實的迷離幻境。 

  拉低他的頭,她在他的頸邊烙印唇形的標記,這也是她對他的一種獨佔宣示,一直以來,她只能這麼做,然而今晚,她想要的不止於此。

  讓唇緩緩的由脖頸游移至下巴,接著她更大膽的想知道與他雙唇相接的滋味,不過他彷彿看穿了她的意圖,非但迅速的別開臉,放她虛空。

  「書晃,我……」看到他冷肅地板起了表情,周芷珊急著想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投給她冷漠的一瞥,言書晃走入浴室沖洗身子。

  「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伴著水花落地的聲音,他不帶感情的話語穿透她的耳膜。

  抓起一件襯衫套上,周芷珊也走入浴室,隔著防水拉門朝他喊:「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我們在一起都一年了,最親密的關係都發生了,為什麼就是不能接吻?」

  她聽說過,有些從事特種營業的女人,可以任由男人對她們上下其手,惟獨雙唇碰不得,這是她們忠於自己感情的一種方式,只是這樣的心情套用在男人身上,她如何也參不透。

  接吻,一旦成為愛情的最後一道防線,這樣的堅持,教人聽起來有些感動,也有點傷心,因為這代表了她一年多來的努力,什麼也沒摸得,在言書晃的心中,或許仍沒有她的立足之地。

  她很想弄清楚,除了典型浪蕩子的征服欲外,對她,他是否還有其他的興趣?

  簡單擦拭身上的水滴,言書晃不加遮掩、自在地從她面前走過,拿起被掛在椅背上的衣物,逕自穿了起來。

  「我不想再重複相同的答案。」他還是一貫淡淡的口吻。

  「既然你沒有女朋友,何不將我當成可以談心的知己,你知不知道我想做的不只是你的床伴?」走到他身後,她的語氣如同她的身體散發的情緒一般激動。

  停下手部的動作,言書晃回過身,視線走在她過度艷麗的臉龐,「這麼說來,你是想結束我們之間的關係了?」

  倒抽一口氣,周芷珊惶恐地膛大眸子,「我沒有,我只是想……」

  「當初決定在一起,就彼此同意不干涉對方的生活,維持這樣的關係直至有一方厭煩,既然現在你提出了,我自然不好再來找你。」

  「不是的……我想說的不是這個,為什麼你一定要扭曲我的意思?」她好心急,卻沒有辦法對他生氣。

  自國小隨父母搬離那個高級住宅區後,她便和言書晃斷了聯絡,加上高中時家中發生巨變,從商的父母在菲律賓空難死亡,即使她心中對他念念不忘,但現實的問題,卻教她不得不為生活而奔波,漸漸淡忘了他。

  直至去年在她工作的酒店裡,當小姐拿著顧客的賬單及信用卡,前來櫃檯找她這個會計結賬時,看到熟識的姓名,她終於想起童年的回憶。

  還記得她為了引起他的注意,不惜排除萬難,不理會店裡那些對他青睞有加的小姐的白眼,費盡了心思,只為勾起他腦海中那段也許已快斑駁的記憶。

  和小時候相同,年齡漸長,他的外貌更加出色了,而個性方面,從小就內斂穩重的性情,如今益發吸引人。

  一開始,他始終拿自己當普通朋友看待,她的邀約只要他有空一定會來。但這樣的情形並不能教她滿足,這麼優秀的男人她不想讓給其他的女人,於是她給他一個提議。

  他是答應了,然而這一個提議,卻也成了她日後的絆腳石,她所有的想法都因它而被擋了回來。

  「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女人平常該寧靜孤高,在床上熱情如火,他言書晃要的是這樣的女人,不管周芷珊平日符不符合前者的條件,只要她能給予他身體適當的滿足,這就夠了,他們協議的關係下,他只能要求如此。

  他也不想要求太多,她以何種樣子與人相處,是她的自由,與他無關。

  他的坦承震撼了周芷珊,有一刻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吸了一口氣,她說:「店裡有一位老顧客說要和老婆離婚,娶我為妻。」她的希望破滅了,但她仍試著不讓她的聲音洩漏一絲歇斯底里的跡象。

  「這麼一來我們之間勢必得結束了,我從不當人別的第三者。」繫上皮帶,言書晃已整裝完成。

  絲毫不感惋惜的口吻,無疑是將她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此時此刻她終於肯相信,自己之於他什麼也不是,雖然事實是這般的殘酷,她仍拋不開,對於他,她有難捨的情愫。

  她不想再試探什麼了。

  冰涼的臉頰貼在他的胸膛,周芷珊的聲音有著濃厚的鼻音,「我不會讓你當第三者的,我會回絕他的愛意,他又老又醜,我寧願和你在一起。」

  「我不會給你任何名分,若是你想得到幸福,最好及時把握。」他當她是朋友,不希望她因為自己而砍斷了通往幸福之路的橋樑。

  「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是的,或許他比小時候更加不愛說話,不和她論公事,也不談私事,但物質上的需要只要她敢開口,他一定滿足她;他們之間除了一個外界認定的名分外,大家眼中看到的她是快樂的。

  這樣……夠了,即使她一直沒得到過他的愛……


  矗立高級住宅區裡的一幢別墅,整體設計宛如一座流暢、連續的空間,每面牆都彎曲,賦予房子一種開放的精神,每一扇窗、每一道門都像是為了要框出某一個特定的景色而設。

  頂樓架設的空中花園裡,一片白色賬篷搭起來的天棚,儼然像是一座小巧的咖啡屋。

  每天的這個時候,言家兩老在此享受閒情逸致的下午茶時光,不過今兒個多了兩個俊秀的雙生兒子陪伴。

  「看看你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樣子,要是在外頭,我都羞於承認你是我言大華的親生兒子!」小兒子言書權呈大字形、癱坐在椅子裡的樣子,讓一家之主言大華壞了一天的好情緒,動了肝火。

  「你昨晚吃完晚飯又跑去哪兒風騷了,方媽說你早上七點才踏進家門。」言母也詢問他如雲莫測的行蹤。

  拋了個求救的眼神給親愛的母親大人,言書權不明白她這會兒是吃錯了什麼藥,居然尾隨父親數落他的不是,她忘了這麼一來,這場下午茶他會喝得很痛苦嗎?

  還有啊,方媽真的愈活愈回去了,不知她是老糊塗還是又說溜了嘴,竟然抖出他的秘密,她這麼做會害慘他的。

  「媽,你要慶幸,至少他還記得回家的路。」坐在言書權對面的言書晃,看了他一眼後說道。

  「大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更別說我們還是雙胞胎了,你這落井下石的行為太不該了。」語調或許輕鬆,言書權的心裡卻忙著算計。

  人家說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他會逮住機會回報他一箭的。

  言大華嚴厲的眼神凝注在小兒子身上,大喝一聲,「你給我坐好!什麼叫落井下石,既然你沒做就不怕人家說話,我警告你,從今天開始,別再讓我看到你向一些名媛千金亂使眼神、示好感的消息,否則有你受的!」

  外頭沒停過的風聲,搞得他煩透了。

  「哎喲……」

  「還有,你這副玩世不恭、沒正經的樣子不改,我會考慮請個禮儀老師教訓你!」言大華又撂下一句狠話。

  「爸,你知不知道你這麼說有欠周詳?我等於公司的門面耶,你要我每天板著一張臉,不是損害公司的名聲嗎?」言書權嘻皮笑臉的回答。

  他不懂了,笑臉迎人不是國小就學過的成語嗎?他身體力行這四個字有什麼不妥之處?

  「你……」言大華被他氣得滿臉通紅。

  不懷好意地朝只比他大三分鐘的哥哥眨了一下眼,他接著又說:「何況啊……你怎知道人家喜歡的其實不是我,而是大哥?那些女人搞不好是大哥背著你招蜂引蝶惹來的喔,你也知道的,我們外表的相似度,不是外人所能輕易分辨。」

  四兩撥千金,他將所有的責任歸屬全推卸給言書晃。

  「我不是你。」不想淌這淌渾水,向來好說話的言書晃否認的撇清,他沒必要沾染弟弟惹來的腥騷。

  「沒錯,就算我至今難免會分不清你們兄弟倆,甚至喊錯名字,但至少我的腦筋還管用,我懂得分辨誰是誰非,外面的那些流言,始作俑者絕對都是你!」言大華責備的眼神再次落在小兒子身上,令他無處閃躲。

  「爸,你也行行好,說你偏心還不承認,為什麼壞事都是我做的,難道我就那麼一無是處嗎?」

  言書權發出不平之鳴,幸好他還能得到母親的些許疼愛,否則真可謂爹爹不疼、姥姥不愛的可憐蟲了。

  他哪兒不好了,大爺他一句命令下來,他不是惟命是從的到自家公司當起業務經理嗎?拜託,每天早上九點起床上班是很痛苦的一件事耶,他可一句怨言也沒有,反倒是他先挑剔起自己,天理何在呀?

  大哥被獲准每天十一點鐘前抵達公司即可,想到他可以多睡那幾個小時,他就不爽。不過身為公司的總經理,他沒見言書晃閒過,這點的「差別待遇」教他舒坦些了,要不一堆的不公平,遲早氣死他!

  投給丈夫一個「夠了」的提醒眼神,言母可不希望原先的警告意味,讓兒子真誤以為他是個沒人愛的小孩。對於這對雙胞胎,他們夫婦可是一視同仁,沒有大小心,人家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嘛。

  「好了,好了,反正你就收斂一下自己的言行舉止,對你沒害處的。」她忙打圓場。

  家中就她這麼個女人,面對個性迥異的三個男人,她早已練就一身的好本領,見風轉舵的功夫已臻爐火純青。

  為了扭轉氣氛,言大華輕咳了聲才轉移話題:「祖兒明天下午的飛機回台灣,藍媽媽問你們兩個要不要去接機?」

  「藍藍要回台灣?!」言書權乍聽此消息,難以置信地喊出聲。

  言母對他的反應不明所以,看著他。「怎麼,你不是三天兩頭叨念好久沒見著她了嗎?這會兒人家要回來了,你卻這個態度,祖兒知道肯定不高興。」

  說起她家的這雙兒子,對藍家那位寶貝獨生女的寵愛程度,可不亞於她的雙親,不知情的人甚至會以為,他們三個人根本就是親生的兄妹呢!

  「不是啦,我前天才和她通過電話,她提都沒提過要回台灣的事……」言書權發著牢騷,認為她不該隱瞞這件事。

  「搞不好她是想給你們一個大驚喜。」

  支著下顎想了一會兒,言書權勉為其難接受這個解釋,「也對……」

  「說那麼多做什麼,這些疑惑等她回來不就明瞭了?現在我只要你們的答案,好給藍家一個回復!」

  「去,當然去了。」言書權沒有二話的點頭。

  得知祖兒即將回國的消息,他的心情雀躍萬分,算了算,他們又將近四個月沒見面了,幸而這次回來後,她不會離開了,她在美國的學業已經告一段落了。

  「阿晃,你呢?」言母問著聽到消息後,臉部表情沒變過的大兒子。

  他和書權的反應可謂兩極化,她不懂同是青梅竹馬的好玩伴,為何他對祖兒不若書權的熱誠。

  「嗯。」沉溺思緒當中,言書晃模稜兩可的回答。

  「那麼我待會兒就打電話去藍家,說接機的工作由你們兩個年輕人去就好。」言大華下結論。

  「爸,我不去,明天公司有一位日本客戶來簽約。」知道父親對自己的回答解讀錯誤,言書晃忙不迭澄清。

  「負責簽約的不是書權嗎?」睨了小兒子一眼,「你這個臭小子,不會一聽到祖兒回來的消息,就忘了自個兒明天的工作吧?」

  「我……」言書權啞口無言,他是真的忘了,且忘得一乾二淨,即使現在經提醒而記起,他還是不想去,他認為接機較重要。

  「明天書晃去接祖兒,至於你,還是乖乖地給我去談生意。」

  「爸……」一聲慘呼,言書權不滿如此安排。「媽,你也說句話嘛……」。

  用力拍了桌子,言大華有些動怒,「夠了沒?二十七歲的大男人了,你不能成熟點嗎?讓祖兒知道你為了接她而失去一筆生意,人家會怎麼想你?而且她又不是回來立刻得飛回美國,你心急什麼?」

  「還是我去吧,這位客戶我比較熟,談起生意比較方便。」眼見書權拚命爭取的模樣,認真的神情言書晃盡收眼底,決定堅持自己原先的打算。

  因為就算不去與客戶簽約,他也不會去接機的。

  似乎有點驚訝大哥的回答,言書權睜大了雙眼盯著他看。

  明白大家的視線全鎖在自己身上,言書晃以沉默表明立場,然後起身下樓。

  「你看看你,同樣的年紀,何時你才能和阿晃一樣懂事?」歎了口氣,言大華索性也下樓,眼不見為淨,才不會虐待自己的身體。

  「書權,依媽的意見,你得好好請書晃吃頓飯不可了,他可又幫了你一次。」

  你一言,他一語的,言書權全部置若罔聞,突然竄現腦海的是——大哥好像自祖兒出國後,每趟回台的度假活動,皆未出席過,甚至連接機也未曾……

  這其中為何因?


  「言大哥呢?」藍祖兒一待咖啡廳的服務生領入座,立即問道。

  「瞧你急的,我又沒說不告訴你。」言書權慢條斯理的為兩人點了咖啡,然後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笑說。

  祖兒兩顆眼珠子直蹬著他,「可是從剛才到現在,你明明有很多機會可以說,為什麼非得到咖啡廳來不可?」

  她真的不想承認這個事實,但書晃大哥確實又沒來接機了。

  想起自己在飛機上期待的心情,下飛機後引頸而望找尋自己想見的人,結果全部的希望仍舊落空。

  他沒來,還是沒來,數不清這樣的情形重複多少回了。

  因為媽媽得陪爸爸出席一個開幕酒會,使承諾她無論如何都會請言家的雙胞胎來接她回家,但和以往的情況沒兩樣,她出關見著的永遠是同一人。

  「哎,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安排了這家氣氛美好的咖啡廳,讓你放鬆因長途飛行造成的緊繃,你難道感覺不到我的用心良苦嗎?」

  雖不是刻意經營,但言書權過度誇張的表情卻把她逗笑了。

  「你好爆笑……」

  「看到你有精神些,要我扮小丑逗你開心,我也願意。」

  言書權不是沒注意到,當祖兒看到等待的人只有他時,眼底深層的失望,他不能斷定她回國前到底有多期待大哥的接機,不過觀察她的表情幾乎可以猜測得知。

  她表現得如此明顯嗎?或許吧,失望的沮喪感耗蝕了她的全部精力。

  「好了,現在你可以說言大哥去哪兒了吧?」藍祖兒繼續問道。

  「今天他有一個Case要談。」

  「他不知道我今天回台灣嗎?」

  「我爸問過他,但因合約很重要,且他認為有我來接機就夠了……」言書權有些愧疚,畢竟本來忙的人應該是自己才對。

  「我以為他會來的……」藍祖兒喃喃自語,聲音中透露著傷心、難過、失望……或許不僅止於這些簡單的情緒。

  言書權身子往前傾,略側著頭,想探測她低垂的臉部表情,「怎麼.就我一個人接你不好嗎?」

  「不是的……」

  「就是嘛,我們是雙胞胎耶,若不是我和大哥不敢違背你的規定,蓄的髮型總是不一樣,說不定你仍會像小時候一樣,又認錯人了呢!我們兩個人就像一體,看到我等於看到他,不是嗎?」

  覺得自己應該認同他的說法,藍祖兒對他綻放一個笑容,即使內心的自己似乎不怎麼能將他們兩人聯想在一起。

  除了外貌如出一轍,她不知道該怎麼將個性內斂的言大哥,與調皮風趣的書權劃上等號?

  好像從小時候開始,言大哥就是扮演像爸爸一樣的角色,他不多話,但總是在發生事情的時候,負起所有的責任,讓她與小哥不至於挨罵;而書權則是逗她快樂的開心果,每當她不高興,他就是有辦法令她忘記所有的不愉快。

  書晃和書權是大她三歲的雙胞胎哥哥,但她的感覺裡,書晃的確就是大哥哥,至於書權則像是與自己同齡的朋友,和他在一起,他們可以自在的笑、旁若無人的鬧,如此的場景,和書晃大哥似乎永遠也不可能發生。

  「回去我一定會要大哥抽空到你家去拜訪的,我也想不透公司哪來那麼多公事讓他忙,每回你回台灣總見不著他的人影。」

  「他交女朋友了?」藍祖兒小心翼翼問道。

  仔細想過,彷彿只有這個可能性才能解釋他的忙碌。

  和言大哥之間距離的拉遠從他讀高中開始,那時他們便很少交談了,就算自己到言家做客,他通常僅是禮貌性的點個頭、問聲好,隨即消失在她的視線裡,許多他的事情,皆是從言伯父、言伯母或是書權口中間接知道。

  她曾經體諒他是因為升學壓力才會冷落了自己,然而同在一個學校、一樣的升學班裡,書權非但每個星期假日陪她一起看電影,有時還會天天到家裡陪她做功課,如此的差別,她都不知該怎麼設身處地為他想了。

  放下咖啡杯,言書權有些不開心從適才話題就繞不開大哥,「上個月我到美國看你,你才問過這個問題。」

  「我只是關心……」

  三年了,她到美國唸書的這幾年,無論她如何用盡心機,言大哥像是存心躲避,教她總是見不著人影。

  「如果你是擔心他結婚忘了通知你,那麼不妨省省心力,大哥熱愛工作,沒時間和女人亂搞。我就不同了,就算再怎麼忙,每天也要抽空想你一回。」

  翻了白眼又撇撇唇,祖兒不信他的鬼話連篇,調侃笑道:「你想唬弄誰呀?我媽說你的花心史都可以寫成一本書了,依我看你是每小時都挪個十分鐘想不同的女人吧?」

  低潮的心情讓他這麼一鬧,活潑了起來。

  「胡說,藍媽媽譭謗我,她污蔑我的清白!」

  「那麼剛才在機場站在你身邊、和你有說有笑的女人是誰?」她提出質疑。

  他到處留情的魅力她又不是沒見識過,幾次他到美國來找她,兩個人一起走在街上,遇見金髮美女的熱情招呼,他甚至可以當街和人家聊起來,開放作風儼然像個土生土長的西方人。

  「不過是個初識的朋友嘛……」

  「沒錯,反正你的觀念中四海之內皆朋友。」藍祖兒又鄒瑜了一次。

  怔了下,言書權聲音裡帶著淺顯易聞的笑意,「嘿,藍藍,從美國留學回來果然不一樣了喔,至少伶牙俐齒的功力進步不少,看來藍伯伯的公司有你坐鎮是不怕吃虧了。」

  「你在挖苦我?」藍祖兒不笨,聽得出來他的話中含義。

  他咧開嘴,他笑得大咧咧的,「彼此彼此啦,你不也是?」

  「我哪比得上你,你可是我的師父耶!」語罷,她笑了起來,果然有他的帶動,她總是能暫時忘卻心中的不愉快。

  驀地,言書權撫著下巴,做出深思狀,「嗯,你都這麼恭維我了,為師的是不是該為你這個學成歸國的徒弟,接風洗塵一番?」

  「少來了,是言媽媽的意思吧?」睨了他一眼,藍祖兒明白這不會是他的主意。

  手指因摩擦發出清脆的響聲,他說:「賓果!為了恭喜你終於順利取得學位,我媽在餐廳訂了座位,四個人一起好好慶祝,如何?」

  「四個人?」言家成員四個人,再加上她應該有五個人才對。

  言書權頓了一會兒,瞭解她的疑惑,「喔,大哥說他沒空。」

  心情瞬間又跌到谷底,藍祖兒苦笑,「不了,我得先回家,酒會結束,爸媽一定在家裡等我。替我謝過言伯父、言伯母的好意,我心領了。」

  她回拒了,不希望自己在情緒如此複雜、不平穩下,面對他們親切的笑臉。

  「好吧,那我先送你回家,等時差調整過來後,我再打電話給你。」

  沒發覺她的異樣,言書權做著打算。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7-8-31 01:45: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總經理室的門霍地打開,砰地一聲,隨即又被用力甩上。

  是誰造成這個巨響,言書晃不消抬頭也能明白。

  藍祖兒氣沖沖地走至辦公桌前,發覺安坐真皮座椅上的男人,並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一股氣更是直衝腦門。

  「你怎麼能這個樣子?」反射動作地拍擊桌面,她要他注意自己,沒想到力道過猛,手心傳來的痛楚教她痛呼出聲。

  裝作沒看見她痛得立即縮回手的動作、沒聽見她的抽氣聲,言書晃拒絕抬起頭,口吻淡漠:「我怎樣了?」

  「你分明在辦公室裡,為何要叫秘書小姐說謊騙我?」

  「我有公文要批閱。」他不打算認罪。

  全公司上下,即便是書權,也不敢如此忽視禮節地直闖他的辦公室。這般有恃無恐,只有在氣頭上的她了。

  和小時候沒兩樣,她急驚風的個性依舊未改。

  「我很討厭被欺騙的感覺,更不喜歡說謊的人就是你。」

  她的一句話讓言書晃心頭一震地驚然抬首,而這麼近距離地看到三年未見的她,蕩漾心頭的情愫教他差點挪不開視線。

  二十四歲的她,有著成熟女人的玲瓏曼妙曲線,還有一張粉嫩的細緻臉龐,最難得的是她散發出的那股純真氣息,那讓他想起小時候的她,天真無邪……

  只是,眼前的女人再也不是小時候掛著兩行眼淚與兩管鼻涕,喜歡跟在他們兄弟後頭、沒有主見的愛哭女孩了。

  收回思緒,言書晃強迫自己低頭專注於眼前的資料,「我沒有騙你,你看到了,我桌上擺滿了今天必須處理完畢的工作。」

  「可是言伯伯說你今天沒有會議,也沒有合約待談……」

  「他不管公司的事很久了,他說的話可信度很低,且就算我不開會也不簽約,公司需要我作決策的事情仍一大堆,我實在沒空招待你。」

  藍祖兒不能接受他冷淡的態度,抽走他手中的筆,替他闔上公文夾,「不是你沒空,而是你根本沒有誠意!言大哥,你知道嗎?我們已經三年沒見面了,我只是想跟你聊聊,這麼簡單而已,我不懂你為何要像躲害蟲般地排斥我?」

  她對上他的凝視,一抹挑戰的神色在她眼裡閃爍,鏤刻出一條冷冷的軌跡,反抗之意顯現雙頰。

  「我說了,我很忙。」言書晃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

  「忙到和我見上一面的短短一分鐘也撥不出來?」對於他的表現,藍祖兒解釋為拒絕搭理,而這就像點燃引線般地,迅速縮短了她的耐性,於是在瞬間爆發。

  「我究竟做了什麼對不起你、或是惹你生氣的事?你不說出來,我怎麼知道、如何去改?」

  她那一連串口吻強硬的指責,與對事實真相勢在必得的態度,蹂躪著言書晃的判斷力,不容他多想,「你沒有做錯什麼。」

  「既然如此,為何你要對我這麼冷漠?你知道嗎?你讓我感覺自己連個陌生人都不如!」藍祖兒試著伸出手想握住他的,沒想到他動作飛快地撤走擱在桌面的手,越過她的手臂去取另一堆資料。

  吃驚地看著他的反應,她不想將他的躲避認為是厭惡自己的觸碰,可是,那是如此的明顯……

  他的排斥、他的拒絕,都已證明自己最壞的想像了,她還能怎麼辦?

  收進她受傷的神情,言書晃張嘴想說些什麼安慰她,卻被腦子飛逝而過的回憶制止,結束了自己的衝動。

  他選擇佯裝視而不見。「一直以來我就是這個樣子。」

  「才不是!以前你會摸我的頭髮,輕輕地喚我小公主,當我心情不好、哭泣的時候,你也會適時地給我你的關心,可是長大後的你,就像變了另一個人,一個我完全不認識、也不想認識的人!」

  她、他和書權三個人一起長大,如今她和書權一如以往,惟獨他的性格變得教人摸不清。

  「人本該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成熟的,我們都長大了,你已經二十四歲,再也不是當年不懂事的小女孩,男女有別,我不能再肆無忌憚地摸你的頭髮,甚至以親暱的稱謂來喊你,這些舉止該是另一個男人的專利。」

  「誰?書權嗎?」

  她非得這麼直接地戳他一刀嗎?

  「我不知道,決定權在你。」言書晃苦澀的說。

  「這麼說來,若我答應保留你的權利,你還是可以對我好?」一心想挽回他對自己的感覺,她並沒有想太多。

  像被逼入絕境,言書晃在無路可退的死胡同裡激動了起來,「你真的那麼單純,完全搞不清楚我的意思嗎?告訴你,那個男人也許可能是書權,但絕不會是我!」

  抽了幾個公文夾,他大跨步地越過她,離開辦公室。

  她的咄咄逼人,讓他的腦子無法冷靜思考,他必須給自己一個無人的空間好透透氣。

  愣在原地,眼睜睜望著他快速離去的背影,潛伏在藍祖兒心底三年的委屈,一古腦兒全數引洩,眼淚幾秒鐘的光景已爬了滿臉。

  她無暇深入分析他話中的真正含義,不過那最表層的意思已經深深打擊她了。

  總歸一句話,他是斷不可能再對她好了……


  卸下每天上班必備的正式行頭,換上一身的休閒服,言書晃來到了飯廳,家中的其他三位成員早已排排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他的來到。

  「讓你們久等了。」坐在自己慣常的座位上,他拿起碗筷就要開動。

  突然,他的耳膜竄入三個人壓低喉嚨咳嗽的聲音

  「有客人嗎?」

  大家同時點頭回答了他的疑惑,他配合地將碗筷擱回桌上。

  「差不多再等三分鐘,今天路上好像挺塞的……」言母瞥了眼掛鐘,又往大門玄關望去。

  她真的搞不懂藍家在想什麼,沒事找事做嘛,原本五分鐘不到的路程,可以聯絡兩家的感情,他們偏偏要搬到市區去。那兒車多擁擠、空氣不好,人又複雜,除了買東西方便些,還真找不到其他的優點了。

  「誰要來?」

  言書晃從來不是個好奇心濃厚的男人,除卻一些商業性質的酒會外,平日家中鮮少客人來訪,且由父親、母親與書權臉上慎重又滿臉歡欣的神色來分析,幾乎可以看出端倪。

  即將到來的是位貴客,更甭說多受家中成員的喜愛了。

  只是,一時半刻間,他很難將這些特質,與家裡的任一位親戚朋友聯想一塊。

  「等一下謎底就揭曉了,包準給你一個大驚喜。」言書權一派賣關子的嘴臉。

  不實可否地聳肩,言書晃不想費腦筋思考,反正他不會抱著太大的期待。

  「來了,來了!」

  伴隨管家方媽的喳呼,是汽車關掉引擎的聲音。

  「對不起,我遲到了。」

  一個上氣不接下氣,顯然是跑著進門的女人,拚命賠著不是,即使尚未看到她的臉孔,但那極為熟悉的聲音,言書晃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早該知道的,不是嗎?究竟誰有那樣的魔力讓他的家人耐心等候、令正直嚴肅的方媽不計形象的大喊?

  答案只有藍祖兒。

  在言家,她早像家中成員一樣倍受寵愛。

  「言先生、言太太,藍藍來了。」

  「言伯伯、言伯母、書權……言大哥,對不起,我來晚了。」

  在親切的言家人臉上,藍祖兒從一踏進飯廳就看到了始終低著頭的言書晃,讓她不知道他是否在責怪自己的遲到。

  「沒關係,坐吧,言伯母知道不是你的錯,要怪只能怪台北的交通……書權,快幫祖兒盛飯呀!」

  盛好飯回到餐桌前,言書權難得心細地發覺大哥隻字未說,拿著筷子的手敲擊他的桌前,「喂,大哥,你的舌頭被熱湯燙得不能說話嗎?祖兒來了,你怎麼不打招呼?」

  「是呀!」

  「剛才還挺正常的,怎麼這會兒成了啞巴?」

  經小兒子的提醒,言家夫婦也抱怨。這孩子近幾年益發陰沉,問他十句話,有時甚至換不到一個回答。

  當所有人都忙著為言書晃對自己的冷漠抱不平時,藍祖兒只能專心的扒著飯,注意力都放在一道道美味可口的菜色上,告訴自己不去多想。

  今天答應到言家來做客,她並沒有心理準備會與言書晃打照面。她以為知道自己今天行程的他會刻意避開,因為他是那麼不願看到自己……

  禁不住大家的疲勞轟炸,言書晃抬眼一瞥,淡淡點了頭,一個音節也沒有。

  「你這孩子是怎麼了?小時候和書權搶著對人家好,這會兒見面卻一句熱絡的話也沒有,搞什麼飛機?」言大華看不過去,出聲罵人。

  「就算現在是吃飯時間,也用不著只顧著吃吧,你沒聽人家說『吃飯配話』嗎?」言母嗓門也大了。

  「我想是我不經通報闖入言大哥的辦公室,他心裡仍在生我的氣……」細若蚊蚋的聲音從祖兒的口中逸出,也許她仍是不明白自己為何被討厭,但害他當炮灰,她也過意不去。

  「祖兒,你去過公司了?」最詫異的非言書權莫屬了,因為她居然只找大哥而忽略了他的存在。

  大哥更是過分,絕口不提這麼一回事,這算什麼意思?

  投給她一記充滿歉意的眼神,言書晃事後也察覺自己過度的舉動會今她難過,「我那天真的很忙,所以不能好好招待她……」

  「你不會打電話給我嗎?反正我也是閒著沒事做,這種招待的工作很樂於幫忙……還有,祖兒,你不會忘了我也在那一棟樓上班吧?既然大哥沒空陪你,為何不找我?」言書權喝了一瓶很酸很酸的醋。

  「算了,這件事情就這麼忘了吧,祖兒剛回台灣,阿晃你這幾天就帶她到處走走、逛逛吧!」言大華自作主張,想了個主意要為兒子的行為贖罪。

  言書晃結實的身軀在椅子內挪了挪,他是不清楚父親在想什麼,不過他不會答應,「爸,我有工作。」

  「那些工作交給書權去處理,你擔待幾年了,也該好好休息了,這幾天就當給你的假期。」

  偷偷觀察言書晃的表情,藍祖兒發現他面有難色,皺起的眉頭悄悄道出了他的答案,一股空虛帶著隱隱的不安填滿胸臆。

  果然,在他的目光攫住她的片刻,他的聲音冷了幾分,說出狠心的回答,「我無心玩樂,讓書權陪祖兒吧!」

  好不容易聽到一個較有良心的建議,言書權頻頻點頭,感激和埋怨的眼神分別朝大哥和父親發射。

  「還是大哥瞭解我。爸,你太不夠意思了,什麼好康的都往大哥的懷裡送,而我什麼都得不到,為什麼大哥可以放假陪祖兒,我就不行?我工作也是很認真,且我好久沒放假了!」

  「你是很久沒放假沒錯,但你三天兩頭就曠職!」言母不慌不忙的講出事實。

  「媽,你好心幫幫忙吧,不要在祖兒面前扯我後腿……」

  「我吃飽了,你們慢慢用吧!」緩緩地放下餐具,言書晃站起身。

  他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多坐上一分鐘,書權和祖兒坐在一起給人那麼和諧的感覺,且他們散發相同有朝氣的氣息,如此會逗人開心……個性幽默的書權,是適合祖兒的男人吧!

  言大華還來不及阻止,大兒子已經離開餐桌,為此他十分憤怒。

  「造反了,他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我的話簡直被當成耳邊風了!只是要他陪祖兒玩幾天,不答應就算了,還拚命澆冷水……真是反了,那麼會談生意有個屁用,家庭倫常都忘光了!」

  他的面子全給他丟盡,若祖兒回去向她的父母提起這事,看他以後怎麼在藍家夫婦面前抬臉做人?

  「言伯伯,你不要動氣……其實沒關係的,過幾天我也要到爸爸公司為實習的事情作準備,可能也沒空玩了……」

  藍祖兒感到羞辱的火焰灼灼燃燒,就好像太靠近火叢般,整個臉都熱了起來,她覺得自己好尷尬。

  「祖兒,言伯母替書晃向你道歉,改明兒個他有空,我一定要他好好補償你。」

  「媽,為何非得大哥陪祖兒,我不也一樣,祖兒,你說是不是?」焦點一直在大哥身上,言書權不能平衡。

  耳朵彷彿失去了它該有的功用,藍祖兒的全副精神都被落地窗外、游泳池畔的男子背影給吸引。

  狼狽離去的言書晃,不知何時已換上了泳褲,沒有多加的熱身動作,即以一道優美的弧形躍入水中;她的目光凍結在他修長精瘦的身軀上,他的影像令她敬畏,一種特殊的情感充滿了她心底,像是要將一切都送進她那紊亂的內在……

  亂了方寸,藍祖兒終於發現自己堅持見到他的人,並未使自己好過些,她本來不會那麼痛苦,像在美國,因為久未見面,想得也沒有那麼多,現在,她來尋求一個解答,他卻躲著她,那種感覺難以言喻。

  「祖兒……」

  「等我工作上了軌道以後再說,好不好?」游離的思緒被拉回,藍祖兒只想趕快道別,再多逗留,她的心情會更加複雜。

  給小兒子一個白眼,言母忙著夾菜,「不說這些了,來,專心吃飯吧!」

  「謝謝言伯母,我吃飽了。」

  「這樣就飽了啊……」也知道氣氛都跑掉了,或許一開始就不對了,言大華有心理準備哪天他若翹辮子了,死因絕對不是什麼大病或絕症,肯定是被這兩個兔崽子活活氣死的。

  「那我叫方媽去切未示果,你們年輕人先去客廳看電視……」

  「不了,媽媽交代我不能太晚回家。」

  言書權的臉難掩失望,「藍媽媽真是的,剛才我說開車去接你,她偏不要,現在害你不能待久一點……」

  「媽媽是為我好,考到駕照後我就馬上到美國唸書了,現在回台灣正式工作了,她希望我早一點適應。」

  「書權,夠了,不要讓你藍媽媽擔心,送祖兒出去吧!」言母端出做母親的威嚴,「祖兒,改天再來玩喔!」

  藍祖兒頓時不知怎麼應答,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勇氣踏進言家,然長輩期待的眼神卻教她不能拒絕,她困難的點頭。

  「好……」


  禮貌地敲了幾下門板,根本沒耐心等房內的主人應門,言書權便大搖大擺的扭轉門把走了進去。

  事實上,他的行為已經夠紳士了,他甚至懷疑自己打哪兒弄來的寬忍能力,居然能憋至現在才來發洩心中的不悅與憤怒。

  「有事?」游了幾圈,回到房間沖了身子的言書晃,正拿著一條大毛巾擦拭猶在滴水的頭髮。

  「你得為自己剛才的行為解釋。」倚在門沿,言書權雙手環胸,口氣像在審問犯人。

  「解釋什麼?」走至穿衣鏡前,言書晃拿起梳子整理頭髮,當他將頭髮往後梳時,一條早已確定的發線,明顯的把頭髮往左分。

  當他試著將頭髮攏向右邊,儘管潮濕的頭髮易定型,但它們還是很念舊的堅守自己的崗位,最後他還是放棄了,認分的梳著自己習慣多年的方向。

  對於髮型,他和書權大致英雄所見略同,所偏好的還是以簡單清爽、容易整理的為主,不過無論如何改變,他們兩個人的頭髮肯定哥哥分左邊,而弟弟往右邊靠,這分固執全為了方便藍祖兒對他們的辨識。

  幾年來,書權沒說要改,他也沒覺得有打破此原則的必要。

  言書權步履挾著狂風,走到他身側,怒火愈燃愈旺,「不要和我打哈哈,我沒時間和你兜圈子,我只想知道你現在究竟是如何看待祖兒?」

  「我不懂你的意思。」明白他的意圖,不想回答的言書晃又讓自己忙碌起來,拾起被丟在一旁的毛巾,再度拭著已梳整完畢的頭髮。

  言書權不信地挑高了眉,「少來了,你完全不給藍藍台階下,到底安什麼心?」

  言書晃平靜地凝睇著他好半晌,說話的語氣試著輕快,「我在替你製造機會耶,怎麼方才在飯桌上還感激我,一會兒後卻來指著我的鼻頭罵人?我才不知道你在想什麼,變臉的速度像台北的天氣,陰晴不定。」

  不接受他的說辭,言書權又說:「不只這個,我還想問,為什麼你對她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改變?我們以前不都把她當寶貝呵護嗎?剛才你用那種僵硬冷漠的口氣對她說話,你以為她會怎麼想?」

  「十幾年前的事情了,不要拿來和現下作比較,現在我是個成熟的男人,若你們還想玩那些幼稚的遊戲,請便,但別拉我下水。」

  「你——」言書權被激怒了。

  「從今以後,不要再來找我要答案了,她會怎麼想你應該比我還清楚吧,這幾年來你們的聯絡沒斷過,感情更好了吧?她的想法或許不須經過她的說明,你多少也能猜到八九分,不是嗎?」

  不滿他話中有話,言書權擰扭他的T恤圓領,「言書晃,是大丈夫講話就不要吞吞吐吐,我當你是大哥所以尊敬你,但如果你再欺負祖兒,我不會放過你!」

  掙脫他的粗魯,言書晃不生氣反倒笑了起來,他的激動更加證實了他的感情,也促使自己必須更積極採取行動。

  「我不懂自己何時欺負她了,我很清楚你喜歡藍藍,所以我總是和她保持距離呀,這是為你好。」輕鬆自若的語調,絕不會讓任何人嗅出他話裡的悲傷……

  被人料中心事,言書權並沒有難為情,「難道你就不喜歡她?」

  終於,兄弟倆談起了自藍祖兒出生後,就存在的問題。

  也許三個人從小就玩在一起,也許大哥對她的疼愛不亞於自己,但感情終究不能瓜分,它是兩個人的事情,無法成為三人行。

  「我只當她是妹妹。」一句陳述的話,卻教言書晃的心宛如萬隻螞蟻鑽洞般的隱痛。

  「你說認真的?」

  從來沒有一方主動說起自己心裡的感受,他未曾揣測大哥對祖兒真正的感情,是沒有膽量吧,他不想冒險試探他的心意,因為他十分明白,若是他的答案與自己相同,矛盾情結將橫亙心房……

  而今,大哥出口了,他給自己的否定回答,該合他鬆一口氣、讓徘徊多年的緊張也一併消除,可不知怎地,他仍然放心不下。

  「我的血液裡就是少了你的幽默因子,且我現在只想趕快上床睡覺,沒時間和你開玩笑。」

  他在下逐客令,言書權知道,但事情還沒有個完美的解決,他不會善罷甘休。

  「好吧,就算你只當祖兒是妹妹,也不至於擺張撲克牌臉給她看吧?誰家的兄長對待自己的妹妹像仇人?」今天換作他是祖兒,也會受不了他的冷淡,相較於小時候溫柔的大哥,現在的他像個惡魔。

  「你們想太多了,我和平常一樣……書權,若是你還想談論這件事,改天我再奉陪。」

  言書晃大手分別按住兩邊的太陽穴,腦子嗡嗡作響,再說下去他的頭非爆掉不可。

  「不行!」言書權立刻拒絕,然後口吻有些許軟化,「大哥,你這種刻意保持距離的方式,連我這個第三者都察覺不對勁,更遑論祖兒了。其實你根本毋須這麼做,你大可像以往一樣和她有說有笑,反正我是明白你的心意,自然不會誤會……」

  「但我就是不想這樣!」驀地,言書晃大吼。

  為什麼他連他的作法都要干預,他讓步的還不夠嗎?

  他讓大家都好過,那誰為他想過?

  這個世界有誰和他有相同的心情?他就不相信哪個男人能做到他這般的地步!

  當心裡一直在意的女孩總是在面前出現,她的香味一再沁鼻而入,他如何能裝作若無其事?

  不相信自己的忍耐力,所以他必須避開啊!

  被他突來的激憤震駭,言書權張著嘴,有點不能應付。他們是雙胞胎,只是時間一年一年的過,他對大哥的瞭解也一天一天的減少。

  尤其是他對祖兒疏離淡漠的態度,他完全摸不著頭緒,曾經他們是處得那麼愉快,為何今日演變至此?

  吐出一口氣,言書晃用力拍打自己的額頭,「對不起,我頭有點暈,可能是剛才沒披浴巾冷著了……」

  他謅了個很蹩腳的理由,為自己異常的情緒反應。

  「那……你早點休息吧!」不便再死賴著不走,言書權只能識相的離開。

  但,不是他多疑,他真的覺得事情沒有那麼單純,所有的一切好像顯得很古怪。

  不單是大哥的話,還有他眼底的憂傷……

  那抹憂傷,他好像在某人的雙眸裡也見過……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7-8-31 01:45: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陽光由雲層的縫隙間灑下來,熾烈的灼燒著藍祖兒的肌膚。

  「熱死人了……」不停地撫觸直接遭受太陽熱力毒烤的手臂,她萬般後悔沒有聽從母親的叮嚀,穿件薄外套出門擋太陽。

  明明是道地的台灣人,不過到美國待了三年,其中又不時跑回來度假,她不僅自己怎會如此不堪台灣的夏天?

  不過眼前的情況,實在不容許她在此時決心學習適應天氣,因為她就要熱暈了,再不找個冷氣開放的精晶店消暑,她可能會昏倒在熱氣逼人的馬路上。

  於是她隨便推開一扇門便走了進去。

  「歡迎光臨。」

  此起彼落的招呼聲從店員所處的位置,紛紛傳入藍祖兒耳裡,意識到自己選擇進入的店面並不小,她這才抬起頭看個仔細。

  喔,原來是一家集紐約時尚與歐洲名牌的女裝精晶店,難怪店員素質如此高,有禮貌的不得了哩!

  「周小姐,這是你上次訂的衣服,你吩咐的裙擺,本公司專屬的修改師已經幫你處理好了。」

  「謝謝你了,每次都麻煩你們,真不好意思。」

  「哪的話,你可是我們的老主顧,這種免費服務是應該的。」

  又是一段十分商業化、聽來很虛假的買賣成交對話,身為旁人的藍祖兒聽了都有點想吐,她不知道當事者怎能說得這般自在?

  「對了,昨天下午有幾款新的設計,分別從巴黎和紐約送達,你要不要順便參考一下?」很會做生意的店員,看到今兒個有金主陪她一道前來,立刻展開說呀,大哥整天只知道工作,哪來的時間交女朋友?」

  「他的女朋友是周芷珊……」遊說。

  同為女人,她明白女人的錢也許不好賺,但想從女人身邊的那位男士身上撈一筆,可就沒那麼難了。

  當然,一個很大的前提,這對男女必須維持一種曖昧關係,男的必須有錢,女的呢,則得有張甜膩膩的嘴和一套撒嬌的功夫。

  果然,愛慕虛榮又挺好面子的周芷珊被打動了,她的纖纖玉指移至身後,拍了拍男伴的臀部示意。

  言書晃似乎也挺習慣這種情況,「麻煩你們了。」

  好熟悉的聲音,那是言大哥的聲音沒錯吧?藍祖兒很確定的想。

  但……不對呀,言大哥怎會光顧女裝店?

  她的視線掃過整間店面,看到全體的店員都開始忙了,大家移動的方向同屬一個地方,而在那個定點,一個與聲音同等熟悉的背影差點讓她驚喊出聲。

  真的是言大哥!

  店裡也只有他這麼一個男士,而剛才的聲音是從他的嘴巴發出的,意謂著他即是那位周小姐的男朋友了?!

  怎麼會這樣?這不是事實吧?

  下意識地挪動身子至開放式的衣櫃後頭,她拚命地壓低身體,一雙手沒停地翻著架上的衣物,眼睛卻直往那一群人的方向瞟,耳朵也豎了起來。

  當她關心的女主角拿了兩件衣服轉了個角度,讓她得以正視外貌時,藍祖兒發現自己全身的疙瘩瞬間立了起來。

  如此艷麗的女子,依她的審美觀點評量,是無懈可擊的,言大哥喜歡的女人是這一型的?

  「書晃,你說哪一套比較好?」周芷珊將兩套衣服在身上比劃一番後,希望言書晃幫忙作決定。

  「你喜歡就好,我沒意見。」言書晃不太熱衷的回應。

  「可是人家喜歡這一件細肩帶洋裝耶!」她揚了揚左手上流行的白色洋裝。

  「那就這件吧!」他也挺隨便,說罷便拿出行動電話聯絡起公事來。

  在言書晃為了遠離店員與女朋友討論的聲波,朝自己的方向走來時,藍祖兒蹲得更低了,她沒放過他的每一個表情與動作,想到他與那個女人可能的關係,心口彷彿被刀刃割過。

  他對自己總是流露出不耐煩的神情,可是對待這個女人,他卻這麼有耐心,他的個性不像會丟下工作,而陪女人出來逛街的人……

  她還記得書權的話,也想相信言大哥沒有女朋友,可這麼一來,這個女人的身份得如何解釋?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們關係匪淺!

  看著他走回櫃檯拿出信用卡付賬後,藍祖兒目送他們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外,緩緩站直身子,整個人都傻了。

  「小姐,需要我服務嗎?」送走了大客戶,終於有店員過來招呼她了。

  「我……」藍祖兒很想問她,言大哥與那個女人真正的關係究竟為何,但這麼唐突,她羞於啟口。

  「真幸福,一個月兩套新衣服。」

  「不過也要男方是大企業總經理才有能力負擔吧!」

  耳尖聽到櫃檯的店員們開始談起方才客人的背後話,藍祖兒加快腳步往那一帶較性感的衣物靠近。

  「我需要一襲能參加正式宴會的小禮服……」

  現在她不在乎母親的交代了,管它要買上班穿的套裝還是什麼,她只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對了,你說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來著?」

  「是叫周芷珊吧,沒什麼創意!」店員咋了聲,樣子很不屑。

  「喂,你可別忘了,人家的名字也許俗氣,但卻真真實實釣上一個有錢凱子呢,且這個凱子長得還真像電影明星,夠性格也夠帥,說不定她的好運是靠那個俗氣的名字哩!」

  周芷珊、周芷珊……藍祖兒心裡默念不下十次,她的記憶中也有這個名字存在過,只是它已經消失很久了,這個周芷珊有可能是當年那個小胖姐姐嗎?

  她不是搬家了?所有人都沒有她的音訊,為何現下會出現在言大哥的身邊?抑是他們之間的聯絡原本就沒斷過?!

  腦海中清楚地呈現方纔的野性臉龐與魔鬼身材,她不能將兩個同名為周芷珊的人融為一體……

  「你們夠了吧,等會兒店長回來看到你們忽略客人,可要挨罵了!」亦步亦趨跟在藍祖兒身後的店員,警告地提醒聊上癮的同事們。

  「小姐,有沒有看上喜歡的,可以試穿喔!」被當頭棒喝,一個店員也出聲了。

  「不用了,就這件吧!」隨意抓起一件衣服,祖兒看也未看,也不理會店員詫異的表情,便走至收銀台前結賬。

  她要找書權瞭解這件事情!她一個人是想不出答案的!


  「怎麼會突然約我出來?喔,是不是想開了,一個人悶得發慌,所以找我當導遊,帶你到各地玩玩?」言書權笑得像是喝了一口甜牛奶的貓,一臉的滿足。

  接到祖兒的電話,他真的是喜出望外,很訝異她會主動找上自己。

  「不是的,下個星期一我就要正式上班了,沒時間玩樂。」搖搖頭,思緒全沉浸在方才看到的那一幕,藍祖兒的心情尚未平。

  大概也察覺她的不對之處,言書權收拾起嘻皮笑臉,「不開心嗎?說出來聽聽,既然會找我就是希望我幫忙,放心,只要你一句話,又是我的能力範圍所及,我一定兩肋插刀。」

  藍祖兒看著長相和言大哥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書權,頓時不曉得如何問出未成形的問題。

  一股衝動促使她來找他,她認為他與言大哥最親,他的事情應該大致明瞭。

  一心想瞭解真相,沒有仔細思考自己以何立場如此緊迫盯人,在方才等待言書權赴約的空檔,終於靜下心想過了。

  自己的心意,她真正明白了。

  對於言大哥,原來她的情愫不簡單呵,它不是單純的兄妹之情,不知在什麼時候,它早已發酵成少女懷春的心態。所以她才會有那麼多的不平與不快樂——面對他的冷漠對待與身邊有別的女人陪伴…… 

  她是愛上他了,以一個女人欣賞一個男人的角度,她想要他的呵護與關心,甚至是像今天一樣,可以陪著她逛街……

  好久了,他好久沒對自己好了……

  「為什麼不講話,是不是大哥又欺負你了?」她叫眼裡似乎有淚珠在滾動,怕她在公共場所哭出來,言書權很是著急。

  就像壓抑許久的情緒找到了引線,藍祖兒在他預料之下哭了。

  「祖兒?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轉坐她的身旁,他輕拍她的背部安慰。

  藍祖兒還是搖著頭,她的嘴乾得像棉花,就算想說也擠不出一個字。

  「一定是大哥,對不對?」言書權清楚與其等她完整說出始末,倒不如採取另一個方式來解開疑惑。

  接過他遞來的面紙,她深吸一口氣,抬起淚眼汪汪的盈水眸子看著地,「你騙……我,對不對?其實言大哥是有……女朋友的,我今天逛街時看到他陪女朋友去買衣服。」

  言書權一臉納悶,「是嗎?可是我沒聽過。」

  「周芷珊?」咀嚼這三個字,印象中似乎有過這個名字的朋友,但他想不出來她是誰。

  以為書權會有什麼大反應,那麼就足以代表周芷珊已和言家兄弟恢復了聯繫,但從他平靜的臉上,證明了她的多慮。

  「她是我們以前的鄰居,你和言大哥曾經和她是同班同學。」

  記憶被勾起,言書權興奮地擊掌,幾乎忘卻她的不開心,「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胖妹嘛!」

  「如果這兩個周芷珊是同一人,那麼當年的胖妹如今變成辣妹了,我今天看到的周芷珊很懂得打扮、身材又捧……」

  形容愈多,藍祖兒的心情更見低落,因為這加深說明了自己的條件不若她。

  「真的?原來大哥喜歡的是性感小野貓啊!在外面偷偷交了女朋友,居然還裝作一副清心寡慾的僧侶樣,說穿了都是騙人嘛!」

  那麼,大哥那天晚上說的那些話,大略就可以理解了。因為怕女朋友生氣,所以必須表明立場,提早和祖兒劃清界線,免得旁人作錯誤的聯想……是這樣吧?

  他原先的懷疑降了一級。

  沒有聽到自己最想聽到的反駁,藍祖兒連搭腔的勇氣與力氣都沒了。

  「祖兒,我們要替大哥高興啊,他交女朋友了耶……嘿,你幹嗎苦著一張臉?瞧瞧你,是不是以前老要仰著頭和我們說話,覺得太累,長大後想多低著頭負負得正一下?」

  逗人開心他一把罩,當主角是藍祖兒時,他更能發揮得淋漓盡致,小時候就屬他最能抓住她的心思了。

  但,情況彷彿失去了控制,這次抬起頭看著他的她,還是哭喪著臉。

  言書權的心臟在胸中急速地怦怦跳,對於未知的情況有些擔心,「祖兒?」

  「書權,若是言大哥交了女朋友,請你老實告訴我無妨……」

  抗拒內心如滾滾河流的翻動,藍祖兒幽幽的口吻教他很難往好的方面想,他瞭解她,看得出來她的自尊教她無法清楚的表明,可是他幾乎猜到了。

  「你對大哥……」

  她的話題總離不開大哥,不管她回台灣度假或是他到美國探訪,兩個人的談話內容中一定有他的出現……他想得太簡單了,以為那只是她對一個久未謀面的兄長的關懷,萬萬沒想到……

  「我不知道,不要問我!」捂著臉,她沮喪地低泣,纖弱的雙肩抽動得令人心疼。

  不曾見過祖兒為了什麼事如此頹喪,似乎只有大哥能激發她這些鮮少出現的情緒,言書權嫉妒之情油然而生。

  「他對你的冷淡,你都看到了,又何必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他對你的付出哪及我?」憤怒地坦白了自己的心意,不平被她漠視的心情。

  視線相交,他專注的眼睛令藍祖兒的情感向四面八方飛散,她不知所措地避開。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為何老天爺非要如此作弄人不可?

  「我以為我們是兄妹……」

  「為什麼你對大哥的感情可以超越兄妹之情,和我就不可以?」因為激動,言書權握住她的手腕,力道愈來愈猛,而她竟然也任由他抓著,沒有掙脫的打算。

  「你不一樣……」她晃著頭,眼淚墜跌。

  「哪裡不一樣?我們是同一對父母所生,長相相同,一樣的年紀……」

  截斷他的話,藍祖兒平靜的口吻道出最重要的一點,「可是對你我沒有那樣的感覺,我當你是很好的兄長,是可以說心事的異性知己,你知道我的朋友並不多……」

  「不——我不接受!」宛如一頭負傷的獅子,他抗拒地盯著她,要她給他一個公平。

  「書權,我知道你有很多的女朋友……」

  「你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排斥我嗎?那麼我大可告訴你,是那些女人自動送上門,我對她們一點意思也沒有,而且大哥身邊不也圍繞一群女人,憑著這一點你要定我死罪,是不是太不公道了?」

  全身的血液吶喊著殺人的衝動,他不相信自己什麼都比不上書晃,他們是雙胞胎呀!

  「不是這樣的……」在這個重要時刻,藍祖兒辭窮了,她不曉得該怎麼表達,他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們同樣擁有一張能招蜂引蝶的俊臉,體格也高人一等,但言大哥給人的穩重感是書權所匱乏的,她想要的安全感他給不起。

  「祖兒,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大哥像塊木頭,永遠只會惹你傷心,而我們在一起卻笑聲不斷,我們才是速配的一對……記住我的話,我不強迫你,在我去香港出差的幾天,希望你會考慮出一個令我滿意的答案。」鬆開她的手,言書權說道。

  滿腔熱情被澆熄,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努力與付出,會換來這般無情的對待,現在只能冀望擺脫此種氛圍,驅使祖兒能夠理智些。

  「書權……」藍祖兒無言。

  難道真的如他所言,她愛錯人了嗎?


  「藍藍,你一個人走走看看,爸看到熟人過去打聲招呼。」藍父一將女兒帶進酒會會場,隨即展開訓練她獨立的課程。

  尚未來得及開口說不,藍祖兒已經看到父親融入人群中了。她歎了一口氣,明白父親為了要她培養膽量,的確用盡心機,甚至不怕她會被這些爾虞我詐的商人抓去賣了!

  窮極無聊的目光四處溜呀溜、轉呀轉,在一個三女一男的小團體上,她停下了視線。

  是言大哥!為什麼她總在這樣的場景遇見他,他身邊為什麼總有女人為伴?

  從那三個女人的背影看來,她可以確定裡頭沒有周芷珊,如果她是他的女友,為什麼沒有陪他出席這場必須攜伴參加的酒會?

  注意力再度放在他的身上,她又開始思考他的行為。

  「小姐,一個人嗎?」一個嘴角掛著虛假笑容的男人,擋住了她的視線,也喚回了她的心神。

  眨了眨眼睛,藍祖兒扯出一個笑容,「我和父親一起來。」

  這兩天她從母親那兒,學了許多關於商業酒會的文化與必須注意的規矩,例如不管她對一個人是否有好感,無論她是否極度排斥一個人,都不能在言語舉止間表現出來,當然更不能當著人家的面表示唾棄。

  「令尊是……」

  「一間小公司的負責人。」藍祖兒保留的回答。

  探索她的大膽目光令她不起戒心也難,這個男人的野心幾乎都寫在臉上了,她知道對付這種無禮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然而他嘴角淺笑的樣子,令她想不出足以恐嚇他的諷刺。何況她要怎麼知道他不是公司的重要往來客戶呢?

  「敝姓黃,黃修為,至上企業的行銷經理。」他伸出手想趁此機會吃吃豆腐,無奈對方一點握手的意思也沒有,他只好尷尬地收回。

  「你好。」藍祖兒深知頭銜不過是個形容詞罷了,有頭銜的男人就算不比沒頭銜的男人邪惡,也是一丘之貉。

  以不著痕跡之勢悄悄移動了腳步,擺脫他的阻擋,她又得以看到言書晃,沒有預警卻迎上他的目光。

  由他深皺的眉頭,可以看出他不像其他的男士一樣,欣賞她今晚媚人的裝扮。

  像做錯事情的小孩,她低下了頭,但不到幾秒鐘,卻挺直了腰桿。

  她又沒有錯,憑什麼他一個眼神就可以指責她?他可以穿著英俊瀟灑,和女孩子大方的談天,為什麼她就不行?

  怒火攻心,她自經過面前的侍者托盤上取下兩杯香檳,一口氣喝完,然後給他一個示威的眼神。 

  「小姐……」她豪爽的動作震住黃修為,從她的外表他以為她是個柔順的女孩兒……

  回過頭,看到一雙錯愕的眼神,藍祖兒驚覺對方 尚未離去。「對不起,我心情不好……」

  突然,一條手臂從後面勾上了腰部,藍祖兒驚嚇地叫了出聲,轉身映入眼簾的是面無表情的言書晃。

  「黃先生,不好意思,這位小姐是我的女伴。」言書晃咬牙切齒,繼而發現自己聽起來像個暴躁的男學生。

  明白男人的身份,黃修為識相地點頭走開。

  惹火的桃紅色洋裝,胸前以交錯的縮褶表現高腰以上的變化,如同性感娃娃。眼影淡至若無,但貼上金箔後則凸顯歡樂氛圍,相同的手法也在發間與胸前表現。唇瓣點上金色唇彩,更襯托魅夜的醉人與美麗。

  言書晃受夠了她以今晚的打扮,來魅惑、攻掠酒會裡單身男子的心房,匆匆打發身邊的女人,他決定自己來解決纏擾著她的男子。

  「是你的髮型真的往右分了,還是我醉了,你明明是言書晃,怎麼會摟我的腰,你不是覺得我像瘟神而躲著我嗎?」咯咯笑著,藍祖兒蹬著高跟涼鞋的雙腳有些無力,全身感覺輕飄飄。

  「你醉了!」攙扶著她站不穩的身子,言書晃知道這是逞強的後果。

  藍祖兒又給他一個笑容,透著濃濃的澀味,「有嗎?醉的人是你吧?你知不知道女伴是什麼意思?」撥開他的手勁,她胡亂地喊著,「既然討厭我就不要碰我,我不需要憐憫……」

  他望著她胸口急速的起伏、頑固的嘴型,及雙眸因未流出眼淚而晶瑩,他低咒了聲。

  眼前的女人,早已憑著機智的胄甲和隨風改變角色的能力,抓住了他的心!

  他可以從她清澈的眸子裡,看出她對那個男人並沒有興趣,可是她沒有直接回拒他的舉動,讓一股可怕的怒氣像鹼性的藥,將他一點點腐蝕,鼻翼益動的激動教那些女人都嚇著了。

  「不要胡鬧!」他低斥,「你知道自己的舉動多幼稚嗎?灌醉自己對你有什麼好處?」

  「好處可多了……」端來另一杯酒,她把杯口湊近嘴唇,細啜琥珀色的液體,沒有停住,慢慢喝下另一口酒,最後索性一口乾了它。「怎樣,我覺得喝酒能讓我心情變得好好……」

  不好,一點都不好,她在騙人,她不喜歡這種渾身發燙的感覺……可是只要能引起他注意自己,再難受她都能忍……

  拿著酒杯的手顫抖著,她覆住自己大概已是七彩的臉,顧不得這是化妝師多自豪的一個妝容,她知道自己在崩潰邊緣。

  「你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動不動就哭。」

  若是藍祖兒夠冷靜,不是被情緒牽著走,那麼她會發現言書晃語氣裡的不捨,但滿心認為他就是排斥自己的她,聽聞他的批評,生氣地掄拳。

  「對,我就是幼稚、長不大,喜歡用哭來解決事情,反正你早就看我不順眼,表態不喜歡我了,我的個性怎樣又與你何干?」

  她的嚷聲愈來愈不受控制,言書晃的眉頭愈擰愈高,「祖兒,夠了,你非要引來大家的注意不可嗎?」

  空洞的眼神看著他,藍祖兒真的不知道,他心裡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不,我要的只是你一個人的注意,你知道我多想回到小時候嗎?回到那個你還會疼我、愛我的時候。言大哥,為什麼你不像書權一樣,對我溫柔、體貼……」

  她的聲音在顫抖,她知道。只是希望他沒聽出,尤其是在他站得離她那麼近、近到伸手就能碰到她的時候。

  前些日子他說過一句話——他不能再摸著她的頭髮,親暱的喊著他專屬的稱謂,因為這將屬於另一個男人的專利。

  那時候她不能意會這些語的意思,現在她明白了,它代表了他與她劃清界線的決心,也說明他們之間不可能。

  她很難過,情願自己笨得永遠想不透,這樣她就不會為了他的疏離而傷心欲絕。

  嘲弄的笑落在言書晃臉上,爾後他的臉色下沉,冷冷的說:「因為我不是他,你自小就有這個認知,不是嗎?」

  藍祖兒已經千瘡百孔的傷、口,似乎填滿了他的冷

  漠,她總是不能瞭解他話裡想表達的意思,然而他的口氣卻一再戳刺她的心。

  她力持鎮定,卻無法迎向他的目光,一個轉身,她選擇離開。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7-8-31 01:46:1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藍祖兒沒有目的地開著車,她的思緒混亂,狼狽的不敢回家,好怕面對母親擔心的眼神,可是離開台灣三年,從前學生時代的朋友都斷了音訊,她不知該找誰訴苦去。

  以前不開心的時候,還有書權可以陪自己,但這幾天他不在台灣,且經過他的告白後,她是怎樣也不可能將這些情形讓他瞭解。

  突然,她感覺自己好孤單。

  已經干了的臉龐,再度田陷入哀傷而添丁新淚痕

  「嘿……」—股強烈的酸意湧上喉間,她踩了煞車,飛快地奪門而出,跑到馬路邊。

  稀里嘩啦地吐了一堆汁液,不難知道那是方才喝下的香檳酒。取出面紙擦拭嘴角,感覺手臂和胸前癢了起來。

  起先只是摸撫著發癢的地方,但發現一點作用也沒有,她開始用力抓了起來,可是愈抓卻似乎愈癢。

  坐在路邊,藍祖兒突地放聲哭了。

  不管隨意停放道路中央的車子,不聽經過的車輛如何的鳴按喇叭,她不在乎他們怎麼看待自己……

  她好無助,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她更可憐。

  「惡……」噁心感又湧上來,她不住干惡。

  「難受吧,不會喝酒偏喜歡逞強。」將自己的車子停靠路邊,言書晃又忙著將阻礙交通的轎車駛離一旁,這才走至她身旁。

  「不要管我!」聽見他的聲音,藍祖兒胡亂揮著手想要趕走他,頭顱死命低垂,不願讓他看到像個瘋婆子的自己。

  「我也不想管你,但你的任性卻嚴重使交通癱瘓,為了藍爸爸和藍媽媽的面子著想,我不希望他捫得到警察局去領你回來!」

  言書晃清楚地看到她手臂上明顯的紅疹,是這個因素才讓他沒有更厲聲的指責她的不是。他知道現在的她一定渾身不舒服,醉酒對一個酒量欠佳又對酒精過敏的女人而言,無疑是一大折磨。

  大概是兩兄弟十歲、而她七歲那年吧,他們三個小孩偷喝了父母珍藏多年的陳年美酒,原本可以裝作若無其事,即使東窗事發,賴賬不承認也找不到證據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誰能料到對酒精過敏的藍祖兒,提早曝光了他們的行為,因為酒醉醒來的她全身長滿了疹子,那時候他們才曉得,原來她的體質對任何含有酒精成分的飲料過敏。

  因此,他們兩個大的,被痛快地打了一頓,那件事至今仍記憶猶新。

  「我的父母不是你,他們很愛我!嗯……」

  「上車,我送你回去!」架起她,言書晃想拉她上車,可是她卻使起性子,動也不動。

  這陣子以來,她常常令他的脾氣失控,她在測試他的耐力,逼迫他至自我控制的極限。

  「我說了,不要管我!你到底想怎樣?如果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離我遠一點,不要再給我希望,你知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很殘酷?」

  她失聲的指斥,猛然敲進言書晃心房。

  他以為自己將關係撇得夠無情了,沒想到她仍是想不開,但要他再說出更傷人的話,他無法保證自己的心承受得住。

  女人的心,果真如同海底針,他實在摸不清她的想法。

  幾次見面下來,自她身上得知的訊息是她亦對自己有意思,除卻兄妹之情,還有更深一層的男女情愛,她赤裸裸的眼神幾乎表白了一切,逼他走入無路可退的絕境。

  但這是否只為一時迷戀,因她許久不曾見過自己而萌生的情慷?

  也許真是這樣,畢竟她的答案在她還小的時候就明白表示了。他不會忘記,更是時時提醒自己。

  「你喊我一聲大哥吧,基於這層關係,我有責任關心你。」他以多年來培養出的冷漠隱藏自己對她的好感。

  大哥、大哥,他說得很輕鬆,但他到底明不明白他是如何待她的?連最基本的兄妹之間的噓寒問暖都沒有了!

  知道自己已瀕臨將全部感情托出,藍祖兒吸氣,想要怯除聲音中的痛苦。「我不要這種關係,我想要的是一份愛!」

  「書權會給你。」抑止所有的感情,言書晃故作冷漠。

  「你為什麼不行?是因為你的愛要給你的女朋友嗎?」

  她怎麼會愛他這麼深?書權和他長相一模一樣,對自己更是百依百順,她為什麼就不能愛他?被愛遠比愛人幸福啊!

  「我不會交女朋友,永遠不會!」

  藍祖兒定住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為什麼要說謊?」

  「我沒有說謊,你不會看到我娶妻生子的那一天。」

  她好失望,「你和周芷珊在一起,我都知道了,不要再瞞我了……言大哥,到底我哪一點比不上她,為什麼她可以做你的女朋友,我就不可以?」

  驚愕她的話,言書晃不知道她打哪兒得來的消息,「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他沒有騙她,他清楚她厭惡他對她說謊。

  「騙人,我討厭你騙我……」涕泗縱橫,藍祖兒握拳大叫。

  她的哭喊,一字一字像利箭般射進了言書晃的心,往事歷歷,清楚地教他睜不開雙眼,可她曾經信誓旦旦的決定卻依然迴盪在耳畔。

  他的心又狠了起來,「我沒有騙你;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自己愛上你,這是我對自己的承諾。」

  彷彿心碎了千萬片,掉到地上再被破玻璃創傷,「那我可以愛你嗎?」

  她沒有問他為什麼,因為從他臉上道出了堅決,她看到了。

  「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何苦呢?你這麼喜歡痛苦嗎?」

  「是呀,我好像真的是個自虐狂……」仰起頭,藍祖兒對著繁星點點的天空白嘲地笑了笑,然後站了起來,走至車旁。

  「請你不要再跟著我了。」此刻她心灰意冷。

  看著她上車,車子從眼前駛離,言書晃也回到自己的車上,撥了一通電話給藍父。

  就算她說不需要自己的關心,但她的樣子卻教人放心不下。其實,痛苦的人不只是她,他的痛苦一直是她的兩倍,甚或是更多……

  

  「我說藍老弟呀,你終於也要享清福了,現在祖兒念完書回來幫你打理公司,你輕鬆多了吧?」言大華笑呵呵地拍打著,坐在自己身側的大學學弟的大腿。

  「還早呢,祖兒什麼也不懂,空有理論、實務什麼也沒接觸過,我還得費一番苦心教她。」藍父笑著回應。

  「放心好了,你們家祖兒天資聰穎,很快就能步上軌道。」對於那個女娃兒,言母向來讚譽有加。

  「藍藍如果聽到她的言伯母這麼看好她,一定又要在我耳邊碎碎念了,說什麼我這個做母親的老是看不起她,認為她沒有實力、凡事都不行……哎,有時候真拿那丫頭沒辦法。」藍母想到女兒發牢騷嘟嚷的模樣,忍不住笑了。

  「就是呀,她從小倍受寵愛,得到的呵護比誰都來得多,除了父母,還有你們,再加上書晃和書權,我都怕養成她驕縱的個性,得罪商場上的客戶事小,若是因此找不到好人家,事情就大條了。」這是藍父心裡最大的隱憂。

  言大華不以為然地翻了翻白眼,「去去去!你未免想太多了吧,別的男人看不到你家女兒的好,我家這兩個可另當別論了。」

  承接丈夫的話,言母續道:「沒錯,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藍藍從小就和我們家雙胞胎走得近,孩提時代的感情或許只是愉快的嬉戲,但懂事後仍舊處得來,這其中隱喻著什麼,你們不會愚昧的不知道吧?」  

  「祖兒有幸能有你們這樣的公婆,我們夫婦倆是求之不得,但總覺得有點高攀不起……」藍母客套的說。

  女兒若能嫁人言家,或許是最好的安排,畢竟原本就待她很好的言伯伯、言伯母,即使身份轉變為公公、婆婆,還是一樣疼她如親生女兒,這樣的結局哪家父母不喜歡?

  「說什麼傻話,這年頭還講什麼高不高攀?如果真要擔心,也是我們兩老吧,我們才怕你們嫌棄書晃和書權呢!」

  兩個兒子一個像悶葫蘆、一個過於外放,她不懂他們為何不肯加起來平均一下,如此,她就有兩個同等優秀、又挑不到缺點的兒子了。

  「大哥大嫂太謙虛了,外界誰不曉得言家有兩個出色的雙生兒子,大家都急著為自個女兒攀親事,而現在我們有幸能和你們結成親家,高興都來不及了,焉有嫌棄之理?」

  看著先生愈說愈起勁,似乎忘了女兒不足的地方,藍母拉了拉他的衣袖,「老公,咱們藍藍不懂得做家事……」

  耳尖的言母聽見教他們裹足不前的原因,失笑的說:「我們兩老是喜歡祖兒的貼心,娶她進門是希望她能帶活我們家死沉的氣氛,至於那些家事,自然有方媽會做,輪不到她。」

  「我老婆說的有理,你們不要再為一些無謂的事擔心了。」

  「等等!我們四個老的在這裡說得口沫橫飛,人家年輕人心裡在想什麼根本抓不準。」藍父是四人當中最快面對事實的,他們的如意算盤似乎撥得太快了。

  想了好一會兒,言母道:「祖兒和書權好像走得比較近……」

  未待老婆將話說完,言大華急著搶辭,「不成、不成,書權那小子太花心,二十七歲的人了,心還不定,祖兒嫁給他肯定三天兩頭找不到老公,我看還是阿晃和她較合,他穩重的個性我較放心。」

  「我倒覺得書權心地不壞,待祖兒也不錯,也許他只是那張嘴巴花心了點,假以時日應該會改變。至於書晃,老實說,有時候我這個做長輩的甚至從他的臉上瞧不出想法,前幾天的酒會,聽說他和祖兒當場吵了起來……」

  這件事藍父一直耿耿於懷,從小到大不曾見女兒哭得這般傷心,最令人想不透的是,應該給予安慰的言書晃居然沒追隨著她,反倒將爛攤子交給他收拾。女兒不肯透露半點風聲,他又找不到機會問另一名當事者,於是一直懸而未決。

  「有這種事!」言大華聲音拔尖,從他們的口中得知大兒子的不是,他顯得很難為情。

  「依我的想法,這種事還是讓他們年輕人自己決定吧!」藍母覺得時下的年輕人都很有主見,不喜歡被安排好的路子,勉強行之,只會遭來更大的反彈,凡事還是順其自然比較好。

  突然,玄關處傳來聲響,教四個人噤了聲。

  言書晃提著公事包繞了進來,正想上樓休息,看到客廳的客人有些訝然,但他很快的恢復過來,打了招呼,「藍爸爸、藍媽媽。」

  好像很久不曾看到他們到家裡來坐坐了。確定客 廳裡沒有第五個人,他的心有些落寞又有些鬆緩,複雜得連自己都不懂。

  「你藍爸爸。和藍媽媽今天來談祖兒的婚事。「當言大華義無反顧地說出這句話時,在場知情的三個人都暫停呼吸、睜大眼睛地看著神色自然的他。

  「婚……事?」規律的心跳剎那間亂了,言書晃顫著聲音。

  祖兒和誰的婚事?又是什麼時候決定的,為什麼他沒聽說?

  「我們四個老的談好了,大家都有了共識,既然祖兒和你們兄弟倆感情融洽,決定依她的意思,選擇你們其中一人成為她的丈夫。」

  「當然了,這種事情還得徵詢你們的意思。若是有一方不願意,那麼這樁婚事也不會幸福,對不對?」藍母補充道。

  她的話像是提醒,讓言書晃不至於被腦海裡最直接的想法誤了事,換了一張臉,他平靜的說:「我不急著結婚,且我可以現下就告訴你們祖兒的答案。她的選擇是書權,這是她從小就有的心願。」

  「有這種事?」兩對夫婦相視對看,很是納悶。

  「沒其他的事,我上樓了。」

 

  「言書晃,你給我出來!」

  藍祖兒拿著言大華交給她的鑰匙,怒不可遏地開了位於辦公大樓最頂層的休息室大門。

  「言書晃!」偌大的休息室,看不到他的人。

  聽見另一扇門後傳來的沖水聲,沒多久聲響沒了,下半身只著一件內褲的言書晃走了出來。

  房內突然多了個人,言書晃很驚訝,「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來找你。」藍祖兒一身怒氣,無暇注意他的服儀不整。

  「我是問你怎麼進來的?」

  「你沒看到我手上的鑰匙嗎?言伯伯給我這裡的鑰匙,我用這把鑰匙開了那道門,自然就進來了!」

  「找我有事?」

  一提起此行的目的,藍祖兒怒氣衝天地走到他面前,「我何時說過要嫁給書權了,你憑什麼在我父母面前編派謊言?」

  今天下班回到家裡,被母親拖著一道下廚,閒談之間知曉自己的婚事幾乎抵定,她簡直無法相信這等荒謬的事居然發生在自己頭上!

  「我沒有說謊,你千真萬確說過那句話,而我也確實聽見了。」他緩慢而清晰地說出每一個字,神情哀慟。

  「不可能!我喜歡的人一直是你,我沒有說過那樣的話!」藍祖兒斬釘截鐵的說。

  本來決心不再理他了,因為他一再地傷害自己,可是今天他的抹黑卻教她不得不站出來為自己澄清。

  她所偽裝出來的冷漠似乎注定得受到考驗,她很惱怒每次都失敗。

  「那麼肯定是你貴人多忘事。」現在是一個機會,言書晃明白自己必須築起一道中立的牆。

  以前她的痛苦他既然都可以視若無睹,那麼再狠心幾分鐘,應該不是太大的困難。

  現在就算她表白心意說她愛他,他也不可能接受了。除了不瞭解她內心真正的情愫是真心喜歡,抑是不能忍受他的冷漠,而想證明些什麼外,他還得記住書權的心情。

  「我沒有,我從來就沒愛過書權!」藍祖兒眼中閃爍著淚光,聲音因深沉的感情而顫抖。

  「你知不知道自己說這些話很自私,你以為我們言家兄弟是傻子,任由你耍著玩?」言書晃覺得自己的神經像轉動的碟子,快要失去控制了。

  「可是我愛的真的是你,為什麼你不相信?」藍祖兒哀怨的眸子鎖著地,讓他險些迷失其中。

  「因為我永遠記住你說過的話。」別過臉,他的思路窒礙,盡力想找個說得過去的答案。

  拉著他的手,藍祖兒無力地跪他的腳邊,好卑憐的道:「我究竟說過什麼,你告訴我,我可以解釋……」

  他說了,她是貴人多忘事,他既然這麼認定她,為何不肯給她一個機會?

  「不用解釋了,你回去吧!」拒絕回頭看她一眼,言書晃害怕自己會陪著她一起哭,看她如此,他的心不見得好受……

  「不要趕我走,言大哥,我求你,接受我好不好?你這樣拒我於千里之外,真的讓我好痛苦,為什麼我就不能像周芷珊一樣陪在你身邊?」

  言書晃怔住身軀,緩緩回身看了她一眼,那雙眸子裡的苦楚是他陌生的悲慘,他不能明白她心裡到底想的是什麼?

  她不是周芷珊,當然不能像她一樣跟在他身邊,若是可以,他想給她的絕不是和周芷珊相同的關係。

  「她能給我的東西,是你給不起的。」想揮走頭上漸漸壓下來的一團迷霧,衝口而出的是心中升起的第一個念頭。

  「那是……什麼?」

  痛苦地闔上眼睛再睜開,勉強吐出兩個字,「快樂。」

  藍祖兒用力揪握他的手臂,心急的想要討好,「言大哥,我可以的,你要快樂,那我以後就不惹你生氣,你叫我做什麼我絕不會違逆,好不好?我真的可以,而且絕對不會輸周芷珊,請你給我一次機會……」

  終究不能控制自己的手爬上她顯得脆弱不堪的臉龐,「你不懂嗎?她給我的是她的身體,那是肉體上的快樂。」

  言書晃凝睇著她,一股暖流貫穿全身。他一直很努力抵擋這種感覺,卻也瞭解惟有她的單純與天真,方能帶給他莫大的存在感。

  藍祖兒沉默了好一會兒,安靜地分析他的語意,之後她站了起身脫下衣服。

  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言書晃尊重地旋過身,「你在於什麼,快穿上衣服!」

  沒搭理他的話,她從後頭環抱他的胸膛,「不,我要證明,我也能給你……那種快樂。」

  拋去自尊、拋去羞赧,拋去一切的一切,她義無反顧地想要得到他的愛、得到他憐憫的一個眼神。

  「你這樣只會讓我更討厭你、看不起你……」言書晃拉開她的手,但一下子又溜了回來。

  貼著他的身軀移到他的面前,藍祖兒螓首輕靠他的下顎,低聲啜泣,「不,不要再討厭我了,好不好……」

  「藍藍,冷靜點,快穿上衣服,你知不知道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不敢感受貼伏在自己身上的完美身段,他告訴自己得鎮定。

  媽的,他是否也在期待這種事的發生,要不,為何遲遲沒有穿上衣物?言書晃連自己的心態都懷疑了。

  「我不管會有什麼後果,我只要你接受我!」藍祖兒將他拖得更緊了。

  當堅毅的下巴變得冷酷頑強,她可以看出他在抗拒自己的衝動,他的額頭因壓抑而出汗,她伸手抹去了它們。

  「該死,你要不要聽話?」推離她的身軀,言書晃目的原是和她保持距離,視線卻瞟到她胸前的紅點,他知道自己該移開視線,可是他沒有,甚至伸手摸了那些未褪色的疹子。

  「你沒有告訴藍爸爸,要他帶你去看醫生嗎?」

  搖了搖頭,藍祖兒好委屈的哭訴,「我在等你……小時候那次偷喝酒看醫生,是你在旁邊我才肯打針的……這次我以為你會陪我去……」

  言書晃輕輕拭去她流下頰畔的淚水,「你真傻……」他的五臟六腑因記憶而糾結,慾望和懷疑令他加倍痛苦。

  該死,他陷入感覺迷障裡了,從沒想過女人的臉部肌膚觸碰起來會是如此柔軟,更不知皮膚下的骨架會是如此細緻脆弱……

  彷彿被吸入縱慾的旋轉木馬中,他忘記自己的堅持。

  他的手帶著慾望沿著她的肩膀滑下後又捧住她雙頰,手指在她泛紅的肌膚上如鋼鐵般冰冷,但他的雙眸卻燃燒得比熔爐還熱。

  「藍藍,你要我拿你怎麼辦?」

  雙唇在距離她唇瓣一寸處停下,呼吸炙熱沉重,藍祖兒在毫不自知的情況下,為他張開雙唇,她的心在胸口敲擊,終於他的唇覆上她的。

  他的舌頭動作甜蜜,他的牙齒親密地輕咬著她的下唇,以帶蜜的吻吞沒她的心智。

  輕扶頸項的大手滑至她耳下,大拇指拂過她的耳垂,又順著她纖細的頸子愛撫而下,其震撼力一如他在她嘴角印下的吻,她的身體像春日陽光下的雪人般,慢慢融化。

  一股真實的慾望連番湧現,不是那種令人窒息的浪漫衝動,而是女人對她的男人產生深沉、性感的渴望。

  「言大哥……其實你不是那麼討厭我的,對嗎?你對我也是有……反應的。」藍祖兒羞紅了臉,說出了她的發現。

  對於男女之間的那件事,她一直是理論派,在他們剛才的親密接觸中,她感覺到了他的反應,為此,她好高興,認為兩人間的距離拉近了。

  一桶冷水淋了下來,言書晃回復了冷靜。

  天,看他做了什麼?

  停止了對她的動作,雙眼冷酷的搜尋,看到她臉上洋溢希望的色彩,他的表情因不羈的慾望而緊張。

  「你錯了,男人是情慾的動物,即使面對再醜的妓女,只要性慾一來……這種事不需要感情。」他冷冷的說,不帶感情與任何溫度。

  「你當我是妓女?!」

  藍祖兒不敢相信的看著他,卻仍執意等候他的解釋,但他遲遲沒有反駁,她傷心欲絕,生氣地給了他一巴掌。

  「這麼傷我,你夠狠!」

  羞憤交加地撿起地上的衣服,藍祖兒踉蹌地急於逃離他刺人的言語。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7-8-31 01:46:3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你知道他們的安排嗎?」

  「昨天知道了。」

  「你沒意見?」

  「你呢?」藍祖兒抬眼看著甫從香港返國的言書權,不知是自己心裡有愧於他,還是他真的變了,總覺得此刻的他看來有些滄桑。

  若有似無的輕扯嘴角,言書權抿嘴的表情卻見荒涼,「我一直對你有好感,這樣的安排正中下懷,我樂於同意,但我要知道你真正的意思。」

  正經的目光未曾離開她的臉,藍祖兒清楚那道視線正梭巡過她的身體,尋找胄甲上的裂口,「我不反對……」

  「但我介意你心底存有大哥的影子。我不懂為什麼你不對藍爸爸坦白承認,你對大哥的感情?」他的眉頭緊鎖,眼底只見指控。

  他是平凡人,離聖人的境界相差十萬八千里,他無法忘懷她曾經當著自己的面,表白對其他男人的感情,那種感覺就像面對妻子的出軌般難堪。

  「言大哥愛的人不是我。」哀莫大於心死,她深刻體會到了這句話的意義。

  「但是你愛我嗎?你是否想過這樣對我很不公平?」

  無言地看著地,藍祖兒覺得自己宛如站在十字路口彷徨的路人,下一步該往何處走,一點頭緒也沒有。

  短短的幾小時,她被一對親生兄弟指責相去不遠的評語,自私、不公平,這些她不陌生,因為她也領略過。

  但,都過去了,曾經任人剝去她的尊嚴的藍祖兒死了,現在她告訴自己要懂得反抗,她要以從某人身上學來、能夠保護自己不受傷害的武器來防衛,那是——冷漠。

  沒錯,只要她能冷漠得像失去感情的冷血動物,那麼她將為自己裡上一層厚厚的保護膜。

  「書權,回答我,我們婚後你仍會像現在,這麼溫柔待我嗎?」只要他給自己一個答案,她會試著也回應他最想聽到的保證。

  「若是你的心從大哥身上收回來,我承諾我對你將一如以往。」

  「給我時間,我可以的。」無謂的掙扎只是讓自己更痛不欲生,何苦呢?

  「不要讓我等太久。」

  發現自己完全不能適應這麼不快樂的祖兒,也無法忍受彼此間顯得疏遠的交談,言書權心上飛掠過一陣莫名的情緒。

  有些厭倦,更有些煩心。

  對於他與祖兒間的一切,他向來不想花費腦筋,彷彿兩人間總有一定的默契,他喜歡的是那樣的感覺,絕非現在顯得有些混亂的情形。

  「既然我選擇了你,請你相信我。」

  藍祖兒看清了,書權對自己付出如此多,且不計較她飄蕩不安的心,她相信被這樣的一個男人喜歡,是一種幸福。不過是將感情從言書晃身上轉移到他這兒來,他們的長相如此相似,她認為自己辦得到。

  「我相信你,但在我們結婚前,我希望將所有的疑惑都理清。周芷珊的事情我托朋友查過了,她和大哥在一年多前重遇,也從那時開始維持現在的關係。」

  咬著下唇,她沒有說話。書權所說的關係,是否就是言大哥口中說的肉體關係?陡地,她發覺自己還是不能不在意……

  她不知道自己的決心究竟是說給誰聽,又有誰會相信?在她對自己都失去信任之際。

  「你不想再問些什麼嗎?」  

  「不了……」

  「祖兒,我沒有能撐船的肚量……」言書權溫和的說,然後停頓一下,聲音開始略帶粗氣。「現在你不解開困擾自己的問題,以後你的心裡若還掛意著,我真的會生氣。」

  毋須費心探測,她臉部的表情清楚地誰都能看明白。

  他的目光剝去她層層偽裝,直搗靈魂深處,藍祖兒的手心直冒出汗,「她……是他的女朋友嗎?」

  「應該不是。」他的直覺。

  也許沒見過長大後的周芷珊,但光聽聞她的職業,他就認為大哥不會喜歡帶有匠氣的女人,那種女人不適合當妻子。  

  為什麼他的話在她每一根血脈中,挑起期待的興奮?壓下異樣、不該有的反應,藍祖兒強迫自己淡淡的回應:「我沒有問題了,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了。」她會遵守約定。

  「這樣我們可以來談婚事了,你想何時結婚?」言書權始終覺得很可笑,不曾想像自己的婚姻大事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和一個看起來沒有喜悅之情的女人一起討論。

  可是和祖兒結婚一直是他心底的期望,不是嗎?

  從小他就認為自己會娶她,現在不過是逐步實現願望……他想太多了嗎?

  「我沒意見,但至少等我較能適應公司的工作流程後,行嗎?」

  「沒問題,你自己斟酌時間,我好請爸媽看日子。」

  他遲疑著,目光搜尋她的臉龐,而後簡潔地點頭走出去,留下她不知該如何撫慰自己受傷的心靈。

  這麼理性的未婚夫妻,他們會不會是第一對?


  溫暖潮濕的晨霧劃破黎明,躺在床上的男人立即起身,卻讓身後的一雙手硬拉回。

  「離你上班的時間還有四個多鐘頭,你那麼急著去哪兒?」周芷珊的口氣摻著濃密的不滿。

  「只要離開這裡,哪兒都好。」言書晃以最單調無聊的口吻說。  

  他的直言不諱,教她滿身尷尬,但仍努力維持她的高傲,半戲謔的道:「唷,昨晚我才滿足了你像頭猛獅狂烈的索取,今早起來什麼都蕩然無存了?」

  她太天真了,以為他頭一次留在她這兒過夜,就代表了兩人間的感情更往前邁了一大步,她根本忘了,言書晃早已對她說過,即使事物變遷,他對她的感情僅是如此,不可能再改變了。

  可是女人通常不都輸在執著兩個字上?要她不對未來抱持著幻想,那也是不可能的。

  言書晃的唇間抿出一抹輕蔑,「那麼我大可告訴你,這是我第一次在你這兒過夜,也是最後一次了。」沒有矯飾客套與一絲難以割捨。

  周芷珊為驚訝和恐懼所攫,張開嘴唇許久發不出聲音。他的話裡還有話嗎?

  明白一味地順從會毀了一個人的靈魂,可是她就是不能冒著失去他的危險違背他。言書晃是個很有自信又與眾不同的愛人,他總是能輕易挑起她的情慾,又以她從不曾瞭解的方式讓她意識到自己。

  他是個奇妙的愛人,讓她在享受性愛中得到肯定自己的力量。

  「書晃,對不起嘛,我不該在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又惹你生氣,下次不會了,原諒我……」

  逕自穿衣,言書晃並未分心聽她的辯解。

  「對了,聽說你家要辦喜事了,替我向書權道賀。」周芷珊滔滔不絕的說著,就希望自己能找到他感興趣的話題,然後與自己多談上幾句。

  一雙黑眼千斤重擔般向她望來,嫌惡蒙上他的臉頰,他的話像冰雹罩住她,「你什麼時候也喜歡講八卦了?」

  覺得呼吸都被制住了,他警戒的目光令她無法妄動,「我……我只是想問你,你弟弟要結婚了,照理說你應該祝福他,可你為什麼看起來這麼不開心?」

  昨晚他一踏進公寓,從他的臉色她即明白他心情不好,可是她沒問,因為她有自知之明,清楚就算她開口給予關心,他也未必須情。

  不過她猜測,他的低潮與她昨天聽聞的風聲脫離不了關係。

  「我的祝福是說給他聽的,你如何知道我沒說了?」言書晃冰冷的雙眼閃出怒氣。此時此刻他最不需要的,是任何人來提醒他這個事實。

  他們言家昨天在一堆媒體的見證下,給了藍家承諾,表明二兒子言書權決定在一個半月後,迎娶藍祖兒。這件事情的策劃進行,書權與祖兒何時談好的,他全然不知,因為他已經在公司的小套房獨自生活好幾天了。

  他像個外人,在新聞稿發後才曉得這件事……

  「如果我猜的沒錯,你不但沒說,而且你會在我這裡過夜,也是因為不想回去面對他們……」

  「住口!」言書晃恙怒大吼,「去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多惹人厭!」

  「我惹人厭,那你為什麼不也去看看自己,頹喪得像只失寵的狗!」鼓足勇氣,周芷珊不管三七二十一將堆在心中的話一次傾倒出來。

  她就知道,他的心情好壞全被那個小丫頭給左右了,什麼都給她猜中了!

  打從一年前與他交往,她即明白他的心裡一直有個女人存在,慢慢地,她終於發現了對方的身份。

  每當他留在她這兒的時間拉長,她馬上就明瞭是藍祖兒從美國回來了,這是之後自己分析得來的答案,可是至今她仍是不明白,為什麼他要刻意躲著她?

  他若是真心愛她,為什麼要將自己心愛的女人讓給書權?難道因為他是哥哥,而自古以來,哥哥就必須犧牲自己,成全弟弟的幸福?!

  「你——」

  「我知道你們兄弟倆小時候就對她好,可是我不知道你們居然病態到這個地步,都幾年了,居然雙胞胎還是愛著同一個女人,她到底哪點好?」

  最誇張的是,當年一個七歲的男孩,竟然如此順從四歲未滿的小女孩的話。

  她記得自己給他的糖果,除了第一次外,之後他連收也未曾,當時他的理由是他不喜歡吃糖了,但她知道真正原因是,只要女孩子給他東西,那個小丫頭都會吃醋。

  她就親眼見到人小鬼大的她,將一個女同學送他的生日禮物,丟至垃圾桶,結果隔天那個布偶是被撿起來了,不過是回到原先主人的身邊。

  在她搬家前的記憶,言書晃對藍祖兒是百依百順。

  那時附近的鄰居們都認為是言家沒有女娃兒,而藍家沒有男孩子,所以兩家的小孩才會互相疼惜、依賴,但那些大人們都猜錯了,事隔多年,事實擺在眼前,他們的感情非但延續,甚至更深了。

  「我不愛她。」言書晃加大音量,想藉以壓下心頭激起的浪花,但當腦海中想像祖兒飛奔到書權懷抱的畫面,他的心卻真實地感覺到被人插了一刀。

  「嘴巴不愛而已吧?」

  「隨你怎麼想。」心情亂糟糟,他看了她一眼,不想說了。

  周芷珊氣惱他對自己的冷漠,扳正他的身子,「好,證明你不愛她給我看,如果你對她真的沒感覺,娶我!」

  好笑的眼神掃過她,嘲諷隨著他的話掃落,「我不會娶你,更沒有必要向誰證明或解釋什麼。」

  「你會娶我的,因為書權結婚了,接下來你父母的目標就放在你身上了,而你現在只有我一個女朋友。」

  「你怎麼知道我只有你一個女朋友?且你真的是我的女朋友嗎?充其量只是我的女伴而已。」

  「言書晃,你……」

  推開她的身子,言書晃堅定的道:「我不會結婚的,因為七歲那年我的心死了,自此我決定不婚。」


  「藍小姐,原諒我不擅長說話,不過我真的萬萬沒想到,這次和我談生意的人,會是像你這麼年輕漂亮的小姐。」

  「遠籐先生真是愛說笑,我的長相真的造成你的困擾嗎?」

  為了鬆弛自己過度緊張的情緒,藍祖兒順著他的話,說些風馬牛不相及的事,避免太快進入自己尚未作好心理準備的簽約內容。

  「往常都是令尊出面和敝公司簽約,所以這次到台灣來,我也一心以為合作對像仍是他,沒想到會見到如此美麗的女子。」

  他不吝惜的讚美,教藍祖兒頰上的紅暈由淺轉深,「我想自這次以後,我們的合作機會會更多了。」

  「藍董事長有你這般出色、秀外慧中的女兒,真是好大的福氣。」

  覺得自己的眼睛,似乎接觸到世界上最迷人也最可愛的美女,遠籐不想將視線移開。在他生活的國度——日本,身邊圍繞的皆是主動出擊的女孩,第一次與氣質如此優雅的女子打交道,他發現自己的心都醉了。

  她的好讓他不禁慶幸自己的中文能力還不錯,否則豈不錯失認識這位美女的機會?

  「哪來的話,關於商場禮儀我仍是生手,還望遠籐先生多指教。」藍祖兒拚命調整呼吸,心裡不只一次埋怨父親狠心的安排。

  這是她第一次獨立作業耶,爸爸居然就指派給她一個如此重責大任,害她三天前接到命令後,立刻翻出幾百年前的日語會話重新溫習,壓力龐大得每天晚上做著噩夢,神經緊張的程度可見屍斑。

  不過她的緊張顯得很多餘,對方的國語溜得很呢。

  對日本男人她向來沒什麼好評語,認為他們全是色瞇瞇的動物,看到女人腦子想的只有一件事情……幸而遠籐先生很誠懇,翩翩風采相信很能吸引女孩子的愛慕,至於他鑲滿蜜糖的讚美也未讓她反感、厭惡。

  「藍小姐太謙虛了,雖然你口口聲聲說自己不行,但那展露的大將之風卻銳不可擋,假以時日肯定也同令尊一樣不簡單。」

  笑著翻開被擱置一旁的合約書,遠籐沒詳細閱讀便落款,蓋下公司的印鑒,藍祖兒被這一幕震駭住。

  「遠籐先生,你不看看嗎?」

  「不了,我相信這麼美麗的小姐,不至於有副毒蠍心腸才對。」

  「你……」她不知道該接些什麼話。

  「開個玩笑,你不要介意!我們和貴公司合作一向愉快,且至今未出過任何紕漏,我很信任你們。」他將酒杯舉至唇邊,讓香醇的液體流過舌頭,也將她的甜蜜影像烙印腦海裡。

  藍祖兒感激地對眼前的日本男人點頭致意,「謝謝你,你一定不知道自己幫了我多大的忙。」

  他的讚美與鼓舞,真的帶給她無窮的信心。第一次代表公司談生意就告捷,原先為自己差勁的交際手腕很苦惱,這會兒自信是建立了不少。

  「喔,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這個忙是否有大到下回我到台灣來,你肯請我吃頓飯?」

  「我答應你。」他的幽默與輕鬆自然的語調,讓藍祖兒一點壓力也沒有。

  「對不起,她說得太快了,我想她是沒辦法答應你的要求。」聲音從藍祖兒的後頭竄了出來。

  「言大哥?!」她驚訝地站起來。

  「藍小姐,這位是……」

  遠籐也跟著起身,終於證實了自己的懷疑。眼前的男人自進入餐廳看到他們後,眼神閃耀的感情很怪異,然後選擇了藍祖兒身後的桌位坐下,目光自始至終不曾從他們身上轉移。

  他一開始就覺得這男人的眼神不尋常,而他的臉部表情也過於豐富,果然,他才開口,就證明他和藍祖兒真有關係,且他猜測關係匪淺。

  「他是……」

  「容我介紹自己吧,我是言書晃,是藍小姐未來的大伯,意即在不久的將來,她將成為我弟弟的妻子。再換句話說,她是死會了,這位先生你沒機會了!」言書晃站在兩人之間,怒火熊熊燃燒。

  該死,他是在嫉妒嗎?不可能!他這輩子還沒嫉妒過,可為什麼當他瞥見祖兒對這個日本男人大方的笑,會那麼地扯扭他的心,為什麼她自在的和他侃侃而談會如此教他生氣?

  「言大哥,遠籐先生沒那個意思……」藍祖兒不明白他誤會了什麼,也不懂他為什麼選在這個時候出來攪局,她惟一明瞭——遠籐是公司的大客戶,她不能得罪。

  「哈,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說他沒意思白癡才會相信,他的眼神清楚表露無遺!」

  「言先生,我承認自己對藍小姐是心存好感,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是嗎?」遠籐不是被嚇大的,他勇於面對危險,並由挑戰中獲得一種放任自己的快感。這麼好的女孩,只要她一天未婚,他都有資格追求。

  沒想到對方會有這個正面的回答,藍祖兒亂了手腳,「遠籐先生……」

  「看吧,你以為人性都是善良的嗎?」

  他的咄咄逼人,完全不給她台階下,讓她失去理智,大吼:「沒錯,除了你之外,我眼中看到的人確實都是善良的。」

  他們之間不是沒有瓜葛了嗎?他還出現在自己眼前做什麼?

  「你……」她的挑釁著實令人惱火,他認為她不能以這番面貌回自己話。

  言書晃感覺自己很矛盾,明明想和她保持距離,為什麼還要這麼在乎她?看著她控制怒氣時,柔軟衣料下的胸部迷人的起伏,他幾乎又想起那天在小套房的情形。

  看著面前的一男一女,遠籐似乎發現了瀰漫在兩人間,難以解釋的某種情愫,那種感覺不像大伯與弟媳,反而是一對正鬧彆扭的情侶……

  經過一段彷彿挨不完的長時間,藍祖兒輕蔑的下顎揚在半空,「請你離開,我和遠籐先生還有生意上的事情要談。」

  她想拿出大學時代自社團學來的演戲技巧,搖身再變為她自己也厭惡的冷漠女子,卻似乎演得不好。

  無情的嘲笑自言書晃雙唇逸出,「好,既然我是這麼不受到歡迎,我也不繼續打擾兩位談情說愛了,但在我離開之前,我必須提醒你,我親愛的弟媳婦,請你守婦道些,不要到處勾引男人,我可不希望我弟弟戴綠帽!」

  「言先生,你這麼講太傷人了……」

  遠籐看不過去,出聲想幫忙,藍祖兒一個手勢制止了他,「沒關係,任他說,我習慣了。我們換桌用餐吧!」

  招來侍者,她的臉上平靜無波,眼眶卻泛著誰都能看見的淚水。

  言書晃的喉嚨一陣苦水,雙手握拳,怒氣奔騰,她無所謂的樣子令他管不住自己地重捶桌面,玻璃杯因重力而倒,互相撞擊的聲音引來不少側目的眼光。

  「看什麼,吃你們的飯!」挾著怒火的眼神掃了他們一眼,他往櫃檯結賬。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7-8-31 01:46:4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我找你們女琴師。」

  「嗨,書權哥。」看到言書權,吧檯的小妹熟稔地打著招呼。「小穎姐的上班時間剛結束,才上樓休息而已,我幫你打電話叫她下來,你那邊坐一會兒。」

  坐在他最喜歡的位子,沒多久,他看到連穎已經下了樓梯轉角了。

  「什麼風把你吹來了?」攏了攏裙擺,連穎優雅地坐了下來。

  從言書權的眉宇間,她知道他今晚的心情不好。

  「一陣讓我覺得無聊的風。」

  「我想那陣風也讓你心煩吧!」不是試探,她的口氣等於陳述。

  連穎的話在言書權體內造成一股暖流,讓他的四肢百骸無不暖洋洋的,他就是欣賞她的善解人意,有時候他甚至不用開口,她就是有辦法猜到他的心情。

  「不愧是我的紅顏知己,又教你給說中了。」

  「怎麼了?」她關心的問。

  高高的顴骨、挺直的鼻樑、頑強的下巴,他的五官特色自他們高中聯誼認識至今,並沒有太大的改變。而他在女人堆吃香的程度,從他的主動告知與店裡年輕女同事瘋狂的支持,更是與日俱增。

  「我當你是個很好的傾訴對象,所以希望你能給我點意見。」

  他知道她會的。因為自從認識她後,他們之間就一直很有話聊,一些和班上男同學不能談的話題,他能夠放心的說給她聽,許是性別不同,存在的問題也不多吧!

  性別為女人的連穎相貌清新,溫柔可人的模樣很惹人憐愛,還記得當年班上一些也參與聯誼的男同學,事後紛紛向他打探消息,希望有機會能透過他進一步認識她。

  但身為她的好哥兒們,他主動幫她篩選了,他的評選標準中他的同學全然不合格,他們都配不上她,所以他不需經過她的同意,即代為拒絕。

  而這些事,他至今未對她說過,他覺得沒必要讓她為這些事煩心。

  「我在等你開口。」

  「我要結婚了。」

  血液似乎在連穎的耳朵裡擂鼓,一道傷心的巨浪朝她襲來,她忘了呼吸,忘了人生本能——心跳,直至他覆上了她顫抖不停的手。

  「小穎,怎麼了?你聽見我的話了嗎?」

  「恭……喜你。」他手上輕輕的壓力使她的神經陣陣輕顫。「什麼時候決定的?」

  言書權將手收了回來,「有一個星期了吧!」

  「是……嗎?」

  那時候她人在紐約表演,整天為了表演曲目和為她伴奏的朋友忙著綵排,和台灣的朋友都沒時間聯絡了,更逞論談八卦了。而回來後,又遇上和她輪流排班工作的男琴師住院開刀,她的生活是忙得喘不過氣,一有空閒就是休息,根本沒空理會其他的事情……

  因此,她錯過了得到第一手消息的時間,她不喜歡這個事實是由他來告訴自己。連穎心裡難過的想。 

  「可是我並不高興。」他的視線突然盯在她臉上,她感覺臉頰上偷偷溜上了一片熱氣。

  「為什麼?這個結局是你期待的,不是嗎?」

  她能明白新娘是何許人,或許言書權的身邊,三不五時會有一位新進者加入他的群芳錄,但自始以來,他口中談到的那名女孩姓名卻不曾間斷。

  藍祖兒,她的名字她已默背下來了。

  在一次他帶著她到店裡來消費的機會下,她見過了她本人。對自己乍見那位淑女的反應是既意外又苦惱,羨慕也好、嫉妒也好,隨便她如何給和自己的反應定義,反正絕不是愉快。

  就算那位傾國傾城的美女,整天坐在玫瑰花叢下,身旁圍繞著一隊追求者,那也不關她的事。事情應該是這個樣子的,但因為她是言書權喜歡的女孩,所有她的好,自己都必須耐心聽他說完……

  煩躁地抓著頭皮,言書權不安的看著她,「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的,這幾天的心情一直放不開……」

  「她呢?」

  「前些日子我終於明白,為何有些人總喜歡將『事實是殘酷的』這句話,掛在嘴邊了,也許我的心情不好和祖兒其實愛的人不是我,有很大的關係。」

  為了培養感情,他幾乎每天晚上都會約藍祖兒一起出去走走,吃飯也好,看電影、欣賞夜景也罷,她的人是跟在自己身邊了,可是他知道她的心不在,因為她的笑容是那樣的勉強,那樣的笑和以前她給他的甜美笑容,截然不同。

  「既然不愛你,為什麼要答應嫁給你?我不懂。」連穎很想深入瞭解女主角真正中意的男人究竟是誰,可是害怕會傷了他的自尊,她還是忍住。

  「如果我能懂就好了,現在我和她交談的話題少之又少。」

  兩人一同歡笑、無話不談的感情,似乎已經走遠了,現在他與祖兒間彷彿有著一道很深的隔閡,他覺得即將加諸在兩人身上的關係,是改變他們的主因。

  「書權,你有沒有想過,可能是你沒有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乍聽藍祖兒不愛他,老實說,她的心裡有絲喜悅,但他的低落更讓她痛苦,她無法眼睜睜的看他消沉,只有努力幫忙他挽回對方的心,他一旦快樂,或許自己也會快樂些。

  「可是你知道那些女人沒一個是真的,我和她們單純是朋友關係……」

  「問題現在是要讓藍祖兒明白,不是我!」她比平常大的音量,不但自己無法看信,從他的眼神裡她也知道他的疑惑。

  「對不起,我困擾你了。」驚覺自己似乎將煩悶的問題,自私的撥了一部分給她,言書權心裡很是愧疚。

  「書權,你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猛一抬頭,他的雙眸與她的相扣,連穎在那波光閃耀的深淵中大亂方寸。

  「好了,我的事情就討論到這裡,發發牢騷後我的心情好多了,現在談談你吧!」話鋒一轉,他的目光刺探她的秘密。

  「我還是老樣子,沒什麼好說的。」

  言書權因挪動身體,領口敞開的襯衫強調出他喉嚨的線條,平滑的肌膚一路消失在上衣下。驀然而生的一股衝動讓她好想撫摸他的喉嚨,一探上衣底下的溫暖……

  連穎一驚,她是吃錯什麼藥了?她從未有過這種念頭,也從來沒有如此熱切的研究一個男人的嘴,想像著讓他堅定、溫暖的嘴唇貼著她的感受,感覺他健壯的手臂摟著她的肩膀……

  她發神經似的想知道,讓那雙溫暖強壯的手撫摸是什麼感覺,讓他那寬闊的胸膛緊貼住她是什麼感覺……

  言書權不懂她變化多端的表情,「你的愛慕者呢,今天來了嗎?」

  在他面前,她向來不提她的感情世界,就連有位男性消費者,天天到酒吧來聽她的演奏一事,也是從店裡的服務生那兒輾轉得知。

  聽說那位男士對她很有心,每趟來必定會帶一束與她氣質最相符的百合花,且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

  他曾經調侃地問過這件事,但她守口如瓶,怎麼也不肯透露一些消息給他知情,小氣得很。

  「剛走不久。」連穎的回答很簡短,不想多談這件事。

  「還是帶了一束花送你?」他的嘴巴一張一闔,舒展因方才情緒緊繃的下巴,小心翼翼的咧開嘴,展露一個曖昧的笑。

  「你進來時沒看到嗎?小妹將它插在吧檯的花瓶裡了。」

  她認為不應該准許男人帶著那樣的笑容四處招搖,他的笑太具殺傷力了,不管它以何種面貌呈現。

  食指撫著下唇,他的眼神觀察著她,「你怎麼回答?我知道他天天都會問你一次願不願意嫁給他。」

  一陣緊張浮了上來,連穎不知道體內的這股感覺來自何處,但如果她對自己完全坦白,她會承認他是讓她緊張的主因。

  「我還是拒絕,再一次告訴他我已有心怡的對象了,請他將心思轉至其他更好的女孩身上。」

  很久以前,她就認定自己不是那種能體驗激情,或挑起男性激情的女人。她早已認命地告訴自己,她太冷靜、太實際、太理智而無法墜入情網,加上言書權總是不經意的流露出,她適合當朋友而非情人的感覺,更教她如斯認定。

  「你有對象了?」

  他的兩眼閃閃發亮,導致她心裡又升起不尋常的情緒,像是失望又帶著難過,因他的不在意……

  連穎誠實的搖頭,「沒有,但我想得加快腳步了,畢竟女人一過三十歲就拉警報了,也許該趁現在還值錢時趕快找個好對象,免得到時候還得採取促銷手法,才能將自己嫁出去!」

  連穎的說法讓言書權有些不能接受,可是他卻形容不上來是哪兒不對勁,只能陪著點頭。


  言書權摸黑的打開燈,兩眼才適應了房內驟變的亮度,隨即被坐在床沿、睜著兩個大眼瞪著自己瞧的大哥嚇了一跳。

  驚魂未定地撫著自己的胸口,他放鬆的吐了一口氣,「你幹什麼,不出聲想嚇死人呀?」

  「我有話要問你。」言書晃的視線隨著他的走動而動。

  「明天再說,我累了。」言書權以上回他趕自己的樣子打發他,無奈他有志氣多了,文風不動。

  「絕不是上班讓你這麼累吧?」

  討厭這種不爽快,言書權直截了當的表明:「大哥,你想盤問什麼直接一點,我不喜歡拖拖拉拉!我的確兩天沒去上班,怎麼,是爸還是媽要你來說我?」

  「都不是,是我想知道這兩天你常去找的那個女人是誰?」再也憋不住脾氣,言書晃的聲音高了起來。

  「什麼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邊無時無刻都有女人……」

  「正經一點,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爆怒的火氣已讓他顧不得夜深人靜。

  不懂他為了什麼動這麼大的肝火,言書權還是維持原樣,「我也沒有開玩笑的心情。」

  「鋼琴酒吧的女人和你有什麼關係?」言書晃質問的口吻。

  終於……「朋友。」

  這兩天多虧連穎的陪伴,真的,好像和她談過以後,他的心情開朗多了,再也不會一個人悶得瀕臨發瘋。

  「什麼程度的朋友?」

  「你到底想知道什麼?」言書權被惹火了。

  三番兩次,他總以比自己提早幾分鐘落地的優勢自居,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他得尊稱他一聲大哥,但這不表示他就可以吼自己!他們該是平輩的!

  「以前我可以不管你的私生活,因為你是獨立的個體,可如今不同,你有婚約在身,你的行為必須對祖兒負責。」

  諷刺性的笑容浮掠言書權的嘴角,「大哥,你不會這麼勤勞吧?為了關心你雙胞胎弟弟的行蹤,而請人跟蹤我?」

  禁不起他的刺激,言書晃憤怒地將他撂倒在床,「如果你再這麼吊兒郎當,我會忽略兄弟之情而揍你!」

  一個轉身,言書權脫離他的反制,反將他壓在身下,「我也是,我更受不了惺惺作態的你!」

  騙人!別人說謊或許他會因不瞭解而看不出來,但他是和他一同生活二十七年的兄弟,他的每一個表情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以前他的眼睛是讓東西給遮住了,心更是被信任給蒙蔽,居然相信他編織出來的屁話,什麼他當祖兒是妹妹,騙鬼,若這是事實,那他為什麼要這麼在乎自己的行為是否出軌傷了她?

  如果他的話是真的,他不應該如此大費周章的派人跟蹤!漏洞百出的行徑,教他如何相信他的話?

  扭開他的手,言書晃坐了起來,眼神仍然充滿指責,「我不管你心裡在想什麼,反正你得記住自己的身份,忠於祖兒。」

  「那麼誰該忠於我?我是她的未婚夫,但她卻對大伯情有獨鍾,多好笑呀!我可不可以請你找一個能夠將心給我的女人,當我的妻子?」

  他不平,他們三人一起長大,為什麼老天爺將祖兒給了他?!

  「你想太多了……」相對於他的激動,言書晃迴避他的問題。

  跳下床,言書權站在他面前,強迫他看著自己,「是男子漢的話就承認你對她的愛,祖兒表現的這麼明顯,我不信你不明白她的心意,你的一言一句、一舉一動,皆可左右她的情緒……好啦,我就相信你的鬼話吧,你說你對她沒特別的感覺,那麼請你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這麼晚了,你甘心、耐心的等找回來,為她質問我的行為,代表什麼?」

  「基於兄長關心妹妹的立場……」像只鴕鳥,言書晃一再閃躲他灼亮的目光,生怕心底的秘密被看透。

  「去你的兄妹之情,我不相信了,喜歡她就直說,大家公平競爭嘛,我的條件又不輸你,用不著你讓我!」

  「很晚了,我不打擾你休息,但我再說一次,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祖兒,包括你。」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言書權生氣的拿起枕頭丟向已闔上的門板,「不要在我面前扮聖人!」

  他覺得這個世界上的每個人都背叛了自己。


  應了門,藍祖兒看到門外的人尚不及反應過來,他不穩的身子已朝自己倒來,她下意識的伸手扶了他。

  「你喝酒了?」這麼重的酒味,三哩外的距離都可以聞得到。

  「你的口氣是關心嗎?聽書……權說你想和我保持距離了,既然如此幹嘛還要這麼在乎我?」他執起她的下巴,恍惚的神態卻見一雙無比認真的眼睛。

  「我……」藍祖兒迅速移開視線,那緋紅的臉卻洩了底。

  沒遺漏她的表情,他用力一握,抓回她的手,「其實我都懂,不過是女人的水性楊花作祟嘛,你喜歡書權的體貼,但又不能沒有我,所以想要一石二鳥,對不?」

  聽到他又開口傷自己,藍祖兒飽含怒火的瞳仁瞅著他,「在你眼中我真的是那種女人?上回在餐廳的那名男士只是公司的客戶,你要我怎麼說才相信?」

  小時候的回憶都是騙人的,因為現在的傷害是如此深刻,她的盲大哥不會這麼不顧一切的用話傷她

  「好,那我問你一句話,你心裡愛的人究竟是誰?」

  好不容易將視線走在他身上,沒有多久她又別開臉,她的手指一直神經質的絞著裙子,直到他伸手覆上,止住她的動作。

  「這個問題這麼難回答嗎?你不是口口聲聲說你愛我,或是你對書權也是這麼說?」

  「我沒有……我愛的人只有你,即使你對我再怎麼冷淡,我還是沒辦法制止自己不去愛你……」

  她可以欺瞞過所有的人,但就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她的心很明白自己在說謊,也知道自己很沒用,無論她如何下定決心,可彷彿總是幾秒鐘的事情,過後她對他的愛又會回到滿溢的狀態。

  「但你答應了和書權的婚事。」他的眼睛無情,血液中充斥著痛苦的因子。

  他知道自己今天來找答案只是拖延罷了,成定局的事他已無力做改變。

  「我……」藍祖兒認為不是自己疑神疑鬼,而是今天的言大哥很怪異。

  那樣的轉變太大了,前陣子他的態度仍是那麼堅決,沒有商榷的餘地,她的愛任憑物換星移他都不會接受,可是今天,他的字裡行間卻像在責罵自己不該答應嫁給書權,他是怎麼了?

  難道是酒後吐真言?那麼他剛才的刺耳話語要怎麼解釋才合理?

  發現自己的急切讓她起疑心,他和自己的心情拔河,告訴自己不能太露骨,「過來我這裡。」他以眼神示意她靠近。

  腳步也許遲疑,但藍祖兒還是在他眼前立定了,她無法逃脫他對自己的吸引力。

  「讓我來猜,你是因為得不到我,所以想將感情轉移到書權身上?」

  他的手拂過她面頰,出手輕得不能再輕,卻足以令她心跳加速。藍祖兒分辨了它與上一次的感覺,發現這次心裡是驚惶的害怕,心跳加速來自於莫名的恐懼心情。

  對像相同,一樣的手掌為何會給她不同的感覺?

  抬眼看他,在她眼中言大哥突然變得好邪惡,他的微笑愈來愈像有備而來,充滿了傷人的惡意。

  她飛快的點頭,第一次放棄珍惜在他懷中的感覺,她退了一步。

  將她拉了回來,他再問:「你愛我這麼深?」

  「可是你總是排開我對你的愛意……」他言辭中的性感令她臉紅,但他的目光卻好似要把她吞下去。她不僅自己怎麼會有這麼矛盾的感覺,她覺得自己快被搞得精神錯亂了。

  「你不知道嫁給書權就得為他生小孩,和他生活一輩子嗎?」捕捉到她盯著自己的眼神,他沒有直接回應她的話,撫著她臉頰的手也下滑至她的肩膀。

  他的話教祖兒怔忡住,她的確沒有想那麼多,而現在預想婚後的生活,她沒有把握自己能扮演好妻子的角色……她懷疑自己是否能和書權同枕一床?

  「我什麼都沒想過,只是想要你……即使書權內心住著的靈魂不是你,但他的五官和你相似,我只要天天能看到你……」

  「這才是你真正的答案吧!」情緒的波瀾讓他加重了力道都不自知。

  細緻的小臉因疼痛而扭曲,「言大哥,好痛……」

  「痛?!你身體上的疼痛比得過我被你傷成碎片的心嗎?」用力拍打自己的胸膛,他緊咬的下唇滲出了殷紅的血。

  「你……」當兩人愈來愈沉默時,藍祖兒的懷疑戰勝了。「你不是言大哥,你是書權?」

  「對,我是被當冤大頭耍著玩的言書權,你只想嫁給他外表皮囊的男人!」

  「你騙我?!你怎麼可以做這麼過分的事?」顫巍巍的吸氣,她的呼吸無法平穩下來。

  這麼多不對勁之處,她竟笨得未往這個假設想?言大哥的個性絕不會如他方纔的表現,她太大意了!

  她忘了她永遠也無法控制言書晃,只有傻瓜才會相信她能。

  「哈,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是誰要誰在先,誰才是最過分的人?我不這麼做,能明白你這個用盡心機的女人,心裡在想什麼嗎?」

  言書權控制不了如怒濤震吼的澎湃情緒,他終於明白,原來他認為單純的藍祖兒,是個善做表面工夫的虛偽女人!

  「書權,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藍祖兒的情緒恐懼、紊亂、憤怒交雜,還有其他一些不熟悉的情緒。

  「太毒了嗎?可是你不覺我的形容詞很貼切?」

  若不是這個計劃,他不可能知道這麼多事情。餐廳的男人是誰?她和大哥之間有那麼多的秘密他不知情,她承諾會疏遠他,可是她的樣子給他的回答,卻不是這麼一回事!

  他看錯她了,也太相信她了!

  「你誤會我了……」

  他不經修飾的尖銳言辭刺得藍祖兒滿身傷,她想解釋,卻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從來不曾這麼說過她的書權,這番直接地將想法表達出來,讓她承認了自己的自私。

  或許吧,只顧及自己的她,無意中卻傷了最無辜的他。既然她的心不曾在他身上,她該明白的斷了兩人可能的發展,不該給他任何希望,她怎麼可以因為得不到言大哥的愛,就退而求其次;怎麼可以看著他的臉,心裡卻想著別人?

  他說的沒錯,這樣對他很不公平……

  她真的太過分了!也許一開始該死心的人就是自己,如果她肯結束她對言大哥的感情,不再被小時候的回憶所羈絆,重新經營自己全新的感情,那麼這些事情都不會發生。

  他們至少可以維持小時候的友誼,不會鬧得這麼凶,不至於讓大家都尷尬……

  言書權不屑地揚起下巴,以掠食動物的駭人姿態跨向她,抓住她無助的雙肩,「好,我再相信你一次。現在我要求自己的未婚妻給我一吻,不過分吧?」

  「不……」藍祖兒犯下了張嘴的錯誤,讓自己陷入深沉強烈的吻,全身疼痛,只知道他的舌頭深入自己的嘴,要她倣傚他的動作。

  凝聚全身的力量,她奮力掙開,「不要!」她逃至沙發後頭,遠離他。

  「哼,是不是只有大哥可以?」跳躍過阻擋雨人的障礙物,言書權不打算將她拱手讓人,「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用力拉扯她的衣服,他像一頭野獸急欲飽食一頓。

  「不要……」藍祖兒死命護住自己的胸前,不讓他越雷池一步,但他勢在必得的決心執意不在乎她的哀求。

  知道自己不能這麼被他傷害,她放聲大叫——

  「媽,救我……」

  趁他鬆了手,她用力推開他,落荒而逃。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7-8-31 01:47:0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言大哥,開門……」

  急促的敲門聲引言書晃到了房門口,透過門上的貓眼,當他看到一臉狼狽的藍祖兒後,慌急地開了門。

  「祖兒,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

  「言大哥,救我……」撲進他的懷抱,藍祖兒牢牢地抱住,貪婪的享受他帶給她的安全感。

  「發生什麼事了?」她的眼睛腫得像核桃,衣服皺成一團,一向重視潔靜的她,不可能讓自己這麼邋遢的出門。

  「我好怕……書權的力氣好大……」眷戀他的溫度,她不肯放開。她拒絕回想稍早的驚懼畫面。

  「書權?!他對你……」言書晃闔上自己想破口大罵的嘴巴,他及時想到他們的關係,想到書權的要求並無不當……

  可是那小子為何不試著體諒她,也許她是因為害羞而拒絕,他就不能等到新婚之夜嗎?

  藍祖兒心有餘悸地顫了一下,「他將頭髮梳成你的樣子,也以你會有的樣子出現,我一時分辨不出來……」

  「他這麼騙你?」言書晃霍地感到下顎一陣抽搐,她所描繪的景象使他怒氣橫生。

  「他問了很多問題,然後很生氣……我真的好怕他會……」她直往他的懷裡鑽。

  憐惜地摟緊她,言書晃大概能明白她說了什麼話,才讓他那麼火大,但對書權的行為他更氣憤,他怎麼能以如此的方式傷害她?

  「藍爸爸、藍媽媽呢?」

  「他們到南部看爺爺、奶奶,明天才會回來,言大哥,我要怎麼辦?」她聲音裡的顫抖顯示出她的害怕。

  「走,我要他向你道歉。」

  「不要……」驚恐他要將自己交回書權手中,她拚命搖頭表示決心。「我要你陪我……」

  她的回答讓言書晃微推開她,刻意留下一掌寬度的間隔,「你不能在我這裡過夜,讓人家知道會被說話的。」

  「我不在乎,我只要你!」藍祖兒不管,再次抱緊地。

  「可是我在乎,你是我弟弟將過門的妻子,我不能破壞你的名節。」

  他深吸口氣,讓肺部充滿她的香氣。他渴望她、他需要她,需要汲飲她的精神、溫暖和愛情……可是他不能。

  「如果你真的不在乎我回去會被書權欺負,好,我現在就回去!」

  她真的回頭就走,但未觸碰到門把,就被拉了回去。

  「不……」言書晃親吻她如絲的秀髮,撫摸她的臉頰,觸手皆是柔嫩的肌膚。

  「我不會再求你給我一個答案了,但讓我擁有你一次的溫柔,好不好?」

  「祖兒……」當她的手貼上他的肩膀時,他可以感覺到她的脈動,真實的教他感動。

  他的吻灑向她的面頰、她的耳朵,用牙齒含著她的耳垂,他感覺到她在顫抖。

  藍祖兒主動脫下他的衣服,也卸下自己的,身體暴露在空氣中的部分突然覺得好冷,怎麼站怎麼不對,但她就是不想把自己再遮掩起來。

  看到他的胸膛上下起伏,耳畔也能聽見他濁重的呼吸聲,對他的深濃愛意讓她的喉嚨一緊,話怎麼也不肯出口。

  她的心跳竄升至興奮的節奏,手指顫抖地爬上他肌理分明的結實胸膛。

  滿足就像一床毯子被了下來,隨著這分快樂而來的是一種新的需求,渴望能鑽進他的心底,一輩子蜷縮在那裡。

  言書晃的眉心緊蹙,胸中的火焰因她的動作而下竄。他的手指試探性的撫觸她的紅唇,而後豐滿堅定的雙唇與她的契合成一片溫暖,舌頭與她在一場充滿摯愛、性感之舞中交纏。

  她因此而搖晃,他在她腹部造成愉悅的騷動。

  她自喉嚨深處發出呻吟,他輕揉、愛撫,直到她以為她會因快感而當場昏倒。

  然後他的嘴跟隨了手的動作,開始掠奪、吸吮、舔舐,使她渴望著自己也不清楚的東西。

  惟一清楚的是一連串的感動在她的心中爆開,她的雙手圈住他的頸項,發現他打鼓般的強烈脈搏,那有節奏的敲打聲在她的女性核心找到迴響。

  「藍藍,你還可以回頭……」

  「我不要!」

  他所說的話、所做的愛撫……在她四周織成了魔術般的紗網,密不透光的,令她無法再自同樣的光線下看這世界,她回不了頭了。

  他顯得那麼自我克制,而她卻在某條邊緣蹣跚,急欲發現某種東西……她的嘴唇滑過他的,他不禁呻吟一聲。

  拉下她的底褲,他的手繼續動作,輕捻慢揉,撫弄又拉扯,最後進駐那神秘的園地,直至她痛呼出聲。

  「好痛……」

  拉過她的手,貼放自己的內褲上,「幫我脫下它。」

  「我……」不只是感覺,藍祖兒也看到了指頭明顯的顫抖。

  「決定權在你,我不會強迫你。」儘管已經被情慾撞擊得幾乎失去思考能力,但言書晃還是保有些許的理智詢問她的意思。

  吸了口氣,她雙眼一閉,終究拉下了他的內褲。

  她紅了臉,感覺像是躲在窗外偷看、被逮個正著的小孩。

  「現在你沒有退路了。」

  他溫柔的語調讓她警覺,她感覺他的眼神吞噬了她,似乎在他們袒裎相見的這一刻,他想要將她的五官鏤刻在他的記憶之中,即使她剛剛哭腫了眼,滿臉的淚痕。

  「言大哥……?藍祖兒突破顫抖的氣息喚道。

  她無法配合他強而有力的節奏,所能做的便是抓緊地,與他一起在興奮的河流中航行。

  她的每根血管內竄流著悸動與刺痛,整個人像是個軸心,被熱力、溫暖和快樂包圍著旋轉。

  她感到高潮形成了一股張力,又解脫地落入一片狂放的溫熱中。

  言書晃粗喘著,熱氣在她耳朵旁噴散,他縮回頭,用不可思議的神情凝望著她。

  一股震動深深貫穿他,他受到重擊,無法抵禦這激情,也不能令其消失,即使知道這可能會給兩人帶來麻煩。

  手指滑過他滿汗水的背部,藍祖兒不知道他為什麼不說話,這是每對男女完事後正常的反應,或是只有他們這樣?

  然,無論答案是什麼,她都不在乎,她會信守自己的諾言——不問也不求。

  她是為她的身體找到了解放的洪流,並被它吞沒,但她的心呢?何去何從?


  「小心點,不要摔跤了。」

  連穎一隻手拿著言書權剛才在車上脫下的兩隻鞋,一隻手臂支撐著他的重量,將他畢拉半拖地帶進言家的客廳。

  「這是哪裡呀……」言書權因酒醉而吃吃笑著,一雙眼失去了焦距,半睜半瞇的。

  隨意丟下手中的鞋子,連穎空出來的手推開了他的臉,「不要朝著我呵氣,你知不知道自己渾身都是酒味,和從酒桶裡泡澡出來差不多,臭氣沖天!」

  在酒吧裡,他是愈說愈故意,她叫他不要喝了,他卻偏偏將酒拚命往肚子裡灌,氣死人了。

  「只要你趕快說這是……哪裡,我就不會對著你說話,這樣你就聞不到我的酒臭了,是你太……笨了!」說完,他打了個酒嗝。

  「是,我笨,可是你就聰明到哪裡去,連你家都不認得了。」

  「我家?」像是突然清醒,他掙開她的攙扶,不能平衡的身體讓兩隻腳打了個結,硬生生的倒在沙發上。

  「怎麼,每天醉醺醺的回家後直接倒床而睡,沒時間注意擺設?」

  她嘮叨不停的話,教言書權受不住折磨的抱著頭,「是誰要你……送我回家的,我還沒喝夠……」

  「都醉成這樣了還不夠?你連走路都成問題了!」想起剛才若不是店裡的男客人幫忙,她們幾個弱女子,哪來的力氣扶著他到對街的轎車裡?

  「我不管,我還要喝!拿酒來!」鬱悶的情緒讓他沮喪地捶著沙發,大肆發洩。

  倚他而坐,連穎機住他的手,「書權,酒不能解愁,醉了也無法解決事情,你理智一點!」

  直起身朝她欺近,「你告訴我,為什麼我愛的人不愛我?不……你永遠不懂那種痛苦的感覺!」

  「不,我懂,你的心情我最能體會……」她喃喃自語。

  「你說話了嗎?我沒聽清楚。」

  「沒什麼。」為他解開襯衫的兩顆扣子,她抽了幾張面紙為他擦汗。「這樣有沒有舒服點?」

  她不會說的,她是自願進入他的浪子世界裡,現在她必須讓自己習慣其規則,就算討厭也得習慣。

  言書權突地抓住她正在對自己施展溫柔的手,口氣很是暴躁,「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如果是同情,我不要!」然後一把撥開她。

  「書權,你怎麼變得如此偏激,人性不是因為你經歷的這些事,就一下子全變壞了,何況我覺得是你自己想太多了!」

  「是嗎?」他笑得很淒涼。

  「不要再將自己困於死胡同裡了,你當我是朋友,有事情就會找我,而我也很享受這種被信任的感覺,一切都像從前,不是嗎?」

  連續酗酒一個星期,他像變了個人,凡事疑神疑鬼,動不動就大吼大叫,似乎覺得全世界的人都虧欠他,都該忍受他的情緒化,這麼不成熟的他,實在令人大呼受不了。

  她再也不要過得提心吊膽,每天生怕講錯話得罪他,惹他發飆……他最好趕快恢復正常,否則先瘋掉的人會是她。

  「最好僅是朋友關係,我好像真的無法提供一份安全感給女人……」

  「其實藍祖兒不接受你的愛,還有很多女人等著你的垂青,你實在沒必要為她再消沉下去了……」

  連穎收起自己的心情,佯裝不受他那句話的影響,雖然一顆心隱約泛疼。

  她想問他很多問題,關於他與藍祖兒之後發生的事情,甚至讓他變得更加失志的原因,但這些問題都會讓她看起來像在嫉妒,她的自尊不容地看到她的嫉妒,因為她明白的說過兩人的關係。

  「是嗎?身為女性,依你的擇偶標準,會看上像我這樣的男人嗎?」言書權突然很想知道她對這個問題的回答。

  他的目光穿透似的鑽進她,似乎想要探知她藏著的秘密,連穎很快地站起身子,拒絕讓他察覺到任何蛛絲馬跡。

  「我……們是好朋友的關係,我的答案並不客觀。」

  第一次看到她閃爍著悲傷的表情,幾乎喚醒了他每一個保護的直覺,他搖搖晃晃,困難地讓自己站穩,以拇指拂過她的顴骨。

  「我也知道自己的問題很難回答,你害怕傷害我吧?」他笑了,「無妨,我會將你的拒絕答覆當作是一種肯定。」他的聲音聽起來相當緊繃。

  感受他溫柔的撫觸,連穎多希望時間就此停住,她奢望能這麼繼續下去。他沒有預警的動作是嚇著她了,卻也給她一個或許永遠也無法得到的享受機會。

  「書權,你誤會我了,我沒有那個意思……」

  「我知道。」眼神恍惚地瞄到牆上的鐘,「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吧!」

  「可是……」

  「放心,我答應你不會出去續攤了,且你看我的樣子還有辦法獨自走出家門嗎?」他給她下了鎮定劑。

  「你有辦法上樓嗎?要不要叫人幫你?」她擔心他今晚就倒在客廳的沙發上睡了。

  揚了手,言書權搖頭,「算了吧,吵醒他們,我的耳朵準會被怒斥的口水噴得爛掉……不過是幾個階梯,就算爬也能爬上去……」

  「是呀,這位小姐你就別替他操心了,兩隻腳又沒斷,想上床睡覺當然得自己想辦法了!」起床上廁所的言大華,聽到樓下有談話聲,好奇心驅使他下樓一探究竟。

  而看到客廳的男人,他差點就要痛哭流涕了,原來他的小兒子沒有失蹤呀,他險些就去警察局報案了。

  「說曹操,曹操到,小穎,我的耳朵要接受炮轟了。」

  走至兒子身後,言大華用力戳了他的後腦勺,「我才懶得說你。」轉而面對一旁靈秀的女孩,他客氣的點了頭,然後又迅速換了張臉,立刻毫不留情的批評兒子的不是。

  「這位小姐,你應該任由他自生自滅,用不著送他回來,這小子不值得你對他那麼好!」

  沒正經地打了個呵欠,言書權又開口說:「人家叫連穎,你不要這位小姐、這位小姐的亂喊一通!」

  「伯父,書權這幾天心情不好,還盼你多擔待。」

  「你看看你,哪輩子修來的好福氣,有這麼一位漂亮又懂事的小姐對你好!」他又敲了小兒子一記。

  覺得自己再待下去,會讓一直被父親責罵的書權很沒面子,於是連穎道別,「那我先告辭了,再見。」

  「小穎,明天再聯絡,我還會去酒吧聽你彈琴喝酒的,」

  尷尬地朝言大華點了個頭,她加快腳步離去。

  「還喝,讓人家見笑了!」

  「她才不會笑我,這個世界上僅剩她是我惟一信任的女人……」

  「好了,我不和你談這些,你現在給我說說看,你什麼時候才心甘情願回去上班?」沒外人在旁邊,他要罵的話可多了。

  這小子天天玩得天昏地暗,都一個星期沒到公司報到了,不知道在外頭搞什麼鬼?

  「不去了,我想休息一陣子,我的職位你找別人代吧。不,肥水不落外人田,就你的寶貝大兒子吧,他的能力一流,肯定罩得住!」

  「你給我住口,自己不行,幹嗎酸人家?無論如何,你明天就給我回公司上班,和那個模特兒的事情,我就當作沒發生過!」言大華氣得發熱,扭開了睡衣的扣子。

  他遲早被他活活氣死,簡直是愈來愈放肆了,以前就算喜歡在外頭玩玩,還懂得分寸,最近卻變本加厲,傳進他耳朵的消息沒斷過。

  「什麼模特兒?」言書權一點印象都沒有,會不會又是誰想炒新聞,抓了他的名字就寫吧?

  這種事情司空見慣了,又不是第一次發生,犯得著生這麼大的氣嗎?

  「想裝傻,事情都鬧上八卦雜誌了,還抵賴?我警告你,企業界都知道我們和藍家的婚事,這個消息要是傳開,你自己去找祖兒解釋,我的臉可拉不下來!」

  「解釋什麼,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他漠不在乎,說來說去他為的是這個呀!

  「什麼鬼話,誰會相信你是清白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到底是誰要討老婆?言大華氣自己不能狠心,老要為他們的事情而擔心。

  「那剛好呀,反正藍祖兒也清白不到哪裡去!乾脆我們兩個人一起同流合污吧!」

  一個清脆的巴掌聲響起,言大華氣急敗壞。「這樁婚姻是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答應的嗎?不是!是你自己選的,那時候興高采烈地期待結婚,這會兒卻變成這個樣子,甚至說起莫須有的詆毀,你像個二十七歲的男人嗎?」

  「爸,你不懂。」

  「是,我不懂,兒子養大了,不聽話是我活該,大的不回家睡覺,小的顧著玩樂,說他一句也不行……」 失望地踏上樓梯,言大華嘴巴唸唸有辭。

  癱在沙發裡,言書權也快崩潰。


  「找我什麼事?一下了樓,言書權兩隻手插在長褲 口袋裡,看也不看藍祖兒一眼,逕自在沙發上坐了下 來。

  若不是母親執意擾亂他的睡眠,非要他下樓見客不可,他是打算裝作沒聽見她的來訪。

  「聽言伯母說你好幾天沒去上班了。」

  藍祖兒不自在地調整坐姿,他的雙眸閃著未紓解 的折磨,臉上稜角冷酷、陰影神秘,讓她全身起了畏 懼的疙瘩。

  「何不直接說出你今天來的目的,我太瞭解你不是 來關心我有沒有去上班的問題!」他露出一抹訕笑,視 線突然攫住她的。

  「書權……」

  他微笑,但笑意只及雙唇,未達雙眸,那僅是她 的想像,或是他的目光真的已不如以前溫暖?

  他們好多天沒見面了,依往常的經驗,他該會給她一個咧嘴的誇張笑容,然後談天說地的報告幾天來的生活,而不是這麼冷情的對待。

  或許是她強求了,因為情況已不如昨,這段期間發生太多事了,他們曾撕破臉的吵嘴,她也從他口中得知他的心情……那些的不平是導致兩人演變至此的導火線吧?

  「夠了,在我面前不用演戲,我將你看得夠透徹了!」他要她的心、她的信任、她的靈魂以及她的忠誠,既然她給不起,那麼休怪他無情。

  他曾給過她機會,也等了她,無奈回應的是永無止盡的背叛,試問天底下有哪個男人可以對她的欺騙一忍再忍?

  他恍如藏針的話,教藍祖兒一時怔住,只能木著臉,收拾尊嚴的碎片,「我們之間好像再也不能好好的說句話了。」

  「你是在怪我嗎?你怎不想想是誰造成的後果?不是我!」

  吸著氣,藍祖兒肯定自己的決定。「還……要結婚嗎?現在的我們已經處得這麼不快樂了……」她不敢想像婚後的日子要怎麼維持。

  那天後,言大哥果真什麼表示也沒有,她幾乎十分確定他的心意了,也因此她靜下心仔細的想過,決定她的未來要自己一人過。

  沒有言大哥,也沒有書權,愛人與被愛同樣痛苦,她不想再承擔這種不是雙方面皆互屬的愛了。

  「為什麼不結婚,莫非你又和別的男人互許終生了?」

  像一瓶有毒的溶劑腐蝕著身體,她從不知道書權的話可以傷人至此。

  「明明知道是一場不幸福的婚姻,為什麼要讓它發生?」

  「因為我喜歡看到你不幸福,我有虐待狂;因為我喜歡看到自己不幸福,我是自虐狂,這個答案你滿意嗎?」言書權覺得自己的思考模式,已經超脫他所能掌控的範圍。

  他不是個喜歡勉強別人的人,既然知道藍祖兒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他想放手,卻少了那份灑脫,他不瞭解自己是怎麼了,他放不開,他很堅持要結婚。

  藍祖兒咬住指節,抑制哭聲。他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陰鬱,她無法探知他的想法,只覺得他變得很可怕。

  「你不會想要我的,我的人、我的心都是言大哥的……啊!」

  怒火興起地打了她一巴掌,言書權覺得體內的血液翻騰鼎沸,「你這麼迫不及待,還是我的未婚妻,就等不及的跳上另一個男人的床?我是你的未婚夫,你的身體不給我,寧願給別人?最諷刺的是,強為我戴上綠色帽子的,竟然是我的雙胞胎哥哥……哈,我言書權是做了什麼壞事,老天爺要以這種方式來懲罰我,讓我得接受社會大眾的取笑?今天你上了我大哥的床,婚後呢,是不是外頭隨便抓一個男人,都有可能是你肚子裡孩子的爸爸?」

  藍祖兒愣住了,他總是知道什麼樣的指控能夠一舉中的。老天,她該怎麼辦,她的不貞已被他說的如此不堪,他會怎麼對自己? 

  「我們還是取消婚約吧!」

  「然後呢,你和大哥遠走高飛?」言書權嗤之以鼻地嘲弄。

  「就算我願意,言大哥也不會答應。我會一個人走,請求父母讓我離開台北,從此不再出現在你們面前。」

  「哼,當你說過這麼多屁話耍我後,你不會天真的以為我還會相信吧?」今非昔比,他幾乎忘了自己曾經多麼愛她。

  「不管你信不信,這是我的決定。」

  言書權上前用力扭轉她的手,「你未免將事情想得太單純了吧?你這麼一走了之,這些已經發出去的消息誰負責?人家又會怎麼看我?」

  「我會解釋清楚的。」

  「那我算什麼,是個丑角,你們兩個人愚弄的對象?還是你們根本早就約好今生相守,這不過是一出鬧劇,事後大家笑笑就算了?」

  「言大哥不愛我,你到底要我說幾次,這只是我單方面的一廂情願!」藍祖兒受不了地大吼。她想忘記殘酷的現實,他能不能不要一再的提醒?

  她曾希望有一天她也能—找到開啟秘密花園的鑰匙, 享受愛情的美麗與浪漫,但此刻她知道她的夢想永遠不會成真。

  言書權嘴角扯了扯,「如果這個世界上有所謂的虛情假意排行榜,你們兩個是位居一、二名,且當之無愧!男的是天天擔心我會傷害你,時時警告我必須對你負責;而女的則是拿愛情開玩笑,只想證明她對男人的魅力,將我這只白老鼠玩弄於股掌間!說來說去,最倒霉的人是我,我何苦要將自己陷於這個事件中?我不爽!」

  藍祖兒凝視他良久,看著他詭計多端的變化神情,不知他心中又在策劃什麼樣的計劃。

  長指滑過她的下巴,他笑得很邪氣,「你好像很害怕,要不要猜猜看我的決定呢?」

  一個轉身,他又踅了回來,嚴肅的臉上看不到笑容,「告訴你,就算我得不到你的心,但你的人我非綁在身邊不可,你曾經給過我的痛苦,我也要你嘗嘗!」

  閉起眼睛,藍祖兒沒有了力氣,她感覺即將被人擺,並為被奪走的自由而哀傷……

  接著,二樓房門砰地一聲被關上,一些東西被掃落地上,她的眼淚滾了下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7-8-31 01:47:1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瞞著言書晃,周芷珊找上了藍祖兒。

  「不好意思,打擾你的上班時間,不過給我幾分鐘就夠了,我把話說完馬上就走。」藍祖兒一踏進會議室裡,周芷珊立刻先聲奪人。

  不清楚周芷珊為了什麼事情找上自己,藍祖兒只能等待她再度開口。

  「喔,差點忘了自我介紹……」

  「我知道你是誰。」

  「你知道我是誰?」周芷珊顯得詫異。

  「曾經是我們的鄰居,周芷珊。」

  終於可以這麼近距離的打量她,藍祖兒發現她是個很會妝點自己的女人,她臉上的妝用色大膽卻不怪異,反過來看自己……她甚至連粉底顏色也選不好,通常晚宴的妝都請化妝師幫忙,這樣的女人在現在流行的社會裡,算是少數民族吧?

  「可是你四歲的時候我就搬走了,何況我現在也不是小時候的小胖妹了,你怎麼可能認出我?啊,我懂了,是言書晃!」周芷珊又驚又喜,藍祖兒的說辭無疑增添了自己的信心。

  只是快樂維持不久,她的想法轉到另一角落,她發現自己的猜測有多可笑。

  她和言書晃不曾一同出遊,哪來的相片給她看到?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時間,除了吃飯、上床,若強要說他對自己有更奢侈的陪伴,大概就是他一個月會陪她逛街一次吧!

  他短暫的仁慈,是她最大的可悲。

  「周小姐……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她由喜驟轉為哀傷的表情,藍祖兒不敢探觸太多。

  自尊像件保護的斗篷包裹了周芷珊,雖然受了那麼多苦,換得一個不被承認的身份,她仍然揚起下巴,絕不讓自己在競爭者面前露出頹勢。

  挑起一道修飾完美的眉毛,周芷珊甜膩膩地笑著,「喔,還沒讓你看看我用之一拍下的生活錄影帶……」望了望會議室四周,找到了一台錄放影機,「可以請你幫我放嗎?」

  不懂她的目的,藍祖兒照做了。

  隨即,電視上第一個場景出現一張大床,然後鏡頭拍攝到一堆男性衣服,最後停在浴室置物架上的幾瓶男性用品,還有幾個未開封的保險套。

  「需不需要我解釋一下?」看著她,周芷珊顯得很得意。「這是我目前住的地方,當然,是書晃買給我的房子,而你看到的男性服飾、用品,也是他的,至於那些保險套,不用我多說,你應該能明瞭。」

  藍祖兒當然能明瞭,他們的關係書權調查過了,言大哥的東西出現在周芷珊住的地方,她並不訝異,然而親眼看到的震撼,令人難以釋懷。

  悲哀撕裂了她的心,她覺得像要窒息了,只能拚命深呼吸藉以穩住自己。

  「讓我看這個有什麼用意?」

  如果她為的是示威,那麼她可以省了,因為她覺得自己不至於會對她造成任何威脅。

  她和言書晃就像船過水無痕,他們發生關係多久了,就有那麼長的時間沒見過面,她不去想是否他在躲目己,而她也不能想。

  先前和書權的那番舌戰在她心中盤桓不去,依稀記得他的嘲諷還有他的警告。

  所以她必須硬著心看待這世界,尤其是面對男人和他們的殘酷,她得除去心中像野草般滋長的愛苗,那已梗住了她的活力與生機。她必須活回來,回到那個初回台灣、什麼都未去追根究底的藍祖兒……

  然後她會將自己與書權的婚姻視為理所當然,就像他們小時候扮家家酒一樣……真的,她不會難過,她一直喜歡當個最漂亮的小新娘,當然不會哭,哭泣的新娘最醜了……

  這陣子父母為了她的婚事忙得不亦樂乎,訂喜餅、禮盒,請人設計喜帖、訂酒席,他們要她什麼事情都不用擔心,因為所有的細節,他們和言伯伯、言伯母都會處理妥當……

  想到他們為自己張羅的忙碌,想到他們多麼盼望婚禮那天的到來,她真的不敢開口告訴他們自己的想法,她不想潑冷水,澆熄他們的滿腔熱情,而書權的活還在耳邊迴旋,她又如何能當個不孝女,拋下這一切逃得遠遠的;將責任全交給他們?

  現在已不是可以讓她自由選擇的時候了,也許事情會走到今天的局面,怨不得他人,只怪自己當初過於意氣用事。

  她傷害了一個男人的心,如今得賠上自己的心來彌補……

  「是沒什麼用意,只是言家的人,大概都還不清楚我和書晃交往的事情,而你即將成為他們的二媳婦了,我想最近應該會常到他家走動吧,我希望你能先幫我美言幾句,讓言家二老對我留下好印象,畢竟……我們也快結婚了。」

  周芷珊的雙眸熠熠生輝,藍祖兒的反應正是她要的,她找到了她的痛處,並狠狠地踐踏下去。

  喝過洋墨水的留學生又怎樣,單純得像溫室裡的小花,一點頭腦也沒有,她隨便設計個陷阱,她便往裡頭跳;任意編個謊言,她就信得一塌糊塗,言書晃究竟看上她哪一點?

  到百貨公司買幾件男人的衣服,找來幾個保險套,她即被耍得團團轉,原本還擔心自己的計劃會被揭穿呢,誰知道她是高估藍祖兒的智慧了。

  別說言書晃和她早已分手,他在她住的地方更是未曾待過十二小時以上,哪來的東西留下了?有也只是掉在地上的毛髮……

  霎時,藍祖兒覺得自己的世界青天霹靂,「你們要結婚了?」

  「沒錯,就在你和書權辦喜事的一星期後,因為……我有小寶寶了。」周芷珊遲緩、刻意的語氣穿透了她,並從背包中拿出一個信封。「這是醫院的懷孕證明,還有超音波拍下的寶寶相片。」

  閒言,藍祖兒因驚訝而步履不穩,連忙抓住椅背坐了下來。她還有什麼話未說,是否可以一次講完?愈來愈大的爆炸性消息教她難以承受。

  「恭喜你了。」除了這幾個字,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找到什麼話來回應。

  「謝謝。話說回來,我也要感謝你們決定近日完婚,是書權的喜悅感染了書晃吧,所以他才會奮起傚尤……」

  「對不起,周小姐,我還有事情要忙,我請秘書小姐來招待你……」再也聽不進一字一句,藍祖兒推門離去。

  周芷珊滿意的笑了,一切如她的預料。

  言書晃不愛她沒關係,可是他愛的女人也不能愛他,她會將事情搞得滿城風雨,最好亂成一團,讓所有的人看笑話!


  「你看看你做出來的好事!擅改日期?看吧,現在好多親朋好友來不及聯絡,沒能出席觀禮,你要我事後怎麼跟人家解釋?」即使多說什麼也無法挽回,言大華還是忍不住叨念。

  他活了一大把年紀,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麼荒唐的事情。

  兒子今天要結婚了,他這個做父親的,居然昨天晚上才知道日期有了更動,於是一整晚和老婆還有親家慌張地打電話,向一些好友們報告,並動用關係將宴請賓客的酒席提前……為了這個臭小子,他們幾個老的折騰了一夜不得休息。

  原本可以辦得從容的一個婚禮,這會兒是一團亂,雙方家長為了這個烏龍,從剛才就拚命向賓客賠不是,好好的脊椎都給彎了。

  「你想太多了,搞不好人家也不怎麼願意一大早到教堂證婚,他們說不定感激得很!」接受父親大人的怒罵,言書權面無愧色。

  「書晃怎麼辦?本來訂在五天後的婚禮,你不計後果提前舉行,是不是存心不要他趕上?」大兒子這幾天在大陸籌備設分廠的事情,他昨晚試著通知他這個消息,但聯絡不到人。

  弟弟的婚禮,哥哥沒能出席,他怕外人會胡亂臆斷他們的感情失睦……

  「爸,夠了,去後頭坐下吧,婚禮要開始了。」

  言書權一個手勢,結婚進行曲響起,言大華自然無法再多說什麼,自動的回到老婆身邊坐下。

  當穿著白色婚紗的藍祖兒讓藍父牽著步上紅毯,對於她的氣質、美貌,此起彼落的讚美聲,讓他不禁悶笑出聲。

  假象,他們不瞭解嗎?其實每個人都可以很虛偽的。

  「你們在幹什麼?」

  整個莊嚴神聖的白色教堂裡的活動,似乎因為這句高分貝的聲音而僵住了,只有結婚進行曲還奏著。

  新娘的腳步停了,所有坐著期盼婚禮最高潮的嘉賓們,動作一致地回頭看著聲源,然後幾百隻眼睛全釘死在那位攪局的男子身上。

  「阿晃?」言母顯得很吃驚,此刻他不是應該還在大陸開會嗎?

  不理會眾人疑惑的目光,言書晃滿含怒氣的眸子鎖住同胞手足,放大腳步地走向他,

  「你是什麼意思?」焚紅的雙眸瞪著言書權。

  「書晃,幹什麼,你是來鬧場的嗎?」言大華回頭看見交頭接耳的小團體,議論紛紛的喳呼聲,教他有種顏面盡失的困窘感,忙不迭擺出威嚴的斥喝。

  轉過身,言書晃從尚未反應過來的藍父手中,拉過藍祖兒走至他們面前,再認真不過的說:「爸、媽,祖兒不嫁給書權!」

  這些天,他無時無刻都在思考著他與祖兒之間的事,這些事包括了她對自己的多情、他對她放不下的深情,最後他決定不再閃躲了,逃避著她的感情,違背自己的感覺,教他痛不欲生……

  他不是沒有良心的人,不會在要了她之後,可以當作什麼也沒發生,他一直掛意著她會有的想法,在年紀尚幼之時,她誤會過自己一次,如今他不希望歷史重演。

  當他確定自己的心意後,撇下一切事務,急著回來對她表白、認錯,誰知道回應的是兩家的冷清。不但藍家人不在,連他的家人也全不見人影,到了公司,幾乎大多數主管都請假未上班,一問之下,他才知道原來今天是他弟弟結婚的好日子。

  無法形容自己看到穿著新娘禮服的祖兒時的震撼,他的腹部緊縮,彷彿被結實揍了一拳,眼前的景像是無邪且少有的,他多希望自己成為其中的一部分,再次成為完整的人,有一個家。

  而這些,必須祖兒才能給他,他懷疑自己怎能將這麼好的女孩棄之一旁,讓她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

  「我會嫁給書權。」藍祖兒鏗鏘的說,答案出乎意料。

  他的出現是給了她一些欣慰的喜悅,但……太晚了,她心中等待的火焰已成了灰燼,無論怎麼努力,也不能死灰復燃了。

  言書晃的目光與她的相凝,由她防衛性的語調和眼中恐懼的微光,即能明白她絕對在撒謊。

  「可是你是愛我的,我們發生過關係,不是嗎?」

  平地一聲雷,她還沒來得及回答,群眾擾攘突然升高,她的血液在耳內轟鳴。

  看到女兒搖搖欲墜的昏沉樣,藍父趕忙上前扶住她,並怒罵:「你給我住嘴,在這個神聖的地方,不准你褻瀆我女兒的清白!」

  「祖兒,你說句話呀,如果你不願意嫁給書權,現在和我走!」在她的雙眸中,言書晃瞥見了無望,他的心泛起不曾有過的緊張。

  「若你的目的是要讓我難堪,你達到了,祝你下星期的婚禮順利,不會有人打擾……」她逃不開,痛楚燒得太近、太炙人。

  她明白書權說到做到的決心,只要讓他見著任何怯懦的跡象,他一定會迫不及待地懲罰她……她是無所謂,但她不能讓他傷到她的父母……

  她會在心中讓自己成為另一個人,從頭到腳換上偽裝的服裝,給自己另一個名字,扮演一個或許不存在的人。

  「什麼婚禮?」她隔著綴在睫毛上的淚水看著他,他低下頭想要吻去那痛苦的表情,但她一眨眼,那一刻便錯過了。

  「你和周芷珊的,她懷孕了……你該不會忘了這件事吧?」

  不管她是否做到了,但在周芷珊的示威後,她已試著將她的靈魂和所有的夢想,鏟入小小的心房,關上心門,築起心牆,不再讓威脅淹沒她的理智、讓痛苦侵入她的心房……

  言書晃瞠眸,一頭霧水。「你說什麼?」

  下一瞬,精光一閃,幾乎知道是誰從中搞了鬼。

  「她去找你了?」那個女人居然敢這麼明目張膽地扯謊?

  「夠了沒,你已經丟夠我的臉了,現在給我回去!」言大華抱歉的看了眼親家和親家母,面紅耳赤。

  一抹看好戲的冷笑始終掛在言書權的唇角,等到此刻鬧劇似乎要落幕了,他才緩緩的開口:「是的,你該回去了,我的婚禮沒有邀請你來參加,如果你真這麼喜歡我的女人,下次請早,因為她今天嫁的人是我!」

  當所有的人都訝異於新郎冷漠的話語時,只有藍祖兒一個人似乎早已料到,她垂眼,對著言書晃說:「請你不要打斷婚禮的進行……」

  她可以愚弄世界,向命運揮拳,只要她以冷淡的表情妝點她說的話,沒人會猜到她話中的痛苦……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4-23 23:42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