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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櫻桃 -【咕咕逗你】《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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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7 09:50:5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櫻桃-<咕咕逗你>

她這個現任僱主真的很奇怪耶!  
只要她能將他的肚子和他的家的裡裡外外打掃得乾乾淨淨,  
他就對她有求必應?!  
好也好也!  
反正,只要他給的薪水夠慷慨,  
她當然會很盡責的當他的「管家」,  
不會多敲詐他一分的,  
只是,她真的很好奇耶!  
那個她「禁止進入」的小房間裡究竟藏有什麼秘密啊?  
為什麼別人都可以進去,偏偏她不能?  
而且,當那些訪客出來的時候,  
總是一臉神秘兮兮的樣子,  
教她忍不住也想要偷偷的違反規定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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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7 09:51:5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衝!

    「伊拉瞎伊媽些……」

    典雅的日式建築裏,傳來嬌軟甜柔的招呼聲。

    三味弦在空氣中輕輕彈撥,青竹盆栽、雪白拉門、暈黃燈火,一切都是纖纖巧巧的,使得整座檜木打造的精舍充滿了大和風味。

    「田村桑,歡迎光臨!」媽媽桑一邊招呼賓客,一邊將捧著的佳餚轉手遞出雲去。「這個麻煩你,請送到『竹』廂房,客人正等待。」

    「是。」

    目標出現、目標出現!啊看到了,目標就是她!

    一個短髮少女,年約二十歲出頭,和其他服務生一樣,穿著改良過的和服,踩著細細碎碎的步子走在檜木鋪成的廊道上。

    她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挺翹的鼻尖、水嫩的櫻唇、娃娃般的臉龐。但是,在那可愛的小臉上,洋溢著的並不是青春活潑的氣息,而是超乎年齡的沉穩。

    她斂著眉,雙掌捧著媽媽桑轉交的瓷盤,專注地往「竹」廂房走去。

    全力往前沖,就趁現在——嘿咻!

    一條又瘦又細長的陰狠黑影,瞪著凶光四射的眼睛,陡然從梁上跳了下來——

    「啊!」所有的女人幾乎在同一瞬間發出了尖叫。「來人啊,有刺客!」

    磅磅磅磅,一陣粗魯的腳步聲立刻往「案發現場」彙聚。

    「刺客?」廊道兩側,拉門刷地一聲,統統扯開,魁梧的男人們一起沖出包廂。「刺客在哪里?」

    這座「菊」日式餐廳,接的可都是名流富賈的生意,賓客各個來頭不小,身邊也都保鏢成群,一感到任何不對勁,他們都會搶先出馬,跑出來護主。

    「那、那裏,看到了沒有?」看多了古裝片的女人們嚇得花容失色。「瘦瘦的、黑黑的,一副陰狠得不得了的樣子!」

    「我們過去看看。」幾名大漢抄出「傢伙」,謹慎地靠了過去,突然——

    「靠!那哪是『刺客』?那是、那是……」

    才說著,他們就劇烈地發起抖來,抖得連「傢伙」都拿不穩了。

    「那是什麼?」後頭的男人不耐的問。「說呀!」

    瞧他們顫抖的模樣,難不成躲在那裏的不速之客比刺客還要可怕?

    「老……老……老老老……」大漢們繼續抖得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來。

    「『老』什麼『老』!『老』大我就在這裏!」一個盤腿而坐的男人站起身,走上前去察看,立刻嚇得腿軟。「媽呀,是『老』鼠!」

    沒錯,就是在下!閃邊去,老子要大顯身手了!

    只見黑老鼠在地上翻個了身,驟然拔腿狂奔,往人們沖了過去。

    「啊——」這一次,男人與女人一起尖叫。「我的媽啊!怎麼會有老鼠?」

    「好像是從天花板上掉下來的吧!」

    「不對,我明明看到它是從螃蟹火鍋裏跳出來的!」

    「亂講!它不是偽裝成鰻魚定食,被服務生捧出來的嗎?」

    一時之間,所有的人都亂成一團,有人把紙門撞出個人形大洞、有人一屁股坐在盆栽上,捂著腿間大聲慘嚎,還有人踢倒巨型花瓶,嚇得順勢偎進去躲著。

    一旦被我相准,你就絕對逃不了!好吃的食物,我——來——啦!

    黑老鼠甩動著長長的尾巴,相准目標,往前一撲。「吱!」整個瓷盤便滴溜溜地飛了出去。

    「完了!」媽媽桑發出一聲慘叫。「刁梅,那可是最頂級的龍嚇沙西米啊!」

    「我知道。」女孩冷淡的回應。

    「知道了你還……」話聲倏地噎住。

    只見瓷盤在半空中翻轉,一下、兩下、三下,媽媽桑的胸口也重重地喘息一下、兩下、三下,然後瓷盤變成了自由落體……

    啪!短髮少女雙手一抬,舉過頭頂,剛好接個正著,一點美味都沒有摔掉。

    眾人的下巴一塌,看得傻眼了。

    半晌後——

    「幹得好,刁梅!」媽媽桑忘形地歡呼。

    短髮少女先是淺淺一笑,但不過一秒,她的眉頭又斂住了。

    她緩緩地低下頭!看見一個又矮、又胖、頭又禿、臉又油的中年歐吉桑正蹲在一邊,趁亂偷摸她的屁股。

    她沉下俏臉。「把你的手拿開。」

    「嘻嘻!你的屁股好有彈性,借摸一下會怎樣?」

    刁梅眸中厲光一閃。「這樣!」

    廢話不多說,只見一雙纖纖素手快狠准地反扣盤子,白白軟軟的龍嚇肉頓時掛滿了色老頭的油腦袋。

    「刁刁刁、刁梅!」媽媽桑簡直要昏過去了。「那盤沙西米要兩千四百塊啊!」

    刁梅牙一咬。「我賠!」就算花錢,她也要好好教訓這個色老頭一頓。敢偷吃姑娘她的嫩豆腐,他不想活了!

    刁梅一腳踢掉了偷吃豆腐的賊手,俏容森寒,決定要他好看。

    她飛快地挖起一大坨哇沙米,像敷面膜似的塗滿他整張臉。

    色老頭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反擊,動也不敢動一下,看來已經嚇壞了。

    敷臉完畢,她意猶未盡的抓起裝飾用的龍蝦殼往他的禿腦袋重重一戴!

    「以後別再對我性騷擾,OK?」她酷酷地轉身走開。

    活該,被教訓了吧?「吱吱!」黑老鼠跳上來,伸出暗紅色的舌頭舔了他一下。這種創意的新吃法,我喜歡!

    「啊——走開!走開!」一臉「慘綠」的色老頭開始發抖,雙手亂揮,想要把黑老鼠趕走。

    只是,他這一抖,連帶也使頭上的「假髮」——龍蝦觸鬚跟著抖啊抖、抖啊抖的,好像連那只早登極樂天的龍蝦也在嘲笑他蠢蠢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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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7 09:52: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傳說,那個女的功力高強。

    她可以在同一時段,為六個住戶提供全套的理家服務。

    這些服務的內容,包括了:為每天的晚餐,開出六套菜單,而且每一家絕不重複。各套菜單都備有豐富的六菜兩湯,食材涵蓋山珍海味,外加甜品一道,統統由她親手烹調。

    除此之外,例行的工作還有:打掃、採買、替寵物洗澡、照顧小小孩、到花園除草……等,每一件事她都可以獨個兒做上六套。

    另外,她也懂得一些水電配工的知識,必要的時候,可以拖著笨重的工具箱親自修繕馬桶、抽換水管,動手解決問題。

    然而,她不只空有一身勞力,還有個靈少的腦袋,能夠指導雇主家小孩的功課,順便再賺幾份家庭教師的薪水。

    換言之,她幾乎無所不能,只要是有她打理的住家,一定窗明几淨、一塵不染,連寵物身上的軟毛也梳理得柔順好摸,從不打結。

    一雙有力的大掌在桌下悄悄握緊。這麼完美的女人,他一定要把她給……

    「雷先生?」嬌滴滴的呼喚,陡然喚回了他的魂。

    「咦?」雷曜森眨了眨眼,隨即露出一抹萬人迷的微笑。「我失神了嗎?抱歉、抱歉,我們剛剛聊到哪里了?」

    豔陽下,天青水碧!修剪齊整的草坪上搭起一頂又一頂雪白色,形如皇冠的遮陽棚。

    吱吱的燒烤聲不絕於耳,烹調的香氣飄蕩在四周,穿著白色滾金邊制服的侍應生單手托著銀盤,四處遞送美酒與美食。

    最右手邊的遮陽棚下,一雙男女相對而坐。

    那個男人有一張很陽光的俊臉,即使坐著,還是可以從那雙包裹在鐵灰色褲管的長腿看出他的身量是多麼頎長。

    他的衣飾偏向雅痞風,長至雙肩、弧度自然的墨發,跨騎在鼻樑上的墨鏡,少了三顆鈕扣的白絲襯衫,使他帶有七分瀟灑、三分性感的氣息。

    能陪在這款美男子身邊,想必是那個女人一定很開心,周圍的人心想著。

    但是,再細看一些……美女其實正按捺著被忽略的不快,拿著銀叉戳戳瓷盤中的肉排,米白色寬邊帽在她頭上微微顫動。

    「我們聊到了……這塊碳烤牛排有多美味。」而這是一個非常無趣的話題,美女扁扁嘴。

    「沒錯,真的是很美味。」雷曜森收回心神,朝她歉然一笑。「麻煩你,再給我一份碳烤牛排。」

    他對走過身旁的侍應生吩咐著,握在大掌中的銀叉繼續攻向瓷盤裏的其他食物,連盤飾巴西利都不放過。

    他努力的往扁扁的肚子填塞各種美食,享受闊別許久的飽足感。

    這頓大餐來得太是時候了,聽說這個餐會宗旨是「敦親睦鄰」,不過,他個人倒是把它當作大打牙祭的好機會。

    「你好像餓了好久喔?」瞧見他秋風掃落葉的狂食姿態,美女心裏有些困惑。

    「海潮社區」是高貴又貴的優質社區,住得起這裏的人,非富即貴,大都有雄厚的資財當作後盾,怎麼眼前這位帥哥因為食物而發亮的眼神,比饑餓難民還慘?

    「還好啦!」雷曜森局促地笑了一下,偷偷勒令自己吃相要優雅一點。「我只是抗拒不了美食的吸引力」……才怪,天知道,為了趕工作,他已經餓了幾天幾夜沒出門,是為了要出席這個餐會,他才用僅存的一點力氣將自己弄得帥帥的,出來覓食——順便打探一下重要的情報。

    「對了,我好像聽說,今天的餐點不是請飯店包辦的。」等侍應生一將熱騰騰的食物送上桌,他又開始大塊朵頤。「那麼,這是誰料理的呢?」

    他漫不經心似的問著,但其實這個答案對他來說很重要,他就是專程來打聽這個消息的。

    「不知道耶!」美女對別的話題比較有興趣。「你看,我這雙鞋好不好看?」她在桌下斜蹺起腳尖。「是我叫我家司機漏夜到名品店排隊才買到的喔!」

    雷曜森用狼吞虎嚥來表達自己對食物的熱情,以及對那雙鞋的冷淡。

    看著把頭埋進食物堆裏的帥氣男子,美女不禁一陣歎息。

    一星期前,她在散步道上認識他的時候,根本看不出他這麼愛吃。

    她永遠記得兩人邂逅的那一刻。

    雷曜森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有著與生俱來的貴氣,他風采翩翩,善於跟女人打交道,他的恭維聽起來總是那麼真心,幽默感總能逗得她笑意連連。

    她當場就為他傾倒!

    沒想到這一回,他卻讓她失望了。他沒有讚賞她的寬邊帽是米蘭最炫流行,也沒有發現她的皮鞋是PRADA當季推出的最新款。

    從一開始,他的眼神與話題就一直繞著食物上打轉,一刻都沒有改變過。

    唉!

    「抱歉,我好像冷落了你。」又吃完一碟食物,雷曜森擦擦唇角,掩飾性的一笑。「我對美食有絕對的堅持。對了,你真的不知道這些餐點是誰……」

    美女沒好氣地搖搖頭,恨不得能剝下鞋扔到他的鼻子上,強制他讚美一番。

    一旁,一個靜默良久的都會仕女不請自來,自動落坐。

    「我知道是誰打點的。」她的口吻堅定,仿佛才親手逮過這個「現行犯」。

    「哦?」墨鏡後的慵懶眸子忽然一閃。「是哪位大師傅的傑作?」

    他心裏早有個底,此趟前來,有一半的原因就是為了這位「大師傅」在廚房裏有著十八般武藝,各式料理都精能的「大師傅」。

    都會仕女立刻澄清。「那才不是什麼『大師傅』,就只是刁梅啊!」

    「刁梅?」他默念一遍。

    美女恍然大悟。「哎呀!就是我們那個超級管家嘛!」

    雷曜森放下手中的紙巾,俊美的臉上慢慢浮起一抹好奇的微笑。

    「什麼是『超級管家』?」他不解的表情,仿佛從來沒有聽過這回事似的。

    「就是『海潮社區』裏六戶住家同時聘雇的管家羅!」都會仕女簡單俐落地介紹道。「不管多大多小的事,她的處理能力都是一把罩!」

    「哦?」雷曜森將墨鏡推上頭頂,半是認真、半是懷疑地問道:「她有這麼厲害?」

    「當然有!」美女搶先舉證。「有一次我在生氣,連抓了好幾條口紅在洋裝上亂塗鴨,隔天一早,刁梅居然已經將它清洗乾淨送還給我。」

    都會仕女也舉例說明之。「上次我從義大利帶回好幾箱新行頭,刁梅只花了一個多小時,就把該送洗的、該樹起來的,全都處理得妥妥當當。」

    「刁梅真能幹,沒有她,還真是不行呢!」美女有感而發。

    「就是啊!」都會仕女也點頭同意。

    「等一下、等一下。」雷曜森打出暫停的手勢,一臉百分之百的好奇。「如果這位管家真這麼厲害,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見過她!」

    都會仕女揮了揮手。「大概是她動作很快吧!刁梅老是像火箭筒一樣,咻一下沖過來,咻一下沖過去,忙得不得了,要是不注意,很容易就忽略掉她。」

    「對呀!而且,刁梅沒有令人印像深刻的特色。」美女撥撥劉海,一臉的優越感。「她長得不漂亮,個子又小小的,娃娃臉,、學生頭,打扮也不出色,聲音雖然細細的,不過倒是很有魄力。」

    「聽起來似乎是個很特別的人……要是可以,我真想見識一下這位奇女子。」雷曜森一臉神往的說出此行的重要目標。「不過,我似乎總是錯過機會。」

    看到帥哥眼底的落寞,兩位小姐哪有不盡力解答的道理?

    「這不難啊!你可以坐在門口等,每個星期五下午,她都會帶著各家寵物出來散步,總會經過你家門口的,只要你肯等,一定會見得到她!」

    「噢!」

    雷曜森端起紅酒,淺淺一抿,掩住滿意的笑容。

    他,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

    好不容易熬到星期五,還沒過午,雷曜森就忙不迭地在自家門外一坐。

    即使太陽正熾,曬得人頭昏眼花,他也堅持要「守株待兔」等到那位家事一把罩的超級管家,刁梅。

    他需要她,非常、非常之需要,因為……

    他原本是住在山林中的一座豪宅「滴翠山莊」,在那裏,食衣住行都有人打點。但是,為了泡妞方便,他揮別了義兄弟,以及從小照顧他的童管家,獨自搬進「海潮社區」。

    「海潮社區」價位驚人,主要訴求的對象不是富豪,就是各行各業的菁英,所以,這裏的庭園造景很棒,每塞洋房也蓋得很美、很大。

    他歡歡喜喜地遷進新居!才發現,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一棟美侖美奐的大洋房,整理起來是很耗力的!

    而他天生就少了根做家事的神經,又一直征不到合意的管家人選,於是,他便眼睜睜地看著地面的髒垢越積越厚、庭園的雜草越長越高,屋裏的蚊子越養越多、叮得他睡不著覺……

    不過,這些窘境很快就會全部改觀了!他在心中?喊。

    因為……他要挖角!他要把刁梅挖過來,當他的專屬管家!

    就在這時,一支龐大的隊伍經過他面前,零零散散拖了五公尺之長。

    雷曜森本來還在心中描繪未來的美景,但眼角的一瞄,卻激發了他的好奇心。他揉了揉眼睛,還是不敢相信他所見到的景象!於是又舉起手再揉一揉。

    那支隊伍的組成分子很奇特,當中只有一個會「直立行走」的「人」,其他的都是……

    他不期然地想起了打聽來的情報每個星期五下午,她都會帶著各家寵物出來散步……

    哎呀!這麼說來,這個「人」就是他要找的超級管家刁梅羅?!

    雷曜森一頓悟,立刻跳起來,動作迅速地沖向龐大的隊伍。

    你幹嘛?一連十三雙眼睛瞪著他看。

    ……十三雙?

    沒有錯!

    瞪著他看的,有一只是從布幕裏偷偷露臉的九宮鳥。

    還有兩隻停在滾輪玩具上的天竺鼠。

    還有三隻粉頰白裏透紅的小baby。

    還有一頭一臉無聊的小紅豬。

    還有兩隻綁著紅緞帶的馬爾濟斯。

    還有一隻肚子快頂到地面的臘腸狗。

    還有一隻神情很高傲的波斯貓。

    還有一隻用力揮動著四腳,卻始終走不快的大烏龜。

    「你幹嘛?」嬌脆的聲音響起。

    雷曜森瞬間呆滯的眼神,從動作群移到惟一的「人」的身上。

    「你是……刁梅?」他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小女生。

    從來沒有人提過刁梅是如此年輕的一個女孩!她的眉兒濃如墨,眼兒亮如星,一頭短髮黑亮柔順,肌膚白嫩得近乎透明,就像是牛奶做的小小人兒一樣。

    但是,這些特點並沒有為她構成絕色的外貌。她果然不負「平凡」之說,模樣雖然玲瓏秀氣,卻構不上他眼中「美女」的嚴苛標準。

    ……等等,他又不是在挑老婆,沒事對人家的容貌評頭論足做什麼?

    「我是。」刁梅啪啪啪地腳踏折著地板,仿佛在計數被他耗掉多少時間。「你哪位?」

    「我,雷曜森,『海潮社區』007號住戶,住在這棟洋房。」他指了指身後的房屋,簡單地自我介紹,附贈一記風流倜儻、顛倒眾生的微笑。

    「沒聽過。」她冷漠以對,一面低頭制止蠢動而亂撞的小紅豬。

    碰了個大釘子,雷曜森垮下臉。不過,不怪她,真的不怪她!她看起來太忙碌了,而忙碌的人總是沒有好脾氣,他懂。

    究竟她有多忙?雷曜森一一細看——她的右手持著兩個籠子,一對天竺鼠偷瞄著他,而九宮鳥在布幕底下不安地拍動著翅膀;她的左手推著一台三連座的嬰兒車,三個滴滴答答流口水的奶娃兒舉起嫩嫩的小臂,希望能得到他的垂青。

    另外,她的腰間扣著好幾條繩子,繩子的彼端連接著狗狗、豬豬、龜龜,波斯貓則在她腳邊顧盼得意。

    看到這裏,雷曜林的頭忍不住開始暈了。

    「先生,沒事就閃邊去,不要擋路!」小女生探頭喊著。「大家起步走!」

    一聲令下,所有的動作都乖乖地邁開腳步。

    「你、你在做什麼?」雷曜森驚訝地脫口問。

    刁梅看一眼腕表——在夜市殺價買來,九十九一隻的淑女表——一臉不耐。「你沒看見嗎?我在遛貓、遛狗、遛鳥、遛豬、遛龜,還有——遛『人』。」

    三個奶娃嘻嘻一聲,舉起小粉拳朝著他咧嘴笑。

    雷曜森陪著乾笑幾聲,看著那幾隻很有「愛心」的狗狗順勢踢了幾下走得比較慢的烏龜,以確保它能夠跟上國隊的速度。

    雖然荒謬,但是看到這種景況,他忽然有些瞭解她超高工作效率的秘訣了。

    嗨,老兄,今天天氣真好!

    感覺到小腿被碰了碰,他低下頭去,看見小紅豬在他腳邊磨磨蹭蹭。

    「你是議員家的小紅豬?」這頭小紅豬可是以調皮搗蛋出了名。雷曜森彎下腰去看她。「聽說你跟我義妹的阿娜答結過梁子?」

    他的義妹東方綾與親親愛人厲少甫,初次邂逅就有這只小紅豬的串場。

    嘿!MAN,我跟很多人都結過梁子,你指的是哪一位?

    「厲少甫,你還記得他是誰吧?」難得在隊伍之中有個「傢伙」對他如此親切,雷曜森很自然地跟著小紅豬「攀談」起來。

    哦哦哦!我有印像,厲少甫就是那個老是凶巴巴的臭男人嘛!

    「他到現在還一直想把你做成培根來吃呢!」

    我會小心避開他的——老實說,以前也有很多人想把我丟下鍋去煮,不過從來沒有人成功過喔!小紅豬自豪地抽抽朝天鼻。

    「厲少甫不是一般人,他是個脾氣不太好,意志力又很堅強的男人。」

    你真好心,還事先警告我這件事。這樣吧!禮尚往來,我也給你個忠告——如果你想泡前面的那個女生,我勸你打消主意比較好!

    雷曜森看著小紅豬,渾然不覺自己早已邁開腳步,加入龐大的隊伍,成功被「溜」的「人」之一。

    「我不會打消念頭的,因為我實在是太需要她了……」他哀怨地想起洗衣房裏大量的髒衣服。

    小紅豬聳聳肩。如果你已經鐵了心要泡她,我也只能祝你好運了!

    「謝謝!」他伸手搔了搔小紅豬的下巴。

    突然之間,啪啦一聲,圍在她頸上的項圈竟然掉了下來。

    呀呼!我自由了!小紅豬搖了搖尾巴,脫離控制。謝謝你,老兄,我的項圈早就有點松了,多虧你撥這一把,不然,我早不知道還要忍耐多久!

    雷曜森蹲下來,看著在地上拖行的空項圈,再看看小紅豬撒腿跑開的歡樂勁兒,突然覺得大事不妙。

    「你做了什麼事?」果然,一陣又驚又愕的尖吼在雷曜森的頭頂炸開。

    他的耳膜差點被吼破,一回頭,就看到那個小女生在跳腳。

    「我?我哪有做什麼?」他無辜地看著其他動物,想要尋求聲援,卻發現連它們的眼神都像在譴責他。

    刁梅氣得七竅生煙,扭頭大喊。「小紅豬,你給我回來!」

    是啊,快回來吧!別給刁梅添麻煩了,她很忙的。狗兒們也吠了起來。

    才不要,我喜歡自己出去玩——小紅豬一溜煙地逃走。

    刁梅回過頭,盯牢了掉在地上的空項圈。「是誰叫你把那只豬放走的?」她彎下腰,指著雷曜森的鼻子,惡狠狠地質問:「你知不知道那只豬很難搞定?」

    她氣炸了!一連要負責六個住戶的家務,她腦中自然有一份緊湊的行程表,一個工作接一個工作,不容出錯;小紅豬半途溜掉,勢必會耽誤到她的行程表。

    她討厭節外生枝!

    雷曜森搔搔頸後。「這個嘛……我以前有聽說過。」

    「聽過就好。」刁梅冷笑一聲。「你負責去把她捉回來!」

    她解開系在腰上的一條繩子,連同空項圈一起拋給他。

    雷曜森伸手接住,憤憤不平地問:「為什麼是我?」

    他根本沒看清楚小紅豬是如何逃脫的,他只覺得像在變戲法,一眨眼她就溜了。

    「誰幹的蠢事誰負責!」一根纖細的手指遙遙指向小紅豬消失的方向,刁梅厲聲一喝。「去!」

    小女生眉目悍然!毫無轉圈的餘地。

    看樣子,要跟她談任何事,都得先把小紅豬抓回來才行。

    想到身後那棟外表光鮮,裏頭卻活像豬窩的洋房,他拔腿就跑!

    ********

    等雷曜森將小紅豬五花大綁帶回議員家複命時,刁梅早就完成一天的工作,離開「海潮社區」,讓呆在玄關上的他,連句挖角的臺詞都沒有說到。

    大失敗!

    雷曜森握緊雙拳。沒關係,一次的失敗,只是更加堅定他的決心而已。

    這一回,他發誓一定要堵到人!

    根據他所打聽到的最新情報——刁梅一次會采好幾家的日用品,到超級市場去,看到買最多東西的人鐵定是她!

    於是乎,他整裝出發,前往附近的大型超市。

    才踏進大門內!還在東張西望,一輛購物車就在他眼前飛掠過去。

    他還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見一雙纖瘦的手臂不斷將架上的商品往購物車裏丟,邊丟還邊往前滑溜。在超市的「羊腸小徑」裏左闖右蕩。

    他下意識地跑著這股「旋風」往前跑。

    早餐穀片、研磨咖啡、義式番茄糊、墨魚面、脫脂奶油、雪藏蛋糕……

    抽取式面紙、清潔劑、殺蟲劑、垃圾袋、馬桶刷、衣物柔軟精……

    沒有多久,琳琅滿目的日用品已經堆了滿滿一車。

    奇怪了!商品堆了像座小山似的,人咧?怎麼沒看見?

    雷曜森拉長脖子左張右望,可就是看不到刁梅本尊。

    「閃開、閃開!」突然之間,小女生又神出鬼沒地出現在他面前。

    她手裏抓著一張長長的清單,兩眼緊緊盯著看,一腳頂著購物車往前滑動,一手還在抓架止的商品。

    雷曜森看不過去了。她這種工作效率,豈止是區區的「超級管家」四個字能形容?她根本就是拼命三「娘」!

    「我來幫你……」他一手握上購物車的扶把。

    「不用不用,別礙我的路!」小女生悍然回拒,兩眼仍然黏在清單上,看都沒看他一眼。

    「不行,購物車那麼重,你用膝蓋頂著,腳會受傷!」他很堅持。

    「哎呀!我知道該怎麼弄,你到一邊去啦!」她比他更堅持。

    「我說了我來!」為求表現,他卯起來跟她爭。

    磅————一個驚天動地的聲音陡然炸起。

    翻車了!

    人高馬大、手長腳長的雷曜森跌坐在地上,整輛購物車則歪倒在一旁,之前她挑挑撿撿的商品全都散落了一地,有的甚至碎裂了。

    刁梅雙手交叉在胸口,冷冷地低下頭,一雙大眼睛終於瞪著他看。

    「『海潮社區』007號住戶,雷先生。」她的記憶力出奇之好,凜凜的風姿有如魔鬼女大兵。

    「你到底在幹嘛?」

    「我又怎麼了?」他很無辜的嚷嚷。「我只是想幫忙而已。」

    讓小女生搬動重物,有違他紳士原則,難道這也錯了嗎?

    「請你不要每次都越幫越忙,可以嗎?」刁梅拉長了晚娘臉,伸出手腳示範。「我已經很習慣這種購物車的操作方式,單腳就可以操縱它的前進與方向,你好心的介入只會破壞我的平衡。」

    雷曜森??的開口。「……對不起。」他這樣算不算是「好心給雷親」?

    「算了。」再計較下去,又得浪費時間,而對她來說,時間就是金錢!

    刁梅拉了拉牛仔褲管,蹲下身來撿東西,憋了一肚子鳥氣。

    「雷先生!」一旁,一個選購冷飲的女子驚呼起來,「你怎麼坐在地上?」

    「阿蘭娜?」雷曜森也驚訝的回看著她。

    「太好了,我正要去拜訪你,沒想到竟先在這裏遇見你!」阿蘭娜以愛慕的眼光望著近日來百般對自己示好的美男子。

    她與雷曜森正處在「戀人未滿」的階段,但她的芳心早就為他悸動,相信他也一樣。阿蘭娜毫無懷疑地認為,他們發展為戀人是指日可待的事。

    雷曜森慢慢地站起身。

    遇到一直想泡的美女當然是好事一件,不過……看她身上的水手服、迷你裙,以為紮在頭上的牛角辮,他一臉古怪。「你怎麼打扮成這樣?」

    阿蘭娜是時尚界數一數二的模特兒,昨天以前,她還是以性感冶豔的風格風靡無數男人,怎麼才過了一天,她就打扮得像黃毛丫頭?

    「為了投你所好啊!」她以極度神秘的口吻,靠上來小聲說道:「我已經知道你的秘密了!」一雙明眸眨呀眨。

    「喂,小姐,你踩碎了墨魚面了,這包要你賠!」蹲在地上檢查損失狀況的刁梅,沒好氣地叫道。

    這個姓雷的男人,簡直就像會走路的災難!

    他先是在前幾天阻老鼠她遛寵物,又在今天撞翻她的購物車,就連他的朋友——

    這位化身為「萬年少女」的「歐內將」,也來為這段災難史湊熱鬧!

    雷曜森幫忙將購物車扶正,一邊收拾殘局,一邊不經心地問道:「我有什麼秘密?」

    阿蘭娜湊得更近。「其實……嘰哩咕嚕、嘰哩咕嚕。」

    「什麼?」太小聲,他聽不見。

    「其實你有……嘰哩咕嚕、嘰哩咕嚕。」

    「什麼?再大聲一點。」

    阿蘭娜深吸了口氣。「其實你有戀童癖,對不對?」這次,她喊得霹靂大聲。

    突然之間,超市里陷入一陣靜默。

    站在一旁選購商品、補貨推銷的人!也都往這邊看過來,神色變得有些驚恐。

    就連不斷把東西撿起來往購物車裏回丟的纖瘦手臂也僵凝在半空中。

    然後,一雙黑不溜丟的大眼睛緩緩抬起來,與雷曜森對個正著。

    他的俊臉僵了一下,刁梅的唇角則撇了撇。

    「是誰跟你亂說的?」他看著刁梅,卻對阿蘭娜問道,表情很不自在。「什麼戀童癖?難聽死了!」

    「難道不是嗎?」阿蘭娜睜圓了眼睛。「我這個消息來源很可靠耶!我聽說你……嘰哩咕嚕、嘰哩咕嚕。」她解釋的音量又壓低了。

    所有的人聽的是又愛又怕,都不自覺地拉直耳朵想要聽到其中的秘辛。

    「……所以,你一定是戀童癖!」

    等阿蘭娜再次恢復嘹亮的音量,話題已經直接跳到結論的部分了!

    可惜啊!竟然少聽了一回聳動的八卦。眾人心中噓出歎息。

    「我不是戀童癖。」雷曜森鄭重地重申一遍,不只對阿蘭娜,更是對超市里為數眾多的女性同胞澄清內情。「絕對不是!」

    他的表情誠懇、態度真摯,很快便讓眾家女人的神色變得和緩。

    但是,刁梅沒那麼容易相信人!

    她顫了一下。唔!想到那種心態古怪的男人,她的雞皮疙瘩都浮起來了。

    「是就是了,幹嘛敢做不敢當?」她低哼一聲,撿起最後一包草莓口味的早餐穀片往購物車一拋,立刻推著車子滑開。

    雷曜森聽見了她的嘀咕,立刻轉過頭,才發現她往反方向溜了。

    「刁梅,等等,我有話對你說!」他追過去。慢著,他要挖角啊!

    「滾開,有戀童癖的男人,我最討厭了!」她反應激烈,加快了速度離去。

    「喂!我澄清過,我不是啊!」該死的,她果然就像她說的一樣,對笨重的購物車控制自如,一人一車竟然跑得比他還快。

    「等等我,雷先生,你要去哪里?」阿蘭娜也追在他身後。「我可是為了你才打扮成這樣的啊!」嗚嗚……難道說,她弄巧成拙了嗎?

    說時遲,那時快,她急匆匆的腳步一把踢上了展示的罐頭山。

    罐頭山嘩啦嘩啦地塌陷,成千上百個罐頭全部滾下來,砸到她身上。

    「求我,雷先生!」她痛苦地呼喚著。「我明天還要走秀,不能受傷,拜託,救救我……」

    呼天搶地般的哀嚎,硬生生地拉住了雷曜森的腳步。

    望著刁梅消失的方向,他開始有個預感:刁梅對他的印像這麼差,想要延請她當管家,只怕是件比豬在天上飛還困難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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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7 09:52: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華燈初上,「菊」日式餐廳裏,高朋滿座。

    刁梅才剛打過卡,正要上工,就被媽媽桑揮手召入廚房後頭的小辦公室裏。

    「坐。」媽媽桑跪坐在榻榻米上,遞給她一個信封。「這是結算到昨天的薪水。」她看了看刁梅,有些憂心仲仲。「你……瞭解我的意思嗎?」

    「瞭解。」刁梅的反應平板,仿佛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從明天開始,我不用過來上班了。」

    「……對。」見她如此平靜,媽媽桑反而有些氣弱。「我想你應該知道原因。」

    刁梅沒說話。

    早在那天,她把龍蝦沙西米倒在色老頭的頭上,就料到會有這種結果。

    只是,她實在咽不下那口氣,無論如何,她都要把那個色老頭電得吱吱叫!

    可惜,報仇的滋味雖然萬分甜美,但報仇之後,倒楣的下場也接著來了。

    媽媽桑有些欲言又止,再三斟酌之後才說道:「刁梅,你以後可能很難在餐飲業找到打工的機會。」

    「哦?」聽到攸關「錢」途的話題,柳眉終於蹙了起來。「什麼意思?」

    「上次那位被你用沙西米教訓的史先生……」

    「史大胖。」她迅速截口道。

    「史大胖?」媽媽桑發出類似噎住的聲音。「他不是叫做『史達龐』嗎?」

    刁梅聳聳肩。「我都習慣叫他『史大胖』。」再狠一點,就直接罵他「死大胖!」

    「你認識他?」

    「如果每次被性騷擾都算『認識』的話,」刁梅面無表情地說著,「對,我們的確『認識』很久了。」

    事實上,他們交手好幾次,史大胖對她的性騷擾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只是,她實在想不透,史大胖到底有什麼本事,為什麼不管她跑到哪家餐廳去打工,他都能神通廣大地跟過去吃豆腐?

    媽媽桑咳了咳。身為一店之主的修養,讓她沒有跟著刁梅一起罵喊「史大胖」,儘管她很想很想,也很認同這個綽號。

    「史先生在餐飲界很有影響力,上回你得罪了他,他不願善罷甘休。」

    看著眼前清秀的女孩,媽媽桑心中擔憂不已。

    刁梅是個好女孩。雖然她有點悍,但她很勤奮,工作中從不遲到早退,若不是史達龐我方面施壓!她不可能解雇這樣一個好員工。

    「我相信事在人為,工作是自己找的。」她對自己的能力可是很有自信。

    「這次不一樣。」媽媽桑傾身向前。「史先生向餐飲業施壓,想要斷絕你其他的工作機會,以便向你提供……『新的工作機會』。」

    「哦!是什麼?」雖然心中有了答案,但刁梅仍似笑非笑地問。

    媽媽桑深吸了口氣。「史先生希望能夠『親自照顧』你。」

    呸!一打髒話在刁梅的喉間翻騰,她必須要努力克制,才能避免口出惡言。

    「你要小心一點!刁梅,史先生那個人性好漁色,多年來,不知道以金錢為餌引誘多少年輕女孩上鉤,我怕他會對你不擇手段。」

    「請別為我擔心。」刁梅將薪水袋塞進背包裏。「媽媽桑,有機會請幫我轉告史大胖一句話。」她將背包甩到背上,從榻榻米上站起來,小臉上有著萬分堅定的神情。「叫他別癡心妄想了,刁梅我怎麼樣也不會出賣自己!」

    看著她充滿鬥志的表情,媽媽桑終於放心地笑了。

    ***

    話說得容易,做起來卻一點也不簡單。

    午後一點,刁梅坐在「海潮社區」的造景水泉邊,一面啃著白吐司,一面喝著因為過期三天而打對折的「鮮」乳,「享受」難得的悠閒。

    她近日的時間表都比往常空閒了幾分。

    自從被「菊」日式餐廳解雇後,她不信邪地應徵了許多家餐廳,負責人一聽到她的名字,馬上就搖頭拒絕。後來她才搞清楚,原來史大胖是餐飲協會的主委,所以,他隨口發個話,就把她打工的出路統統堵死了。

    「去你的死大胖!讓姑奶奶逮到你,絕對叫你不得好死!」她地咬扯白吐司。

    日子越閑,她就心情越糟!

    就當她是天生的勞碌命吧!她向來看不慣自己閑著,一天二十四小時,總要把事情排得滿滿的,她才會神清氣爽;現在突然空出一個時段,她悶都悶死了!

    突然之間,一個男人從水泉對岸晃了過去,看起來有幾分眼熟。

    算了,閑著沒事,找個人來抬抬杠也好。「喂,」她驀地叫住了他。

    雷曜森看過來,一臉莫名其妙。「小姐,你叫我?」

    「不然這裏還有別人嗎?」她一臉理所當然的回答。

    「可是……」雷曜森遲疑了一下。「我們認識嗎?」

    「你之前不是在找過我?」刁梅看了他幾眼,心底有幾分狐疑。

    這傢伙是怎麼回事?之前兩次給她惹出麻煩來,結果拍拍屁股一轉身,就馬上與她相見不相識,即使他想避風頭,也不是這等避法。

    「我找過你?」雷曜森隔著嘩啦嘩啦的水泉打量她,一臉看陌生人的表情。

    他翻閱腦中的「美女記事薄」。怪了!沒有一位他邂逅過的佳人長相如此平凡啊!

    「算了算了。」她本來是想,他之前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乾脆趁此空檔,給他一吐為快的機會。「你忘了也好,以後可別在我工作中又來找麻煩!」

    她揮揮手,繼續低頭吃吐司。

    經她這麼一提,雷曜森立刻回想起來。「你是刁梅?」

    才嚷著,他馬上拔腿繞過水泉沖到她面前,深怕她會一溜煙地消失不見。

    喝!都怪他把她的長相忘得一乾二淨,害他差點錯失挖角的機會!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教他的大腦記憶體只存取超級美女的影像,中等及以下階級的美女,他向來很少謹記在心,常常見過就忘了。

    而且……

    「你今天不忙嗎?」之前看她都是沖來沖去的樣子,現在突然見她坐著納涼,「背景」那麼不相襯,也難怪他會認不出來。

    「閑得很。」她啃掉最後一口吐司、喝光最後一口過期「鮮「乳。「對了,之前那位『歐內將』還好吧?」

    「歐內將?」他愣了一下。

    「水手服、迷你裙、牛角辮的那個。」刁梅的手在頭上比了比。

    「哦!你說的是阿蘭娜。」他恍然大悟。「她沒什麼事,超市里的那些罐頭只是造勢用的空罐,沒有殺傷力。」只是,見過她那一身不合年齡的打扮後,他當初熱烈想「泡」的念頭,已經徹底自動消失。

    「我想也是。」刁梅隨口問道。「喂!你還沒說你之前找我幹嘛?」

    「……」雷曜森「熊熊」頓了一下。

    「說話呀!」她最不喜歡等待。「幹嘛眨著眼睛不說話?」

    雷曜森深呼吸了幾下,簡直不敢相信這次機會竟然來得如此容易。

    「我想請你……請你擔任我的管家。」他小心翼翼地說著,兩眼緊緊盯著她,深怕她又在關鍵時刻消失無蹤。

    刁梅看了他一眼,隨即抓起放在一旁的求職專刊。

    「對不起,我現在對有戀童癖、色情狂的人過敏,不想在工作場合跟這些人相處。」她在合意的應徵專欄上打個圈。「謝謝你,你可以走了。」

    雷曜森垮下臉來。「等一下!」

    「哦!對了,忘了向你道謝。」刁梅又抬起頭。「承蒙你看得起我,等我對『你這類的人』不過敏時!還請你賞給我一個工作機會。」

    她「謙卑」地點頭致意!附帶一個沒有笑意的微笑。

    雖然在她的性子裏,倔與悍占了很大一部分,但早熟的她,還是相當懂得「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道理,犯不著為了一時的不順心,把未來可能的機會都得罪光了。

    雷曜森的俊臉慢慢地由白轉青,然後漲成了紅色。

    他咬牙切齒。「我要鄭重澄清一件事——」

    「請說。」刁梅的視線溜回求職專刊。

    「我、不、是、戀、童、癖。」他一字一頓的說。

    「那很好啊!不然我擔心你會誤觸法網。」她說著風涼話,翻開專刊第二頁繼續找工作。「你應該知道占惹未成年少女——」

    雷曜森打斷她。「我只愛豐胸柳腰、二十歲以上、有自主能力的美女。」

    「這種嗜好不錯啊!」她打哈哈,避免去找餐飲方面的工作,以免塞了一肚子閉門羹。「我建議你多往PLAYBOY雜誌去抒發欲望,那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去你的!」雷曜森第一次被人堵得說不出話來。

    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刁梅不但工作能力強,嘴上功夫也不弱。這小女生竟然可以皮笑肉不笑地把他氣得蹦蹦跳,虧他從前還號稱是好好先生一個。

    刁梅低頭看了一眼腕表,兩點鐘,她休息夠了。

    「你自己隨便逛逛吧!我有工作要忙。」她站起來將隨身物品往肩下一夾。

    「等一下,我話還沒說完……」雷曜森伸手攔人,卻被她敏捷地溜滑過去。

    望著那小小的個頭越跑越遠,他不禁挫敗的低咒。

    該死的!他竟然只顧著澄清誤會,卻讓大好的挖角機會從指縫中溜掉?

    ***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順便到夜間部大學上兩堂蹺不掉的課之後,刁梅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承租的頂樓加蓋小套房。

    雖然這個小套房只是鐵皮與石棉瓦搭成,住起來夏天熱、冬天冷,但好歹也是個便宜的棲身之地,自從她北上求學後,就一直待在這裏。

    還來不及吃一頓遲來的晚餐——十元泡面一確定,電話就響了起來。

    「梅梅。」電話那頭傳來了刁媽溫厚的叫聲。

    刁梅緊抿了一天的唇角,終於揚起一絲真摯的笑容。

    「媽!」她嫩嫩地叫了一聲,像小女兒般地撒嬌。

    「吃飯了嗎?」

    「吃了。」她將話筒夾在肩上,騰出雙手撕開泡面的膠膜。

    「晚餐吃什麼?」

    「自助餐,三菜一湯,糖醋雞肉、鮮燴時蔬、涼拌粉皮小黃瓜。」她手上小心翼翼地撕開調味包的封口,嘴裏說著讓母親安心的話。

    「三餐要正常,不要淨吃些速食面,不健康又不美味。」

    「是。」水開了,她往大碗公里沖入滾水,然後把教科書壓在大碗公上,把面悶軟。「媽跟賈叔最近好不好?」

    「好啊。」刁梅的聲音明顯地開朗了幾分。「我們最近開發幾道新菜式,以海鮮為主,試著用簡單的烹調方法,將天然的美味展現出來,所以採用……」

    刁媽滔滔不絕地說著烹調心得。而刁梅等待三分鐘後,移開教科書,用筷子拌了拌,唏哩呼嚕地吃了起來。

    耳邊繼續響著慈母的聲音,聽著聽著,她有一種很溫馨的感覺。

    其實,刁媽不是她的生母,刁爸不是她的生父,賈叔也不是她的親叔叔。

    他們一家四口根本沒有血緣上的關係。原本,她只是育幼院裏一個孤伶伶的孩子,是他們收養了她,讓她知道什麼叫做親情。

    以前,刁爸是總廚師,刁媽與賈叔是他的愛徒兼助手,三個人對烹飪都有莫大的興趣,精通各式料理。刁爸在世的時候,帶領著他們以「辦桌」為業,維持不錯的生計。

    但是,在她十五歲那年,刁爸因病早逝了!

    他去世之前,拉著她的手把兩個愛徒託付給她。因為——刁媽與賈叔雖然有一手好廚藝,卻都是生活白癡,他們可以為了鑽研料理而廢寢忘食,卻總是在日常生活中出差錯;最最嚴重的是,這兩人都缺乏金錢觀念!

    於是,小小年紀的她,就必須打理家中財務,努力鑽營生計。幸好,她天生就喜歡「努力討生活」,視勞動與賺錢為一大樂事,剛好與刁媽、賈叔互補。

    「……烹調上,我們儘量兼顧健康與美味的原則,多用川燙、少用油炸……」

    在刁媽的絮絮叨叨中,她吃完了面,洗好了確定筷,回桌前坐著。

    她拆開剛到的幾封信件,發現房東寄了封信給她,言明租約即將到期,下期租金將翻漲四成,如果她不同意,隨時可以打包搬家。

    她默默地歎了口氣。這年頭,除了薪水以外,什麼都漲價!

    「對了,梅梅。」刁媽?述了一大段烹調心得之後,停頓了下,以商量的口吻說道,「下個月,鄰居老王要嫁女兒,拜託我跟你賈叔去『辦桌』,你看怎麼樣……」

    刁梅馬上從椅子上跳起來,心中警鐘叮噹亂響。「不成不成!」

    「可是……」

    「沒有、可是!」她抓緊了話筒,極力表達反對意見。「媽,難道你忘了嗎?上回他家娶媳婦,請你們去辦桌,別說是工資,就連酒菜錢也沒付過一毛,你們忙了半天,還要倒過來貼材料費。那個王老頭,擺明瞭要坑人!」

    這可是血淋淋的教訓,以前她住的鄉下老家,人人看准刁媽與賈叔不善理財,舉凡喜事、喪事,都來拜託兩人辦桌,然後以各種理由賴帳。

    帳賴久了、錢欠多了,債務人就會自動當作沒過這回事,所以她只好嚴禁兩位長輩去勞動「貼」錢。

    刁媽心知她反對的理由,只是……

    「你一個人賺錢很辛苦,我跟你賈叔也想分擔家計啊!」

    「我應付得來。」刁梅迅速地否決道。「別理王老頭,嫁女兒是他家的事,跟我們家無關。」

    「……哦!好。」刁媽只好乖乖聽話。生活上的事,她一向都聽刁梅的。「那你早點去睡,別太累了喔!」

    掛掉電話,刁梅坐著發愣。

    想到耳要子軟的刁媽與賈叔,她就不禁陣擔心。這兩位長輩一向不懂得說「不」,只怕那存心佔便宜的王老頭再央求下,他們又會跑去替人做白工了。

    而……她的視線又調轉回房東的來信。房租又漲價了,唉!

    她開始動腦筋,有什麼辦公可以讓刁媽與賈叔遠離老家,又一併解決她的房租問題?

    她必須好好地想一想、想一想……

    ***

    大清早,太陽在緒蜷雲片後露了臉,金光從天上灑了下來,為大地覆上一層薄薄的光暈。

    「叮咚、叮咚……」

    門鈴響起,悅耳的鈴響從大門進玄關、流進大廳、流進走廊、流進主臥室、流進裸睡耳裏。

    男人閉著眼睛,發出抗議的咕噥聲。

    「叮咚、叮咚……」

    「吵死人了!」他抓起枕頭蓋在自己臉上,希望不速之客能自動消失。

    「叮咚、叮咚……」

    按門鈴的人顯然沒有聽到他的咒?,仍鍥而不捨地把手按在門鈴上。

    雷曜森丟開枕頭跳下床,帶著一臉的不甘願下樓開門。

    「早安。」門外,是刁梅一臉機靈的微笑。

    「是你。」他沒啥好氣的問:「什麼事?」

    本來,他的口氣是不會這麼差的。但是,只要一想到,如果家裏有個管家,一大清早有人造訪時也輪不到他滾下床來接待,他的起床氣就發作了。

    「我來當你的管家。」刁梅開門見山的把履歷表朝他遞過去。

    瞌睡蟲在一瞬間咻一聲全部消失。「真的假的?」他一臉不敢置信。

    「真的。」

    「為什麼?」他不能不為這急轉直下的情勢感到好奇。

    前幾天,這個小女生還皮笑肉不笑地拒絕為「戀童癖」工作,是什麼原因讓她的態度大幅轉變?

    「我需要錢。」她簡單又直接地解釋。「你應該是個慷慨又好相處的東家吧?」

    他差點被她的直來直往嗆倒在地。現在到底是誰在應徵誰呀?「……當然。」

    「那很好,我們來談工作條件。」刁梅率先走進屋裏,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雷曜森耙了耙有些蓬鬆的墨發,關上門,隨她進屋。

    雖然心裏對她突如其來的轉變感到狐疑,但他決定見招拆招。天底下,不可能再有比全能管家自動上門來更好的事了!

    刁梅瞧了瞧四下,打量未來的工作環境。

    還不賴!除了「整齊、清潔」等項目不合她的標準之外,裝潢方面典雅卻不繁複,屋裏沒有過多的裝飾,顯示他是個以簡單為生活標準的男人。

    她一派自然地坐下來!拿出電腦。

    「首先,薪水要優渥。」她按出一個數字,後面附帶好幾個零。

    雷曜森看了一眼,眼睛眨也不眨地答應。「沒問題。」他向來不是刻薄小氣的人。「不過,我有個要求,我希望你能夠把工作重心放在這裏。」

    「什麼意思?」

    「我願意用高薪將你挖角過來,但,我希望你是個『全職』管家。」

    一直以來,刁梅負責的六戶住家,除了她之外,還另有幾個傭僕。當刁梅完成份內工作,離開「海潮社區」後,其他的工作都由這些僕傭負責。

    雷曜森沒有再征人的打算,但也不想在刁梅離開後,親自處理所有的事,他可不希望再發生這種大清早有人按鈴,卻非得由他本人出馬的窘況,或者半夜肚子餓,卻找不到美食裹腹的悲劇。

    「全職?那就是二十四小時羅?」她眼睛一亮。

    「對,二十四小時。」

    刁梅笑了!笑得有些賊。「這正好跟我要提的第二個條件有關——供膳宿。」

    「沒問題。」這也早在他的意料之中,雷曜森愉快地答應。

    「等等,是三個人喔!」她輕快地補上一句,伸出三根手指,露出牲畜無害的笑容。「過幾天,我的家人也會搬到北部來,我希望你一併收容他們。」

    雷曜森也學她露出牲畜無害的笑容。

    會用上「收容」這兩個字,就代表刁梅自己也知道這個要求有點過分。

    「我為什麼要收容他們?」

    隨著神志清醒,他的好脾氣也逐漸回籠,他問著,只是好奇,並沒有不悅。

    「因為這會讓你感到物超所值。他們都是烹飪高手,我的廚藝全都是從他們那裏學來。」刁梅很有把握這個理由絕對可以打動他。

    自從她把解決現況的主意打到他身上時,便立刻向人打聽,得知雷曜森早就明查暗訪過她的消息,並且對她的廚藝表現出高度的讚賞。

    「他們比你還要擅長煮食?」雷曜森咋咋舌。

    想起那天在敦親睦鄰餐會上吃到的超級美食,他很快地就心動了。

    「當然。」刁梅答得驕傲。

    「成交!」雷曜森一口答應。

    「耶,」想到家人、工作、落腳地統統有了著落,刁梅忍不住跳起來歡呼。「預祝我們相處愉快!」她抓起他的手亂搖一通。

    雷曜森愣了一下,幾乎想揉揉眼睛,確定他沒有看錯。

    刁梅她……笑了!笑得歡天喜地,笑得就像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活靈慧黠。

    淺淺的笑浪先是在她的唇際蕩漾,然後染亮了頰,就像千簇萬簇的燈火在黑暗的夜裏突然綻起,那麼燦爛、那麼令人驚喜。

    他任由自己的手臂被她戒得差點解體,嘴角也隨著她輕揚。刁梅笑起來真可愛,她應該常常笑的,但為什麼她總是繃著一張臭臭的臉?

    「你看什麼?我的臉上有金子嗎?」她奇怪的問。

    「沒有。」他匆匆回過神。但大腦記憶體已經把她的笑顏存了檔。

    「沒事的話,那我回去搬行李羅!」她像陣風似的,用力甩掉他的手就要往外走。

    「哦!好……」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等等,我還有個條件。」呼,差點把最重要的一個給漏掉了!

    他的但書,讓快手快腳的刁梅停頓一下。「請說。」

    雷曜森指著走廊。「走廊盡頭的大房間是我的工作室,近來正逢趕工時期,我大多數的時間都會等在裏面,你們不可以進去——尤其是你。」

    「為什麼不行?」她很自然地反問。「如果要打掃,怎麼辦?」

    「那裏不用你打掃,我自己來就可以了。」雷曜森的表情有著前所未有的凝重。「這一點事關我個人的隱私,希望你能夠尊重。」

    哇?!他的口氣聽起來非比尋常喔!瞧他那副嚴肅的模樣,像是如果她不從,他就寧可跟她即將帶來的美食決裂似的。

    刁梅聳了聳肩。「OK!」看在錢的份上,她當然能接受,反正她天生就不是什麼好奇寶寶。「我回去打點私人物品,最快今天下午就可以開工了。」

    「再等一下——」雷曜森叫住她匆匆往外走的身影。

    他暗暗記住,過幾天要跟她討論一下「時速」的問題。她不能總是比他快半拍,在他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就溜到大老遠的地方去。

    「你還有補充事項?」刁梅抬起一邊的眉毛,開始在心裏嫌他囉嗦。

    「不是。」雷曜森突然以萬般渴望的眼神看著她。「今天早上可不可以先來個試用期?你……先做頓早餐給我吃,好不好?」

    才說著,他的肚子就突然傳出了好大好響的一聲腹鳴。

    *****

    刁梅在水桶裏加入半匙漂白粉,戴著塑膠手套,杵了杵棉線拖把,用手擰幹,然後賣力地擦著磁磚地板。

    她已經正式成為雷曜森的管家!

    回想這幾日,搬遷家當是很順利,但為了這個「全職」的工作,必須捨棄為過去六戶雇主服務的機會,協調過程可就困難極了。

    怪就怪在她的工作效率實在太好,那些雇主不肯放她走人。

    抗議的聲浪很大,舊雇主們還開了一場「住戶大會」來討論,並強迫她與雷曜森參加。協調的結果是:她會儘量找時間兼任舊雇主的管家工作,才令那些抱怨連連的嘴巴乖乖閉上。

    從解決的過程中,她發現,雷曜森其實是個很好商量的人。

    雖然一開始他就言明,要她只為他一個人服務,但是瞧見其他人抗議不便的模樣,他又發揮了同理心,最後還是將決定權交給她。

    姑且不論那「特別癖好」存在與否,這個男人其實還不賴!

    「叮咚、叮咚……」門鈴響了!

    她丟下拖把跑去開門,看到一個酷得像冰的男人和一個短髮俏麗的女孩。

    「我們跟雷有約。」那男人簡單地交代一句,就以靈活的步伐,夾帶著女孩閃進走廊盡頭——那個不許她進入的大房間。

    她阻攔不及,連忙跟上去聽動靜。而房內雷曜森的說笑聲顯示他並沒有因此而感到不快。

    怪了!那個房間不是「事關個人隱私」嗎?怎麼這會兒又用來招待賓客了?

    一個小時之後,冷酷的男人與俏麗的女孩相偕走了出來。

    女孩掩嘴呵呵笑。「想不到那個家臥做的竟然是『那種工作』!」

    哪種工作這麼好笑?刁梅呼得有些困惑。

    「看不出來吧?」男人冷漠的臉上也因她浮起一線笑意。

    女孩偏頭看見刁梅,活潑地朝她致意。

    「你好,我叫厲媛媛,他叫閻介霆。我聽說你是雷請來的管家。」

    「是。」雖然兩人年紀相近,但刁梅卻不習慣如果熱情的笑顏。

    「你叫什麼名字?」

    「刁梅。」

    「果然很有女主角的味道。」厲媛媛神遊片刻,突然激動地握住她的手。「請你一定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

    刁梅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難道眼前這個女孩也曾經飽受貧窮之苦,所以才與她共勉賺錢之道?

    厲媛媛的眼角閃著淚光,慎重地開口。

    「難得你就像小說裏的女主角,當上男主角的小女傭……」她從包包裏拿出一本言情小說。「你們的相處模式,可是擦出愛火最標準的公式之一啊!」

    刁梅的臉上頓時掛滿黑線。敢情厲媛媛把她當作言情小說裏的人物了?

    「我是來當『管家』的。」她拒絕被降一級,變成「小女傭」。

    「哎呀,隨便啦!反正那又不重要。」厲媛媛的水眸閃著熾熱的光芒。「你一定要好好把握這個『滋生愛苗』的機會喔!」

    「沒問題,我一定會好好把握這個『賺錢』的機會。」刁梅不著痕跡地糾正。

    「叮咚、叮咚……」

    那兩人離去後,沒過多久,門鈴又響了!

    這回的訪客是一個身穿牛仔勁裝的男人,他的手臂挽著一個柔美嬌俏的小女人,小女人的鬚髮披垂到腰際,動作優雅,神情十分溫柔。

    「咦,你是……」她看著刁梅,水眸透著幾分詫異。

    還沒等到刁梅回答,她便小聲地對身旁的男人說道:「雷……他以前只喜歡胸大、腿長、屁股圓的女人耶!」

    男人的眼神很直、很粗率,不帶半分遐思地朝著她溜轉一圈。

    「她什麼都沒有。」他的口氣也不加修飾。「前面沒有,後面也沒有。」

    「看什麼看?」刁梅兇悍地瞪著他,那股蠻勁兒跟那男人可有得比。「我是管家,不是雷先生的紅粉知已。」

    「對不起。」小女人局促地笑了一下,好像從來不曾這樣失態過。「你好,我是東方綾,這位是厲少甫,請問你是……」

    「管家刁梅,請多指教。」她嗓音清脆,錚錚有聲。

    東方綾幾乎是立刻就喜歡上這個又直又悍的小女生。

    她從手提袋裏拿出一包精緻的花草茶。「這是見面禮,請你收下。」

    「謝謝。」刁梅微微一笑。這個工作真好,還有禮物可收!

    「我們要找雷曜森。」東方綾笑笑地說出來意。

    「他在……」

    還沒等刁梅話落,東方綾就瞭解似的笑了笑。「他在忙,是嗎?」她拉了拉身邊的男人一下。「我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

    說著,兩人就快步走向走廊盡頭,那個秘密的房間。

    刁梅冷眼瞧著。

    搞了半天,原來「訪客」比好這個「管家」更清楚房屋內部的結構與用途,而且,他們在這屋裏的「可行範圍」反而比她更大!

    她忍不住開始思索,那個不許她進入的房間,到底藏著什麼秘密了……

    xuexuexxuuee

    隔天下午,「海潮社區」007號住戶門口來了個老太婆。

    她身量瘦小,有一點駝背,左手握著一根拐仗,左肩下夾著自備的竹掃把,她一臉嚴肅,把門鈴按得叮噹亂響。

    大門才剛拉開一條縫,老太婆立刻一掌拍開,氣勢驚人。

    「我是童管家。」她威風八面地留下萬兒。

    哦喔!有人要來搶飯碗了。

    「我是刁管家。」刁梅站出來,以捍衛主權的口氣說道:「這裏已經有一個管家了,一山不容二虎,一屋也容不下兩個管家,你請回吧!」

    她腳跨三七步,眼神炯炯,擺出戰鬥的姿勢。

    要她把賺錢的機會拱手讓人,那可是門兒都沒有的事,更別提說要敬「老」尊賢了。

    童管家嚴肅地看了她幾眼,一屁股將她擠開,然後逕自繞了屋裏一圈。

    刁梅亦步亦趨地跟著她,順便拖著吸塵器,快手快腳地清理地面。

    「你很不錯!」巡視完畢,童管家回頭稱許道。「簡直跟我有得拼。」

    對她來說,能夠跟她自己相提並論,已經是對對方最崇高的讚美。

    「我是來自『滴翠山莊』的童管家,我要找雷曜森。」

    說畢,她便直直地走向那扇通往秘密房間的門,嘀咕著,「裏面一定亂成一團了!我再不來打掃,說不定就要結蜘蛛網、生螞蟻蛋了。」

    刁梅跑上前去,全力護住地盤。「雷曜森說過,那個房間不需要打掃。」

    「他是說,你不能進去才對吧?」童管家睥睨了她一眼,一臉早已洞悉內情的模樣。「我跟你不一樣,我不受此限,可以自由進出。」

    才說著,她就推開門,抱著自備的竹掃拒沖了進去。

    門扇在隨後跟上的刁梅鼻前砰地一聲關上!

    她氣得牙癢癢。這是什麼歪理?「童」管家可以自由進出,而「刁」管家卻只能在外頭看熱鬧?

    刁梅扳扳手指,細數一下,幾天下來,已經有好幾個人隨意往那個房間裏闖。

    這真是太奇怪了,完全不符合雷曜森「事關個人隱私」的原則嘛。

    「算了,站在這裏東猜西猜的又沒有錢賺。」她收起電線,拉開吸塵器,大聲地對自己說道。「我才不好奇,一點點都不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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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7 09:53: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廚房的後門傳來喀哄的聲響,紗門開了又關。

    「刁梅,吃飯了!」朗朗的呼聲傳了過來。

    刁梅轉身掛上門邊的釘鉤,提著好幾個空籃子從廚房走到飯廳。

    她瞪著餐桌上一口也沒動到的飯菜,有些不高興。

    「我不是叫你先吃嗎?」她的口氣儼然像個正要教訓頑劣小兒的嬤嬤。

    雷曜森坐在餐桌邊,雙手盤在胸口,長腿伸得直直的,一臉老大不高興。

    「人都還沒到齊,你叫我怎麼開飯?」

    「喂!這屋裏就你一個主人,你開飯等於全家開飯耶!」

    「你明知道我不喜歡一個人吃飯。」雷曜森撇開臉,有些賭氣。

    「是是是。」她翻了個白眼,拿他莫可奈何。「我馬上就來。」

    她拿出棉手帕,率性地往額上揩兩下,擦掉汗水。

    有時候,她會忍不住地想,雷曜森需要的並不只是一個管家,還必須是個能跟他聊天打屁的伴兒。

    他是她見過最沒有架子的雇主,百分之百的隨和,她可以像朋友一樣跟他打打鬧鬧——儘管她忙得很,從來沒交過多少個朋友,也不知道朋友能夠打鬧到什麼程度。

    對於她不夠畢恭畢敬的態度,他安之若索,大概是因為他討厭孤獨寂寞,討厭一個人獨處,所以閑來有個人對他翻臉相向,他也當作是享受……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

    每當他走入那個秘密的房間,一待好幾個鐘頭時,就容不得她接近半步了。

    刁梅收起棉手帕,白玉般的臉頰紅撲撲。她摸了摸瓷盤盤底,菜都涼了。

    「我拿去微波一下。」她端起盤子往廚房走。

    「有勞你了。」雷曜森伸個懶腰,抖抖長腿,不再賭氣。「這種生活真好!」

    「好什麼?」

    「每天都有美味的食物、棉被也被曬得香軟,要茶有茶、要果汁有果汁,就連以前偶爾會看到的小強也不見蹤影。」雷曜森一臉幸福、陶醉加感動。「生活裏有你,實在是太美妙了!」

    刁梅聳了聳肩,完全不理解他在感動些什麼。

    「先生,你花了大把的銀子聘請我來工作耶!」做得好是應該的,做不好,她當初好意思開出高薪又供膳食的條件嗎?

    或許她應該考慮一下,她是否已經「物超所值」到應該加薪的地步。

    「花錢是花錢。」雷曜森捂著心口,繼續感性地說道:「但我始終相信,如果沒有一顆『誠摯溫暖的愛心』,你是不可以把我照顧得如此無微不至。」

    她?誠摯……溫暖……的愛心?刁梅的臉驀地紅了。

    這是什麼自以為是的笨話?害她聽得一陣抨然,好像她對他有多好似的!

    其實,她對每一份工作都同樣全力以赴。但,該死的,從來沒有一位雇主像他說過這樣的話,聽起來又噁心又窩心,害她心裏某種滿足感油然而生,而那種滿足感,是賺再多再多的錢也比不上的。

    「刁梅,你的臉好紅!」雷曜森驚呼一聲。

    他的小管家向來冷靜自持,就算天塌下來,也會指揮他去頂著,然後搜刮出本月薪資,再自個兒逃走,這會兒他只是說了幾句話,她的臉就……好了?

    哈哈,原來她這麼青嫩!以後他應該多多利用調情的技巧逗著她玩才對。

    「閉嘴!」刁梅瞪他一眼,眼神惡狠狠的,她最討厭被糗了!「我在牆邊放了一些丸子!你不要隨便撿起來吃。」

    「嗄?換話題啦?這麼快?」雷曜森惋惜地說道,他還沒有糗夠說!

    刁梅不理會他,眼也不眨地繼續解釋。「那些丸子是要用來殺小強的。」

    「殺小強?」奇怪,就算換了話題,她的臉蛋還是紅撲撲的呀!

    「那是我用硼酸、洋蔥、麵粉、砂糖、奶粉搓揉而成的『環何毒餌』。」刁梅的嘴角僵硬,有點不知所措地說明。「小強吃了這玩意兒會掛點。」

    雷曜森看著她不自然的說話神態,神情開始變得有些詭異。

    「刁梅。」他蜜蜜甜甜地喚著。「你在害羞,對不對?」

    「……」臉色青了。

    「你在害羞!」他像是發現新大陸地嚷嚷了起來。

    他的小管家竟然也會不好意思,那種手足無措、胡亂講話的樣子,好可愛喲!

    「去你的!」刁梅老羞成怒。「再聒噪下去,你就吃『環保毒餌』當午餐吧!」

    她進進……不對,應該說是「逃進」廚房裏,端出微波好的食物——擺上桌,然後落坐。

    食物香氣撲鼻而來。「開動!」

    雷曜森一聲令下,豐盛的午餐在轉眼間被兩人掃得乾乾淨淨。

    飯後,刁梅戴起長手套開始清理碗盤,雷曜森則端著熱茶倚在一邊跟她閒聊。

    「對了,電話旁邊有一本記事薄,記錄著打過電話來找你的人。」大部分都是千嬌百媚的女人。「下次少個人陪你吃飯時,麻煩請從『花名冊』裏挑一個。」

    雷曜森喝了口熱茶。「我在趕工作的時候,是不會跟那些美女聯絡的。」

    別看他平時吊兒郎當的模樣,工作起來也算是個拼命三郎。工作期間內,他完全不近女色,也不出外找樂子。像這樣飯後的閒話家常,就算是娛樂活動了。

    「趕工作?」刁梅拿起長刷子清洗玻璃杯。「你最近都躲在那個秘密的房間裏趕工作?」

    「……對啊!」這回,換成雷曜森的表情怪怪的了。

    真希望她不要再追問下去,對於他的工作,他沒什麼好講的,更不希望被她窺知其中一二。他的工作那麼特殊!天知道她得知內情後會怎麼想。

    搞不好,她會狠狠地甩他一巴掌……

    雷曜森的祈禱,老天與刁梅都沒有聽見。「什麼樣的工作?SOHO族嗎?」

    「嗯……跟電腦有關。」他隨口謅一謅,同時默禱:別、別再問了啊!

    可刁梅繼續問:「是程式軟體設計之類的嗎?」

    「嗯……相差不遠,大概就是那一類。」他咬著杯緣含糊以對。

    「那一類是哪一類?」刁梅還是沒放過他。

    「嗯……就時下很興的電玩軟體吧!」

    雷曜森有些惴惴不安。她再繼續問下去,他說不定真的要把杯緣給咬碎了!

    「噢!」她對電玩不感興趣。之前諸多的詢問,只是為了將問題導向她比較好奇的方向。「之前好像有幾個訪客能暢無阻地進那房間打你。」

    雷曜森松了口氣。這個問題他很樂意回答!

    「第一對來找我的是我的義兄和他的小女友,第二對則是我的義妹跟她的阿娜答,至於那位不認老的老太婆,是我舊家的管家。」

    「哦!」刁梅側著頭想了一下。

    廚房裏,除了沖水聲之外,就剩雷曜森咕嚕咕嚕喝著茶的聲響。

    「他們好像都罔顧你那『尊重隱私權』的規則喔!」刁梅洗淨最後一個盤子。「為什麼只有我該遵守這個規則?」

    雷曜森突然被一口熱茶噎到。

    「為什麼我不能進去打掃,」刁梅關掉嘩啦嘩啦的水龍頭。「而童管家卻可以?」

    雷曜森一窒。他的喉嚨就像是那個水龍頭,被刁梅的問話給掐住了。

    「那個,我……」

    不行!不能告訴她,他窩在工作裏做的都是些什麼工作,不然他一定會被刁梅鄙夷、唾棄,就不定她還會因此掛冠求去,那他就得跟這種美妙的生活說拜拜了。

    一體認到事情有嚴重性,雷曜森立刻命令自己板起臉來。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你,絕對不准進那個房間,不然就要你好看!」

    撂下狠話後,他把余溫猶存的茶杯拋給刁梅,然後狼狽的逃離。

    ***

    「叮咚、叮咚……」

    刁梅擔任管家的第七天,一個非常漂亮的混血兒女孩出現在門外。

    她約莫十一二歲年紀,有著一雙大得像少女漫畫中女主角的眼睛,和一頭濃密棕發。見到刁梅來開門,她大大的眼睛先閃過一陣錯愕,然後迅速築起戒備,像拱起毛針的刺帽。

    「你是誰?」她盤起雙臂,很自然地站起了三七步。

    幹嘛?她以為這是在情敵談判嗎?

    刁梅面無表情地自我介紹。「管家刁梅。」

    女孩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神情倨傲。「我是伊萊莎,我來見雷曜森。」

    「雷曜森正在……」秘密的房間裏殺人,刁梅忍著沒說出後面的活。

    綜觀童話百兒八十本,最為人熟知、擁有一個秘密房間的那位先生名叫藍鬍子。藍鬍子大大每天閑著沒事做,都在裏頭解決前妻的屍體——

    這個範例太有名了,連小孩子都知道,經過雷曜森一而再、再而三的隱瞞,她不得不開始往那方面揣想。

    「我知道他在哪里,我常來,不用你帶路。」伊萊莎端著一臉優越感,似乎覺得自己在某些方面勝過了刁梅。她伸手推開刁梅,逕自走入屋子。

    刁梅被推得火氣直冒。

    但無論如何,管家都不能對雇主與訪客發脾氣,這是「規矩」。

    只是……可惡!這小女孩更沒禮貌,怎麼可以伸手推人?

    「我去幫你通報。」刁梅不服輸地追了過去,伸手擋住。

    「不用,是他打電話叫我來的,我直接進去就可以了。」伊萊莎揚起下巴,繞過她繼續前進。

    這女孩是雷曜森找進「秘密的房間」的?

    刁梅挑起眉,好奇心又被勾了起來。她要跟過去看看雷曜森的反應,

    她又跑到伊萊莎面前,擋住!

    伊萊莎則是再度突破她的防守,向前攻!

    一大一小兩個女生就這樣競走著,一下子推推她的肩、一下子撞撞她的手,兩人無言地挑釁著,一起擠到秘密的房間門口。

    伊萊莎看了刁梅一眼,伸手敲門。

    門一開,探出雷曜森亂糟糟的雞窩頭,顯示他已經工作很久了。

    他一看見伊萊莎,一張略顯疲憊的俊臉立刻綻出光彩。

    「伊萊莎,你終於來了!」他像是松了口氣。

    刁梅盤著雙臂,冷眼旁觀。看樣子,他們果真是「相見歡」呢!

    伊萊莎上前,路起腳尖,張開雙臂,環擁住他的腰身。「雷,我好想念你。」

    哼!還敢說自己不是戀童癖!刁梅瞧著瞧著,喉嚨突然有點澀澀的。

    「別玩了!」雷曜森退後一步,看起來似乎有些煩惱。「快點進來,今天會很忙,我需要你的大力相助。」

    看吧!我就說是他找我來的,你偏不信。

    伊萊莎斜睨了刁梅一眼,隨即像只小貓兒般靈巧地躍進房門。

    刁梅下意識地走上前探頭看著。奇怪了!秘密房間裏到底有什麼?為什麼每個人都能來去自如,惟獨怕她靠近?

    「喂喂喂,你不能進來。」果然!雷曜森立刻擋到她面前,一臉緊張。

    她一頭撞上他的胸口,鼻樑差點塌陷。「喂!很痛耶!」她抬起頭,生氣地瞪著他。「頭低一點!」

    「幹嘛?」她想把他的鼻子撞扁嗎?

    刁梅揉揉自個兒的鼻子。「頭抬得太高,瞪人會很辛苦,你頭低一點!」

    反了,真是反了!他聘請來的管家,竟然要求他提供瞪他的「最佳角度」?

    「你也別玩了。」雷曜森心系工作,不想抬杠。「去準備點心款待伊萊莎。」

    「好啊!要什麼點心?」刁梅踞起腳尖企圖偷看,還故意發問以拖延時間。

    「隨便。」

    「你需要咖啡嗎?」再偷看一眼。

    「需要,給我濃、苦、澀,喝了會反胃的那一種。」他揉揉太陽穴,想要抑緩頭痛。「期限快到了,我工作了一個晚上沒睡,真的很需要提神飲料。」

    「既然你忙著工作,那還邀伊萊莎過來幹嘛?」

    是誰說「趕工作的時候,不會跟那些美女聯絡」的?伊萊莎可是小美女一個耶!

    刁梅心中有一點點不舒坦,但又說不出哪里不對。

    「伊萊莎是工作中最重要的一環,沒有她不行。」雷曜森揉揉眼睛解釋。

    什麼樣的工作會把混血兒美少女當作是「最重要的一環」?

    刁梅仔細推敲。雷大少自稱做的是電玩軟體設計——電玩?她惟一想到的解釋是……伊萊莎是被請來「應用」在電玩軟體裏的。

    這麼說來,雷曜森可能是個……「脫衣麻將真人版」之流的電玩設計師羅?!

    刁梅想像力驚人,心思疾轉,自動自發地把線索串連成一個推測。

    為了印證這個推測的可能性,她靈機一動。

    「啊!死老鼠。」她突然尖叫一聲,「在那裏!」她往牆角一指,希望能轉移他的注意力,然後伺機跳進房裏一探究竟。

    就在她舉起腳腳往前溜的時候,她的衣領突然被提了起來。

    「這招不管用。」雷曜森沒有上當。「別玩了,快點去把我的咖啡弄來!」

    他像「夾娃娃」似的把她提到門外三步,丟下,然後轉身,砰一聲當著她的面把門用力關上。

    刁梅瞪著微微顫動的門板,好奇心霎時被激到最高點。

    ???

    準備好點心咖啡之後,刁梅捧著託盤,再度來到「秘密的房間」。

    雷曜森打開門,神情像是面對著一列軍隊般的凝肅,以高大的身量檔住她亂飄的視線。

    「我來。」他將託盤接了過去,轉身交給伊萊莎。

    刁梅慢慢地將纖軀歪向左邊。「還有什麼需要吩咐我做的嗎?」

    雷曜森也對應性地將身體歪到同一邊。「沒有。」

    刁梅再慢慢地將纖軀歪到右邊。「你不想吃飯喝湯!或者來一盤水果嗎?」

    雷曜森繼續對應性地將身體歪到同一側。「我不餓。」

    「真的嗎?」刁梅慢慢地路起腳尖。

    雷曜森拒絕再玩「你看我擋」的遊戲。

    「刁梅,我已經跟你約定過了,你必須尊重我的隱私,不能靠近這個工作室。」他祭出最殘忍無情的一招——「否則我要扣你薪水!」

    「是、是、是。」刁梅打了個大呵欠,根本沒當一回事。

    她可不是被唬大的,雷曜森是不是那種一門的人,難道她會看不出來嗎?

    算了,不跟他硬碰硬!她酷酷地轉身走開。

    雷曜森也把門關上,空氣中彌漫著詭異的氣氛。

    三秒鐘之後,門扇猛然打開,雷曜森以無比警敏的姿態跳了出來。

    誰要是敢在外面偷看或偷聽,為了「顏面問題」,他一定殺殺殺、殺無赦!

    他的電眼媲美科技最前線的掃瞄雷達,由左掃到右,再由右掃到左——

    沒有人!

    他放下十分之一的心,輕輕關上門,噓了口氣。

    這個房間裏,藏著他最深層的秘密。他寧可撞枕頭山自殺,也不願將秘密公諸於世,或者讓刁梅知情。

    所以,一切小心為上!

    五秒鐘後,他再度將門拉開一條細縫,露出一隻眼睛偵測四周,然後慢慢地將門打開,探出頭來張望。

    很好、很好,沒有人在附近!

    「雷,你玩夠了沒有?」伊萊莎站在他身後,小大人似的呼喝著他。

    他沒理會,解放了心中二分之一的憂慮。

    二十秒鐘之後,他又刷地一聲打開門,很神勇地跳到門外。

    果然還是沒見半個人影——他的管家刁梅小姐,看在扣減薪水的份上,果然很遵守彼此的約定,他總算可以完完全全地放心了!

    關上門,他開始準備「工作」。

    走廊上一片靜寂。不久之後,刁梅拿著一個玻璃杯出現在轉角。

    「就知道你會疑神疑鬼。」她的小臉上掛著幾分得意的神情。「聽說這玩意兒可以偷聽。」她上下反轉玻璃杯。「是用這邊,還是那邊?」

    她抓著杯子靠向牆壁,耳朵附上去,實驗幾次之後,終於如願以償地竊聽到裏頭的對話。

    「呼,終於擺脫那個小賊溜了。」雷曜森的聲音聽起來如釋重負。

    小賊溜?刁梅挑了挑眉。好樣兒的!難道在他心目中,她又賊又溜?

    伊萊莎不滿地撇了撇唇。「雷,你好像對她不錯。」

    有嗎?刁梅偏著頭,無聲地反問。

    「有嗎?」雷曜森也問。

    「以前試圖闖進這個房間來的女人,都會被你下禁足令,從此不許再踏入這棟洋房一步。」伊萊莎嚷道。「但是,你對她特別不一樣。」

    聽這語意,以前似乎也有過不少女人想一探究竟而被拒羅?

    刁梅不平的心理雖然平衡了些,但好奇心卻有增無減。

    「我不能趕她走。」雷曜森無奈地歎了口氣。「我需要她,這個房子也是。」

    秘密的房間裏,陷入了一片沉默。

    「我不喜歡她。」伊萊莎突然不高興地說道。「我討厭她!」

    刁梅微詫。她做了什麼事讓這位大小姐親自點名排斥她?

    算了!不研究!博得伊萊莎的喜愛又不能升官發財,她想那麼多於嘛?

    刁梅聳聳肩,懶得再追究。

    「別孩子氣了。」雷曜森的嗓音一振,轉開話題。

    「好了好了,今天的工作很多!得動作快才能完成。」他拍了一下手。「伊萊莎,先轉一圈給我看看。」

    咦?他們要開始為「脫衣麻將真人版」……「實地取景」了嗎?

    刁梅忍不住把耳朵往玻璃杯貼個死緊。

    雷曜森繼續評頭論足。「嗯,你又長高了,下一季恐怕不能再請你……」

    「阿姨說,她改天要帶妹妹過來給你看看合不合用,這是真的嗎?」伊萊莎聲音緊繃,仿佛在壓抑著不快樂的情緒。

    ……合不合用?

    聽到這四個字,刁梅手一滑,差點把玻璃杯摔在地上。

    原來雷曜森這麼勁爆,不只要「用」,還要斟酌「合不合用」!

    她驚訝地瞪著眼,仿佛這樣做,目光就能自動穿透牆壁,燒灼在雷曜森身上。

    「對,她跟我提過,我沒有意見。」雷曜森隨口一答,仿佛沒察覺到伊萊莎越來越低落的心情。「來,你先去換上這件雪紡紗洋裝,穿起來會很可愛喲!」

    開始了!他們要開始「實地取景」了!

    想到曾經見過的「脫衣麻將」電玩軟體,刁梅突然喪失了繼續偷聽的「胃口」,她抓緊玻璃杯,遠遠地跑開了。

    ⊙⊙⊙

    起了個油鍋,丟了把蔥未,當油泡不斷浮起,就代表油溫已經夠熱了。

    刁梅穿著買醬油附贈的免費圍裙,正站在寬敞的廚房裏張羅午餐。

    她進駐到雷曜森的家之後,發現廚房是這棟房子裏惟一乾淨的地方,大概是因為雷曜森不擅廚藝,沒使用過廚房,才能維持整潔如新的模樣。

    每次進來,她都忍不住要讚歎一番,這個廚房好棒!擁有整套設計過的義大利廚具,瓦斯爐、電磁爐,烤箱、雙門冰箱……等,統統一應俱全。

    可惜刁媽與賈叔還在老家打包行李,不然,他們肯定要樂壞了。

    刁梅的腦子邊轉,雙手也邊忙著調理食物。

    瓦斯臺上的六個爐具統統開著火,煎、煮、炒、炸同時進行。

    因為刁媽與賈叔還沒報到,她缺乏助手,所以,七家雇主決定妥協,餐食的供應暫時由這個「中央廚房」統一烹調,然後分送到各家去。

    於是,她洗洗切切,揮動鏟子、湯杓與菜刀!努力開夥。

    只是,人在這裏,心卻不在。

    她一顆飄滿好奇泡泡的心,早已經溜到「秘密的房間」裏了。

    一連幾天,包括今天,伊萊莎都來造訪。她維持著高傲的姿態,理都不理她,一進門,就往秘密的房間大步邁進,一待就是大半天,吃食、飲料全由她送到門口去。

    他們在裏頭幹什麼勾當?難不成真的在做「脫衣麻將真人版」的電玩軟體?

    刁梅拿著大湯杓攪動滾燙的湯,盛了少許在小碟子上試試味道。

    還不賴,大功告成!

    「叮咚、叮咚……」門鈴又響了!

    她匆匆關火,脫掉那件印有醬油標誌的免費圍裙,跑去開門。

    「你好。」這回,出現在大門外的是個富有書卷氣的男人。他溫柔淺笑,提著重重的皮箱。「我叫霍晉風,聽說你是雷聘請的管家。」

    「是。」

    霍晉風看著她紅撲撲的臉頰。「你很年輕。」

    「當管家沒有法定年齡的限制。」刁梅朝臉煽了煽風,想起之前那位來「搶地盤」的童管家。

    多虧那位老太太身強體健,不然,那麼老了還當管家,身體怎麼吃得消?

    「我要到雷的……」霍晉風說明來意。

    「秘密房間,除了我以外,任何訪客都可以踏入的那一間,是吧!」刁梅的口氣不由得有些酸溜溜,將手一擺。「請!」

    霍晉風差點因為她的反應而爆出笑聲。

    刁梅可沒有他這份好心情。霍晉風比之前的訪客都來得客氣,頗有紳士風度地請她帶路,但是她知道,這一次她依然會被雷曜森擋在門外。

    「刁梅,你不能——」果然!雷曜森一看到她就緊張兮兮。

    「靠近。」她訓練有素地幫他宣示隱私權,可見他之前耳提面命了無數次。

    「這是我們當初——」

    「協定的內容。」

    「如果你不遵守的話——」

    「就扣薪水,以示懲戒。」她簡直把他的「懲治條例」倒背如流。

    雷曜森被她截話截得有點傻眼。「……對,就是這樣。」

    霍晉風站在一旁,看著兩人的對答,心裏有著驚奇。

    他可是第一次看到雷曜森在女性面前這麼不討喜!以前,雷曜森號稱能把三歲至一百歲的女性哄得心花朵朵開,而他也著實沒見過有哪個女子對雷曜森擺譜。

    僅此一位——刁梅。

    雷曜森??的說:「既然你這麼清楚我的原則,那——」

    「我就先失陪了,我還得把午餐送到各個雇主家去。」刁梅不等地開口,就自動閃人。

    雷曜森搔搔頭。「奇怪了,今天怎麼這麼好說話?」以前她都會偷看半天,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人啊!

    看著她大搖大擺離去的背影,他心裏頓時有種失落感。

    「怎麼回事?」霍晉風拍拍他的肩,問道。

    「沒有、沒事。」雷曜森振作精神,咧嘴一笑。「霍,你終於來了,我們等了你很久,今天得要你大力相助喔!」

    又是「大力相助」?上次這傢伙也拜託伊萊莎「大力相助」耶!

    刁梅沒有走遠,反而縮在轉角,內心充滿不解。

    「伊萊莎,好久不見!」霍晉風看著混血兒女孩。「你越來越漂亮羅!」

    有別于對待刁梅的不善態度,伊萊莎朝霍晉風鞠了個躬。「今天請多多指教。」

    「我們金三角又聚在一起了。」雷曜森興高采烈地開口。「伊萊莎,今天霍可是特地放下他的工作,重拾他的興趣來為你服務的喔!」

    興趣?連這位元翩翩紳士的興趣都是製造「脫衣麻將真人版」?

    刁梅挑挑眉,越來越不敢苟同他們的行為。

    「不要把我說得那麼厲害。」霍晉風朗朗而笑,打開皮箱,開始做準備。

    「唷唏,我們開始吧,這一季,我總共設計了十二套造型。」雷曜森以主導的口氣說道:「第一套是鏤空皮衣,配件是小皮鞭,我們來打造一個刁蠻小公主。伊萊莎,你可以在那邊換衣服,我們不會偷看。」

    沒多久,話語沉默,只有一陣憲憲率率的更衣聲傳來。

    刁梅再度挑挑眉。鏤空皮衣與小皮鞭?光聽就可以感覺到一股暖昧勁兒在偷偷騷動。敢情「脫衣麻將」也有SM版,所以才要伊萊莎做此打扮?

    「我換好了!」

    「哇!果然很漂亮,淡妝也化得很自然。」

    伊萊莎小小年紀就會自己化妝?

    刁梅有點shock。她她她、她可真是「專業」啊!不知道投身這一行,一個月可以賺多少錢喔?

    雷曜森的聲音繼續傳來。「之前,趁刁梅去夜間部上課的時候,我請人搬來了道具。等會兒就在這裏的攝影棚拍照,看看初步成果如何。」

    那個秘密的房間裏還架有攝影棚?刁梅更Shock了!

    原來雷曜森把「脫衣麻將」的成效看得這麼認真,她以前都不知道。

    「伊萊莎,請到這裏來。」霍晉風的口氣就像柔柔的春風,讓人聽了很舒服。「請對著鏡頭擺出最完美的pose。」

    「喀嚀喀嚀、喀嘹喀嚀……」按快門的聲音響起。

    「我有個想法。」半晌之後,雷曜森上前溝通。「伊萊莎,你不是學過芭蕾嗎?霍,我希望拍幾組劈腿、跳躍的動作,好增加動感。」

    「沒問題。」霍晉風調整了一下攝影器材。「來吧!」

    伊萊莎揮舞著小皮鞭,按照雷曜森的指示輕盈躍起,然後——重重摔下!

    「好痛!」她痛得幾乎爬不起身。

    「怎麼了!怎麼了!」兩個男人都慌了手腳。以前要伊萊莎挑戰更高難度的動作,她都能如願完成,今天怎麼……「你有沒有受傷?」

    「沒、沒有,我沒事。」伊萊莎慢慢地爬起身,聲音中飽含苦楚,就連隔在牆外的刁梅也聽得一清二楚。「我、我沒問題,我要再試一次!」

    工作室裏,傳來了單腳蹦跳的聲音,伊萊莎一步步跳回原位。

    「真的沒問題嗎?」雷曜森沒聽出她的痛楚,還呆呆的做確認。

    「當然沒有問題。」伊萊莎的保證充滿了逞強的意味。

    刁梅本來想置之不理,而且瞧瞧掛鐘,早就過了她該分送食物的時間,她委實不必多管雷曜森的「隱私」。

    但是……只要一想到對她總是冷淡高傲的伊萊莎,竟然發出那麼痛苦的聲音,卻還逞強著想把動作完成,她就感到擔心。

    屋裏的那兩個男人簡直就像呆頭鵝似的,還想傾著她的意,「再來一次」?!聽伊萊莎之前喊得那麼淒厲,再來個oncemore,她焉有命哉?

    刁梅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阻止她,又沒有錢賺……不阻止,好像又太殘忍了?

    阻止她,搞不好伊萊莎會反過來責怪她礙事……不阻止,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她受罪?

    刁梅還在考慮,但她的腳卻像是有自主意識般地跑上去,磅磅磅地踢踹著門板。

    終於,正義戰勝了「惟錢獨尊」的天性,刁梅終於踹開門,沖了進去!

    「統統都給我住手!」她瞪著凶光四射的眼睛,一臉捍衛女戰士的神情。「你們想逼伊萊莎做什麼?」

    ???

    秘密的房間裏一片死寂,但也一片淩亂。

    到處都是散落的紙張與廢紙團,遍佈在工作臺上與地面上,廢紙團被當球踢,廢紙張躺在地面,默默地記錄著每個人的鞋印花紋。一個簡單,卻絕不簡陋的攝影棚橫在眼前,前方還有一台專業照相機。

    「刁梅!我說過,不准你進來!」雷曜森急唬唬地吼,但為時已晚。

    刁梅不再管那些「懲治條例」了,現在,她有更重要的事必須關心。

    「你們想逼伊萊莎做什麼?」她凶巴巴地問。

    「我們哪有逼她什麼?」雷曜森心虛地低咆。

    糟糕糟糕,門鎖不牢,竟讓刁梅給踹了進來!雷曜森好擔心,她會不會已經發現了他的工作是……是……噢,天哪!

    刁梅朝伊萊莎跑過去!剛好她支援不住,又摔了下去。

    「哪里受傷了?」刁梅連忙伸手去扶她。

    「別碰我!」從一開始,伊萊莎就下意識地排斥刁梅,此刻也一樣。

    「要不是因為你身上有傷,我才懶得理你。」刁梅也只是「路見不平」,可沒對這位混血小美女改觀多少。「傷在哪里?」

    在她的堅持下,伊萊莎終於指出腰椎、大腿和膝蓋上的幾處舊傷。

    「你根本不該做跳躍的動作。」刁梅拿來醫藥包料理傷處。

    她將帶有傷口的部分以藥水消毒過,固定傷勢,至於那些未破皮的淤青,則滴上活血按摩油緩慢地揉散化淤。

    從頭到尾,伊萊莎都沒有反抗,眼中似乎有著傷疼的淚花,態度漸漸平和。

    「好了,休息個幾天,等傷勢痊癒後,你想在天上飛都不關我的事。」刁梅依然嘴上不饒人。

    「……謝謝。」伊萊莎幾不可聞地說道。

    刁梅聳聳肩,不以為意。正當她要站起身時,腳跟卻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整個人往後一滑。她不悅地伸手一抓,不料卻抓到一塊光滑的綢布……

    更正,那不是布料,而是一件銀白色的小禮服,而且是——童、裝。

    「還我!」雷曜森激動地跳上來一把搶過去藏在身後。

    他隨即低下頭,不敢看刁梅,更不敢猜測她會有什麼反應。

    刁梅又困惑、又狐疑地盯著他反常的舉動,慢慢爬起身,雙眼眯起。

    霍晉風看了看他們,眼神停在雷曜森與刁梅臉上,不住骨碌碌轉動。

    憑著他對雷曜森的瞭解,他心中很快便有了計較。

    「我想,我剛才的自我介紹不夠仔細。」他轉向刁梅,再一次風度翩翩地行禮。「我叫霍晉風,是『風雲管理顧問公司』的總經理,業餘娛樂是玩相機。」

    刁梅看著在他手裏晃啊晃的專業相機,點了點頭。

    霍晉風繼續介紹。「伊萊莎是模特兒,而且是從三歲起便走在伸展臺上的專業兒童模特兒。」

    怪不得她能自己畫出濃淡自然的妝容!

    刁梅再仔細看看她身上的皮裁衣裳,裙擺、袖口都鏤空了花瓣圖樣——如果這套衣服硬要叫做「鏤空皮衣」,那也……也不為過啦!

    不過,伊萊莎這身打扮看起來的確有幾分歐陸悍公主的架式,搶眼得很。

    「至於我的義弟,雷曜森……」霍晉風深吸口氣,強忍著笑意,大聲宣佈道:「他是女童裝設計師。」

    「女童裝設計師?」刁梅像只鸚鵡,高八度音地重複念一遍。

    雷曜森尷尬地撿起掉在地上的各款新裝,小心翼翼的動作,顯示他真的很重視這些童裙、童衣——他這一季辛苦創作的成品。

    刁梅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怪不得……怪不得……」她喃喃自語著。

    「怪不得什麼?」霍晉風禮貌地問。

    「怪不得上次有個打扮成小女生的『歐內降』沖著他直喊……」刁梅抖了抖,又抖了抖,臉色變得又古怪又詭異。「戀童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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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7 09:53:3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我說過,我不是什麼戀童癖!」激烈的抗議。

    「是,我聽你說過。」懶散的回應。

    「我熱愛胸大、腿長……」詳實的陳述。

    「屁股圓的美女。」補充的說明。

    至此,慷慨陳詞突然停頓了兩秒。「……不對,是屁股『翹』,像這樣——」一雙男人大掌在半空中比畫出水蜜桃的誘人弧形。「『翹』比『圓』更重要。」

    「是是是。」刁梅慢條斯理地介面。搭話歸搭話,她一雙手依然忙個不停,左手翻弄衣領,右手負責熨燙,電熨斗在燙馬上快速滑動,冒出陣陣熱氣。「夠了,雇主大人,這些話,你已經重複了三天三夜。」

    這三天三夜,只要雷曜森能力能及,一定會跟隨在她身邊,努力闡明自己的擇偶條件,聽得她都快耳朵出油了。

    「這件事茲事體大,我必須說清楚,我真的不是……」雷曜森沒把她的抗議聽進耳裏,他捲土重來,想要再重申一遍。

    這時,洗衣房的電話分機突然鈴鈴作響。

    「除非你想吵得人盡皆知,不然就閉嘴。」刁梅放下電熨斗,接起無線電活。「雷公館。」

    「你好,這裏是守衛室,我們從監視器裏發現有兩個人在貴宅門口溜達,請問需不需要派人過去處理?」

    刁梅抓著無線電話跑向窗邊,當她看到那兩個探頭探腦的人影時,她的表情瞬間變得柔和。「不用不用,那是自己人。」

    放下電話,她連忙跑出洗衣房。

    「喂!怎麼了?你怎麼說跑就跑?我的話還沒說完耶!」雷曜森喊不住她,只好也蜇到窗邊瞧瞧。

    外頭,站著灰白頭髮的一男一女,背上各自背了一個花布大包袱,正在門前評頭論足。

    「哇!這棟房子好氣派。」

    「梅梅真有本事,不但幫我們找到差事,還讓我們住進這麼高級的洋房裏。」

    「比起鄉下那個屋頂會被颱風吹跑的老房子,這裏可真不錯!」

    「而且,還是坐南朝北向的呢!都不怕太陽西曬,多好。」

    「媽、賈叔,快進來,我等你們好久了。」刁梅拉開大門,以雷曜森見從沒見過的愉快神情上前去接過兩個大包袱。「走,先進屋裏再說。」

    她拿出兩雙室內拖鞋讓兩位老人家換上。

    然後,領著他們先去覲見未來的雇主大人。

    「刁梅。」雷曜森已經走出洗衣房,在客廳與他們碰頭。

    「雷先生,我為你介紹。」刁梅放下花布大包袱,以正式的口吻說道:「他們是我的家人,也是你未來的兩位雇員:我媽與賈叔。」她捏了捏母親的手掌。

    對於一向與人保持距離的刁梅來說,這個小動作非常親蔫,雷曜森注意到了,可能是一家團圓,讓她臉上慣有的冷漠一掃而空。

    看來,她很重視她的家人!

    正因為如此,他不自覺地更加親切,想要對她的家人更好一些。

    他擴大笑容,對兩位老人家致意——尤其是對刁梅緊緊牽著手的刁媽。

    「你好,在下是雷曜森,以後要請你多多照顧。」他的眼神正強力放電中。

    「哪……哪里的話,您客氣了。」刁媽簡直是受寵若驚。

    「你才客氣了。」雷曜森朝她熱情一笑。「不然,以後就讓我們彼此照顧吧!」

    一旁,賈叔看情況不對,這兩人好像對上眼了,他豎起濃眉。「誰要跟你……」

    「賈叔,接著我來為你介紹。」刁梅看出了他的醋勁,立刻插話,將手擺向雷曜森。「這位是疑似有戀童癖的雇主,雷先生,以後我們都要為他服務。」

    這見鬼的算什麼介紹詞!雷曜森熱情洋溢的驗當場黑了一大半。他如此希望與她的家人打成一片、不分你我,而她卻在初次會面就說他的壞話?

    這簡直是在他們之間製造決裂嘛!

    「戀……戀童癖?」果不其然,樣貌頗凶的賈叔馬上就有意見了。

    「不是的,我來解釋一下……」

    他還來不及做垂死前的掙扎,就見賈叔戲劇化的咧嘴一笑。

    「哎呀!那俺就不必擔心梅梅,反正梅梅已經成年了。」

    雖然他嘴裏說的是刁梅,但一雙眼睛瞧的卻是刁媽,仿佛他真正擔心的是刁媽被染指,而不是刁梅。

    難不成……這兩位老人家有暖昧?

    雷曜森看看賈叔,再看看刁媽,突然忘了要辯駁。

    賈叔樂了一下,然後語重心長地道:「雷先生,俺知道臺灣人有句話說:吃幼齒補眼睛,其實這沒有科學根據。你這麼年輕,應該不會迷信這一套吧?」

    「我才沒有!」他窘得臉紅脖子粗。

    「但梅梅說你有。」賈叔眼也不眨,以刁梅的話馬首是瞻。

    「刁梅說的是『疑似』,但問題是,我根本就『不是』。」他大力澄清。

    「這樣啊……」賈叔被弄迷糊了。「可是,俺一家都聽梅梅的耶!」

    「看在『錢』的份上,」眼看著雷曜森面紅耳赤,大有翻臉的架式,刁梅趕緊跳出來。「從現在起,我們大家都聽雷曜森的。」

    「可是,以前……」賈叔還想掙扎。

    「媽、賈叔,我先帶你們到房間去休息,你們坐那麼久的車,一定累了吧?」刁梅抓起兩個大包袱,不由分說地架起兩位老人家溜之大吉。

    「喂,你們等等,我話還沒有說完,我不是……」

    那廂,飛快溜走的三個人影已經消失無蹤。

    「媽的!」

    客廳裏,徒留雷曜森站在原地,氣得牙癢癢,卻又莫可奈何。

    翁韶韶

    自從刁梅知道雷曜森那「就算撞枕頭山自殺也不願意讓她知情」的秘密後,一切的遮遮掩掩都瞬間變得明朗化。

    這樣反而比較好辦事!

    在伊萊莎的傷勢痊癒之後,新一季的童裝目錄及時開拍,所有的前置與後製作業都如期完成。

    「我做夢也想不到你就是『公主童裝』的首席設計師兼幕後大老闆——大名鼎鼎,卻又神秘萬分的『騎士』。」

    聽說「騎士」從不曝露自己的身份,沒想到他就是本尊!

    刁梅無限欣羡。「你一定吸金不少,賺了很多錢吧?」

    看著她兩眼浮現——的符號,雷曜森沒好氣地說道:「謝謝你的讚美,『公主』只是個小小的企業體,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厲害。」

    「你也太謙虛了吧!」刁梅哼了哼。「公主童裝」耶!

    那是一個帶給小女孩夢幻的國度,「騎士」大量運用蓬蓬袖、天鵝絨、雪紡紗等素材,讓每個小女孩都被妝點得有如公玉般美麗尊貴。

    所有的小女孩都希望自己能擁有「騎士」設計的衣服,而所有小女孩的媽,大概也都恨不得自己能回到N年前,讓「公主童裝」豐富自己的童年。

    就連她自己,每回經過「公主」的展示櫥窗前,也會暗暗希望自己能夠甜美些——就像那些快樂的小女孩。

    「賺那麼多錢有什麼用?還不是要被人當作是戀童癖?」雷曜森又哀怨又不滿,還記恨著幾天前的事。

    刁梅翻了個白眼。拜託,他已經抱怨了幾天,到底是在記仇,還是在撒嬌啊?

    「我又沒說你『是』。」

    「你說『疑似』。」

    「那就是還有轉圜的空間啊!」笨蛋。

    「但是,當你剛知道我是女童裝設計師的時候,你一開口就沖著我喊『戀童癖』。」他記在心上的事兒,可不只一件。

    「麻煩請把你的記憶倒轉回幾天前。」刁梅簡直被他打敗了。「那時候我說的是:怪不得上次有個打扮成小女生的『歐內降』沖著他直喊戀童癖,」她放意大聲歎口氣。「你想清楚,那句話的主詞不是『我』喔!」

    雷曜森悶悶地靠回椅背上。

    看他那麼不悅,刁梅也悶悶的。雷曜森這傢伙,好像真的因為她的一句話變得怏怏不快,接連幾天都垂頭喪氣,害她的心情也莫名其妙受到影響。

    奇怪了,她向來我行我素,情緒很少被人左右啊!

    但是……可惡!一看到他那悶悶不樂的樣子,她就是愉快不起來。

    「先說好,我不是在跟你低頭喔!」她凶巴巴地開口。「『戀童癖』那句話,我只是說來鬧著玩的。」

    「嗄?」雷曜森抬起眼。

    「要是你是那種不正經的人,我絕對不可能來為你工作。」她哼了一聲,口氣更凶了。「我又不是想要羊入虎口。」

    「可是,你之前拒絕當我的管家時,明明說過你不想為色情狂與戀童癬之類的人工作。」連他都覺得很不可思議,他竟然把刁梅說過的話記得那麼清楚。

    「那時剛好有人惹到我,我心情不爽,才會這麼說。」看著雷曜森逐漸開朗的表情,她的心情也漸漸好轉。

    不過,她仍然端著兇惡的口氣警告他。「你別再羅囉嗦嗦的求證了喔!我說這樣,就是這樣。」

    雷曜森眉眼之間的陰鬱一掃而空,又回復笑咪咪的老樣子。

    會笑了就好!呼,連她的心情,也莫名地變得好輕鬆。

    她翻著「公主」歷年來的目錄。「我本來以為你只是個一般的童裝設計師,沒想到『公主』的大名連我都如雷貫耳。」

    說到賺錢的門道,她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現代人子女生得少,各個都當寶似的,很捨得在孩子身上花錢。」她噴噴有聲。「看不出你這麼有眼光,早就懂得開發孩童市場。」

    「我可不是看在錢的份上才人行的。」雷曜森不同意她「惟利是圖」的觀點。「我只是希望每個小女孩都能打扮得漂漂亮亮,等待生命中的屠龍騎士出現。」

    「原來是誤打誤撞啊!」刁梅根本沒把他偉大的創作理念聽進耳裏,她滿腦子想的還是錢錢錢、賺錢賺錢賺錢!「我應該要有遠見,從你身上學到一些優點。」

    她認真地摸著下巴思考。

    「這種管家生涯也許該告個段落了,我應該要往幼兒方面發展,先去念個幼教課程,考張執照,以後專心當保母,然後存錢開幼稚園……」

    她敲了敲桌面,努力盤算著。

    她對未來的想法總是充滿了機動性,絕不戀棧任何一個工作崗位,一切朝向「更多的錢」邁進。

    她才上工多久,就在盤算著要跳槽?雷曜森心裏有股說不出的慌亂。

    嗚嗚……他可不要跟這種好日子太早說拜拜啊!

    「喂!我們簽有合約,提前離職,要付高額的賠償金喔!」對付愛錢的人,當然要用扣錢、賠錢的辦法牽制。

    「安啦!那也是合約期滿之後的事了。」

    她還真的存了心想走!

    曜森賭氣地說道:「算了,如果到時候你要離職的話,請把賈叔跟刁媽留給我。」反正他們很會煮飯,家事雖然不像刁梅一把抓,但勉勉強強也過得去。

    「不行。」刁梅一語粉碎他的美夢。「到時候他們會跟我一起離開。」

    「為什麼?」難道他們一家都是遊牧民族,要一起漂泊遷徙嗎?

    「如果不是決定親自守護他們,你想,我會要他們北上嗎?」刁梅哼了哼。

    守護?刁梅要「守護」刁媽與賈叔?

    這句話充分透露了刁梅一家的「生態」,刁梅握有決定權,負責保護刁媽與賈叔,負責幫他們排解生活中的大小難題——這是他連日來的觀察。

    是什麼使她變得如此剛強呢?

    像她這般年紀的女孩,還是愛玩愛鬧、充滿幻想的階段,不說旁的,就說他義兄閻介霆的女朋友厲媛媛好了,鎮日還捧著夢幻的言情小說不肯放。

    但是,刁梅卻大事小事一把抓,腦子裏累積了很理家的偏方,這可不是一天兩天、或半年三個月惡補來的成果,她是經年累月地在這個領域工作奮鬥。

    看著她稚嫩的娃娃臉,他忽然有一點心疼,不過……她一定不會領情的。

    「幹嘛一直看著我?」刁梅問道。

    「沒、沒有啊!」被抓包了!他糗糗地隨便抓個話題。「我在想,嗯,想……」

    忽然間,賈叔與刁媽邊揉麵團邊聊天的笑聲傳進他耳裏。

    他靈光一問。「啊!我在想,刁媽跟賈叔是不是互相有意思?」

    「應該是吧!」刁梅邊翻目錄,邊懶懶地答。

    「哪……他們在一起了嗎?」

    「他們一直都在一起。不過,如果你指的是『有情人終成眷屬』,那就還沒。」

    「為什麼?」

    「大概是兩個人都羞於啟齒吧!」

    「在愛情面前,有什麼讓人羞於啟齒的?」花花公子充滿愛與能量的血液仿佛又在他體內澎湃,雷曜森大聲宣示。「愛情最重要!」

    「……哦!」跟「錢」沒有關係的話題,刁梅向來反應平淡。

    「你沒撮合過他們嗎?」他仿佛為自己找到了新的使命。

    以前,工作結束之後,他總是會出門去獵豔,追求幾位絕世美女,談幾場無傷大雅的戀愛遊戲。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最近他那浪子般的性格似乎不見了,就算日子裏沒有超級美女的點綴,他也安之若素。

    他變得只喜歡待在家裏,跟刁梅閒聊,然後被忙著整理家務的她嫌煩、到處亂趕,卻又樂此不疲。

    刁梅懶懶地應。「老人家的感情事,小輩不適合過問。」

    「如果有人幫忙,讓他們開花結果呢?」他摩拳擦掌,正待創立一番大事業。

    「也不錯啊!」

    不管兩位長輩會不會共給連理,刁梅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們會有分開的一天。自從刁爸去世之後,他們便一直互相扶持至今,以後應該也不會改變。

    她想了想。「不過,前提是,賈叔得先克服羞怯才行。談情說愛這檔事,總不能要女生主動吧?」

    「說的也是。」雷曜森連連點頭。

    聽著那談笑聲,他突然覺得,未來的日子應該會很好玩!

    留齬啪

    美人啊!

    美人如花、美人如星、美人如月、美人如朝霧,美人是凡夫俗子觸碰不得!也是一輩子都不敢妄想得到的珍寶啊……

    「抓包!」天外飛來一記鐵沙掌,偷襲賈叔的背心。「你在看什麼?」

    「雷先生!」賈叔跳了起來,差點被他嚇得心臟病發。「沒、俺沒在看什麼。」

    雷曜森咪咪笑著,笑得賊兮兮。

    「還說沒有,你分明在偷看刁媽!」他逼問之嚴格的,仿佛化身為古代屈打成招的縣太爺。「其實我注意你很久了。你說,你喜歡她,對不對?」

    賈叔板著一張老臉,眉眼緊蹙,打算來個死不招認。

    「你幹嘛不表白?一直偷看她有什麼用?」雷曜森經驗老到地搖搖食指,搖身一變,又變成專出鬼主意的師爺。「愛在心裏口難開是沒有用的。」

    「俺玩不來你們年輕人那一套求愛把戲。」賈叔扁著嘴巴,不認也得認了。

    「話不能這樣說,賈叔。」雷曜森有條有理的分析給他聽。「你想想,這幾年來,刁媽之所以沒有梅開二度,是因為你們一直都在一起。」

    為了搓合這段姻緣,他早已纏過刁梅,把他們的「背景故事」探得一清二楚。

    「我們以後也會一直在一起。」賈叔固執地相信。

    「那可不一定!如果哪天出現了一個強勁的對手跟你打擂臺,那怎麼辦?」

    賈叔頓時啞口無言。

    「如果這個強勁的對手長得跟我一樣勁帥有型,那又該怎麼辦?」雷曜森笑笑地擺出最帥的Poss。

    一雙火眼金睛立刻瞪住他。「你也喜歡她?」

    哼!早在第一次見面他就察覺到了,這個小混球,妄想染指他的意中人!

    不好,這玩笑開得不妥!雷曜森對上那雙溢滿怒氣的眼眸,不禁暗暗叫苦。

    「當然不是!」他極力撇清。「以年紀來說,也該是刁梅配我比較妥當吧!」

    「有道理,梅梅的確跟你比較合。」賈叔大有同感。

    雷曜森也認同點點頭……慢著,什麼「有道理」?他是來拉攏賈叔與刁媽結緣的,怎麼莫名其妙地扯到自己身上來了?難道他其實很哈刁梅?

    他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立刻搖搖頭,馬上改口,回到正題。

    「如果這個強勁的對手又是送花、又是獻殷勤,那你不就被比下去了?」他把賈叔唬得一愣一愣。「屆時,難道你想眼睜睜地看著伊人跟別的男人走嗎?」

    「當然不!」賈叔相當配合地大聲否認。「那……俺該怎麼辦?」

    「會這樣問,就代表你還有藥醫。」雷曜森得意一笑。「來,跟我念一遍——寧可錯泡一百,也絕不放過真命天女!」

    「寧可錯泡一百,也絕不放過真命天女!」念完又問。「這是什麼?」

    「本門的『絕世無敵泡妞心法』。入門第一招,就從稱謂開始。你想想,你一直叫她『刁媽』,在潛意識裏,她一直都是別人家的老婆,那怎麼行?」他犀利地指出問題所在。「增進男女關係的第一步,就是直呼對方的名字。音調要放柔,呼喚要有感情,雙眼直視對方,像要看進她的心裏……對了,刁媽的芳名是?」

    「美人。」賈叔恭敬的回話。

    然後,他的臉立刻漲紅起來,好像就這樣私下講講,他也會覺得不好意思。

    「嗄?」雷曜森一傻。「你說什麼?」

    「美人,她叫美人,甄美人。」

    那個胖嘟嘟的歐巴桑芳名叫「美人」?雷曜森簡直傻眼了。

    ……算了,名字是父母賜予,就算與外型不合,那也是天意,他不該笑人家。

    「就像這樣。」雷曜森含情脈脈地示範。「美人……」

    賈叔深吸一口氣,凝聚丹田之力,拉大嗓門。

    「美……」但他才吼了一個字,就彆扭地搔搔頭。「不行、不行,俺做不來!」

    只怕他現在做得來,等到「親臨現場」,勇氣也早已消散無蹤。

    既然如此,不如一開始就帶他「上戰場」。

    雷曜森把他拉拉拉拉拉、拉到客廳去,瞧見刁媽正在裏頭擦拭沙發桌椅。

    「喂!你們在幹嘛?」單手扛著鋁梯,準備到走廊換燈泡的刁梅突然喝道。

    聽到她的聲音,雷曜森馬上心生一計。

    「我來做個現場示範。」他小聲吩咐。「你看好,然後依樣畫葫蘆。」

    他扯扯衣擺!緩步走到刁梅身邊,眼神很自然地漾起溫柔的情緒。

    他啟唇、低語、呢喃。「梅梅。」

    刁梅渾身一震,鋁梯幾乎從她肩上滑落。

    「梅梅,我的小梅梅。」他的輕喚有如愛撫。

    以前,他曹經用這一招降服不少美女的芳心,就算再冷若冰霜的美人,也敵不過他輕輕的一喚;這輕輕的一喚,可是他縱橫情場的無敵絕招啊……

    砰!一記鐵拳瞄準他的鼻心飛過來。

    中彈!

    「你幹嘛撓我?」他捂著鼻子,委屈地喊。

    「不要隨便喊我的小名!」刁梅心口一怦,隨即掩飾性地兇惡警告。她抖了抖,像是要抖掉一畚箕的雞皮疙瘩。「噁心斃了!」

    這下真的糗大了,情聖的威嚴盡皆掃地。

    雷曜森趕緊偷瞄賈叔那邊,看他有沒有發現自己的糗態。

    只見賈叔正硬著頭皮,壓低嗓門,往刁媽猛吹了口氣。「美人……」

    刁媽胖胖的身影一僵,反應簡直與刁梅一模一樣。鼻樑上練呼呼的疼痛,讓雷曜森非常、非常渴望賈叔能跟他有一模一樣的下場。

    「美人,俺的小美人……」賈叔輕如呢喃。

    刁媽顫抖地轉過身,緩緩地揚起手。

    「對,打下去,狠狠地給他打下去!」雷曜森激動地低喃。

    「英、英雄!」刁媽的眼角閃著晶瑩的淚光。「是你在叫我嗎?英雄!」

    雷曜森腦中有三秒鐘的空白。

    「誰是『英雄』?」他迅速轉頭,對刁梅咬耳朵。

    「賈叔。」刁梅面無表情地回答他。「賈叔的本名叫『賈英雄』。」

    「假」英雄配「真」美人?這可真是絕配啊!雷曜森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等了好多年,你終於肯叫我的名字了。」刁媽淚流滿襟。「英雄!」

    「噢,美人!」賈叔也淚漣漣。

    怎……怎麼會是這麼美滿的結局?

    雷曜森看著眼前那喜極而泣、投入彼此懷抱的一對,再看看身邊無動於衷的小女生,鼻樑上的疼痛依然熱辣辣地燒著,燒掉了他的情聖的招牌與尊嚴。

    他真不敢相信,那個說活老是俺呀俺的老頭子,竟然如此輕易就博得了女人的心,而他——卻被身旁的小女生唾棄?這、這怎麼可能?

    齬翁韶

    自從上次在刁梅面前失利之後上連幾天,雷曜森看到賈叔,都遮遮掩掩、閃閃躲躲的,不敢跟他說話。

    因為……實在是太糗了嘛!萬一賈叔糗他,說他的示範徹底失敗,那他豈不是顏面掃地了嗎?

    他站在陽臺上,心情鬱悶地抽著煙,噴出一個個冉冉上浮的小煙圈。

    「抓包!」一陣虎吼聲破空而至,外帶一記哥倆好的勾肩搭背。「小夥子,你是不是有什麼心煩的事?不然為什麼躲在這裏抽煙?要是被梅梅發現,俺保證你會被罵到臭頭。」

    「不能抽煙」是刁梅訂下的「家規」,只約束自家人,但賈叔凡事以刁梅馬首是瞻,所以,看到有人違規,也顧不得對方是不是自家人,馬上就給予提醒。

    想到刁梅會生氣,雷曜森立刻乖乖地撚熄煙蒂。

    唉!虧賈叔還敢問他有什麼心煩的事,他難道不知道,讓他心煩的人就是他嗎?

    「喂!說真格兒的,小夥子,上次你教的那招真有效。」賈叔滿面春風。

    不用講,雷曜森也知道,他的愛情生活正得意!每天一句「英雄」來、一句「美人」去的,不知羨煞了多少寂寞芳心。不是他想太多,他真的覺得,只要一個不注意,刁媽與賈叔就會唱起那郎來妹去的傳情山歌。

    「你可不可以再教俺幾個新的招數?」賈叔紅著臉請求。

    雷曜森見這回躲不過,只好硬著頭皮先弄清楚一件事。

    「你上回有看到我的示範嗎?」擔心擔心,這可攸關他的名譽。

    「沒看到啊!俺那時候緊張得『皮皮到』,根本沒仔細看。」賈叔搔搔頭,有點不好意思。「真是對不起,你特地做了示範,俺卻沒有用心看。你放心吧!俺今天一定會認真學習。」

    看賈叔不像在說謊,對他的態度又恭敬如常,雷曜森終於安下一顆心。

    「好吧,再傳授你一招。」想到面子猶存,他不禁大方了起來。

    「多謝!」賈叔拱了拱手。「俺要不要擺香案,拜你為師?」

    「不用,直接進正題話說,追求女人的無敵招數第二步,就是送花。」

    「第二步,送花。」賈叔非常受教地跟著朗誦。

    「對,送鮮豔欲滴的紅玫瑰。」

    「咦!這招俺好像聽過。」

    「沒錯,除非對方對花過敏,不然,送花絕對可以收服女人的心。你應該聽說過,每年七夕前夕,公園裏的玫瑰花圃都會被偷摘一空。」

    賈叔一聽,立刻吹鬍子瞪眼睛,一拳捶在陽臺上。「是誰?竟然敢偷摘公園的花!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請息怒,我只是要舉例說明:玫瑰花很受歡迎。」雷曜森安撫著。「男人就算長得像豬八戒,只要懂得送花,還是可以營造出白馬王子登場的效果。」

    「俺懂了。」賈叔的紫膛臉消了下去。「接下來要怎麼做?」

    「打電話到花店去訂花。」雷曜森隨口念了一個電話號碼,他以前可是花店固定的大客戶。「送玫瑰花,可是有學問的,不同的朵數,代表不同的花語。一朵代表,『一往情深』、十二朵代表『心心相印』、九十九朵代表『天長地久』、一百零一朵代表『惟一的愛』。你看你要表達什麼,就訂幾朵吧,」

    「嗯……」賈叔想了一下。「俺訂一百零一朵好了。」

    惟一的愛!

    雷曜森抖了兩下。看樣子,歐吉桑談起戀愛來,電波也是很強的。

    賈叔喜滋滋地去打電話。

    雷曜森看著在庭園裏澆花除草的刁梅,心念一動。「等等,也幫我訂一束。」

    自從上次在刁梅那裏吃了一記敗仗後,他便一直耿耿于懷,白天夜裏都在想著這個「奇恥大辱」。

    在他縱橫情場的紀錄理,從來沒嘗過這種敗績。但是,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除了那一點點丟臉的感覺之外,他並沒有惱羞成怒。

    心中反而有些特別的情悸,因為刁梅的一拳而蘇醒,他竟然想要再次引起她的注意!即使下場是再被打一拳,他也不在意。

    怪了、怪了!他該不會是被打昏頭了吧?

    齬需翁

    訂好花之後,兩個男人坐著等送花小弟光臨,賈叔顯得有點心不在焉。

    「俺等會兒怎麼把花交給美人?」他習慣性的緊張又來了。「你可不可以幫俺送花?」

    「不行!」雷曜森坐在一旁,邊喝熱茶,邊指點。「花當然是要自己親手送。」

    「但是……」賈叔捂起臉。「俺害羞啊!」

    害羞個頭啦,上次是誰一見到意中人,就眼巴巴地跳上去,一點都不怯場?

    「女人看到花的一?那,最是感動,如果這時是由另一個男人把花送上,不但感動打了個折扣,還很有可能讓她與送花小弟看對眼,那不是很倒楣嗎?」

    「有道理。那……你這次還會做俺的示範嗎?」賈叔的臉依然紅通通。

    雷曜森看著刁梅忙進忙出的背影。他很想很想知道,玫瑰花能不能讓她展露一點笑顏?這一次,看到奢侈的花束,她應該就會感動了吧?

    「會,我當然會做示範。」

    等花送到以後,兩個男人各自捧著一大「叢」玫瑰,鬼鬼祟祟地靠近兩個女人。

    雷曜森壓低聲音,做「行前交代」。

    「聽著,你直直的走過去,先輕輕地叫她的名字,然後把花遞出去,眼神要真摯多情地看著對方……」

    不等他說完,賈叔已經等不及,一馬當先地捧著花往刁媽飛奔而去。

    「美人……」他的動作完全看不出半點生澀,根本就是塊當情聖的料嘛!「這是送你的玫瑰花,一百零一朵,代表你是俺『惟一的愛』。」

    「噢,英雄!」刁媽的眼角閃爍著淚光,感動地看著他。「你……」

    @#S#@#S……雷曜森在心裏咒?半天。

    他不知道賈叔是真人不露相,還是傻人有傻福。看他之前緊張得像要暴斃,臨場反應卻這麼好,他根本是白操心了嘛,

    「你又在幹嘛了?」刁梅不動聲息地走到他身邊。

    換他上場羅!雷曜森全身一繃,然後堆起討好的笑容。

    「梅梅,這是送你的花,一百零一朵,代表你是我『惟一的愛』。」咦!他的臺詞聽起來有點耳熟,怎麼跟賈叔說的話好像?

    不管了!他要好好證明,他的男性魅力半點不減,即使是刁梅這種眼裏只認得錢的小女生,也會深深的、深深的被他感動。

    刁梅含著淚光、瞠向他的歡顏,一定很美很美吧?

    「你幹嘛送我花?」不如他所料,刁梅的口氣變也未變,仍一派酷勁。

    唉?他剛剛說的不夠清楚嗎?

    「代表你是我『唯一的愛』啊!」

    「真是浪費錢!」她一點都沒有受到感動的樣子。

    「浪費錢?!」雷曜森的眼珠子差點掉了下來。

    「沒事買花做什麼?花枯萎了,不就什麼都沒有了嗎?」她向來務實得很。

    「這代表我的一番心意啊!」雷曜森還在努力,想要感動她的心。

    刁梅想了想,嚴肅地盯著他。「你這番心意,可不可以退回花店裏換錢?」

    他的心在淌血。「大概不可以吧!」

    「那……」刁梅又想了想。「你把花送回花店,跟老闆拗說要換花。」

    「換花?」這是他第一次送花被要求「退換貨」。

    「是的,換成菊花。」

    「菊花?」他快要昏倒了,「菊花跟玫瑰花差很多耶!」

    「沒錯。」刁梅精打細算,連一分錢也不肯浪費。「過幾天就是我父親的忌日,換成菊花,用清水養幾天,應該還不會枯掉,到時候可以用來遙祭他。」

    「到時候要買鮮花素果,我可以撥給你特別津貼嘛!」他簡直想抱住刁梅的腳!哭求她把玫瑰花收下。嗚嗚……他的情聖威名啊!已經半點不存了……

    「特別津貼。」刁梅考量了一下。「那得多花一筆錢。」

    「花的是我的錢啊!你不會連這也要心疼吧?」

    刁梅突然瞪住他,眼神又犀利、又嚴厲。

    「你!給我立正、站好、縮小腹!」她爆出一串口令,把他喝得乖乖閉嘴。「錢再多也不可以亂花!須知今日浪費一毛錢的人,明日將為一毛錢哭泣。」

    她口頭訓示,抬出自個兒的座右銘,教導他務實的花錢原則。

    說到錢不對,說到「省錢」與「賺錢」,她就情緒激昂,血液沸騰!

    「跟我大聲念一遍!」她舉起拳頭,拉開嗓門,響徹雲霄。「少花錢就是賺錢,不花錢就是存錢!」

    「少花錢就是賺錢,不花錢就是存錢!」在她的威嚇之下,他不敢不從。

    「很好。」刁梅拍拍他的肩,以示鼓勵。「現在,你把這束玫瑰帶回去換成菊花,然後回來跟我交差。」

    說畢,她回到庭園裏,發動除草機,繼續消滅下一批野草。

    看著她俐落的身影,雷曜森站在原地傻眼。

    他有一種很強烈、很強烈的感覺——他,已經被刁梅打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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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7 09:54:0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什麼樣的女人!不喜歡收到玫瑰花?

    雷曜森在工作室裏,心不在焉地按著電視遙控器。

    畫面上,播放的是去年童裝大賽的節目帶;雖然他喜歡玩樂,但是面對工作,他的態度絕對是認真敬業的,該做的功課,一件也不會少。

    只是,今天他無法集中精神。他一直在想刁梅,想著她硬要他去花店把玫瑰花換成菊花的事,越想就越覺得挫敗。

    花店小弟疑惑又同情的眼色並沒有影響他分毫,他在意的是,刁梅連考慮幾秒都沒有,就回絕了那束花。

    這令他深深深思,到底她拒絕的是花,還是他?

    這個問題的答案藏在刁梅心裏,他根本不得而知,但他卻慢慢發現,送花被拒已經不再與「情聖威嚴」、「顏面問題」有關係。

    他在乎的是刁梅的想法,如此而已。

    門板敲了三下,刁梅清脆地喊丁一聲。「打掃房間!」

    他飛快地按掉螢幕,將童裝大賞的節目帶退出來,隨手抓了一卷錄影帶塞到放映機裏去。

    隔了三秒鐘,等不到回應,刁梅兀自拖著吸塵器走進來。

    「你在幹嘛?我敲過門,你怎麼不應一聲?」

    「沒有啦!哈哈,我在沉思。」他局促地笑了一下。

    「哦!」她剛才明明有聽到電視的聲音。「那好,你繼續沉思吧!我要工作。」

    刁梅揮著雞毛擇子開始清理房間。

    幸好他動作快!雷曜森暗暗地拍了一下胸口,松了口氣。

    他一點都不想被刁梅發現!他正在看有關童裝大貨的節目帶。

    雖然刁梅是「金錢萬能論」的忠實門徒,認為只要有錢賺,又不違背良心,做什麼都無所謂,但是,他卻不想在她面前一再強調他「女童裝設計師」的身分。

    因為……聽起來不夠生猛神勇嘛!他一點都不希望!在她眼中,他只是個會拿筆塗抹,然後指揮女孩款擺生姿的軟弱男人。

    刁梅抓著雞毛撣子,從工作室的東側撣到西側。

    雷曜森的眼神跟隨著她,從東側轉到西側。

    刁梅抓起長掃把,清理天花板,順時針清理了一圈。

    雷曜森的眼神也跟隨著她,順時針繞看了天花板一圈。

    然後,吸塵器上陣,刁梅插上插頭,馬達嗡嗡作響,她有規律地將吸口由西推到東,再由東推到西。

    如此一來一回,一來一回,雷曜森看得眼都花了。

    「先別掃了!」他發出抗議。「我看得都頭昏眼花了。」

    「你不是在『沉思』嗎?」刁梅戳破他先前的謊言。「沉思的人,應該是很專心地在思考,你怎麼會注意到我的打掃?」

    他一時語塞。「算了算了,別打掃了,你過來陪我聊聊天。」

    「我的工作是管家,管家的工作不包含陪雇主聊天。」她小小地唱反調一下。

    「那麼,找你聊天,是不是要另訂鐘點費?」

    「這次不用。」刁梅關掉吸塵器。剛好她也有話要問雷曜森,不然,鐵定收他高額的「心理諮商費」。

    「謝天謝地!」雷曜森誇張地拍拍胸口。「最近正好有人教了我一句『少花錢就是賺錢,不花錢就是存錢』,我正待努力實行之。」

    「這個原則,請對別人實行,對我,請保持一貫的慷慨大方,謝謝!」刁梅滑溜地說道。「對了,你最近在教賈叔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哪有?」

    「不然,他怎麼突然跟我媽進展神速?」雖然她樂見其成,但心裏仍不免有些疑惑。

    「哈哈、哈哈,我只是教他幾招泡妞……呃!不是,是求愛的招數而已。」

    賈叔的愛情順利,更加突顯出他的失敗。眼前這個小女生一點都不好拐,他接連用上了兩個妙計,得到的只是一記粉拳跟一頓訓示而已。

    「我媽跟賈叔是鄉下人,心思很純樸。你要幫忙,可以,但請不要帶壞他們。」

    「不會啦!我只是幫忙施打幾針催化劑而已。」

    「什麼催化劑?」

    「就是教賈叔怎麼追刁媽啊!」雷曜森對討論別人家的愛情生活沒啥兒興趣。「說真的,我送你那束玫瑰花,你一點都不感動嗎?」

    刁梅的眼神閃了一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不是言不由衷。

    「如果你一開始就折合現金給我,我會感動得痛哭流涕。」

    「你太無情了吧!」雷曜森捶胸頓足,用上「痛心疾首」四個字,都不足以形容他的難過。

    刁梅垂下眼。

    其實,那是她第一次收到代表愛情的紅玫瑰,而且還是雷曜森送的,說不感動,那絕對是騙人的,只是……比起紅玫瑰,她喜歡的還是白花花的新臺幣。

    但,如果是白花花的新臺幣與雷曜森一起出現在她面前讓她抉擇,那就傷腦筋了……唉!算了,不想了,想這種事太費腦力。

    她用力轉念,想到兩位長輩形影不離的模樣,終於微微一笑,有點感激他。

    其實,這對老人家早該如此,多虧他來順水推舟!

    「下次,如果你教賈叔拿鑽戒求婚,而你自己閑著無聊也想示範的話……」刁梅無比正經地說道:「麻煩你,請把銀樓裏最大最俗、最財大氣粗的鑽石折抵成現金給我,謝謝。」

    那也就是說,除了錢錢以外,什麼都不能打動她羅?

    雷曜森頓了一下,別有所思地盯著她看。「刁梅,你真的很愛錢耶!」

    「當然,白花花的鈔票誰不愛?」

    「像你愛錢愛得那麼堅定,應該有個原因吧?」

    這陣子觀察下來,他再三確定,刁梅儼然是一家之主。

    這種狀況著實有些詭異,兩位老人家雖然有著六十開外的熟齡外貌,心智卻猶如孩兒一般,鎮日嘻嘻哈哈,沒啥煩惱。

    反觀刁梅,雖然年方雙十,行事卻很老練。

    兩個老人家,不管什麼事都得請示刁梅,大至鄉下的老房子該如何處理,小至晚餐幾點開飯,都沒辦法自己拿主意。

    「愛錢的原因啊?」刁梅認真想了一下,似乎也覺得這個問題頗值得研究。「如果你曾經連續幾個月,家計簿結算都是赤字,就算你再不愛錢,都會視錢如命了。」

    「你有過過這種日子?」雷曜森眉心一蹙。

    當然有了!

    刁爸剛過世的那段時間,刁媽與賈叔為了平衡家計,接了一大堆辦桌的單,結果連一毛酒菜錢都沒有收到,反而貼了好多食材費用。從那時起,她就負責理家掌錢,慢慢地把債還掉,然後另辟財源……

    刁梅心裏一震。

    奇怪了,她已經很久不曾想起這件事,怎麼會在這時突然記起?

    一定不是雷曜森的關係,一定不是他……啊!對了,這幾日正逢刁爸的忌日,她有些百感交集,所以才會突然想起這些往事……一定是這樣!

    「好了,我不跟你廢話了。」刁梅拽起吸塵器,想把往事甩到腦後。

    她加快速度,想把延遲的工作進度追回來,誰知道一個不小心,吸塵器的吸柄撞到了錄放影機的啟動紐,一陣喀啦喀啦的機械聲響後,畫面跳了出來。

    「嗯嗯嗯……啊——」日本A片?!

    一瞬間,兩雙眼睛同時移到畫面上,而畫面上,燭油橫流、皮鞭猛揮,一個剽悍女子右手抓著皮鞭、左手勒著鐵鏈,拼命朝伏在地上的男子施展絕技。

    「啊啊啊……噢噢——OH,YEAH——YEAH———」

    雷曜森俊臉一白。

    要死了!剛剛為了不讓她知道他在看童裝大賽,於是隨手抓了部影片塞進去,沒想到居然抓到這種色迷迷的片子。

    這下尷尬了,她會怎麼想!雷曜森偷覷過去。

    「下流!」一記粉拳飛過來,揍在他的鼻樑舊傷上。

    嗚嗚……他可憐的鼻子啊!一定已經斷成三截了。「等等!其實我……」

    「無恥!我剛才在門外明明聽到了電視的聲音,你偏要騙我,說你在『沉思』,沉思你個頭啦,你竟然躲著看這麼不正經的片子。」

    「不是的,這是誤會……」他扯住她的手,想要再解釋一番。「刁梅,我……」

    「放手,去你的戀童癖、色情狂、變態狂、老不修!」

    啊嗟,一記旋身飛踢,在雷曜森的胸口烙下拖鞋印,刁梅立刻閃人。

    老老老、老不修!繼「戀童癖」之後,他又變成「老不修」了?!

    雷曜森大受打擊,站在原地,久久不能自己。

    留霖抬

    風和日麗好天氣,接近中午時分,耀眼的陽光正將大地照得發燙。

    「啦啦啦……啦啦……」刁媽抱著一床的棉被,步履維艱地走到後院。

    不用別人講,她自己都覺得是在給自己找麻煩。她身材圓圓胖胖的,再抱著一床與她不相上下的厚棉被,踩過一腳高、一腳低的後院,不跌個狗吃屎才怪。

    才想著,她的腳就顫了一下——

    「小心!」一雙堅強有力的鐵臂立刻扶握住她。

    刁媽藏在棉被後的圓圓臉,立刻綻開歡喜又羞赧的微笑。

    想也知道,是誰在不遠處注意著她的二舉一動;想也知道,是誰幾年來一直呵護著她,讓她不受傷害;想也知道,是誰偷偷愛著她……

    她探出紅紅的小胖臉,羞怯地看著前方的男人

    「啁怎麼是你?」她嚇得大叫一聲。

    雷曜森也嚇了一跳。「不然還會有誰?」

    他看著刁媽紅通通的臉頰。「啊!你以為是賈叔。」

    他恍然大悟地笑了起來。「你以為是賈叔來『英雄救美』,對不對?」

    「唉,」刁媽連腳尖都紅了。「雷先生,你怎麼把事實說出來了?哦呵呵呵。」

    雷曜森的朗笑轉為陪笑。刁媽還真是直接啊!「這次純屬意外、純屬意外!」

    下一次,他一定會把這種機會讓給「英雄」本尊賈叔,賈英雄。

    「要曬棉被嗎?我來幫你。」他順手接過棉被抱到曬衣架上,晾在太陽底下。

    正當他要走回屋裏,刁媽叫住了他。「雷先生。」

    「什麼事?」

    刁媽從角落抽出一把長約兩尺的藤棒,前端有如一個大大的心形,下端為一柄堅固耐用的把手,左看右看,就是一副打人會很痛的「刑具」。

    「我們家梅梅有交代,要用這個打。」刁媽提著藤棒朝他走了過來。

    雷曜森不禁退後幾步,想起了之前幾天才驚鴻一瞥的錄影帶。

    她,還有刁梅,打算對他做什麼?

    「她還交代我要狠狠的、狠狠的打。」刁媽揮著藤棒,發出咻咻的空響。

    「唉……」好可怕,他幾乎可以看見自己皮開肉綻的未來景象。

    接著,刁媽把藤棒舉到他面前。「你知道要怎麼打嗎?」

    「打我嗎?」他戰戰兢兢地問。

    「不是,是打棉被。」刁媽奇怪的看著他,懷疑他在想什麼。「把棉被打松。」

    原來是……打棉被,早點講清楚嘛!雷曜森接過手,已經流了一缸冷汗。

    「我想,應該是這樣做吧!」他走到棉被前,高高地揮起手來——

    韶抬韶

    咻咻咻、啪啪啪、咻啪、咻啪——

    刁梅出門去為舊雇主遛寵物,回到雷宅後,聽到的就是這種拍打某物的聲響。

    「這是什麼聲音?」她自言自語。「聽起來很像是藤條打在人身上的聲音。」

    她邊想,邊循著聲音找去。

    「瞭解嗎?就是這樣打。」咻啪!咻啪!「這種聲音聽起來是不是很爽?」

    「對呀對呀!」興高采烈的回應。「來來來,讓我打打看。」

    雷曜森?媽?刁梅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預感。

    「來,換手、換手,把你心中所有的不滿都打出來。」雷曜森還自動配樂。「OH!YEAH———OH,YEAH———感覺很不錯吧!」

    「好爽,爽斃了!」咻啪、咻啪,刁媽顯然樂此不疲。「雷先生,你在哪里學到這一招的?」

    「電視,我在日本節目上看到他們的家庭主婦都是這樣……」

    刁梅的腦中突然掠過幾天前,雷曜森躲在工作室裏偷看的「日本節目」——皮鞭、臘燭齊飛的日本A片。

    不得了了!她加快腳步沖到後院去。

    「雷曜森,你在對我媽做什麼?」她猛然一喝。

    後院裏的兩個人,動作同時停頓下來,愕然地看著她的出現。

    「刁梅!」

    「梅梅!」

    「我哪有在對你媽做什麼?」雷曜森搶先無辜地嚷了起來。

    奇怪了,自從認識刁梅之後,他慣有的調情語氣就幾乎絕跡,反而對裝無辜、扮可憐的方法越來越得心應手。

    刁梅定睛一看,本來以為會看到不堪入目的畫面、沒有想到……

    「梅梅,我只是請雷先生教我怎麼使用這個東西。」刁媽揚了揚手中的藤棒。

    刁梅突然一陣虛弱,腦中的超限制級畫面統統消失不見。

    「你們在、在……」她一口氣差點吊不上來。

    「打棉被。」雷曜森好心提供她答案。

    「聽到咻啪、咻啪的聲音,我還以為是……」突如其來的釋然!讓刁梅差點軟腳,委頓在地。

    「以為什麼?」雷曜森心念電轉,像是若有所悟,賊賊地笑了起來。「以為我在從事上回電視裏,表演過的『運動』嗎?」

    刁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她的第一個念頭是生雷曜森的氣,生氣的原因是,為什麼他的「癖好」總是那麼與眾不同,一下子被傳說為「戀童癖」、一下子又對她母親……難道他就不能正經一點、正常一點,把眼光放在她身上嗎?

    她拍了一下額頭,她想自己真的是氣昏頭了!她沒事要雷曜森把眼光放在她身上幹嘛?她又不希罕他的垂青。

    最多只是對那束被她堅持換掉的玫瑰花感到有些可惜罷了……

    刁媽沒有發現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湧,還好奇地問:「上次電視演了什麼?」

    「卡通影片。」刁梅瞪他一眼,搶白道。「電視在演『金銀島』。」

    雷曜森低頭悶笑。這小女生,連瞎掰都不忘「金」,跟「銀」!

    「金銀島跟打棉被有什麼關係?」刁媽還是很困惑。

    「沒有關係。」刁梅低頭踹了他一腳。「我要進去忙了。」

    「我跟她一起進屋去。」雷曜森跟在她身邊,小聲地說道:「哎喲!看不出來喔!你年紀小小,心裏竟然也充滿邪惡的思想。」

    「我哪有?」刁梅打算否認到底。

    「不然,你以為我跟你媽在幹嘛?」雷曜森故意問。

    「沒幹嘛。」她沒好氣,心裏也怪自己太會胡思亂想。

    「歎!」雷曜森故意頂了頂她的肩膀,噯昧地眨眨眼。「你是不是在吃醋?」他刻意逗弄她,因為他發現,從不臉紅的刁梅,頰邊竟然升起了兩朵小小的紅雲。

    好可愛、好可愛喲,他看得有些癡迷了。

    「吃你個大頭鬼啦!」刁梅低咒一聲,轉身跑開。

    雷曜森哈哈大笑,心情葛地大好,感覺之前的挫敗都在這一回合得到了平復。

    澇軟特

    天氣漸漸轉熱,有時悶悶的氣候,讓人對什麼事都提不起勁兒。

    所以,有句話說「炎炎夏日正好眠」,但是,「海潮社區」的公欄上,卻張貼了一張手制壁報,鼓勵女人們捨棄夏眠——

    七夕情人節即將到來,溫柔美麗的你,有什麼表示?

    想要向暗戀的他告白嗎?想要對男友、老公表達濃濃的愛意嗎?

    巧克力會是你最佳的選擇!

    巧克力DIY,本周起天天開課,擔保你在一小時內,學會製作手工巧克力。

    報名請洽「海潮社區」007單位,雷宅管家,刁梅。

    巧克力的濃香,從雷宅廚房一路往外飄,到處都是甜甜的香氣。

    後門打開,一個個大小女生心滿意足地走了出來,手上都捧著成果。

    「謝謝刁老師!」

    「今年情人節,我終於可以親手送一件禮物給我的阿娜答了。」

    「老師,你有沒有考慮要開其他DIY的課程?今年冬天,我打算親手織一條圍巾給我的男朋友。」

    「沒問題、沒問題。」送她們出去的刁梅,笑得合不攏嘴。「我會擇期開班,敬請期待!」

    她的心情很好,因為最近她的荷包很飽!

    沖著即將到來的情人節,她靈機一動,開班招生,教導手工巧克力的製作技巧。女人果然是愛的生物,一聽到「情人節」三個字,全都失去了理智。

    大批女人湧進雷宅的廚房,不但繳清學費,還在材料費上讓她狠狠賺一筆,有的女生甚至因為天生手拙,做不出像樣的成品,乾脆委託她代工,做出傳達心意的禮物。

    送走了一票吱吱喳喳的女學員,刁梅回到廚房裏,拿起海綿開始刷洗廚具。

    「喂!」一個呼喚從另一側與飯廳連接的門口喊了過來。她假裝沒聽到,繼續刷洗。

    「喂!」更大的呼喚傳來,一個混血小美女踏進廚房。「你沒聽見我在叫你嗎?」伊萊莎的臉有些漲紅,但不是因為生氣,而是難為情。

    自從上回刁梅發現她的傷處,為她照料之後,雖然沒有更進一步的交集,但是她發現自己對刁梅的排斥已經慢慢消失,只是還拉不下臉來跟她做朋友。

    「我有名有姓,不叫『喂』。」刁梅仔細沖掉廚具上的泡沫,搓洗抹布。

    停了大約三十秒,伊萊莎終於放下身段,勉強地叫道:「刁梅。」

    「什麼事?」她完成最後的清潔動作,轉過頭來,正眼看著伊萊莎。

    老實說,雖然伊萊莎曾經點名討厭她,但她並沒有因此而對她反感。

    該怎麼說呢……伊萊莎身上有一種與她很相似的特質。雖然她不像伊萊莎那樣,小小年紀就有著搶眼的外表,但她仍感覺到彼此有些類似。

    是個性吧:兩個人其實都像刺蝟,敏感的刺蟾,容易築起自己的心防,不讓外人靠近。為了保護自己,以及自己的珍愛,可以變得堅強、變得兇悍。

    「你……」伊萊莎咬咬嘴唇,以類似央求的口氣說道:「可不可以教我做手工巧克力?」

    刁梅按捺住驚訝的呼聲,看著牆上的掛鐘。

    「我還有五十分鐘的空檔,如果你領悟力不錯,這段時間應該綽綽有餘。」她立刻指揮伊萊莎。「把櫃子裏的鋼盆跟透明調理碗拿出來。」

    伊萊莎照做。

    「首先,你必須把巧克力磚切成碎塊,放入玻璃調理碗。」刁梅邊示範邊解釋。「然後,燒壺水放進鋼盆裏,用隔水加熱的辦法,攪拌調理碗中的碎巧克力,直到完全溶解。

    「然後,倒冷水到另一個鋼盆裏,將調理碗置入,再攪拌已經溶解的巧克力,使其冷卻成泥狀。接著,再將調理碗放進熱水鋼盆裏攪拌,直到巧克力出現光澤為止。」刁梅示範到一個段落後,說道:「來!現在請你拿出器具,開始進行我介紹過的步驟。」

    伊萊莎的個性好強,學得很快。轉眼間,她已經趕上刁梅的進度,並且選妥可愛的模型,打算進行最後的裝飾工作。

    刁梅將裝飾、填充用的果仁、餡料遞給她。

    「你做的巧克力要送給誰?」她隨口一問。

    她發現,前來學習巧克力DIY的學員,有一半以上分在初、高級學校,還都只是十來歲的小丫頭,令她不得不感歎,現在的女孩真是早熟,小小年紀就會互贈巧克力,表明心跡……

    「雷。」伊萊莎低語道。

    「雷雷雷、雷曜森?」刁梅的眼珠子差點掉了下來。「你們的年紀不會相差太多嗎?」她脫口問道。

    伊萊莎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只是想挽回他的心。」

    如果她說,這只是個「心意巧克力」,刁梅還不至於如此驚訝。但是,她以慎重的口吻,說出如此篤定的話語,就讓她難得的失去冷靜。

    「你是說,他真的……你們……你跟他……」

    她驚訝得幾乎語無倫次,甚至有種抗拒去相信的念頭。但,詭異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拒絕去相信的到底是什麼。

    她只是覺得……忽然之間,心情蕩到了穀底。

    伊萊莎沒有發現她的思緒,只是專心將花飾點綴在巧克力基座上。

    「你為什麼要挽回雷曜森的心?」舌頭卡了半天,刁梅終於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怕……」伊萊莎頓了一頓;以更小的聲音說道:「怕以後他只要妹妹當他的專屬模特兒。」

    怎麼扯出一個「妹妹」來了?「讓你妹妹當,難道不好嗎?」

    伊萊莎的手偏了一下,花飾綴歪了。「我不想讓阿姨得逞。」

    咦?又跑出一個「阿姨」來了!「關你阿姨什麼事?」

    「阿姨是爸爸後來再娶的新太太,妹妹是她的女兒。」伊萊莎更專心地裝飾巧克力,仿佛這個話題會讓她洩露出內心的脆弱。「我不喜歡阿姨,阿姨也不喜歡我,她常找我麻煩……她希望妹妹能取代我,當上『公主』的專屬模特兒。」

    刁梅忽然有些明白,之前在伊萊莎身上發現的淤傷是從哪里來的了。

    但她不會開口問,不會。

    因為她與伊萊莎是同一種人,被迫問這種問題,只是突顯出她們也有脆弱的一面,這是她們的驕傲與自尊所不容許的,所以她不問。

    但是——她想保護伊萊莎!

    「你認識雷曜森很久了嗎?」她若無其事地問道。

    「我從三歲起開始走秀就認識他了,一直都當他的專屬模特兒。」伊萊莎淡淡地說著,有著超乎年紀的早熟。「一直以來,只有雷會關心我。」

    所以,她要挽回雷曜森的心;所以,她怕雷曜森被搶走……或許,她曾經說過討厭她,也是因為將她誤以為是另一個掠奪者。

    刁梅看著伊萊莎專心卻又有些落寞的側臉,也看見了她的倔強與脆弱。

    如果可以,她該怎麼幫助她?

    豁抬翁

    情人節快要到了!

    每天每天,報章雜誌、各大媒體,都在強力放送這個訊息。

    雷曜森天天聞著自家廚房裏濃濃的巧克力香,忍不住探頭到廚房,看見一大一小兩個女生正在做手工巧克力,心裏感到一陣驚訝。

    奇也怪哉!刁梅跟伊萊莎的交情,什麼時候變這麼好了?

    不過,他也真服了刁梅,她果然是生財有道的最佳例證。幾天前,她來請示意見,表示想要借用廚房,進行一些「私人活動」。

    他這個人向來好說話,當然二話不說就出借了!

    要是早知道她是用來開班授徒,另辟財源,當初他應該要求分一杯羹才是。

    「雷先生!」一根手指點了點他的背,賈叔扭扭捏捏地來到他面前。「俺說這個……中國情人節快到了,你能不能給俺一點建議?」

    「嘿嘿!賈叔。」他笑得不懷好意。「之前幾次我的招數都很有效,對不對?」

    「對。」賈叔臉紅了。「多虧你的幫忙,俺才能……俺可不可以請你再……」他吞吞吐吐,不好意思說出他想要另一個錦囊妙計。

    雷曜森懂他的心思,他馬上切入正題。

    說到情人節!當然是有很多花招啦!他廢話不多說,直陳重點。「你要純情的呢!牽牽小手、親親嘴也是可以;要麻辣的呢!就要及早訂『厚德路』……」

    「不行不行,俺跟美人還沒有婚約呢!古麼可以亂來?」一想到「厚德路」裏頭旖旎的風光,賈叔都茫酥酥了。

    「那好,我教給你最傳統的一招:用禮物去討好女人的心!」

    所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雷曜森親自駕著跑車,帶賈叔前往一家女性禮品店。

    翁彩翁

    「你在這裏轉轉,擔保你一定可以買到理想的禮物。」進門後,他對賈叔說。

    「你這次還會為俺做示範嗎?」賈叔的習慣性緊張又來了,慌得亂七八糟。「前兩次俺只顧著緊張,根本沒看清楚……俺發誓,這次俺一定會好好學習。」

    「那……好吧!」不知道為什麼,他驅車到這裏來,心裏想的也是要為刁梅挑一份禮物,做不做示範根本不重要。「我們分頭去看看。」

    他在禮品店裏轉了轉,轉了又轉,終於發現了一個適合當禮物的小東西。

    而且左看右看,他更加確定,不會再有比它跟刁梅更相襯的禮物,於是,他決定買下來送給刁梅。

    三十分鐘之後,他跟質叔在收銀台碰頭,一起把禮物交給售貨小姐包裝。

    付了錢以後,兩個人興匆匆地各自領回一包,打道回府。

    留齬鐮

    雖然國定假日裏,並沒有把「情人節」列入放假考量,但是在「海潮社區」,卻有一個相當貼心的規定——除了保安守衛組之外,其他雇員統統可以休假一天!

    這下子,不但有情人的人樂昏了頭,就算沒情人的人,也落了個輕鬆。

    很難得的,這次放假,刁梅沒有另外找外快。

    睡飽飽地起床之後,她先是在外頭溜達一圈,然後回到房裏,從用過好幾次的大信封中,拿出一疊影印過的回收紙和一些努力收集來的資料。

    「唷唏,今天也要努力!」她搓搓手,在小和室桌前坐好。「首先,要擬定接下來的『社區開課計畫』。」嘿嘿!冬季將至,開課教人打圍巾、編毛衣正是時候。「然後,要看這個!」

    她翻出一本本印刷精美的手冊。這是她自四處收集來的各校幼教課程簡介,難得一段空閒時光,她要好好計畫一下未來的「錢」途。

    靜心研究到傍晚,房門敲了敲,雷曜森探進一顆頭。

    「刁梅,走吧!」他索性走進來拉人。

    「走去哪里?」她漫不經心地問。

    念幼教課程還是留在北部念的好,她在北部念四年夜間部大學,今年甫畢業,在這裏紮根已深、人脈又廣,以後想當專職保母,不愁沒有客源。

    刁梅轉了轉手中的鉛筆,腦子還在骨碌骨碌地轉。

    雷曜森見拉她不動,只好也跟著坐下來,偏著頭看她落在紙上的瀟灑字跡。

    「你還在想生財之道啊?」想必過沒多久,他家客廳又會擠滿來學毛線編織的人潮,他絕不懷疑這小女生的生財能力。「走走走,請你去吃情人節大餐。」

    聽到「有利可圖」,刁梅的眼神總算轉向他。「能不能折成現金給我?」

    「拜託你,在這浪漫的日子裏,可不可以有點浪漫的情緒?」

    「浪漫又不能當錢花,要來做什麼?」她的鼻尖又埋回那些未來計畫裏了。

    雷曜森簡直要敗給她!

    「算了。」他敲敲額頭。他怎麼會冀望刁梅充滿金錢符號的腦子裏,能擠出浪漫的樂符?他當真是頭殼壞去了,才會這樣想!「你不浪漫無所謂,可是看在賈叔與刁媽這對『小情侶』的份上,給他們一點獨處的空間好不好?」

    刁梅挑起眉。「你又教給賈叔什麼不三不四的事了?」

    「我只是教他善用情人節!偷走女人的心,像這樣——」他拿出包裝精美的禮物推到她面前。「當當,這是送你的情人節禮物。」

    「幹嘛要送我?」她面無表情地問道。

    其實,心中有種融合了喜悅與難為情的感覺在浮動。

    自從當了他的管家之後,她才知道,他的異性緣相當好。

    早在情人節的前幾個禮拜,已經陸陸續續有不同的女人來電邀他一起過節,而她更是從不少前來學習巧克力DIY的女性口中得知,她們對他的愛慕……

    但,他卻邀她一起去吃情人節大餐,還送了她情人節禮物……

    刁梅的心驀地亂了拍,不敢去深思其中的緣由。

    難道他……

    「我總得找個人過節,不過,我怕我的愛慕者會為我大打出手,所以就找個沒有爭議性的人物一起度過——也就是你。」雷曜森促狹地看著她。

    其實,他並沒有認真想過「為什麼要跟刁梅一起過情人節」這個問題。

    他只是很自然地,想到了情人節,就想到了刁梅,想送她禮物,也想帶她出去兜兜風。

    如果雷曜森以為刁梅會因為他的胡謅而動怒的話,那他就大錯特錯了!

    「看來,我為你解決了一個難題。」刁梅酷酷地把手伸出來。「一千塊拿來!」

    雷曜森往她的手心拍了一下。

    那瞬間肌膚的相觸導來一陣電流,拍在刁梅的手心,也拍在她的心口。她突然心跳怦怦,難以直視他黑白分明的星目,覺得有些不自在。

    「……啊!我想起來了。」她轉身搬來一口笨重的紙箱,藉以掩飾波動的心緒。「這是女士們要我轉交給你的巧克力。」每份巧克力的代轉費是一百元,所以,她又敲了一大筆。

    「裏頭有你親手做的嗎?」

    「當然有。」

    雷曜森眼睛一亮。「你真的親手做了巧克力要送我?」雖然之前已經偷偷期盼過,但是當美夢成真,他竟有種不踏實感。

    天真的要下紅雨了!刁梅竟然「不要錢」做巧克力送他,這可是她的愛心哪!他一定統統吃光光!

    「有啊!」刁梅臉不紅、氣不喘地把話說清楚。「有幾位小姐手不巧,怎麼也做不出像樣的東西;只好花錢請我『代工』。」代工費是五百元,材料費另計。

    雷曜森大為洩氣。「算了,那我不要。」他果然不該將事情想得太美好。

    刁梅聳聳肩,那模樣,像是沒把他的撚看進眼。但是,其實……她看著雷曜森嗜嘴的模樣。他真的那麼想收到她送的巧克力嗎?為什麼?是因為為真心想得到,還是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一想到前者的可能性,她突然又心口一跳。

    「我……」她掩飾不自在,隨口亂問。「可以把這些巧克力拿出去賣錢嗎?」

    雷曜森趴倒在桌上,無力!「你可不可以一個晚上不要想錢的事?」

    「你願意花錢叫我不去想嗎?」她嘴硬。

    「刁梅!」他真的要嚴重抗議了喔,

    「好啦好啦!」開玩笑的。

    「先拆禮物吧!這是我精心為你挑的。」

    當刁梅憲憲奉率地拆開包裝紙時,雷曜森故意走到一邊去。他送的這個禮物,保證深得刁梅的心、保證讓她又高興又博得好采頭。

    不過,他才不要盯著她看,免得被她誤會,以為他很在乎她的感受。

    其實這個禮物,他只是隨手送送,沒什麼,真的沒什麼……

    「啊!」三十秒後,一個小小的驚呼在他身後響起。

    聽起來似乎很驚訝、很開心、很歡喜似的。

    他故意咳了咳,以滿不在乎的口氣說道:「這個禮物還適合你吧?」他頓了頓,最後還是露餡了。「這是根據我對你的瞭解,『特別』為你挑的,我一看到它,就覺得它很適合你!」

    刁梅也咳了咳。

    「我想,你不算是真的瞭解我。」她又咳了咳,話中似乎隱忍著一股笑意。「如果這代表你對我的『瞭解』,那你對我的『誤解』實在是太『大』了,」

    「什麼?!」雷曜森轉過頭去,一口氣差點嗆住。

    刁梅的指尖正勾著一件紅淺踐的貼身小衣,布料編織著發亮的金線,款式相當大膽性感,而且——尺寸非常驚人!

    「那件特大號的睡衣是從哪里來的?」他驚問。

    「你送我的啊!」刁梅似笑非笑。

    「我怎麼可能會送你——」

    雷曜森矢口否認,忽然間,一個畫面閃過他的腦際——賈叔與他一起把選購的商品交給售貨小姐,然後各自領回一包,心滿意足踏出店門……

    「那是、那是……」他亟欲解釋。

    刁梅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o

    「啊!我從來都不知道,你對我的瞭解就是我是一個胖子!」

    韶需忿

    就在這時,雷宅的另一側響起了刁媽困惑的聲音。

    「英雄,謝謝你送我這麼棒的情人節禮物。」

    「沒、沒什麼啦!」

    「其實,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幹嘛還學年輕人的那一套?只是……」

    刁媽頓了頓,聲音更困惑了。

    「你為什麼要送我一隻咬著金幣的蟾蜍?這種蟾蜍……不是人家放在店門口,用來招財跟聚財用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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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7 09:54:2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好不容易把禮物換回來,雷曜森駕著車,帶刁梅前往一家法國餐廳。

    跑車才剛開至門口,穿著雙排扣滾金邊制服的泊車小弟立刻小跑步上前。

    「雷先生好!」泊車小弟響亮地打了聲招呼。

    只見雷曜森像電影集裏演的那樣,把鑰匙高高地拋給泊車小弟,然後挽著她走向門口,刁梅不禁一陣頭皮發麻。

    她忍不住舉手發問。「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雷曜森想也不想便拒絕。

    「喂!」她爆出一聲抗議,」你還不知道我要問什麼,怎麼可以拒絕我?」

    「我知道想你說『可不可以把這頓飯折成現金給我?』。」

    刁梅一時語塞。

    「所以,我的答案是『不可以』。」他簡潔有力地說

    算他厲害,把她的心思猜得准准的!

    刁梅嘟嘟嘴,因為服了他,所以難得的沒再抗議。

    Doomman為他們拉開門,一位領班快步走來。「雷先生,我來為您帶路。」

    「還有個帶路招搖的,這頓飯絕對所費不貲。」刁梅心疼地嘀咕。

    「拜託你,賣我個面子,今天就好,多一點羅曼蒂克,少一點銅臭味。」雷曜森小聲的懇求。

    這是他有生以來最不浪漫的情人節,因為他身旁邊的女伴care金錢的時間,比目光集中在他身上還多!

    偏偏他又發現,他很在意這次的情人節!希望能夠留下一個最美好的回憶。

    刁梅很想照他的話去做,但是、但是——她舉目望去,看到的都是「錢」。

    錢!錢!錢!

    華麗的裝潢是錢堆出來的;走道兩旁鞠躬行禮的服務生——也是錢堆出來的;還有那金碧輝煌的室內設計,更是一拖拉庫的錢拱出來的。

    如果把這些服務折換成現金給她,那該多好!

    她忍不住又開口可了。「我們現在回頭還不算太晚。你確定真的不要……!」

    「閉嘴。」雷曜森嘴角抽搐,真的要跳腳了。「這是命令,我命令你一定要在這裏跟我共挽餐。」

    侍應生過來拉開座椅,遞上擦手巾,將他們伺候得舒舒服服,然後送上精美、而且是以法文寫成的菜單。

    刁梅根本就是「看攏撫」,只能無趣地掂掂菜單的重量,估計每一本的成本大概有多少錢。

    「你想吃什麼?」雷曜森很有紳士風度地輕詢。

    「大碗的鹵肉飯,配蘿蔔幹,清湯一碗。」她也很有淑女氣質地回答。

    「去你的!」雷曜森白了她一眼,以流利的法文向侍應生點菜。

    刁梅完全插不上嘴,只好東瞄瞄、西看看。情人節的法國餐廳,果然很有氣氛,每一張桌子旁邊都坐著一雙有情男女。

    桌上鋪著刺繡精美的暗紅桌布,每一張桌面上,都有紫色琉璃缽,缽中擺了小小的浮水臘燭,燭光搖曳,投射在琉璃缽裏,真的非常浪漫。

    不過,這種「浪漫」她也會營造,只要燈光配合得當,她保證能以最低廉的價格,買齊所有道具,複製今晚的情調……她又開始動腦筋,研究生財之道了。

    二十分鐘後,第一道菜上桌了。

    淺嘗之後,雷曜森問:「合胃口嗎?」

    「不錯。」刁梅想了想,又看了看盤裏的食物,不甘願地補上一句。「不過,我媽跟賈叔也會做。」

    「哦!閉嘴。」他簡直是在呻吟了。

    兩人繼續埋頭在科理之中,「各自為政」的模樣,與其他喂喂私語的愛侶大異其趣。不過,若以平時相處的情況來說,這種場面著實稱得上「溫馨」了。

    只是,溫馨的時光通常都不會持續太久——

    才品嘗到第三道菜,一個又矮、又胖、頭又禿、臉又油的中年歐吉桑從螺旋梯上走下來,一副正要結賬離開的模樣。

    這人恁也無禮,吃的明明是法國料理,卻拿著根牙籤咬在嘴角,大刺刺地剔牙。

    「咦?你不是刁梅嗎?」經過桌邊時,他的腳步突然停頓下來,叫出她的名字。「哎喲!真是好久不見。」

    說卻一雙賊眼溜向她的小屁屁,貪婪地瞧著,似乎恨不得能探手去摸摸。

    一到這聲音,刁梅只覺得嘴裏的美味像在瞬間變饅了。她緩緩地抬起頭——

    「還記得我吧?」他得意地挺出肥肚脯。「我是史達龐啊!」

    史大胖!她撇撇嘴,放下餐具應戰。

    哼!真是冤家路窄。

    這些日子以采,她早就把眼前的色老頭拋到腦後去了。她以為,只要她不到餐飲業打工,就不會再有跟他碰面的一天。

    哪里知道,好死不死的,就在吃情人節大餐的時候遇見他!

    要是天註定,他們還有「再見一面」的緣分,那她寧可選擇在吃路邊攤的時候見到他,也不要被他白糟蹋了這一頓貴死人不償命的法國料理。

    「還有,雷先生,雷曜森先生,好久不見!」史大胖一回頭,叫得親熱無比。

    「男歡女愛,互取所需,很正常的嘛!」史大胖聳聳肩。「啊,我忘了告訴你,上次你把我弄得很爽喔!」

    他曖昧地眨眨眼,存心不說清楚,讓人誤會。

    「『那樣』你都覺得爽?」刁梅震驚。

    上回,她可是用哇沙米「伺候」他耶!

    「當然爽!我最喜歡不一樣的『口味』了。不過,因為你不肯『再來一次』,我也只好找替身代替你。」

    他歪著頭,端詳了她好幾下。「那個女孩年紀比你小,也比你漂亮。不過,吸引我的是——她跟你一樣倔。啊!再過不久就要到手了,想一想,真的好興奮啁!」

    「閉嘴!」刁梅警告著,一雙手已經因為想揍人而發癢。

    史大胖還沒炫耀完。「對了,她跟雷先生也有淵源,她的名字叫伊——」

    嘩啦一聲,刁梅捧起桌上的蛤蠣濃湯往他的禿頭淋了下去。

    她氣得發抖,她從來不曾這麼討厭一個人,想到他居然妄想染指自己,以及某個不知名的少女,她更是一陣火怒。

    一個人怎麼可以卑劣到這種程度?

    再打!她抓起桌上的琉璃缽,咚一聲就往他的頭上砸去。

    「這一次,你的臉想要塗什麼?」她殺氣騰騰地喊。「鹽酸、硝酸、還是濃硫酸?」

    她跳出座位,重重地踹了他一腳,然後丟下餐巾跑了出去。

    雷曜森立刻起身追了出去,旋風般的身手把史大胖撞轉了一大圈,然後趴倒在地上呻吟。

    「刁梅!」他追上去,喊道。

    刁梅大步大步地走著,仿佛想在地面上烙下濃濃的怒氣。

    「你跟他有什麼過節?」他問。

    只要她的一句話,他馬上折回去把史大胖打到吐血!

    她喃喃咒?著。「可惡,我要打扁他,尤其要把他的『小弟弟』拔起來踩扁……」

    她氣得臉都綠了,雙肩不住發抖,這個小動作告訴他很多事。

    「你們之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事?」雷曜森一聽!更覺不妙,於是問得更急。

    刁梅沒理他,只是激憤地繼續罵。

    「不但要把他的小弟弟踩扁,還要把他賣去當男妓,讓他飽受被騷擾的滋味,看他還敢不敢那麼囂張,人渣!」

    「刁梅,冷靜一點!「雷曜森扣住她的肩頭,想要阻止她繼續亂走。「就算你要他去當男妓,也不會有人想買被踩扁的『小弟弟』,是吧?」

    刁梅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耳裏,她用力掙開,心裏只有怒潮在澎湃。

    「哼,不只要把他賣去當男妓,還要讓他吃不飽、穿不暖……」

    「刁梅!」

    讓他三餐不繼、絕子絕孫!」

    見她陷入一個人的思緒,嘴上依然激動地念念有詞,雷曜森終於忍不住追上前去擁住她,用最最簡單的方式,封住她開合不停的小嘴。

    這一招很有效,幾乎是立即地就讓她安靜下來。

    同時,也給了她時間,撫平焦躁的心。

    他……他把拳頭塞進了她的嘴裏!

    ◆◇◆◇

    刁梅眨眨眼,再眨眨眼,仿佛不敢相信橫在眼前的事實。

    她的嘴巴竟然合不起來!

    「唔唔唔、唔唔……」去你的,快把你的手拿開,我還沒罵完!

    「別激動!」雷曜森一手扭住她的纖腰,制住她的掙扎。「冷靜一點。」

    「咿咿咿、唔唔、咿咽啊……」你把拳頭塞進我的嘴裏,叫我怎麼冷靜?

    「跟那種人生氣沒有用,搞不好只是讓他更高興而已。」他繼續勸說。

    「呀呀呀、咿呀,咿……「最後一次警告你,再不把手拿開,你一定會後悔!

    「我們都靜下來,好好談一談。我不會讓史大胖繼續侮辱你,我會把他捧得扁扁的,讓他知道……啊!」他突然痛叫一聲,迅速地縮回拳頭。「你咬我!」他大聲控訴。好痛啊!

    「對啊,我咬你,誰教你把手塞進我嘴裏?」刁梅瞪著他;把怒氣轉移到他身上。「難道這也是情人節大餐的一部分嗎?」

    「我只是希望讓你羚靜一點。」他揉揉手,上頭齒痕清晰可見。

    習梅瞄了一眼,頓了一下。「……會很痛痛嗎?」

    「當然會,你是全世界最『牙尖嘴利的女人!』為了緩和她的怒氣,他扁著嘴,故意裝得可憐兮兮。

    「……對不起。」她硬著頭皮,很小聲很小聲地道歉。

    「算了,我們離開這裏。」雷曜森能體諒她心情不好。

    他指示泊車小弟把車開過來、然後護送刁梅上車。

    一路上,他沉默地駕著跑車。向來開朗的俊容顯得有些陰騖。

    終於,他開口了。「史大胖對你做過些什麼?」

    他早該察覺到,打從相識的一開始,刁梅就對「戀童癖」、「色情狂」等字眼特別敏感。

    刁梅轉過頭,看著窗外,不理會他。

    「史大胖到底對你做過些什麼?」他繼續追問。

    他還記得很清楚,當初在「海潮社區」的造景水泉邊,他想雇請刁梅,她卻回他一句「現在我對有戀童癖、色情狂的人過敏,暫時不想在工作場合與這些人相處」。

    現在回想起來,她說這此誥,絕對不是沒有理由。

    他也知道史大胖那個人。他是餐飲協會的主委,常常遊走在各大餐廳,並且以交遊廣闊為樂,但私底下,他的風評差得很。

    尤其當他從某個管道得知,女童裝設計師「騎土」,就是他以後,便對他特別「友善」,完全以「同道中人」的態度相待,還希望與他「切磋琢磨」某些心得與「技術」。

    但是,史大胖永遠也不會瞭解,其實他最痛恨那些把歪主意打到孩子身上的人。

    「騎士」的精神,是保護小女孩,讓她們永遠保有純真的笑靨,直到屬於她們的屠龍騎士出現!!

    「騎士」並不以金錢、欲望摧殘她們!

    刁梅還是不說話,靜靜地看著窗外,她已經打定主意自己保護自己,絕不讓第二個人插手她與史大胖之間的過節!

    雷曜森眯起了眼。這不像她,她一向是賊溜的、伶牙的、俐齒的;在她的身上,只出現過動態的形容詞,她忽然間靜了下來,反到令他無法適應。

    跑車以飛快的速度駛向一片私人所有的山區。

    跑車在婉蜒的山路上飛馳,馳騁了多久,就沉默了多久。

    行經一片片蓊郁山林,最後,跑車駛入一座庭園。

    「這裏是哪里?」停定後,刁梅問。

    那冰冷的口吻,仿佛已經失去了過往的元氣,她整個人變得好沉好沉。

    「我的老家,『滴翠山莊』。」

    「你帶我來這裏幹嘛?」

    「看星星。」

    「幹嘛要看星星?」

    「我們至少要做一件浪慢的事,以免虛度情人節禮物鬧劇、飯店驚魂、拳頭大餐都不能算是『浪漫』。」他擠出僅存的幽默感,但沒有得到她的笑聲。「下車吧!」

    他走到她身邊,並肩站著,突然發現她好嬌小。

    平時,她氣焰驚人,像張牙舞爪的小野貓,總是噱得他小生怕怕,渾然不覺得她多需要人保護,現在發現了,心裏滿滿的都是憐惜。

    他牽起她的小手,不意間,摸到了玉掌中工作過度的粗繭。

    「你幹嘛牽我的手?」刁梅使力甩脫。

    她不喜歡別人隨便碰她,更不喜歡……被雷曜森發現她的手粗粗的。而後者的厭惡更勝於前者。

    她……她大概是發神經了吧?幹嘛嘛要在乎雷曜森的感覺?她的手掌細不細緻,跟他有什麼關係?

    但是,體內一股女性意識在滋長。她多麼希望,剛剛被他碰著的手是嫩嫩的、滑滑的,讓他愛不釋手……

    雷曜森鍥而不捨地拉回她,十指交扣,「因為我怕你會踩到……」

    草叢裏「啊」的一聲,有女孩的尖叫,也有男人不悅的低吼。

    「雷曜森,滾遠點!今天晚上這裏是我的地盤!」

    「遵命,我跟我的女伴到後院去就是了。」雷曜森忍住笑,扶著刁梅的手臂往後院走去。

    「剛剛那是什麼?」她似乎踩到了什麼東西。「我好像聽見了厲媛嬡跟閻介霆的聲音。」才見過一次面!她就把兩人的聲音記得一清二楚。

    「我想,他們是在體驗以大地為床的感受吧!」雷曜森一本正經地解釋。

    走了一會兒、腳下儘是軟絨絨的草皮!四邊一片靜默。

    到了後院,刁梅抬起頭來,看向天空——「呵!好多星星。「

    原來閃耀的星星這麼漂亮,以前只顧著忙碌賺錢的她,從沒有機會發現。

    「坐吧!反正我們又沒打算在地上打滾,也不怕被人踩到。」他挖苦自己。

    以前的情人節,他總有最狂野浪漫的計畫,而那些計畫,通常也會在超級美女的「配合」之下,完美執行。

    但是,今年的情人節,他不企求絕對的浪漫,只想在溫馨中加入一滴滴羅曼帝克的感覺,卻沒想到最羅曼蒂克的部分,竟然是回老家看星星。

    以前那些會旋轉、會搖晃、會波動的水床呢?那些映在霧色玻璃上,撩人的美女曲線呢?還有,那灑在浴池裏的玫瑰花瓣,以及破水而出的水中嬌娃,如今統統離他遠去了。今晚,他只是坐在這裏,純情的、安靜的,陪她看星皇。

    唉!悲哀的是,他竟然覺得這種感覺比過去在床土翻滾更棒,他的大腦記憶體,全部被刁梅的娃娃臉佔據……

    許久許久之後,刁梅終於開口。

    「其實,史大胖並沒有對我做什麼。」

    「但是,你一見到他,就一副深惡痛絕的模樣。」

    「是啊!我是對他深惡痛絕。」刁梅到現在想起來還有氣。「他不曾真正傷害過我,但他老是對我性騷擾,不管我到哪家餐廳打工,他都會跟著來『捧場』。直到『菊』日式餐廳那一次,他已經太過大膽,不只是偷偷摸摸地騷擾,他還當眾摸我的屁股,我忍無可忍,就教訓了他一頓。」

    「怎麼個教訓法?」雷曜森十指絞緊,已經暗暗決定,如果刁梅教訓得不夠徹底,他很樂意出馬代勞。

    那個「死」大胖,竟敢染指他的刁梅,他活得不耐煩了!

    雷曜森只顧著詛咒史大胖的祖宗八代,卻沒有注意到,他已經為刁梅冠上了所有格——他的。

    說起那次的教訓,刁梅總算眉飛色舞。

    「我先是把一大盤龍蝦沙西米倒到他頭上,然後給他戴上帽子——龍蝦殼,最精采的一招,是我把哇沙米全部塗在他臉上,讓他當個綠臉怪。」

    想到那情景,霄曜森反怒為笑。

    「哈哈!想必一定又醜又怪、又丟人現眼。」

    「當然羅!而且超丟臉的。」刁梅哈哈大笑了一會兒,突然間斂住笑意。「可是,以上都是我們的想法,事實上,史大胖卻覺得這樣很爽!」

    「他有病!」雷曜森毫不懷疑。

    「因為這件事,史大胖對『菊』日式餐廳施壓,將我解雇。我再去應徵新的工作,史大胖卻一一將它們擋下來。他要人傳話給我,說他想提供給我一個『被照顧』的機會。」

    雷曜森全身血液往上沖。「你不能答應!」

    「我已經拒絕了。」刁梅慢條斯理地說著。「剛好那時家裏有些小問題,所以我只好找上你。」她終於微笑了,因為後來與雷曜森相處之「馬吉」,是她當初所料未及的。「算起來,你真是我們一家的救命恩人。」

    聽著聽著!雷曜森默默地流著冷汗。

    他從來都不知道,這段時間內發生過這麼多事。刁梅的口風一向很緊,絕少談及自己的私事,他也就沒有想太多。

    但……該死的,只要一想到她被史大胖視為到嘴的肥肉,他就想殺人!

    「接下來,史大胖想找誰當他的禁魘?」刁梅憂心忡忡。

    尤其當她想到史大胖說過那個女孩還年幼,是代替她被看上的,她心裏更是不安。

    「去他的!我一定要把他剁、剁、剁、剁、剁八段,連、那裏。也是!」她砍起手刀泄很,招招陰毒。

    「我幫你。」雷曜森突然溫柔地擁住她。「我向你保證,我不是戀童癖,也不是色情狂,更不是老不修。」

    刁梅突然心跳怦怦。他……怎麼突然把話題扯到自個兒身上去了?

    「那又怎樣?」他應該知道,她從沒這樣以為,那只是她亂罵的而已……

    「這樣。」他緩緩地低下頭,在她的唇上摩掌。

    一想到史大胖對刁梅做過的事,他心裏就像有把怒火在燃燒。

    怪不得她會像只小刺猥,怪不得她的唇舌比同齡女子更犀利!這都是因為有史大胖這種人四處橫行,才逼得她不得不為自己披上保護色。

    他從怒火之中,慢慢地體會到刁梅在他心裏已經占了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位置。不然,他不可能在乎、不可能生氣、更不可能因為她而怒而喜。

    他在那櫻花似的唇瓣上,印下一個淺淺的吻。

    「放開我!」刁梅驚跳了一下,不習慣這種零距離的親昵感,下意識地想逃。

    換作是從前,察覺到女伴有一絲絲抗拒,雷曜森一定會秉持紳士風度地鬆手。

    但是這一次,他——「辦不到!」

    一直以來,刁梅將自己武裝得太完備了,她已經習慣了自己去面對一切。

    但是,他決定了,從今後後,他要站茌她身邊,保護她、寵愛她、照顧她,不管她願不願意,不管她是不是還想繼續逞強,他都不會讓她再孤單、再一個人單打獨鬥!

    他攏緊雙臂!刁梅掙扎;他攏得更緊,刁梅就越掙扎,越想逃開。

    「放手,你給我放手!」

    下意識中,她不願有另一個人侵入她的保護罩裏。她習慣了獨自堅強,如果有個人讓她倚靠、如果有一天這個人離開了,她該怎麼辦?

    平時。因為雷曜森而起的情緒波動,已經夠讓拋不安了,她知道,如果此刻接受了他的吻!就等於認定他了,她將會變得軟弱,然後再也不能失去他。

    不行,她不能棄守自己的保護罩。

    「別怕,是我,我是雷曜森。」他在她的唇畔低語。「在我的懷裏,你很安全,你是我的『公主』,而我將會是你的『騎士』,永遠保護你——我用我的生命發誓。」

    習梅的掙扎!因為那扣住心弦的呢喃而漸漸停止了。

    雷曜森的手勁微微放鬆,頗長健壯的身軀抵著她。他單掌扣住她的後腦,將她壓向自己,另一手則環在她的腰上。

    性感而溫暖的嘴唇,像蝴蝶一樣翩然落在她的唇上。

    刁梅輕輕顫抖,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是她未曾有過的體驗。在雷曜森懷裏,她感覺自己好安全,卻也好無助。

    他越來越重的吮吻力道,預告著一個風暴。她就站在風暴的邊緣,等待被捲入,迎接她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新境界。

    雷曜森不願強迫她接受,但他要引誘她,引誘她走出自己的保護罩,心甘情願地納入他的保護網。他探出舌尖,輕觸那緊抿的唇線,輕巧地畫過。

    刁梅以為他想直接攻城掠地,驚顫了一下,正想退開,那柔軟溫熱的舌尖又舔了舔她的唇辦,麻麻的、癢癢的,讓她忍不住有股想笑的衝動。

    她終於明白,他不想躁進、不急著掠取,也不打算囫圇吞棗。

    他想要慢慢地品嘗他,也想要被她慢慢地品嘗。

    一有這樣的體悟,她的纖軀就變得柔軟輕盈,完全契合在他的懷抱之中,屬於女性的感覺在滋長,當他再一次重重吮吻時,她加入了他。

    相濡以沫的感覺如此之好,她輕歎一聲,唇線終於分開……

    「喂喂!你們在這裏做什麼?」一個老而彌「尖」的嗓音突然響起。

    即將邁進「下一步」的兩個人!微微一震,立時清醒。

    「……童管家。」雷曜森挫敗地叫道,雙手依然環任刁梅。「你幹嘛來攪局?」

    「攪局?」童管家手中的拐杖用力地敲敲地。「我攪局?」

    「我正要把她的舌頭偷過來吃掉說……」雷曜森惋惜地低語,又低下頭,意猶未盡地偷啄她的紅唇一記。

    「喂,你別太過分。」刁梅推開他,小臉一紅。「誰偷誰的舌頭過來吃,還不曉得哩!」

    話一說完,她就很不得縫上自己的嘴巴。聽聽她說了什麼叫人臉紅的話!

    「唔——」雷曜森吹了一聲口哨。「別急,以後我們多的是較勁的機會。」

    刁梅朝他的小腹捶出一拳。

    「我說你今天怎麼回來了?幹嘛?情人節談心怕人吵,是不是?」童管家咚咚咚地敲著拐杖,一雙銳利的眼睛來來回回地看著刁梅與雷曜森。「哈!我認得你,你是上回跟我較勁的刁管家,是吧?」

    刁梅點點頭,臉上紅霞一片,犀利的口舌卻說不出話來。

    「進來吧!外面露水重,當心受寒。」童管家轉過身,指示他們隨她進屋。她嚴厲的臉上有一抹慈母親般的笑容,自言自語道:「哼!算他有眼光,這回總算挑中一個像樣的女孩。」

    刁梅低著頭走著,一回過神,她立刻想起那頓無緣的大餐。

    她拉了拉雷曜森的衣袖。「喂!那頓套餐是不是還有幾道菜還沒上桌?」

    雷曜森挑起眉。「你想再回去吃嗎?」就算她想,餐廳大概也已經打烊了吧!

    「不想。」吃不吃不重要,重要的是「錢」。「你付賬了嗎?」

    「還沒,不過。他們會請專人到府收款。」

    「那幾道還沒上桌的菜,應該不會列入帳目的吧?」

    「會,當然會列!」因為點菜的時候,「都已經點了嘛!」

    「那叫他們來收款的時候,順便把菜打包過來。」付了錢就一定要吃到,這是她的不二原則。」刁梅,你這也太……「看到她不悅的神色,他趕緊吞下」小氣「二字沒說。

    「那些都是錢耶!怎麼可以白白浪費?再說,我根本吃飽!」都是史大胖害的。

    刁梅只要一想到錢像被扔進水溝裏,連撲通一聲都沒聽見就已經撈不到錢影,心情不禁更加鬱卒了。

    走在前頭的童管家贊許地點點頭。嗯!這位刁管家還挺精打細算的嘛!

    「進來吧!我請你吃大碗的鹵肉飯配辣蘿蔔幹,又好吃又容易飽喔!」

    刁梅微微一笑,心裏充滿溫暖,開始有一點喜歡這位凶巴巴的童管家了。

    留器茆

    經過一個情人節之後,雷宅開始籠罩在濃濃的愛情迷霧之中。

    空氣甜得讓人忍不住要沁出笑容,尤其當賈叔叔要挑個好日子讓「刁」媽正式過門為「賈」媽時,氣氛更是被推向歡樂的頂點。

    但是,就像陰暗不定的天候,這個下午,氣氛也開始變得有些詭異。

    宅裏來了幾位嬌客,伊萊莎、伊萊落的繼母阿姨,以及她同父異母的妹妹,一字排開坐在長沙發上。

    雷曜森蹺著長腿,閒適地盤踞在單人座。

    「你怎麼也在這裏?」他看著杵在一旁的刁梅,奇怪地問道。「今天不是該去遛寵物嗎?」

    他喜歡刁梅,時時刻刻都想看到她,不管她在忙什麼,他都樂於湊一腳,惟獨遛寵物這檔事兒——例外!

    根據他上次的經驗,以及厲少甫的耳提面命,那寵物群中的小紅豬,宛如惡魔化身,老是給人找麻煩,尤其是給「男人」找麻煩。

    他上一次當、學一次乖,再也不敢去杠小紅豬。

    刁梅聳了個肩。「哦!我今天偷懶,回來休息,順便湊湊你們的熱鬧。」

    自從上回在巧克力DIY的課程中知道伊萊莎的心結之後,刁梅決定當她的最佳後援,一起對抗邪惡的繼母,所以特地拋下工作,跑回來支援。

    她轉過頭看看伊萊莎,暗中朝她比了個加油的手。

    「雷先生。」伊萊莎的繼母率先開了口。「伊萊莎從小就擔任『公主』的專屬模特兒,現在她長大了,恐怕不能再為童裝代言,我內舉不避親,想請雷先生看看我的小女兒適不適合當『公主』的專屬模特兒。」

    雷曜森婉轉回拒。「從下一季開始,『公主』的模特兒將會每年公開甄選,所以,我現在不能給你答復。」

    這是「公主」最新的企畫案,想要借著盛大的童裝模特兒甄選活動,再度炒熱童裝市場。

    聽到他的回答,刁梅與伊萊莎都暗暗地松了口氣,互相投以勝利的眼神。

    哪知雷曜森的目光一轉,轉到了伊萊莎的妹妹小臉上。

    那是一張紅撲撲、圓嘟嘟,又可愛的小臉,專屬於孩子的純真表露無遺。

    「妹妹叫什麼名字?」他問。

    「瑪麗莎。」五歲小娃答。

    「你不是中國人嗎?怎麼取了個外國名字?」雷曜森逗她。

    「媽媽說!這樣人家才會相信我跟伊萊莎姐姐有血緣關係,不會懷疑我不是混血兒,這樣我才可以頂替姐姐的位置。」

    「瑪麗莎!」伊萊莎的繼母一斥。「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所以亂說話。」

    事實是,五歲小娃的童言稚語,把該說的跟不該說的,統統都說出來了,刁梅撇撇嘴。

    雷曜森不置可否。

    「來,瑪麗莎,既然來了,你就轉一圈給我看看。」

    瑪麗莎從長沙發上跳下來,以經過簡略訓練的動作走了一小段臺步。

    就連刁梅也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有著與伊萊莎相同的天賦,只可惜她的母親心機太重了,讓人不敢恭維。

    「表現得很好啊!頗有乃姐之風。」雷曜森對瑪麗莎讚賞了一番。「這樣吧!伊萊莎,你等會兒幫妹妹填一份報名表,讓她參加甄選……」

    「不要!」伊萊莎尖泣一聲,跑了出去,

    刁梅清清楚楚地看到,伊萊莎的繼母眼中閃爍的得意。

    「怎麼了?伊萊莎是想起了什麼事嗎?不然怎麼會突然跑出去?」雷曜森問著,仿佛他天生少了根筋,根本看不出問題所在。

    「豬頭!」刁梅氣不了。

    伊萊莎的尖泣讓她心疼不已,而雷曜森的遲鈍更令她光火。

    她跳起來,沖過去狠狠踩了他一腳。

    「你……笨死了,虧你還敢說自己以前是花花公子、是情聖,我看,你除了會對女人灌迷湯之外,對女人的心理一點都不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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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7 09:54:5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喂!你在生我的氣嗎?」拉拉衣袖。

    「哼!」用力扯回來。

    「你在生我什麼氣?」拉拉小手。

    「哼!」再用力扯回來。

    「加薪可以讓你比較不生氣嗎?」他想用「刁梅式萬靈丹」來解決問題。

    「哼!不是什麼事都可以用錢來解決的。」

    雷曜森終於發現,事情比他想的還要複雜。

    刁梅一向最重視錢。當邊coco都擺不平她時候—事情就真的嚴重了!

    啊!他想到了一招。

    「嘰咕嘰咕——」他開始耍賴,把手掌伸到刁梅的小臉下,搔搔她的下顎。「嘰咕嘰咕——生什麼氣?告訴人家嘛!」

    刁梅把臉別到了邊去。

    他鍥而不捨的跟過去,「騷擾」。

    「嘰咕嘰咕——說嘛說嘛!再不說的話,我不知道手指頭會跑到哪里去喔!」

    那不安分的長指,從下顎悄悄地往下遷移,直奔襯衫的V字領口。

    她僵了半天的臭臭臉,終於出現了裂縫,綻出一紹笑意。

    他趕緊趁勝追擊。

    「嘰咕嘰咕——不管我做錯了什麼事,我都先道歉。」他搔搔鎖骨,手指偷偷溜進衣領裏,打算偷一片春光。「嘰咕嘰咕——」

    「不正經!」刁梅一掌拍開他的手,噗哧一聲笑出來。

    雷曜森終於松了口氣,同時也有點失望。

    唉,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他便可以抵達那「美麗的小山丘」,讓彼此有更進一步的瞭解……

    算了,這些綺想,等下次有機會再夢吧!

    他先來負荊請罪。「請示大人,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讓你發這麼大的脾氣?」

    刁梅的怒氣,已經因為他的逗弄而消了一大半。

    她不再拐彎抹角。「你傷害了伊萊莎!」

    「我?」他愕然地指住自己。「怎麼可能?我一向都對她很好耶!」

    「好你個頭!」她拿起旁邊的毛線團丟他。「如果你真的對她好、關心她的話,你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她一點都不快樂?」

    「伊萊莎在我面前,都是很快樂的樣子啊!」

    「那是在你面前,難道你從沒發現,她也有落寞的時候嗎?」

    「……好吧!有。」看刁梅說得那麼激動,他只好乖乖附和。

    「幼年失去母親,後來又有繼母的女孩子通常是很敏感的,加上她又與繼母處得不好。伊萊莎其實很怕自己在『公主』的地位會被瑪麗莎取代,沒想到你竟然把瑪麗莎的報名表交給她填寫……噢!真是的,你怎麼會那麼遲鈍?」刁梅撥撥頭,把短髮都揉亂了。「虧你還敢說自己多關心伊萊莎,真是放屁!」

    雷曜森看著刁梅,嘴上勾起一抹笑意。

    「好難得啊!」

    「難得什麼?」

    「你竟然也會對『錢』以外的事物感到興趣。」

    刁梅氣得揍他一拳。「你這是什麼話?難道我是那麼麻木不仁的人嗎?」

    雷曜森笑笑地接住她的拳頭,把她拉進懷裏。

    先來個蜜蜜甜甜的香吻,然後他解釋了。

    「伊萊莎的事,我心裏有數。她的確不適合再當『公主』的模特兒,但這並不表示她不能往往一他方面去發展。」

    「什麼意思?」刁梅盯住他,他似乎胸有成竹。

    「我已經想過了,如果她還想當模特兒,我可以幫她安排機會;如果她有其他計畫,我也會全力支援,這些事,我會再跟她好好討論。我會讓她知道,就算她不再是『公主』的模特兒,她也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小妹妹,我不會因為合作結束,就對她置之不理。」

    刁梅七手八腳地從他懷裏爬出來,認認真真地看著他。

    她……好像錯看他了耶!雖然之前他不漏半點口風,但並不表示他的思緒就沒在運轉,聽他一番話,就知道他曾經深思過這個問題。

    雷曜森牽起她的手,

    「重要的是,關心她的方式並不是只有『同仇敵愾』。」他有意無意地瞄了她一眼。「再者,公事就要公辦,你也不能否認,瑪麗莎的確是有『大將之風,』是值得栽培的人才,至於栽培她,將會由『公主』的甄選委員決定——」

    「哦!」難得他說起一番大道理,刁梅聽得臉都要垂到地上去了。

    「而且!伊萊莎已經要脫離『公主』了,她不該干預瑪麗莎是否會踏進這一行,是否會像她一樣成功,說句老實話,這是『公主』的內部事務,不關她的事。」

    刁梅想為伊萊莎打抱不平。「可是,她的繼母存著不公平的心態——」

    「如果自己夠堅強的話,就不怕別人的打擊與欺負。」雷曜森輕輕制下她的抱怨。「伊萊莎該做的,是早日決定自己的方向,然後全力衝刺,她應該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而不是留在原地與繼母鬥法。」

    刁梅默默聽著,有一點慚愧。

    「她應該更有自信,一個人是絕對不可能被另一個人取代,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光華,這是做人要有的基本自信。」

    話落,刁梅??的說:「話都被你說完了,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抱著雙膝,想了一下。「我以前都不知道,原來你也會想得很遠、很實際。」

    雷曜森嘻嘻一笑。「佩服我了吧?呵呵,我的腦袋可不是裝稻草的。」

    「你少得意!」刁梅用力摔了一下他的鼻子。「原來,你早就把一切都想好了,那你為什麼不早點說清楚?害我生那麼久的氣,也害伊萊莎煩得要命。」

    「既然你那麼關心伊萊莎,那麼,你去跟她討論,順便把我的話帶給她吧。」雷曜森湊過來,嘟起一張嘴。「不過,為了獎賞我,還是先給我一個親親吧!」

    刁梅歎了口氣,才獻上嫩唇。

    唉!才在心裏誇了他的穩重有深度,他卻馬上又打回原形了。

    不過,聽了他這番話,她真的放心了,跟雷曜森在一起,她再也不會有疑慮。

    因為他有遠見、有思量,讓她有十成十的安全感。

    他……是第一個讓她想到要把自己的未來交給對方的好好男人。

    抬翁珠

    「奇怪了,又不在家,怎麼一連好幾天都不在家?」

    刁梅放下話筒,嘀咕了幾聲。

    受雷曜森之托,加上她自己心急,想要早點與伊萊莎取得聯絡,儘快跟她談一談,開解她的心結。

    但,奇怪的是,每次她撥電話到伊萊莎家裏去,總是無法跟她直接對答。

    不是說她在洗澡、就是說她去學芭蕾;不是說她在睡覺,就是說她去排練……

    「不會是那個邪惡繼母想要從中阻撓吧?」刁梅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算了,乾脆我親自走一趟,什麼情況都能看明白。」

    由於雷曜森到「公主」的總公司去主持會議,一時半刻不許人打擾,所以她向母親報備一聲,然後推出她的二手腳蹬車,循著地址往伊萊莎家前進。

    伊萊莎的家位在市郊,附近人車稀少,之前見過的瑪麗莎在小巷道裏獨自玩耍,那與伊萊莎相似的大眼睛不住朝她瞄呀瞄。

    她將腳踏車停在巷子口,徒步走過去。

    「叮咚、叮咚……」

    伊萊莎的繼母出來開門,見到是她,神色似乎有些慌張。

    「又是你!你不是才剛打電話過來嗎?」

    「我想見伊萊莎。」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邪惡繼母的神情古怪。

    她慌慌張張地抵住門口,那模樣,像是屋裏隱藏了什麼似的。

    「她不在家,她去參加課外活動了。」

    刁梅的手指往屋裏一指。「我可以進去等她回來嗎?」

    「不行,我家裏有客人。」伊萊莎的繼母似乎很想趕她走。「等伊萊莎回來之後,我會叫她儘快跟你聯絡,就這樣。」

    她砰地一聲,關上鐵門。

    「趕什麼趕?莫非有問題?」她朝門口看了好幾眼,然後轉身走開。

    瑪麗莎依然在一旁偷瞄著她。但是,當刁梅朝她走去,想要問幾個問題時,她卻有些驚恐地往後跑。

    算了,她不喜歡嚇小孩!

    她緩緩地走出巷道,仔細聽,安靜的巷道裏,似乎有某個輕微的撞擊聲。

    「那是什麼聲音?」她起了警覺。

    這時,瑪麗莎又跑到她的身後,她一邊緊張地望著自家門口,一邊對刁梅指了指巷道旁的小發財車。

    「唔唔唔……」刁梅仔細聽,好像還有人在裏面,而嘴巴被蒙住了。

    刁梅看看四下,沒有人影,只有那不停看著家門口,像在把風的瑪麗莎。

    「乖,你去躲著,我來看看那是什麼。」

    瑪麗莎點頭照做,刁梅小心翼翼地打開門閂——

    「伊萊莎,你怎麼會在這裏?」她驚聲問。

    「咿咿唔唔……」

    伊萊莎手臂被反綁在身後,雙腿腳踝也被綁起來了,就連嘴巴也被封住。

    「忍耐一點,會有點痛!」她刷地一聲,撕掉她嘴上的膠布。

    「刁梅,我繼母想把我交給……」伊萊莎疼痛地開口。

    「等等再說,我們先把你身上的繩子都弄掉。」不然,伊萊莎跑不了。

    刁梅示意她轉個身,好讓她先解開腳踝的繩索。

    「好了沒?」

    「這結打得死緊,根本解不開。」

    一大一小兩個女生,額上直冒冷汗,渾然不覺有兩個鬼祟人影正在接近。

    「那怎麼辦?」

    「我用鑰匙,看能不能把繩子割開……啊!」

    刁梅尖叫一聲,只覺得後頸受到重擊,疼得她往下癱。接著!她就失去了意識。

    抬鐐抬

    晚霞滿天,倦鳥歸巢。

    「海潮社區」裏,三三兩兩的學生背著笨重的大書包往家的方向邁進,到處都是歸巢之人。

    雷曜森也不例外!自從他開完會之後,便立刻驅車回家。

    「刁梅?刁梅?」他一進屋,就到處尋找他的「馬吉」。

    他有了一個新點子——他要幫刁梅設計衣服!反正刁梅個兒小小,又是一張娃娃臉,若是穿上他親手沒計的衣服,一定會很甜蜜。

    或者,他可以更甜蜜一點,設計成雙成對「公主」與「騎士」的情侶裝……

    刁媽從廚房裏探出頭來。

    「雷先生,我也正想問你,看到梅梅了嗎?」她一邊炸可樂餅,一邊困惑地說道。「我一整個下午都有看到她耶!」

    賈叔出去修整花木,也在此刻踏進家門。

    「梅梅呢?」他邊拔下厚棉手套,邊問,「她幫俺新接了一份工作,要俺去整頓造景水泉邊的花圃。俺想問問她,接下來是種向日葵好,還是山茶花好。」

    賈叔了灌一大口涼水,又接著說。

    「003住戶王先生跟俺說,梅梅今天沒過去幫他兒子補習,012住戶李太太也說,梅梅答應幫她織的圍巾應該今天交貨,但也還沒有送去給她。還有,其他雇主也都在抱怨,說一整個下午都沒見到梅梅耶!」

    「會不會是工作太累了,所以溜到哪里去玩了?」刁媽將還沒下鍋的可樂餅拍上粗麵包屑。

    「有可能喔!」賈叔趕緊洗洗手,也過來幫忙。

    兩人你一言俺一語的,都非常樂天,一點也不擔心刁梅的行蹤。

    但是,雷曜森卻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

    刁梅不是那種會捨棄工作跑出去玩的女孩。她非常喜歡工作,也非常有責任感,而且,為了財源滾滾來,她絕對不可能得罪一干雇主。

    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刁梅難道沒有告訴你們她去了哪里嗎?」他問。

    「沒有啊!」刁媽撈起一塊塊香酥可口的可樂餅放在吸油紙上吸油,突然大叫。「啊!我想到了——她跟我說過,她要出門!」

    「她出門?去了哪里?」

    「她說,她要去那個……」刁媽想了好一會兒。「伊、伊、伊莉莎白的家。」

    哪來的伊莉莎白?

    「是『伊萊莎』才對吧?」他早該想到的!刁梅這幾天可是一直記掛著伊萊莎。

    「啊,對對對,伊萊莎啦!看我都老糊塗了。」刁媽不好意思的說。

    「哪有?俺的美人還正年輕呢!」賈叔湊上來甜甜嘴。

    雷曜森沒理會這對「小情侶」的甜言蜜語,他立刻打電話到伊萊莎家,卻沒有人接聽。

    「我過去看看。」他抓起車鑰匙往外跑。

    心裏有種不安的感覺在累積、在擴大,仿佛大禍就要臨頭了。

    翁韶抬

    到了伊萊莎的家,伊萊莎的繼母面對他的詢問,微微一笑。

    「刁小姐是有來過,不過,因為伊萊莎不在家,所以她很快便離開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他總覺得眼前這個女人的笑容中像是隱瞞了什麼似的。

    起碼,他看到她的指尖一直在發顫。

    「啊!我還在忙著準備晚餐。」她一副想開溜的模樣。「嗯……雷先生要不要在寒舍用個便飯?」她勉強地提出邀請。

    「不用,我先告辭了。」

    他反身離開,鐵門在他走出三步時,便磅地大聲關上。

    他走出巷道,這時,一雙小手拉住了他的褲管,把他拉到一邊去。

    「瑪麗莎。」他摸摸她的頭。「這麼晚了,你還在外面玩?很危險喲!」

    瑪麗莎沒有笑容,小臉嚴肅地看著他。「你在找上次見過的那個大姐姐嗎?」

    「沒錯。」雷曜森一陣警敏,他蹲了下來。「你看見她了?」

    瑪麗莎點點頭,手往旁邊一指。「她的腳踏車在那裏。」

    雷曜森馬上認出來,那是刁梅的,一手腳踏車,還放在巷道外。

    他心裏一陣緊繃。這代表什麼?

    以刁梅節儉的個性,絕對不可能把車一丟就離開,除非她不是自願離開的。

    難道說……她被人架走了?

    他握住瑪麗莎小小的肩膀,本能地壓低音量。

    「她呢?那位大姐姐跑到哪里去了?」

    「你不可以跟媽媽說是我告訴你的喲!」瑪麗莎小聲地說道,表情也有著恐懼。「不然媽媽會打我。」

    「我一定保密。你說!」

    「媽媽不知道叫誰來帶走伊萊莎姐姐,她被帶到一輛車子上,沒多久,大姐姐來了,我偷偷把車子指給她看,她打開門,想要帶姐姐走,但是有兩個伯伯把她打昏了,然後就開車把她們都帶走了。」

    「真的?是你看到的?」雷曜森再三確定。

    「嗯!我躲在那裏。」她指了指不遠處的小樹叢。「瑪麗莎不說謊。」

    雷曜森的臉色變得凝重。他知道,刁梅有危險了!

    無論如何,他都要快點展開救援行動!

    抬抬抬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又害瑪麗莎無辜受到波及,雷曜森並沒有折回去逼問伊萊莎的繼母。

    他當機立斷,去向厲少甫借將。

    厲少甫是他義妹東方綾的阿娜答,主持「風行保全公司」,他的合夥人艾史礪,是情報收集的第一把交椅。

    他立刻將他延請到家裏來,將眼前的情勢告訴他。

    艾史礪立刻展開工作,傳真機、電腦、電話、手機,不斷湧進各種資訊。這些資訊經過艾史爾的分析,只需要一個小時的時間,就能真相大白。

    在這一小時裏,他憂心如焚,卻依然不敢讓賈叔與刁媽知道真實的情況。

    他在工作室裏抽煙、踱步;抽煙、踱步,等待的滋味並不好受,他第一次發覺,原來一個小時竟是如此漫長。

    「嗨!『男主角』。」厲媛媛抱著一疊言情小說站在工作室門口。「我好像沒看過你這麼焦躁的樣子耶!」

    「你來得正好。」他正想找人杠一杠,抽離煩亂的思緒。「我正想問你,你來這裏做什麼?」

    「我是為艾史礪帶路的啊!」她理所當然地說道。「艾史礪是我哥的合夥人,跟我的交情也很不賴,剛好我又知道你家在哪里,沒有理由不親自帶路來吧?」

    她心裏其實有些哀怨。

    老哥厲少甫捨不得銀綾姐姐分開片刻!她的阿娜答閻介霆又正忙於工作,於是,這份差事就落到她頭上。

    只是,她也從中嗅到一些趣味,所以趕緊帶著家當來湊熱鬧。

    「我看你一點都不擔心,好像還以為這是很好玩的事。」雷曜森自己擔心得要命,實在看不慣別人悠哉悠哉的樣子。

    「因為我對你有信心啊!」鷹媛媛更加理所當然地說道。「安啦!你一定可以順利救出刁梅,而且保證她毫髮無傷。」

    雷曜森一拳捶在牆上。

    「媽的,我連她現在人在哪里都弄不清楚,要怎麼救她?怎麼讓她毫髮無傷?」想到這些,他平素的吊兒郎當、輕鬆寫意,統統都消失了。

    「別擔心,因為你是『男主角』,所以你一定會有辦法的!」這是她厲媛媛的「男主角定律」。

    雷曜森簡直要為她那言情小說式的邏輯而抓狂。

    「別生氣,『男主角』,現在你有一個邪惡的敵人了,你該做的不是踱步跟抽煙,你應該要策劃復仇大計。」

    雷曜森瞪了她幾秒……好吧!動動腦有助於降低目前的焦躁。

    他開口就撂狠話。「等我逮到那個天殺的混賬,我一定要讓他身敗名裂、再也抬不起頭來做人!」

    「不錯不錯,氣勢很夠。」厲嬡嬡鼓鼓掌。「不過,那些都是『後話』。」

    「後話?」

    「所謂稱職的男主角,見到欺負女主角的壞蛋,當然要有一番英勇的表現。」她把手裏的言情小說全朝他丟過去。「你自己翻翻看,每個男主角若不是把壞人打得哭爹喊娘,就是當場斃了那些壞蛋,要像這樣才夠氣派!」

    雷曜森呆滯了一下。厲嬡嬡……她是趕來搞笑的嗎7

    「所以,麻煩你準備一點稱頭的把戲,好好的整治一下壞人,OK?」

    「查到了!查到了!」就在這時,艾史彌抓著一疊報表紙沖了進來。「伊萊莎與刁梅被禁錮在史達龐名下的一處物業。」

    史大胖,又是他!

    雷曜森的眼色變得冰冷,他一手搶過地址。「我現在就去把她們帶回來。」

    「別忘了男主角該有的戲劇效果喔!」厲媛媛好心地提醒。

    聽到此言,雷曜森震了一下,收回往外跨的腳步,回到工作桌前,拉開抽屜,取出一隻紅皮套。

    紅皮套裏,隱約有金屬光澤在閃動。

    他昂首闊步地走出去,神色陰驚。

    他,現在就要去履行他的承諾,永遠、永遠地保護刁梅!

    翁抬豁

    「刁梅、醒一醒啊!刁梅。」

    哭泣的聲音不住鑽進她的耳裏。

    好吵、好吵,她一向最不喜歡那種抽抽噎噎的聲音……

    「醒一醒啊,刁梅……不然,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好昏,腦袋又沉又重,刁梅試著張開眼睛,眼前居妖圳是伊萊莎的大特寫。

    「你終於醒了!」伊萊莎激動地摟住她。「你已經昏迷好久好久了。」

    「這裏是哪里?」刁梅努力地坐起身,看看四周。

    她看到的是一個房間,正中央有一張大床,大床上的天花板掛著無數個鏡子,旁邊的壁櫥裏別掛著一些很可疑——可疑到只有在「特殊影片」中才會看到的道具。

    看來,這應該是某個「SM狂」的「極樂世界」。

    「我也不知道。」伊萊莎忍住泣意。「我繼母她……決定把我賣給一個色老頭。你來的時候,他們正要來抓我,當你在幫我解開繩索時,被他們發現了,所以他們打昏了你,也把你一起帶來了。」

    伊萊莎展示傷痕累累的手。

    「我用牆角把手上的繩索磨掉,然後拆掉其他繩子,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刁梅的頭還是好暈好量,但她知道,她不能夠倒下去。

    「你做得很好,伊萊莎,我現在只要求你勇敢,勇敢可以克服很多事。」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讓我們來看看窗戶是不是可以用來逃命。」

    她上前去看。「不行!這些窗戶用的都是強化玻璃,很難打破。」她搖了搖個格,窗格斜板的縫隙也無法容納她們通過。

    就在她跑回門邊,想要試著去撬鎖的時候,門板一推,有人進來了。

    刁梅一輩子都不會錯認那又矮、又胖、頭又禿、臉又油的色老頭。

    「史大胖!」她震驚地喊出他的名字。

    「咦?刁梅,你也來了?真是稀客!」史大胖的表情也十分驚訝,他隨即哈哈大笑。「我派去接伊萊莎的人手,說因為形跡被發現而多逮了一個人回來,我氣得差點把他們踹死。早知道你就是那位不速之客,我應該好好嘉獎他們才對。」

    刁梅看著史大胖,迅速築起了她的防備。因為怒氣賁張,使她克服了頭暈目眩,全身也充滿了力量。

    摒除危險不談,這可是個親手教訓他的大好機會!

    她看看伊萊莎,再看看史大胖,終於明白了。

    「我想,告訴你雷曜森身份的人,就是伊萊莎的繼母。」

    「沒錯,當我發現伊萊莎跟你有幾分肖似之後,就循線找到了她的繼母,她的繼母把一切都告訴我,更巧的是,她正好想拿伊萊莎來賣錢,於是我們一拍即合,定下交易了。」

    史大胖色迷迷地看著她倆。

    「我只是沒想到,我的運氣竟然這麼好,可以一箭雙雕!」

    他撲上前來,仿佛打算要開始享用他的獵物了了。

    刁梅心思電轉。她必須想一個計策,讓她們兩個脫困……或者,拖延一點時間,讓雷曜森能來拯救她們。

    是的,雷曜森,她在心裏默念他的名字。

    他說過,他是她的「騎士」,他承諾過,他會保護她的安全,而她已經把相信他當作是一種信念,堅不可摧、牢不可破的信念。

    所以,她知道他會來,他一定會來拯救她!

    刁梅握了握伊萊莎的手,無聲地告訴她:一切都交給我。

    然後,她朝史大胖一笑。「得到我,你不可能感到快樂。」

    「誰說的?」

    刁梅挑逗一笑,笑中有她一貫的酷勁與鄙夷,她決定把史大胖要得團團轉。

    「你真正的欲望是,讓我們對你『做』什麼,而不是你對我們『做』什麼。」

    她從哇沙米敷臉那件事裏得到領悟,也從這個房間的物品看出端倪,史大胖分明是有被虐狂。

    「剛好,雷曜森的癖好跟你很相似,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學到了不少招式。」

    她在心裏道歉。

    對不起啊!雷曜森,又把你的名字拿出來說壞話了。不過,如果你沒有遵守諾言,前來解救我的話,我保證會把你的壞話再加油添醋一番,傳遍大街小巷。

    刁梅吹噓道:「在床上,他簡直為我瘋狂。」

    史大胖聽得入迷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親身體驗。

    「你說,我要怎麼做,才能得到你的服務?」

    刁梅看看指甲,有些懶洋洋。「我是出了名的愛錢……」

    「要多少?」

    「至少要比雷曜森給得多。」為了讓史大胖深信不疑,她故意批評。「雷曜森怎麼說也是個帥哥,但你呢?恐怕要用更多的錢來彌補你那顆油腦袋、肥肚腩帶給我們的噁心感了。」她乘機損人。

    史大胖不在乎。「到底要多少?」

    刁梅說出一個數字。

    「沒問題,我馬上開支票給你。」

    「等等。」她得再拖延一些時間。「我不拿支票,萬一拿到芭樂票,那不是很慘嗎?」她手指一彈,一副很老練的模樣。「我只要現金,allcash!」

    「沒問題,現金我家有,我這就去保險箱拿。」史大胖飛快去辦,走出去的時候,還不忘把門鎖得牢牢的。

    他一離開後,伊萊莎馬上擔心地問:「怎麼辦?我們要趁現在逃走嗎?」

    「不,逃走的機會太渺茫,而且會更危險。」刁梅心裏轉著千百種主意,她參觀史大胖的壁櫥,看著裏頭各式各樣的鐵鏈與皮鞭。「伊萊莎,到時候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勇敢一點,我們才有希望全身而退。」

    抬彩需

    約莫十五分鐘後,史大胖捧著現金上來了。

    「我來點收,伊萊莎,你來幫忙。」她故意慢慢地點,但是,雷曜森還是沒有在她拖延的時間裏出現。「0K,數目完全正確,祝我們交易愉快。」

    雖然她隱瞞得很好,但她的身軀正在微微發抖。事到如今,她只能用上最後的險招了。

    史大胖搓著手。「現在就開始?」

    「現在就開始。」刁梅把心一橫,在壁櫥裏挑出一條長鞭。「伊萊莎,請拿繩子過去把史先生綁起來。」

    史大胖立刻有所警覺。「為什麼要把我綁起來?」

    「因為我……」刁梅將臉湊到他面前,冷冷地微笑。「要給你最頂級的享受。」

    「哦!」史大胖馬上就受到蠱惑。

    她催促伊萊莎上前。但如果史大胖敢亂來,那麼,她手中的長鞭就會馬上招呼到他身上去。

    她小聲地對伊萊莎叮嚀。「不要怕,就像你剛剛被綁的那樣,把他綁住。記得,綁緊一點,一條繩子不夠,就綁兩條!」

    「Comeon,baby,快來呀!」史大胖躺在床上,已經迫不及待地喊。

    「史先生,你要記住,女人絕對不是好惹的。」她板起臉,俏容森寒。

    今天,就來清一清之前被騷擾過無數次的總賬吧!

    「我會記住的,女王!」史大胖已經浸淫在他的幻想之中。

    直到他完全被制住,伊萊莎退開,刁梅才揚起皮鞭狠狠地往他一抽。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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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7 09:55:1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門板被精密型火箭筒炸開,聲音雖不大,但煙塵、木屑卻在瞬間彌漫。

    「刁梅,我來救你了!」

    一片混沌中,一抹嬌小的影子沖了出來,撲進雷曜森懷裏。

    「你沒事就好,我擔心死了!」雷曜森用力抱住她,親吻她的秀髮,突然間,他抬起頭來,拉開身前的小個子。「刁梅,你怎麼突然縮水了?」

    「雷,我是伊萊莎。」伊萊莎勉強撐著的勇敢,只到這一秒為止,見到雷曜森,她驚惶的眼淚便再度演堤。「裏面有一個色狼,他、他……」

    他該死了!雷曜森的黑眸燃起火光。

    「刁梅呢?」

    「她還在裏面。」

    「好了,別哭別哭,外面有自己人,你先出去,他們會照顧你。」

    他將伊萊莎往外一推,外頭有厲少甫慷慨出借的十大精兵,各個都是虎背熊腰,他們撂倒了史大胖的一千嘍羅,杜絕了後患,絕對能將她保護得滴水不漏。

    至於史大胖,他要留給自己對付!

    雷曜森沖進房間裏,每一個步伐都在地上烙下重重的怒痕。

    煙塵彌漫了他的視線,他只聽見涮的一聲,一陣揚鞭的聲響熱辣辣地掃在他的心版上。

    「刁梅!」

    他怒目圓睜,全身肌肉蓄滿力道,準備要大戰一場。

    但是,漫天煙塵卻選在這一瞬間散去,他看到了——

    「好爽、好爽!再來一鞭啊!女王,快!」

    只見史大胖被捆綁在床上,精神亢奮,面對即將揮下的鞭子,不憂反喜。

    這是怎麼回事!雷曜森有瞬間的茫然,然後,接著是釋然。

    刁梅沒事!他的刁梅沒事!

    非但如此,她還宛若女戰神般,執著長鞭保衛自己,充滿怒意地揚起手。

    她全神貫注在「回報」史大胖以前對待她的「熱情」,甚至沒有發現她的屠龍騎士已經到了。

    「這一鞭,教訓你不懂得尊重女人!」她手臂一震,長鞭就要揮出。

    那一瞬間,一雙暖熱的大掌及時包握住冰冷的小手。

    「讓我來。」雷曜森站在她身後,偉岸的身軀貼攏了她。

    他的體熱,在最短的時間,完全包圍了刁梅;他的氣息,以同樣飛快的速度滲透入她的體膚,向每一縷神經、每一個細胞昭告他的到來。

    「雷曜森!」刁梅渾身一震,纖臂垂軟了下來。

    她安全了!刁梅差點委頓在地。

    她以為她很勇敢,她告訴自己必須勇敢;她以為自己不怕,但其實那只是一種自我安慰,直到雷曜森握住她的手,她才發現自己有多冷、多軟弱、手抖得多厲害。

    雷曜森將她轉過來,緊緊地圈進懷裏。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刁梅在他的懷裏顫抖,不改本色地又怕又罵。「去你的!混賬,你這次真的讓我嚇到了!」

    「我才真的被你嚇到!」雷曜森抱緊她,又拉開她,想問清楚。「你怎麼會……史大胖不是……」

    就在這時,史大胖繼續乞求。「女王,再給我一鞭,求求你,女王!」他入戲太深,甚至不知道刁梅的救兵已經到了。

    刁梅撇撇嘴。「哼!這是我依照他的特殊喜好給他的特別禮遇。」所以,她跟伊萊莎才能逃過一劫。

    雷曜森喘了口氣。

    感謝老天爺,讓史大胖喜歡被虐待;感謝老天爺,讓刁梅的腦筋動得快。不然,他真不敢想像,如果他遲了一步到達,後果將會如何?

    「刁梅,我愛你,我永遠永遠不能失去你。」他低語。

    「我也是。」這次事件中,她終於體悟到,她對雷曜森的倚靠遠比她所以為的更多。

    但是,她不再排斥這種感覺。有一個人能夠讓她倚靠、能夠讓她產生需要的感覺,就像天冷時,互相抵著背,給對方溫暖與保護,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我也愛你。」她輕柔低語。

    「打我咽!女王,用力打我——咦?雷曜森,你怎麼來了?你是來加入我的嗎?」史大胖從自我夢幻中清醒。

    他看著被強力破壞的門板,以及雷曜森冰冷如刀的眼神,終於明白自己大難臨頭了。

    「媽的,你……你耍我!」他朝刁梅一啐,幾乎要衝過來拼命。

    「而你讓我要得很高興。」刁梅冷笑。

    史大胖開始掙扎。

    伊萊莎綁的結雖然緊,但因為缺乏技巧而不夠牢實,很快就被他掙脫了。

    他抓起一個花瓶想要砸向雷曜森,但雷曜森的動作更快,在看不清楚他是如何動作的同時,已經鉗制住他,將他的手臂反剪,推回牆角去。

    史大胖怒吼。「你休想帶走我的女人,我剛剛才付過比你更多的錢!」

    「這些錢我才不要!」刁梅一腳踢翻那疊鈔票。

    一時之間,花花綠綠的鈔票在半空中飄呀飄。

    想到刁梅從一開始就在算計他,史大胖老羞成怒地跳起來往她沖過去。

    「我要宰了你!」

    「那得先問過我的意見。」

    雷曜森從腰後抽出紅皮套,皮套攤開,裏頭赫然是閃亮的柳葉刀。

    他抽出一把,反手擲射咻!

    一把飛刀朝史大胖的胯下飛去,將他的褲底牢牢地釘在牆角,那勁道之強,足以讓他動彈不得。

    而且,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刀距離「小弟弟」之近的,簡直就像要削掉他的一層皮。

    但是,他還是不信邪地想往前跨去——

    咻、咻、咻、咻、咻、咻、咻,一連七把柳葉刀,在轉瞬之間釘向他的胯間。連同之前那一刀,每一刀都只差一厘就會削到他的「小弟弟」。

    史大胖努力地來緊雙腿,卻流了一身冷汗。

    「這是我十年前學的雕蟲小技,獻醜了!」

    雷曜森擁住刁梅的腰,將她緊緊的護衛在胸前。

    「本來我家刁梅說!要把你『那裏』切八段,不過,上天,天有好生之德,我只是先讓你嘗嘗那種被去勢的感覺。」他拿出另一把飛刀,在手中把玩。「要是你敢再不安分,下次飛刀就會直接飛去肢解你的『小弟弟』,知道了嗎?」

    史大胖驚恐地瞪大眼睛,點了點頭。

    「很好。」他打算帶著他的「公主」,光榮退場。

    「不好,一點也不好。」就在這時,刁梅突然爆出一聲抗議。「雷曜森,你笨死了,我真是替你感到丟臉!」

    說畢,她立刻氣得沖了出去。

    雷曜森突然覺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他問史大胖。「你想,她的意思是不是說,不當場把你的『小弟弟』切下來,她不甘願?」

    史大胖鐵青著臉,邊發抖邊搖頭,雙腿夾得更緊。

    「我想也是,刁梅應該不是這麼嗜血的人。」他拍拍史大胖的頭,一臉危險的笑容。「記得,以後要安分點喔!」

    然後,他立刻追了出去。

    需需翁

    刁梅對雷曜森發脾氣的事,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但是發脾氣的原因!就像一團謎,誰也摸不著頭緒。

    即便是縱覽百家言情小說的厲媛媛,也答不出個所以然來。

    「通常,男主角英勇地解救女主角之後,女主角都會很感動。」她打開上百本的小說,一一指給雷曜森看。「然後,他們就會親親、抱抱,說愛你呀、說愛我呀,然後在夕陽西下的時候,走入故事的尾聲。」

    她啪一聲合起書。

    「從來沒有人像你這樣,英勇地解救了女主角之後,又被她嫌笨的,你真該好好檢討!」』

    說完風涼話,厲嬡嬡也順便催促他趕快把那些「後話」完成。

    於是,他鏟了史大胖在餐飲界的地位。

    於是,他將伊萊莎的繼母送上法庭問罪。

    於是,他開導了伊萊莎,將她引導到她想要發展的路上。

    於是,他拔擢了在危急之時,給了他第一手情報的瑪麗莎。

    於是,他幫忙賈叔與「賈」媽辦了一場熱熱鬧鬧的小婚禮,就連他自己求婚用的戒指也都買好了,但——

    刁梅還是不理他啊!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難不成真的要他去把史大胖的「小弟弟」廢了,她才稱心?

    澇豁駒

    傍晚時分,刁梅在廚房裏忙著做飯,雷曜森踅了進去,決定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用「超級無敵耍賴法」讓她融化。

    「嘰咕嘰咕——你在生什麼氣?」兩根長指溜溜溜,搔搔她的下顆。

    「滾開。」刁梅正忙著處理一道涼拌萊。

    「說嘛說嘛!我反省了好幾天,都想不出自己哪里做錯了。」

    「想不出來就繼續想!」她忙著切胡蘿蔔絲。

    「難道是……我沒把史大胖的『小弟弟』切八段,讓你生氣了?」雷曜森可憐兮兮地說道。「喂!如果我那樣做,可是會被員警抓去關的耶,到時,你會不會到牢裏來看我?」他巴著她,又播搔下顎。「嘰咕嘰咕——你會來嗎?」

    長長的手指,不安分地往下溜去,突破圓領衫的領口……

    砰!

    刁梅把手裏的菜刀往砧板上一拍。

    「來你個頭啦!」她積壓了幾天的火氣終於爆發出來。「你不說『切八段』,我還沒那麼氣,你一提起來,我就火大!」

    她從水盆裏撈出一根洗淨的小黃瓜,把菜刀塞進他手中。

    「切八段,好啊!你幫我把這根小黃瓜切成八段試試看。」

    雷曜森抖了一下,不自覺地夾緊屁股。這、這該不會是某種暗示吧?

    把小黃瓜切成八段,恐怕天底下的男人看到這一幕,都會產生「心理障礙」吧?

    「動作快,切呀!」刁梅催促,

    喀!第一刀,他硬著頭皮頂上。

    喀、喀、喀、喀、喀、喀——黃瓜變八段了!

    刁梅盤手在胸,質問道:「把黃瓜切成八段,要用上幾刀?」

    「七刀。」他剛剛有數。

    「對,七刀!」刁梅的娃娃臉上,再度出現魔鬼女大兵的神情。

    「那你在威脅史大胖,說要把他『那裏』切八段時,為什麼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地射出八把飛刀?」

    廚房裏,靜默了五十秒。

    「嗄?」雷曜森愣住,好像有點瞭解了。「所以,我的罪狀是……」

    「浪費!你多浪費了一把飛刀!」刁梅公罪狀。

    然後,廚房裏再度沉默了三十秒。

    「就這樣?」他簡直不敢相信。「就這樣,你生了我那麼多天的氣?」

    「無謂的浪費,絕對不可原諒。」她可是很嚴格的!

    雷曜森癱在地上。「我還以為我做錯了多大的事呢!」

    「這也不算是小事。」刁梅瞪了他一眼。

    「哦!」他面壁思過一秒鐘。「看來,我鋪張浪費的行為,真的太可惡了。」雷曜森心念一動,趕緊爬起身。「刁梅,我需要你看住我一輩子。」

    「嗄?」

    他從口袋裏掏出求婚鑽戒。

    「請你監督我一輩子,好嗎?」他誠心誠意地問,再也受不了她不跟他說話的日子。

    刁梅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祭出這一招,登時有些茫然。

    但是,當玲瓏剔透的鑽戒在他的指尖閃耀,光輝映在他有些害羞、有些靦腆的眸神裏時,她心裏不禁一陣感動。

    不管對他,還是求婚戒指,她都已經愛不釋手,卻還嘴硬地問:「這顆鑽石不夠大,我說過,我要銀樓裏最俗最大的那一顆耶!」

    雷曜森湊過來。「已經買妥了,就收在保險箱裏。」

    「可以折抵成現金嗎?」她放意問。

    「只要你願意嫁給我,只要你答應,絕不把我折抵成現金,一切都隨意。」

    他自作主張地把戒指戴在她的手上。嘿嘿!這就算是求婚成功羅!

    刁梅咬著下唇,看著戒指,心裏雖然高興,但嘴上還要拿喬。

    「我說過,我不為了錢出賣我自己。」

    「我知道,你是因為愛上我這個世界無敵霹靂優秀的好男人,才會跟我在一起。」雷曜森板起臉,一本正經地低語。「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為錢出賣自己的人是我,因為我不懂得『少花錢就是賺錢,不花錢就是存錢』的道理。我怕哪天會千金散去,所以,為了開源節流,我才會把自己出賣給你。」

    「去你的!」刁梅捶了他一記。

    「來,我們用吻來為婚約作見證吧!」雷曜森托起她的下顎,眼神專注地凝視著她,款款傾訴。「這一次,我一定要把你的舌頭偷來吃掉。」

    「誰偷誰的還不知道呢!」刁梅主動獻上嫩嫩的唇,沒有一絲保留。

    她是何其幸運,在一連串巧合的推波助瀾中,與雷曜森相遇。

    而,與他的相遇,就是幸福的開端。

    她知道,雷曜森將會一直籠著她、愛著她、保護著她,就像童話故事中,「公主」與「騎士」總會攜手同行,甜蜜地共度一生。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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