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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金萱 -【夢外縈心(七夕夢伴之下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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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3 00:11:5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夢外縈心《七夕夢伴之下集》金萱

自從夜夜作起那場逼真的綺麗夢境,
她開始心係於夢裏那名叫翼的男子,
甚至時而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爹卻以為她是被不幹淨的東西給附身,
竟然請來茅山道士為她驅邪,
沒想到對方卻騙走他們的家傳玉鐲,
後來還傳出玉鐲關係著一筆巨大寶藏,
引來了武林黑白兩道的覬覦,
他們不相信玉鐲丟失的說法,
紛紛將矛頭指向於她,而他,
這個與翼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
多次解救她於危難,
讓她情不自禁的動了心,
末了卻殘酷的發現── 他竟也是為寶藏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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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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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3 00:12:47 |只看該作者
寫於開稿前的序

  宣洩

  收到美女瓔的稿子後,萱第一件做的事不是拜讀、不是祈禱,更不可能是開稿,而是和美女瓔殺到百貨公司瘋狂血拚一番。

  鎮日狂念著壓力兩字的萱也許真的快被壓力逼瘋了,竟然首次失控狂刷亂買了一堆衣服。回家一算,連自己都覺得很傻眼,因為萱竟買了十六件上衣!可是即使如此,萱還是差敗家女瓔一截,因為剛剛完稿的她買了二十二件。

  真是兩個瘋女人,呵~

  
  執著

  寫稿前的討論,美女瓔非常非常的執著一件事,就是她想要將男主角寫成斷臂,萱則當場傻眼,外加極力反對。

  斷臂的男主角呀,光用想的就很不唯美,真不知道為什麼美女瓔那麼喜歡斷臂呢?

  所以在我倆掙扎討論了半晌之後,美女瓔很酷的說她決定還是要讓男主角斷臂,而萱則更酷的說,那你在夢裏讓他去斷好了,夢外我絕對絕對不會讓他斷。

  結果美女瓔果然很毅然決然的在夢裏大圓斷臂之願,真是讓萱看到稿子後笑到不行。

  
  壓力

  在美女瓔為「七夕夢伴,上」狂卷不已時,萱其實也很痛苦,一方面是期盼美女瓔能早些寫完上集,好讓萱早點拜讀並構思下集的劇情;但另一方面卻又希望她別太快將稿子給萱,因為當她將稿子交給萱時,就是萱的死期了。

  嗚~壓力、壓力、壓力……

  好大的壓力呀!

  痛苦、痛苦、痛苦……

  好大的痛苦呀!

  天知道——不對,只要是萱的忠實讀友都知道,萱出道至今只寫過兩本古裝小說,古裝的領域對萱來說不只是個挑戰,更是個可怕的惡夢!

  古裝?拜託!當初到底是誰想到這個歪主意,說現代的「夢伴」寫完後,乾脆再來寫個古裝版的「夢伴」呀?是誰?是誰?是誰?

  然而這卻不是最糟糕的事,最糟糕的是,和美女瓔、簡小薰討論的「七夕夢伴」原本是要延續現代版的寫法,同樣分成夢裏、夢外兩個故事,結果卻因徐姊一句她不喜歡我們草擬的故事,竟然大搬風的變成一部上下集的「七夕夢伴」,而且還要由美女瓔和萱一起執筆寫一個故事,說這樣比較有挑戰性……

  天啊,地呀,提這個該死建議的罪魁禍首到底是誰?萱是不是在不知不覺間曾經得罪過你(你)呀,竟然這樣陷害萱?

  要萱死很簡單呀,只要一刀就夠了,這樣折磨萱算什麼英雄(雌)好漢?

  古裝……嗚,好想死呀。


  上集

  美女瓔說她寫上集寫得很痛苦,完全不知所云,可是萱用心的花了三個小時慢讀它,同時整理資料重點時,卻始終覺得天啊天啊天啊,美女瓔寫得這麼好,叫萱怎麼接呀?萱不要做老鼠屎啦,壞了這套書啦,嗚嗚……

  壓力、壓力、壓力……

  美女瓔竟然誆萱,說什麼上集沒什麼好寫的,都在寫些無關緊要的旁枝末節。

  騙子!騙子!大騙子!

  美女瓔,我們倆不是情同姊妹嗎?你怎麼可以這樣欺騙我的感情?我恨你啦!

  美麗而浪漫唯美的上集……

  嗚嗚……下集要怎麼寫,要寫什麼?嗚嗚……腦袋一片空白,快死了啦……嗚嗚……今晚一定會失眠,睡不著了啦……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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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3 00:13:2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船在水面上輕蕩,四周晨霧彌漫,清風微涼,幾隻鷗鳥橫翼飛過水面後停在岸邊柳樹梢上,靜靜地佇立著,一如站在甲板上的兩人。

  簡翼目光灼熱的緊盯著站在船艙門前的喜兒,動也動不了。

  他還處在夢中嗎?眼前溫柔婉約、飄逸沉靜的女子是他的喜兒、他的妻嗎?

  沒想到她竟是為了要救他才離開他的,難怪他觀察她幾天,她的眼神終是迷離得像是找不到方向,有時甚至於還會流露出一副絕望,厭世的面容,讓他惴惴不安。

  她還是愛他的……他的喜兒,他的妻。

  心中的感情洶湧澎湃,瘋狂地衝擊著理智,分開近兩年的思念與誤會的冰釋讓他不由自主的向她移動……

  清涼的微風帶著晨霧的濕意輕拂在他臉上,他卻是不知不覺。他的眼中只有眼前的她,心中只有對她的澎湃激情。他必須要擁抱她、親吻她,才能一解積壓在他心頭的相思之苦。

  他緩緩地朝她伸出雙手,卻一個突兀的猛然一頓。

  視線順著眼角余光滑向他原該斷了的那只臂膀,可此刻他的手完全如初,別說斷了,就連一點傷都沒有!

  他呼吸一窒,驀然抿緊唇瓣,眯起雙眼。

  他在幹什麼?竟然連現實與夢境都分不清楚!

  想他堂堂簡家莊少主,身負簡家六十六處票號的管理之責,幾萬人甚至於幾十萬人必須靠他吃飯,他必須步步為營、事事小心,以處變不驚、切合實際的態度與方法處理一切事宜才對。

  結果呢?他竟然為了一場夢差點亂了心智,還差點做出非禮金家小姐的下流事出來。

  他到底是怎麼了?簡翼生氣的忖度著。

  而他朝她走來的瞬間,喜兒便屏住了氣息。

  她望著越走越近的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剛剛夢中的吻和他傾盡一切氣力的擁抱。

  他是她的翼嗎?是否也跟她夢中的翼一樣對她一往情深?

  雖然他們在夢中分離了近兩年,他更因為她將他獨自拋下而充滿不諒解,甚至還帶著恨,但是她一將實情托出,他便毫不猶豫,深情的、炙熱的迅速將她擁進懷裏狂吻著她。

  他對她的愛並沒有因為時間、距離與誤會而淡化,只有因為思念而更加濃密。從他的懷抱與他的吻中,她深刻的感覺到他愛她一如她愛他一樣的深切繾綣。

  她的翼在第一眼見到她時,已為她心動。但那畢竟都只是在夢中發生的,現實中的簡翼呢?眼前的他是否也對她有一點心動?

  他停在她面前,目光停在她臉上。

  兩人四目相對,如磁如電。

  他展開雙臂,像在夢中要擁抱她入懷的模樣。她屏住氣息,有一瞬間幾乎分不清此時此刻究竟是身在夢中或是現實之中。

  他的擁抱並沒有降臨,她微帶不解的將目光移到他臉上,卻見他沉斂著深不見底的黑眸,表情禮貌中帶著疏離的緩慢轉頭望向東方。

  「太陽快出來了。」他忽然開口道。

  喜兒不由得隨著他的話聲轉頭向東方望去,只見那裏赤潮亂湧,一輪朝陽磅礴欲出。

  她茫然的又將目光拉回到他臉上,怎知卻見他雙目閉合,一派安詳寧謐的浸沉在朝陽溫柔的撫觸裏。

  發生了什麼事?

  剛剛所發生的一切難道都是她的幻想嗎?

  他並沒有目光灼熱的凝望著她,更沒有伸出雙臂企圖擁抱她,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出於她自己的幻想。

  是嗎?

  一輪紅日從東方的盡頭冉冉升起,華光一點一滴的普照了整個大地,也照出她一臉酡紅羞慚的面容。

  天啊,她在做什麼?

  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家竟然對著一個男子發春夢!她怎麼會做出這麼丟臉的事情出來呢?

  喜兒咬緊唇瓣,雙目圓瞠往後退去,只覺得無地自容。

  她一心只想趁他雙眼緊閉時,在不驚動他的情況不逃離,所以壓根沒想到這是一艘飄蕩於水面上的船,一個不小心可是會落水的,尤其是她還待在甲板上。

  「哇!」一聲驚叫,她的腳跟踢到船舷,身體失去平衡,整個人頓時倒栽蔥般的住船舷外跌了出去。

  撲通一聲,喜兒落水了!

  當她發出哇的一聲時,簡翼已睜開了眼,但他才轉身找到聲音的來源,還來不及飛躍而去,她的身影就消失在船舷後了。

  「喜兒!」

  他驚叫一聲,身影似箭離弦般的沖向她落水處,想都未想便撲出船舷,躍入水中,把驚嚇得面無血色、驚恐至極的她攬進懷中。

  「沒事了、沒事了,不要害怕,有我在。」他柔聲安撫著一邊不斷嗆咳著,一邊將他視為浮木般緊揪著不放的她。

  船板上傳來一連串紛至遝來的腳步聲,全都是被連續兩次巨大的落水聲所引來的船工。

  「發生了什麼事?」有船工問。

  「有人落水了!快點拿繩子來!」探出船舷的船工回頭叫道。

  「你們有沒有事?」一名船工面無血色的緊張問道,大抵已認出水中的兩人是誰。「小姐,您撐著點,繩子馬上就拿來了。喂,動作快一點!是小姐,落水的是小姐呀!」

  一聽見落水的人是小姐,整艘船的人頓時都動了起來,有人沖進船艙裏去通知老闆,有人不由分說的跳進水裏想救小姐,有人拿來繩子、繩梯,甚至於船桅想要救人,總之,一大清早的甲板上因為這事吵鬧非凡。

  簡翼一手攬著被嚇壞的喜兒,一手抓住船工丟下來的繩子,借力使力的奮力一躍,瞬間便帶著她躍回甲板上。

  兩人同樣渾身濕透,像兩隻落湯雞似的。

  簡翼因為有功夫在身,雖在這三月初春時節落水亦不覺得寒冷,但對於手無縛雞之力,身體猶若羽毛般輕柔纖細的喜兒而言,那可苦了,只見她面無血色,嘴唇已凍成紫白色,全身更是抖動個不停。

  簡翼神色大變,驚恐萬分的便將她攔腰抱起,直接朝船艙裏沖去。

  途中,聞訊的金大富神色匆匆的沖了出來,身後緊跟著嬋娟和另一名婢女。

  「喜兒,爹的乖女兒呀……」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你別嚇奴婢呀!」嬋娟淚漣漣的叫道。

  「你們先別擋路。」他迅速的說:「嬋娟,小姐的艙房在哪兒?帶路!還有你,快點去準備熱水來,快去!」

  嬋娟和另一名婢女立刻銜命而去,金大富則心懸愛女安危而繼續手忙腳亂繞著已陷入昏迷中的女兒猛打轉,嘴上還不住的自言自語。

  「怎麼辦?怎麼辦?喜兒呀,爹的乖女兒,你張開眼睛看看爹呀,別嚇爹……」

  「金老闆,船上有大夫嗎?」簡翼問。

  「大夫?」金大富一臉茫然的看了他一眼,顯然還處在慌亂之中,好半晌才倏然搖頭,「沒有。」

  「那你快去命船夫在下一個渡口停靠,金姑娘必須就醫。」

  「好,好,我立刻去,立刻去。」又擔心的看了眼面無血色的女兒一眼,金大富這才轉身而去,步伐有些的踉蹌。

  「少莊主,這裏!這兒便是小姐的艙房。」嬋娟推開臥艙中的一扇雕花艙門,急匆匆的說。

  簡翼立刻將喜兒抱進房裏,抱到床上去,然後毫不猶豫的動手想脫掉她身上濕漉漉的衣服……

  「少莊主!」嬋娟一見狀立刻瞠大雙眼,驚叫出聲。

  他渾身一僵,縮回停在她衣襟前的雙手,倏然轉身走向嬋娟。

  「替小姐將身上的濕衣服換下。」他命令著,然後走出艙門,並背著身將艙門給拉上。

  站在艙門外,他心急如焚卻無能為力。

  「翼少主,喜兒呢?」金大富匆匆走來,一臉憂心與著急的朝他問。

  「艙房裏。」簡翼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沉鬱的回答。

  金大富聞言,立刻伸手去推門,打算進艙房去看女兒,怎知簡翼卻伸手扣住他的手。

  「翼少主?」他抬頭看他。

  「嬋娟正在替金姑娘更衣。」

  金大富怔愣了下,隨即頹然的垂下手來。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他滿臉憂愁的溢出一滴淚水。

  簡翼抿緊唇瓣,心情因他的話語而更加沉重、自責。

  他恨自己沒來得及在她落水前救起她,更恨自己明明就在她身邊,竟然還讓她發生這種意外。他當時到底在幹什麼呀?可惡!

  「啊,瞧老夫一慌起來就亂了分寸。翼少主,謝謝你再度救了小女一命。」金大富抹去眼眶中的老淚,感激的朝他作揖。「還有,你全身也濕了,快點回房去換套乾衣裳,免得生病。老夫已命屬下替少主準備熱水。」

  「我不礙事。」在未確定她沒事之前,他根本就無法離開。

  「老爺,熱水來了。」婢女小翠領著兩名提著熱水的船工匆匆走來。

  不確定房內情況如何,金大富於是命小翠先行進入艙房去看情況。

  不一會兒,她推開門房向老爺點了點頭,那兩名提著熱水的船工便在金大富一聲令下,將熱水提進房內,一會兒又提著空桶子出來,艙房的門再度關上。

  「翼少主,你先去換衫吧。」金大富再次開口,「這扇房門一時三刻是不會再開了。」

  簡翼知道,只是放心不下,離不開而已。

  不過終究他還是對金大富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回房沐浴更衣。待換上一襲乾爽的衣裳之後,這才走上甲板去等消息。

  他不敢回到她房前,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雖然現在才這樣想是有點兒遲了,但是理智回籠的現在,他不能再放任自己感情用事了。

  現實是現實,夢境是夢境,他絕對要搞清楚,不能將它們混為一談。

  只是他想得如此理智,人又為什麼會在金大富的商船上呢?

  簡翼輕歎一聲,為自己的心口不一感到莫可奈何。

  春風在河面上輕輕拂過,漾起細細的波紋;春風抹過岸邊的柳樹,低低絮語,彷佛也在嘲笑他的心口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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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水意外讓喜兒受了風寒,高燒不退。

  簡翼眉頭緊蹙的看著嬋娟和小翠不停地來回打水為她降溫,又焦急又懊惱。

  這簡直就跟夢中他帶她離開霞雲谷出遊回來時一模一樣。

  「金老闆,金姑娘的情況怎麼樣了?好些了嗎?」雖然已經拚命的抑制住心裏的焦急,簡翼的聲音中依然流露著超乎尋常的關心。

  金大富本該為此展顏的,他可以看得出簡翼對愛女的關心是出自於真心的,若能得此乘龍快婿,他肯定作夢也會笑。可是愛女高燒不退的情況,卻是讓他一點也笑不出來。

  他面色凝重的對他搖了搖頭。

  「大夫開的藥有吃嗎?」

  金大富點頭又搖頭。

  「她始終昏迷不醒、神智不清,婢女根本無法喂藥。每碗湯藥她都只吃了少許。」他憂愁的歎息,臉上充滿擔憂。這樣下去該怎麼辦呢?

  「不能再這樣下去。」簡翼倏然沉聲道,毅然舉步走下船艙。

  「翼少主?」金大富跟著他定,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簡翼走到喜兒的艙房前,輕敲了下房門,不等房內人應聲即推門而入。

  房裏有著淡淡的幽香,混雜著湯藥味,簡翼沉斂的目光在鎖住床上孱弱的人兒之後,便再也移不開了。

  「少莊主?」看著驀然闖進的他,在床畔照顧小姐的嬋娟神情愕然,不知所措。

  他聽而不聞的走到床邊,彎腰就要將喜兒從床鋪上抱起來。

  「少莊主,你想做什麼?快點放下我家小姐!少莊主!」嬋娟慌亂的叫道,正去阻止,偏過頭突然見到老爺就站在房門前,擋住簡翼的去路。

  「老爺,少莊主他……」她急忙稟報。

  「翼少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金大富目不轉睛的凝視著他,沉聲問道。

  喜兒是個未出嫁的黃花大閨女,而他不僅闖進她的閨房,還將衣衫不整的她緊抱在懷中。男女授受不親這個道理,他應該知道才對,他這樣做是否已經代表要負起女兒的一生了呢?

  「知道。」簡翼正視著他,沉穩的回答。

  「你確定嗎?」他嚴整的盯著他。

  「確定。」

  既然他都這般明確的回答了,金大富自然沒理由再阻止他。他退後一步讓了路。

  「老爺,你快點阻止少莊主呀,小姐她……」嬋娟不明就裏,只知簡翼這樣做於禮不合。

  「稍安勿躁。」金大富截斷她道。

  「可是小姐她……」

  「翼少主會好好照顧喜兒的。」他相信的說。

  「可是……」她還想說什麼,卻見老爺已邁開大步朝兩人離開的方向追去,她呆愣了下,也立刻追了上去。

  金大富在船舷邊追上簡翼。

  「簡翼,你要帶喜兒上哪兒去?」既已確定他將會迎娶愛女成為自己的女婿,金大富便直呼其名諱,不再以翼少主相稱。

  「城裏客棧。」他回答。

  在客棧中養病絕對優於濕冷的船艙,況且城裏大夫多,一個不行就換一個,他就不相信整個新城州找不到一個能夠醫好喜兒的大夫。

  一聽見他的回答,金大富便立刻瞭解他的用意,他對他點了點頭。

  「安頓好之後,派人回來,我讓婢女準備些換洗衣裳給你們送去。」

  簡翼迅速點頭,抱著喜兒走上岸邊,跳上歸燕替他準備好的馬車,瞬間駕的一聲,馬蹄嚏嚏作響,馬車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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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向東狂奔,穿過幾個村莊,即進入新城州的州城。

  簡家莊在新城州裏擁有兩間票號,所以不僅簡翼對此城不陌生,向來與他形影不離的歸燕和如箭亦是如此。

  一進城門,他們立刻兵分兩路,歸燕駕著馬車直奔向城內最豪華的新城客棧,而如箭則轉往城中的簡家莊票號之一,吩咐該處掌櫃為他們尋找名醫。

  客人出手越大方,小二的動作越快。

  馬車停在新城客棧前還不到一刻,喜兒已被安置在客棧中最豪華的金鳳齋裏。房裏雕樑畫棟、美不勝收,但簡翼壓根就沒注意到,一雙憂鬱愁慘的眼就這樣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床上蒼白孱弱的小臉。

  「歸燕,去看如箭為何還未將大夫請來。」他頭也不回的沉聲命令。

  「是。」站在房門邊的歸燕立即應聲。

  他轉身拉開房門,前腳才剛踏出門檻,就見如箭朝這兒急步走來,身後還跟著新城州簡家莊票號之一的掌櫃,和一名氣喘吁吁,年過半百,肩背布巾的老翁。

  「少主,如箭帶大夫來了。」他跨回房內稟報。

  「少主,大夫來了。」如箭晚他一個步伐踏進房裏,恭敬的說。

  「少主。」隨後而至的掌櫃亦跨進房門,恭敬的作揖。

  「大夫呢?」簡翼回過頭來,只問了這麼一句話。

  站在門邊的三人同時轉頭看向門外,就見氣喘吁吁的老大夫終於走到房門前,同時再也忍不住疲累的停下腳步來歇息喘氣。

  如箭和歸燕對看了一眼,極有默契的同時舉步跨出門檻,一左一右的將老大夫挾進房裏,送至少主面前。

  「啊!」

  老大夫被他們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差點沒氣絕,他雙目圓瞠,驚恐莫名。

  如箭和歸燕在一瞬間又退回到房門前,恭敬的立在那兒,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大夫,麻煩你了。」簡翼從床邊的凳子上站了起來,讓位給老大夫。

  他的聲音簡然沉靜,卻自有一股不容拒絕的威嚴,讓老大夫不敢怠慢,立刻一臉嚴肅的就定位,坐下來替床榻上病懨懨的姑娘把脈。

  房裏一片沉靜,誰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就怕擾了老大夫看診。

  好半晌,終於見老大夫將喜兒的手蓋回棉被之下,然後緩慢地抬起頭來。

  「大夫,她的情況怎樣?」簡翼著急的看著他,一顆心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般的難受。

  「只是染了風寒,情況雖然嚴重了點,但是並無大礙。待老夫開張藥方子讓你們抓藥,只要按時吃藥,不出幾帖就能康復了。」老大夫起身道。

  眾人聞言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氣。

  「倘若她一直昏迷不醒要如何喂藥?」簡翼問出心中的憂慮。

  「昏迷不醒?」

  老大夫轉頭看向喜兒。明明她的眼睫就已經輕輕地在動,眼看就快要醒過來了,又怎會有昏迷不醒的疑慮呢?

  「姑娘就快醒了。」老大夫說。

  簡翼聞言,立刻轉頭望向喜兒,就見她眼睫連續顫動了幾下,果然緩緩地醒了過來。

  「喜兒!」他激動的沖至她身邊,炙熱的瞳眸緊緊地鎖住她靈秀的小臉,一眨也不眨的,就怕眼前這一切只是個幻影。

  喜兒眼神迷蒙,猶如在夢中。

  「翼……」她虛弱的朝他喚道,聲音小得幾乎要聽不見,但卻讓他重重地震了一下。

  翼?她喊他翼?就跟夢中她喊他的方式一模一樣?!

  這是湊巧嗎?或者她真的跟他擁有著同樣的夢……

  簡翼渾身一僵,被自己這不切實際的想法嚇了一大跳。他到底在幹什麼?怎麼又將現實與夢境混為一談呢?真是走火入魔了!

  他用力的甩了下頭,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

  「你覺得怎樣,有哪兒不舒服的?」他柔聲問道。

  迷蒙的眼須臾未離開過他的臉,好像怕一眼眨,他就又會消失一樣。她虛弱的伸出手,簡翼毫不猶豫的握住她。

  她忽然溫婉的對他綻露一絲虛弱的微笑,啞聲回答,「我沒事……」只要他回到她身邊就夠了。她好想他,好想。

  她微笑著,再度閉上眼睛。

  一見她閉眼,簡翼頓時慌得六神無主。

  「喜兒?」他驚叫,見她始終沒再睜眼,又焦急的起身轉頭尋找老大夫求救,甚至還因為慌亂而差點踢倒凳子。

  一旁的如箭、歸燕都不覺瞠大了雙眼。這是他們向來穩如泰山的少主嗎?

  「大夫?」簡翼滿臉驚慌的叫道。

  「老夫看看。」

  老大夫走上前駝著背替她把了下脈,又看了她安詳的睡容一會兒,這才放下她的手退後一步。

  「姑娘只是睡著了而已。」

  「真的嗎?」簡翼仍感不放心。

  老大夫笑了笑,從布巾裏拿出紙張、筆墨,然後坐在桌幾前寫了張藥方子交給他。

  「照這藥方子到藥鋪抓藥,只需服上幾帖,姑娘必能藥到病除。」

  「謝謝大夫。」簡翼接過藥方子。

  老大夫搖搖頭,收起桌幾上的紙張、筆墨放回布巾裏,準備告辭。

  簡翼將藥方子交給如箭處理,並要他替他送老大夫。

  還交代歸燕到渡口金家商船走一趟,一方面向金老闆報告喜兒平安無事,一方面則要他將嬋娟帶來照顧喜兒。此時的他又恢復平日沉穩的模樣,讓如箭和歸燕以為剛剛所發生的一切都只是錯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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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3 00:13:5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喜兒在新城客棧休息了三日,真如老大夫所言,服下幾帖湯藥後便完全康復,並且恢復原有的氣色,簡翼這才帶著她再度踏上金家商船。

  只不過原本單薄纖細的身子經過連日病魔的折騰之梭,又更加消瘦了,與夢中脫俗飄逸,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更加相似,所以偶爾她攬鏡自照時,總會分不清楚現實與夢境,以為自己又在作夢了。

  不過一見到簡翼冷靜沉著的疏離模樣,她總很快的又回到現實之中。

  她的翼……

  夢中的翼渾身都是浪拓不羈的氣息,他狂野不羈猶如一陣自由的風,時而溫柔撫觸著她,時而狂暴的將她席捲。他率性而為,敢愛敢恨,對她的感情更是澎湃得有如黃河之水,波瀾壯闊。

  而他……

  站在她十步之遙的簡家翼少主,雖與她的翼有著同張臉、同個名,卻是少了分狂野不羈,多了分從容貴氣。尤其在情感的表現上,他們倆就好比雲與泥、水與火般的回然不同。

  如果說她的翼的情感有如黃河之水那般波瀾壯闊,那麼翼少主就像面無邊無盡的大湖一樣,深邃且波瀾不興,卻讓人覺得危險、不安與害怕。

  這大概就是現實與夢境的差異吧,夢可以很完美、很幸福,但是現實就不一樣了。

  想到這兒,喜兒不自覺的輕歎了口氣。

  「姑娘何故歎息?」

  未料他會這麼問,喜兒怔然的看他轉身走向自己,表情沉斂的模樣,讓她興起一股想逃的欲望。

  可她沒有,不僅是落水的經驗讓她心有餘悸,更因為這回她並未忘了簡翼是客人,金家小姐的身份讓她無法做出如此無禮之事。

  「少莊主。」她福身為禮。

  「姑娘何故一個人站在這裏歎息?」他又問了一遍,黑如子夜的星眸目不轉睛的凝睇著她。

  喜兒輕搖了下頭,「小女子只是無病申吟,謝少莊主關心。」

  她的歎息聲裏充滿了無奈,絕不若她所說的只是無病申吟,簡翼知道。但是她若不想說,他也不能勉強她。

  「陪我到船頭坐坐,貴府婢女在那兒準備了些點心。」他看了她一會兒,忽然開口道。

  喜兒愣了愣,沒想到他會開口邀她。

  去或不去?

  她還在猶豫,未料他鋼鐵般的臂已越過她的後腰,攫住她的手肘,半強迫的將她帶向船頭。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強勢與霸氣撼動了,此刻的他就像夢中第一次帶她去看海的翼一樣,我行我素完全不容她拒絕。

  其實他們倆的個性也並非完全不像,不是嗎?

  「你在想什麼?」

  他的聲音驚醒了她,讓她倏然回過神來。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不知還需多少時日才會到達幽州?」她輕聲回道,才發現自己已在不知不覺中被他帶入座了。

  「幽州有你想見之人?」簡翼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狀似隨意的問。

  他知道她姑母育有一兒一女,其中那個兒子,也就是喜兒的表哥,據金老闆所說,從小就與喜兒的感情特別好。

  又是表哥!那個傢伙會是他的情敵嗎?雖然他已聽說那傢伙並不叫曲昱廷,但誰知道他會不會像夢中的曲昱廷一樣是個人面獸心,對喜兒另有所圖的傢伙?

  想到這一點,他就莫名其妙的覺得一肚子火。

  「想見之人?」喜兒呆了一下,然後點頭,「有呀,姑母、表哥、表姊都是喜兒想見的人。還有小玲瓏,它雖然不是個人,是只小兔子,但是我真的好想它。」她一臉的思念與期待。

  看來那只兔在她心裏,似乎比此行要見的任何人都重要,她那表哥應該構成不了威脅才對。簡翼嘴角輕揚,不由得放下心來,心裏的不舒服也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春風徐徐,水波粼粼,白雲在天上輕輕飄游,楊柳在岸邊盈盈搖晃,天高氣爽,好個春光明媚的日子。

  「來,吃一口。」心情大好的簡翼忽然拿起一塊桂花糕放在她唇前,柔聲道。

  喜兒愕然的看著他,被他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嚇得瞠眼。

  「謝謝少莊主。」她微紅著臉,接過桂花糕低聲道。

  天啊,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麼親昵的動作,他怎麼會……天啊,她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要跳出胸口了。

  看她鳥食般細啖著手中的桂花糕,吃了半晌整塊糕點仍像完好如初的模樣,簡翼不由得蹙緊眉頭,微露不悅狀。

  怎麼她也跟他夢中的喜兒一樣食量小得跟螞蟻似的?她這麼想被風吹走嗎?

  「多吃點,你太瘦了。」他忍不住開口道。

  喜兒抬頭看他,再一次的被嚇到了。這話好熟悉,夢中的翼似乎也曾對她這麼說過。

  「你……」她控制不住的沖口說出了個「你」字,想問他是否曾在夢中見過她?是否曾作過與她相愛的夢?是否曾在夢中與她結為夫妻?是否他就是她的翼?

  可是怎麼能?

  這麼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她若真將它說了出來,只會讓人覺得她神智出了毛病。

  這還不打緊,她最擔心的莫過於爹的反應,尤其是傳家玉鐲已為她而弄丟了,她不能再讓爹為她憂心。

  「你想說什麼?為何欲言又止?」簡翼以一臉莫測高深的緊盯著她問。

  「喜兒只是在想幽州之行應該不在少莊主的計畫之內,少莊主這樣突然就離開了京城,難道都不擔心貴府名下的產業嗎?」她低下頭,迅速的找了個藉口。雖說這是藉口,不過她還真有些好奇。

  金家產業雖大,卻不及簡家的一半,平日爹為管理家中產業,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即使這回下幽州探視姑母,也是想到走水路可以順道視察金家產業。

  而他……

  她實在想不透他如何可以無後顧之憂的陪他們走這一遭。

  「若能知人善任,又有何好擔心的。」他說:「但這應該不是你原本想說的話。你剛剛想說什麼?」他黑眸炯炯,咄咄逼人的緊盯著她,不容她轉移話題。

  喜兒無助的看著他,無法回答,只能放下手中的桂花糕,緊閉雙唇。

  簡翼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會兒,突然伸手輕撥了下她額前的瀏海,順勢而下的攫住她垂於肩上的柔柔發絲,揉弄著。

  這一連串疑似挑情的動作,讓喜兒渾身都僵了,心兒再度威脅的像是要跳出胸口,小臉發燙。

  他熠熠黑眸緊緊鎖在她酡紅的臉蛋上,很高興地發現自己對她的影響力。

  「金老闆可曾與你說了?」他嘴角微揚,突如其來的柔聲問著。

  「說……說什麼?」她屏住氣息,感覺他的氣息輕拂在她臉上。

  「從幽州回京後,在下將會登門向小姐提親。」

  「啊?」喜兒呆了一呆,瞬間瞠大雙眼,驚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公……公子?」他剛剛說了什麼?提親?!

  「叫我翼。」

  夢境畢竟是虛幻不真實的,他已經決定要把握時機,擁有真實存在的她。他要她成為他的妻,成為簡家莊的當家夫人。

  愕然、懷疑與不確定像漫著的雲霧將喜兒團團包圍,她失神的凝望著他,清靈的臉上全是茫然。她是不是又在不知不覺間睡著了?她迷亂地忖度著。

  「翼?」是他嗎?

  「再叫一次。」他雙眼明亮炙人,熱切的要求。

  「翼。」她著魔似的,無法抗拒他的要求。他是她的翼,是吧?

  她的聲音清柔悅耳,引人眷戀,桃紅的臉加上迷蒙的眼媚態橫生,讓人望之心神酥醉,蠢蠢欲動。

  簡翼不自禁的將手從她發梢滑向她細如凝脂的臉兒,輕輕地撫弄著。

  「喜兒……」他輕聲的喚,氣氛越來越顯得曖昧。

  他炙熱專注的眼神讓喜兒屏住氣息,心兒狂跳。她可以感覺他的呼吸越來越靠近,那灼熱的氣息也越來越靠近,然後逐漸逼向她的唇瓣——

  「小姐!」

  一聲乍然響起的大喊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曖昧氛圍。他們倆就像被雷劈到般的猛然一震,迅速拉開與對方的距離。

  嬋娟咚咚咚的從船艙入口穿過甲板,快速的奔到喜兒面前。她面色潮紅,雙眼低垂,渾身都散發著一種非常不自在,而且緊張又怯懦的氣息。

  「小、小姐,老、老爺找您。」她吞著口水撒謊。

  「爹找我?」喜兒迅速的起身,然後僵硬的轉向簡翼,滿臉通紅的福了福身,小聲道:「少莊主,失陪了。」

  說完娉婷地轉身,卻逃也似的慌亂穿過甲板,不一會兒便連人帶影的和嬋娟逃進船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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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呼——

  喜兒撫著胸口,粉唇微張的用力喘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剛竟然差點就讓他給吻了。

  她現在肯定不是在夢中,因為夢中的喜兒在七歲時便父母雙亡,而嬋娟確實是說爹找她。

  天啊,既然不是在夢中,他也不是她夢中那個不顧禮教、狂野不羈的翼,為什麼還會發生剛剛那種事呢?

  他想吻她——不,不只是想,是差一點就做了,若不是嬋娟及時出現的話……

  想到此,就想到嬋娟說爹在找她。

  喜兒驀然睜開雙眼,不敢再胡思亂想,以防待會又讓爹擔心了。只是她眼一張,卻被微彎著腰湊在她面前的嬋娟給嚇了一大跳。

  她驚恐的後退,慌亂的腳步一不小心踩到裙擺,整個人重重的跌到船板上。

  天啊!

  「小姐!」嬋娟驚叫一聲,急忙將她扶了起來,同時彎腰幫她拍去裙擺上的灰塵,關心的問:「小姐,有沒有怎麼樣?」

  「沒事。」喜兒輕輕搖頭,柔聲回道。她只是被嚇了一跳,外加屁股有點痛而已,無大礙。

  嬋娟怔了一怔,不由自主的呆望著小姐。總覺得小姐好像真的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因為以往小姐跌倒時,總會哀叫連連、鬼吼鬼叫的,沒半點大家閨秀的模樣,可是現在……

  「怎麼了?」發覺她的失神,喜兒開口問。

  「小姐,你真的是我家小姐嗎?」嬋娟愣愣的瞧著她。

  喜兒一呆,擔心的蹙起眉頭,「嬋娟,你是不是生病了,你沒事吧?」

  嬋娟愣愣的搖頭,仍然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家小姐猛瞧。

  見她搖頭,喜兒旋即放心的改口問:「你剛剛不是說爹找我嗎?他人在哪兒?」

  「老爺沒有找小姐。」嬋娟先是眨了眨眼,然後小聲的回道。

  「啊?」

  「老爺沒有找小姐,奴婢說了謊。」她稍微鼓起勇氣,大聲了點說。

  「為什麼?」她滿臉不解。在府裏會說謊逗她的人向來都是杜鵑,嬋娟很少這麼做的。

  「這還用問嗎?如果奴婢不說謊的話,要怎麼救小姐?」嬋娟略微激動的說道。

  「救我?」她越聽越糊塗了。「你為什麼要救我?發生了什麼事嗎?」

  嬋娟白眼一翻,突然有種無力感。她家小姐雖然人變美了,氣質也變好了,整個人由毛躁變得沉靜優雅,但最可惜的就是腦袋瓜沒跟著變得聰明些。

  「發生什麼事?我若再晚些出現,小姐的名節就要不保了,難道小姐都沒發現嗎?」她嚴肅的說。

  「啊?」喜兒愣了下,想起剛剛在甲板上發生的事,整張臉都酡紅了。「我們、我們什麼也沒做呀……」

  「小姐都已經被他輕薄去了,還說什麼也沒做!」嬋娟握緊拳頭,一臉的氣憤。

  都怪她膽小啦,若是換成杜鵑在場的話,早就拿棍子教訓那個道貌岸然的傢伙!

  瞧他長得人模人樣,又出身於富貴世家,聽老爺說他在京城裏甚至於還是個知名的大人物,受萬人景仰,比老爺還了不起——

  呸呸呸,我呸!我呸!我呸呸呸!

  這一切一定都是誤傳,老爺一定是被騙了,就她看來這個簡家少莊主根本就是個登徒子!

  這次到幽州杜鵑沒跟來,保護小姐的責任全落在她身上,她一定要自力自強、竭盡所能的保護小姐,絕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她嬋娟對天發誓!

  「總之小姐,以後沒有奴婢在場,你絕對不能夠單獨和那個少莊主在一起,知道嗎?」她一本正經的交代。

  「少莊主他……不是壞人。」喜兒眉頭輕輕蹙起。

  「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防人之心不可無。」

  「可是……」

  「如果杜鵑在,她一定也會這樣說的。」她將杜鵑搬了出來,「少數服從多數。」為了小姐的名節,在這件事情上,她是絕對不會讓步的。

  看著她一臉堅定而認真的面容,喜兒終於妥協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她說。

  嬋娟聞言,滿意的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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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對不知廉恥的姦夫淫婦。」

  冷笑而狠酷的聲音破空響起,讓熱切纏綿中的兩人猶如被澆了盆冷水般的分了開來。

  喜兒震驚的瞠大雙眼,面無血色的立刻將坐在她裙邊玩耍的兒子抱起來,縮進簡翼的懷中。

  簡翼用獨臂將妻兒護在胸前,原本凝聚於眸裏的熱火早已被一抹陰騖之色所取代。

  他冷眼看著瞬間將他們一家三口團團包圍住的走狗,然後眼眸一轉,立即精准的找到被手下保護在身後的無恥之徒曲昱廷。

  這斷臂之仇、奪妻之恨,他今天就要在這裏做個了斷!

  「這是不是就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來。」曲昱廷冷冷地笑道:「姓簡的,我沒想到中了毒箭的你竟然還能活著。不過今天你可就沒那麼好運了,我要你來得去不得。」

  「表哥,我求求你放過我們。」喜兒抱緊懷中的兒子,淚流不止的央求。

  眼前這情況幾乎與兩年前那晚一模一樣,當時他倆也是被一堆弓箭手團團圍住,雖然他使盡全力的想帶她突圍,但結果卻是中了毒箭,夫妻倆從此楚漢阻隔,兩地相思。

  如今,他僅剩獨臂,而且除了她,卻還得保護他們的兒子,這情勢對他們而言根本就大大不利。

  她不要他死,他們夫妻好不容易才團聚,她不要再失去他,她不要。

  她抹去淚水,勇敢的開口道:「如果你肯放我們走,我立刻告訴你《金龍秘笈》和藏寶圖藏放的地點。」她只有這個籌碼可以和他談了。

  「你說過《金龍秘笈》早燒毀了。」曲昱廷瞬間眯起眼。

  「我騙你的,若不這樣說,你早就殺了我們母子兩人了。」她故意抬高下巴,不讓他看出自己因撒謊而產生的不安和心虛。

  「好,很好。」曲昱廷咬緊牙關進聲道,青筋在他額上隱隱跳動著。「看樣子這兩年來,你一直都在欺騙我、耍我呀,表妹。」

  他的眼神陰狠,扭曲的臉看起來瘋狂至極,好像隨時隨地都會做出不顧後果的舉動來。

  突然間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喜兒輕顫了起來。

  簡翼感覺到她的顫抖,緊擁了她一下,像在安撫她別怕一樣。

  「你這一生中除了霞雲穀,去過幾個地方?只要東西還在這個世上,就算要我翻遍這些地方的每一寸土地,我也會把《金龍秘笈》和藏寶圖找出來的。」曲昱廷目光陰森的說,然後不等她有所反應即冷然一笑的命令,「放箭!」

  而就在他冷然一笑的瞬間,簡翼已有所行動。

  沒有人看見他是如何移動的,只見他快如閃電的飛起、降落,兩名弓箭手就軟趴趴的倒了下去,原本斜背在他們身後的箭矢則全部落入他手中。

  一抓一收一放,羽箭有如閃電疾射向圍繞在他們四周的弓箭手。箭無虛發,四周立刻響起一片慘叫聲。

  他在空中變換完美的姿勢,慘叫聲此起彼落,在走狗們倒地之前,他已經臉不紅氣不喘的飄落妻兒身邊,同時以獨臂再度將這世上最重要的兩人納入自己的保護之下。

  他冷眼看向被嚇呆的曲昱廷。

  「翼,你練成《金龍秘笈》上的武功了?」喜兒驚喜的問。

  「不只練成了,寶藏也被我找到了。」冰冷的眼瞬間淌進溫柔,簡翼微揚嘴角的對她說。

  「真的有寶藏?」她驚訝的瞠大眼。她一直以為那張藏寶圖是騙人的,根本就沒有什麼寶藏,而她之所以一直將它留在身上,只因為那是爹留給她的遺物。

  「好你個金喜兒,原來你早將秘笈和藏寶圖全都給了他!」曲昱廷憤恨的低吼,暴戾的雙眼差點沒噴出火來。

  「沒錯。」既然翼已練成絕世武功,她也沒什麼好懼怕了。喜兒大聲的回答。

  「你這個無恥的淫婦——」

  話聲未落,只見簡翼輕輕一抬腳,一顆碎石立刻破空斜飛,如鷹似隼般的直射向曲昱廷那張嘴。

  曲昱廷好歹也練了十幾年的武功,一見暗器襲來,立刻旋身飛起,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開襲擊。只是回頭一看襲來的暗器只是顆小石頭,而他卻運足全身功力去閃躲,他就覺得顏面無光。

  「姓簡的——」

  「嘴巴放乾淨點,不許污辱我妻子。」簡翼淡淡的開口。

  「你妻子?」曲昱廷仰頭大笑,「她是我曲某人的妻子,你只是個姦夫而已!」

  「是嗎?那麼只要你死了,她就是我妻子了。」他冷眼看他,平靜的說。

  曲昱廷不由自主的渾身一僵。

  「你以為你殺得了我?」他嘴硬的說,雙腳卻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將圍繞在他四周的下屬當成屏障。

  「你可以試一試。」

  「上!全部給我上!」他霍然推了一下身旁的下屬,大聲咆哮。

  一聲令下,他身邊的走狗立刻奮勇的提刀沖向簡翼。

  簡翼處變不驚,薄唇輕揚勾起一抹冷笑,手一動,影一晃,劍氣破空,淩厲無比的攻向眼前這群不知死活的走狗。

  他的動作太快,走狗們幾乎都還沒看清他是怎麼來到身前,又是怎麼出手的,手裏的兵器就已經匡啷落地,熱血噴灑一地,觸目驚心的染紅整片雪地。

  一發覺情況不對,曲昱廷立刻轉身飛逃,只是一道人影倏然從天而降,阻斷他的去路。

  他驚恐的後退一步,面無血色。

  他冷眼看他,面如修羅。

  「翼。」喜兒抱著兒子沿路跟了過來。

  曲昱廷心腸狠毒,立刻將腦筋轉到表妹與其子身上,只是他才一轉身,簡翼已後發先至的攔在他面前。

  銀光倏然一閃,他的右臂被削落,鮮血狂噴。

  「啊!」他雙膝一屈的跪倒在地,痛叫響徹雲霄。

  「翼?」

  喜兒來到他身邊,他將軟劍往腰間一纏,伸手一勾,便將她與兒子一起攬入懷中。

  面無表情的看著跪倒在地哀嚎不已的表哥,喜兒心中沒有一絲心軟與同情。因為只要一想到丈夫也受過同樣的痛苦,她就不覺得他有什麼好同情的。

  「這是你欠我的斷臂之仇,至於奪妻之恨……」簡翼冷然開口。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曲昱廷立刻跪地求饒,知道自己大勢已去。

  「是男人就站起來受死。」

  「我不是男人,我不是。表妹,表哥求你……求求你別殺我,就算是看在姨母的份上,別殺我。她就只生了表哥一個兒子而已,表哥求你,求求你……」

  看著向來傲然不可一世的表哥跪地求饒,喜兒終究還是軟下心來。

  她輕扯丈夫衣襟,在他低下頭看向她時,猶豫的開口道:「翼,別殺他好嗎?」

  簡翼沉默的看著她,黑眸冷然陰森。

  「你不忍?」

  「我不忍姨母傷心,她是曲家莊中唯一真心待我的人。」她筆直的看著他,神情坦蕩。

  又看了她半晌,他終於無聲的輕歎了一口氣。

  「饒你不死可以,但是你必須寫封悔過書向天下人召告自己的卑劣,以及一紙給喜兒的休書。」他轉向曲昱廷冷聲道。

  向天下人召告自己的卑劣?這跟要他死有什麼不同?曲昱廷雙目圓瞠,眼中儘是濃濃的恨意。

  「你不願意?」他劍眉輕挑,冷然的看著他。

  「不,我願意。」他頹然的回答。

  「屋裏有紙筆嗎?」簡翼轉頭柔聲問著喜兒,神情和聲音與剛剛判若兩人。

  她點點頭。

  「跟著。」簡翼頭也不回的對跪坐在地的曲昱廷命令,然後攬著妻兒率先而行。

  他的態度就當他是條狗似的,曲昱廷從未受過如此屈辱,憤恨的情緒一時間高漲到忍無可忍,他抓起地上那條斷臂手中的劍,怒吼一聲就朝背對他的簡翼砍了過去——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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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3 00:14:1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喜兒驚喘的從夢中醒來,心兒仍因夢裏突如其來的一切而狂跳不已。

  表哥怎能如此歹毒,竟然從背後襲人!翼都已經決定放他一條生路了,他竟然還不知悔改的用這等下流的手段想傷害翼,他實在是太過份了!

  腦袋突然打了個突兀,讓她發覺自己這個想法不太對,因為她的表哥一點也不歹毒,歹毒的是夢中那名叫曲昱廷的傢伙才對。

  不過以翼現在的身手,那傢伙縱然下流無恥的想從背後傷人,也傷害不了他吧?所以她應該可以不用這麼緊張才對。

  輕輕地呼口氣,她撥簾而起。才穿好繡鞋,就見嬋娟端了盆熱水推門而入。

  「小姐,你醒啦。」她微笑道。

  喜兒輕輕頷首,看著她先將紗簾整個束起,再著手替自己梳洗著裝。

  「小姐,聽說今天晌午就可以抵達幽州了。」嬋娟興匆匆的將從船工那兒聽來的好消息告訴小姐。

  天知道在船上住了半個多月,杜鵑沒來,小姐又突然變成了大家閨秀,她有多悶,若不是期間因為小姐生病曾中途停船上岸,到城裏的客棧住了三天,她肯定早已經發瘋了!當然,她這不是在說小姐病得好。

  「真的嗎?」喜兒的臉也亮了起來。

  自從嬋娟不許她一個人上甲板,以防和翼少莊主有獨處的機會,她多數時間就都待在艙房裏發呆,都快要悶死她了。

  他們終於要抵達幽州了,真是太好了!

  「嬋娟,動作快一點,我們到甲板上看看。」她興奮的說。

  嬋娟笑著點頭,以最快速度替小姐梳妝打扮,最後在她發上插上一支鑲了珍珠的玉簪子。

  「好了。」大功告成。

  主僕兩人輕提羅裙奔出艙房,奔向甲板。

  甲板上薄霧繚繞,天未亮,船工們卻早已開工,一個個忙碌的在甲板上奔走著。

  喜兒一上甲板便下意識的尋找那抹修長傲挺的身影,卻因毫無發現而失望的垂下肩頭。

  「小姐,你看,太陽快出來了!」嬋娟絲毫沒察覺她的失落,興奮的拉著她直指向東方叫道。

  在水面上,在極目的東方,那裏霞光萬丈,一輪朝陽冉冉上升,霞光瞬間普照大地,美不勝收。

  「好美……」嬋娟被眼前的美景震住了。

  喜兒卻被從另外一端的船艙裏走出來的人震住了。

  是他!

  雖然兩人明明在同一艘船上,但是由於這幾天嬋娟總是亦步亦趨的隨侍身側,又不斷地告誡她不可做這、不可做那,更不准她單獨行動,自然也就沒什麼機會見到他。

  她到底有幾天沒見著他了?

  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呀。看著他,她的眼眶熱了,心在緊縮,語塞喉間。原來自己是那麼的想他,即使剛剛她才在夢中見過他,但是……

  天啊,她是怎麼了?難道在夢中擁有一個深愛她的翼她還不滿足,竟還貪心的奢望在現實的世界裏也能擁有一個他?

  喜兒被這突如其來的想法震住了,也嚇壞了,在他突然望向她的瞬間,她像是怕被看穿心事而不自覺得往後退,然後轉身奔回船艙裏。之後在到達幽州,商船靠岸之前,她都沒再踏出船艙一步。

  因為這幾天都沒見到她的關係,簡翼一直懷疑她在躲避他,但卻由於找不到理由而否定了這個想法。如今,看她一見他就倉皇的逃回船艙裏,他臉上悠然的淺笑再也掛不住,黑如子夜的星眸瞬間危險的眯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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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州雖不似京城繁華,卻因地處南北交通要道,人來人往,南北雜貨齊全,總是給人一種充滿活力與熱鬧非凡的感覺。

  金家商船駛進渡口靠岸後,喜兒便隨她爹下船坐進馬車,直奔姑母金大紅的家。

  金大紅是金大富的親大姊,十五歲便由爹娘做主嫁給了京城裏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卻在十餘年後夫喪,家道又中落之下,攜兒帶女的回娘家投靠。

  提起她,其實也算是一名奇女子。夫早逝又攜兒帶女的,卻還能闖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她的交際手腕就連男人都望塵莫及,京城大紅酒樓可是遠近馳名。

  除此之外,喜兒的表哥高中金榜配職幽州,身兼父職的金大紅更是居功厥偉,功不可沒。

  在喜兒眼中,若是一定要說出一項金大紅的缺失,那就是生了個「性本惡」的女兒……

  想起表姊,喜兒就想起小玲瓏,雖然在府裏時杜鵑總愛嚇唬她,說小玲瓏說不定早被表小姐殺了燉湯喝,而她也總叫著不會的、不會的,表姊絕不會做出這麼慘忍的事,可是她還真怕杜鵑一語成讖。

  小玲瓏應該還活著,沒變成一鍋湯吧?

  「噓——」

  外頭傳來車夫噓的一聲,馬車在劇烈的搖晃之後,終於緩緩地停了下來。

  「小姐,好像到了。」嬋娟好奇的撥開車簾往外看。「咦,我看到姑奶奶了,還有表小姐,還有——啊!是小玲瓏,小玲瓏!」

  一聽見她喊著小玲瓏,喜兒立刻鑽到馬車前頭去,不等車夫為她掀開車簾,便逕自用力的將它掀開,探出頭去梭巡小玲瓏的蹤影。

  啊,是她的小玲瓏沒錯,它還沒有變成一鍋湯,真是謝天謝地!

  車夫端來梯子讓女眷們得以從馬車上走下來。

  金大富為首,喜兒和從另一輛馬車下來的簡翼隨行其左右,然後嬋娟、小翠、如箭、歸燕則再立於後,一行人緩慢地走向面帶歡迎笑容的金大紅。

  金大紅雖已年過四十,育有一對子女,卻風韻猶存,一見就知道年輕時定是個大美人。

  「大富、喜兒,好久不見。近來可好?」她笑吟吟的向胞弟與侄女打招呼,卻在將目光轉向簡翼等人時,露出些許好奇的神情,「這幾位是?」

  「姑母、表姊。」

  「姑奶奶、表小姐。」

  喜兒和嬋娟、小翠分別向她們福身行禮。

  「舅舅。」方盈盈也向舅舅金大富福了福身,晶亮的雙眼卻一瞬也不瞬的緊盯著簡翼不放。好個氣宇不凡、風度翩翩的俊公子呀!

  「大姊,讓我為你介紹,這位是京城簡家莊的當家少主。」金大富呵呵笑的說。

  「簡家莊?!」金大紅驚訝道:「原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翼少主,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方氏在這裏有禮了。」

  「方夫人客氣了,在下不請自來,如有打擾,敬請見諒。」簡翼有禮的頷首。

  「翼少主毋需客氣,寒舍簡陋,還請多多包涵。」

  「您客氣了。」

  「大姊,我們還是進屋再聊吧。」金大富插口道。

  「當然,翼少主請。」金大紅伸手要做請進的動作,怎知手卻被女兒給緊緊地拉住,完全動彈不得。「盈兒?」她看向女兒。

  「娘,你不替女兒介紹?」方盈盈小聲的說,臉上難得露出一抹嬌態。

  金大紅若有所思的看了女兒一眼,笑意驀然爬上她精明的眼眸。

  「翼少主,這是小女盈盈。」她對簡翼介紹。

  「方姑娘,幸會。」簡翼朝她輕輕頷首。

  「翼少主。」方盈盈含羞帶怯的福身。

  金大紅又笑了笑,然後領著貴客走向鋪著紅地毯的幽州縣府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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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筵席從中午一直擺到傍晚都不見有結束的打算,喜兒終於忍無可忍的在太陽西下前,從筵席中溜了出來,一個人偷偷地溜到後花園裏透氣加探險。

  她懷抱著小玲瓏走在一條青條石鋪成的小徑上。

  小徑的兩旁種滿美麗的花朵,在春的季節裏百花齊放,香氣滿溢。

  穿過百花小徑,繞過假山水榭,她來到一處垂柳青青的林蔭小道。

  小道上的美麗景致讓她不舍離去,她踱著、走著,一會兒停下來拂拂楊柳,一會兒又蹲下來逗逗小玲瓏,待了半晌仍不想離開。

  然後,靜幽的小道上忽然響起腳步聲,她猛一抬頭,只見小道上不知何時多出了個人,而且令她臉色煞白的是,那個人竟然是曲昱廷!

  他似乎也發現她的存在,正一步步的向她走來。

  「姑娘……」

  「啊——」喜兒再也遏制不住的放聲驚叫,然後不由分說的提起裙擺,轉身就跑。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她是不是在無意間又睡著入夢了?!要不然那個傢伙怎麼會出現在她眼前?

  曲昱廷,那真的是他,她絕對不會看錯。

  他這回又想做什麼?難道他對《金龍秘笈》和藏寶圖仍然不肯死心嗎?還是他想挾持她來威脅翼,以報他的斷臂之仇……

  斷臂?

  慌亂奔逃的身形猛然一頓,停了下來。

  喜兒茫然的眨了眨眼,又甩了甩頭,這才讓自己的腦袋瓜稍微地冷靜下來。

  她既然不是夢中的喜兒,翼少莊主也不是她夢中的翼,那麼剛剛那位與她夢中的曲昱廷長得一模一樣的公子,又怎麼可能是他呢?

  天啊,她是怎麼了,怎麼會連現實與夢境都沒辦法分清楚呢?她剛剛尖叫苦轉身就跑,對那位公子實在是太失禮了,她必須向那位公子道歉才行。

  她紅著臉,忖度著轉身,才走了幾步就突然聽見——

  「原來你在這兒。」

  她怔了下,再度回頭,只見簡翼正穿過百花小徑,朝她信步走來。

  微風吹拂在他身上,衣袂飄飄。他的薄唇微揚,面露微笑,神態輕鬆和煦讓人感覺不到一絲壓力——只要沒注意到他黝黑眸中閃現的那抹不悅的話。

  「少莊主。」喜兒輕喚一聲,有禮的頷首。

  「你的保鏢不在身邊?」他問。

  「保鏢?」

  「那名叫嬋娟的丫鬟。」他可以感覺到那丫鬟對他有著莫名的敵意,而他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她,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她不是我的保鏢,只是我的丫鬟而已。少莊主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喜兒不解的回答。

  她一本正經的單純模樣,讓他忍不住的露出一抹微笑。

  「隨口開個小玩笑而已,你別當真。」

  「噢。」她低下頭把玩腰間纏著的銀白色流蘇,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一個人在這兒做什麼?」他忽又問道。

  「啊?沒什麼,只是覺得這裏景色優美,不知不覺間就……」

  「就流連忘返,忘了回席?」他劍眉微挑,似笑非笑的替她回答。

  喜兒不好意思的酡紅了臉。她偷溜出來確實有些失禮。

  「這樣的美景,你不該一個人獨享的,至少不應該將我丟下來獨享。」他說。

  「啊?」她驀然抬起頭,呆呆的望著他,不知道他這一席話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含意。她忽又想起他在船上對她說的話——

  「從幽州回京後,在下將會登門向小姐提親。」

  她臉色瞬間紅成一片,羞得不知所措。

  「我該回去了,爹一定開始在找我了。」她胡亂編了個理由,連忙轉身想走,但是一隻鋼鐵般的臂膀,卻攔腰將她帶進一堵寬闊的胸膛中。

  接觸的瞬間,兩人都控制不住的渾身一震。

  這種感覺是那麼的熟悉,他們的身體是那麼的契合,合該就是相屬相愛的一對戀人。

  那真的只是一場夢嗎?也許那是他(她)前生的記憶,他們本就是一對相愛至極的戀人、夫妻,以至於投胎轉世之後,仍留有上輩子的記憶。他們倆竟不約而同這樣忖度著。

  「少、少莊主……」喜兒微微地掙扎著,她的心臟劇烈狂跳,雙頰豔紅。除了夢中的翼,沒有人曾經這樣唐突、親密的擁抱過她。

  「你在躲我?」他的聲音輕輕地灑在她頭頂上。

  喜兒慌亂得不知如何作答。

  「為什麼要躲我?」他問。

  「我沒有。」她好不容易才擠出這句話。

  「是嗎?」他將她轉身面向自己,然後緩慢地抬起她的下巴。「所以你其實並沒有討厭我,我可以這樣詮釋嗎?」

  喜兒整張臉紅豔豔的,目光飄來蕩去,就是沒有勇氣看向他。她的心臟快要跳出胸口了。

  「喜兒,你喜歡我嗎?」他直截了當地問。

  她登時羞得說不出話。

  他怎麼可以這樣問她呢?這麼露骨而大膽,叫她要怎麼回答?

  她喜歡他嗎?她想應該是喜歡的,要不然她不會心跳得這麼快,又緊張得像是要喘不過氣來,尤其是之前在筵席上看見表姊對他頻頻示好,她心裏就是有股莫名其妙的悶氣,逼得她不得不逃離那裏。

  現在想一想,原來那就是醋意,她竟然在吃醋!吃表姊對他有意思,而他卻沒有拒絕表姊的醋!

  「你喜歡我嗎?喜兒。」他再次問道,聲音中多了抹溫柔與誘哄,像是他非得到這個答案不可,否則誓不甘休。

  「你……先放開我。」她嬌柔的語音中帶著羞赧。

  「不行,你先回答。」他微微一笑,其實已經知道她的回答了。

  喜兒又掙扎了一會兒,終於閉上雙眼,羞怯的輕點了下頭。

  他不是很滿意,「我要聽你親口說。」

  她這回掙扎了更久些,就在簡翼幾乎要放棄時,終於聽見她悄悄,怯怯的說了一句——

  「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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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兒紅著臉與簡翼一前一後的回到筵席廳,廳裏已經點燃了燭火,筵席卻毫無要結束的跡象,仍然熱熱鬧鬧的進行著。

  除此之外,座上甚至於還多出了兩個人。

  「表哥!」喜兒在看見那名穿著月牙白衫,相貌英俊的男子時,忍不住驚喜的叫道。

  方謙笑吟吟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轉身迎向興奮的奔向他,卻不小心踩到裙擺而跌倒的表妹。

  「剛剛才聽娘說你變美成名副其實的大家閨秀,怎麼在我看來,你還是一點都沒變呢?」他搖頭取笑著將她從地板上扶了起來,不忘關心的問:「哪里摔疼了?」

  喜兒紅著臉搖頭,想起了簡翼就在她身後,一定將她出洋相的模樣盡收眼底。啊,他會不會為此而打消向她提親的念頭呀?

  不對,不對,面對從小疼愛她而且許久未見的表哥,她實在不應該分心去想別的事,至少也應該要先向表哥問聲好才對。

  她站直身子,然後輕輕地將表哥推離自己一步之遠,斂裙福身,笑吟吟的開口,「表哥,表妹向您請安了。」

  方謙呆了一呆,瞪著她看了一會兒,這才忍不住失笑出聲。

  「你這是幹麼?」他笑聲問道。

  「表哥現在貴為幽州知縣大人,表妹這般向您請安,應該無不是之處才對。」喜兒微笑回道。

  他俊眉微揚,認真的看了她一會兒,「半年多不見,表妹好像成熟懂事不少。」

  「表哥這是在取笑我以前太過幼稚不懂事嗎?」她紅唇一彎,輕聲揶揄。

  他頓時呵呵大笑起來,然後他抬起頭來看向站在表妹身後方不遠處那名卓爾不凡,極具存在性的俊逸男子。

  「想必這位就是遐邇馳名的簡家莊翼少主了。在下方謙,現任幽州知縣。幸會。」他走向前,微笑的伸手道。雖然過去他一直住在京城裏,但是儒商不同道,他們倆倒是從來都沒有機會見面。

  「幸會。在下不請自來,多有打擾,還請方大人見諒,」簡翼伸手與他交握。

  他剛剛一直在注意方謙與喜兒的互動,發現他對喜兒果然只有兄妹之情,而無一絲男女之愛,再加上他直爽笑聲,簡翼發現自己對這個方謙還挺有好感的。

  看樣子曲昱廷那傢伙果然只是他夢中才有的反派人物。

  「哪兒的話,翼少主客氣了。」他微笑道,「來,容我為你引見一位扶傾濟弱的俠士,趙昱廷少俠。」

  在座新加入的另一名男子緩緩起身,向簡翼抱拳行禮,「在下趙昱廷。翼少主,幸會。」

  簡翼震驚的看著他,怔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可他很快地冷靜下來,要自己莫慌莫忙。

  「簡翼。幸會。」他不動聲色的抱拳回禮,然後忍不住的看了喜兒一眼,只見她一臉平靜。看樣子作那個夢的人果然只有他一個而已。

  方謙招呼眾人坐下,一場別開生面的筵席這就麼一直吃到三更半夜才結束。

  只是筵席結束了,一場風暴卻已正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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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3 00:14:3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翌日清晨,幽州從春眠中醒來,籠罩在晨霧中,春風輕拂,颯爽宜人。

  喜兒一早醒來,了無睡意,便一個人走到庭院中散步。

  昨晚筵席直開至半夜方休,不管是主人或是奴僕都忙到半夜才就寢,所以今早的知縣府顯得特別安謐、寧靜,好像除了她,其他人都仍在床上睡得安然香甜。

  可畢竟只是好像,而不是事實。

  清幽的庭院裏,一名青色衣袍,裝束簡單的男子驀然出現在百花小徑那頭。跟她一樣,他似乎也沒想到庭院裏除了自己,還會有他人在,所以他的步伐在驚見她的瞬間,猛然停頓了下來。

  趙昱廷,那個曾經搭救過表哥的少俠,以及昨兒個傍晚在後花園裏,被她失禮冒犯的公子。

  喜兒看著他,稍稍猶豫了一下,便繡鞋輕踏的舉步走向他。

  她欠他一個道歉。

  「趙公子,早安。」停在他前方約一步之遙,她斂裙福身。

  「金姑娘,早安。」他有禮的頷首,神情態度卻有些謹慎,好像擔心自己又會在無意間做了什麼唐突佳人之事,讓昨日後花園之況重現。

  「對不起,昨兒個傍晚在後花園裏,喜兒失態了。」她歉聲開口。

  「姑娘何出此言?是在下魯莽,唐突了姑娘。」趙昱廷急忙搖頭。「昨兒個是我不對,不該打擾姑娘的清幽,還嚇壞了姑娘,在下在此向姑娘道歉。」他揖身道歉。

  「趙公子,你千萬別這樣,喜兒承擔不起。」她懊惱的急忙揮手又搖頭。

  原是她想向他道歉的,怎麼卻成了他向她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她躬身道。

  「不,該道歉的是在下,對不起、對不起。」他也躬身。

  「不不不,是我不對,我才應該要說對不起。」

  「不,該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

  「對不起——」

  「對不起——」

  叩!

  兩人爭向鞠躬道歉的結果是頭撞在一起。

  「噢——」喜兒痛得輕呼出聲,手撫額頭,表情全皺成一團。

  趙昱廷是個男子,雖然沒痛呼出聲,但是表情也沒好看到哪里去。

  兩人在一陣尷尬的沉默後,忽又同時開口——

  「你沒事吧?」

  「你沒事吧?」

  兩人呆愣的對看一眼,又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覺得剛剛的一切還真是場鬧劇。

  「對……」喜兒笑著開口,卻被他搖頭截斷。

  「別再說對不起了,就當是一場誤會,我們倆誰也沒錯。」趙昱廷微笑的說。

  她笑著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可是我還是覺得該向趙公子道歉。」因為她始終覺得昨兒個的自己真的很失禮。

  「如果姑娘這麼堅持一定要道歉的話,在下倒是有一個請求。」他沉默了一下,有些猶豫的開口。

  「請求?」她輕愣了下。

  「事實上我對方姑娘……咳,是這樣的,在下聽說過幾天就是方姑娘的生日,我想買個禮物送給她……咳,其實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他緊張得語無倫次。

  「趙公子喜歡表姊?」喜兒笑盈盈的問。

  趙昱廷不由自主的微僵了下,臉色羞赧,突然手足無措起來,「這個……我……」

  「趙公子打算買什麼樣的禮物送給表姊?」她好奇的望著他詢問。

  他搖頭,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事實上這就是我的請求,如果可以,想請姑娘陪在下上街買禮物。」

  「好。」她毫不猶豫的答應,又問:「趙公子打算什麼時候出門?」

  「姑娘願意幫我這個忙?」趙昱廷一臉驚訝的問,意外她這麼容易就答應他的請求。

  她朝他微微一笑,「當然,因為我也可以趁機逛逛幽州呀,你說對不對?」

  「對、對。」他喜形於色的忙不迭點頭。「那麼我們就約明早巳時大門口見,可以嗎?」

  「好,明早巳時大門口,我記下了。」

  趙昱廷興奮的告辭而去,喜兒則因了卻一件心事,步履霎時變得輕快許多。

  太好了,雖然這個趙公子與她夢中的表哥曲昱廷長得一模一樣,而且還恰巧同名,但是看樣子他們倆根本就完全不像。

  表哥……不,應該說曲昱廷才是,他是那種城府深沉,心機詭譎,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陰狠男人。

  但是趙公子卻正好相反,他的個性耿直又老實,一個堂堂七尺大男人竟然還會臉紅,真是太可愛。

  而且他對表哥還有救命之恩的份,以及他對表姊的認真多情,所以她決定要好好的幫他選一個會讓表姊愛不釋手的生日禮物,促成這件好事。

  她希望他和表姊能夠成雙成對,就像她和翼少莊主一樣。

  想到心上人,喜兒的臉不由得羞答答的紅了起來。

  也不知站在原地上多久,嬋娟的聲音突然由遠而近的傳進她耳中,她抬頭張望,只見嬋娟的身影出現在百花小徑的彼端,正邊叫邊朝她走來。

  「小姐——」

  「我在這裏。」她開口叫道,然後就見嬋娟忽然停下步伐,在抬頭望見她之後,立刻小跑步的向她跑了過來。

  「小姐,你怎麼一個人一太早跑到這裏來呀?害奴婢到處都找不到你。」她氣喘吁吁的站在她面前問道,臉上還有著未退去的擔心。

  「對不起,我只是出來散散步,沒想到走著走著就越走越遠。」她歉聲道。

  「下次小姐若想散步,一定要叫奴婢陪你,知道嗎?」嬋娟認真的交代。

  簡家莊那個道貌岸然的少莊主也住在這個別院裏,雖然別院大得足以讓人迷路,但萬事還是要小心為妙,她一定要好好的保護小姐。

  「知道了。」喜兒微微一笑,然後認真的端詳著她。

  嬋娟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小姐,你在看什麼?」

  「我覺得你好像和杜鵑越來越像了。」

  「啊?」

  「越來越沒大沒小,逾越了身份。」

  嬋娟瞬間神色大變,驚恐萬分,「小姐……」

  「跟你開玩笑的啦。」喜兒看了她一眼,倏然咧嘴笑道。

  「啊!」嬋娟大叫一聲,立刻掄起拳頭要打她。她差點就被嚇死了!

  喜兒嘻笑著,提起裙子轉身就跑。

  頓時間,庭院中充滿嘻嘻哈哈的笑鬧聲,為春暖花開的春天更添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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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幫助趙公子促成他與表姊的好事,喜兒在午膳後便纏住方盈盈,要她帶她上街。

  方盈盈被她纏得不耐煩,受不了的瞪了她一眼叫下人備轎,這才帶著她和嬋娟一起上街去。

  到了幽州最熱鬧的大街,方盈盈遣走了轎夫,三人改用走的,邊走邊逛。

  大街上有著各式小攤,商品琳琅滿目,讓人看得目不暇給,喜兒在京城時雖然也常和杜鵑、嬋娟溜出府,跑到大街上去閒逛,但是這裏販售一些小玩意。

  幽州果然是個南北雜貨齊全的城市,和京城比起來是一點也不遜色。

  喜兒走在大街上,好奇的東張西望,看到什麼都覺得新鮮有趣,不過即使如此,她可沒忘記今天上街的目的。

  「你看那裏有好多的文物古玩、舊書古畫的,我們過去看看好不好?」她拉著表姊道。

  「那有什麼好看的。」方盈盈沒好氣的白她一眼。

  啊,原來表姊不喜歡這個,她以為表哥喜歡的東西,表姊也有可能也會喜歡說。

  不過沒關係,還有機會。

  眼珠子一轉,她又找到了新目標。

  「表姊,你看那裏的胭脂水粉和飾品好像很不錯,我們過去看看好不好?」她試探的問。

  「那攤子我昨天才看過,要看你自己去看。」

  所以那攤子上也沒有表姊想要的東西嘍?

  喜兒失望的忖度著,圓滾滾的雙眼卻沒有因此而放棄,反而更加努力的四處梭巡新目標。

  「啊,那裏有間布莊,表姊,我們到裏面看看好不好?」

  「幹麼,你沒衣服穿呀?」

  「那,茶行?」

  「我又不是舅舅。」

  「繡坊?」

  「茶樓?」

  「小吃?」

  「毛皮店?」

  「你到底煩不煩呀?」方盈盈終於忍無可忍的停下腳步,轉身怒斥。

  喜兒被她這麼一吼,嚇得驚跳了下,忍不住縮起脖子,低著頭,一動也不敢動,跟在她身後的嬋娟完全跟她一個樣。

  「我受夠了!」方盈盈瞪了她們主僕半晌,最後火冒三丈的丟下這句話,甩頭就走。

  喜兒低著頭,一副做錯事的模樣,根本就沒發現表姊早已撇下她們走了,直到好半晌之後,她偷偷地抬起頭來——

  「咦,表姊人呢?」

  聽見她的詢問,膽子與她一樣小的嬋娟這才抬起頭來,左右張望著。

  「表小姐好像撇下我們自個兒走了。」

  「啊?那怎麼辦?我都還不知道她喜歡什麼。」

  「小姐為什麼要知道表小姐喜歡什麼?」嬋娟懷疑的問。

  「因為我答應了要幫趙公子……」喜兒驀然住嘴,想起了嬋娟曾經千交代、萬囑咐她不可單獨和男子在一起,可是好像已經來不及了。

  嬋娟緩慢地眯起雙眼,「小姐,你是不是欺瞞了奴婢什麼事?」

  「我……沒有呀。」她心虛的低下頭來撥弄著腰間的流蘇。

  「小姐。」她語氣警告著。

  喜兒輕歎了口氣,抬起頭來正打算全盤托出時,卻看見一張熟悉的俊臉正站在街的那頭,微微地對她笑著。

  啊,是他!翼……

  他不疾不徐地朝她走來,高大俊朗、風度翩翩的模樣吸引了在場所有姑娘們的目光。

  「金姑娘。」他停在她面前,對她頷首一禮,一雙略顯侵略的黑眸炙熱的凝望著她。

  「少莊主。」喜兒福身回禮,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起來。「好巧,少莊主也出來遊街嗎?」

  簡翼輕挑了下眉頭。遊街是姑娘家們喜歡做的事情,他可沒那個興致。

  「不,我是出來辦事的,簡家在這裏有幾項的產業。」

  「啊?那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她猶豫的問,很擔心他會點頭說是。

  「沒有。」

  喜兒忍不住對他嫣然一笑,那動人的笑容令簡翼心神激蕩,凝視著她的眸中似乎有火花在跳躍。

  「小姐,我們該回去了。」嬋娟倏然移身站到兩人之間,大聲的開口。

  黑眸瞬間微眯了下,簡翼看了她一眼,不為所動的對喜兒邀請,「時間還早,不知道金姑娘有沒有興趣一起遊湖?聽說幽湖景色幽美,四季迷人。」

  「真的嗎?好。」她高興的直點頭。

  「小姐!」嬋娟快氣瘋了。她深吸一口氣,拉著小姐的衣袖,再次開口,「小姐,我們該回去了。」

  「為什麼?時間還很早呀,況且咱們倆對這裏不熟,表姊又丟下我們先走了,現在有少莊主陪著我們,我們就不用怕迷路了,不是嗎?」喜兒微笑的說,在心裏卻不斷地向她道歉。對不起嬋娟,不管如何,她就是想和他在一起。

  「可是……」

  「如果嬋娟姑娘有事的話,我叫歸燕先送你回去,你們家小姐的安全,簡某自當負責,不讓她受到一絲損傷。」簡翼平心靜氣的開口。

  開什麼玩笑?那不正如他的意了?!

  「不,奴婢的工作就是陪著小姐,又怎會有其他事呢?」嬋娟微笑,柔聲道:「小姐,你想遊湖是不是?奴婢陪你一起去。」

  簡翼微揚嘴角,淡淡的一笑,不費吹灰之力便達到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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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夕陽西下,倦鳥歸巢。

  喜兒帶著一臉開心的笑容,在嘴角含笑,臉上不自覺帶著一抹寵愛目光的簡翼陪伴之下,回到縣府宅第。兩人身後則跟了一臉氣惱的嬋娟,她狠瞪著隨侍在簡翼身側,一臉面無表情的歸燕。

  噢,真是氣死她了!

  這個龐大如山的大木頭一整個下午都在跟她作對,老是莫名其妙的阻擋她的去路,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說了也不聽,讓她完全無法緊跟住小姐,阻止他那道貌岸然的少主將豺狼之手伸向小姐。

  一想到下午的一切,她就越想越惱火。這棵大木頭真是氣死她了!

  她光顧著猛瞪他,壓根忘了去阻止走在前方的小姐與簡家少莊主的過度接近。

  「今天玩得還愉快嗎?」簡翼問道,漾著溫柔的黑眸目不轉睛的鎖在她開心的小臉上,他喜歡看她開心的模樣。

  「嗯。」喜兒用力的點頭,雙眼閃爍爍的。

  「那麼明天願不願意陪我去城北牧場?我教你騎馬。」

  「騎馬?」喜兒眼睛都亮了,卻忽然想到自己與趙公子有約。

  不知道他願不願意等中午過後再帶她去?陪趙公子上街買個東西,應該不必花上一整天的時間吧?

  她正欲開口詢問,怎知一道聲音卻先行替她做了回答。

  「我表妹可能沒空陪翼少主去牧場了,因為她明兒個和趙少俠有約。」方盈盈微笑的走向他們,眼中卻流露濃濃的妒意。

  她在家裏等了一個下午,要房門特別留意翼少主,若見到他回府就馬上通報她,好讓她製造與他相處的機會,沒想到等到的卻是這樣一個結果與畫面。這叫她怎能不氣、不妒?

  幸好府裏丫鬟剛剛告訴她,說是早上在庭院裏聽見表小姐與趙少俠約好明天一塊上街買送她的生日禮物。

  而她正好可以利用這事破壞表妹和翼少主的感情,她是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他們配成對。翼少主是她方盈盈的!

  「趙少俠?趙昱廷?」簡翼瞬間沉斂黑眸,低頭看向喜兒。「是真的嗎?」

  「那是……」喜兒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在場的表姊,根本就無法向簡翼解釋,只能輕輕地點了下頭承認。

  「是嗎?」他緩聲道。

  雖然臉上表情沒什麼變化,但喜兒就是知道他生氣了。

  「其實這件事是……」她開口想解釋,卻被方盈盈給打斷。

  「翼少主可能不知道,我表妹從小就對江湖俠士有著莫名的崇拜心理,如今好不容易讓她遇見一位少年俠士,她當然不能錯過這個機會嘍,更何況趙少俠不僅武功蓋世,人又長得一表人才、風流倜儻的,難怪我表妹會為他傾心了。」她口若懸河的對簡翼說道。

  喜兒震驚的瞠大雙眼,用力的搖頭,「我沒有,不是這樣的。」

  「表妹,你就別不好意思了,這裏又沒人會笑話你。你說是吧,翼少主?」方盈盈再度微笑的說。她已經可以看見他眼底的怒火了。

  「不是的,我之所以答應陪趙公子上街,是要幫他選過幾天要送給表姊的生日禮物,不是像表姊說的那樣。」喜兒急急忙忙的向他解釋,再也顧不了其他事了。

  她不要他誤會她、氣她、不理她,她絕對沒有做出任何三心兩意,或者是背叛他的事情出來,她沒有!她目不轉睛的望著他,眼眶紅紅的,隱含淚意。

  「真是這樣嗎?可是這也說不通呀,你昨天才來到這,和趙少俠可以說是才剛剛認識,你卻毫不猶豫的答應和他上街,這要人相信你沒對人家另目相看,實在很難。」方盈盈一臉曖昧的微笑道。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喜兒除了搖頭否認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如果真的沒有,你不如回絕趙少俠明兒個的約會,跟翼少主到城北牧場去學騎馬。」方盈盈故意這麼激她。

  她和喜兒幾乎可以是一起長大的,所以對喜兒的心性她相當的瞭解,對於已經答應人家的事,一向說到做到,所以她有把握這回也不會有例外。

  喜兒呆愣住了,猶豫了半天,還是一臉的為難,「不,我不行……」

  「瞧,這下還要說你對趙少俠沒有意思嗎?」方盈盈撇唇微笑。

  「表姊……」她想求她不要再信口開河,沒想到始終沉默不語的他,卻突然開了口。

  「既然金姑娘已有約,那就忘了在下剛剛所提的建議吧。我還有事,先告辭了。」簡翼冷著臉,掉頭轉身就走。

  「翼……」她震驚的伸手想要留住他,怎知聲音卻被蓋住了。

  「翼少主,等一下。」方盈盈倏然揚聲道。

  他聞聲停下腳步。

  她提起裙擺盈盈的走向他,表情巧笑倩兮的。

  「翼少主,關於明兒個去城北牧場的事,盈盈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可以陪你一同前往?」她柔聲自薦道。

  簡翼淡看她一眼,「謝謝方姑娘好意,在下剛剛決定明天不去牧場了。告辭。」他說完,微微頷首,頭也不回的離去。

  方盈盈一臉不信的瞠大雙眼。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拒絕,而且是這樣完全不留餘地的!

  她轉頭,只見嬋娟那丫鬟一臉同情的看著她,就連門房小廝也都露出可憐她的表情。

  「看什麼,這麼閑不會把大門前的落葉掃一掃呀!」她怒聲吼道,然後大步走開。

  嬋娟直到她走得完全不見人影,這才敢輕笑出聲。

  「奴婢第一次看到有人敢這樣拒絕表小姐,真是厲害。」她好笑地說,怎知聽她說話的人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小姐?」她伸手扯了扯喜兒的衣袖,發現她有些不對勁,「你怎麼了?」

  喜身緩緩地看向她,張口欲言,眼淚卻先掉了下來,當場嚇壞了嬋娟。

  「小姐你怎麼了?!小姐你別哭呀,告訴奴婢發生什麼事了?小姐……小姐……」看她的眼淚不停的掉,嬋娟完全慌了手腳。

  喜兒也知道自己嚇壞了嬋娟,但是她真的完全不能自己,一想到他剛剛的冷漠表情,以及頭也不回的身影,她就好難過、好難過。

  夢中的翼也曾這樣頭也不回的拋下她、不理她,可是在夢中是她傷了他的心,他不理她還有話說,但是剛剛她做錯了什麼?他為什麼要生她的氣,為什麼要拋下她、不理她?

  她好難過,真的、真的好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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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3 00:14:5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一夜沒睡好,喜兒臉色奇差,頭隱隱作痛的,在早膳過後,她又回房休息了一陣,後來在嬋娟的提醒下,於巳時前整裝好步出房門,準備前往大門口和趙昱廷會合。

  庭院小徑兩側,百花齊放,美不勝收,只可惜此刻的她一點賞花的心情都沒有。

  她走過小徑,穿過大廳,才剛剛踏進前院正要朝大門走去時,就被人擋住去路,她抬起頭,就見讓她失眠的他沉斂著黑眸,一動也不動的站在面前。

  「跟我走。」他倏然伸手拉她。

  「喂——」站在喜兒身後的嬋娟立刻想跳上前去救小姐,沒想到那根礙眼的大木頭又突然擋到她面前,讓她差點就撞上他。

  「你幹什麼擋路?走開啦!」她抬頭,隱忍怒氣的叫道。

  歸燕置若罔聞,一動也不動的。

  眼見小姐就要被人拉走,嬋娟沒空理他,想直接繞過他去救小姐,怎知她一往右他就跟著往右,她一往左他就跟著往左。

  「氣死我了。」她再也受不了,東張西望的從地上撿起一截樹枝便朝他打去。「走開,快點走開。」

  「這條路不是你的。」木頭終於開口說話了。

  「那也不是你的呀。」她生氣的回嘴,沒想到他卻突然揚唇笑了起來,把她嚇了一大跳。

  「這樹枝上有剌。」他忽然拿走她手上的樹枝。

  「什麼?」她呆呆的眨了眨眼,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啊,我的武器!」她瞪大眼叫道。

  歸燕的嘴角又忍不住的揚了起來。

  「樹枝上有刺。」他再次對她這麼說,同時像要證明自己所說的是事實而揚起手中的樹枝給她看。

  上頭還真的是有刺耶,幸好剛剛沒被刺刺到,真是幸運。不過她才不會感謝他呢!

  「有刺又怎樣?把我的武器還給我!」她叫道,而他的回答竟然是將樹枝拋上天,遠遠的,讓她再也拿不到構不著。

  「喂——」她生氣的大叫,沒了武器,乾脆掄起拳頭打他。「你這個混蛋,真以為我打不過你嗎?可惡!可惡!可惡……」她用力的打他,打到手痛了也不願意停。這根大木頭真的是氣死她了啦,可惡——

  簡翼將喜兒拉到一個沒有旁人在的地方,才鬆手放開她。

  喜兒揉著被他拉疼的手,等了一會兒,見他仍沒有開口的打算,只好自己先開口。

  「有什麼事嗎?」

  「你要去哪里?」他明知故問。

  「我和趙公子約好要陪他上街買東西。」她陳述著兩人都已經知道的事。

  「不准去。」他倏然冷聲命令。

  喜兒不喜歡他此刻的態度,覺得他有些無理取鬧。

  「我不能不去,爹從小就教我人不能言而無信,既然我已經答應趙公子,就應該信守承諾。」

  「如果他是個壞人,對一個壞人,你也要信守承諾嗎?」他問她。

  「趙公子不是壞人。」她皺起眉頭。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你認識他多久?一天?兩天?」他嘲諷的問。

  「他救過表哥。」

  「所以你就認定他不是壞人?」

  「難道不是嗎?」

  他瞪著她,一副她腦袋一定有問題的表情。

  「你又怎麼知道他救你表哥是不是有目的、有計畫的?你又怎麼知道那些想傷害你表哥的人不是他安排的,目的只是為了混進知縣府,更甚者是為了搶奪玉鐲而來?」他義正辭嚴的問她。

  喜兒一臉茫然的眨了眨眼,不懂他在說什麼。

  「你在說什麼,為什麼我什麼都聽不懂?什麼玉鐲?」

  簡翼沉默的看了她一會兒,這才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開口,「最近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的,說是金大富的家傳玉鐲關係著一筆極大的寶藏,而那只玉鐲現在正藏在幽州知縣府裏,所以有心人士一個個都蠢蠢欲動的在打著玉鐲的主意。」

  「玉鐲?寶藏?」喜兒瞬間皺緊眉頭,「我從沒聽爹提起過這種事,」她搖頭道:「而且玉鐲也不這兒呀,它早在兩個多月前就已經被一個招搖撞騙的假道士騙去了,爹為了找回那只玉鐲,還四處張貼重金懸賞的公告,那些人之中難道沒有一個識字的嗎?」

  她問得很認真,簡翼卻只想翻白眼。

  「那些人認為那只是煙幕彈,目的是為了防範玉鐲被盜。」他告訴她。

  「怎會這樣?」她一臉的難以置信。

  「你現在還要陪那傢伙上街嗎?」他只想知道這個而已,至於玉鐲和寶藏他一點興趣也沒有

  喜兒聞言又緩慢地皺起眉頭。

  「即使你剛剛說的話都是真的,那也不代表趙公子就是想搶奪玉鐲的壞人。」她始終覺得趙昱廷不是個壞人。「我還是要去。」她決定道。

  「你——」簡翼氣得說不出話。他都把話說得這麼白了,她竟然還要去?!他雙拳握得死緊,臉色壞得嚇人。「你再說一次。」

  「我還是要去。」她看著簡翼固執的回答。

  青筋在額上隱隱抽動著,他咬緊牙關,灼灼黑眸中蔓延著令人膽戰的怒焰。

  「好,你去。」他賭氣道:「如果出了什麼意外,你就別奢望我會去救你!」

  喜兒瞬間睜大雙眼,意外他竟會這樣說。

  她覺得好難過,但一股迅速延燒的怒火卻在一瞬間淹沒她所有的感覺,包括難過,包括委屈……

  「我不用你救,如果真出事了,趙公子也會救我。」她大聲的說。

  四周一片沉默,簡翼的臉色可怕得嚇人。

  喜兒挺直背脊,不肯示弱。

  「這話是你說的,你別後悔。」他忽然輕聲的開口,接著便頭也不回的掉頭離去。

  視線慢慢變得模糊,淚水從她兩頰淌下,她難過得像要窒息般。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

  「小姐?小姐——」

  聽見嬋娟的聲音,她急忙將臉上和眼中的淚水擦乾淨,不想讓嬋娟看見。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她卻可以清楚感覺到嬋娟不喜歡簡翼,如果再讓嬋娟看見她眼中的淚水的話,她對簡翼的觀感恐怕要更糟了,而她不想聽見有人說他的壞話。

  呵,好好笑,他連她的安全、死活都不管了,她竟然還不許別人說他的壞話,她真的是——好傻、好傻。

  「小姐,你沒事吧?」嬋娟緊張兮兮的跑到她面前問道。

  喜兒對她微笑一笑,「沒事,會有什麼事呢?」

  「那傢伙沒再對你毛手毛腳的吧?」

  「別無禮,嬋娟。」她蹙著眉頭糾正她,「人家堂堂一個少莊主,你怎麼可以用那傢伙來稱呼呢?」

  「可是……」

  「好了,別說了。我們快到大門口去吧,趙公子肯定已經等在那兒了。」她打斷她說。

  「是,小姐。」嬋娟心不甘情不願的撇了撇唇瓣,然後跟著小姐轉身朝大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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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街上熱鬧非凡,就跟過去的每一天一樣。

  喜兒身旁伴著趙昱廷,身後跟著嬋娟,三個人出了布莊,又朝隔壁街的飾品攤走去,打算再選幾樣漂亮飾品當作方盈盈的生日賀禮。

  春陽煦煦,照在身上並不會讓人感覺到炎熱,只是在人來人往的擁擠街頭走久了也會覺得累。

  所以在買了幾件還算令人滿意的玉雕、銀飾之後,他們決定找間茶樓坐下來稍作歇息,再打道回府。

  他們離開喧鬧的大街,彎進了小巷。

  據趙昱廷所說,在小巷盡頭的另一條大街上有間茶樓的茶特別好喝,若想要喝到真正的幽州好茶,只此一處,別無分號。

  喜兒其實並不挑嘴,只是在愛茶成癡的金大富耳濡目染之下,不自覺的養成品茗的習慣。有好茶可喝的時候,她是絕對不會選擇劣等茶來折磨自己的味蕾。

  三人離大街越來越遠,遠走越偏僻無人。

  而一切就這樣發生了,毫無預警的。

  四名蒙面人持刀跳了出來,瞬間將他們三人前後包夾住。

  「別動!」站在他們前方阻斷他們去路的一名青衣蒙面人冷聲喝道。

  喜兒瞠大雙眼,旋即和同樣嚇壞了的嬋娟抱成一團。

  「小姐……」嬋娟淌出驚恐的淚水,她從沒遇見過這麼可怕的事情。

  喜兒同樣嚇得面無血色,只是除了害怕,她還有一絲錯愕。她沒想到意外真的發生了,而他說過,他不會來救她。

  酸楚的感覺在心裏泛開,反而掩蓋了恐懼。她伸手圈著因害怕而抖個不停的嬋娟,安靜且冷靜的面對眼前的一切。

  「你們要做什麼?」趙昱廷盯著蒙面人沉聲問道,手已放在劍上。

  「你最好別輕舉妄動,以一敵四,你根本就不是我們的對手。」另一名黑衣蒙面人嘿嘿兩聲,冷聲警告。

  「你們想要什麼?如果是要銀兩,我可以給你們,但不許你們傷人。」趙昱廷審視了下眼前情況,將握劍的手移到腰帶上,解下荷包。

  「銀兩?」青衣蒙面人倏然冷笑出聲,「你那一點銀兩,根本就不夠大爺我塞牙縫。大爺我要的是她。」他手一抬,指向喜兒。

  所以他們真是為了玉鐲而來?喜兒不由自主的瞠大眼。

  「不!小姐才不會做你們的壓寨夫人。」不知哪來的勇氣,嬋娟突然揚聲大叫。

  「壓寨夫人?」四名蒙面人對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哈哈大笑了起來。

  「不,她只是人質,是咱們向金大富換取玉鐲的籌碼,倒是你就可以留下來做大爺我的壓寨夫人了,哈哈……」黑衣蒙面人淫聲笑道。

  「我不要……小姐……嗚……」嬋娟再也忍不住的放聲哭了。

  喜兒瞬間將她摟緊。

  「放他們兩人走,我就乖乖的跟你們走。」她陡然抬起頭來,堅定的對像是帶頭的青衣蒙面人說。

  「小姐!」嬋娟淚眼婆娑的驚叫。

  「金姑娘,萬萬不可!」趙昱廷也叫道。

  「這個交易怎樣?」她未理他們倆,始終盯著青衣蒙面人。

  「不成。」

  「為什麼不成?」

  「大爺我人多勢眾,要擄誰就擄誰,幹麼還要跟你這個娘兒們做交易?如果交易是上床做那檔事,倒是可以考慮。」青衣蒙面人說著下流話語,其他蒙面人聽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小姐……」嬋娟顫抖的縮了縮身子,更害怕了。

  喜兒也很害怕,她好後悔沒聽簡翼的話,但是現在後悔又有什麼用呢?她看向趙昱廷,忍不住想起簡翼說的話。

  趙公子真是個壞人嗎?這條小巷是他帶她們走進來的,面對四名蒙面匪徒,他也沒有拔劍抵抗……

  才這麼想著,就見他倏然拔出腰間的劍,朝她們大聲叫道:「快走!」然後攻向其中一名蒙面匪徒。

  對方有四人,四把刀,他卻只有一人、一把劍,結果如何幾乎在他出手前就決定了。

  不過即使如此,一聽他說快走,喜兒還是拉著嬋娟拚命的想沖出包圍。

  徒勞無功。

  她們才跑了兩步,一道巨大的黑色人影已擋在她們面前,阻斷她們的去路。

  「小美人兒,你們要去哪啊?」

  喜兒驚喘一聲,又拉著被嚇得六神無主的嬋娟後退,只是才一後退,就又撞上另一堵肉牆,一把銀光閃閃的大刀跟著就在她眼前晃動。

  「還想逃呀?」青衣蒙面人嘿嘿冷笑。

  喜兒迅速的看向趙昱廷,只見他以一敵二,左支右絀的,根本就自身難保,哪還有餘力可以來救她們?

  「小……姐……」嬋娟抖著音,緊揪著她的衣袖,早已哭花了臉。

  「你們就算擄走我也沒有用,因為你們要的玉鐲早在兩個多月前被人騙走了。」她強持鎮定的開口。

  「你以為你這樣說,咱們就會放過你嗎?」

  「是真的,那只家傳玉鐲早就……早就被一個假道士騙走了,是真的……是真的……」嬋娟抽噎的說。

  「哼,等大爺我將你們擄回去,如果金大富還不乖乖拿玉鐲子來換,我就先把你這丫頭的頭砍下來送回去,到時我看他還敢不敢說玉鐲子不在他手上。」

  「不要,」嬋娟用力的猛搖頭,哭得梨花帶淚的,「小姐……嗚……我不要被砍頭,我不要,嗚……」

  「哈哈……」青衣蒙面人陡然大笑出聲,似乎是覺得她的反應很好玩,還高舉起手上的大刀,作勢要砍。

  咻!

  一顆小碎石破空飛來,瞬間打偏青衣蒙面人手上的大刀,還震得他虎口發麻,連抖了好幾下手,大刀差點沒掉到地上去。

  「誰?」黑衣蒙面人迅速將喜兒和嬋娟拉到身前,用刀架在她們倆雪白的脖子上,大聲叫道:「出來!」

  一陣靜默後,歸燕從巷內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歸燕?」

  「大木頭?」

  一見到他,喜兒立刻轉頭去尋找那個說不會來救她的人。歸燕在這,她相信他一定就在附近。

  他來救她了,他來救她了!她有救了,她有救了!

  「閣下是誰?勸你少管閒事,以免惹禍上身。」黑衣蒙面人一邊評估著他的身手,一邊冷聲恐嚇。

  歸燕站在原地不發一語的看著他,亦無任何表情。

  「大爺我在跟你說話,你耳聾沒聽見嗎?」黑衣蒙面人怒聲叫道。

  他置若未聞,仍是一動也不動的。

  「大木頭……」嬋娟淚眼婆娑的看著他,從沒想過自己竟會有高興見到他的一天。

  他不為所動的反應惹惱了黑衣蒙面人,他於是將氣出在突然發出聲音的嬋娟身上,用力的勒緊她的脖子,他朝她怒聲喝道:「閉嘴!」

  歸燕的雙眼瞬間微眯起來,臉色變得陰沉冷冽,一股濃厚的殺氣籠罩他全身。

  「放人,要不就死。」他驀然開口,只說了六個字,大放厥辭的傲慢態度卻立刻惹火面對他的兩個蒙面人。

  「你他媽的是什麼東西,要大爺放人還得問問大爺手上的刀願不願意。要死的人是你!」黑衣蒙面人怒叫大吼,然後將人質往旁邊一甩,和青衣蒙面人同時舉刀攻向他。

  一直藏在暗處的簡翼本不願出面,因為他還沒氣消。但是一見那蒙面人將喜兒狠狠地甩在地上時,他的心已先一步有了舉動,只見他立刻沖入場中,伸手將跌在地上的喜兒與嬋娟扶了起來。

  「沒事吧?」他低下頭,視線迅速的在她身上轉了一圈,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喜兒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先前的堅強、鎮定與冷靜在看見他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直被抑壓住的害怕、恐懼與無助。她吸了下鼻子,再也控制不住的撲進他懷裏,哭了起來。

  簡翼渾身一僵,歎氣著將她擁緊。

  嬋娟的反應倒是與她完全相反,她非但不再哭泣,一雙通紅的眼還瞠得老大,正目不轉睛的注視著以一敵二的歸燕。

  每當敵人的大刀一往下揮,她的心就跟著緊縮了下;每當他差點被刀砍到,她就忍不住覺得呼吸困難,她越看越緊張,越看拳頭握得越緊,眼睛睜得越大,終於,她再也受不了的轉頭一把抓住簡翼——

  簡翼懷抱著淚流不止的喜兒,既心疼、懊惱又有些不知所措。

  他實在不應該為了賭氣,以及為了證明趙昱廷的居心叵測,而一直不現身,害她嚇成這樣,他更不應該因為嫉妒而與她翻臉、吵架,讓她身陷危險之中。

  她是那麼的嬌小柔弱、手無縛雞之力,卻又擁有連男人都心折的勇敢與勇氣,讓他忍不住的更加為她傾心。

  喜兒,他的喜兒。他情動的擁緊她了,同時低下頭來親吻她的發、她被淚水沾濕的眼、頰,正要碰觸他想望已久的紅唇時,一股外來的力道卻猛然將他拉離她的馨香與柔軟。

  「快點,快點去幫大木頭。」

  又是這個丫頭!

  他眯眼狠狠地瞪她,她的注意力卻全放在打鬥中的歸燕身上,絲毫感覺不到他想一腳將她踹得老遠的憤怒情緒。

  「快點,他快死了,你快去呀!」她緊張的扯著他的衣衫叫道。

  快死了?

  簡翼皺起眉頭望向打鬥圈,只見歸燕好端端的,既沒缺條胳臂,也沒斷條腿的,哪里來的快死了?

  相反的,那傢伙根本未盡全力。

  他是不是嫌最近太平靜了,都沒機會讓他活動筋骨,所以一找到機會就忍不住的練起拳來,捨不得太快結束?

  「歸燕,你要玩到什麼時候?」他開口冷聲問道。

  他才說了一句話,打鬥圈內立刻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歸燕就像換個人似的,動作變得奇詭迅速,才一瞬間,那兩名蒙面人已被打得節節敗退。

  「走!」自知不敵,青衣蒙面人在吐了口鮮血後,猛然大聲叫道。

  四名蒙面人同時飛起,向四方竄逃,登時逃得不見蹤影。

  一見危機解除,嬋娟立刻咚咚咚的跑向歸燕,緊張兼擔心的問:「你有沒有怎樣?有沒有受傷?」

  歸燕面無表情的沒有回答,但灼熱的黑眸卻一瞬也不瞬的緊盯著她,沒有須臾的轉離。

  嬋娟被他盯紅了臉,羞赧的垂下頭。

  「金姑娘,你們都沒事吧?」趙昱廷提著劍,氣喘吁吁的走過來。他的模樣狼狽,衣衫有幾處被劃破,左邊衣袖則被削去一截,手臂上還掛了彩。

  喜兒從簡翼懷中抬起頭來,「我沒事——啊,趙公子,你受傷了!」她驚叫道。

  「只是小傷,不礙事。」趙昱廷看了眼自己受傷的手臂。

  「小傷也是需要包紮的,讓我……」她從懷中抽出手巾,話未說完就被簡翼打斷。

  「既然不礙事,我們先告辭。」他倏然說道,然後不由分說的強帶著她離開。

  歸燕隨後跟上,身旁伴了個頭低低的嬋娟。兩男兩女,一對前一對後的走著,不一會兒即消失在表情瞬間變得陰狠的趙昱廷面前。

  簡翼?果然是個非除去不可的絆腳石。

  雖然剛剛始終不見他出手,但是有歸燕、如箭的這樣高手在身邊,他的身手若不是太差,就是很高。

  看樣子想要得到玉鐲,他必須從長計議,而且一切都必須要更加小心。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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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3 00:15:1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翼,等一下,趙公子他受傷了,我們不能丟下他不管。」突然被簡翼霸氣的挾著走,喜兒愣了好半晌才又想起,於是就見她掙扎的叫道。

  簡翼充耳不聞,腳步亦沒有要停頓下來的跡象。

  「翼,趙公子他……」

  「他和剛才那些傢伙是同夥的。」他冷聲打斷她。

  她愕然瞠大雙眼,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怎麼可能?」她搖頭。

  眼見就要回到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簡翼鬆手放開她,同時停下腳步,轉身面對著她。

  「我之前就已經告訴過你他有可能是壞人,為什麼你不聽,還跟著他走進那條偏僻的無人小巷?」他沉聲問她,語氣中有著前所未有的嚴肅。

  「這是場意外,趙公子不可能和那些人有關的。」喜兒仍然無法相信趙昱廷是壞人。

  簡翼瞬間咬緊牙關,臉色難看至極,「是他帶你遠離人群,走進這條無人小巷的不是嗎?」

  「對,可是他剛剛為了救我和嬋娟受傷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那是蓄意要做給你看的。」

  「我不相信,而且他這樣做根本一點道理都沒有。如果他真和那群人是一夥的,他要挾持我根本不需要假他人之手,因為他有很多機會可以綁架我……」

  「原來你也知道他要綁架你多得是機會。」簡翼冷聲嘲諷。

  她看了他一眼,繼續把話說完,「總之如果趙公子真是壞人,真的有心要危害我,他根本就用不著如此大費周章的找人來綁架我。」

  「所以你還是選擇相信他,而不願意相信我所說的話?」他看著她,神情冷冽的沉聲問著。

  喜兒沉默著沒有說話。

  「也許我剛剛根本就不應該出手救你。」他氣憤說道。

  她震驚的瞠大雙眼,意外他竟又這麼說。她並非不願意相信他,只是覺得在沒有任何證據之下,隨便懷疑一個人是不對的,尤其那個人還是表哥的救命恩人。

  他為什麼就是不懂,為什麼老是要曲解她,還對她說出如此絕然的話呢?不應該救她,他真的這麼想嗎?

  「我也沒求你來救我。」她又氣又難過,一時口不擇言的沖口道。

  簡翼難以置信的瞪著她,瞪得眼珠都快凸出來了。

  這就是她對他救了她之後的感想?沒求他救她?嫌他多管閒事?

  「好,很好。下回就算再見到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我也會勸自己別多管閒事,視而不見的從旁邊走過。」說完,他掉頭轉身就走。

  身為護衛,歸燕當然隨後跟著他離去,讓嬋娟如大夢初醒般的伸手去拉小姐的衣袖。

  「小姐……」只要小姐不和少莊主吵架,大木頭就不會走了。

  「我們走,嬋娟。」喜兒反而拉住她的手,生氣的往反方向走去。

  「小姐……大木頭……」嬋娟依依不捨的回頭張望,只見兩方距離越拉越遠,直到歸燕的身影完全消失於她視線之內,才頹然的垂下肩膀。

  「小姐,你實在不應該對少莊主這樣說,如果不是他帶著大木頭前來救咱們,咱們現在一定被那群壞人給抓了,咱們應該要感謝他們才對。」突然之間,她覺得那個少莊主其實也不算太差,配小姐勉強算合格啦。

  「要謝你自個兒去謝。」喜兒怒聲道。

  「小姐,你是怎麼了?」嬋娟蹙眉問:「雖然你有時候會糊裏糊塗的,但絕不至於無禮取鬧、是非不分……」

  「你說我是非不分?」喜兒忽然呼地一聲轉過身來,雙眼圓瞠,一臉氣憤的瞪著她。

  嬋娟一點也不覺得害怕,「奴婢說錯了嗎?少莊主和大木頭救了咱們,你沒向他們道謝也就算了,反而還說你沒求他們救我們,你不覺得這樣說有點過份嗎?」她平心而論的說。

  「那是因為他先說了他不應該救我這句話!」喜兒怒不可遏的反駁。

  「少莊主雖然這麼說,但他畢竟還是出手救了咱們不是嗎?」

  「那是因為……」她陡然住了嘴。

  「因為什麼?」嬋娟等了半晌見她沒再開口,只好開口問。

  對,因為什麼?

  他都說了不救她,為什麼最後還是出手救了她?

  為什麼明明沒有證據,知道自己這樣在背後說人壞話只會引來非議,他仍一再的告誡她要小心趙昱廷?

  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她根本就不是他的責任,至少,在他正式登門提親之前不是。

  那麼他到底是……

  喜兒咬了咬紅唇。現在冷靜地想一想,她就知道他是因為關心她,因為在乎她,因為不希望看見她受傷,才會一再的對她說那些話,而她卻只在乎自己的想法與原則。

  「怎麼辦?我好像做錯了。」她突然覺得後悔。

  「不是好像,是真的做錯了。小姐。」嬋娟大歎一聲。

  「那該怎麼辦,如果我現在去跟他道歉,他會原諒我嗎?」喜兒不知所措的抬起頭來,可憐兮兮的看著她問。

  「應該會吧,我看少莊主好像很喜歡小姐,如果小姐肯道歉,他應該會接受才對。」嬋娟安慰她。

  「那我們快去追他們。」她立刻拉著嬋娟轉身就跑。

  「小姐等一下,小姐。」反應不及的被她拉著跑了好幾步,嬋娟才掙扎的叫道,同時將她拖著停了下來。

  「再等就要追不上他了。」她著急的說,再度舉步卻又被嬋娟給拉住。

  「是已經追不上了,你就別再像只無頭蒼蠅。」嬋娟白眼道。

  「可是……」

  「別說這裏人多不好找了,大街上這麼多店鋪、茶樓、酒樓的,如果少莊主進了其中一家店,咱們該從何找起?難不成要挨家挨戶的去找嗎?」嬋娟打斷她,「咱們先回府等著,反正少莊主遲早都會回到那兒的,到時再向他道歉就行了。」

  喜兒抬頭,看了眼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又蹙眉想了一會兒,這才頹喪的輕歎了一口氣。

  「好像也只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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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在沒有人帶領之下走回縣府宅第,喜兒和嬋娟迷路了。

  原本只需要半炷香時間的路程,她們卻因為迷路而整整花了一個時辰才走到。她們倆走得雙腳發酸,香汗淋漓,差一點就以為自己會客死異鄉。

  她們才一進門,就被聞訊而至的金大富叨念了一頓。

  「你們到哪兒去了,為什麼現在才回來?嬋娟,你是怎麼照顧小姐的,為什麼她要出門也沒來知會我一聲,你眼裏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老爺在?」

  「奴婢知錯。」嬋娟急忙低頭道。

  「喜兒,讓爹看看看你有沒有受傷。為什麼你出門前不先跟爹說一聲,為什麼不帶隨扈就出門,為什麼都出了事還不馬上回府?你知不知道爹有多擔心?」

  「對不起,爹。」

  「你知不知道從趙少俠負傷回府,爹就一直坐立難安至今?」

  「趙公子回來了?他的傷不要緊吧?」

  「大夫說不礙事,只是皮肉傷而已,休息個兩天就行了。」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們倆這段時間去哪兒了?聽趙少俠說你與簡翼一道走了,我才稍微放心一點,沒想到半個時辰前,爹卻只見簡翼一個人回府來,你……」

  「他回來了?」喜兒雙眼一亮,立刻驚喜的問道:「他在哪兒?爹。」

  「他正在用膳廳裏用午膳……」話都還沒說完,就見女兒已提起裙擺,飛奔而去,金大富瞠大雙眼,愕然的對著她的背影大聲呼喊,「喜兒,你去哪里?爹的話還沒講完呀,女兒?」

  喜兒憑著記憶,以最快的速度奔至用膳廳,卻在入口處看見廳內的一切而止住步伐。

  在廳內用膳的不只簡翼,還有方盈盈,圓圓大大的用膳桌明明就算容納了十個人依然可以很寬綽,但是在場那兩人卻坐得近到可以耳鬢廝磨的程度。

  所謂男女授受不親,他和表姊怎能如此靠近、如此——親密?

  「表妹你回來啦?」發現她的出現,方盈盈佯裝羞怯的微微與簡翼拉開一點距離。「用過午膳了嗎?如果沒有,就過來一起吃嘛。翼少主不是別人,不會介意的。」

  「方姑娘說得是,況且這兒是方府,就算在下介意,恐怕也沒有置喙的餘地。」簡翼端起酒杯向方盈盈微笑敬酒。

  「翼少主真是愛說笑。」方盈盈舉起衣袖,掩唇嬌笑。

  他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喜兒的長睫黯然低垂了下來,感覺好難過。

  但是這怎能怪他呢?是她有錯在先,他會氣得不想理她,也是她活該罪有應得,可是她的心還有好痛好痛?

  不讓退縮的想法壯大,她舉步跨進用膳廳裏,找了個離他們倆有些距離的位子坐下。

  「表妹,我聽人說你今早差點就被人給綁架了,這真是太危險了,你一定被嚇壞了吧?」方盈盈嘴角微揚的開口。

  她搖了搖頭,「我沒事,謝謝表姊關心。」

  「怎會沒事呢?瞧你臉白的。不過沒關係,從我聽說這件事之後,我就特地差人燉了鍋湯讓你壓驚。」說著,她驀然轉頭對站在一旁服侍的丫鬟命令,「小紅,還不快去把那鍋湯端出來給表小姐喝。」

  「是,小姐。」小紅應聲而去,不一會兒便端了碗湯回到用膳廳,然後將它放在喜兒面前。

  「快點喝喝看,看好不好喝。」方盈盈微笑的催促。

  喜兒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不懂表姊怎會突然對她這麼好,但她還是乖乖地拿起冰瓷調羹,舀起一匙湯來喝。

  「好不好喝?」方盈盈雙目睜大的看著她,迫不及待的問。

  「有一點點奇怪。」她老實地說。

  「那你再吃塊肉看看。」

  喜兒聽話的夾了塊湯裏的肉來吃。

  「怎樣?」她又迫不及待的問。

  「我說不出這味道,」她蹙眉,「這不是雞肉、不是豬肉,也不是牛肉或豐肉……」

  「那是當然,因為那是兔肉。」方盈盈咧嘴微笑。

  喜兒震驚得瞠大了雙眼,她用手搗住唇,卻仍遏制不住反胃的衝動。

  「嘔——」她身子一轉,一瞬間吐得滿地都是。

  「天啊,你怎麼這麼髒呀?」方盈盈尖叫著站起身來,好像喜兒剛剛是吐在她身上,而不是地板上。

  「嘔——」喜兒完全失控的一吐再吐,一想到剛剛吞下肚子裏的是小玲瓏,她就無法克制嘔吐的欲望。

  向金大富解釋完她們晚歸的原因後,嬋娟直追小姐而來,沒想到一到用膳廳就見小姐抱著肚子狂吐個不停,差點沒把她給嚇壞了。

  「小姐,你怎麼了?」她急忙沖向前扶住她,一臉擔憂的神情。

  「小……」喜兒才抬頭看了她一眼,說了一個字,便再度狂吐起來,只是這回再嘔出來的只剩胃液。

  她又連連嘔吐了兩次,然後就昏了過去。

  「小姐!」嬋娟尖叫出聲,還來不及伸手扶住她頹然倒下的身子,一道身影已迅速飛馳而來,瞬間的承接住喜兒。

  她抬起頭來,眼眶含淚。

  「少莊主,小姐她怎麼了?為什麼奴婢才不在她身旁一會兒,她就變成這樣?」

  簡翼眉頭緊蹙還來不及開口說話,一道嬌斥聲已率先響了起來。

  「放肆!」方盈盈朝嬋娟怒聲斥道:「誰准你這個奴婢對翼少主這樣說話的?」

  嬋娟不由自主的縮瑟了下,但一見到小姐蒼白的臉,和失去意識的模樣,她的膽子就莫名其妙的大了起來。

  「表小姐,是不是你對我們家小姐做了什麼?她來這之前明明還好好的,為什麼才一會兒,她就變成這樣?」她懷疑的開口。

  「大膽!你這是什麼態度?你是在質問我嗎?」

  「奴婢只是想知道事實。」

  「方姑娘燉了碗兔肉湯給你家小姐喝。」簡翼開口道。他也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該死的怎麼一回事,前一秒她明明還好好的,為什麼一聽見她吃的是兔肉,就吐得像是要把五臟六腑全給吐出來一樣?

  「兔肉?小玲瓏?!」嬋娟瞬間瞠大雙眼,難以置信。

  小玲瓏?這個名字……

  「想見之人?有呀,姑母、表哥、表姊都是喜兒想見的人。還有小玲瓏,它雖然不是個人,是只小兔子,但是我真的好想它。」

  簡翼猛然想起喜兒在商船上所說的話,難道說這碗兔肉湯是……

  「嬋娟,立刻去請大夫來。」他倏然沉聲命令,然後陰沉著一張臉,冷冷的看了方盈盈一眼,旋即抱起喜兒大步朝客宿廂房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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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兒醒轉時,已是夜半時分,床前簾幔飄飄,有個人趴臥在她床邊,黑髮淩亂披散著。

  「翼……是你嗎?」她以為自己又入夢中了。

  床邊的人一動也不動的。

  為了想看是不是他,她掙扎的想從床上坐起身來,卻因渾身虛軟無力而力不從心。

  她是怎麼了?為什麼虛弱得像是連抬起一隻手的力量都沒有?

  她稍稍回想了下,記憶立刻有如潮水般湧入她腦中。兔肉……小玲瓏……

  一陣作嘔的衝動,讓她瞬間趴在床邊再度嘔吐起來。

  「嘔——」

  一聽見她嘔吐,趴在床邊熟睡的嬋娟立刻驚醒過來,桌幾上的蠟燭已燃盡,房裏只剩下從窗櫺外射入的月光,是一片的昏暗不明。

  「小姐,你怎麼了?小姐……」她急忙找出火摺子,將火苗吹燃,然後將蠟燭點上。

  屋內在一瞬間亮了起來,只見喜兒面無血色的趴在床沿乾嘔個不停。

  「小——」

  嬋娟正想沖向令她擔憂不已的小姐,房門卻砰的一聲,被人用力推了開來,一道人影咻聲已從她眼前飛過。

  她定眼一看,原來是少莊主。

  「為什麼又吐了起來?你是不是拿了什麼東西給她吃?」他小心翼翼地將喜兒扶靠在胸前,眉頭緊蹙的望向嬋娟,沉聲問道。

  嬋娟用力的搖頭,一臉茫然的回答,「奴婢不小心睡著了,醒來時小姐就在吐了。」她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喜兒,你聽得見我說話嗎?那不是小玲瓏,方姑娘騙了你,那不是你的小白兔,不是小玲瓏。」他低下頭凝望著面無血色、雙眼緊閉、神情痛苦的喜兒,語調溫柔卻認真嚴肅的安撫她,黑如深潭的眼眸中除了有對她的心疼,還有一股無法原諒方盈盈的怒氣。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外表溫文賢淑、知書達禮的官家女眷,耍起心機來,手段竟是如此的殘忍毒辣。

  若非受命於她的廚師因為對小玲瓏早有感情,不忍殺它,改拿別只兔子做肴,情況可能就沒這麼好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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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他的話,喜兒緩慢地睜開雙眼,她的眼睛濕漉漉、紅通通的,瞅著他的可憐模樣讓他的心頭瞬間緊窒起來。

  「是真的嗎?那真的不是小玲瓏嗎?」她緊揪著他的衣袖,聲音低小而沙啞的問。

  他對她點頭,「如果你不信,可以問嬋娟。」

  「嬋娟?」她立刻虛弱的轉頭尋找丫鬟。

  「小姐,少莊主說的全是真的,那鍋湯肉根本就不是小玲瓏,表小姐這麼說只是故意嚇嚇你。」嬋娟迅速的跑到床榻邊,用力的點頭回答,「為了這件事,姑奶奶和表少爺還將表小姐狠狠地訓了一頓呢。」她臉上有著活該的表情。

  「是真的嗎?小玲瓏真的沒事?」她害怕這是一場夢。

  「是真的。」嬋娟用力的點頭,然後彎腰從地板上將小玲瓏給抱了起來,遞給她看。「小姐,你看。」

  看著眼前活蹦亂跳的小玲瓏,喜兒再也忍不住高興的哭了起來,「太好了、太好了,嗚……」

  「已經知道沒事,也看見你的小兔子完好無缺了,為什麼還哭?」簡翼輕拭著不斷從她眼眶中滑下的淚水,眉頭緊蹙。

  「小姐是太高興了。」嬋娟紅著眼眶說。

  點點頭,轉念一想,他開口吩咐嬋娟,「你到廚房看看有什麼吃的,去拿些吃的過來。」

  「也對,小姐整天都沒吃東西,肚子一定餓了,奴婢立刻去。」一語驚醒夢中人,嬋娟急忙放下小玲瓏,然後拿出燈籠點了火,轉身離開去張羅。

  嬋娟離去後,房裏除了喜兒不時傳來的抽噎聲,一片寂靜。

  燭火在桌上輕輕地搖曳,小玲瓏在地上跳呀跳的,找到舒適的角落蜷曲著,繼續睡覺。

  簡翼拿了杯水讓心情已漸平復的她喝,她乖乖地將水喝下之後,卻突然低著頭,小聲沙啞的開口,「對不起。」

  簡翼愣了愣,先將茶杯放到一旁的花幾上,這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低下頭凝望著她紅腫的眼,蹙眉問:「為什麼突然跟我道歉?」

  「因為我不該對你說那些話。」

  「什麼話?」他不解。

  「就是沒叫你救我的話。」

  「哦。」原來她指的是昨兒個白天發生在偏僻小巷的事。

  「你……還在生氣嗎?」她看著他,猶豫的問。

  簡翼沉默不語,沒有回答。

  他的確還在為這事生氣,但是生氣又怎樣?一見她昏倒,一見她面無血色、氣若遊絲,他還不是心急如焚、坐立難安,離不開她,就連夜深了,這裏的主人都替她下達關心之意,要大夥各自回房休息,一切等待明早再說,他還是不放心的去了又回的守在她房門外,只為等她清醒過來。

  他的沉默讓她的心瞬間冷了些,剛剛止住的淚水又不由自主的盈滿眼眶。

  「你是不是已經決定喜歡表姊,不喜歡我了。」她低下頭來,抹去眼眶中的淚水,啞聲問。

  「什麼?」簡翼錯愕的一呆。

  「我看見你和表姊很親昵的坐在一起,看也不看我一眼。」她吸了吸鼻子,強忍心痛的說:「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罪有應得,怨不了別人,但是我一想到你以後再也不理我了,我的心就好痛、好痛。」

  簡翼瞬間瞠大了雙眼,意外竟會在這種情況下聽見她對他的心意。只是此時此刻他究竟應該要高興還是生氣?她竟會以為他是個三心二意的男子?這實在是很污辱他。

  「如果你真的已經決定要和表姊在一起,我會忘了你之前在船上對我說的話,我會祝福你和表姊的,我……」

  簡翼咬緊牙關,猛然吸了一口大氣。他再也聽不下去了,頭一低,便封住她的唇瓣。

  他的唇炙熱如火,瞬間奪去她所有的呼吸與意識,讓她從雙眼圓瞠到緩慢地閉上雙眼,什麼也不能再想,只能一任自己酥軟無力地靠臥在他寬闊的胸膛,直到腦袋混沌不清,再也分不清東南西北……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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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3 00:15:3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你明兒個就要起程回京?」金大紅蹙著眉頭,愕然的看著弟弟問道:「你是不是因為盈兒對喜兒做了那件事才……」

  「當然不是。」金大富迅速的回答,「這趟幽州行我本來就打算只花一個月的時間,可是眼見一個月都快過了,我卻還在幽州這裏,再不打道回府可不成。」

  「為何不成?」

  「大姊,京裏還有生意等著我去打點呀,你不會不知道吧?」金大富歎息的說。

  事實上,他是因為從簡翼那裏聽聞關於家傳玉鐲的謠言越滾越大,唯恐禍及姊姊一家人,才想早些離開這裏。

  金大紅輕蹙眉頭,隨即又輕歎了口氣。

  「多待幾天應該沒關係吧?」她覬覦的問,心裏卻想著不知道他們姊弟這一別,又要過幾個寒暑才有機會再相見?

  金大富搖了搖頭,猶豫了下才蹙眉開口,「事實上除了生意,還有一件事讓我急著趕回京城去。」

  「什麼事?」瞧他一臉凝重,她不由得跟著沉下臉,認真起來。

  「娘留給玉雲的那只家傳玉鐲被我弄丟了。」金大富歎氣的說。玉雲是他早逝的愛妻,也是喜兒的娘親。

  金大紅瞬間瞠大雙眼,「這是真的嗎?!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這件事都該怪我……」他於是將事情始末說了一遍。

  「怎會發生這種事呢?」她聽後,眉頭緊蹙的伸手揉了揉額際。「你懸賞多久了,真的一點下文都沒有嗎?會不會你賞金出太少了?」她沉吟的問。

  那是她見過最漂亮、最完美無瑕的玉鐲了,它是由一隻上好晶玉雕琢而成的,翠玉溫暖、毫無瑕疵,識貨的人見了無不發出連聲讚歎,直嚷它是一隻難得一見、價值連城的玉鐲。

  然而這只玉鐲對他們金家而言,貴重之處並不在於此,而是它是祖先們一代接著一代傳下來的傳家寶。

  「事實上我這麼急著要趕回去,就是為了要處理這件事。聽說玉鐲已有了消息。」金大富說,這也是簡翼告訴他的。

  「真的嗎?」金大紅抬起頭來,一臉驚喜的問。

  「詳細情況必須等我回去才知道。」他老實的說。

  「那只玉鐲一定要找回來。」她看著弟弟道。

  「我知道。」他嚴肅的點了點頭。

  「有消息一定要寫信告訴我。」金大紅認真的囑咐。

  「我會的。」金大富點頭允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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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昱廷神不知鬼不覺的退離花廳,回到廂房內蹙眉沉思著。

  難道說金大富真的把那只玉鐲搞丟了不成?

  剛剛偷聽他與金大紅的對話,他們倆不管是說話的語氣或者是神情,都不像是在作戲,但是真的是這樣嗎?

  他沉思良久,驀然搖了搖頭,告誡自己別被他們給騙了,玉鐲一定還在金大富或者是金大紅手上。

  而不管玉鐲在他們倆誰的手上,那只玉鐲他是誓在必得就對了,任何人都休想阻止他。

  他拿出文房四寶,迅速的寫了張紙條,然後走到窗邊輕吹了聲口哨,只見一隻鴿子從樹梢上飛了下來,站在窗櫺上,咕咕咕的鳴叫著。

  他將鴿子抓了起來,然後將紙條卷成桶狀塞進它腳上的圓管中,再將它往天空放飛。

  他們必須在今晚展開行動。

  至於姓簡的那個傢伙,雖然他一直都沒有機會試探他的身手,但是以他的年紀與他身負簡家莊偌大產業的重責大任,他想他應該沒有多餘的時間與力氣練武才是。

  要不然他又何須聘請像歸燕那樣的高手隨侍在身旁呢?所以他想那傢伙應該不足為懼,構成不了什麼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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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小姐……」嬋娟一路叫喊著跑進喜兒的廂房,驚醒坐在窗邊發呆的她。

  喜兒放下輕觸唇瓣的手,轉頭望向跑得氣喘吁吁的她,蹙起了眉頭。

  「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她柔聲問道。

  「老爺吩咐奴婢來替小姐收拾細軟,說咱們明天就要起程回家了。」嬋娟興奮的宣佈,「小姐,咱們要回家了!」

  「真的嗎?」喜兒訝然的問,因為她事前都沒聽金大富提過這件事。那麼簡翼呢?他也要跟他們一起走?「那翼……呃,我是說翼少主,他是否也要跟咱們一起走呢?」她忍不住問道。

  「當然,他是跟咱們一起來的不是嗎?」嬋娟立刻點頭回答。

  喜兒聞言,不禁露出一抹微笑。看來他是真的對表姊無意,要不然他一定會選擇留下,而不是和他們一起走。

  不自覺的伸手輕觸唇瓣,她至今仍不確定那晚所發生的一切究竟是場夢,還是他真的吻了她,但是有一件事倒是可以確定,那就是他們又可以共乘一艘船,一起欣賞水上風光,迎接朝陽,享受向晚微風了。

  「小姐喜歡少莊主?」嬋娟若有所思的瞧著她的笑容,突然開口。

  喜兒被她嚇了一大跳,「你在說什麼呀?」

  「小姐臉紅了。」嬋娟指著她的臉,驚訝的咧嘴。

  「你別亂講話,我哪里有臉紅。」喜兒搗著臉叫道。她真的臉紅了嗎?

  「本來就有,要不奴婢拿面鏡子讓小姐自己瞧一瞧,或者要奴婢找其他人來作證,例如少莊主?」嬋娟笑嘻嘻的揶揄她。

  「你……」喜兒不知所措的瞪著她,羞得滿臉通紅。突然間她靈光一閃——「不如就找歸燕來,你覺得怎樣?」

  嬋娟瞬間呆住,沒想到小姐會突然提起大木頭。

  「小姐?」

  「這兩天我都一個人關在房裏養病,好無聊喔,唯一的丫鬟又忙著和人談情說愛,沒空理會我,我好可憐喔。」喜兒捧著臉,唉聲嘆氣的故意說道。

  這回滿臉通紅,不知所措的人換成了嬋娟。

  「小……小姐,奴婢才……才沒有忙著和人談情說愛,沒理你呀。」她紅著臉,低著頭,小聲的抗議。

  「真的沒有嗎?」喜兒似笑非笑的斜睨著她,取笑問道:「那我這兩天一定是眼花了,要不然怎會老是看到一對和你與歸燕很像的男女,在後花園裏卿卿我我……」

  「小姐!」蟬娟招架不住的低聲叫道。

  喜兒咧嘴微笑,得意揚揚的說:「看你以後還敢不敢笑我。」

  「奴婢不敢了。」嬋娟扁著嘴小聲說。

  「好了,那你整理東西吧,我去外頭走走。」喜兒起身。既然明天就要走了,那麼有件一直擱在心裏的事,今兒個再不去做,以後大概也沒機會了。

  「小姐要去哪兒?」嬋娟怔然的問,然後立刻緊跟在她身後。「奴婢陪你去。」

  「你不是要收拾東西嗎?」

  「那花不了多少時間的,回來再弄還來得及。」嬋娟揮了揮手,「況且如果奴婢不陪著小姐的話,說不定小姐待會又要說奴婢沒理你了。」

  最後一句話她是含在嘴裏說的,不過即使如此,喜兒還是聽見了。她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然後提起裙擺,緩慢地走出廂房。

  當她穿過庭院小徑,從女舍的西廂房走向男舍的東廂房時,緊跟在她身後的嬋娟終於忍不住好奇的開口,「小姐,你是要去找少莊主嗎?」

  「不是。」

  「不是?」她的回答讓嬋娟愣了下。「那小姐是要去找老爺?」

  「不是。」

  也不是?小姐該不會是想去找表少爺吧?可是表少爺白天裏都在府衙辦案,不在府裏呀。除此之外,住在東廂房裏的人還有……

  嬋娟瞬間瞠大雙眼,猛然驚愕的轉到喜兒面前擋住她的去路。

  「小姐,你該不會是要去找那個姓趙的吧?」她激動的問道。

  「你幹麼這麼激動?」喜兒不解的問她,「還有,你應該稱呼他趙公子,不應該叫他姓趙的。」

  嬋娟瞪著她,一副快要被她氣昏倒的表情,「小姐,你到底知不知道那個傢伙是個壞人,知不知道咱們上回差一點被綁架,主嫌就是那個傢伙呀?」現在根本就不是管稱呼的時候,好不好?

  「有證據嗎?」

  「什麼?」

  「既然沒有證據,咱們就不該胡亂猜測,更何況趙公子救過表哥是事實,只要他還在表哥家作客一天,我們就應該要以禮相待。禮不可廢,知道嗎?」

  「小姐!」嬋娟眉頭緊蹙,一臉不贊同的叫道。

  喜兒突然輕歎了口氣,「我並不是懷疑或者不相信翼少主所說的話,只是當初趙公子為了救我們受傷是事實,於情於理咱們都應該要關心一下他的傷勢,順道向他道謝一聲。」

  「倘若他真是個壞人,奴婢認為用不著。」

  「倘若他不是呢?」

  嬋娟忽然啞口無言。

  「奴婢相信大木頭——不是,奴婢相信少莊主絕對不會看錯真相的。」一會兒後,她大聲而且認真的說:「所以小姐,咱們回廂房去好不好?如果你真的一定要向那個人道謝的話,等大木頭或少莊主回來,再請他們陪咱們一起來,好不好?」

  瞧她一臉草木皆兵的緊張模樣,喜兒猶豫了一下之後,終於點了點頭,「好吧。」

  嬋娟立刻鬆口氣的咧嘴微笑,正打算攙著小姐往回走離開這危險之地,身後卻驀然響起——

  「金姑娘。」

  嬋娟渾身一僵,猛然轉過身來,只見趙昱廷——她避之唯恐不及的那傢伙,竟突然出現在小徑上,而且正朝她們走過來。

  她下意識的往後一縮,全身充滿戒備。

  「趙公子。」喜兒盈盈的朝他福了身,目光轉向他那天受傷的那只手臂,只是在衣袖的遮掩下,她什麼也看不見。

  「只是皮肉傷而已,二天下來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注意到她的目光,趙昱廷動了動受傷的那只手,雲淡風輕的微笑。

  「這樣我就放心了,這幾天來我一直想來探視趙公子的傷勢,無奈……」

  「在下的傷不礙事,謝謝姑娘的關心。倒是在下聽聞姑娘身子違和,這幾天都臥病在床,現下看見姑娘無恙,總算是放心了。」他微笑的說。

  「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嬋娟突然以喜兒聽得見的音量,哼聲嘲諷。殊不知練武之人的耳力較常人敏銳許多,她這句話正一字不漏的讓趙昱廷給聽進耳裏。

  他銳眼一眯,原本溫文儒雅的表情瞬間變得陰狠冷戾起來。

  「你剛剛說什麼?」

  壓根沒想到他能聽見她說話的聲音,嬋娟愕然抬眼看他,卻被他陰狠的表情嚇得瞠大雙眼。

  「小姐!快跑!」突如其來的危險感應讓她抓住小姐的衣袖,轉身就跑。

  少莊主和大木頭說的果然沒錯,這個姓趙的傢伙是個大壞人,因為尋常人是不會有像他這樣可怕的表情。

  怎麼辦?她剛剛根本就不該脫口而出那句話,現在惹火披著羊皮的狼露出真面目,她們還能平安嗎?她真是個笨蛋!

  然而懊惱與後悔根本無濟於事,嬋娟只能拉著喜兒拚命的往前跑,一邊扯開喉嚨放聲大叫——

  「來人呀——救命呀——救命呀——」

  她希望有人能聽見她的求救聲,及時趕來救她們,不過當嘴巴被人粗暴的搗住時,她就知道希望落空了。

  「你這臭丫頭,給我閉嘴!」趙昱廷一手箝住喜兒,一手搗住嬋娟的嘴巴,表情殘暴的怒吼。

  他的樣子……明明是同一個人、同一張臉,但表情一變後卻判若兩人。

  「你……」喜兒面無血色的瞪著他,才一開口,一記毫不留情的手刀就猛然朝她肩頸劈下,讓她失去意識的頹軟倒地。

  「唔……」小姐!嬋娟驚駭的大叫,叫聲卻完全被掩蓋在搗住她嘴巴的大掌中。

  趙昱廷倏然將陰狠的視線轉向她。

  嬋娟驚駭的瞠大雙眼,拚命的掙扎,卻是無法移動半分。她要死了嗎?他會殺了她嗎?她渾身因恐懼而顫抖不已,臉上毫無血色。

  「別這麼緊張,你還有用處,我不會殺你的。」趙昱廷猙笑,「替我告訴金大富,如果他想再見到他的女兒,明日午時之前,把玉鐲放在城西五裏坡的城隍廟裏,聽清楚沒?」

  「唔……」嬋娟用力的搖頭。你不能抓走小姐,你這個壞人!大壞人!

  「我再說一次,明日午時之前,把玉鐲放在城西五裏坡的城隍廟裏。不要想耍什麼詭計,否則就等著收屍,聽到沒?」

  說完,不等她反應,他隨即如法炮製的以一記手刀將她擊昏,然後一把將昏厥的喜兒扛上肩頭,蹤身幾個飛躍,躍出方府圍牆,轉眼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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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嬋娟、嬋娟,你醒一醒呀……

  似聽見有人在叫她,嬋娟悠悠的醒來,頸肩處的疼痛讓她遏制不住的在張眼前便先申吟出聲。

  「啊——」

  「老爺、老爺,嬋娟醒過來了!」

  隨著這一句驚天動地的大叫,一連串足音立刻朝自己直逼而來,嬋娟睜開雙眼,率先看見的便是一張心急如焚,正朝自己直奔而來的臉。

  「老爺……」她啞聲喚道,想起身,頸肩處的疼痛卻讓她力不從心。

  「嬋娟,喜兒呢?為什麼你會昏倒在花園裏,喜兒呢?她去哪兒了,為什麼你沒跟著她?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你快點告訴我!」金大富焦躁不安的叫問。

  「小姐她……被人帶走了。」嬋娟瞬間紅了眼眶,眼淚掉了下來。

  「你說什麼?」金大富大叫,「什麼叫被人帶走了?是誰帶走了她,是誰膽子這麼大,敢綁架我金大富的女兒,是誰?」

  「是趙昱廷那個卑鄙小人!」她用力的拭淚道。

  「趙昱廷?」

  在場的金大紅和聞訊趕回家來的方謙聞言面面相覷起來。

  「嬋娟,這個趙少俠可是咱們方家的大恩人,你確定嗎?你可別亂講話。」金大紅不由得開口道。

  「就是他,奴婢說的全是實話!是他將奴婢打昏帶走小姐的!」

  眾人都被這意外的事實給驚呆了,完全說不出話來。

  「他有說什麼?」簡翼走上前,沉聲問道。

  「有。」她用力的點頭,卻因拉扯到傷口而忍不住瑟縮了下。

  歸燕瞬間沉下眼,黝黑的瞳眸中跳躍著壓抑不住的怒火。

  「他說什麼?」

  「他要奴婢告訴老爺,如果想再見到小姐,明日午時之前把玉鐲放在城西五裏坡的城隍廟,不要耍詭計,否則就等著替小姐……替小姐收屍。」嬋娟哽咽的說。

  簡翼下顎倏地繃緊起來,他抿緊唇瓣,表情冷森,令人望之膽寒。

  「他還說了什麼?」

  「沒……沒有了。」少莊主的表情好可怕呀。

  「金老闆。」簡翼轉身面對金大富。

  「怎麼辦?這下子該怎麼辦才好呀?玉鐲根本就不在老夫手上呀,要老夫拿什麼去換女兒回來?喜兒呀,爹對不起你,如果當初爹聽你的話不要相信那個假道士的話,現在也不會沒有玉鐲可以救你了,都是爹的錯、是爹的錯。」金大富老淚縱橫的哭道。

  「舅舅,你先別這樣,既然知道賊人是誰,我派衙門捕快去,應該很快就能將表妹救離險境。」方謙出聲安慰,雖然他至今仍無法相信救過他一命的趙昱廷就是綁架表妹之人。

  「真的嗎?」

  「不行。」簡翼陡然沉聲道,眾人立刻轉頭看向他。

  「翼少主何出此話?」方謙問。

  「趙昱廷是江湖份子,一般的衙門捕快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他手下還有一批同是江湖人士的爪牙。這麼做只會打草驚蛇而已。」

  「那這下子該怎麼辦?怎麼辦呀?」金大富不禁又淌下老淚來。

  方謙也皺緊眉頭,一臉凝重。都怪他識人不清,才會引狼入室。

  「少主。」

  簡翼轉頭看向出聲的歸燕。

  「如箭回來了。」

  他聞言立刻看向房門外,只見到達幽州的第二天就被他派出去辦事的如箭,正恭敬的站在門外對他輕輕頷首。

  他神情立刻一振。「金老闆,你信得過我嗎?」他轉頭問金大富。

  金大富被他問得一愣,隨即用袖子拭去一臉的老淚,用力的對他點頭。

  「你是不是有方法可以救喜兒?老夫求求你救救她,不管你要什麼,就算要老夫的命也沒關係,只求你能救喜兒。」

  「那麼從現在開始,就請你照著我說的方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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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鏘鏘鏘!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入夜時分,萬賴俱寂,更夫沿著大街巡過一回後,轉入小巷朝另一條街繼續報更去。

  鏘鏘鏘!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幾道黑影從街角急射而出,立時隱沒在一棟大宅的院牆內。

  夜依然漆黑,大街上再度陷入萬賴俱寂的沉靜之中。

  但隔了一道院牆的大宅內,燈火輝煌,一群看似三教九流都有的人集結在大廳中交頭接耳著,直到站在堂上的人緩慢地高舉雙手,大廳之中這才逐漸的安靜下來。

  「在場的英雄好漢,你們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想必昔日你們都是長嘯幫的一份子吧?」趙昱廷揚聲開口。

  「沒錯,咱們都是看見長嘯幫的暗號,才會一路追蹤至此的。敢問閣下是哪位,在幫中擔任什麼職位?」一名四十好幾,一臉橫肉的粗獷漢子問著他。

  「在下趙昱廷,是前幫主趙剛的獨生子。」

  「啊?是少幫主?是少幫主耶!」

  「他不是早就死了嗎?」

  「對呀,聽說他早死在七年前那場腥風血雨的大戰中,怎麼會突然死而復生了?」

  堂下眾人頓時你一言我一語的,充滿了懷疑。

  「各位,老夫吳連川,想必在場有很多人認得老夫吧?」站在趙昱廷左手邊的老漢驀然踏前一步。

  「是吳副幫主。」

  「吳副幫主?他把鬍鬚刮掉了,害我差點認不出他來了。吳副幫主,看見您老還健康,小的真是太感動了,嗚……」

  「老夫能夠證明他就是幫主趙剛的獨生子,誰還有疑慮的儘管說。」吳連川大聲的說。

  場內突然陷入一片沉靜,眾人在你看我我看你一會兒之後,驀然異口同聲的揚聲叫道:「少幫主。」

  「各位免禮,大家都是好兄弟,有些還可以說是昱廷的長輩,大家叫我昱廷就行了。」趙昱廷拱手道。

  「這怎麼可以呢?雖然說長嘯幫已不存在了,但你畢竟是領導過咱們的趙幫主的兒子,叫聲少幫主是應該的。」

  「對呀,對呀。」眾人一致的點頭。

  「既然如此,那昱廷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趙昱廷再次拱手。

  「少幫主,你用暗號召集大夥前來有事?」有人問道。

  趙昱廷轉頭看了吳連川一眼,只見他輕輕地點了下頭,然後往前定了一步。

  「各位,」他聲如洪鐘的開口,立即引來所有人的注意。「七年前我們長嘯幫受奸人陷害,遭朝廷剿減,幫毀人亡,幫主更因此而喪命,這七年來,少幫主與我,以及幾位肝膽相照的好兄弟不斷地在尋找當年陷害我們的傢伙,如今終於讓我們找到了。」

  「真的嗎?是誰?」

  「那些傢伙是誰?老子非把他們大卸三塊不可!」

  「三塊哪夠,要我就卸他們個十塊八塊!」

  「我要他們碎屍萬段!吳副幫主,那群狗娘養大的畜生到底是誰?」

  吳連川怒聲道:「就是巨蠍幫。」

  「那群狗娘養大的畜生,老子早就懷疑是他們了!」

  「媽的,我們一定要替幫主報仇。」

  「沒錯,替幫主報仇!」

  「殺進巨蠍幫替幫主報仇!」頓時之間,大廳裏充滿同仇敵愾的聲音。

  「各位。」趙昱廷倏然開口,讓激憤的眾人全看向他。「今日的巨蠍幫與當年比起來,已是不可同日而語。他們併吞了我們長嘯幫原有的地盤,收取我們長嘯幫原有的利益,坐享其成的成為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大幫派,以我們現有的力量去攻擊它,根本就是以卵擊石。」

  「少幫主說的對,但是難道咱們就這麼算了嗎?幫主的仇就不用報了嗎?」

  「仇當然要報,但是我們要智取。」趙昱廷冷笑。

  「智取?」眾人頓時面面相顱,不知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要如何智取呢?」

  「當年巨蠍幫的實力遠在長嘯幫之下,但是他們卻讓我們幫毀人亡,這是為什麼?」趙昱廷猙獰一笑,表情瞬間變得冷戾。「因為他們花錢買通朝廷命官,勾結朝廷,才能將我們一網打盡,今天我就要以彼之道還諸彼身,用同樣的方法回敬他們。」

  「可是咱們有錢嗎?」一片沉默之後,有人問道。要花錢買通朝廷命官,那需要很多錢吧?

  「把人帶上來。」趙昱廷倏然命令道。

  但見有人立刻從廳後推了個清靈秀致的小姑娘出來,只可惜她面無血色,一雙杏眼圓瞠,臉上儘是驚駭表情,有點損了她的丰姿。不過即使如此,她還是非常的秀色可餐。

  一些好女色者,不由得露出了色迷迷的模樣。

  「少幫主,這個小美人是誰呀?該不會是咱們未來的幫主夫人吧?」先弄清楚她的身份,免得不小心犯了大罪。

  「不知道各位有沒有聽過穹林寶庫?」趙昱廷不答反問。

  「啊?難道這個小美人跟那只牽涉著那筆巨大寶藏所在地的玉鐲有關係?」眾人驚愕的相互對望。

  「沒錯,她就是擁有玉鐲的金大富的獨生女,只要有她在咱們手上,咱們就能得到玉鐲,然後靠玉鐲找到那筆巨大寶藏。到時別說是買官了,就算是要買下整座城池,都不成問題,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你就可以自封為王,獨霸一方嗎?」

  一道慢條斯理的男聲突然在廳內嘲諷的響起,震驚了在場所有人。

  「誰?」趙昱廷沉聲喝問。

  「趙少俠該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在下的聲音吧?」一道白影飄飄落在大廳正中央,原本群聚的眾人迅速往四方退去,瞬間將他團團包圍住。

  簡翼神色輕鬆,舉止從容的轉身面對趙昱廷,似乎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此刻正被入團團包圍著。

  「簡翼?」趙昱廷愕然的瞪他,壓根沒想到他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找到這兒來。

  「翼……」意外他的出現,喜兒臉上亦充滿愕然的表情。

  簡翼溫柔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對她微微一笑,像是在安撫她,要她相信沒事,一切有他在。

  他看向趙昱廷,「雖然我一直想要浪跡江湖,但目的並不為了要成名。而今,我心願還未達成,卻要先成名,更非我所願,所以我們何不打個商量,你放人,而我可以既往不咎。」他緩緩地開口。

  「你這臭小子在講什麼鬼話?你到底是誰?是誰派你來的?」有人忍不住的吼道。

  「怎樣?」簡翼耐心的看著趙昱廷問,一點也不受旁人的影響。

  「歸燕呢?」趙昱廷沉聲問。所謂敵暗我明,他親眼見過歸燕的身手,像他那樣的高手他不得不防。

  「歸燕。」簡翼輕喚一聲,門外立刻響起歸燕的聲音。

  「屬下在。」

  廳內眾人再度一驚,尤其是靠站在門邊的人更是驚顫。不曉得門外是怎樣的陣仗?

  他們立刻嚴陣以待地將大門敞開,只見兩名氣質回然,卻同樣身材魁梧的男子正沉穩內斂的站在大門外。

  「少幫主,他們究竟是?」

  「敵人,他們的目的也是那只玉鐲。」趙昱廷冷笑,「簡翼,你別以為騙得了金大富,就騙得了我。你之所以接近金喜兒,假裝喜歡她,也是為了要得到金大富那只家傳玉鐲吧?」

  簡翼看見喜兒在聞言後震驚的瞠大雙眼,他在心中低咒一聲,表面上卻不動聲色,而且還心生一計。

  「你是如何發現的?」他面無表情的問,只見喜兒秀臉發白,整個人劇烈一晃。

  他竟然沒有否認?他真是為了玉鐲才接近她的?她不相信!

  「京城來的消息,簡家莊快垮了,這就是你想得到玉鐲的原因,不是嗎?」趙昱廷斜睨著他,冷聲笑道。

  「我以為這裏是幽州,消息應該沒傳得這麼快才對。」簡翼平靜的說。

  事實上這個消息他也是剛剛才從如箭口中聽到。

  為了給三胞胎一個畢生難忘的警惕,他這回到幽州來,不僅將家中庫房的鑰匙帶出來,同時還修書給六十六處票號的管事者,要他們不准金援簡家宅邸的一切開支,違者就休怪他翻臉無情。

  所以從他離家至今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三胞胎從出手闊綽,到現在必須以典當維生,甚至還必須躲在家裏足不出戶,才能躲避債主無情的追討,這自然造就了簡家快垮臺的消息。

  到了幽州,他之所以派如箭快馬回京,卻不是為了此事,因為打從一開始他就鐵了心想給他那三個不知民間疾苦的姊姊一點苦頭吃。

  他的目的其實是追查玉鐲的下落,以及謠言的由來。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那只玉鐲自始至終都在那個假道士手中,而且謠言也是由他放出來的,目的只是想要大撈一筆。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這個由他放出來的謠言如雪球般越滾越大,甚更引來許多惡名昭彰的亡命之徒的覬覦,假道士怕惹上殺身之禍,最後只能將玉鐲藏在一個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從此對玉鐲兩字三緘其口。

  如箭此去之所以能這麼快就找到他,其實也是機運巧合,因為早先他便見過那名假道士幾回,雖然不能肯定他就是進金府招搖撞騙的那個假道士,但是抱著寧可錯殺一百的心態,於是讓他順利達成了任務。

  總之金家的家傳玉鐲是找回來了,但是謠言卻遏止不了,而只要沒有遏制的一天,像今天現在這種情形就有可能再度發生。

  而眼下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將喜兒毫髮無傷的救回來。

  這也就是為什麼他要順水推舟的撒謊,讓趙昱廷以為他要的自始至終都只是玉鐲,因為唯有這樣,喜兒才不會成為逼他就範的人質。

  刀劍無眼,他絕對不會再讓人拿刀子架在她脖子上,即使讓她誤會,他也沒關係。

  他只祈求她——

  平安無事。

  「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趙昱廷嘴角微揚,冷然的嘲諷。

  「只要我得到玉鐲找到寶藏,這一切自然都能夠迎刃而解。」簡翼說得很簡單。

  「你以為在你的真面目敗露之後,全大富還會將女兒和玉鐲一起送給你?」

  「你知道,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你想殺人滅口?你有這個本事嗎?」

  「試試看就知道。」簡翼緩緩抽出腰間軟劍,一振手,登時銀光閃閃,劍氣逼人。

  「等一下!」趙昱廷心頭大驚的叫道:「難道你不顧她的性命了嗎?」他將刀架在喜兒脖子上,卻因為太過緊張而不小心在上頭留下一道傷口,鮮紅的血就這樣滲了出來。

  黑眸中的戾氣在一瞬間漫過理智,簡翼的黑眸灼亮駭人,渾身散發出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殺氣,讓圍繞在他四周的人不由得退後一步,人人生畏。

  「只要殺了你們,即使帶回去的是一具屍體,也算替他報了殺女之仇,他還會感謝我的。」他以好輕好輕的聲音說。

  「你好卑鄙無恥。」趙昱廷咬牙道,終於知道自己惹錯人了。

  「比起閣下,在下還略遜一籌。」他靜靜地下令,「歸燕,動手!」

  一聲令下,現場頓時陷入一片刀光劍影之中。

  歸燕雖以拳腳功夫為主,但要起刀來,一樣虎虎生風令人畏懼,只見他大刀一揮,以一敵十,越戰越勇的打得那些圍攻他的長嘯幫餘孽一個個血染大地,哀嚎不已。

  再看簡翼這方。

  刀光劍影,殺氣騰騰,他面無表情的揮動著手中軟劍,那冰冷的表情、狠戾的模樣,就像從地獄來勾魂的惡鬼,刀刀見血,劍劍封喉。

  陰風颯颯,寒氣颼颼。

  當眾人驚覺不對想逃時,卻見銀光一閃,鮮血狂噴,有些人甚至連哀嚎的機會都沒有就斷了氣。

  十年前的長嘯幫無惡不作,全都是一群打家劫舍、強搶人妻女的匪徒。他們占地為王,奴役平民百姓,讓當地百姓陷入前所未有的惡夢之中。

  當時的巨蠍幫雖同為不良幫派,卻還不至於如此泯滅天良,因此七年前朝廷才會兩害取其輕的與巨蠍幫合作,一舉消剿了長嘯幫。

  這一切簡翼都從師父口中聽到的。

  他的師父玉面修羅曾經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武林高手,因為厭倦了打打殺殺與飄泊生活,而隱姓埋名於京城之中,卻因緣巧遇的收了他這個徒弟。

  從跟著師父習武之後,他便一心嚮往浪跡江湖。

  可惜後來爹娘意外墜馬身亡,身為簡家唯一的男嗣的他只能捨棄心願,一肩扛起簡家莊這個重責大任。

  他是一名殷實商人,繼承了簡家莊這個重責大任之後,他就一直嚴守本份,有時甚至還會忘了自己身懷絕世武功這事,怪就怪趙昱廷千不該萬不該傷害了他心愛的人。

  對於斬殺惡人,嫉惡如仇的他是絕對不會手軟的。

  趙昱廷作夢都沒想過像簡翼這樣一個溫文儒雅的男人,發起狠來,竟然連地獄來的修羅惡鬼都可能忌憚三分。

  他好可怖,那樣奇高詭譎的身手又是怎麼一回事?

  他不是只是一個滿身銅臭的普通商人嗎?

  趙昱廷驚恐的瞠大雙眼,眼見情況不對,立刻當機立斷的扣住喜兒,拔身就往另一頭飛逃而去。

  「想逃?」簡翼冷嘯一聲,軟劍瞬間化作一片銀光劍海,攻向所有前來圍攻他的人。

  不消片刻,他拔身而起,化作一道白影,如鷹如隼的朝趙昱廷消失的方向飛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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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黯星璀,樹影幢幢。

  一抹倉皇逃脫的黑影挾帶著一抹嬌小踉蹌的身影在山林間狂亂奔走。

  趙昱廷驚恐萬分的拉扯著喜兒拚命的往前飛跑,一邊還不斷回頭張望,就怕那可怕的傢伙追上來討命。

  他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長嘯幫還待他重整雄風,身為長嘯幫的少幫主,他本該是受人景仰的一方霸主,沒道理要過著現在這種浪蕩飄泊、餐風露宿的生活。

  他要重振長嘯幫,讓長嘯幫恢復昔日風光,他要有權有勢的雄霸一方,他要巨蠍幫血債血還,還要江湖人物一聽到他趙昱廷三個字,就噤若寒蟬。

  他小心翼翼的計畫一切、部署一切,而玉鐲的出現更像是老天賞賜給他的禮物,因為就連它都承認他並非池中之物,而安排了個穹林寶庫想肋他完成霸業,不是嗎?

  事實上就在半盞茶的時間前,他還沾沾自喜地如此忖度著,但是為什麼才一會兒的工夫,他一切的努力、一切都夢想都成了泡影?

  簡翼。

  一切都是他害的。

  他趙昱廷在此發誓,如果這回他能倖免於難,他將十倍——不,是以百倍狠厲的方式回報他今天所對他做的一切。

  不過先決條件是,他要能大難不死——

  一道白影有如拘命白無常般,突然飄落他前方,擋住他的去路。

  趙昱廷猛然止步,一瞬間便將喜兒拉到身前,用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以求自保。

  「別動!否則我立刻殺了她!」他喝道。

  簡翼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不疾不徐的冷聲開口,「我已經說過了。」

  「什麼?」他驚顫的問。

  「即使我帶回去的是一具屍體,金大富還是會感謝我。」

  「你……你撒謊。」他面無血色,驚疑不定。

  「你可以試一試。」他冷笑,話聲一落,身形向他疾射而去。

  趙昱廷大驚失色,想也不想的立刻拋下無用、只會拖累自己的人質,拔身就往另一方飛逃而去。

  簡翼的身形因見到他將喜兒拋下而停頓了下。

  他轉頭看向她,確定她除了因驚嚇過度而面無血色,以及之前在大宅院裏被劃開了一道血痕,並無其他新傷,便毫不猶豫的提氣追趙昱廷而去。

  那個傢伙眼神太過暴戾,又工於心計,今日不除,日後必定成魔,危害無辜,留他不得。

  他必須斬草除根才行。

  喜兒渾身顫抖的坐在地上,一點劫後餘生的喜悅感覺都沒有。

  四周一片沉靜、一片漆黑,就像她此刻的心一樣,找不到一線光明。

  她一直以為簡翼對她是真心的。

  她一直以為他是喜歡她的。

  她一直以為他要她遠離趙昱廷,是因為關心她、擔心她,不希望她誤信壞人而傷害到自己。

  但是結果呢?

  他自始至終都只是為了要得到金家的家傳玉鐲!

  他說,即使帶回去的是一具屍體也沒關係!

  他說,你可以試試沒關係!

  他說,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在殺盡趙昱廷那票餘黨之後,接下來他是不是打算殺她呢?因為只要她活著,他醜惡偽善、冷血無情的真面目便有曝光的危險性,他是否會選擇殺她滅口呢?

  會嗎?

  他會殺她嗎?

  她會死在他劍下嗎?

  喜兒顫抖的想起之前所看見的一切,他殺人不眨眼的畫面讓她顫抖、駭然、不知所措。

  一想到待會他極有可能拿著那把劍回過頭來找她,她就驚駭到無法呼吸。

  她不能繼續待在這裏,她一定要逃。

  腦袋一片紊亂的從地上爬起來,她開始不停的往前跑。晦暗的林間、樹根盤纏的路面,再加上她紊亂的精神狀態,她一路跌跌撞撞的。

  「喜兒。」

  身後突然傳來他的聲音,嚇得她渾身一震,臉上血色盡失,她迅速的轉身回頭,厲聲喝道:「別過來!」

  簡翼微怔了下,以為她對先前所發生的一切仍心有餘悸,才會有此激烈反應,所以他放柔嗓音安撫著她。「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他邊說邊走向她。

  「別過來。」她喘息著叫,語氣不若之前的嚴厲,卻多了更多的恐懼。

  「喜兒?」簡翼不解的停下腳步,懷疑的看著她。是他聽錯了嗎?為什麼她的語氣中充滿了恐懼?

  「別過來,別過來……」她不斷的搖頭後退,突然之間,整個世界在她腳下消失,她放聲尖叫,整個人往下墜落,隱約聽見一聲驚恐至極的怒吼傳入她耳中——

  「喜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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