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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我是分身

[都市言情] 淺草茉莉 -【三世妻約】《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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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31 11:07:30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章 兩塊龍形玉佩

  常州位於長江之南、太湖之濱,馬車駛入常州後,便一路往岳家而去,岳家在此乃是的書香名門大戶,宅闊院深,墨王一行人抵達後卻見門前冷清,無半個人招呼他們,對此皇文諾不禁皺起眉頭來。

  「五戒,你可是確實讓人通知岳府的人本王今日抵達?」

  「回主子,昨日奴才確實讓人傳達消息了,可不知以知禮聞名的岳府怎麼會做出無人接待王爺這樣失禮的事?」五戒也是不解的說。

  魏綰煙也蹙眉,墨王駕臨,外公等幾個舅舅們斷不可能冷待,定會親自出來相迎才對,且就算他們不在,還有表哥們,他們也能代表迎客的,可此刻不僅無人相迎,大門還緊閉,這是怎麼回事?

  「可能岳府的人一時忘了時辰吧?」月亮抱著午睡中還未醒的小諾說。

  「岳府不是一般人家,哪可能會失禮的忘了時辰,月亮姑娘若不知道別胡說!」朱寶馬上不滿的道。

  「我沒別的意思,你別曲解了我。」月亮急著說。

  「你就是——」

  「朱寶,別說了,你去敲門吧,瞧怎麼回事?」魏綰煙阻止朱寶再說下去,讓她通知門房應門。

  朱寶這才沒再為難月亮,上前敲門,敲了好一會兒才有人來應,然而岳府大門一開卻隱約傳來哭聲。

  魏綰煙聽見一驚,「誰在哭?」

  「原來是表小姐回來了。」門房見魏綰煙回來,說著邊抹淚。

  「裡頭有人在哭?大家為什麼哭?」她連忙跨上前問仔細。

  「嗚嗚……表小姐還不知道吧?老爺子……老爺子不行啦!」

  「你說什麼?外公好端端的怎麼不行了?」她大驚。

  「毛爺子兩日前忽然跌跤,這一跌就起不來了,到了今日,大夫說……嗚嗚……已經彌留了……這會兒岳府上下的人全聚在老爺子的屋前,哭著送老人家走……嗚嗚……」

  「怎麼會這樣……外公!」她一陣驚愕,拔腿往內奔去。

  朱寶顧不得其它也哭著追去,皇文諾等人聽聞岳老爺子居然傷重彌留,都十分吃驚。

  皇文諾沉著臉由門房領著去到岳明的屋子前,房門外跪滿了數十個岳府的下人,一片的哭聲,他在人群中看了一圈並不見魏綰煙,只見到朱寶跪在其中,想她應該是已經入內見她外祖父了。

  屋子的門開啟了,一個年輕人走了出來,一眼看見鶴立雞群的墨王,快步迎了過來。

  「王爺駕臨,可家中有事,未能隆重接待,還請王爺見諒。」這過來的即是岳明的長孫岳寧,此人約莫二十四五,生得俊朗斯文,極有讀書人的書卷氣。

  「老爺子出事,是本王來得不是時候,何來見怪之理。」

  「多謝王爺體諒了。」岳寧作揖。

  「老爺子具體如何?」他關心的問。

  「祖父……唉,就這幾刻鐘了吧。」岳寧搖首嘆息。

  「方便進屋去見老爺子一面嗎?」他要求。

  「姑父之前便來信,告知王爺這趟來岳府的目的,可惜祖父出了意外,恐怕無法給王爺答案,不過,您既然來了,就見見祖父最後一面吧,綰煙也在裡頭了。王爺,這邊請。」

  岳寧同意讓他入屋見彌留中的老人。

  「王爺,別忘了小女子也想見見岳老爺子!」月亮怕他丟下她,焦急提醒。

  他看了眼岳寧。「方便嗎?」岳老爺子已彌留,不相關人等入內並不恰當,她若要見老爺子,必須尊重家屬。

  「敢問這位姑娘是王爺的什麼人嗎?」岳寧問道。

  「她是本王來此途中剿匪順道救下的人,本有些事想請教老爺子,可眼下老爺子雖無法回答,但讓她見一眼也算結了此行目的。」他說。  

  月亮聽他僅介紹自己是他剿匪順道救下的人,多少有些失望,她以為他至少會說出紫南山之事,可他連提都沒提,也許是老爺子彌留,根本無法認人,提也沒有意義吧!

  「雖然確實有不便,但王爺既然這麼說,就讓她一同入內吧!只是她抱著孩子,恐怕裡頭的氣氛不適合孩子。」岳寧瞧著依舊熟睡的小諾說。

  「五戒,把小諾抱去,在外頭等著吧!」他吩咐。

  五戒立刻由月亮手中抱過沉睡的孩子,讓她與主子一起入內了。

  進到屋裡,先是一處小廳,再進去才是岳明的寢居,黑木床上正躺著氣息薄弱的老人,而魏綰煙就坐在床邊飲泣。

  「外公,您醒醒!綰煙回來了,您醒醒。」魏綰煙無法置信一向健朗的外祖父說倒下就倒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皇文諾見到這樣哭泣的她,面色一沉,走過去,搭著她的肩,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哭,那動作自然且親呢,讓月亮見了輕撇過臉去。

  岳寧早由魏究選的書信中得知墨王意欲娶表妹之事,因此對皇文諾的表現並不感詫異。

  「綰煙,意外來得突然,咱們也都措手不及,爹娘與幾個叔叔以及弟弟妹妹們幾天前去了三峽口祖廟祭祀,爺爺接到姑父來信,說你與王爺會來訪,問當年在紫南山上的事,因此讓我和他一起留下等待你們到來,但誰知竟就發生了這等憾事……」

  岳寧說著哽咽起來,忍了忍情緒才繼續又說「祖父出事的消息昨日才送往三峽口,信件往來少說四天,父親他們得到消息也趕不回見祖父最後一面,而你能趕上,也算福氣,祖父最不喜歡人家哭哭啼啼的,所以你也別哭了。」

  原來大家都去三峽口祭祖了,這才不見人影,而表哥說的沒錯,外公最不喜見人哭,她這才強忍淚水的點頭。

  「來,把眼淚擦了吧。」皇文諾從不安慰人,也不懂如何安慰人,能說出這幾個字實屬難得,若再配上他親自替她拭淚的動作,五戒是在外頭沒見到,要是見到大概會瞠目結舌了。

  月亮見了,心頭不舒服,大家都關心魏綰煙,幾乎忘了她的存在。「岳老爺子這麼好的一個人,跌了一跤真沒再醒過來的可能嗎?」她上前一步,含淚的問著岳寧。

  岳寧嘆息搖頭。「大夫說祖父撞傷的是頭部,很難清醒過來。」

  「外公,綰煙不哭……您醒來好不好?」魏綰煙看向床上死氣沉沉的老人,她輕握住他乾枯的手,悲從中來,她可說是由外祖父養大的,與他的感情更勝親生父親,哪捨得他就這樣走了。

  原本死寂的老人眼皮突然動了動,眾人立刻驚喜起來。

  「爺爺!」岳寧激動上前。

  老人的眼皮竟是緩緩睜開了,吃力地朝床邊每個人的臉看去,最後落在皇文諾臉上。

  「王爺總算來了……老朽等您很久了……」

  「老爺子可是有話對本王講?」皇文諾心知老人家無非是掛心外孫女,拼著最後一口氣等他們到來,而這已屬迴光返照,他也不耽誤時間,立即嚴肅的問。

  「在紫南山王爺遇見的人是……」老人家氣若遊絲,自知時候不多了,張口即道。

  「王爺在紫南山遇見的人是小女子吧!」月亮彷彿怕他說的不是她,迫不及待的指著自己。

  他話被打斷,眼睛瞇了瞇,隨即馬上喚出她的名字,「正是你,月亮姑娘。」

  月亮大喜,魏綰煙則喉頭像是被異物堵住,難受得緊,那人果然不是自己……從來就不是自己……

  「三年前……老朽由崖下救起王爺和你,當時不知你們兩人的身分,而你們皆重傷昏迷……不久王爺便突然消失,顯然是讓人秘密帶走了……至於你,老朽……因得照顧孫女沒法陪伴,付了錢請人醫治你……」

  老人家這話證實了月亮所言不假,她確實是與王爺一起落崖之人。

  「敢問老爺子,不知孩子的事您曉得嗎?」皇文諾問起小諾。

  「孩子……什麼孩子?」岳老爺子眼神疑惑。

  「那是小女子與王爺相遇之後生的孩子,岳老爺子沒見過的,那孩子一出生就不知被何人抱走,小女子只在他出生時見過一眼,待與王爺再重適才有機會再見到這孩子! 」月亮急著解釋。

  「若是紫南山之後的事,老朽確實不知……」

  「紫南山之後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已證明月亮與王爺是戀人。」她激動得都流下眼淚了。

  「綰煙……」老人家喚著乍聽真相人已失神的孫女。

  「外公。」魏綰煙趕緊回神,握緊外祖父的手。

  「外公替你查過……整個晏金沒這個人。」

  她愕然,「沒這個人?」

  「嗯,沒這個人……不過……你當年著魔時緊握著一樣東西,這東西……岳寧……」

  「在這呢,爺爺幾年前就囑咐我,你將來總要嫁人,等嫁人後再將這東西給你也不遲,免得影響你的心情,可眼下……唉,這東西你自己收著吧。」岳寧將祖父早交代的一個手掌大的錦盒和一把鑰匙交給她。

  魏綰煙接過錦盒後正想用鑰匙打開看裡頭的東西,岳明痛苦的呻吟起來。

  「外公,您振作。」她放下錦盒,傷心的喊。

  「綰煙……外公已是燈枯油盡,將死之人,只心裡仍掛念你……你答應外公……今日過後,就忘了這事吧……王爺所愛之人既不是你,就別摻和了,儘早抽身,才不會痛苦。你父親來信,說除了王爺……陛下還有意將你指給齊王世子,那……那也是個……良配……」老人家說到這裡,再吸不到氣息,與世長辭了。

  「爺爺!」魏綰煙抱著他,痛哭失聲。

  岳寧同樣哭得意切,外頭的人聽見兩人哭聲,明白晏金一代大儒已逝,岳府上下一片響天悲鳴。

  皇文諾盯著淚流滿面的魏綰煙,面色沉凝,唯有月亮沉浸在真相大白的喜悅中。

  岳明死後兩天,岳府其它人由三峽口含淚趕回來奔喪了,老爺子畢竟是當代鴻儒,聲望極高,儘管岳府依老爺子生前交代,處理後事儘可能簡單,但死訊傳出後,各界仍紛紛前來弔唁,將岳府門前的道路擠得水洩不通。

  墨王人既然在岳府,便代表皇帝念了一段國喪耆賢的殤辭,讓岳府上下倍感哀榮,魏綰煙一連三天跪在靈前落淚,始終不願意相信最疼她的外祖父會突然撒手人寰離她而去,而岳寧原本月底要成親的,發生這樣的劇變,婚是暫時不宜結了,只能待三年守孝期過後再說。

  皇文諾念了殤辭後,照理即可離去回京了,但他仍留在岳府未走,就住在岳府為他安排的客居內。

  他沒走,月亮當然也留下,但她待在岳府卻倍感不自在,她並非岳家人,皇文諾也不表態視她為情人,這令她在眾人面前身分顯得尷尬。

  這日她待得煩心,到處晃晃,發覺岳府真是大家,府邸建築精巧開闊,園林講究,曲池風荷、鳳橋花徑、閣樓朝陽處處精緻,越瞧越覺得自己與魏綰煙真是不能比,一個養在這樣人家的女子,風華自然不同……

  但是,那又如何,紫南山上的人是她,自己才是王爺心中所記掛之人,這才是最重要的!

  思及此,她又有了信心,走著走著去到馬廄,她老家是替富人養馬的,自己本身亦喜愛馬匹,看見黑幕立即興奮起來,黑幕乃是所有養馬人家夢想擁有的神駒,她已注意他許久,很想找機會接近,摸一摸也好,若能騎上一騎,那可是讓老家人都羨慕的事。

  但黑幕不是一般人可以輕易捧接近的,他也只和王爺以及魏綰煙親近,她遠遠見過魏綰煙騎著他時那得意的表情,這令她嫉妒極了,眼下四周無人,或許她可以試著討好這匹馬。

  她緩緩接近黑幕,一開始黑幕見她靠近,只甩著尾巴不想理會,可當她伸手導觸碰他時,他野性大發,一腳朝他踢去——

  「月亮姑娘,小心!」五戒及時將她的身子拉開,否則黑幕這一腳踢來,她肋骨定斷,不死也去了半條命。

  五戒拉她的力道不輕,將她摔到地面上去了,地上都是碎石,這一摔,雙腳磨了地,滲出血來,讓她當場痛紅了眼眶。

  岳府的下人聞聲趕來,見她受了傷有些吃驚,五戒讓岳府的下人將她送回房裡,請大夫過去瞧瞧。

  月亮教人扶走後,五戒走到馬廄的角落去,有個人站在那裡,注視著月亮的一舉一動。

  「主子,月亮姑娘應該只是小傷,大夫給藥擦擦就不礙事了。」五戒回報。

  「嗯。」皇文諾臉色極為清冷。

  「主子,赤兔馬視出生第一眼看見的人為主人,可黑幕對月亮姑娘的態度卻是毫無半絲情分,那一腳踢得毫不猶豫。」五戒說。

  「嗯……」皇文諾一雙眼諱莫如深了。

  夜裡,小諾哭鬧著要找娘,月亮自認是他的娘,白天腳雖受了點傷,仍趕過去了。

  「小諾乖,不哭好嗎?」她哄著。

  「怎麼又是你,你不是小諾的娘親親,小諾要找娘親親!」娃兒一見來的不是魏綰煙,哭鬧得更厲害了。

  她哄了又哄也無效,這臉色開始變了。「別再鬧了,魏綰煙不是你娘,我才是,你該喊娘的人是我。」

  「你不是,你不是小諾的娘親親,不是!」

  她沉了臉,由懷裡拿出一包東西,倒在水中,要強喂他喝下,正要喂時,一名丫頭進來道——

  「月亮姑娘,小世子交給奴婢照顧吧,王爺找您過去呢!」

  月亮一聽王爺找她,神色亮了起來。

  王爺對她也不是不好,就跟之前一樣冷冷淡淡,她以為身分確認後,他該對她另眼相待的,可他的態度仍是令人摸不著頭緒,所幸他也沒去找魏綰煙,這才教她安心了些,不用擔心他是看上魏綰煙了所以冷待自己。

  這回他肯主動喚自己,她自是十分高興的,馬上將手裡的那懷水隨手倒進花瓶裡,杯子放回桌上,丟下小諾後迫不及待的趕去見王爺了。

  她走後,丫頭將她留下的杯子拿到外頭去,門邊正站著墨王主僕兩個。

  五戒取過杯子,鼻子一聞,皺起了眉。「主子,這是安神散,吃了會讓人想睡覺,她竟讓小主子吃這種東西,難怪小主子近來嗜睡,鮮少吵鬧。 」五戒不滿的說。

  皇文諾眼底寒意逼人。「五戒,看來咱們得上一趟紫南山了! 」

*             *             *

  魏綰煙坐在床上,用鑰匙打開錦盒,瞧見裡頭的東西後,怔了半晌。

  「小姐,這就是您在紫南山時老爺子替您收起的東西?可這不是小世子戴在身上的雨字龍形玉佩嗎?這東西可是御賜之物,風雲雷雨各只有一塊,為何您還會有另一塊?」朱寶同她一起打開盒子,這會兒也驚訝不已。

  「我也不知……這到底怎麼回事?」她瞧著錦盒裡的玉佩,搖起頭來。

  「這事情真是古怪,老爺子說您在紫南山時沒見過王爺,王爺記憶中的人不是您,又說您著了魔,失了心神,狂念著一個叫瀝歌的人,而這位又不像是這世上的人,說的像是個鬼魂。無論如何,事情繞了一大圈以為就這樣收場了,現在偏又出現另一塊的雨字龍形玉佩,不管這東西有幾塊,當都與王爺有極大的關係,這事情複雜到都教人搞胡塗了。」

  老爺子彌留時,朱寶雖沒有進到屋裡,可後來追問主子,也知道老爺子說了什麼。

  唉,原盼老爺子能指證月亮說謊,讓王爺等小姐有個好結局,偏偏老爺子說的等她想的不同,那月亮真是王爺尋找的人,小姐只能眼睜睜看王爺與月亮儷影雙雙了,自己見小姐落寞的樣子,也著實替小姐失落。

  小姐的心思她是清楚的,小姐對王爺放了感情,否則小姐怎麼可能等王爺同床共眠,這麼毀壞清白的事她如何也不會同意的,既是肯了,那就是心裡認定王爺了,誰知事與願違,小姐並非王爺尋找之人。

  事已至此,也只能說是造化弄人,可沒想到又出現這塊玉佩,這要小姐怎麼死心,怎麼跟王爺畫清界線?

  「是啊,我當年怎麼會有這塊玉佩?是誰給的?與王爺又有什麼關係?」魏綰煙手中握著那塊與小諾戴在脖上一模一樣的玉佩,心中越來越多濃得化不開的疑問。

  「請問魏小姐在嗎?」房門外頭傳來五戒的聲音。

  「你這小子不去伺候你那桃花滿面的主子,來找我家小姐做什麼?」朱寶聽到這聲音馬上不悅的衝到門邊說,她這是遷怒,對五戒說話也不客氣,這門更是沒有打開讓他進來的意思。

  五戒在門外苦笑。「你沒打算開門了是吧?也罷,我在門外說也成,我家主子明日將上紫南山去,欲詢問魏小姐是否同行。」

  「王爺要去紫南山?」朱寶訝異。

  「欸,王爺想去紫南山再瞧瞧。」

  「他去就去,為何找我家主子同行,他若想舊地重遊、回溫舊夢,該找的人也是月亮姑娘。」朱寶撇嘴道。

  「這個……我家主子也是問問,魏小姐說不定也想尋找當年為何著魔的原因,若小姐有這個意思,可以順道一起去。」

  「當年的事老爺子臨終前交代讓小姐忘記,所以沒有必要再尋,而你家主子有了月亮姑娘,要還想欺負我家主子,那就太不厚道了,再這樣不明不白的等我家小姐有所牽扯,將來我家小姐還有任何名聲嫁人嗎?」朱寶憤慨的道。

  小姐讓王爺糟蹋成這樣,鬧得滿城皆知,老太太是不會希望小姐再出現丟魏家的臉,眼看京城是回不去了,小姐只能留在常州,可老爺子又已去世,小姐若繼續待在這裡,恐怕又會有人說閒話,猜測她死賴著岳家不肯走的原因。

  總而言之,小姐被王爺害慘了,若旁人再知道在來常州的途中兩人曾同床過,那小姐更無須做人了,直接跳河自盡算了。

  眼下小姐等王爺撇清還來不及,王爺居然還找上門邀小姐同行紫南山,這不是要將小姐害到谷底永不得翻身嗎?

  「主子明白魏小姐難處,交代若魏小姐不去,那也不勉強的。」五戒忙說明。

  「哼,要我說,這事你根本連提也不要提。」。

  「不,五戒,回你主子,我去。」一直未吭聲的魏綰煙突然道。

  「小姐要去?」朱寶愕然。

  「對不起,我曉得不該去,但我想去。」魏綰煙說。

  「您……您不會不知自己的處境,竟還說要去?您傻了嗎?」朱寶忍不住問。

  「也許傻了吧,但我去紫南山的目的不是還對那男人不死心,我是去尋找瀝歌。」

  「您要找一個鬼魂?老爺子不都說全晏金沒這個人,您如何找他?」

  「王爺為了尋找紫南山那人,堅持了幾年,這不也找到月亮了,我也想找到我的瀝歌。」她嚴肅道。

  朱寶頓時啞了,再說不出什麼阻止的話了。

  紫南山離常州約莫七日路程,岳府上下並不贊成魏綰煙同墨王上山,岳寧尤其反對,因為老爺子臨終交代,不希望她再介入墨王的事,毀壞自己的名聲,可因她堅持,他也只好同意,但上紫南山帶著孩子畢竟不方便,便將小諾暫時留在岳府,由岳府的人照料。

  一路上墨王、魏綰煙、月亮分坐三輛馬車,墨王再度有與月亮同車,路上魏綰煙除了必要,不曾與他交談,夜裡入了客棧也是進了廂房便不再出來,飲食都是由朱寶負責送到房裡,而墨王也未曾去打擾過她,只是那雙黑眸不時注視著她的馬車,不知在想些什麼。

  月亮自然是沒想到會再來紫南山,更沒料到魏綰煙會一道,這一路忐忑難安,從王爺對自己的態度,她心中有數,王爺恐怕已移情魏綰煙,對自己不再惦念了,所以她很怕王爺會為了魏綰煙丟下她。

  就這樣,三人各有心思的抵達紫南山,此山崖壁直立陡山峭,裸露著紅色的岩石,丹山之下環繞著碧水,水映山紅。

  坐落於雲煙繚繞之地,景緻隨著峰迴路轉有所不同,此刻他們一行人站在一處瀑布前,瀑布如同一卷白絹自峰頂直落而下,可謂美得令人讚歎。

  「王爺可還記得,那日夕陽西下前,咱們就是並肩站在這裡看瀑布的。」月亮說。

  他也記起這段,自己確實與某人曾在這裡共賞美景過。「這裡很壯觀,很美。」

  「王爺當時也是這麼對月亮說的,您那時還摟著月亮說——」

  「說什麼也不需當著我們的面重複一次吧?說這些話也得考慮旁人想不想聽。」朱寶不客氣地打斷月亮的話。 

        「你!」月亮一臉尷尬。

  「朱寶,這裡讓給他們吧,我們到前面的小徑去瞧瞧。」魏綰煙一臉淡漠的轉身走了。

  朱寶瞪了月亮一眼後趕緊追上去。

  皇文諾盯著魏綰煙的背影,那瞳光碎碎流轉,有著說不出的情緒在裡頭。

  月亮察覺他沉靜銳利的目光始終追隨著魏綰煙的身影,她神色漸白,但也只能努力控制自己,不在他的面前憤怒失態。

  「王爺,前面就是咱們跌落的斷崖,不如過去看看?」她指著另一頭,想抓回他的注意力。

  他眼神總算由魏綰煙的身上收回來,朝她點了頭,她欣喜,與他一起去了那斷崖邊。

  「當年爹娘要將月亮嫁給一個富貴人家的老爺做妾,月亮不肯,遂出家門,卻在紫南山與王爺相遇,想想月亮多麼幸運,能有幸遇見王爺進而相戀……」

  「幸運?你與本王相遇後,沒幾日即從這裡墜崖,你也認為是幸運?」他望著深不可測崖底,陰沉的問。

  「當然是幸運,月亮雖與王爺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已夠月亮回味一生,倘若當年從這裡跌落即死亡,月亮也不後悔的,因為月亮是這麼,心儀王爺,願意與王爺同生共死。」

  他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就是這股疏離讓月亮更捺不住激動了。「王爺不也放不下月亮,找了月亮許多年,如今我就在您眼前了,可怎麼感受不到您對月亮當年的溫柔?王爺,您這不是辜負月亮這幾年尋找以及等待您的心嗎?」她委屈至極的說。

  他臉上噙著笑,笑意卻不到眼底。「本王之所以對你有所保留,是因為還有些疑惑未解。」

  「疑惑?岳老爺子臨終前都已指出與您一同從這落崖的人是月亮,您為何還要疑惑?您對月亮就這麼不信任,還是認為月亮在說謊?」

  他臉上的笑容比方才又冷上幾分。「本王給過你一塊雨字龍形玉佩,你可還記得?」他問。

  「呃……記得,這塊玉佩不正在小諾脖子上嗎?」

  他嗓音清寒起來,從懷裡掏出一個物事,「小諾身上這塊是假的,真的在哪裡?」

  假的?!她一驚,看著他手上那塊玉佩,臉色發白了。

  他陰惻惻地望著她,繼續道,「小諾的那塊是贗品,當年本王一時好玩,自己仿造了一塊,雖然幾可亂真,但還是假的,而會出現在小諾身上,本王也很納悶,至於真的,你可收藏好了?」

  「真品……放在月亮老家,不在身上……改日月亮回去取來還給王爺。」她微顫的嗓音隱含幾絲惶恐與不安。

  他沉笑道:「那可是卸賜之物,無價之寶,贈與你即是定情物,本王以為你四處尋找本王,必會將此物隨身帶著,以此當信物與本王相認。」

  「不……恰恰因為太珍貴,月亮一個弱女子隻身在外,生怕遭人搶了或偷了,所以……所以不敢帶在身上……而王爺怎能因為月亮沒拿出玉佩便起疑心,難道您腦海中就沒半點對月亮的記憶,您這樣實在太傷月亮的心,難不成您心中其實早已沒有了月亮,您愛上魏綰煙了?」她說到後頭,控制不住情緒地衝口而出。

  「若本王說是的,沒錯,本王愛的是魏綰煙,你又當如何?」他看著她,似笑非笑的問。

  她惶恐起來,沒想到他會當面承認愛上魏綰煙,不禁後悔說出這話,就像紙糊的窗子被戳破,事實被攤開,難堪是其次,怕的是破了的紙糊不回去了,這男人將不再猶豫的拋開她去找魏綰煙!

  「王爺一定是搞錯了,您當年對月亮何等呵護,不可能變心的,都是月亮的錯,沒能及早拿出玉佩來證實身分。您等著,月亮這就寫信讓家人替我將東西送來,這樣您就對月亮沒有疑慮了,月亮……月亮這就去寫信,這就去!」她驚慌失措的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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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瀝歌與墨心

  入夜後,他們住進紫南山的皇室行館,此處建築在山腰上,行館內有桃園、石池、竹林、流泉,佈置得引人入勝,不愧是供皇族專用的避暑勝地。

  魏綰煙原本要住在之前隨外公去拜訪過的友人家,但墨王不允,道她是隨他上山的,若無法就近照看,萬一出了意外無法向岳家及丞相交代,堅持讓她入住行館。她無奈,只得妥協,但要求住在行館的最偏遠處,不想與王爺或是月亮多接觸。

  晚膳過後,她連朱寶也支開,獨自走出寢殿,想一個人吹吹晚風,靜靜心,想想紫南山這麼大,要從何處開始尋找瀝歌?

  她拿出懷裡的雨字龍形玉佩,怔怔地盯著,這東西本該歸還給原主的,但她需要這塊玉佩解開迷津,所以暫時還不能還他。

  「你為何會有這塊玉佩?」月亮忽然出現了,瞧見她手上的玉佩后神情丕變,她確定小諾的那塊在墨王手上,所以她這塊是真品?

  真的玉佩居然在她手中,月亮心慌起來。

  魏綰煙蹙眉。「這與你何干?」她轉身要走。

  「站住,我有話要說!」

  月亮不再像先前一樣說話謹慎、態度小心,此刻她氣焰不小,還敢命令她。「我們之問有話可說?」魏綰煙眉頭蹙得更緊了。

  「魏小姐,我曉得自己出身不如您,可您也不能瞧不起我。」

  「我何時瞧不起你了?」

  「這一路上你對我不苟言笑,不搭不理,擺足姿態,這不是瞧不起人是什麼?」

  魏綰煙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對她說「你聽好,我盡量不出現在你與王爺面前,是不想與你們再有多餘的牽扯,根本與瞧不瞧得起人無關。」

  「你若是真不想與王爺或是我牽扯,就不該跟來紫南山,更不該拿著王爺的東西不還,你這分明是口是心非,非纏著王爺不可。」月亮繼續指控。

  「我會同行是因為唯有來紫南山才能找到一些事的答案,而這塊玉佩關乎這個答案,來此並不是要與你搶男人,你用不著誤會。」

  「要我不多心也行,你把玉佩給我,我來替你找答案。」

  「你來替我找答案?」她覺得可笑。

  「憑什麼?」

  「你要找的答案絕不在王爺身上,你的存在反而才會妨礙我與王爺的未來,我希望你能離開,別再出現在我與王爺面前。」

  魏綰煙忍不住冷笑。「你方才不是才說我瞧不起人,對你們不搭不理的,這樣也擔心我會妨礙你們?你未免對自己太沒自信,就這麼擔心抓不住王爺的心嗎?」

  「誰說我抓不住王爺的心,別忘了,王爺尋了我三年,從無一日對我忘懷過。」月亮惱怒道。

  「如此甚好,那你還擔心什麼?」她反問。

  就是她的這份冷靜與泰然讓月亮忍無可忍,「我與王爺之間根本容不下你,你為何不走?」

  「我走與不走你能管得了?我在紫南山做我的事又與你何干?休得再對我做無理的要求,要不然我真不客氣了。」魏綰煙耐性用盡,動怒了。

  「不客氣想對我如何?我才是未來的墨王妃,你敢動我嗎?你不走,分明是放不下王爺,心底盤算著做不成正妃,便圖個側妃做做。」

  「夠了,不要再說了,我魏綰煙還沒有這麼不爭氣給人做小,我與你已沒什麼好說!」她拂袖要走。

  「不準走!」月亮追上來。

  她不想理會,沉著臉,越走越快,可月亮追上來後竟搶奪她手上的玉佩,她一時沒防備,玉佩輕易讓月亮奪走。

  東西到手,月亮轉身就跑,魏綰煙一驚,立刻趕上去要拿回玉佩。

  可月亮腳程極快,衝出行館後轉眼不見人影,她焦急地四處尋找,然而夜已深,胡亂走動恐會迷路,她借著月光,沿著行館旁的小澗找人,如此便不易迷失方向,走著走著前方出現巨石相倚的小洞口,她本想退回去,卻在轉身時瞥見裡頭透出光來,引起她的注意力。

  照理,隱密的洞中不該有光,這光從哪裡來的?正想著時,忽然一群螢火蟲從裡頭飛出來,她瞬間恍然大悟,這光是螢火蟲的光!

  她讓螢火蟲吸引著走進洞內,裡頭異常安靜,但是亮如白晝,她新奇的看著成群的螢火蟲在她面前飛來飛去,好奇地伸手去抓。

  忽然聽見身後一陣窸窣聲響。

  「王爺?」這一轉身竟然見到皇文諾,掛在嘴角笑笑容驟然逝去。

  「你不該在夜裡無人護衛下出行館的。」他面容嚴肅的指責。

  「對不起,我不該……王爺是不是一路跟著我來此的吧?」她本來覺得是不該這時候出來的,若出意外只會造成別人的麻煩,可回頭一想,他怎麼知道她在這?他跟蹤自己?不禁又怒上了。

  「是又如何?」他沒有否認。

  「那你該知道自己那未來的墨王妃並不希望王爺接近我!勸你最好別管我,有那閒功夫還是多關心自己的女人,她也跑出行館了。」她怒火中燒,冷嘲熱諷的提醒他。

  他神色未變,「月亮還不是本王的女人,而她自會有人去尋。」

  「夜裡山上可能有野獸出沒,王爺倒放心她的安危,是不是忘了,她是你尋覓了三年的心上人?」

  他說得極為高深莫測。「你看到的真相不一定是真相。」

  「那什麼才是真相?」她忍無可忍的問。

  他不語了,只是靜靜望著她,目光不移。

  她惱怒的別開臉,不想與他相望。「您走吧,別妨礙我賞玩螢火蟲。」她趕他走。

  「你賞玩螢火蟲,本王……陪你。」他語氣低柔許多。

  她忍不住又怒目瞪過去,「王爺聽不明白我說的話嗎?您需要陪的人不是我,是月亮!」

  他又沉默下來,並不多說一個字。

  「王爺不走我走!」她火大地打算離去。

  他清冽的雙眸微微一斂,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走。「魏綰煙……」聲音裡竟有些乾澀壓抑。

  她心跳突突,「放手!」

  他握住她的那隻手一扯,把她扯進自己懷裡。

  她一驚,「你做什麼?」

  「別找瀝歌了。」他突然說。

  「為何別找了?您憑什麼讓我別找,我就要找他,只有他才能解開我的疑惑。」

  「他是鬼不是人。」

  「誰知道他是鬼是人,天知道我曾與他發生過什麼,說不定他正是我傾心之人。」

  「住口!」他驀然暴怒,當那日她在自己面前第一次喚這個名字時,他油然生出一股憤怒,岳老爺子臨終前更說出她曾日夜呼喚、手書此人的名字,他為此更是怒不可遏,這女人原來心裡有人,而這人不是自己!竟然不是自己!他沒想過自己會如此嫉妒這個人,或者說這個鬼!

  「你明知我是為瀝歌而上紫南山的,您氣怒什麼?」她讓他按在懷裡,聞著他身上清淺的味道,不安的說。

  「本王知道你為瀝歌而來,但本王為你而來,你說,本王是何種心情?」他抬起她的下顎,讓她看著自己。

  「你……」這根本是表白心跡,望著他,她的心不由隨之悸動。她不是不知道,這一路他總是用包含著複雜情意的眼神看著她,但是,自己不是他的心上人,他的所愛另有其人,所以她心須讓,必須退,必須躲開才不會在自己心坎上劃下傷口,「放開我吧,王爺屬於月亮,而我屬於瀝歌,王爺已找到所愛,難道還自私的不許我也擁有幸福?」

  「你的幸福在本王手上,不在瀝歌身上,你無須再尋他。」

  她怒不可抑。「你憑什麼這麼說,原來真是個自私鬼,只許自己愛,不許我愛旁人,你與月亮可真是一對,全都莫名其妙!」她用力掙脫他。

  「魏綰煙!」他重新將她扼住,往石璧上推,讓她整個人貼著石璧,而自己欺上前去,眼鼻離她極近,兩人氣息交纏在一塊。

  逐漸地,氣氛轉變了,對峙變成曖昧,他盯著她因氣憤而嫣紅的臉龐,眼神漸漸放柔,視線定在她喘息微張的唇上,他臉緩緩側俯下來,即將吻上那極度誘人的櫻唇。

  而她彷彿教人釘住動不了,眼睛居然還不聽使喚的閉上,這是做什麼?自己真如月亮所指控,心口不一,她也渴望他吻她?

  她胸口用力起伏著,等待那溫熱的唇落下——

  「魏綰煙,你無恥,還說不要與我搶王爺,你這是在做什麼?」洞口處突然傳來月亮氣憤的聲音。

  魏綰煙倏然睜開眼眸,發現王爺的唇僅僅離她幾分毫就碰上了,立刻羞愧驚慌地將他推開,一張臉漲得通紅。

  「魏小姐,您什麼都有,有家世、有美貌,可小女子什麼都沒有,有的就只有王爺一人,您為何還要跟小女搶?」方才還忿忿難當的人,轉眼已是梨花帶雨,好不卑微委屈。

  「我……」明知這女子矯情,但想起方才自己陷落的樣子,她羞慚不已,說不出半句辯解的話來。

  「魏小姐,小女子知道爭不過您,只求您瞧在小女子這些年來日夜尋找王爺的分上,將王爺還給小女子,別再處處為難小女子,阻止小女子和王爺相愛。」月亮當著墨王的面悲苦哀求,聲聲泣訴。

  「我何時為難阻止你與王爺相愛了?」她惱問道。

  「魏小姐若不是不想王爺與小女子在一起,為何是偷走小女子身上的雨字龍形玉佩?」月亮居然如此指控,魏綰煙愕然。

        「偷?玉佩本在我身上,是你搶去的吧?」她沒想到月亮竟會顛倒是非。

  「那玉佩是王爺當年所贈,怎麼可能在你身上?」月亮說著掏出玉佩,拿到王爺面前。「王爺贈與月亮的玉佩在此,您瞧瞧。」

  皇文諾捧過玉佩,是真品無誤。「你不是說玉佩放在老家不在身上,怎麼又說是她偷的?」

  月亮垂下雙目。「月亮之所以說玉佩放在老家,是因為玉佩被偷了,月亮怕王爺責怪,便不敢說真話,卻哪裡知道,偷玉佩的人是魏小姐,而方才王爺在行館內應該也看見月亮生氣搶回玉佩的情景。月亮會這麼做也是迫於無奈。」

  她搶了東西即奔出行館,誘魏綰煙追出來,夜裡行館外不安全,她故意想讓魏綰煙遇險,而魏綰煙也果然跑出行館,見魏綰煙在外頭四處尋自己,她得意的拿著玉佩趕緊跑回行館,欲告訴王爺她有玉佩,好消除他對自己最後的疑慮,可她在行館內找不到他,跑去問五戒,五戒告訴她,他家王爺一直待在西側的園子飲酒,而那裡離魏綰煙位的地方極近,他待在那兒。不就是想看郡女人?

  思及此,她原本妒火中燒,但驀然想起自己搶魏綰煙玉佩之事,該不會他也看見了?猜測他定是追著魏綰煙出行館,這才,心驚膽跳的衝出來,尋了好久果然在這山洞裡找到這兩人,為解釋自己搶魏綰煙玉佩這事,她心機深重先發制人的指控道。

  魏綰煙十足錯愕,這女人演的是哪齣戲?竟把黑的說成白的,顛倒是非,她怒形於色了。「玉佩是不是王爺贈與你的我不知,但外公臨終前讓岳寧表哥將錦盒交給我時,你們也都看到了,這錦盒裡裝的就是這塊玉佩,玉佩不是我偷的,且外公也說,這是我當年在紫南山著魔時就擁有的東西,你莫再指鹿為馬,歪曲事實了。」

  「事到如今魏小姐還要狡辯嗎?岳老爺子臨終前是給了您錦盒,可咱們誰也沒當場看見錦盒裡的東西,您若硬要說成裡頭有這塊玉佩,那小女子人微言輕,說不過您,只能任憑您欺負了。而今小女子也不求其它,只求能與王爺、小諾一家三口相守不離,倘若王爺也喜歡魏小姐的話,小女子願意喚您一聲妹妹,等您一同伺候王爺。」月亮可憐兮兮的,說到最後一副勉為其難願意接受魏綰煙共事一夫的樣子。

  「你。」魏綰煙怒氣填膺。

  「王爺,不管這玉佩是不是魏小姐偷的,如今也已物歸原主,您當不會再懷疑月亮什麼了吧?」月亮希冀的問向墨王,只要王爺信了她,再加上有小諾這孩子,相信就是魏綰煙想爭也動搖不了她將來在王府的地位。

  皇文諾垂下眼,把玩著手中的玉佩。「月亮,你犯了大錯而不自知啊!」

  她表情一驚。「犯……犯錯?月亮犯了什麼錯?」她惴惴不安的問。

  「本王從來沒有送過你玉佩,你何來說這塊雨字龍形玉佩是你的?又何來被偷之事?」

  她一陣愕然,「是……是您自己問小女子真品在哪的不是嗎?難道……啊……」她倏然明白了,當年他根本沒送過她玉佩,他這麼說是要試探她,而她上當了,自己不僅沒疑惑這事還指控魏綰煙偷玉佩,謊言豈不立即被戳破? 

  她當下面無人色。「王爺……可能……可能月亮記錯了,玉佩……您雖然沒贈月亮,可是……可是……」她張口結舌,無法自圓其說,說不下去了。

  他冷笑,「可是什麼?」

  「王……王爺是否責怪月亮誤會魏小姐偷玉佩……月亮可以道歉……」她六神無主的道。

  「誣陷人偷竊,道歉是一定要的,可本王在意的是,你若是那人,又怎會不知本王並未送過你玉佩?」他凌厲的問口

  「三年前的事月亮其實記不清了,可您突然這麼問……月亮一時胡塗就說了謊,之後見魏小姐手上居然有您說的玉佩,這一急就將謊越扯越大……」

  「只是單純說謊嗎?還是,你根本就不是那個人。」他目光猶如兩道驚懾人心的閃電,直指她。

  她頓時大驚,慌忙駁斥,「王爺,您怎能這麼說,月亮畢竟為您懷胎十月生下小諾,月亮是小諾的娘,這點無庸置疑,如此,您還怎能懷疑我的身分?」

  「喔?你確定自己真是小諾的娘?」他沉笑問她。

  「王爺問這話豈不是污辱了月亮嗎?」她一副受辱的樣子。

  「這麼說,你確定小諾是你生的?」

  「當然,請王爺莫要再凌辱月亮了。」她氣哭了。

  「本王明白了,若小諾是你所生,那麼他就不是你與本王的孩子了。」

  她臉色驟變,就是魏綰煙也是極為吃驚他說出這種話。

  「王爺這話什麼意思?」月亮驚悸不安的問。

  「本王實話告訴你,小諾並非本王的孩子,你若生下他,那就是別人的種。」

  她花容失色,「王爺如何證明小諾不是您的孩子?」

  「是啊,小諾長得像你,身上還有雨字龍形玉佩,而你也從來沒說過他不是你的孩子,這時候卻說孩子等你無關,這話從何說起?」魏綰煙也震驚的問。

  「本王與小諾滴血認親過,結果他並非是本王的血親。」

  「啊!」月亮瞬間跌坐到地上去,整個人慘淡到極點。

  魏綰煙同樣目瞠舌僵了,小諾竟然不是他的親生子!

  他陰沉地看著臉孔慘白跪坐地上的月亮。「你還要說孩子是你生的嗎?」

  「月亮……月亮……」她哪裡還說得出任何話。

  他眼神銳利噬人。「你最好從實招來,為什麼要冒充與本王相戀之人?」他嚴聲問。

  「月亮不過是仰慕王爺……想伺候王爺罷了,請王爺饒恕月亮大膽放肆。」她慌忙跪下,頭伏著地,渾身驚顫著。

  「等等,你若不是與王爺在紫南山相戀之人,外公怎會說與王爺一起從崖下掉下來的人是你?」魏綰煙困惑不解的問。

  月亮心虛不已的伏在地上,半句話也不敢答。

  「還不說,再不把事情給本王交代清楚,休怪本王抽你的筋骨!」皇文諾怒氣騰騰地指著她喝道。

  月亮曉得再也騙不了人,驚嚇得馬上開口道:「三年前紫南山有戶人家賣了小女子老家育的種馬,小女子送種馬過來,行經紫南山崖上,當時天空下起傾盆大雨,視線極差,突然一大一小兩匹滿身是血的馬不知打哪竄出來,兩匹馬背上各坐著一名男子及一名女子,其中男子騎著的那匹馬不巧與小女子的馬撞個正著,這一撞,地上濕滑,那馬上的男子與小女子一同跌落崖下,岳老爺子為尋找失蹤的孫女,經過崖底救了我們,而那男子即是王爺,所以岳老爺子並沒說錯,在崖下見到的確實是王爺與小女子。」

  「那騎著另一匹馬的女子呢?你可看見這人的臉孔?」他立即追問。

  「事情發生得太快,小女子根本來不及看見那女子的面容。」她搖頭道。

  皇文諾不禁感到失望,以為有機會曉得當年與自己在紫南山上的人是誰,結果仍是未知。「說吧,你怎麼敢大眼到朦騙本王?」他準備算賬了。

  「小女子是聽說王爺在尋三年前在紫南山上相戀的女子,才知與小女子一起重傷摔到崖下的人是身分尊貴的墨王,但您卻說與您一起落崖之人是魏小姐,小女子覺得十分訝異,之後又得知您與魏小姐要去常州找岳老爺子證實此事,小女子馬上就猜出王爺定是失憶認不出人來,才會錯認魏小姐,而小女子有岳老爺子這個人證,能證明自己才是王爺找的人,便刻意在您攻打匪窩時假裝讓您給救了……」

  「原來朱寶說對了,你真的是聽了王爺在魏氏祠堂說的話,這才起了冒充之心。」魏綰煙愕然搖頭,當日墨王在魏氏祠堂所言之事並不隱密,早被好事的族人傳了出去,被月亮這有心人如此利用,倒也不足為奇。

  「小女子鬼迷心竅、痴心妄想,還請王爺饒小女子不死……」她哭求道。

  「你以為愚弄本王還能活命嗎?」皇文諾俊目含怒,迸射出濃烈殺氣。

  她驚慌失措,竟爬過去抱住魏綰煙的腿。「魏小姐,小女子錯了,不該與您爭王爺,小女子無知,請救救小女子,別讓王爺殺了小女子!」

  魏綰煙也不忍見死不救,只得朝他道:「她雖膽大包天,欺騙了王爺,但並未做出什麼傷害人的事,只需給個嚴厲的教訓,不必要她的命吧!?」

  「誰說她沒害人,她給小諾喂藥,讓他成天嗜睡不吵鬧。」他怒道。

  「什麼,你對一個兩歲的娃兒下藥?你這是瘋了嗎?」她朝月亮吃驚的問。

  「小女子……也是不得已,孩子不喜歡小女子,日夜哭鬧著要尋您,小女子才出此下策的……不過那只是安神散,藥效過了就能醒了……」

  「住口!他一個孩子而已,誰知這藥傷不傷身,萬一留下了什麼病根,你如何負責?」她怒了,小諾雖不是她的孩子,可她與小諾情同母子,哪裡能忍受孩子有絲毫損傷。

  「小女子……小女子……」月亮被指責得啞口無言。

  「這女子居心叵測,不值得網開一面,讓本王了結此人!」他眼中射出嗜血光芒。

  月亮大驚失色,她本就抱住魏綰煙的腿,忽地起身摘下髮簪,抵住魏綰煙的咽喉。「小女子不想死,若王爺真要殺小女子,就讓魏綰煙一起陪葬吧!」

  魏綰煙被髮簪抵著,不禁愕然,沒想到月亮竟拿她恫嚇他,有些無奈。

  他勃然大怒。「你敢威脅本王?!」

  「小女子不敢……只求活命!」為求生,月亮忍住顫慄的說,她曉得他在乎魏綰煙,絕不會捨得這女人死的。

  他沉怒的眼神像悴毒的針,半晌後道:「好,你走吧!」他同意饒她一命。

  「多謝王爺的不殺之恩,但為以防萬一,還是請魏小姐陪小女子走一段路,等離開這裡後,小女子就會放了她。」月亮大喜,但不笨,還知道要拉著魏綰煙走離他的視線,才能真正保住命。

  「她若有半點損傷,本王不只要殺你,還要將你拆骨剝皮!」他戟指怒目的警告。

  她一陣驚駭,馬上又鎮定下來。「只要王爺不跟上來,小女子很快會放了魏小姐的,請……請王爺放心。」說完推著魏綰煙趕緊要離去,再與這男人多對峙一刻,她恐怕就要腿軟昏厥了。

  出了洞口,外頭已沒了螢火蟲的光照耀,四下一片漆黑,她強扯著魏綰煙往其中一條小山路跑,但跑了一段路後,兩人突然踩了個空,身子開始往下墜——

  「啊——」兩人同時發出驚叫聲,但下一瞬,魏綰煙的身子教人抱住了,她以為抱住自己的是月亮,可隨即她聞出這人身上熟悉的味道。

  「王爺?」得知他定是追著她們出來,見她們踩空墜落便跟著躍下,她禁不住心頭激動,他竟為她連命也可以捨棄的跳下來!

  「別怕,本王護著你,待會兒落地時,你緊貼著本王就是。」他緊緊摟住她,在她耳畔交代。

  他這是要用自己的身子替她墊著,減少她落地後的傷害,她哽咽了。「可咱們下墜一會兒了,完全沒有到底的感覺,這下面會是什麼?而且月亮也不知哪裡去了,不知是不是已跌落深處?」她發現黑暗中兩人的身子彷彿飄浮在空中,遲遲沒有落地的跡象,而她是與月亮一同跌落下的,此刻卻聽不到任何月亮的聲響,這人好像消失了。

  「她去哪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本王懷裡,」他一點也不關心月亮的死活。

  她心頭一震,他真不怕死,不怕和她一起死!

  「原來王爺也是傻氣的。」她淚水蓄滿眼眶了。

  「不傻氣就不會苦尋一個女子三年。」他澀澀地笑道。

  她眼神忽黯,「您尋的人即便不是月亮,也不一定是我——」

  「尋的人是不是你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本王要的就是你!」他胳膊一緊,已熾烈地吻住她了。

  但此時四周突然降下大雨,他身子一僵,接著兩人的身子急劇往下掉落,不久砰然一聲巨響,兩人彷彿覺得自己的身子四分五裂了……他們赫然發現自己竟飄出身體了!

  魂魄飛出身子已夠教魏綰煙震驚的了,她還猛然驚見他此刻眼神陰晦狠戾,就像之前那下雨的夜晚他瘋狂的樣子,她不住顫抖,而他竟向她伸出手,她驚慌躲開。「別過來……」

  雨直落,他一臉慘白。「別怕……本王不會傷害你。」

  「不,你的眼神像是要殺了我!」那日他掐著她頸子的情形,她仍記憶猶新。

  「雨……是雨讓本王痛苦……與你無關,況且咱們已經死了不是嗎?」他苦笑著道。

  啊!是啊,他們已是魂魄,是死了的人,如何再死一次?她這才鎮定下來,穩了心神的問「雨?你怕雨嗎?」

  「不是怕,是討厭。」他皺眉道。

  「為什麼討厭雨?」她繼續問。

  他正要開口說什麼,目光卻瞬間教前頭出現的兩個人吸引了,而她亦發現那兩人。

  那是一對少男少女,少男長長的鳳眼,高高的鼻子,俊美絕倫,少女烏黑長髮,一襲雲雀圖形的紫衫,襯得女子肌膚白皙,身形娉婷。

  僅一瞬間,他們居然知道這兩人是誰,少男是瀝歌,少女是墨心!

  而墨心便是當年他在紫南山相遇之人!

  兩人震驚後立刻朝他們過去,因為有太多疑問想對他們問清楚。

  然而當兩人走到他們面前,他們卻是視若無睹,毫無知覺,很快兩人明白自己魂魄,他們根本看不到,因此只能在一旁靜靜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瀝歌,你說這種雨天又是半夜裡,咱們出來冒險好嗎?」墨心嗓音清脆悅耳。

  「有什麼關係,這時候與這種天氣最容易抓到泥鰍了。」瀝歌用著少年飛揚的語調說。

  「抓泥鰍要到池塘,這山谷裡抓什麼泥鰍?」墨心不以為然。

  「我指的這泥鰍可不一般,滑溜得很,非得在這山谷四下無人時才能抓得到。」

  「這什麼道理,非得四下無人才抓得到?」

  他朝她露出一抹促狹的笑容,「你說呢?」

  「我要說什麼,當然是你說。」

  「要我說……」他靠近她,壓低聲音,語調極其曖昧的在她耳際道:「那泥鰍除了你還能是誰?」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吻上了她的唇。

  說完,他們眼前的景象再換——

  宏偉氣派的大宅院,威嚴的老太太朝孫子打了一耳光。「我不許你娶墨心,你就給我私奔,你好大的膽子!」

  瀝歌跪在地上。「木已龍舟,請祖母成全。」

  「你明知不是我不肯成全,而是局勢已經變了,現在是大業的天下,你雖與墨心青悔竹馬,但她的身分是前朝公主,能活下已是萬幸,而今聖上的女兒舒麗才是當朝公主,舒麗喜歡你這事全京城都知道,你敢與墨心私奔,你以為她會放過你、放過瀝家?」

  「放不過又如何,我已與墨心成為夫妻了。」他冷漠地說。

  「你!你胡塗!你一個人得償所願,就要害得咱們整個瀝家陪葬嗎?」

  「祖母想得太嚴重了,那舒麗不過是一時迷戀孫子,得知孫子另娶,很快便會將孫子忘記的。」

  「你放著當朝駙馬這大好前程不要,就要墨心那亡國公主,你是傻子!」老太太指著他。

  「算傻吧,可孫子心甘情願。」

  「你既心甘情願,那就帶著你心愛的人去啃樹皮過苦日子吧,瞧少了瀝家少主的身分,你們兩人還能逍遙多久!滾!」

  景象再度換過——

  屋裡,一片歡欣。

  「你真有了?」瀝歌喜不自勝。

  墨心嬌媚地點點頭。「大夫說兩個月了。」

  「為夫要做爹,你要做娘了,終於啊!」他如觸珍寶般撫著妻子尚且平坦的小腹,臉上儘是即將做人父的喜悅。

  她睨著他,嗔道:「你這人醜如豬頭,想不到連話也醜,什麼叫終於啊!」明明丈夫俊美如仙,可她總喜歡罵他醜如豬頭。

  「為夫可是努力了三個月才成功播種,當然是終於啊!」他邪氣的露齒而笑。

  「你!你貧嘴!」她俏臉嫣紅。

  「嫌為夫貧嘴就讓為夫親嘴,這樣為夫就沒有時間貧嘴了。」無恥厚臉皮的丈夫欺上前去,瘋狂熱吻妻子了。

  景象又再換——

  「告訴我,瀝歌在哪裡?」華麗的宮殿裡,墨心焦急的問著一名艷麗的女子,女子陰狠冷笑,「他不會見你的。」

  「我是他的妻子,他為何不見?」

  「住口,有我舒麗在,你憑什麼做他的妻子?」

  「我們自小在一塊,我們相愛。」

  「可笑,誰說青梅竹馬就能在一塊?前朝已滅,他瀝家雖曾是你墨家家臣,可如今的天下歸我舒家,小時候我爭不過你,而今還會輸你嗎?」

  「我朝會滅,是因為你舒家謀逆。事已至此,我已無話可說,但丈夫是我的,請將他還給我!」

  「他不是你丈夫了,那瀝歌是屬於我,他已是我舒麗的駙馬。」

  「不,他不可能棄我娶你——」

  「現實如此,不要以為自己放不下的人同樣會放不下你,魚沒有水會死,水沒有魚卻更清澈,是你不能沒有他,不是他不會棄你。」

  「不……」墨心一陣昏眩,無法接受的轉身,跌跌撞撞的走出去。「瀝歌,瀝歌,你在哪裡?出來見我……瀝歌……」在偌大的宮殿裡,她四處呼喚尋他,有人過來拉扯讓她走,她不走。「瀝歌,我找瀝歌,你在哪裡?出來!」她嘶聲吼道。

  侍衛動作粗暴了,甚至亮出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這裡不是你能通行無阻之地,公主交代,再要放肆,殺無赦!」

  她恍若未聞,徒手推開侍衛的刀,任鋒利的刀劃過自己手掌,流了一地鮮血。侍衛見她這般,愣了愣,回神後瞧她要闖入公主寢殿,急了,舉刀追上去,要朝她後背砍下去,可一人從寢殿內走出未,且光凜冽如冰,教侍衛定住不敢動,手中的刀子叮叮咚咚掉落地上。

  「瀝歌,你終於出來了!」墨心見到丈夫喜極,立即撲上前抱住他。

  可他只是任她抱著,動也不動,整個人冷得像尊石雕。

  「瀝歌,這裡不是咱們的家……咱們回去吧,回去好不好,咱們回去吧……」她抱著他哀求。

  「我不會回去了,這裡才是我該待的地方。」他語氣冰冷的道。

  「你說什麼?」她仰頭瞧見的是一雙自己看不透的深沉眼神,不禁錯愕了。

  「日升日暮,花謝花開,人總有來去,你轉身吧,從這座宮殿走出去後就忘記我吧!」

  她震驚地鬆開他。「你真成為舒麗的駙馬了?」

  他點頭,「舒麗已是我的女人。」

  她不可置信的往後退去一步口「你怎能……怎能辜負我,你難道忘記自己對我說過三世不棄的話?」

  「你就是天真,所謂的人生,不就是聽不完的謊言?」他說得冷酷不已。

  眼前這張臉,曾是如此令自己刻骨銘心,可此時此刻卻是寒峻絕情得教人害怕。

  「不……你不是瀝歌,瀝歌不會對我說這樣的話!」

  「瀝歌也許不會,但瀝家少主必須,娶前朝公主等於不忠於大業皇帝,我背負著瀝家的榮辱與興衰,不能因你而禍害整個瀝家。」

  她渾身顫抖,靈魂如墜深淵,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還能如何?

  「我……只問你……孩子你還要嗎?」她顫聲問。

  「舒麗不要。」

  「孩子是我與你的,你不說自己,卻說舒麗不要,你這還是男人嗎?我看錯你了!怒火點燃她的心、她的胃、她的骨,她全身的每一處都像是火在燒。「孩子你不要,我要,我自己養!此生,你我休要再相見!」這回她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再無絲毫的眷戀。

  在她轉身的瞬間,他千絲萬縷的目光,似憤慨,又似哀傷。

       「你做得很好,保全了她與肚裡孩子的性命,否則上回毒殺她不成,這回也必死無疑。」舒麗來到他身邊,陰狠的說著。

  他眼神倏冷。「莫要再對她下手,若不然我會讓你付出代價!」他厲聲警告。

  「只要你一直待在我身邊,我不會再去殺她的,而你也別忘了,愛能大到讓人包容一切,也能小到無法容納一粒嫉妒的沙石,你別讓我嫉妒她,要不然——」

        他掐住了她的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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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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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31 11:08:05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一章 前世與今生

  皇文諾與魏綰煙眼前的景象再度變換了——

  林子裡,墨心挺著八個月的肚子慌亂的逃,因為後頭有追兵砍殺而來,驚恐中,她讓突起的樹枝絆倒,身後的殺手隨即撲殺過來,她以為自己即將喪命,殺手身子卻突然僵直的倒在她的腳邊,一雙眼瞪得老大,人斷氣了。

  她由驚駭中回神,仰頭望去,那救自己的正是與她決絕的丈夫瀝歌。

  「你……何必救我?」她一瞬淚崩。

  「能不能不問我為什麼?」他悲愴的望著她,眼中滿是懇求。

  她該憤慨的,但她卻只是聲音哽了哽的說「好,不問……你能抱我嗎?我站不起身了。」她挺著一個肚子,方才驚慌竄逃,此時已經筋疲力竭。

  看著她狼狽的模樣,他心痛不已,馬上橫抱起她,腳步往林子外走去,而她清楚出了這座林子,兩人又得分開。

  她拉了他的衣袖。「我不要離開這裡。」

  「你不能不離開,這裡危險。」

  「有你在不是嗎?」

  他神色滄桑。「你不懂,我才是那最危險的……」

  她盈盈大眼濛上了一層水霧。「若我用三世絕緣換你三日相守,行嗎?」他身子一震,停下了腳步,久久說不出話。

  「就三日,行嗎?」她懇求。

  他一臉掙扎,三日,多誘人,但……

  「不行嗎?我就只要三日,只爭這三日也不行嗎?果然不行……」她絕望悲傷的垂下臉龐。

  他胸口一緊,眼神中出現一股不顧一切的狠勁。「好,就三日,你我就爭這三日!」

  她眼中霎時綻出絢爛的光彩。「真的,咱們真的可以在一起三日,你沒騙我?」她喜極而泣。

  他緊抱住她。「嗯,我不騙你,這三日你不哭,我們只享樂,只相守,只做開心的事。」

  她抹去眼淚,很快點頭。「好,我們什麼都不想,只做開心的事。」

  之後三天,他們去瀑布前戲水,去桃花林摘花,去山上摘果子,設陷阱捕野獸,白天戲水,晚上觀星,做足了一切他們想做且高興的事……

  始終在一旁觀看著他們的皇文諾與魏綰煙,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們在紫南山時,他與一名女子相戀,而她則瘋狂喊著瀝歌的名字,他們一個失憶,一個著魔,只因瀝歌就是皇文諾,而墨心就是魏綰煙。

  那時他們看的正是自己,是自己前世的悲戀!

  瀝歌與墨心雖相愛,卻受到舒麗迫害,令他們無法相守,而這三日即是他們最後能相擁的日子,過完這三日,離開這座林子,今生再不可能相見,兩人的魂魄在這三日與瀝歌和墨心交錯融合,讓他們錯亂了前世今生,以為在此發生的事即是紫南山的記憶。

  魏綰煙淚流滿面,原來自己的前世這般悲苦,愛不可得恨亦不能,只能卑微的求得三日的甜蜜。

  皇文諾亦是震驚,自己失去的記憶在此,兩世的他們居然曾合而為一過,如此神奇,如此的不可思議!

  兩人情緒複雜的看著前方的瀝歌與墨心,這已是他們的最後一日——

  瀝歌由陷阱裡抓出一隻大白兔,墨心幫著生火,兩人準備烤兔肉吃。

  忽然,一支箭朝著墨心射來,他反應快,抱住她避開那射來的箭。

  「什麼人?」他大喝。

  「瀝歌,你敢負我,就別怪我心狠!」舒麗出現了。

  他面色陰鷙下來。「你敢對她動手,我也敢殺你!」他將墨心護在身後。

  舒麗神情大變。「為了她,你不管瀝家上下死活了嗎?」

  他怒不可抑,額際青筋暴跳。「我殺了你之後向陛下自裁謝罪,絕不連累瀝家。」

  「你如此對我,我更非殺了這女人不可!墨心,要不是我父皇心軟留你一命,早在前朝滅亡時你就該死了,哪裡還會留下你這條賤命與我搶瀝歌,來人,朝這賤人放箭!」

  舒麗一聲令下,她帶來的七、八人立刻拉起弓箭,箭矢對準墨心,要將她萬箭穿心。

  「住手!」瀝歌心驚喝止。

  「這女人非死不可,我要她的命,放箭!」舒麗大喊。

  瞬間,七、八支箭射出,瞧得在一旁觀看的皇文諾等魏綰煙驚魂動魄,魏綰煙更是抑不住的驚喊出聲,就在這剎那間兩人好像衝破了什麼,竟然出現在瀝歌等人面前了!

  眾人正驚訝他們從何而來時,一匹馬居然也平空出現,這匹馬替墨心擋下所有的箭,與此同時,瀝歌與皇文諾連手揮劍斬殺舒麗帶來的人,轉眼滿地屍首,舒麗的人一個不留。

  舒麗見狀驚白了臉,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但她沒有驚呆太久,快速竄到墨心面前,朝墨心的眼睛灑了粉末。

  墨心瞬間劇痛難當。「瀝歌!」她痛喊。

  「你對她做了什麼?」瀝歌趕至墨心身邊,見她眼角流下一條血痕來,心驚怒問舒麗。

  「當然是毒粉,她瞎了。」舒麗得意的道。

  「你這毒婦,竟下如此毒手!」他怒髮衝冠。

  「哼,是你逼我的,你使我改變心意不讓她死了,教她成了一個瞎子後,瞧你還看得上她嗎?」舒麗歹毒的說,吹了一聲口哨,一匹馬由林中竄出,她一躍而上,逃之夭夭了。

  瀝歌本要追殺上去,可墨心忽然腹痛大喊,「瀝歌,我……好像要生了!」

  瀝歌吃驚回過頭來,跑回她身邊。「不是還有兩個月才是產期,你這會兒真要生了?」他抱著墨心驚問。

  「我……好痛……恐怕要早產了。」墨心雙腿讓已滲出血水來了,方才她受足驚嚇,眼睛又受傷,身體劇烈顫慄,孩子待不住要出來了。

  但在這荒山野林的,找不到人替她接生,瀝歌心緒大亂,不知如何是好。

  「我來替她接生吧,你們一個去提水,一個去撿柴生火燒水。」魏綰煙挽起袖子上前,她雖沒接生孩子的經驗,但眼下只有她這個女人能幫得上忙,便指揮著二個男人協助她。

  「好,我去提水!」瀝歌一臉的感激,馬上說,也顧不得追究他倆的來歷。

  「我去撿些木柴生火燒水。」皇文諾也道。

  不一會兒,兩人帶著水和柴火回來,瀝歌脫下衣袍鋪在地上,讓墨心躺上去,皇文諾將小刀火烤做簡單的消毒,但隨著時間過去,不知都過了多久,孩子一直生不下來,魏綰煙發現墨心身下的血越流越多,人也越來越虛弱,這樣下去墨心與肚裡的孩子都會有危險。

  「瀝歌,我可能不行了……」墨心意識漸漸渙散。

  「墨心……你振作!」瀝歌悲痛,手緊緊握著墨心。

  見墨心可能難產而亡,魏綰煙心中酸楚,自己的前世難道是這樣慘死的嗎?

  皇文諾神色同樣陰暗,上一世的命運如此乖舛,居然就連妻兒也不能保?

  「墨心,請你活下去……」魏綰煙哽咽的哀求。

  墨心雙眼被毀,無法看清魏綰煙的長相,伸出手想摸摸魏綰煙的臉,當她手抬起,魏綰煙馬上握住,兩雙手這一接觸,彼此一震,連皇文諾都有所感應,墨心彷彿找回了力量,咬著唇,忍著被撕裂的劇痛,一鼓作氣的用力——

  「哇——」一聲宏亮的聲音響起,孩子生出來了。

  瀝歌喜極,親自剪下母子相連的臍帶,抱起剛出生的孩子給墨心瞧,可她眼瞎了,瞧不見,他只能驕傲的告訴她說「是個男孩,咱們的孩子雖然早產,但很健康。」

  「健康就好。」墨心雖遺憾無法親眼看看孩子,但只要孩子平安健康,自己便滿意了。

  「孩子已安然出世,但墨心的眼睛需要治療,你還是儘快她帶下山去求醫吧。」皇文諾對瀝歌說。

  「我正有此打算。」瀝歌面色凝重,瞧著妻子滲著血的雙眼,必須馬上救治才行,趕緊抱起她,再將剛出生的孩子往身上背,這就要離去了,此時墨心拍了拍丈夫的肩頭。

  「等一等吧,我的眼傷不差這一會兒的治療時問,他們兩人算是咱們的恩人,咱們與他們互留個什麼當作紀念吧!」墨心說。

  瀝歌聽了點頭,「也好,你說咱們要贈他們什麼好?」

  「其實……他們能來此,已是幸運,老天沒讓咱們真用三世換三日,給了咱們機會,在這世若橫死之後,來世還能再相守……而他們這不已經得到咱們的贈禮了?」墨心竟說出此話。

  瀝歌不是很懂她的意思,但魏綰煙與皇文諾卻是立刻知道她在說什麼,方才魏綰煙等墨心手心交握的瞬間,墨心似乎已從這一握中看見了魏綰煙的這一世,所以才會說出這些話。

  「說的沒錯,你們已給了禮物,換我們留下紀念了。」魏綰煙回頭看向皇文諾。「王爺能否將那塊自己仿雕的雨字龍形玉佩贈給孩子?」她已經想通許多事了,這剛出生的孩子,就是小諾!

  她篤定皇文諾身上一定也帶著小諾那塊玉佩,她雖不知道小諾之後是如何去到他們這一世的,但就因為小諾的出現,才讓他們得以相遇再相戀,沒因那三世換三日之言錯過彼此。

  皇文諾微笑,拿出那塊玉佩交給瀝歌。

  瀝歌收下玉佩,見雕刻精緻,玉質上等,含笑道:「你們既贈了這孩子貴重之物,那這孩子的名字就由你們來取吧!」

  皇文諾等魏綰煙相視一眼,低聲笑了,同時開口道:「就叫瀝諾吧!」這是承諾的意思,承諾等這孩子在兩百年後等他們再相見。

  「好,這孩子就叫瀝諾,此番分開咱們應該不可能再相見了,這孩子……若有機會,替我們照顧他。」瀝歌在接過玉佩的同時,也與墨心一樣,感應到一切,說這話時帶著請託。

  皇文諾與魏綰煙點頭,這孩子雖非他們這世親生,但也是前世自己的孩子,這說明為何他們對小諾會有血親般的情感,所以不用兩人請託,他們也會照顧他的。

  告別後,瀝歌與墨心帶著孩子離去了,皇文諾與魏綰煙看著他們一家三口蕭索凄涼的背影,有著說不出的心酸與悲傷。他們一家三口一出這裡必遭舒麗追殺,從此亡命天涯,能亡命天涯還好,就怕不久即橫死,可他們不是這世的人,幫不了這一家三口。

  瀝歌等人消失後,皇文諾由自己懷中掏出了另一塊雨字龍形玉佩遞給魏綰煙。「這玉佩你收著吧。」

  「這是你的玉佩,為何給我?」

  「我若不給你,之後你那錦盒裡怎麼會有這個,你又怎會因為這塊玉佩跟本王上紫南山,你若不上紫南山,咱們又怎麼解開這前世今生的迷團?」

  她恍然大悟,毫不猶豫地收下玉佩,放在懷裡後拍一拍道:「說的沒錯,這也是我與您的信物,我收下便是。」

  他勾唇一笑。「咱們也該回去了。」

  「回去?我也想回去,可咱們連怎麼來的都不知道,要如何回去?」

  當她才說完這話,那之前平空而出的馬突然發出嘶鳴聲,兩人聞聲望過去,見那馬兒之前為救墨心擋了所有箭,此刻滿身插著箭,當是劇痛不已,瞧他身子顫抖著倒下去了,兩人趕緊過去瞧他的狀況。

  見是一匹母赤兔馬,腹部高高隆起,顯然已經懷孕且即將臨盆,但母馬傷得極重,所幸老天保佑,身上的箭沒射中腹中的孩子,那腹中的小馬兒激烈的掙扎,想要出來,可母馬使不出力氣生下他,這樣下去,即將一屍兩命。

  「天啊,這母馬可能難產而死了!」魏綰煙難過的說。

  「煥雲此刻不會死的。」他搖頭口

  「煥雲?你怎知他叫煥雲?」

        「他是黑幕的娘。」

  「什麼?」他竟是黑幕的娘?她吃驚。所以,真是他接生了黑幕,黑幕才會認得她。

  「煥雲是來接咱們回去的,所以他一定能生下黑幕。」

  她一愣,倏然想起月亮的話,他們回去時是由一大一小的兩匹血馬載著他們回去的,這大的自然是煥雲,小的除了即將出生的黑幕還有誰?

  「來吧,今日咱們有幸接生完小諾,接著迎黑幕出世,也算是奇緣。」他笑著說。

  她也笑開了,不再這麼擔心煥雲的傷勢,跟著他一起幫煥雲接生,他們一人按摩煥雲的腹部,一人輕聲在他耳邊安慰鼓勵,讓他有力量生下黑幕。

  一個時辰後,煥雲果然順利產下黑幕,黑幕一出生睜開眼同時看到兩個人,而他們兩人便是黑幕一生的主子。

  煥雲生下黑幕後,儘管傷勢重,可仍是吃力站起來,欲送他們回兩百年後。

  儘管他們不知煥雲要如何送他們回去,可顯然煥雲不是普通的赤兔馬,應該是極具靈性的,才能穿越前世今生。皇文諾騎上煥雲,魏綰煙則坐在身子較小的黑幕上,黑幕雖剛出生不久,可畢竟是赤兔馬非同凡響,載著她毫不費力。

  臨出發前,煥雲舔了舔黑幕,那不捨之情讓他們猛然想起,待煥雲送他們回去後即會死去!

  她不禁替黑幕悲楚起來,黑幕甫出生才與親娘相處沒多久,之後就沒了娘了。

  皇文諾感激煥雲,若不是他捨身救墨心,小諾也活不了,他們也回不去今生,他拍拍煥雲的頭,萬分的感謝。

  煥雲低鳴一聲,算是回應,回頭看了一眼黑幕,讓他跟著自己,這就奔進林子最深處,朝一座瀑布衝去,那瀑布水流極大,黑幕原本不敢衝,可煥雲發出了一聲鼓勵的叫聲,黑幕便跟著他娘衝進瀑布內了。

  沒想到這衝進去後,他們不僅沒濕身,還騰空了,煥雲與黑幕不斷往上跑,不斷地跑,不知跑了多久,越跑四周越是漆黑,接著天空打起雷下起雨來,那雨越下越大,瀑布的水沒弄濕他們,雨水徹底將他們淋濕,眼前的景象逐漸熟悉了,他們回到今生,回到紫南山了!

  此刻他們正在崖下,煥雲與黑幕載著他們要衝上崖頂,如今他們知道,上崖後即會撞見月亮,果不其然,大雨之下,視線不清,煥雲與月亮的馬撞個正著,煥雲本已是傷重之身,帶著皇文諾摔回崖底,黑幕見他們落崖,心急得欲下崖相救,可天雨路滑,黑幕畢竟是幼馬,載著她奔馳許久已是無力,這一下崖即腿軟,不慎將她摔入一旁的小澗中,她順著小澗一路被水流沖走——

  所有的一切從這裡開飴,包括岳老爺子救起他與月亮,她被水流衝到一處淺灘,醒來後即「著魔」……一直到茶樓裡兩人再度相遇以及小諾的出現等等,一連串的事情很快地從他們身上重新走一遍。

  「主子,主子,您醒醒!醒醒啊!」

  「小姐,小姐,您別嚇朱寶了,嗚嗚……」

  當他們被五戒與朱寶的哭與聲驚醒時,已回到那日魏綰煙被月亮挾持離開山洞後墜落的地方,而這時他們腦中的謎團幾乎全都解開。

  「混賬東西,這都吵得本王頭痛了!」皇文諾睜開眼坐起身來,不悅的斥責道。

  「是啊,不只頭痛,連耳朵都疼。」魏綰煙亦受不了這等鬼哭神豪,摀起耳朵來。

  兩人醒來後發現墜落的地方處處長著水草,地質極軟,跌落下來後兩人的身子並沒有多大的損傷,僅稍微的腰酸背痛而已,實屬大幸。

  「主子,您總算醒了。」五戒一臉驚喜。

  「小姐,您也活過來了。」朱寶也破涕為笑了。

  「咱們再不醒來,你們兩人不把紫南山哭崩了?」魏綰煙搖頭道。

  朱寶尷尬地趕緊扶著她起身。

  「小姐,奴婢擔心嘛,您可是失蹤了七日毫無消息,咱們找了好久方才在這裡找到您與王爺的,可找到您們後,卻怎麼也喚不醒,這才忍不住擔憂的哭與起來。」朱寶解釋。

  「咱們竟只失蹤了七日!」她驚訝道,他們在前世經歷了許多事,看著瀝歌與墨心從少年談情到私奔,再到被拆散連殺以及生子,這觀看的過程少說五年,可在今世卻只過了七天。

  「我想咱們經歷的都只是重要片刻,其實真正待在那裡的時間並不長,因此在此也才過七天。」皇文諾與她有一樣的疑問,但思索了一下後便想明白的說。

  「欸?你們兩人不是在這裡昏睡了七日,能有什麼經歷?」朱寶聽不懂他們所言,困惑的問道。

        魏綰煙低笑,看向身旁男人一眼後對朱寶道:「別問了,總之,已事過境遷了。」

  原來與自己前世今生相戀的人是皇文諾,這傢伙不管過去現在都是她的男人,前世的事固然悲傷,但今世他們定不會讓悲劇再發生,兩人定要圓滿過一生。

  皇文諾也微笑了,經歷過所有的事後,如今兩人只一個眼神就知彼此心意,回去後他會立即向陛下請旨娶親。

  「喔,那奴婢就不多嘴問了。」朱寶見主子與王爺兩人似乎和好了,不再如失蹤前的刻意疏遠,事過境遷大概說的就是這個,也就不好再多好奇什麼了。

  然而一抬眉,欸?怎麼少了一個人?「小五哥呢,哪去了?」方才還跟著自己哭得驚天動地的,怎麼這會兒不見人影?

  視線尋了一圈,見到那胖子正顫巍巍地躲在一旁的樹幹後,只探了一顆頭出來,那胖胖的臉還輕顫著。

  「小五哥,好端端的你這是怎麼了?」她驚訝的問。

  「我……我……」五戒猛吞口水,小豆眼瞟著天空飄下的毛毛雨,再瞄瞄自家主子,渾身顫得更厲害。

  皇文諾臉一沉。「做什麼還不滾過來!」

  五戒身子一抖,連滾帶爬的來到主子面前,戰戰兢兢的跪好。「主……主子,您……您忍……忍忍……這雨小,應該很快就停了……」他渾身無處不抖的說。

  皇文諾臉色更陰沉了,魏綰煙見狀,想起自己先前問過他,為何討厭雨的事,但他正要回答時瀝歌與墨心出現,他便沒說了,此時忍不住再問他一次——

  「你這會兒還討厭雨嗎?」

  「不了。」他瞧著細綿的小雨落在身上,僅蹙蹙眉而已。

  不了?過去主子可是逢雨便發狂,今日不發作了?五戒驚喜。

  「哼,本王過去討厭雨是因為某件事,而這事開解了,還有什麼好怒的?」他冷道。

  「什麼雨開解了什麼,怎麼我沒聽明白?」魏綰煙搖頭問。

  他唇一抿,解釋道:「就是因為就當初天雨路滑,才讓煥雲撞上月亮,導致我等你分離,煥雲也因此不治,所以我討厭雨天。」

  啊?!她恍然大悟,當時他落崖被救,醒來已失憶,可腦海深處仍記得雨天的陰霾,打心底恨上雨天,這才會在往後逢雨便發作,身體控制不住的發狂,而今找到她了,這股恨消失,自然對雨不再有怒氣,也就不發狂了。

  她同情的笑了笑,這傢伙也算被折磨得挺慘的,自己不過著魔幾日便將所有事忘得一乾二淨,之後恢復正常的生活,可他這三年來不僅逢雨痛苦,還經常作夢想起前世點滴,拚命要尋找在紫南山相遇到的女子,這三年來對他而言可謂噩夢一場。

  「說起月亮,對了,月亮跟咱們一起掉落此處的,她人呢?」她想起月亮,忙問起。

  「月亮姑娘沒兩位主子幸運,兩位主子掉落的是水草叢生的濕軟處,可她卻落在五尺之外的石塊上,當場筋骨錯位而亡。」朱寶說。

  「是啊,她的屍首還在那邊的巨石上,奴才正要詢問王爺如何處置呢。」五戒指著屍首處問。

  「月亮死了?!」魏綰煙愕然,往不遠處五戒所指的地方望去,那裡有塊大石頭,上頭躺了一個身形扭曲的人,因屍體曝曬多日,早已腐爛,那死狀極為怵目驚心。

  月亮前世的身分應該就是舒麗,前世舒麗心腸歹毒,百般拆散折磨瀝歌與墨心,到了這一世,總算沒有對他們鑄成太大傷害,不過就這麼死去了,還是令人有些唏噓。

  「死得好,屍首也不必怎麼處置了,就讓她爛在這便是。」皇文諾嫌惡的吩咐,對這女人他深惡痛絕,令她暴屍。

  「是。」五戒應聲,心裡有教,這月亮與主子和魏小姐一起掉落,當夜必定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用多問,從主子對這女子厭惡的表情即知,這女子絕對不是當年與主子相戀之人,敢欺騙主子,死有餘辜!「還有一件事,奴才也急著稟告。」

  「急著稟告還不快說!」

  「那個……不好了,邊疆傳來齊王死訊了。」五戒抹抹汗,這事非常急,但主子失蹤剛找到,人也才醒,再急也急不過主子的事,因此齊王死訊就沒能馬上說出了。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三哥又是怎麼死的?」皇文諾臉色大變,就是魏綰煙也極為吃驚。

  「回主子,這是奴才四天前接到的通知,齊王聽說是突然暴斃的。」

  「好的人如何突然會暴斃?」魏綰煙愕問,那齊王固守邊疆多年,而近日並無亂事,怎會突然暴斃而亡?

  「這個……聽聞齊王世子也不信,得知噩耗悲慟萬分,已去邊疆為父收屍以及徹查死因了。」

  「皇粵趕赴邊疆了?」皇文諾沉下臉來。

  「是的,陛下讓他去的,這回他不去也不行。」五戒道,很清楚主子並不希望世子前往邊疆,就怕有命去無命回,死在途中了,可齊王去世,就算主子想阻止,世子也非去不可。

  「嗯,你準備一下,咱們這就去邊疆。」他不放心皇粵,決定也趕赴過去,若途中能攔到人最好,若攔不到他便走一趟邊疆,瞧誰敢為難皇粵!

  「你去邊疆我也去。」魏綰煙立即說。

  「不,你回常州去將小諾帶回京域,待我由邊疆回京後,即會向陛下請旨讓咱們完婚,你在京城害著我便是。」他不讓她去涉險。

  「小諾由岳寧表哥照顧,不會有問題的,可你此去邊疆局勢不明,我不放心你,非去不可。」她明白他去邊疆的理由,先前自己和小諾在校場時,確實不小心聽見他與皇粵的對話,曉得他擔憂皇粵的安危,決心相助皇粵,她雖不能阻止,可也不能置身事外。

  「不成,你去岳家帶孩子回家,除此之外,哪也不許去!」他板起臉來。

        「那好吧,我就不勞您帶上了,我自己去。」她揮揮手的說。

  皇文諾瞪著她,這女人韌起來連他也沒轍,且她清楚與其讓她一個人在外頭瞎闖,還不如他親自看著安全,自己定會同意帶她走的,這才敢有恃無恐的威脅,這就是自己太寵一個女人的後果,得寸進尺、無法無天!

  「得,你要去就去吧!」明知女人寵不得,偏他還是只能繼續的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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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邊疆之變

  邊疆氣候極端,不是天寒地凍就是烈日灼人,而此刻正是熱浪襲人之際,一眼望去看不到一絲綠意,更別想有潺潺流水,貧瘠、荒涼,寸草不生是眼前的景象。

  要守著這樣一個艱困的環境,而且一守十年,齊王當真不容易,可惜,奸臣為了自身利益,不僅參他、害他,甚至殺了他!

  齊王,死得冤!

  皇文諾騎著黑幕,身前坐著魏綰煙,望著黃沙萬里,兩人表情嚴峻。

  他們擔憂皇粵的安危,可惜在抵達邊疆之前,他們都未能先攔到皇粵的人。

  兩人皆是憂心忡忡,直奔邊疆裡並未直入軍堡,而是在軍堡二十里遠處秘密紮營落腳。

  入夜後,魏綰煙梳流完畢,便往他的帳篷去。邊疆要塞,他帶著她已是累贅,因此沒讓朱寶再跟來,所有事得自己打點。走入帳篷內時,見他拿著一小撮用紅線綁著的頭髮看得出神,沒留意她的到來,直到她在他面前坐下才回過神來。
  「你來了。」

  「為何專註看一撮頭髮?這是誰的髮?」她取過他手裡的東西看了看。

  「一個和尚的。」

  「和尚有頭髮?不,應該說,你收藏和尚頭髮做什麼?」她杏眼圓睜。

  他瞪她,「本王怎不知你這女人原來也會大驚小怪,這髮是當初送小諾來的老和尚掉落的,之前讓五戒去查老和尚的底,卻查不到蛛絲馬跡,只有留下這撮頭髮。」

  「喔?這是送小諾來的人留下的?那這老和尚……會不會也來自兩百年前?」她馬上聯想道。

  他頷首,「我也這麼認為,這老和尚不是咱們這世之人,咱們離開前世那刻小諾剛出生,這會兒再見到已是兩歲,中間發生什麼事咱們無從得知,也許瀝歌與墨心遭遇不測,留下小諾一個,只是小諾是如何來到這裡的?以及除了來此助咱們重逢相認外,是否還有其它目的?另外,老和尚掉落的這撮髮,又代表著什麼意思?」  

  他這番疑問也令她深思起來。「老和尚帶著一撮髮確實很不尋常,這肯定有其意義。」

  「嗯,其實本王當初拿到這撮髮時,曾以為是墨心的。」

  她聽了將頭髮握在掌心,良久後搖了搖頭。「我覺得不是,若是墨心的,我該能有所感應,但此時完全無感。」

  「若不是墨心的……那會是誰的?」他蹙眉,反覆思索。

  「你瞧這頭髮的捆法奇特,連打了三個死結再綁活結,一般人很少這樣捆綁東西的。」她細心觀察後道。

  「是這樣嗎?」他這時才留意到這件事。

  「嗯,連綁三個死結除非是想綁死,不然何必這麼麻煩,何況這只是一撮頭髮,我猜想髮的主人大概平常就習慣這麼捆綁東西吧!」

  他仔細再看這綁法,點點頭。「有道理,這種事還是女人細心。」

  「說起女人……瞧這髮質細緻,又用紅線綁著,定是個女人的!你老實說,前世除了墨心,是否還有別的女人?」她突然醋起來了。

  他啞然失笑。「你這醋吃得沒道理,瀝歌有沒有別的女人,我不得而知,且就算若有,也不關我的事,我這世可不花心。」

  「你!哼,你倒撇得清,想在紫南山上那段,墨心讓你神魂顛倒的,這話又怎麼說?」

  「墨心?你這是吃自己的醋?」他傻眼。

  「對,我就是吃醋,如何?你當初不也吃過瀝歌的醋?是誰讓我不許再找瀝歌的?」

  他青了臉,這女人除了得寸進尺、無法無天,現在還加上狐鳴梟噪、不知死活!「你這女人真是欠教訓!」

  他動作迅速,在她還來不及反應前就將她壓在腿上,俯下頭毫不容氣地將她吻個徹底,不,應該說教訓個徹底!

  他讓她既不能喘息,也不能換氣,更不能掙脫,只能乖乖就範,被吻得七葷八素,腦子裡完全不能思考。

  「呃……這個……奴才該死,奴才什麼都沒瞧見,容奴才說完話就走,齊王世子現身了!」五戒不知何時進來,雙手摀住眼睛,急乎乎的稟報著。

  自己也不想打擾兩位主子親熱,可這事不稟報不行啊!主子囑咐過,只要發現齊王世子蹤跡,不管何時何地立即通報。

  皇文諾動作頓下,魏綰煙立即由他腿上跳開了。

  「皇粵在哪?」他回神後問。

  「剛剛一身塵土進到軍堡裡去了。」五戒撐開指縫偷瞧到兩人沒再黏一塊了,這才敢放下摀住眼睛的手,但發現女主子不見了,仔細一看,桌子底下有一截衣裙露出,五戒硬生生忍住笑,不敢問上一聲,萬一女主子惱羞成怒,自己可要倒大霉了。

  「知道了,咱們也立即進軍堡。」皇文諾吩咐。

  「是,奴才這就命人拔營。」五戒一溜煙跑出去了,再不走,女主子要在桌子底下蹲到腿酸了。

  五戒一走,皇文諾伸手將桌子下的人揪出來,只見她一張臉緋紅勝過熟柿,嬌艷得令人想再咬一口,可惜這會兒要忙了,那皇粵還等著他去救,至於這個潤紅剔透的女人,只能等這事了結再好好品嘗了。

  「走了,你有二十公里的路程可退燒,若到了軍堡你這張臉還是這麼紅,就別怪本王在殺人前先辦了你!」

  「敢問……要如何辦我?」魏綰煙雙手揉著衣裙,不是很懂「辦了」的意思?

  他邪氣一笑,手探到了她的背上,若有若無的撫摸。

  她背脊一陣顫抖,隨即明白他要「辦」什麼了,在自己全身軟得像泥前她趕緊跳離他身邊。「救……救人要緊,辦……辦什麼也沒辦……辦這個要緊。」她說得結結巴巴、滿臉通紅,像極一隻倉皇失措的小鳥,轉眼飛出去消熱了。

*             *             *

  晏金軍堡沿著邊境而築,是石砌的堡壘,堡內駐紮二十萬的齊家軍,而此刻堡內的校場上停放著一隻棺木,四周則圍滿了悲壯的兵士。

  皇粵全身是傷,一身風霜的踏進校場,齊家軍整齊劃一的退出一條路讓他過去,他一步步蹣跚地走至棺木前,裡頭躺著的正是齊王。

  他只需看一眼那全身發黑的屍體,就知自己父王是遭毒死的!

  當他悲慟憤怒跪下的那一剎那,二十萬齊家軍跟著跪。哭聲響徹雲霄,驚天地,泣鬼神,齊王至忠,卻一生未受陛下信任,被貶至貧瘠苦寒之地,從未享過親王之福,勞苦功高卻不得善終。

  皇粵流下了悲戚之淚,父王之死該怪誰?怪皇帝身邊的奸臣,還是怪皇帝本人?

  「世子,齊王慘死,咱們兄弟請求為王爺復仇!」有人高喊。

  「對,為王爺復仇,齊家軍為王爺復仇!」二十萬大軍齊喊,這聲音穿雲震天,椎心泣血,震攝人心。

  「陛下讓我來問,世子是要率齊家軍造反了嗎?」堡外傳來魏高演的聲音。

  皇粵一震,起身跨步出堡,看見魏高演竟是帶著教十萬軍隊擺陣於堡外。

  「造反的恐怕不是我,是你與盧成吧!」皇粵怒道。

  魏高演冷笑。「世子這是想顛倒是非呢,明明是齊家軍高喊著要復仇,可這是想向誰復仇?莫不是怪陛下讓齊王在此風吹日曬,鬱郁不得志,所以你齊家軍不滿想反陛下吧!」

  皇粵冷笑,「盧成派你來是對了,你魏高演誣陷忠良的本事一流,可惜,只能耍耍嘴皮子,沒能在我來的途中就要了我的命。」他這一路遇刺無教次,每一次幾乎都是死裡逃生,能活著來到邊疆真是不容易。

  魏高演無恥的笑。「世子是運氣好,但再好的運氣也有用盡的時候,你不如束手就搞,我還能作主給你個全屍。」

  皇粵怒不可遏。「我齊王一脈忠君愛國,父王更是盡忠職守,我何罪之有?」

  「齊王到死陛下都沒能頒個盡忠愛國的匾額給他,世子自己也命在旦夕了,這還爭什麼忠名?」魏高演激他。

  「魏高演,你與盧成狼狽為奸,蒙蔽陛下謀害忠良,既然陛下派你來逼反,那我成全——」

  「皇粵,三哥屍骨未寒,你悲傷過度,可別亂了心智。」皇文諾騎著黑幕,身前坐著魏綰煙,在皇粵說出要造反的話前出現了。

  「皇叔?!」皇粵訝然見到皇文諾,但一見到他便知自己險些給了魏高演殺他的藉口了。

  「王爺怎麼來了……呃,王爺來得正好,齊王無疾而終,本是老天眷顧,可世子卻率眾鼓噪,您說這該怎麼辦?」魏高演見了墨王即睜眼說瞎話,齊王分明被毒死竟說無疾而終。

  齊家軍聞言個個怒容滿面,劍扳駑張,而魏高演要的就是刺激他們造反。

  皇文諾嗤笑未語,由他身前的魏綰煙道:「堂伯父好厲害,這才剛到,連齊王的屍體都沒看上一眼,就已知齊王是無疾而終的,這點侄女十分佩服,還有堂伯父說世子帶著齊家軍鼓噪,但侄女見到的卻是您在逼反啊!」她對這個利欲熏心的長輩本就無好感,這會兒見他竟成盧成走狗,帶人來迫害皇粵,對他更加厭惡。

  魏高演當即變了臉,斥責道:「你這丫頭懂什麼?這什麼地方哪是你一個女子能來的,還不回京去,要我替你爹教訓你嗎?」

  「魏大人是不是忘了看她跟誰一起了,本王未來的王記需要你來教訓?」皇文諾冷冷反問。

  魏高演臉色青了起來。「王爺在魏氏祠堂是說過要娶綰煙丫頭的話,可卑職怎麼聽聞您去常州時,岳老爺子已說清楚在崖下救起的人不是綰煙丫頭,而是另一名叫月亮的女子,如此綰煙丫頭怎還會是您的王妃?」

  「那個叫月亮的女人已死,本王對她情已逝,此刻鐘愛的是你的侄女魏綰煙。」

  他這浪蕩的話讓身前的女人磨牙了,真話講不得、說不清,但假話就不能好好講嗎?什麼叫對月亮情已逝,此刻鐘愛的是她?自己難道是橫刀奪愛嗎?況且照他這說法,他現在寵著她,日後她也有可能失寵,這傢伙隨時會移情別戀!

  她氣得朝他腰際狠捏了一把,他擰了眉,身後的五戒瞧見主子受虐,不由縮了宿,額頭冒了汗,可主子自己都忍著沒吭聲,他也沒敢放個屁了。

  「那……那是卑職出言無狀了,綰煙丫頭,你可別和堂伯父計較啊!」魏高演忍氣吞聲的道。 

     她捏完瞪了自己的男人一眼後,才笑著對魏高演道:「侄女怎敢對堂伯父計較,只是齊王剛過世,世子來奔喪,您卻帶著大批軍隊過來圍著軍堡,這怎麼回事啊?」她裝傻地問,怎會不知他假借聖諭過來誅殺齊家軍的。

  他沉笑著諷刺道:「雖說你即將嫁入墨王府,可像這等國家大事,你一個婦道人家還是別過問太多為好,王爺說是嗎?」

  皇文諾挑眉,倒覺得他這諷刺聽得順耳,「說的是,婦道人家就該聽丈夫的,這點你倒教訓的是。」

  她氣炸,手指想再往他腰際捏去,他馬上繼續說「婦道人家該聽丈夫的,而本王的意思是,她愛怎著就怎著,愛過問什麼就過問什麼,旁人管不著,也不該管,魏大人最好回答她的問話,別讓她不高興了。」

  魏綰煙要捏人的手縮回來了,臉龐隱隱帶笑。

  魏高演則是垮下臉來,「王爺寵妻過頭,將來可別後悔啊!」

  五戒瞧自家主子雖笑得自若,可那心底怕是早就悔得七七八八了吧。

  魏高演隨即道:「卑職此番來意,是陛下聽聞世子前來奔喪前曾放話說,齊王會死是陛下害的,陛下便派卑職前來鎮壓齊家軍。」

  「信口胡謅,本世子何時放話說陛下害死父王?」皇粵怒駁。

  「你儘管否認,反正陛下已不容你了!」魏高演狠道。

  皇粵聞言慘白了臉孔,若陛下真要殺他,自己又該如何?

  「魏高演,陛下要滅齊家軍,聖旨呢?拿來本王瞧瞧。」皇文諾不疾不徐的討要。

  「聖旨……卑職走得匆忙,來不及攜帶聖旨過來……」

  「這誅殺二十萬軍的大事,你手上沒聖旨也敢動手?」皇文諾聲音寒了起來。

  魏高演眼神閃爍不定。「卑職有陛下口諭。」

  「荒唐!沒有聖旨休想動齊家軍,本王命令你撤軍,等拿到聖旨再說。」皇文諾怒道。

  「請王爺恕卑職不能撤軍,因為這是陛下的命令。」魏高演鐵了心的說。

  皇文諾目光倏冷,袍袖一揮。「本王在此,你敢動齊家軍?」他行峻言厲的問。

  「王爺也想造反不成?」魏高演突然冷笑了。

  「魏高演,你自跟了盧成,膽子變得不小啊,敢對本王說這種話?」皇文諾發現魏高演平日見了他乖如一條狗,可今日卻有點不同……

  「魏高演,你要殺我齊家軍儘管來,可別連我皇叔也敢誣陷!」皇粵怒氣高漲的道。

  魏高演哼哼冷笑。「世子當初如果死在路上了,這會兒也就不會連累王爺與二十萬齊家軍為你陪葬了不是嗎?我也不廢話了,我共帶來了二十五萬軍,不管是王爺或世子和堡裡的任何一個人,都休想活著離開這裡了!」他豪言道,竟是連墨王也敢殺!

  皇粵怒極,「皇叔,您帶著魏小姐先走吧,沒必要陪葬在此。」

  皇文諾深沉一笑。「陪葬?本王會做出陪葬的事嗎?他有備而來,難道本王就是空手來的?」

  「是啊,你皇叔來救人,如果空手而來那多失禮呢?」魏綰煙也笑嘻嘻的說。

  皇粵驀然會意,驚喜起來。「皇叔也帶了人來?」

  「廢話,五戒!」皇文諾硬聲一喝。

  五戒立馬拉出信號的炮火,片刻後,另一撥軍隊便從外圍包抄了魏高演的人。

  「齊家軍二十萬,若再加本王十五萬,三十五萬大軍裡外包夾,魏高演,你這會兒跟本王說說,是誰沒法子活著離開這裡?」

  魏高演面色如土了。「這……這……」

  「堂伯父,殘害忠良之事莫做,二十萬大軍的性命非塵土,你若現在收手,我可請求王爺不殺你。」魏綰煙嚴肅的說。

  「還真是我的好侄女,可惜我不用你求王爺饒命,因為之後是你們該求我了。」魏高演竟然如是說。

  「可不是,王爺,小世子在此,您一動手這孩子就先沒命。」盧成隱在魏高演帶來的軍隊裡,這會兒抱著孩子走出來了。

  魏綰煙驚愕失色,小諾此刻不是在常州,怎麼會在此?

  她見孩子動也不動,不禁背脊發涼,這不會死了?她激動起來。「你殺了小諾?」

  「放心,他只是吃了藥,睡死了。」盧成說。

  皇文諾神情寒如冰霜。「盧成,你敢擄本王的兒子,你膽大包天!」他沒想到盧成會這麼卑鄙,專程去常州抓來孩子做威脅。

  盧成輕笑道:「沒辦法,卑職算準王爺定會來相救皇粵,若您出面,卑職哪還有機會殺他,只好請小世子幫幫忙,讓卑職招待幾日了。」

  「哼,本王瞧在陛下的面上,本還想讓你多活幾年,待陛下厭了你再說,而今瞧來是不該再浪費時問,你早該死了!」皇文諾辭色俱厲。

  盧忠陰沉著臉。「王爺好大的口氣,難道真不在乎小世子的命了?」

  「把小諾還給我!」魏綰煙勃然大怒,覺得渾身的血彷彿都湧到頭頂。

  小傢伙是自己前世的兒子,她答應過墨心要照顧他的,小諾不能有差池,她心急如焚。

  「女主子,您別急,別急啊!」五戒在一旁勸著,讓她冷靜。

  「王爺,未來的墨王妃,很是關心小世子的安危,您是不是退兵的好?」盧成陰險笑問。

  皇文諾一臉鐵青。「盧成,你假借聖旨胡為,就不怕本王回京去告狀,屆時你一樣死路一條?」

  「王爺怎能確定卑職就是假冒聖旨,這真是陛下的旨意啊!」

  「不可能,陛下不會手刃兄弟。」

  「王爺可真是信任陛下,別忘了當年您二哥怎麼死的,還有才剛躺進棺木的齊王又是怎麼死的呢?」盧成意有所指的道。

  「你無須挑撥本王與陛下之間的兄弟情,二哥當年謀逆,是自找死路,死不足惜,可三哥是誰殺的,你心知肚明,倘若陛下同意你殺齊家軍,你何須大老遠先去常州將本王的兒子擄來威脅?你不過是想先騙本王退兵,待你殺光齊家軍再回頭追殺本王,之後回京對陛下稟報本王與皇粵連手謀逆,而本王與皇粵都死了,死無對證,陛下也怪不得你什麼。」

  「王爺可真精明過人,但精明的人未必能活得長命!您既知卑職的計劃,那就不如配合著點,死後卑職在陛下那裡也不致說太多您的壞話,讓陛下太惱您,連全屍也不給。」圖窮匕現,所有計劃墨王都了如指掌,盧成額間滲出細細的汗珠。

  皇文諾森寒一笑,「你們怎麼都未想過陛下多疑,齊王這二十萬軍握在手裡時是如何的膽顫心驚,就是你們手中這二十五萬大軍,恐怕也是假借皇令而來的,因為陛下是不可能輕易給出兵權,而這回本王卻能帶出十五萬大軍,你們說說,這批人哪來的?」

  魏高演聽完臉色大變,「莫非是陛下——」

  「沒錯,這十五萬大軍自是陛下親自給的!你們別以為陛下不知你們兩人劣行,陛下容你們只是帝王之術,用來平衡朝中勢力,達成互為制衡的目的,可當齊王死的那一刻,陛下便不再容你們了,因為你們已踩到陛下的底線,你們當真認為齊王就不受陛下信任嗎?陛下若不信任他,不會放任他在此十年,也不會有讓皇粵轄掌兵權的意思,陛下是真正信任他父子才會將重要的邊塞交給他們,而你們蠢得將齊王毒殺,陛下還可能饒過你們嗎?」

  盧成與魏高演當下面如槁木,喉頭像卡著什麼,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皇粵心中則是各種滋味,神情極為複雜,半晌後道:「今日得知陛下對我父子信任有加,派大軍助我平亂,皇粵感恩戴德,日後當忠君報國。盧成、魏高演,你們還不卸下兵刃,束手就擒!」

  「不,孩子在我手中,若不想他死,該放下兵刃的是你們!」盧成示意身旁屬下,抽出刀架在諾兒頸上。

  「誰敢動我的孩子,我將他碎屍萬段!」魏綰煙怒道。

  她雖是女流,可她背後男人強大得很,她說這話時氣勢奪人,眾人半分也不懷疑她做不到,那拿刀架在小諾頸上的人竟刀子當場掉地上去了。

  盧成大怒,「混賬東西,這般沒用,還不撿起刀子!」

  「盧大人,您說殺齊家軍是陛下的意思咱們這才出兵的,可眼前的卻是墨王帶來的大軍,且咱們也才二十五萬人,王爺與世子這邊卻有三十五萬大軍,這仗如何打?」這人驚慌失措的問。

  這人剛閉上嘴,盧成便一刀斬下,將他的頭顱給砍了!這狠勁就是魏高演也駭到了。

  「誰敢未戰先怯,就像他一樣下場!」盧成大聲道,這是殺雞儆猴。這做法果真讓其它人不敢輕易棄械投降了。

  皇文諾撇嘴,「盧成,你這是垂死掙扎。「

  「這不是垂死掙扎,而是破釜沉舟,魏高演,這娃兒交給你,必要時,一刀宰了!」皇帝既知道他們幹了什麼,有殺他們之心,自己已無退路,今日必得拼個你死我活,方有一線生機,他將孩子交給一旁的魏高演,自己攏刀準備拚死一搏。

  皇文諾盛怒,手一揮,四周立即廝殺起來,他騎著黑幕,起刀見血,抽刀封喉,魏綰煙坐在他身前,哪裡見過戰場上的濺血搏殺,不禁驚呆了,可小諾還在魏高演手中,她很快回神,視線一刻不放鬆的盯著魏高演,就怕他情急之下真殺了孩子。

  戰場上血海一方,殺聲不絕於耳,僅半個時辰那盧成與魏高演的人就潰不成軍,這群人戰前已膽怯,軍心既散又人數懸殊,而齊家軍加上墨王帶來的大軍驍勇善戰,武器精良,他們哪能不敗,那盧成見大勢已去,怒得大吼道:「魏高演,殺了孩子讓墨王後悔莫及。」

  魏高演眼看他們已是日暮途窮的喪家之犬,哪裡真敢殺掉孩子,這一殺自己當真連半點生機都沒有了,竟是抱著孩子丟下盧成先逃了。

  盧忠見狀氣得吐血,魏綰煙則焦急要去追回孩子,皇文諾自是也急著要去逮住魏高演,可盧成已不要命了,奮力殺了上來,擋住他們的去路,皇文諾停頓下來殺他,這一耽擱,魏高演帶著孩子已消失無蹤。

  京城街道上,傳來馬蹄疾奔的聲音,所到之處掀起一陣陣煙塵,赤兔馬噴拂著熱氣,疾如風的直奔魏氏同堂,馬上的男子抱著憂急的女人翻身下馬,魏綰煙雖長途跋涉,疲憊不堪,仍是心急如焚的衝進祠堂裡。

  堂內坐著魏老太太,而她腿上正抱著含著大拇指眨巴著大眼的娃兒,娃兒一見到進來的兩人,立刻伸手要兩人抱。

  「爹爹,娘親親,爹爹,娘親親,抱抱!」

  魏綰煙撲上前將孩子抱進懷裡,見孩子身上無傷,健康完好,這才鬆口氣的放鬆下來,眼淚也忍不住的落個不停。

  「魏高演人呢?」皇文諾見孩子平安,魏綰煙喜極而泣的樣子,如釋重負後,臉一沉的問向魏老太太。

  「卑職……在此,還請王爺網開一面,放過卑職。」沒臉沒皮的由內堂爬出來,跪在他面前求饒。

  「你罪該萬死還敢求饒!」皇文諾狠力朝他胸口踢過去。

  魏高演被一腳踢翻,他雖痛極仍厚顏無恥的再爬回墨王腳邊。

  「卑職……一時胡塗,受盧成那奸人所惑,如今知錯……請王爺放過卑職,別向陛下舉報卑職曾謀害屠殺齊家軍一事……」

  皇文諾拂袖冷笑。「魏高演啊魏高演,你在欲殺齊家軍之時,那氣焰如何囂張,這時卻這般怕死,盧成找你這種寡義小人謀畫前程,那是瞎了狗眼!」

  「卑職……卑職……嬸母,您幫幫小侄說說話吧!」魏高演被譏諷得無話可辯,只得趕緊求助於魏老太太。

  魏老太太這才出聲幫腔道:「王爺,這混賬知錯了,小世子也完好無缺的還給您了,是不是就饒恕他這一回?」

  「祖母為何替他說情?這人與盧成合謀,助紂為虐要殘殺二十萬齊家軍,甚至連王爺也不放過,更是擄走小諾逃走,這樣的人死不足惜!」魏綰煙憤慨道。

  「你懂什麼,他受盧成脅迫這才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之事,這事你爹雖事前不知情,但他畢竟是咱們魏家的人,他參與此事必會牽連你爹,陛下對你爹已是諸多不信任,若再加上這事,你爹這丞相一職定是不保,為了你爹,咱們只能求王爺寬大為懷,放過你堂伯父。」

  魏綰煙本覺得奇怪,祖母平日對這位侄子頗多微詞,惱他處處與爹作對,還想搶魏氏族長之位,對此人並不親熱,還可謂討厭,怎會幫他說話?她這會兒明白了,此人哪裡不逃卻抱著小諾跑來找祖母,還主動通知他們到魏氏祠堂來抱回孩子,這是料定祖母為了爹的官位以及自身的榮華富貴定會幫他,所以要祖母出面壓制她,讓她向王爺求情。

  「堂伯父帶兵去屠殺齊家軍之事,有多少人看見,不是王爺不向陛下舉報這事就絕了結的。」她覺得祖母太天真。

  「如果王爺能出面壓制、駁斥眾人,讓眾人改口,陛下那裡自然也就作罷……」魏高演竟敢如此說。

  他是算準了皇粵對墨王唯命是從,若能先說服王爺放過他,那皇粵就算不滿,也動不了他,如此他便能順利脫罪。

  「不,你毒殺了齊王,是齊王世子的殺父仇人,世子不會放過你的,這事別想顛倒是非。」這世道不能沒有正義,他作惡多端如何能不問罪,她不包屁惡人。

  「你想大義滅親,滅的首先是你爹!若你還顧你爹的死活,就聽我這祖母的話,求王爺饒過你堂伯父,不然你也別自稱魏家女兒了。」魏老太太氣道。

  「老太太這話中聽,本王也正有此意,等本王向陛下稟報求得賜婚聖旨,就讓她徹底脫離魏家,免得教魏家這群逆賊連累,日子過得不痛快,以後她沒娘家無所謂,只需有本王這個夫婿依靠即可。」皇文諾開口道。

  魏老太太聽了落了下巴,方才話說得急、說得狠了,這會兒收不回來,她尷尬不已。

  「我……我這是……這是……綰煙,祖母沒有不認你的意思,你請王爺別……別誤會。」她亡羊補牢,說得結巴,擔心將來兒子真丟了丞相大位,那麼自己還得沾這個王妃孫女的光,否則自己只是一般的老太婆,再無任何顯耀的身分了,那如何使得?

  魏綰煙受夠這個貪圖權勢富貴的祖母,搖頭道:「祖母逼迫爹戀棧官位供您炫耀不夠。如今改逼孫女了,我奉勸祖母年紀大了,不如清心寡欲些,日子才能輕鬆過,別再強求什麼無用的虛名了。」

  「什麼叫做無用的虛名?這些年你爹以及整個魏氏不是靠祖母處處盤算才有今日的前程?祖母不像你,只想著自己即將嫁王爺過好日子,不管身邊至親的生死榮辱。」魏老太太反過來指責她。

  魏綰煙臉一沉,覺得與祖母已無話可說了,轉向墨王正色道:「王爺,魏氏出了亂臣賊子,請如實稟報陛下,切勿姑息養奸,至於我爹,也請陛下徹查是否涉案,如是清白,請陛下莫要牽連。」

  「你這丫頭真要滅了我不成?早知如此,我就先殺了孩子,讓你們悔不當初,不過現在連你們三個一起殺了也是一樣!」說不動魏綰煙求墨王放過他,魏高演徹底翻臉。

  「魏高演,憑你能傷得我們一根寒毛嗎?」皇文諾涼聲問,根本沒將他放在眼底。

  「憑卑職一人自是動不了你們,可卑職還沒笨得隻身見王爺,當然有備而來。」說完堂外跳出一夥人,這些人手上拿著弓箭對準皇文諾等三人。「王爺既然不肯放卑職一馬,橫豎卑職都得一死,那就休怪卑職找您一家三口做墊背了!」

  這話一落,那幾支箭立刻就朝他們射來,皇文諾攬過魏綰煙以及小諾,用自己的披風揮擋這些箭,抱著他們要衝破屋頂突圍而出,魏老太太見狀上前拉住魏綰煙。

  「你這自私不孝的丫頭,不讓咱們活,你也別想獨自快活!」

  就在魏老太太拉扯的瞬間,一支箭射中她懷裡的小諾,所幸只是擦傷手臂,流了點血,小諾出奇鎮定,居然半滴眼淚也沒掉,可皇文諾與魏綰煙見了已是怒海奔騰。

  此時魏高演上前搶孩子,皇文諾一掌將他打出去,而魏老太太仍糾纏著魏綰煙不放。

  「你不幫魏家也休想走!」

  魏綰煙忍無可忍,卻不敢對她動手,且手上還抱著小諾,動作不俐落,讓她一扯便離開了皇文諾的身邊,皇文諾要將她拉回來。

  魏老太太自是死纏爛打,伸手過來要打魏綰煙的臉,就在這時,兩人同時看見了魏老太太露出衣袖裡一截手腕,上頭繫著針織手環,而那環上綁了好幾個死結……

        在他們驚愕之餘,魏老太太留著長指甲的手一揮,掃過魏綰煙的眼睛,她一陣刺痛,眼睛睜不開了,感覺有熱熱的東西流下,她聞到了血的味道,自己雙眼流血了?

  諾驚叫出聲,哭著道:「老太婆壞壞,娘親親又瞎了!」

  皇文諾震愕,小諾的這個「又」字令他刺心切骨,他們都以為月亮即是舒麗,月亮既死,那他們便再無顧慮,不擔心今生受她迫害,哪知舒麗真正的轉世竟是魏老太太!

  前世舒麗毒瞎了墨心,想不到這世竟又毀了魏綰煙的眼,他簡直怒不可遏。

  魏綰煙如今已猜想到那撮頭髮是舒麗的!老和尚留下那撮頭髮就是要提醒他們誰是舒麗的轉世,可惜她沒能早一步認出那頭髮的綁法與祖母的習慣一模一樣。

  她與祖母從來就不親,若祖母真是舒麗轉世,這或許也說明了為何自己從出世起祖母就不待見她,從未有半分的親近之意了。

  「你竟敢傷了她的眼!」皇文諾指著魏老太太大怒。

  「她目光如豆,留著雙眼也無用,瞎了還能好好反省。」魏老太太心狠毒辣,傷了自己孫女也不知悔改。

  「你該死!」皇文諾怒上心頭,一掌即要朝她擊出——

  此時魏究選突然出現,撲上前替母親擋了那一掌,他當場噴出一口血,倒在地上了。

  「究選?」魏老太太見兒子倒下,不禁心驚。

  「發生什麼事了?」魏綰煙雙眼失明,痛徹心脾,看不見只能急問。

  「王爺殺了你爹了!」魏老太太大嚷。

  她一愕,身子承不住,一晃要倒下,在倒下前皇文諾趕緊抱住她與小諾。

  魏高演這時竟又喊出,「放箭,殺了王爺與魏綰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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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玩火自焚

  「王爺,那魏高演聽從盧成的話毒殺齊王,又假傳聖旨欲屠殺二十萬齊家軍,事後求您包庇不成還敢殺您,此人罪無可赦已經處死!魏丞相雖查無涉案,但魏氏一族出了個亂臣賊子,魏丞相終究也脫不了責任,陛下明日即會下旨讓他告老回鄉。

  「至於魏家老太太幫著魏高演殺您、這老太婆也已下獄,不處斬也會流放了吧!要老奴來說,那魏丞相實在不必替他娘擋您一掌,也許死在您的掌下也勝過在後來受罪的好。唉,魏家算是徹底完了,而這還是其次,陛下在意的是,魏家小姐成了瞎子,一個瞎子如何有資格做墨王妃?陛下讓您還是放棄另娶他人吧!」王秀勝來到墨王府代替皇帝說出這番話。

  當日魏高演讓人放箭殺王爺他們,皇粵趕到殺了那些人,拿下魏高演為父報仇,相關人等也都有了懲戒,這事件算是平息了,但魏綰煙的眼睛卻是藥石罔效,不能恢復,失明了,陛下哪肯允許王爺娶一個瞎子做妻子,何況魏氏還出了個欺君罔上之徒,堅持不讓王爺娶魏綰煙,這才派他前未向王爺勸說。

  皇文諾目光極冷。「她別說瞎了,就是瘸了癱了,本王也不會放棄她,本王與她要做足三世夫妻,你回去稟報陛下,我非魏綰煙不娶,陛下若不允婚,我終生不娶照顧她就是。」

  「王爺是知道的,陛下與您是同母所生,兩人年紀相差大,兄弟間形同父子關係,在太子出生前陛下還曾想過未來讓你繼承大統,可見陛下對您寄予厚望,愛之甚切,您莫要辜負,陛下對您的苦心啊!」王秀勝不斷苦口婆心。

  「不用多說了,本王心意已決,你多說無益。」皇文諾擺手讓他住口。

  「這……那王爺再想想吧,奴才……唉,先回去了。」說不動王爺,王秀勝無奈嘆息著離去了。

  皇文諾送走王秀勝,沉著臉回身,卻在人高般的瓷瓶後見到一抹裙角,那臉色更陰森了,他移步走過去,站在那身子面前,這身子主子的眼睛看不見,只是失神地立在那裡,渾然不知面前有人。

  魏綰煙站了一會兒,聽不到有聲音了,幽幽轉身摸著牆要離開,但不知腳下有個門坎,這下腳一絆,身子往下倒了,就在倒地前,身子讓人攔腰抱起,她一驚,「誰?」

  「除了本王誰敢碰你?」

  「啊……王爺……」原本僵硬的身子放軟了,但身子軟心卻未放鬆,反而緊張起來。

  「都聽見了?」

  「聽見了……」

  「有話說?」

  「有……」

  「說。」

  「你我雖有三世夫妻之約,可也不必堅持這個約定,這麼著吧,咱們下一世再續緣也行……」

  她說到這裡他完全沒有應聲,這令她不安,摸索著緊抓他的衣襟,語氣急切了許多的再說:「墨心用三世換三日相守,原以為老天憐憫,派小諾來化解,可結果不是,我的命運與上一世一樣,瞎了,看不見了,這樣的我已配不上你,也說明咱們此生仍是無緣,那就別再強求了,這樣對誰都不好,您說是不是?」

  「是,對誰都不好。」他終於響應。

  只是這話又令她愣了半晌,最後嘴角露出一朵複雜又難以言喻的笑花。「你能明白就好,能明白就好……」她喃喃道。

  「嗯,我明白若失去了你,對誰都不好。」他接著再說。

  「嗄?」

  「我不信咱們累世之情會禁不起折騰,你瞎了又如何,我不說充作你眼睛這種噁心的話,可你要看的山,想擁有的花,要穿的衣裳,想畫的圖,只要你形容得出來,我都能替你實現。」他霸氣的說。

  她的眼淚凝在眼眶了。「你……何苦?」

  「我只要與你一起,不苦。」

  「王爺不苦,我苦,不是付出的人苦而已,最苦的是那無法付出的人。王爺要的女人是足以寬肩而立之人,那人已不是我,我請求你放棄我!」她心中荒涼,寸草不生,只能慎重的要求。

  「你真希望我放開你?」

  「真希望。」

  「不後悔?」

  「無可後悔!」

  他緩緩將她放下了,失去了他的懷抱,她只能自己一個人站在黑暗中,不知方向,可這是她的命運,想那墨心失明之後的日子當也是如此,自己只不過是再一次的經歷罷了。

  她讓自己在他面前站得穩穩的,絕不示弱,絕不退卻。

  「魏綰煙。」他喚她,這語調極低、極淡。

  「嗯?」看不見他的表情,僅聽這聲音,她沒來由的心慌。

  「你不後悔,可我後悔,倘若……我也瞎了,你是否就沒了顧忌,不再推開我?」他聲音不輕不重,可說的話令人倏然心驚。

  「你……想做什麼?」她顫聲問。

  「我想,你既看不到,就算我看到了,少了你分享,那也不會痛快的,那不如——」

  「不可以,你不可以胡來!你那雙眼誰都不許動,你若敢毀了自己的眼,我便先自盡!」她發狠地說。

  他低聲笑了,實得有些滄桑空洞。「今生既失去了你,那便是白來了,不如一起投胎,咱們直接重新開始,如此甚好,甚好。」

  她頭皮發麻,有崩潰之感。「不要……求你不要……」

  「不要什麼?不要瞎?不要死?還是不要你?」他苦澀地笑。「你這女人太不了解我了,我此生唯一等待、唯一要的就只有你,你若不要我了,讓我一個人靜看月圓月缺、花開花落,你以為這樣浪漫嗎?」他說這話時是何等的苦楚。

  魏綰煙凝聚在眼底的淚瞬間如雨殷落下了。「我不知該怎麼辦,我真不知自己該怎麼辦了?你告訴我,我到底該如何是好?」她痛心絕望的問。

  他揪著心,臉龐蒼白得不見血色。「沒怎麼辦,你就陪著我,陪著就可以了,什麼也不用做,什麼不用想,我要的就只是你這個人而已。」他聲音亦有些哽咽。

  她摀著臉,任淚水狂奔。「好,我陪你,直到你厭了我為止!」

  他笑了,「好,就到我厭你為止。」

*             *             *

  「娘親親,爹爹今天厭了您嗎?」王府竹林的躺椅上,娃兒嘴巴塞著荔枝問道。

  「還沒,就快了。」魏綰煙坐在另一張倚上,也吃著荔枝,皺著眉回答他。

  「喔,多快?」小娃兒繼續追問。

  「明天吧!」她咬牙切齒的道。

  「可您昨天天也說明天天,到底哪一天天?」  

  「是啊,小姐,您說過昨日王爺就會厭了您,結果昨天陛下又派王公公來斥責王爺抗旨不肯娶新賜的對象,氣得停他半年親王俸祿,可他回頭還是大張旗鼓的叫人到王府後院給您蓋個溫水池,讓您冬天時可以泡個舒服的澡,這般到了明日,王爺能厭了您嗎?」

  一旁的朱寶問,她剛剝好一顆荔枝,又讓小諾拿去塞進嘴裡了。

  這荔枝可珍貴著,聽說這是某朝的某貴妃最愛的品種,可此品種種植不易,產量極少,所以價格昂貴,但剛被停俸的墨王仍不惜重金的買來給這對不知感恩的母子享用。

  魏綰煙咬唇磨牙。「得了,不用告訴我這些,你聽我的,這會兒就到外頭去給我找個男人回來,等我水性楊花、浪蕩無恥一番後,他就會厭棄我了。」

  朱寶翻翻白眼。「小姐,您這招用過了,上回那被您陷害的長工還得了王爺一筆補償金,補償他名譽受損,被誣指與您通姦一事。」

  「啊,我忘了這招不管用,那……那你將他買給我的首飾、衣服全給扔了,讓他以為我不識好歹,刁蠻驕縱,一怒之下趕我出王府。」

  「小姐,不是朱寶說您,不就幾件首飾衣服,雖說王爺被停俸,手頭可能有些緊,但也不致連這點錢都心疼,若王爺會為這點小錢趕您出去,這就真要笑掉人家的大牙了。」

  「那我就天天到外頭潑婦罵街,罵他是王八如何?」

  「王八,爹爹是王八,這好,爹爹是王八!」娃兒有話學話,拍手叫好了。

  「小姐,這言教不太好,小主子怕是會跟您學壞了。」朱寶沉聲道。

  魏綰煙黑了臉。「也是……別大的沒罵跑,小的成了罵老爹的不肖子了,那……我該怎麼辦?」

  「其實就一招您沒試過。」

  「哪一招?」魏綰煙來了興致。

  「拒絕行房這一招。」

  「拒……拒絕什麼?啊——咳咳——」她讓剛放進口裡的荔枝給噎著了。朱寶趕緊給她拍背,讓她吐了顆荔枝籽出來。

  「小姐急什麼呢?這又沒什麼。」朱寶見她沒事了,便也塞一顆香甜的荔枝進口裡,享受這昂貴的滋味。

  魏綰煙漲紅了臉,「你說這什麼鬼話,我什麼時候跟他行——行那個了?」她想起有個娃兒在場,說不出行房兩字。

  朱寶吃了荔校舔舔嘴,真甜啊!「誰不知王爺為了就近照顧您,讓您睡在展揚閣,您們兩人夜夜同房,但他碰都沒碰過您,當然除了因為您之前在治療眼傷,再加上存心避他,所以王爺才沒有勉強您,可這不表示王爺就不渴望您,奴婢敢肯定,王爺定是日日抱著您慾火焚身,夜夜煎熬著。奴婢建議您,可以在這方面羞辱他。」

  魏綰煙聽完咽了咽口水,像是喉嚨卡得緊。「你……你是讓我誘惑他後,再狠狠拒絕他,傷透他男人自尊,最後不堪受辱的將我扔出王府?」

  朱寶點點頭。「正是這招。」

  她臉色青白青白。「我這不是玩火自焚?」

  「怎麼會,小姐不是去意堅定,只要拿定主意,絕不接受王爺,那王爺看出您的決心,又損了自尊,這回定就會放您走的,當然,除非小姐三心兩意,不是真心要離開王爺,那就另當別論了。」朱寶看著她涼涼的說。

  「胡說,我哪裡三心兩意,我就是要離開那男人。好,今夜,就是今夜,我讓他嘗嘗教人糟蹋的滋味!」

  皇文諾進了展揚閣,寢房內,見魏綰煙一反常態,沒有假裝入睡而是坐在床前等著他。而她穿著也刻意,沒了平日那包得緊緊的厚衣,今日僅著粉色單衣,領口還開得頗低,若隱若現的彷彿還見到乳溝,添上了點誘人氣息,他見了後嘴角緩緩地上揚了。

  「睡不著?」他眼角漾笑,走上前問道。

  「欸。」

  「為何睡不著?」

  「想你。 」

  他燃起熠熠光芒的眼看著表情靦腆卻說出大膽話的人兒。「很好,我就在這,你可一解相思了。」

  「嗯……」這聲之後她絞盡腦汁,想著接下來要做什麼、說什麼好才能成功色誘他?

  可她想著時,他已主動靠過來,托起她的下顎,二話不說覆住她的唇,再下一刻,自己的雙手被拉到頭頂,她整個人落在軟軟的錦被中,他身子壓了上來,毫不容氣的蹂躪她的唇,直到紅腫發熱,才轉而吻她的耳珠,乃至往下移,吻著她頸子。她一陣顫慄,感覺自己猶如在爐上烤著,灼人的熱浪一波波席捲而來,人有點喘不過氣來了。

  不等她緩過氣來,他的手已探進她的衣襟,朝她的曲線一路探下去,大掌落在她胸前的、豐盈上,不輕不重的揉捏著,輾轉,撼動,她整個人火辣辣地,腦袋越發暈眩滾燙,自己的渴望完全被他挑起。

  「喜歡嗎?」凝視了她片刻,他怦怦地、故作謹慎的問。

  「我……我……」她萬分羞窘。

  「不用真的回答,我看得出你喜歡不喜歡,你十分享受。」他伸手撫著她披散的髮,那髮絲在他的掌心揉著,觸感宛如絲綢。

  這一瞬間她有些清醒了,自己要誘惑人,怎麼反被誘惑了?不成,這會兒正是羞辱他的時機,她得一刀刺進去,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句封喉,讓他尊嚴掃地,還死無還口之力。

  「你胡說什麼,我怎會享受?我……我不過就是——」

  「在床上我不喜歡多嘴的女人!」他不等她說完,一句封她的喉,狡黠地吻住她,讓她的話吞到自己肚子裡去。

  捧下來,他的動作更急切了,轉眼,床下丟落了一地的衣杉,風從窗隙中鑽進來,曳起惟帳,只聽見一室喘息與呻吟……

*             *             *

  午後朱寶才端著水進屋來替魏綰煙漱洗,主子被折騰到天亮才睡,這累得才剛醒,醒來腰酸背痛,全身無力。

  朱寶幫她更衣,仗著她看不見,偷偷地笑,主子自己不知,此刻她全身點點紅痕,都是被狠狠愛過的痕跡,還有床上那初夜的血痕,可見自己奸計得逞,主子真是玩火自焚了!這會兒主子若真被厭棄了,那她才要鬼哭神豪、哭天搶地控訴王爺對主子始亂終棄了。

  「小姐,昨晚成功羞辱王爺了吧?」朱寶故意問著反話。

  魏綰煙頓了頓,猛然想起昨夜的壯烈,當自己的唇被堵住的那一刻,身體就背叛了她,根本不知道怎樣去抵禦那傢伙,只一味地驚慌失措……欲仙欲死……最後什麼滋味都來了,什麼情緒都有,卻獨獨忘記了掙扎,就這樣被攻城掠地,失身了。

  啊?怎麼會這樣,怎麼與計劃完全相反?

  「小姐,您倒說說話,昨夜到底誰糟蹋了誰?」朱寶忍笑催促著,替主子更衣完畢後,扶她到桌前坐下,給她舀了碗熱粥。

  她咬了牙,想明白自己八成讓朱寶給坑了!

  自己被朱寶一激,竟就真自不量力的去色誘那傢伙,那傢伙什麼人,豺狼虎豹,自己能全身而退才有鬼!偏自己昏了頭,引火燒身、自取滅亡。「死朱寶,你敢設計你主子!」她橫眉道。

  「朱寶哪敢啊,主子若定力夠,王爺哪討得了好,您定力不夠嗎?」朱寶繼續裝傻。

  魏綰煙一口氣給堵著噎著,打死也不能承認昨夜自己哪有半點定力,不消片刻就給吃了,而且吃一回不夠,一晚上不知被吃了幾回,這才讓她累得不想醒來,只想再多睡會兒補一回精力。「夠……王爺哪是我的對手……昨夜欲求不滿到都想撞牆了……」

  「哎喲,王妃醒了是嗎?奴才沒白跑了。」五戒喜孜孜地進來了。

  「你喊小姐什麼?」朱寶耳尖,馬上問道,主子雖住進王府,但畢竟尚未成婚,這王府上下雖知她是實質上的女主子,可還是喊她魏小姐的,但五戒卻喊她王妃,這怎麼回事?

  五戒笑得很狗腿,「妹子若沒聽清楚,我再喊一遍,王妃,這是主子吩咐的,這以後啊王府上下見了你家主子都要喊王妃。」

  「可兩人不是還沒成親嗎?」

  「是還沒,不過早上主子宣佈過了,陛下雖未能允婚,但兩人昨夜圓房了,既是有了肌膚之親、實質關係,那便是王府鐵板釘釘的女主子了。」

  「啊……圓房啦!」朱寶故意拉長聲調地看著自家主子,話聲裡調侃意味濃厚。

  魏綰煙臉龐爆紅,方才的謊言立馬被戳破,難免無地自容,只恨那傢伙無聊至極,將人吃乾抹淨便罷,這還宣告什麼?她熱汗直流,羞得不知說什麼好。

  「其實小姐也不用害羞,這外頭的人都以為小主子是王爺與您生的,所以說圓房這事說出來也沒什麼了是吧?」朱寶嘴巴沒停地接著說。

  孩子不是他們倆親生的事,只有朱寶、五戒還有岳寧等少數人知道,至於孩子的來歷因為兩位主子並不願意多說,他們自是曉得不該多問,因此沒人知道,但為了能讓小主子繼續待在王府,便還是對外宣稱孩子是兩人生的。

  魏綰煙面色菜萊,悔不當初自己讓這丫頭激了,一失足成千古恨,臉是丟大了,還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得了、得了,你們兩個都滾出去,這會兒什麼話都別再說,省得我拿碗砸你們的腦袋。」她惱羞成怒地趕人了。

  「可奴才還有事要稟,不得不說啊!」五戒涎著臉道。

  「你!說說說,說完快滾!」她氣怒道。

  「是,王妃,您爹來了。」五戒告訴她。

  魏綰煙一愣後立即站起旁。「爹來了你怎不早說?」自己失明後,讓王爺強行接來王府療傷,當時她爹替祖母擋了王爺一掌受了傷,自己也需要靜養,無能力照顧她,便沒阻止王爺帶走她,最重要的是,他曉得王爺對她的心意,她在王爺身邊爹很放心,之後爹正式致仕,便離京遠遊了,這會兒怎麼沒說一聲就回來了?

  「您別急,王爺正陪著他,只交代不要吵醒您,待您醒了再過去就行了。」

  她臉又紅了,自己貪歡一夜,那傢伙故意不叫醒她,讓她睡個飽,但爹來了,怎好讓爹等。「爹在哪?我這就過去。」她馬上說。

  「魏老爺在前廳喝茶呢。」五戒回答。魏究選已沒了官職,如今便稱老爺。

  魏綰煙讓朱寶扶著匆匆往前廳去了,一踏進廳裡,就聽見魏究選的笑聲,她心下一暖。

  「爹聲音宏亮,這身體調養得不錯。」她笑著說。

  魏究選見她出現,立刻上前從朱寶手中接過她扶她來坐下。

  「你氣色紅潤,瞧來王爺照顧得好。」他也稱讚道。

  這話讓她臉龐更加紅艷起來,皇文諾見了,想起昨夜,一抹淺笑在嘴角流轉著。

  「爹致仕後,不是說要去常州一趟,去給外公焚香,之後雲遊去,怎麼會過來的?」她問,爹不做丞相後日子反而過得輕鬆,四處遊山玩水,總算能清閒度日,她很替他高興。

  被女兒這一問,他神色沉凝了。「你祖母……時日無多了,爹是回來見她最後一面。」

  她訝然,「祖母病了我怎麼不知?」

  「是我沒讓人告訴你。」皇文諾道。

  「王爺為何不說?」

  「沒什麼好說的,不是嗎?」皇文諾態度極為冷淡。

  她自是明白為什麼,姑且不說祖母前世是舒麗這件事,就說祖母狠心害她失明,這男人就絕不能原諒祖母,更想殺了她,要不是當初爹替祖母擋下那一掌,祖母已是沒命了,因此,如今祖母在牢裡是死是活,他根本不關心,也不會想讓自己知道。

  她嘆了口氣,祖母對自己雖然沒有半絲親情可言,但畢竟是自己這世的親人,她到底是做不到完全無動於衷的地步。

  「爹,祖母怎麼了嗎?」她不問王爺了,改問自己的爹了解狀況。

  「唉,你祖母愛慕虛榮、貪圖富貴一輩子,下獄後哪裡能忍受牢裡的生活,這抑鬱之下身子便不行了,讓人帶話給我,讓我回來見她最後一面。你是她的孫女,即便她對你無情,爹還是希望你也能一道去探探她。」魏究選說。

  她曉得爹來的目的了,也知道為什麼王爺不急著讓她見她爹的原因了,因為他不想她去探祖母,希望爹見不到她就自己去了。

  「好的,我隨爹去。」她點點頭。

  「不許去。」皇文諾果然有意見。

  魏究選聽見這話尷尬了。「綰煙去見她祖母是身為後輩該做的事,王爺不該阻止。」

  「她是本王的女人,本王覺得她無須盡什麼晚輩之道,這毫無意義。」他冷然說道。

  「您……」

  「我去,不管王爺說什麼,我去,爹就別動氣了。」她忙站起來道。

  「魏綰煙!」換皇文諾動氣了。

  「別說了,不管祖母如何對我,有些話到了她臨終之時,我還是想對她說的。」她正色道。

  「你對她有什麼好說的?」他擰眉。

  「王爺陪我一起去吧,我想了結兩世的恩怨,下一世不想再結仇……」

  他一怔,清楚她的意思了——他們連著兩世都受她所害,兩人愛得辛苦,甚至悲慘,若還有第三世,她希望所有的仇恨在這世結束,不要再帶往下一世去。

  盯著她那雙明亮卻看不見的眼睛,他的胸腔似乎被什麼塞滿,艱澀切骨,終不再阻止的點頭道:「好,我陪你去。」

  魏綰煙由朱寶扶著先上了停在王府大門的馬車上,魏究選雖已致仕,但仍放不下朝攻,尤其這趟去了常州,見到了些民情,有些感觸,便先對皇文諾說幾句針砭時事的話。

  魏綰煙坐在馬車內,忽聽見有人經過,不知馬車裡有人,就站在馬車旁嘖聲道:「剛才好像有人看見前丞相魏究選進到王府去了,這不會終於要將女兒帶走了吧?」

  「墨王要不是可憐一個瞎子,哪可能收留人,魏究選硬將自己那瞎子女兒塞給王爺,著實無恥,若肯知恥的將人帶走那是最好,千萬別誤了王爺的終身大事啊!」

  「就是啊,陛下給墨王新賜的對象恰好是新任丞相的千金,那小姐我可是見過的,是個知書達禮的美人,要比一個瞎子強過百倍。」

  聽到這裡,馬車裡的朱寶已按捺不住,火冒三丈的要下車去教訓人了,可魏綰煙拉住她,讓她別動,隨他們說去,朱寶沒法,只得繼續聽這兩人大放厥詞。

  「這個魏綰煙不就是替墨王生了個兒子,可那又如何,未婚生子失德至極,本身就不是個品德良好的閨秀,如此淫蕩哪裡配得上墨王,如今又瞎了,還纏著墨王不放,這女人好生不要臉!」

  「別這麼說人家,攀龍附鳳誰不要,何況墨王俊美出色,是多少名門閨秀仰慕的對象,那魏綰煙手段過人,懂得趨炎附勢、曲意逢迎,巴著王爺求富貴榮華有什麼不對?不要臉也只是剛好而已。」

  「五戒,給本王掌嘴!」馬車外傳來皇文諾的聲音。

  「王……王爺饒命!」

  「小的冒犯了,饒……饒命啊!」

  這求饒無效,外頭傳來五戒狠摑人臉的聲音,啪啪啪的也不知打了幾下,那兩人的慘叫聲由大轉小,終至奄奄一息的蚊鳴聲。

  自始至終魏綰煙都沒吭聲,直到皇文諾上了馬車,朱寶退出去坐另一輛車,她曉得他正盯著自己看,這才嘆口氣道:「我終日待在王府裡,漸漸習慣了瞎子的生活,可外面的人卻不習慣我在你身邊,難免……看不過去,這其實也怪不得他們,你打爛他們的嘴也沒用。」

  「那怎麼樣才有用?」他話聲如寒風刺骨般的問。

  她笑得比哭還難看。「你這樣問我,我能說什麼?最有用的辦法就是棄了我,去娶新丞相的女兒,那便是上上策了。」

  「這是你的上上策,我的上上策是殺光所有多嘴毒舌之人,如此就安靜了。」

  「王爺……我說真的,你能另娶的,我真的不介意……」她忍住心酸地說,自己瞎了是事實,配不上他也是事實,既是事實,那就只能接受以及認命。

  「本王以為在經過昨夜後,你會對自己有信心些,哪知……」他深深地看著她,神色頗為悲愴。

  她若沒教魏老太太所傷,也不會受眾人恥笑,她也無須在自卑裡沉沉浮浮,他不禁更加憤恨起魏老太太。

  來到大牢,五戒與朱寶都留在外頭候著,只有皇文諾、魏綰煙以及魏究選入內去。

  在王府外發生的事,魏究選也見到了,這一路沉默著,心裡很清楚若非母親對名利的執著,又怎會害得女兒傷殘無法成為王妃。 
 
 當日自己得知魏高演的逆行,氣急敗壞地趕至祠堂,卻見到母親為了保位地位,連孫女也要殺害,自己雖怒極,但見她性命危難,仍是捨命相救,只因她是自己的娘,不能棄之不顧,但對女兒自己卻是愧疚萬分的,女兒的幸福可說都毀在母親手上了。

  一行人進到牢裡,牢房環境潮濕骯髒,魏老太太一身狼狽的躺在鋪著破爛草席的地上,她一生求享受,想不到如今卻是這般百疾叢體,衣無完帛,龍鍾潦倒。

  魏老太太聽見聲響睜開眼,看見了三人,兒子魏究選自是不用說,再怨怪她眼神也是關心自己的,可那墨王毫不掩飾的對她展露出厭惡的神情,孫女魏綰煙眼睛看不見,表情淡然,不見喜怒,而她的視線就落在孫女身上。

  「祖母將你害得……這麼慘,你……竟還會來看祖母?」魏老太太將死,見到魏綰煙,有些意料之外地說。

  「祖母也覺得對不起孫女嗎?」魏綰煙淺笑問。

  她眼神空洞,「要……聽真話嗎?沒有的……我一生從不為自己做的事後悔……對你,也一樣,我從你一出生就不喜歡,因為你的母親害得我兒失了男兒志氣……又因為你,我兒不肯聽從我的安排,另娶對他前程有益的女子為妻……不過說這都無用了,我就要死了,已無從改變事實……綰煙……你的眼睛……瞎得好!」

  「該死的老太婆,你至今還不悔改!」皇文諾暴怒。

  魏老太太輕笑,「咳咳……我是說真的,她註定要瞎。」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皇文諾倏地瞇了眼。

  「我小時為她算過命,一個和尚告訴我,她命中克我,我若想痛快,就讓她離自己遠遠的,所以我將她送到常州去……咳咳……」

  「和尚?什麼樣的和尚?」他忽然心急起來的問道。

  「一個年紀很大……臉上老是帶著一抹神秘的笑……我小時候就見過他,他說我能靠著兒子富貴到老,但最後臨終無法壽終正寢……想不到這人說得半分不假……」

  「娘!」魏究選雖不知魏老太太死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但眼見她死了,還是悲從中來,放聲大哭。

  魏綰煙也落淚了,祖母說的沒錯,天命是無法對抗的,就像,她註定往後只能活在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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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小諾穿越了

  魏老太太死了後,魏究選留下來收屍,皇文諾則帶著魏綰煙離開了。

  回王府的路上,五戒和朱寶瞧兩位主子死氣沉沉,兩人也不敢吭聲,只是心裡不解那勢利的老太婆死了,女主子身為人孫傷心沒話說,但照理男主子應當要高興的,可為何兩人都一臉絕望?

  五戒吩咐車夫別太快,就怕稍有顛簸,驚擾了馬車裡的兩人。

  馬車一路小心翼翼地駛回王府,才剛停穩,王府裡已有個嬤嬤衝出來稟報——

  「不好了,小世子失蹤了!」

  魏綰煙聽了心驚。「小諾……小諾怎麼了?」她焦急起來,急著要下馬車去找人,可她眼睛看不見,險些跌下馬車,皇文諾趕緊將她抱進懷裡,她才沒跌出去。

  「別急,先問清楚狀況再說。」他抱著她安撫道。

  「快說清楚小世子是如何失蹤的?」朱寶怕主子焦急,趕緊問那嬤嬤。

  「我不過幫小主子洗澡,見他玩水玩得開心,便讓他多玩會兒,先到隔璧耳房拿他的衣物過來,怎知才轉眼而已,小主子就不見了。」嬤嬤惶恐的說。

  「小諾還小,走路不穩,不可能走遠,四周找過了嗎?」魏綰煙急問。

  「四處都找過了,且翻遍整個王府就是沒有小主子的蹤影,這像是……像是平空消失了!」

  聽見「平空消失」四個字,魏綰煙一愣。「王爺,小諾會不會……回去了?」她遲疑的問向皇文諾,這回去指的是兩百年前的大業王朝……

  他沉吟道:「不無可能,但慎重起見,還是好細再找找。」小諾不屬於這裡,長期待著可能違背天理常道,若真回去也是不意外。

  「好好的小主子怎麼可能平空消失,再找不到人全都得罰!」五戒趕著王府裡的人再去找人。

  這王府內外全都找了個遍,小諾真不見了,魏綰煙憂心忡忡,皇文諾亦是臉色發沉。
 
 「黑幕!黑幕還在馬廄裡嗎?」忽地,魏綰煙想起什麼的問。

  「這會兒不是急著找小主子嗎?王妃怎會突然問起黑幕?」五戒呆了一下。

  皇文諾眉心一動。「去,去馬廄看看,瞧黑幕在不在,速來稟報。」當想初他們由大業王朝回來,是煥雲與剛出生的黑幕載他們回來的,她定是想到若小諾要回去,莫非也是黑幕將他載回去的?

  「是。」主子也發話了,難不成以為兩歲的小主子能騎馬?五戒雖還是不解找黑幕做什麼,仍是乖乖去了,不一會兒回來稟報,「回王爺與王妃,黑幕此刻好好的在馬廄裡吃著草,沒離開過。」

  「黑幕若在,那就不是了……」魏綰煙搖頭,說不出是喜還是憂,小諾若真回去,她會不捨,留下就能繼續陪伴她,但萬一沒回去是因為讓人抱走或遇險了,那該如何是好?

  「當年煥雲與黑幕雖曾往返前世今生一次,可那應當是老天指引,就一次的恩典罷了,小諾會沒事的,你不用憂心。」皇文諾明白她的心情,上前摟著她說。 可讓她不憂心哪裡可能,小諾是自己前世所生,今世所養,兩世母子情,這情分比之什麼都深,找不到人,她愁雲慘霧,眼淚都急落了,沒想到到了半夜,居然是皇粵牽著小諾回來?
 
     「小諾怎麼會在你那?」皇文諾見孩子平安回來,魏綰煙抱緊孩子,這激動的眼淚終於止住了,這才問向皇粵。

  「我也不知,我明日就奉陛下之命啟程去邊疆接掌齊家軍,今日午後專程過來跟皇叔道別,可皇叔與皇嬸剛巧都不在,我便回去了,誰知到了夜裡,這娃兒突然由我的馬車鑽出來,我才知道他躲在馬車裡睡了一覺,一醒來便吵著說要回家,我這就帶他回來了。」皇粵無奈地將情況說了一遍。

  「不是不是,小諾說的不是回這個家家,是回那個家家。」小諾在魏綰煙懷裡,對著皇粵抱怨道。

  「不是這個家,你還有哪個家?」皇粵感到莫名其妙的反問。

  「老和尚說小諾要回家就去找你,你能帶我回家家。」小諾著嘴說。

  「老和尚讓你去找皇粵?」皇文諾吃驚道。

  「嗯嗯,小諾想家了,老和尚說找他就可以回家家,可是他沒帶我回家家……嗚嗚……小諾夢見爹爹等娘親親跳水了,小諾要回去找他們……哇哇……」說著娃兒大哭起來。

  「跳水,跳什麼水?你爹爹跟娘親親好端端的都在這兒,哪裡跳水了?」皇粵當他小屁娃不知所云。

  可皇文諾與魏綰煙卻都變了臉,他們曉得他說的爹娘是誰,是瀝歌和墨心,難道這兩人遇難跳水了?

  「小諾,你說說,還夢見了什麼?」魏綰煙心急的問。

  「壞女人追著爹爹與娘親親還有小諾,我們沒地方逃,爹爹與娘親親帶著小諾跳水了……小諾沒死,這會兒想起來要去救爹爹和娘親親……要去救救他們……」

  皇文諾神情陰霾,瀝歌一家三口被舒麗逼得跳水,恐怕是凶多吉少,而小諾卻因此來到了兩百年後的這裡,因為穿越的關係,小娃兒腦袋混亂,分不清前世今生的爹娘,對著他們二人也當成是爹娘,只是偶爾想起來又會想起瀝歌等墨心,這回說是夢中,其實是真實發生過,只是他搞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小諾說了老和尚,你可還記得他對你說了什麼嗎?比方說,找到皇粵哥哥後,要做什麼或說什麼嗎?」皇文諾再問。

  娃兒吸著鼻子,側著腦袋認真想。「老和尚說……謝謝爹爹阻止壞蛋打仗,救了好多人……積什麼福……所以送小諾來這裡……還有,他就是他,小諾想回去就去找他。」他指著皇粵說。

  「怎麼這孩子說的話我一句也聽不懂?」皇粵聽得一頭霧水。  

  皇文諾與魏綰煙卻是已然明白了,歷史記載,大業的開國皇帝舒裕篡位而來,生性殘暴好戰,篡位五年後即被推翻,想必是瀝歌曾阻止舒裕再次掀起戰爭,塗炭生靈,兩夫妻最後雖讓舒麗逼死,但老天眷顧,仍是救了兩人的孩子,將小諾送來給他們,暫時逃過一死,而皇粵可能就是那送他來的和尚轉世,所以和尚臨走前告訴他,讓他要回去就來找皇粵,但前世之事皇粵半點不知情,壓根聽不懂小諾之言,而且,皇粵會有什麼能力送小諾回去?

  「皇粵,你明日就要啟程去邊疆執掌齊家軍,可是一切準備就緒了?」皇文諾暫時放下送小諾回去的問題,先關心起皇粵離京之事。

  「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多謝皇叔問起,不過,我此去邊疆大概三、五年不能回京,皇叔人在京城可要多幫襯小侄一些啊!」皇粵笑著拜託,雖說盧成、魏高演等奸臣都已除去,但這些人的爪牙還是在的,難保某日又有人去說齊家軍的壞話,讓陛下又防範起什麼來,教自己在邊疆坐立難安,這時唯有皇叔能保他平安,讓陛下不必多疑。

  「放心吧,只要有我在,旁人休想到陛下那兒去胡亂咬耳根。」

  皇粵大喜,笑嘻嘻道:「小侄就知道皇叔疼我,有您在,保管我在邊疆能安穩度日。」

  「你此去負有重任,帶好齊家軍,別辜負你父王對你的期待。」皇文諾嚴肅的拍著他的肩說。

  他也收起笑容,正經的點頭,「會的,我不再是閒散在京城的貴公子,齊家軍的未來在我手上,我會盡心帶好他們的。」

  「很好。」

  「那麼皇叔有空不妨帶著皇嬸再來邊疆,這回我會好好招待兩位,不會像上回一樣,一來就先與人濺血開打,嚇壞皇嬸。」他又恢復笑臉的邀請兩人前往邊疆一遊。

  魏綰煙聽了笑了笑,「上回確實讓我見識到什麼叫戰場了,希望下回去時,可別再有這種場面了。」

  「皇嬸放心,您要肯再來,別說與人打仗,就是打架也不行,您見到的絕對是一片和樂融融,四海昇平。」他保證道。

  「你這樣說也不對,軍堡可是戰地,訓練士兵就是打仗用的,若真有人侵犯,還是得應戰,否則有損齊家軍英勇之名。」

  「是是是,皇嬸說的是,該戰就戰,咱們齊家軍從不怕事的,瞧這都大半夜了,小諾也給兩位送回來了,小侄一早得出發離京,這就先回去了。」說完他打算走了,但才轉身忽然想起一件事,由懷裡掏出一塊玉佩,正是皇文諾送給小諾的那塊自己仿刻的雨字龍形玉佩。

  「對了,這是小諾來找我時,掉落在馬車裡的,方才我發現撿起來,這就還給他了。」

  他走至小諾面前,遞出玉佩,小諾伸手要去拿,一個沒接好玉佩落地了,剎那間碎成兩半,就在這時候小諾平空消失,皇粵親眼看孩子突然不見,不由瞪大了眼珠子。

  魏綰煙懷裡瞬間空了,不禁愕住,就是皇文諾也驚了,更別說五戒和朱寶,這兩人嚇得險些昏過去。

  「這……這……小諾哪去了?」皇粵驚懦失措地問。

  「奴才眼睛怎麼了嗎?」五戒拚命揉著眼睛。

  「奴婢莫不是見鬼了?」朱寶受驚不小,搖搖欲墜地快站不穩。

  「小諾回去了。」皇文諾最先回神,冷靜的告訴大家,同時想明白原來那玉佩當初送給小諾時,就成了他穿越的「鑰匙」,如今鑰匙被毀,他自是得回去了,而皇粵就是毀去這把鑰匙的人,難怪和尚會說,小諾要回去就去找皇粵。

  「回……回去?回哪兒去?」皇粵大惑不解,呆呆地問。

  「回他該回去的地方,你們就別問,也別將這事傳出去。」魏綰煙掉著淚,不捨的說。

  「這……」皇粵還是呆傻著。

  可五戒和朱寶再想一下他們的話後,便不再多問了,兩位主子在紫南山的相遇,再到小主子的出現,種種諸事本就都透著神秘,定是有些秘密是不能為外人道的,就像小主子在他們面前突然消失,若非親眼所見,誰能相信?

  「既然兩位主子要咱們別問,咱們不問就是,今日之事也當沒見到,小主子自下午失蹤後便再沒出現過。」五戒說。

  「沒錯,小主子離開後,咱們再沒見過了。」朱寶也道,這話說著眼眶也濕了,因為曉得小主子再不會回來了,她可是照顧了他好些日子,都有感情了,怎麼說走就走,連聲道別都來不及。

  皇粵聽完兩人的話,也想通了,小諾的身世本就是個謎,自己雖曾覺得古怪,可也沒因此再問過皇叔有關小諾的來歷。既然之前沒問,之後也不用知道了,不由一笑,點點頭道:「我也沒見過小諾,深夜來王府不過是慰問不見孩子傷心的皇嬸,皇粵還請皇嬸不用太傷心,日後再生一個比這小子更可愛的得了。」

  原本沉凝的氣氛瞬間輕鬆了,皇文諾深情地看著魏綰煙。「說的沒錯,小諾留著是逆行天道,早晚得回去屬於他的地方,如今回去了只是順應天理,這世咱們還會有孩子的。」

  魏綰煙臉龐染紅了。「我們生的絕對不及小諾好。」

  「話別說絕,等生了再說。」

  「王爺!」她臉更紅了。

  「兩位別當著小侄的面打情罵俏了,還是讓小侄先告辭,明早好趕赴邊疆了。」

  皇粵取笑完,五戒與朱寶跟著大笑,讓魏綰煙更加羞窘,然而,也因此沖淡了小諾不在了的感傷。

*             *             *

  兩年後。

  轎子繞京城一圈後,在禮樂聲中進到墨王府,魏綰煙聽到一連串的鞭炮聲,轎子晃了晃後停下,有人掀開轎簾扶她下轎。

  她的心劇烈的跳了起來,清楚扶她的人正是自己今日嫁的男人——墨王。

  皇文諾眉眼含笑的看著她,眼底有著讓人看不盡的溫柔。

  經過兩年的堅持,皇帝拗不過他,最終還是同意讓他娶她,從此她就是名正言順的墨王妃了。

  不過,她的眼睛依然看不見,下轎後,他毫不在意眾人眼光,當著賓客面前橫抱起她,而她也習慣他總是不避諱地寵她,想之前更曾在她生辰的時候,命人在城裡連放三天的煙火,還曾將譏笑她失明的人叫到跟前,痛斥到他們汗顏認錯,就是陛下那裡,他也無所顧忌,當著陛下的面直呼自己的王妃如何如何,氣得陛下多次派王公公過來痛責,但罵完又賞下珍寶求和,幾次下來,陛下也累了,更看出他的決心,終於軟化,同意他娶她了。

  今日大喜,墨王府賀客滿門,皇文諾心情極好,一掃平日清冷形象,眉眼帶笑。

  正要將魏綰煙帶進新房,行到賓客較少處,忽有一名青年叫住他們——

  「王爺、王妃。」

  皇文諾挑眉瞧著眼前的青年,此人擁有一張五官深刻的俊美面龐,眉宇之間散發著高貴清華的出塵氣度,看著他,彷彿看見鏡中的自己……

  「王爺,是什麼人喚咱們?」魏綰煙聽這聲音陌生,不是熟人,遂問道。

  「他是……」

  「瀝諾,瀝諾回來探望二位了。」

  魏綰煙失明的眼瞬間睜大。「小諾,你是小諾?」她萬分驚喜。

  他微微一笑,「是,小諾回來了。」

        「真是你!」她無比激動,伸出手要摸摸他的臉龐。

  見左右賓客都走到前廳去了,他立即靠過去讓她摸個夠。

  「臉型狹長,下巴削尖,五官突出,濃眉俊目,是個美男!」她光摸就能說出一串。

  他失笑,「娘這純粹是自己想的吧?」

  「自己想的也相差無幾,你爹就是這麼俊,你像他,那就是這個樣沒錯……等等,你回去時才兩歲,過了兩年頂多四歲,可你現在怎麼長大了?」她想起這個問題,吃了一驚。

  「是啊,你看起來已十八、九歲了,這怎麼回事?」皇文諾也問。

  「我是長大後才再回來的,這正巧就趕上爹娘的婚禮了。」他笑盈盈地說。

  「玉佩碎了,沒了穿越的鑰匙,你是如何回來的?」皇文諾好奇地問。

  「鑰匙沒了,可我找到那老和尚,他許我再穿越一次,而這次是我唯一再見到你們的機會,這次回來的時間很短,只有一炷香的時間,而現在已經過了半炷香了。」

  「你許了和尚什麼,他為何願意讓你短暫回來?而你回來的目的又是什麼?」

  「我答應老和尚跟他學經五年,換這一炷香的時問,我回來是想告訴娘治癒她眼睛的方法。」

  皇文諾目光驟亮。「你有方法?」

  「嗯,我在大業的爹娘落水後並沒有死,爹帶著娘求遍名醫,最後找到治癒眼睛的法子……」

  那真是個神醫,兩個娘的眼傷都有法子治了,真好!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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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31 11:09:16 |顯示全部樓層
後記 謝謝你們的支持

  大家好,我是淺草茉莉。感謝在閱讀網閱讀我的作品。

  各位讀者捧友和香港書展的捧友大家好!

  熱呼呼的暑假最適合逛書展吹冷氣尋找書寶寶,感謝你們尋找到《三世妻約》,這才看得到這篇後記,曉得淺草茉莉有多感激你們對我的作品的支持!

  近年來我的作品量減少許多,平均每年約只出版三至四本,讓許多人拿著鞭子催促——

  別偷懶,再忙也得寫,因為要給支持我的死忠讀者們交代啊,絕不能讓他們期盼落空。所以,我作品量雖少了,但一字一句都是認真斟酌的寫,深怕讓你們失望,而這本書我幾乎熬了半年才寫出來,請多多指教啊!

  另外,在此也要謝謝我一個小老弟,他不管任何時候總是熱情十足、毫無遲疑的支持我、鼓勵我,從2006年起,淺草茉莉出版第一本書《男奸女賊》到2017年的《三世妻約》,十一年來,近九十本的書寶寶,他本本都有收藏,有的甚至不只買一套,可以說是我最死忠的書迷。

  因此,他今年生日時我答應是送他一件禮物——皇文諾,本書男主角,其實也是這位小老弟的「化名」,我以這個做為禮物,祝他生日快樂!而十年是一個里程碑,更是一個新的開飴,希望未來的十年能得小老弟繼續的支持!

  至於女主角,綰煙,同樣也是我可愛書迷的名字,今年台北書展再次與綰煙相見歡,因為很喜歡這個名字,忍不住用了,綰煙,祝你事事如意,萬事大吉啊~

  同時,我也要祝每位喜歡我的書迷們,心想事成,快樂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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