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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櫻桃 -【啾啾親你】《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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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8 10:30:1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櫻桃-<啾啾親你>

  好羨慕哦!為什麼小說裡的女主角都那麼好運呢?不但真命天子長得又高又帥又多金,還將傻傻的、笨笨的、愛耍寶的女主角寵上了天,絕對不會在她出狀況時大笑,反而會神勇地痛扁嘲笑女主角的人,且「尺寸驚人」、「持久有力」,能讓女主角「性福」一輩子!只是,聖誕老公公似乎沒聽見她真心許的願,居然送給她一個沒有「七情六慾」的冷凍庫王子!說實在的,滿懷甜蜜憧憬的她和酷到了極點的他,就像兩股截然不同的香氣,蘋果與醇酒,純真與成熟,雖然極端相異,彼此卻又隱隱有種莫名的牽繫,所以,即使她對男歡女愛依然生澀懵懂,即使她來不及從「參考書」裡擷取「重點精華」,來個「事前惡補」,看著他孤獨寂寞的身影,她真的真的很不希望就此讓他一個人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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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8 10:30:23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深深的眷戀,
    再初見的那一刻,
    深植,
    從今以後,
    心房不再孤單。
    微微顫抖的女高音,從牆壁裏傳出來,一路往上滑去。
    所經之處,無不引起驚駭的目光。
    這是一棟剛完工不久的商業大樓,整體建築已經完成,只剩下室內裝潢還在進行,到處一片狼藉。

    某個樓層中,裝修工人?地停下工作,一顆顆小平頭整齊畫一地由下往上抬。

    「啊啊啊,啊——啊——」

    模糊又激越的聲音透出水泥牆,嚇掉了工人手裏的油漆刷。

    「啊咧,這是什麼聲音?」

    「當初破土開工的時候有拜拜過吧?」唔!心裏毛毛的。

    「你該不會是說,這是、是——」

    幾個男人互看一眼,很有默契地打住口,冷汗滲出額角。

    心頭狂蹦了幾秒鐘……

    「好了,聽不見了!」工頭如釋重負的喘了一口氣。「大夥快點把進度趕完,下工後,一起去廟口喝酒壓壓驚!」

    耶?還真的沒有聲音了耶!眾人歪著腦袋仔細聽。

    於是,刨木頭的繼續刨木頭,刷油漆的繼續刷油漆,誰也沒有想到,那縷聲音其實正不斷往上爬升。

    頂樓,一個男人筆直地站立著。

    他有著堅實的身軀、修長的雙腿,一雙冷厲的眼眸正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前方。

    那令人發毛的聲音,緩緩地由小變大、由遠到近、由下至上……

    最後,定格在他面前。

    「叮!」

    清脆的一聲響起後,「牆壁」陡然往兩側滑開?;;

    模糊的音浪也立刻達到身歷聲的效果……

    男人一臉冷酷,往前直視的眼神向下修正……呃!再向下修正,終於看到了一個小個子。

    那小個子的肺活量十分驚人,右手舉著紙簡,左手捂在胸口,百分之百是「撕心裂肺」的模樣。

    「小姐。」

    音浪戛然而止。「……思?」

    「這是電梯。」

    水汪汪的眸兒眨了兩下,神情有些迷糊。

    「??」

    男人冷冷地開口。「可不可以請你不要把它當作KT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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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8 10:30:48 |只看該作者
災難

    遇上你不知是喜是悲,

    像一連串註定好的——

    緣分、巧合、機緣,

    讓我們,

    不糗不相識!

    陽光和煦,鳥鳴啾啾,天涼好個秋。

    市郊地帶有個高級社區,環境相當良好,附近沒有喧囂的車馬聲,各棟宅邸坐

    落有致,一磚一瓦、一梁一柱,充滿了異國風情。

    其中,又以「麗莎花園」最具特色。

    麗莎花園走的是英式庭園風,觸目所及綠意盎然,芳草、雛菊與大樹圍繞著一

    座磚造的暗紅色房舍,宛如童話裏的仙境。

    只有內行人才知道,這裏有賣上好的茶。

    社區入口,一個小女生緩緩地踅了進來。

    她年方雙十,有著細細的柳眉、靈動的雙眼、淺麥色的細膚和一張帶笑的小

    嘴。

    嬌小的個頭拐了個彎,走入紅磚屋。「打擾了!」

    「媛媛,你來啦!」東方綾,美麗的花園女主人正斜躺在沙發上微笑著。「來

    得可真巧,我正悶得慌呢!」

    媛媛取下斜背在身上的包包,渾身鬆軟地往沙發上一靠。

    「我剛上完鋼琴課。」

    「又被老師訓了嗎?」她關心的問。

    「也不算啦!」她搔搔頸側,有些懊惱。「老師『只是』一直在說服我去深造而已。」

    水眸底漾著幾分同情。「那你打算怎麼辦?」

    就柬方棱所知跟前的小女生已經從音樂學院畢業,看她小不點兒的摸樣,實在讓人難以想像她曾經拿過許多音樂大賽的獎項。

    嬡媛有著極佳的音樂天分,卻志不在此。學業完成後,她也不急著計畫未來,反而放慢步調,像是想把以前玩不夠的份現在統統補回來?;;

    「看著辦吧!」她聳聳肩,生性樂觀的她,很習慣地把煩惱拋在腦後。「對了,好東西要與奸朋友分享——」

    說著,她打開包包,獻寶似的拿出一疊書。

    這些書本色彩繽紛,封面都繪著柔美的人物畫?;;

    「小說!」東方綾叉驚叉喜,拿起其中一本。「你也看小說啊?」

    「自然,一天至少啃六本。」媛媛雙手合十,一臉虔誠。「我好想當小說裏的女主角喔!」

    「什麼意思?」

    「你不覺得當小說女主角很好嗎?像這一本,女主角美麗非凡,與桀騖不馴的男主角“情”逢對手,擦撞出愛的火花。」

    說著,媛媛又挑起另一本。

    「這本古代小說更炫了,女主角是冷血殺手,殺遍天下負心漢,男主角卻為她傾心不已,最後用深情融化她冰封的心。」

    「還有這一本,女主角長得一點都不出色,但英俊挺拔的男主角卻愛她入骨,還為了她終結花花公子的生活。」她的口吻蘊含著無比豔羨。「看,女主角不是都很幸福嗎?」

    她可是看過許多坊間的小說,深為男女主角之間的戀情著迷,她甚至將看過的情節牢牢記在腦中,以便隨時在生活中演練。

    可惜的是,她心目中的男主角一直沒有出現,這些「常識」也就只能備而不用了。每次一想到這裏,媛媛就不禁想捶胸頓足,大歎: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咦——」東方綾挑了一本,逕自翻閱。「耶……」她驀地擰緊眉心,且隨著看到的字句,眼睛慢慢的張大、再張大,最後變成了一雙大大的銅鈴眼。

    「怎麼了?」援嬡瞥了一眼她手上的小說。啊!那本她還沒看過。

    不過……嘿嘿!看她那副「驚豔」的表情,想必她那雙奶油桂花手很幸運的翻到了什麼甜甜蜜蜜的「精采片段」吧!

    「怎麼樣?是不是像我說的,女主角很幸福啊?」她雙手擦腰,頂著小鼻子,得意地笑開了臉。

    「嗯!嗯!真的很幸福。」她頻頻點頭,然後爆出一句嚇死人的話,「哇!這個男主角好猛喔!「他怎麼也要不夠她,翻雲覆兩一整晚,直到天際泛白才沉沉睡去」,你看,他足足「做」了一個晚上耶!」東方綾大聲朗誦。「‘次日,她星眸微轉,突然一個驚喘,花心再度被攻陷,他的堅挺已經深入她體內,騖猛地展開衝刺’。哇,男主角好行喔!」她忍不住嚷嚷著。

    「?……」媛媛的臉上出現小丸子式的三條黑線。

    東方綾津津有味地翻到下一頁,美麗的柳眉一挑。

    「不過,女主角也不差,整整陪了他一個晚上!」

    「呃……」

    「你想當女主角?」似笑非笑的眼神瞄過來。「你自問『體力』夠好嗎?」

    「喂!你想到哪里去了?」媛媛跺跺腳。「我會那樣想,是因為女主角總是能和最帥氣、最威風的男主角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哦——」尾音拉得長長的。

    「才不是為了嗯嗯啊啊那檔事哩!」哦喔!臉都紅了。

    「是嗎?」杏眼斜睨過來,調侃著。「除了最帥氣、最威風外,你還漏講了男主角的兩大優點:『尺寸驚人』跟『持久有力』。」

    「綾姊姊!」媛媛抗議地叫道。

    「乖,別吵。你看,這個男主角很溫柔喔!女主角每次出糗,他都會說『小寶貝,別害羞,你這樣的個性,正深深吸引著我』。」

    「真的假的?」媛媛好奇的湊過去看。

    綾姊姊說得沒錯,男主角真是體貼極了,女主角喝水嗆到,他會吻去她唇邊的水痕:女主角險險跌倒。他會攔腰抱起她,絕不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奇怪了,我也滿會出糗的啊!為什麼就遇不上這麼優的男人?」她抱怨。

    「綾姊姊,你曾經出過糗嗎?」

    「很少、很少。」開玩笑,她可是優雅玉女派的掌門人呢!怎麼可能出糗?

    東方綾攏了攏長髮,否認的口氣中帶著一絲絲的優越感。

    媛媛好羡慕。「要怎麼樣才不會出糗啊?」

    「儘量少耍寶羅!」

    媛媛看著儀態優雅的她,一臉委屈。「這種事能『儘量』嗎?」

    況且,很多小說裏的女主角不都是很會要寶嗎?這樣才能讓男主角盡情的發揮騎士精神,解救女主角於危難之中,更可以凸顯出男主角的聰明和擔當,不是嗎?

    再說,出糗又不是她自願的!雖然她平時都會盡可能的小心行事,但還是會出其不意地糗一把……媛媛在心裏嘟嘟囔囔,也只能安慰自己,這樣她就會比較貼近小說女主角的形象了。

    東方綾抬起頭,看一眼時鐘。「哎呀!我答應一個老婆婆要在四點鐘將她買的茶葉送過去。媛媛,幫我看店好嗎?」

    她乖順地點點頭。

    「老婆婆一個人住很寂寞,我會陪她聊一下才回來喔!」東方綾起身,轉頭輕聲交代。「對了,如果有客人上門,你先代我招呼一下。」

    咦?「怎麼招呼?」

    「先泡個茶請客人暍,然後陪著聊聊天。」

    媛媛一臉為難。「可是,我不會泡茶耶!」

    正式的英國茶,不但要注意水溫、水質,還要講究茶具、茶點的搭配,這些細節,她可是一竅不通。

    「這不難,只要照我平常那樣做就行了。」

    問題是,她連平常怎麼個做法都不曾注意過呀!

    「喂!等等……」媛媛伸出手想要叫住她。「哎呀!怎麼跑得這麼快?難道你不擔心招牌會被我砸了嗎?」

    「放心。」大門一開一合,美麗的人兒飄然離開,徒留輕笑聲。「麗莎花園的招牌釘得很牢靠,砸得下來算你厲害!」

    怎麼講這樣?媛嬡垮下雙層。「……算了,主人都不擔心了,我還怕什麼呀?」

    她扁扁嘴,認命地靠回沙發上繼續看小說。

    唉!書中的男主角對女主角真的很好呢!絕對不在她出狀況時大笑,而且,還會神勇地痛扁嘲笑女主角的人。

    這跟之前她遇到的冷酷男人大不相同——

    她悶悶地回想起某件讓她糗得想鑽進棉被裏尖叫的事!

    話說上星期某日,她出外溜達,剛好晃進某棟剛竣工的大樓裏。

    本來,她是貪著免費看風景的好處才拐進去的,但誰知道,一走進電梯,某種「強烈的欲望」就一發不可收拾。

    那全新打造的裝潢、光潔如新的鏡面,可比……比KTV更優一百倍啊!

    當下,她就情感澎湃地張大嘴巴,久久不能自己……

    「小姐,這是電梯,可不可以請你不要把它當作KTV?」

    無情的奚落一刀劈下來,害她當場窘得想撞牆自盡!

    「笨,真是笨死了!」媛媛第一千零一次埋怨自己,每次想起這件事都窘得要命。

    她想來想去,不禁開始老羞成怒。

    「都怪他不識貨啦!我可是學了好多年的聲樂耶!他怎麼可以擺出受到噪音污染的樣子?」她愈想眉愈皺,愈不服氣。「我真的很能唱欺!」

    拋開小說,她往前一蹦,張開小嘴,想要證明自己聲如天籟。

    「丫~~~」她使出十分的力道,將聲音自丹田用力擠出來。

    咯噠——

    大門輕輕被推開,一個偉岸的人影出現在門框中,佇立半晌。

    媛媛沉溺在超高音階的挑戰之中,不能自拔。

    「小姐,」冷靜得不能再冷靜的口氣。「你習慣走到哪唱到哪嗎?」

    那熟悉的語氣,挑動了嬡媛的末梢神經。

    不、會、吧?

    歌聲再度戛然而止,她緩緩地、緩緩地轉過頭去……

    「哇——」見鬼似的失聲尖叫後,小巧的下巴差點被嚇得往下一塌。「怎麼又是你?!」

    怎麼又是他?

    媛媛搖搖晃晃地猛退三步,一屁股坐回沙發上。

    不幸的是,這回她的小屁屁坐到了一個附有輪子的單人小沙發,而她往後蹬的力道太大,腳才一離開地面,小沙發就往後狂飆而去?;;

    「啊啊啊——」她的眼睛倏然瞪圓,雙手在半空中亂劃著圈圈。

    天、天、天哪!她發誓,這是她人生中最恐怖的三秒鐘!怎麼辦?怎麼辦?她活像一輛沒有煞車的小車車,不停的往後「巴庫」,誰啊、誰來救救她啊?

    突然間,媛媛亂劃的小手扯住了一個支撐物——

    呼!終於停住了,幸好、幸好!暖媛擦擦汗,深呼吸一下……哎呀!不好、不好!

    等她發現她用力扯住的竟是一塊繡花桌布時,還來不及變臉色,整塊桌布就被她扯了下來,桌上的東西瞬間全部朝她飛來。

    打火機,菸灰缸、小花籃、水晶天鵝……哇!一張小小的桌子上,怎麼會有那麼多東西?

    「噢……噢!」她好像被撞得得內傷了!

    媛媛措手不及地抱住最後朝她橫飛而來的相框,喘了喘氣,終於鼓起勇氣抬起眼兒,緩緩往門口看去。

    那個男人正站在大門邊,一副「裹足不前」的樣子。

    媛媛眯起眼睛,發現他似乎比剛才還要站得遠一些……嗚嗚!雖然他沒有抱怨,但瞧他那「敬而遠之」的姿態,已經夠傷人了!

    「你……你到這裏來做什麼?」她用相框遮遮掩掩著自己的小臉,只露出兩隻眼睛,慢慢地站起來收拾殘局?;;

    她作夢都沒想到,竟會再見到這個男人……而且還是在這種情況下!

    他射過來的目光和上回一樣,依然冷靜得讓人羞慚。

    嗚嗚!又糗到了啦!

    媛媛低下頭,把東西收拾乾淨,小臉漲紅著,看也不敢看他。

    仿佛確定她不會再出狀況後,男人走了進來。他神情儼然,高大的身量讓人望而生怯,冷然的眼眸令人不寒而慄,鷹般的眼神環顧一圈。

    「小綾呢?」

    誰?媛媛困惑了一會兒,才猜想到他指的或許是綾姊姊。

    「你要找東方綾嗎?」確定之後,她才伸出粉嫩的小手指向門口,小小聲地解釋道:「她送茶葉到附近的老婆婆家,一會兒才會回來。」

    視線轉向她,一股無形的壓力也陡然襲來,那眼神好像是在問著「你是誰」。

    「我嗎?」媛媛指住鼻尖,雙眼眨呀眨。

    唉!自個兒把臉丟光也就算了,還得要報上姓名,讓列祖列宗一起蒙羞才行嗎?

    她乾笑了一聲,站起來,一本正經地拍拍身上的灰塵掩飾尷尬。「我……我叫厲媛媛,是她的朋友,我正在幫她看店。」

    男人依然沉默,也依然面無表情,但奇怪的是,暖媛卻直覺地知道,他已經得到想要的答案。

    「你是哪位?」她像只小老鼠,偷偷瞄呀瞄的。「買茶的客人嗎?」

    「……」他頓了一下,不答反問。「不然呢?」

    「噢!」緩嬡悶吭一聲,在心裏默默哀歎。

    貴客臨門,她就不能落跑了啊!誰要她答應綾姊姊會幫她顧店呢?

    她只好克服心中的尷尬,仰起頭來,露出自認為最可愛的微笑。「先生,你,你貴姓?」

    沉默。

    沒關係,她可以再接再厲!「你有沒有特別想試哪一種茶?」

    依然沉默。

    「需、需要我為你作介紹嗎?」她的聲音愈縮愈小。

    男人終於正眼看她,目光中有幾分思索意味。

    這時,媛媛僵立在一旁,已經因緊張而冷汗涔涔。

    她說這些話,都是模仿綾姊姊招呼客人的方式。綾姊姊向來心思靈透,又懂茶,可以從交談中判斷顧客的個性,進而推薦茶飲。

    可她連一丁點兒功力都沒有,要從何介紹起呢?

    「你要介紹?」他的眼神裏有著懷疑。

    哎哎哎,他有點看不起她喔!

    事到如今,為了面子問題,她也只能硬拗了。

    媛媛鼓起勇氣,用力點點頭。「嗯!」

    那張小臉看起來十分逞強,每一分情緒都落在他眼裏。

    男人深思了一會兒。

    「ROIDESEARLGREY(王者伯爵茶)。」

    「洛伊……迪……伊……古瑞。」媛媛學得七零八落。

    「ROIDESEARLGREY。」薄唇再吟一遞。

    媛媛晃了晃,滿腦子都是漿糊。

    她走向開放式大木櫃,櫃上擺滿了墨綠色茶罐,薔薇圖案的標籤上,以藝術字體注明了英文茶名。

    完蛋了,她跟這些英文宇相見不相識啊!

    嬡嬡舉超小手,擦擦額上的冶汗,回頭對他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你坐著等會兒,茶……馬上就來。」

    她卷起衣袖,詔命又無奈地從離她最近的茶罐開始研究起,一個一個看得非常仔細,好像這樣就能看出答案似的。

    那認真的模樣,讓男人淡然的眼神興起了一絲波瀾。

    薄唇抿了抿,他開口提示。「最上層,左手邊第一罐。」

    最上層?

    小腦袋半信半疑地拾起來。哇,好高喔!

    「嘿,嘿!」媛媛用力跳呀跳。

    不行,連摸都摸不到!

    她回頭看了屋裏一圈,也沒瞧見凳子之類的輔助工具。她貝齒一咬。算了,事到如今,也只能靠自己了!

    她倒退七大步,彎腰擺出百米衝刺的姿勢來段助跑。

    衝衝沖——跳!「嘿咻!」她往前一撲。

    沉重的大木櫃,霎時劇烈地抖了兩下。

    「啊——塌下來了、塌下來了!」媛媛手腳機靈,抱住頭就往牆角滾去,很沒志氣地打算來個「眼不見為淨」……

    欽!怎麼沒聲音了?

    片刻後,她張開眼睛,偷偷往上瞄一眼。

    一雙黝黑的眸仁與她碰個正著,其中的冷靜,再度讓她無地自容。

    她爬起來,慢慢走回木櫃前,忸怩不安地為自己辯護。

    「呃!孟子說過,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所以,她躲起來避難,實在不是因為怕死啊!

    「走開。」他驀然暍出兩個字。

    哇!她只不過是撞得大木櫃搖啊搖而已,他就叫她「走開」?

    有那麼嚴重嗎?

    「放心,我很快就會把茶泡好的,我先拿個茶葉……」她打算再試一次?;;

    「走開。」他又凜聲喝道。

    不用這麼凶吧?嬡嬡勉強擠出笑容,小手朝他扇啊扇。「安啦安啦!我會小心的啦……」

    咻!一個大瓷瓶驀地從天而降!

    「喝!」媛媛兩眼一抬,嚇得往後一跳。

    啊!要砸碎了、要砸碎了,那個東西不便宜耶……

    男人猛地推開她,只見他動作敏捷,雙手一合,就在瓷器落地前攔截住它。

    哇!好厲害喔!媛媛的心情立刻轉為崇拜,眼底有兩顆紅心在跳躍。

    哎呀呀,他簡直跟小說裏的男主角一樣,又高又敏捷,動作俐落又不浮誇。套句最最老套的形容——他優雅得像只黑豹!

    「這個瓷瓶是從哪里來的?」她抬起頭往上看。

    「你搖木櫃時,把它震到了邊緣。」男人隨手安置好瓷瓶。

    他再度走上前來,單手一伸,就拿下茶罐遞給她。

    媛媛不禁樂陶陶,為了這份紳士風度,決定給他加一分!

    正當她要道謝時,他開口了。

    「孔子。」

    她傻了一下。「什麼?」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這是孔子說的,不是孟子。」他面無表情的說。

    「嗯、?,啊……噢!」等她終於想通,臉也紅了。「我……我去泡茶!」

    她轉身跑向小吧台,故意用忙碌來掩飾羞意。

    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傳來後,她開始緊張得自言自語。

    「我要燒水、燒水……水壺呢?」討厭,做什麼都不順手!

    水壺突然淩空出現在她面前。

    媛援沒有任何質疑,抓過來就開始盛水。

    蕩過不了多久,新的疑問又毛出來。

    「茶壺、茶杯呢?我好象在哪里看到,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咧?喂!出來啊!別頑皮了。」她像在叫小貓廠小狗效的呼喚著。

    她東找西找,差點把吧台給掀了,再轉過頭時,東西已經出現在?面上。

    一團混亂中,媛媛還是沒有空多想。

    「還有,茶匙、糖罐到哪兒去了?」

    咻——吧台左側的抽屜被打開,她要的東西赫然在其中。

    「嗯……佐茶用的蛋糕擺在什麼地方啊?蛋糕、蛋糕?」

    她呼喚著,好像這樣做,蛋糕也會自動跳出來報到。

    「我不用甜點。」

    媛媛嚇了一大跳。這聲音靠她好近喔!

    「喝!你什麼時候走到這邊來了?」

    她用力地拍著受驚嚇的心口,考慮該不該為他酷似男主角無聲無息的走路方式再加一分。

    他聳聳肩,仿佛這個問題根本不值得一答。

    「是你把東西遞給我的?」她小聲地問。

    他不帶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東西不會飛。

    說得也是喔!想到那些像魔術般出現在眼前的東西,她不得不佩服他。

    「謝謝你。」她一邊泡茶,一邊問道:「你對這裏還真熟,是常客嗎?」

    他又不答腔了,逕自轉開腳步緩緩地踱開。

    媛媛的雙眼骨碌地亂轉,偷偷猜測起他的身分。

    她知道有幾位仰慕綾姊姊的客戶常會藉口買茶,上門來閒扯淡,他也是那些人之一嗎?

    應該……不是吧!他看起來跟那些猛講冷笑話的無聊男子很不一樣,而且,神情冷淡的他,還擁有一雙黝暗的眼眸。

    那雙眼眸雖然少有情緒,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它們寫滿了孤獨;他沉默時,仿佛對什麼都不關心,甚至連對他自己也是如此。

    什麼樣的人會流露出這種神情呢?

    媛媛邊想著,邊將茶泡好,放上託盤,然後擦著腰看看「實驗成果」。

    嗯!第一次泡英國茶,看起來還挺像樣的嘛!就不知道滋味如何了。

    「上茶羅!」她捧起託盤,朝有幸榮任「白老鼠」的男人瞄過去。

    慢著、慢著,那些散落在茶几上的小說什麼時候乖乖的排成一疊了?

    還有、還有,他手上翻來轉去的那本書是……是什麼?

    封面映入眼簾,綾姊姊大聲朗讀的內容再度浮現在她腦中——

    他怎麼也要不夠她,翻雲覆雨一整晚,直到天際泛白才沉沉睡去……

    次日,她星眸微轉,突然一個喘息,花心再度被攻陷,他的堅梃已經深入她體內,騖猛地展開衝刺……

    天哪!不可以讓他看到這種色色的段落,不可以!

    媛媛紅著臉飛身撲過去。

    「放下我的書,不准看,啊——」

    才喊著,她就左腳絆右腳,猛地一撲,整個人便往前「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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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悸

    初見你的一?那,

    哎呀呀!

    仿佛天雷勾動地火,

    就是你,

    認定今生的幸福,

    就是要與你分享,

    天大的災難迅速在眼前形成!

    「啊啊啊……」

    媛媛腹部一緊,一陣天旋地轉後,撞上一堵軟中帶硬的「牆」。

    她撞得頭暈眼花,鼻尖差點塌掉,眼淚也差點飄下來。

    「哦哦哦……」她呻吟著,頭上好像有小鳥在啾啾叫。

    小腦袋痛苦地搖來晃去,粉頰也在「牆」上磨來贈去。那種觸感帶了點彈性,竟然出入意料的舒服,讓她彷佛撞上了「包裹著絲絨的鋼鐵」……

    這句形容一跳進腦中,媛媛立刻恍然大悟。

    哎呀!她是跌進那個男人懷裏吧?只有男人的胸膛會帶給女人這麼美好的感覺!

    噢!這真是太糗、太丟人、太太太……太羅曼蒂克了啊!

    媛媛陶醉極了。真想不到,她竟然會有如此像「女主角」的一天!

    「對不起,撞疼你了吧?」她垂著小腦袋,羞人答答地說。

    唔!他真的跟小說男主角一樣,肩膀寬闊、胸膛厚實,就算她全身都倚著他,也依然站得又挺又直。

    沖著以上幾點,媛媛幾乎要大聲宣佈——他就是她的最佳男主角啦!

    「……」

    奇怪,他幹嘛不說話?

    媛媛好奇地睜開眼睛。欽!他的衣服怎麼跟沙發的花色那麼像?

    她下意識地抬起頭,只是不抬還好,一抬——

    「哇哇哇!」她立刻發出恐怖的叫聲。一雙小手亂揮、一雙小腳亂踢。天哪!世界怎麼……怎麼顛倒了啊?

    「救……救我!」

    男人看著眼前的景象,想要無動於衷都難。

    他第一次親眼見到有人可以在三秒鐘之內,把自己整得狼狽不堪,「不上不下」。

    天哪!她居然卡住了,嬌小的個頭就攔腰掛在沙發椅背上!

    「救……救我!」兩隻細嫩藕臂舉向他,拚命的抖抖抖。

    就在他要接手的一?那,那雙小腿因為蹬得太劇烈,重心一個不穩,讓她往前猛栽,當場翻了一個大筋斗。

    只見一雙白嫩玉腿劃過半空中,嬌小的身子撲通一聲摔進沙發裏,接著蜷得像顆球,咕咚咕咚滾下地。

    男人看著趴倒在地上的小女生,難掩驚異的神情。

    「唔……」媛媛撫著頭,眼冒金星。

    她摔下去的地方,正好鋪著厚氈,身上雖不覺得疼,自尊心卻大大地受傷了。

    「我在做什麼啊?」她呻吟著喃喃自語,窘得幾乎不敢看他。

    這時,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掌伸向她。

    媛媛的眼淚差點淌了下來。哦哦哦!好感動喔!

    如果他能再來一句「小寶貝,別害羞,你這樣的個性,正深深吸引著我」,那就更完美了!

    「小心。」男人扶起她,嗓音很低沉、很醇厚。「你是體操代表隊的選手?」

    呃……好像跟想像中的有點落差。

    她搖頭否認。「為什麼這樣問?」

    「你翻的筋斗很有特色。」

    轟!媛媛的小瞼一下子炸紅。他他他,他在說什麼呀?

    她掙扎著自己站好,想要奪門而出,逃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

    媛媛別開臉,目光隨即被攔在一旁的託盤吸引過去。

    「幸好這壺茶沒摔破!」她撲過去,欣喜地繞著它打轉。

    「這是我唯一能搶救的東西。」男人淡淡的說明。

    她飛撲的姿勢太詭異,以致他無法挽救,能做的,只是接住朝他打來的託盤。

    媛媛抖了兩下。

    嗚嗚……他可不可以別再說這些讓人想流淚的話?她已經在後悔了啊!

    她將託盤捧上茶几,動作小心翼翼的,確保自己的腳丫子都結結實實的踩在地球表面上。

    「啊!我的書呢?你剛剛手裏拿著的那一本在哪里?」

    男人往一旁抬了抬下巴。

    她火速將那一本,連同茶几上的一疊統統塞回包包裏。

    「你別亂翻我的書啦!」她有些埋怨。都是他啦!害她必須為書「搏命演出」。

    「我以為書是小綾的。」

    「哦……」她好像對人家太凶了。「對不起。」

    媛媛流著冷汗,為時已晚地想起他是客人,貴客臨門,她不但沒有善盡招待之責,還出糗嚇人,真是太不應該了!

    「……對不起。」她聲音小得好像在跟螞蟻說話。

    「嗯?」他還是聽到了。

    媛媛躊躇了一下。

    「我剛剛太誇張了……」她頓了一下,怯怯地仰起頭。「雖然我兩次遇見你,兩次都凸槌,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扭絞著衣擺。

    「我剛剛嚇到你了嗎?上次也是,對吧?」罪惡感開始—一汩氾濫,「我也明白,電梯門一開,就看到一張大嘴巴,實在很嚇人。」

    之前怪他不識貨,只是因為糗到不行,才會偷罵他出氣,其實,她心裏覺得不安又懊惱?難受極了。

    他看著她,媛媛無意識地重複著用手指在腿上畫圈的動作。

    「我沒有嚇到。」

    「嗄?」

    「沒被嚇到。」

    媛媛乾笑一聲。這算是一種安慰嗎?「你真有膽量。」

    「這不是膽量問題」

    看到他眸中有—閃而逝的光亮——那真的是—閃而逝,在她還來不及懷疑它是否存在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我知道有人在電梯裏唱歌。」他俯身,瞪著她微張的櫻桃小嘴。「你的歌聲早已穿透牆壁。據說,電梯經過的樓層都有不知情的人被你嚇到。」

    耶?媛媛呆了,真的真的呆住了!

    怪不得那天後來她在頂樓看風景時,陸陸續續跑來幾個工人伯伯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怪不得她改天再溜進大樓時,會發現電梯裏貼著「請勿唱歌嚇人」的標語。

    搞不好就連她無意中聽到的幾句耳語,說什麼大樓裏鬧鬼,那個「鬼」就是她!

    哦喔!腦子裏每多一種揣想,媛媛就愈想趕快扒開土把自己埋進去。太丟臉了嘛!

    「媛媛,我回來羅!」

    輕快的喊聲,打破了紅磚屋裏奇特的沉默。

    門扉開啟,東方綾纖巧的身影出現。、

    「閻,你來了?」她走了進來,表情有幾分詫異。「咦!媛媛,你剛才在地上打滾過嗎?」

    她……她怎麼會知道?

    媛媛心裏一驚。「你都看見了嗎?」她屏著呼吸問。

    「看見了。」看她那麼緊張,東方綾也慎重地點點頭。

    「其實,我不常這樣……真的,請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東方綾安撫地輕笑,從抽屜裏拿出一柄梳子給她。「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你頭髮亂成這樣。」

    「……頭髮亂?」媛媛一臉錯愕。

    這麼說來,綾姊姊不是看到她……她又滾又跌的樣子?

    「對呀!快點梳一梳吧!」東方綾把梳子推過去。「怎麼了?你的表情怎麼怪怪的?」

    「沒、沒有啊!」媛媛松了一口氣嘿嘿一笑,連忙梳好頭髮。

    東方綾眼兒一眯,嗅到了不太對勁的味道。

    她轉頭看看男人,發現那向來冷漠的眼神洩漏出一絲很淡很淡的情緒。

    「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嗎?」她心裏很好奇。

    「沒有啊!」媛媛怕糗事曝光,否認得很快。「我們一直都在……聊天。」

    「聊天?」語調有些狐疑。

    媛媛看著男人一臉冷漠的表情,也覺得說服力不夠。

    她嘿嘿乾笑,裝傻道:「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只是很奇怪罷了,東方綾在心裏補充。

    她口中的「閻」——閻介霆,一向沉默寡言,笑容也不多見。

    獨來獨往的他,個性冷僻,以前上門來,只要見到屋裏有其他人,一定會收回腳步,等人都離去了才進來拜訪。

    但是,這回他卻沒有對媛媛表現出同樣的排斥。

    對閻介霆來說,這份「特別」會不會……正暗示了某種「可能性」?

    東方綾因為這個猜測,眼睛一亮。「你們聊得還愉快嗎?」

    媛媛胡亂地點點頭。

    「那就坐下來繼續聊吧。」她微笑,已經在動腦筋,要瞧瞧他們相處的模樣。

    「不用,我要走了。」

    「喝杯茶再走!難得你們『一見如故』,一定得多聊聊才行。」

    閻介霆警告似的瞪了她一眼。

    他與東方綾相識甚久,對彼此的瞭解也很深,因此,他輕易地聽出了她別有深意。

    東方綾想太多了!他對厲媛媛確實特別,是因為這麼莫名其妙的小女生十分罕見,且不提兩次遇見她,兩次都聽見驚人的歌聲,她甚至不需要敵人,就能夠把自己整得東倒西歪!

    「我『只是』過來看看你過得如何。」他壓低嗓音,強調自己唯一、僅有的目的。

    「我很好啊!請不要擔心。」東方綾露出無辜的笑容,眼底有一抹狡黠。

    雖然她獨居在麗莎花園,可是有一票寵護她的男人推派了閻定期過來探望她;不管她遇到什麼困難,這些男人都樂於為她解決,也從不拂逆她的堅持。

    「我泡個茶,馬上就好。」她硬是留下了閻介霆。

    「呃!綾姊姊。」媛媛指了指茶几。「我剛剛泡了壺茶……就在那裏。」

    「哦?」東方綾詫異地抬起眉。「我來瞧瞧。」

    她湊過去細聞茶香,認出這是ROIDESEARLGREY,王者伯爵茶,也是閻最中意的茶品。

    媛媛初試身手,就能從多種茶葉中挑中這一款,肯定不是巧合。看來,這兩人的相處,比她想像中的更為「融洽」。

    她愈來愈想親眼瞧瞧那景況,一定很好玩!

    她慢慢地起身,盯著嬡媛看。

    「恩!第一次泡英國茶就有這樣的成果,很不錯!」

    「真的?」嬡媛眼兒一亮。

    東方綾又慢慢地說道:「如果待會兒我重新泡過,你好好觀摩,下次一定可以做得更好。」

    「重新泡過?」媛媛頓時像氣球消了氣一樣。「我做得不夠好嗎?」

    東方綾神秘地笑了笑。「那得由他決定。」她指了指閻介霆,意有所指。「閻不挑剔,只要能入口,什麼茶他都能接受;相形之下,他不願意喝的茶,就顯得很遜,很遜了……」她刻意把情況說得很糟,媛媛也被她嚇得面色凝重。

    閻介霆一眼瞪過來,但東方綾故意視而不見。

    「所以,如果他不肯喝,就代表這壺茶——非常失敗!」

    媛媛一聽,嬌容瞬間失色。

    非常失敗,就是比失敗還要失敗,這聽起來真是讓她太沒面子了!

    「有那麼慘嗎?」她嚴肅地問道。

    「就有那麼慘。」東方綾回以同樣嚴肅的態度。

    她親手泡的第一壺英國茶,會糟到那種地步嗎?媛媛非常想知道。

    正如東方綾所預期那樣,她的眼神轉了個向,望住閻介霆,眼神水靈靈的,盛滿了懇求。

    他瞬間僵直了背脊。

    「……嗨!」這是媛媛第一次正式與他打招呼。「你想不想……喝點茶?」

    接下來的幾天,媛媛滿腦子都是那個冷酷的男人。

    她決定收回之前的看法,全心著眼於他的優點。

    他很高、雙腿修長、身量魁梧——像男主角。

    他很帥,眉目清朗、五官英挺——像男主角。

    他很酷、言談冷峻、氣質冰冽——像男主角。

    以上,各為他加十分。

    最最重要的是,他沒有拒絕她的請求,沒,有、喔!

    媛媛眉開眼笑。那男人總算沒讓她嘗到「非常失敗」的滋味,他二話不說就暍了那壺茶。

    雖然一口喝盡之後,他馬上寒著臉離開,連句謝謝都不說,但……但這才是男主角本色啊!

    典型的冷情男主角,絕對不能羅哩叭唆、廢話一堆,他必須默默表達對女主角的關懷,然後頭也不回地走掉,咻地一聲,消失在風中……

    他委實太稱職了!加分、加分,再給他加一百分!

    「媛媛,回魂羅!」纖指在媛媛面前晃啊晃。

    她眨眨眼,一臉茫然,直到聞到麗莎花園特有的茶香才回過神來。

    東方綾斜躺在沙發上,似笑非笑地逗問著。「在想什麼?笑得那麼開心?」

    「沒,沒有呀。」她結結巴巴,表情很可疑。

    「還說沒有!我來猜猜,你在想……」她故意沉吟了一下。「閻?」

    媛媛的小臉迅速漲紅。「不是啦!我才沒有……」

    「別否認了。」東方綾點了點她的鼻尖。「你的心思都寫在臉上。」

    「我……」媛媛垂下頭,心裏微酸,又有點慚愧。「綾姊姊,你會生氣嗎?」

    「我為什麼要生氣?」東方綾一臉稀奇。

    「他不是你、你的……」

    「我的什麼呀?」東方綾忍俊不住噴笑,敲敲她的頭。「你小說看太多啦?」

    咦?「不然他是……」媛媛可沒有忘記他對這屋裏的擺設,熟得就像在自己家裏一樣,如果不是交情匪淺,會這麼熟門熟路嗎?

    東方綾搖搖食指。

    「別誤會,我們不是那種關係。」她偏著頭想了一下。「我沒有辦法愛上像閻那麼冷情的人。」

    媛媛也想起了那雙黝暗的眼眸。「難道你不會想要伸手去溫暖他嗎?」

    東方綾笑了,別有深意地鄉瞧了她好幾眼。

    「不會,大多數的女人都不會。」她答得乾脆。「因為大家都不想被凍壞。」

    媛媛好困惑。

    難道她們都沒瞧見隱藏在那雙眼中的孤獨嗎?就因為不想被凍壞,所以任他冰封自己,沒有表情,也沒有笑容嗎?

    「別扁嘴。」東方綾拍拍她的小臉。「如果你想多瞭解他一點,我可以為你解答喔!」

    「真的嗎?」這會兒,媛媛的精神全來了。「那……他叫什麼名字?」

    「閻介霆。」東方綾在她的掌心寫下他的名字。「我習慣叫他閻。」

    「他看起來好冷淡,他不會笑嗎?」她認真地回想他的模樣。

    「他心裏有著巨大的陰影,使他失去笑容。」

    雖然這一點讓他更貼近男主角的既定形象,但媛媛卻感到一陣難過。

    「那個陰影……是什麼?」她小聲地問道。

    「我不能說。」東方綾抱歉地回望她。「事關隱私,如果他願意,他會告訴你的。」

    媛媛頓時垂頭喪氣了起來。她和閻介霆素昧平生,以後也未必見得著面,他怎麼可能會剖心告訴她那些私事?

    「他還會到這裏來嗎?」她幾乎是不抱任何希望地問。

    「過陣子吧!要見閻一面,真的不太容易。」

    「沒有辦法了嗎?」媛媛垮下小臉來。

    「你想見他?」東方綾試探性地問。「有多想?」

    媛媛頓時愣了一下,臉兒紅了。

    「該怎麼說?」她搔搔頸側、抓抓下巴、摸摸頭髮,很是忸怩。「自從上回見過他之後,我就一直記著他……」

    「沒忘過嗎?」

    「……好象忘不了耶!」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但,這……這不是她的錯啊!舉凡小說中的男主角,不管再怎麼冷漠疏離,那帥帥的身影,一定會天天到女主角的心裏、夢裏去報到,閻介霆當然也不例外!

    東方綾瞅著她,知道媛媛的心已經為閻悸動!

    她緩緩說道:「要見他的辦法不是沒有,只是不容易辦到。」

    「哦?」媛媛眨了眨眼,水亮的眸兒中滿是好奇。

    東方綾幫著想辦法。「他很少出現在公眾場合,要見他最快的辦法,就是去他的住所,但那裏不能隨便出入,除非……」

    媛媛豎直了耳朵,聽出一線希望。「除非?」

    「除非你想在那裏住上一陣子。」東方綾說出最重要的條件。

    要離家外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提出這個辦法讓媛媛自己考慮,看她願不願意為了閻離家一段時間,以及她有沒有辦法說服家人支持她的決定。

    媛媛只關心一個重點——

    「這樣就可以常常見到他了嗎?」

    東方綾搔搔下顎,邊思索邊坐直了身。閻性格冷僻,誰也說不準他的反應;如果媛媛要親近他,絕對不只是把她安插在他身邊就能了事!

    「綾姊姊?」媛暖催促著。

    「當然不。」東方綾深吸了一口氣。「這件事得仔細安排才是。」

    月光灑在地上,夜色漸深,麗莎花園的氣氛有些奇特。

    媛媛背脊挺直地坐在沙發上,腳邊放著一個鼓鼓的行李袋,不斷輕敲椅面的手指洩漏了她的不安。

    「來,喝杯熱茶。」一隻瓷杯送了過來。

    媛媛伸手去接,指尖微微顫抖。

    「這是什麼茶?聞起來奸香喔!」

    「甘菊茶。」

    「這讓我聯想到彼德兔。」媛媛喃喃道。「聽說彼德小兔在搗毀瑪科雷葛先生的菜園,拚命逃回家之後,兔子媽媽就是泡甘菊茶給它壓驚的。」

    「沒錯,它的作用就是安撫情緒。」東方綾語聲溫柔。「媛媛,你很緊張嗎?」

    媛媛驚跳了一下,差點打翻瓷杯。「哪有?」

    「沒有就好。」

    她有些心虛地別過臉不敢看東方綾。

    說不緊張是騙人的!一想到她就要見到閻介霆,她就緊張得說不出話來;再想到她這是背家私逃,心頭更是惴惴難安。

    媛媛喘了口氣。沒錯,她就是要——逃家!

    「綾姊姊,我有件事瞞著你。」出發的時刻一分一秒地逼近,媛媛終於按捺不住,乖乖招供。「我之前告訴你,我的家人都在國外,不介意我到別人家住一陣子……那是謊話。」

    她深吸了一口氣。

    「其實,我有個同父異母的大哥,他很疼我,但也很凶,我……我不敢把這件事告訴他,所以就偷偷收拾衣物跑了出來。」

    媛媛懺悔著,卻也暗自慶倖,她沒有跟大哥住在一起,等大哥發現她失蹤,她早已溜得不見人影了。

    只是,她好擔心,他會循線追來,將怒火噴向綾姊姊……

    「放心,如果他找到這裏來,我會安撫他。」

    媛媛驚訝地拾起頭。「你不生我的氣嗎?」

    「這沒什麼好生氣的,到時候我會視情況跟他解釋。」

    東方綾盤算著,既然媛媛都敢溜出家門,就代表她只是難以啟齒罷了,或許嬡媛的大哥凶歸凶,但還算明理,會被她說服也說不定。

    媛援簡直不敢相信她這麼輕易就得到了諒解!

    「但是。我大哥他……他脾氣不太好耶!」她不安地搓著小手。「我怕他凶你。」

    「媛媛,我從來都不怕人家凶我。」東方綾充滿自信地一笑。

    這時,屋外鳴起了喇叭聲,來接媛媛的人到了。

    「放心,一切有我。」東方綾領著她出門,指示她上車。

    媛媛抓緊手中的行李袋,小臉上又是興奮、又是不安。

    黑暗中,有兩個人立在車旁,他們的面容不很清楚,但看剪影,約略可以分辨出一個是體格精健的年輕男子,另一個則是瘦瘦小小的老婆婆。

    媛媛坐在車廂裏,隱隱約約聽到車外的交談——

    「綾小姐,請放心,我會按照你的吩咐好好伺候她的。」老婆婆說道。

    聽到「伺候」兩個字,媛媛突然抖了兩下。

    會用到這個字眼,通常代表會被整得很慘呢!那個老婆婆不會恰巧是這個意思吧?

    「還有我,我保證會把風流情種的角色演得唯妙唯肖。」年輕男子輕笑著。

    「真虧你想得出那個好點子!」

    什麼好點子?跟她有關嗎?媛媛聽得滿腦子漿糊。

    「有勞你們了。」東方綾頷首微笑,似乎十分滿意。

    車門再度打開,年輕男子與老婆婆都上了車。

    「綾姊姊……」媛媛朝外擠去,想要問個仔細。

    「坐好、坐好!」老婆婆反手將她推回原位。.

    車子突然啟動,媛媛趴在後窗邊,看著東方綾招手道別的身影,心裏充滿了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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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8 10:31:31 |只看該作者
套公式

    原來,

    你不是不動心,

    只是故意,

    偷偷留一手,

    好讓人在不知不覺中,

    感動!

    次晨。

    遠處傳來婉轉鳥鳴,空氣涼涼的,清新沁脾。

    好舒服喔!媛媛眯著眼睛,打了個大呵欠,翻身繼續與棉被共纏綿。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

    小臉磨蹭著羽毛枕,腿兒順便蹬兩下。

    「隆隆隆——」擂門聲繼而響起。

    她一無所覺,露出進入夢鄉的酣甜微笑。

    「喀詳——」

    門鎖被打開,一個駝背的瘦小人影,拄著一根拐杖,急匆匆地往床邊飆來。

    「厲媛媛,太陽都要曬到屁股了,你還不起來?」

    說著,清瘦卻有力的手臂就將棉被一掀。

    「喝……」

    媛媛陡然從床上跳起身,雙眼瞪圓。

    咦?她左觀右望,眼前的環境好像不太熟悉……

    對了!她不在自個兒家裏,她已經來到閻介霆的住所了喔!

    媛媛搔搔頭,才剛睡醒,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還帶著一臉傻笑。

    「還愣在那裏笑什麼?快換上衣服!」

    一臉嚴肅的老婆婆正是昨天接她到這裏來的那位,她橫眉豎眼,看起來有些兇悍,正用力地將手裏的衣服朝媛媛拋過來。

    媛嬡抓起來一看,黑衣、白圍裙,外加—件蕾絲頭飾。

    耶?這套衣服好眼熟,她在少女漫畫裏看過耶!

    「這、這不是女傭穿的制服嗎?」她有些驚訝。

    「不然,你以為是公主的晚禮服啊?快點換上!」

    「婆婆,那個……你是不是弄錯了?我是來……」

    「沒錯!你就是來幫傭的。快起床,別再磨磨蹭蹭的!」老婆婆把拐杖敲得咚咚作響。

    「幫傭?」媛媛失聲問道。這玩笑可開大了啊!

    「還有,別叫我婆婆,我可不是隨隨便便的老太婆?;;;」老婆婆一臉驕傲,顯然很以自己的身分為榮。「我是這裏的管家,你必須叫我童管家。」

    「童管家?」媛媛愕然的大喊。

    「很好,你喊得很有活力,繼續保持下去。」童管家拍拍她的臉頰,仿佛沒看見她張目結舌的樣子。「快,衣服換好就上工去!」

    媛媛有一種誤上賊船的感覺!

    她抓著一根竹掃帚,有一下、沒一下地掃著深秋落葉。

    她不是來見閻介霆的嗎?為什麼卻落到這步田地?

    她扁扁嘴,看了看周遭的環境。

    聽說這裏叫「滴翠山莊」,附近山林蓊鬱,觸目所及的建築物,只有下遠處的六角別墅群:樹木形成了屏障,即使她踮起腳尖,也看不到外面的景象。

    這到底是哪里?

    她搔搔頭,搞不清楚狀況?;;;昨晚在車上,一開始時她不安極了,但是,車程一久,加上沒有人要跟她說話,她就不小心打起盹來。

    她向來是一睡著就不省人事,這次也不例外。雖然抵達後曾被叫醒,領進房間休息,但她其實一直是眯著眼兒的,什麼記憶都沒有。

    她的行李袋中應有盡有,小說也帶了一打。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其中一本小說的女主角恰好就是個小女傭。

    不同的是,人家是被男主角撿回家去,她卻是被綾姊姊拐了來;人家被奉為上賓,她卻被東管西管。

    「童管家好討厭喔!連電話都不讓我打,我要怎麼跟綾姊姊問清楚?」

    媛媛邊翻小說,邊偷偷罵著。

    她背後的樹叢,突然飛出了一顆小石子敲中她的小腦袋。

    「誰?誰在那裏?」媛媛跳起來,因為偷懶而心虛。

    她環顧四周,什麼都沒發現,忽然瞧見別墅的窗戶旁有個男人正穿廊而過,那模樣很眼熟,分明就是閻介霆。

    哦喔!救星出現了。媛媛好高興,馬上舉起竹掃帚揮舞。

    「喂!閻——」

    突然間,她的嘴巴被捂住。

    童管家從後頭跳出來,架著她往樹叢裏躲去。「不准亂叫!」

    「唔唔!可我是來……來見……閻……」媛嬡亂扭著身子掙扎說道。

    童管家更用力地箝制著她。

    「現在的年輕人真沒耐性!時機還沒到。就急巴巴地跳出去。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會讓整個計畫都完蛋?」

    什麼計畫?她都不知道啦!讓她見閻、讓她見閻!

    媛媛在心裏大叫,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閻介霆消失。

    嗚嗚!可惡的臭老太婆,都是她啦!害她白白錯失了一個良機。

    連掃了幾天的地,腰也酸、背也疼之後,童管家才允許嬡援改做其他的工作。

    一早,她打扮成漫畫裏的女傭模樣,猛打著呵欠被帶到飯廳待命。

    長型餐桌上擺著的西式早餐很豐盛,香氣騰騰,讓媛媛也不禁覺得有些餓了。

    「等會兒放機靈點!」童管家抓著拐杖用力敲了敲地板,提高她的注意力。

    「特別是說話要當心!如果我用拐杖敲你的腳,就是你該閉嘴的時候了。」

    「是……」媛媛委屈地低下頭。

    這時,兩個高大的男人已經走了進來,分坐在餐桌邊。

    「早安,閻少爺、雷少爺,請容我向你們介紹新到的小女傭。」童管家鄭重其事地說道。「厲媛媛。」

    兩個男人同時抬起頭來,其中一個在見到她時,立即濃眉微蹙。

    看到那熟悉的俊顏,援媛又驚又喜,正想跳上前去寒暄,順便大吐苦水,膝蓋卻被拐杖重重地敲了一記。

    媛媛縮了一下。嗚嗚……好疼呢!

    「哇!好可愛的小女生。」被稱為雷少爺的男人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他和閻介霆一樣,俊美無比,唯一南轅北轍的是氣質。閻介霆冰冷無情,而從雷少爺毫不吝嗇的笑容看來,他顯然是個習於跟人調笑的男人。

    媛媛偏著頭,仔細回想那好聽的聲音,立即恍然大悟。

    「啊!你是……」

    咚!童管家的拐杖再度不偏不倚地敲中她。

    痛啊!媛媛只好閉上嘴,乖乖地站在一旁。

    「你,」一見到她就沉下臉的閻介霆終於開口了。「為什麼會在這裏?」

    問得好啊!就連她自己也很想知道呢!

    且聽她的滿腹辛酸吧!媛媛哀怨地開口。「我……」

    童管家搶上前來,枯瘦的手往媛媛的嘴上一遮。

    「厲媛媛是綾小姐推薦來遞補女傭缺額的人選。」

    媛媛聽了差點昏倒。她這下子可以確定自己真的誤上賊船了!

    閻介霆瞪著童管家,冷淡的臉上也寫滿了不信;飯廳裏的氣溫,因為他的神情降到了冰點。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向綾小姐求證。」童管家毫不退縮地看回去。

    「閻,原來你跟『圓圓』已經見過面啦!」雷少爺喊她喊得好親熱。「『圓圓』,看來我得加緊認識你才是。」

    童管家轉開視線。「媛媛,這位是雷曜森,雷少爺。」

    「……哦!雷少爺。」媛媛特地多瞧了他兩眼。

    她記得他呀……雷曜森就是開車帶她來的男人嘛!他們明明見過,為什麼要裝作不相識咧?

    媛媛好困惑。

    雷曜森朝她眨眨眼。「『圓圓』,可以請你幫我夾一點培根嗎?」

    「嗄?」她是被派來夾培根的?媛媛一臉的不知所措。

    「聽到少爺吩咐要大聲喊『是』,然後馬上照辦。」童管家凶巴巴地教導著,

    把她推到餐桌前。「雷少爺,請見諒,媛媛還不懂規矩。」

    「沒關係,人長得可愛就行了。」雷曜森依然笑嘻嘻的。「『圓圓』,培根。」

    「……是。」媛媛動手將又香又酥的培根夾進雷曜森盤裏,然後分神偷看閻介

    霆。

    嗯!按照小說裏的發展,他很快就會有動作了!

    普天之下的男主角,都不會坐視女主角被自己以外的人使喚,所以,看著吧!

    閻介霆就快要為她說話了!

    「……」

    咦?他為什麼不開口?

    「……」

    還是不說話?這是怎麼啦?

    「『圓圓』,你怎麼一直看著閻?他的臉沒洗乾淨嗎?」雷曜森歪著頭問。

    「呃!不是……」

    「不是的話,那就看著我吧!我可是比他帥上好幾倍呢!」他笑出一口白牙。

    媛媛頓時手足無措,只能站在一旁乾笑。

    閻介霆一臉冷淡,自斟自飲著濃濃的黑咖啡,無視於媛媛眼中不斷釋放出的求救訊息。

    雷曜森拉回她的注意力。「你叫厲『圓圓』,是圓是扁的『圓』啊?」

    「不是,是紳士淑媛的『媛』。」

    「真好聽!我可以直接叫你『媛媛』吧?」雷曜森熱情地對她微笑著。

    這人真怪,他不是已經「圓圓」長、「圓圓」短的叫了好多遍了嗎?

    媛媛看著他,覺得他實在是熱情過了頭。不過話說回來,這裏的人態度都很怪,不是特別凶,就是特別親熱。

    「呃……可以呀!」她再偷看了閻介霆一下,猜想他會怎麼稱呼她。

    不過,不管他怎麼叫她,她都會很高興的啦……媛媛心裏一甜。

    閻介霆再斟一杯黑咖啡,慢慢暍著,不加入談話,也沒有任何表情。

    因為他,氣氛始終顯得凝滯不安。

    「媛媛,你以前是學什麼的?」雷曜森踴躍發問。

    「音樂。」她漫不經心地回答,注意力都放在閻介霆身上。

    「怪不得你有種與眾不同的氣質。」雷曜森猛獻殷勤。「你修過聲樂嗎?」

    「嗯!」此時,媛媛已不在意閻介霆不夠「男主角」地為她解圍了。

    因為,她看著他咖啡一杯接一杯,心裏忍不住想,不吃東西就喝咖啡,可是很傷胃的,他的飲食習慣一直都這麼糟嗎?

    「那你唱歌一定很好聽羅?」雷曜森興致勃勃地問。

    媛媛尷尬地摸摸鼻尖。「還……還好啦!」曾經嚇到人,但還不至於嚇死人。

    雷曜森綻開帥氣迷人的笑容。「改天唱給我聽吧!現在,可以再幫我夾一個水煮蛋嗎?」

    「是。」媛媛聽命行事,看到閻介霆的咖啡杯又見底了。

    他是不是很不高興啊?咖啡愈喝愈凶!

    算了,山不來就我,我來就山!

    媛媛鼓起勇氣,主動開口詢問。「閻介……閻少爺,我可以幫你服務嗎?」

    閻介霆的回答卻是——瞥了她一眼,然後起身離開。

    返回工作室的閻介霆,立刻著手工作。

    他是電腦防禦系統的設計專家,以接受委任的方式,針對電腦資料庫進行滴水不漏的保護措施。

    他工作時向來心無旁騖,但是,今天卻有一抹嬌嬌小小的人影始終在他的腦海中徘徊。

    他盡可能的忽略那個人影,直到工作完成,才撥電話給東方綾。

    「厲媛媛為什麼會在這裏?」他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東方綾在電話那頭勾起了一抹無聲的笑容。

    「媛媛想要試試自食其力的滋味,所以,我就建議她到滴翠山莊工作。」

    她為媛媛構思的計畫似乎很有效,竟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激起了閻的反應。

    「怎麼了?你好像有些不安。」她明知故問。

    「沒事。」語氣有幾分僵硬。

    「才怪。」東方綾問著,溫柔極了。「你是不是有什麼意見?」

    「我想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他冷冷地說道。

    想到之前東方綾饒富興味的表情,他就知道在這裏見到厲媛媛肯定不是巧合。

    她歎了口氣。「你指的是媛媛的事嗎?請別想太多,事情很單純,媛媛只是去賺一點工作經驗。」她早就打好了草稿以應付閻的問話。

    「是嗎?」他低哼一聲,並沒有采信。

    「當然是。」東方綾肯定地回答。「對了,請幫我看著她好嗎?雷最喜歡招惹風流情事,媛媛是個好女孩,可不能被他糟蹋了。」

    「不關我的事,我不會插手。」他斷然拒絕。

    東方綾輕輕歎息。「那就讓媛媛被雷吃了吧!反正雷對前任情人都很大方,媛媛應該不會吃虧才對……啊!改天得教她怎麼跟雷揩油……」

    不理會東方綾未完的話語,閻介霆沉默地放下話筒,一臉陰驚。

    萬籟俱寂,眾人皆睡,一抹小小的人影卻摸著黑鬼祟前進。

    「到底在哪里呢?我記得他明明是從這裏離開的呀!」

    媛媛的小手抓著抹布,抹布貼著牆,不死心地往前找去。

    當童管家派給她超重的工作量,叮囑她說,沒有把整條走廊的窗戶擦完,就下許上床睡覺時,她心裏委實哀怨得緊。

    但轉念一想,這正是尋找閻介霆的好機會啊!少了童管家的千涉,她反而能夠到處行動。嬡媛不禁精神一振。

    於是,她克服睡意,拿著抹布,抱著清潔劑,悄悄溜離了指定的工作範圍。

    突然,一陣風吹草動,嚇得她趕緊埋頭裝出努力擦拭的樣子,玻璃清潔劑不停地往雪白的牆上噴呀噴的,留下好幾個濕答答的印子。

    只是,她沒有想到,她的一舉一動都落入一雙冷然的眼眸中。四周雖然寧靜,但氣氛卻詭異得緊,那個沉默的男人一直都在不遠處注意她的動靜。

    他鎖定那張俏麗的小臉,將她作賊似的,緊張兮兮又硬著頭皮往前探的表情盡收眼底,而且,每當她前進一分,他的眉峰就蹙緊一分。

    突然,他眸心一銳——

    「媛媛,這麼晚了還在工作啊?」一個聲音突然切入。

    「雷少爺!」媛媛差點口吐白沫。「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你做了什麼虧心事?」雷曜森的白牙此時閃得特別光亮。

    「沒、沒有啊!」她連忙否認,心虛得很。「你還沒睡嗎?」

    「我失眠啦!」他手一攤。「你也是睡不著才起床工作的吧?」

    「呃……」媛媛抓緊抹布,支吾其詞。

    他大概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吧?有哪個人會夜裏睡不著爬起床來做苦工啊?

    「睡不著很痛苦,對吧?」雷曜森以同病相憐的口吻說著,突然,他一彈手指。「媛媛,我記得你學過聲樂,對吧?」

    幹嘛問她這個?媛媛心裏的警鐘叮噹亂響。

    「既然你睡不著,我也睡不著,那你乾脆來唱歌給我聽吧!」他咧開大大的笑容,黑眸裏有著算計神采。

    「什……什麼?」她睜大眼驚問道。

    「唱催眠曲啊!」他一臉無辜,好像這聲驚叫嚇著了他。「走吧走吧!到我枕邊來唱,那裏燈光美,氣氛佳,累了還可以直接倒頭就睡!」

    說著,他的手臂就勾上了暖媛的肩膀,露出親昵的一笑。

    媛媛目光發直,愣住了!

    雖然雷曜森的言語曖昧得很,但她有種感覺,知道他沒有惡意,反而像是在調侃,他這樣逗弄她,好像都是有目的而為的。

    「等等,我的工作還沒做完耶……」她抱著清潔劑,兩個腳丫子在地上拖行。

    「別理它。」雷曜森幫媛媛洩憤,狠狠踹牆腳一記。「走羅!」

    「慢著。」冰冷無情的聲音幾乎是立即響起。

    雷曜森與媛媛的動作在瞬間凍結,同時縮了一下,仿佛氣溫突然下降了十度。

    閻介霆從陰暗的走廊走了出來,俊臉上滿是寒霜。

    「放手。」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雷曜森立刻乖乖聽話,把手抽開。

    媛媛忽然覺得,對照剛才的纏功,此時,他未免撤退得太迅速,好像他這麼做,只為了等待某個人出現。

    媛媛仰首瞧著閻介霆,雖然他看起來非常不悅,但她還是高興極了,小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

    他不會知道,這時見到他,她有多快樂:自從他頭也不回地離開飯廳之後,她便感到忐忑不安,直到這個時候。

    閻介霆看著暖媛,眸裏沒有溫度,他的出現,讓氣氛變得緊繃。

    「這麼晚了,你在這裏做什麼?」他淡淡地開口,不提之前的窺視。

    「我、我在工作。」她心跳怦怦,忍不住偷看了他好幾眼。

    「你的工作是擦牆壁?」他轉過頭,看著牆上的清潔劑泡泡。

    雷曜森毫不客氣地笑出聲來。

    媛媛著迷地看著閻介霆,壓根兒沒注意到他說了什麼,只是嗯啊嗯地應著。

    「有什麼事嗎?少爺。」就在此時,童管家身著睡衣,兩眼惺忪地從暗處走了出來。

    「她,」閻介霆的下巴朝媛媛一抬。「還在工作。」

    童管家看了看四周。「媛媛,你怎麼會在這裏?」

    「啊?」

    「我要你擦那邊的玻璃,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她神色嚴厲的問。

    「?……」完了,被抓包了!媛媛開始裝傻。「對呀!我怎麼會跑到這裏來?

    我也不知道耶!哎呀!我好像迷路了……」

    幸好這個建築群是由六座別墅組成,其中有走廊互通,路線複雜,說迷路也不為過。

    「我帶你回原來的地方,該做的事還是要把它做完。」童管家抓住她的手臂。

    閻介霆看著媛嬡蒼白的臉色,小臉上甚至頂著兩個黑眼圈,他沉默了一會兒。

    「明天再讓她做。」

    「不行。」

    「明天再做。」

    「不行。」童管家據理力爭。「這是規炬,請少爺不要干涉。」

    閻介霆眯起眼睛,童管家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戰火一觸即發。

    雖然媛嬡不太喜歡老是「欺負」她的童管家,此時也不禁為她的勇氣喝采。

    雷曜森從一旁跳出來,扯開媛媛的手。「別吵了!我來幫媛媛的忙把工作完成。」他轉向童管家央求著。「以後,可以把她調到我身邊專心伺候我嗎?」

    又是「伺候」!媛嬡張大嘴巴,驚恐地搖搖頭。

    閻介霆冰凝的黑眸移到雷曜森臉上,想起東方綾的話——

    雷最喜歡招惹風流情事……

    媛媛是個好女孩,可不能被他糟蹋了……

    他該死地認同這番話,該死地認得雷曜森眼中熱切的光芒!

    雷曜森可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周旋在眾多女人之間,玩遍男歡女愛的風流把戲。這個小女生太單純,若被他盯上,肯定會麻煩暴增。

    而且,看她瘋狂搖頭的模樣,也是不情願極了!

    雷曜森深情地凝視著援媛。「別怕,我會好好疼愛你,不再讓你吃苦受累。」

    「那個,我……」媛媛舉手發言,想要自力救濟。

    「不准。」不等她發表意見,冰冷的嗓音再度凍得所有人動彈不得。

    閻介霆瞪著雷曜森,兩個男人雖然身量相當,但在氣勢上,閻介霆的冷硬強勢卻是雷曜森所不及的。

    「為什麼不行?」雷曜森瞅著他,似乎不敢相信他會阻撓。「難道你寧可看到媛媛每天都這麼辛苦?」

    閻介霆的下顎幾不可見地繃緊了一下。

    「喂!你倒是說說原因呀?」雷曜森提高了音調?;;;

    「因為,」這一回,閻介霆沉默了更久。「她必須到我身邊,為我工作。」

    此言一出,場面陷入一片沉默。

    媛媛傻了眼,幾乎不敢相信她聽到了什麼。

    雷曜森不同意,妄想說服他。「還是讓給我吧!你從來不讓任何人親近你……」

    閻介霆不理會他,逕自朝媛媛走來,步伐有力而優雅。

    媛媛簡直要再次為之傾倒,當他矗立在她面前時,她忍不住要歎息,他真的比她看過的任何小說男主角都帥!

    「從明天起,你跟著我。」他下令。

    「跟著你?」暖暖下敢置信地眨眨眼。

    這一刻,她好象看到自己在聚光燈下,走進了小說扉頁中,榮登女主角寶座。

    「嗯!」他淡淡應道。

    「白天、晚上都跟著你?」她深吸一口氣。

    「嗯!」

    「在家、出門也跟著你?」她再吸一口氣,小臉因憋氣而泛紅。

    「嗯!」他再三回答,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哇!這算什麼?遲來的男主角本色?

    沒錯,就是這樣!媛媛猛然擊掌,想起了男主角從不隨便出手,只在千鈞一髮

    時,才會救女主角一把……

    哦哦哦!怪不得之前在飯廳裏,不管她怎麼瞅著他求救,他就是相應不理,原

    來他一直循著公式走,留了一手在後頭啊!

    「加分加分!」媛媛跳起來,欣喜若狂地沖著他笑。「我要再給你加一百

    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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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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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8 10:31:46 |只看該作者
凸槌

    是太緊張吧!

    一見到你,就會心神不寧、錯誤百出,只希望別嚇走,難得正視到我的你!

    翌日,媛媛一路睡過了早餐與午餐。

    直到下午茶時分,她才爬起身,頂著雞窩頭坐在床上發呆。

    想到自己從此脫離了童管家的「魔掌」,她就忍不住要放聲大笑。

    「從今以後,我就可以跟在閻介霆身邊羅!」

    她歡呼一聲,撲回柔軟的床鋪,抱著棉被左右滾動。

    想到閻介霆開了金口,要她跟著他,她就樂得直發笑。

    「綾姊姊說這件事不易辦成,但我看不難啊!我不就是如此這般地被閻介霆欽點在身邊了嗎?」「不難才有鬼!」一句不客氣的反駁冷不防地響起。

    媛媛嚇了一跳,差點纏著棉被滾到床下去。

    她左右張望,看到窗邊有一張背對著她的黑色皮椅,椅背遮住了人影。

    「誰在那裏?」

    「我。」

    皮椅緩緩轉正,答案正式揭曉——「童管家?!」媛媛趕緊乖乖坐正。「你怎麼會從那裏冒出來?」

    童管家飛快地飆過來。「什麼『冒』出來?你以為我是土撥鼠嗎?」

    「對不起。」媛媛偷偷吐舌頭。

    「你要搞清楚,這整件事情辦下來,可不叫『容易』!」她哼了一聲。「你剛才那樣說,簡直是侮辱了那些為你費盡心思的人。」「誰?誰為我費盡心思了?」她看不出來耶!

    童管家挺了挺腰,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綾小姐!這一切都是她的計畫。」「計畫?」

    「唉!解釋給你聽吧!」童管家瞄了她一眼,好像很看不起她的智慧。「這個地方,只有兩種人,一種是主人,一種是傭人——這裏沒有客人。」

    「怎麼會沒有?」

    「從來不邀請人來作客,當然不會有客人。」

    「噢!」媛媛似懂非懂。

    「所以,如果你以客人的身分住進這裏,閻少爺馬上就會起疑,於是,綾小姐想出一個計畫,讓你順順利利的住進來。」

    「當小女傭?」媛媛好像有點懂了。

    「沒錯。這段時間內,雷少爺扮白臉,我扮黑臉;雷少爺裝作對你感興趣,而我負責分派工作給你,把你累得慘兮兮。」

    媛媛垮下臉來。怪不得她會覺得童管家嚴厲得嚇人,而雷曜森又熱情過了頭,原來其中有陰謀!「這個計畫打算持續多久?」她認命地問道。

    「這樣雙管齊下,必須持續到閻少爺看不下去,把你調到身邊為止。」

    媛媛恍然大悟。

    換句話說,如果昨天深夜閻介霆沒有出現,她就必須被童管家的拐杖繼續「伺候」,並且到雷曜森的床邊去唱催眠曲嗎?媛媛委屈極了。「為什麼不先跟我透露計畫內容?」

    如此一來,她可以假裝自己是小女傭,又不用親力親為的去做苦工嘛!「綾小姐特別交代過,不能讓你事先知道。她說,你的心思全寫在臉上,是個沒有秘密的人。」

    「哇!」媛媛的驚歎聲充滿敬畏。「綾姊姊真是厲害,連這點都考慮到了。」「那當然。」童管家洋洋得意。「她是夫人的女兒,當然聰明。」

    媛媛想了想。「那她……就是這裏的主人羅?」

    「嗯!」童管家的臉上有著寵溺。「綾小姐是我帶大的,要不是她一年前搬到麗莎花園,到現在還是我在照顧她呢!」

    原來這是綾姊姊的家啊!「那閻介霆和雷曜森是……」

    「夫人的義子,綾小姐的義兄。」

    「咦?她怎麼沒告訴過我?」她一臉驚訝。

    「少爺們有些隱匿身分的理由。」童管家輕描淡寫。

    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握住媛嬡的手,正色地看著她。

    「媛媛小姐,很抱歉之前為了『劇情所需』對你太凶。」她口氣認真,表情凝重。「自從閻少爺進這個家以來,我從沒見他笑過;如果你真的像綾小姐說的那樣,對他有影響力,請你一定要讓他得到快樂。」媛媛被她的話震懾住,心裏一陣難過。

    到底閻介霆以前發生過什麼事?為什麼連童管家都這麼擔心他?「我儘量。」雖然不知道辦不辦得到,但媛媛鄭重地許下承諾。

    「那就好……」童管家頓了頓,才紅著眼眶,恢復平常兇悍的模樣。「好了,開工開工!」感性的談話到此結束,談到工作,她可是嚴格得緊呢!「厲媛媛,雖然是閻少爺特許,但你今天也起得太晚了。快去換衣服,準備工作!」說罷,她便揮動拐杖,像顆小鋼炮似的往外沖去。

    哼!還說什麼「劇情所需」,看她這樣子,就知道她本來就這麼凶!媛媛微笑,忽然覺得童管家……也滿可愛的。

    吃了頓飽,媛媛才在童管家的指示之下,來到閻介霆住的「起雲居」。

    從今以後,這裏就是她的工作地點了!起雲居的建築采挑高設計,屋裏陳設簡單,空曠的感覺讓人倍覺寂寞,甚至那冰冷的氣氛會讓人冷得蜷起腳指頭。

    然而,她還是懷著興奮又忐忑的心情,敲了敲工作室的門。

    「進來。」半晌後,冷淡的嗓音響起。

    通關成功!媛媛偷笑了一下,然後端整神色,推門而入。

    門扇是銅鑄的,很沉重,她的身子才剛擠進工作室裏,門扉便自動合上。她茫然地看著眼前,眨了好幾下眼睛,才終於適應。

    工作室裏,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只有在她的正前方,感覺有點遙遠的地方有個泛著藍光的螢幕,微光描出了閻介霆精健的剪影。童管家說,他的工作與電腦息息相關,都是在這裏處理的,而且他很少外出,幾乎都待在工作室,想找他,到這裏來找准沒錯。「閻介……閻少爺。」

    沒有回應。

    要不是能夠感受到他的氣息,媛媛八成會以為自己在對空氣說話。

    不過,這是標準的男主角本色,她得早早習慣才是。

    「對不起,我睡得那麼晚。」

    螢幕的藍光閃了幾下,閻介霆繼續工作,沒理會她。

    沒關係,她可以再接再厲!「我來工作了。」媛媛開始卷衣袖。「有哪些工作是要交代我做的?」

    「沒有。」

    「咦?」她停下手裏的動作,小臉轉向他。「沒有?」

    「你什麼都不必做。」

    媛媛眼中幾乎要浮起一層幸福的淚霧。

    她馬上就聯想到,小說男主角對女主角的種種禮遇。哦哦哦!雖然遲了些,但他終於想到要對她好一點了!她忸怩不安地玩著手指。「可、可是,我怕童管家會罵我耶……」

    他停頓了一下。「她下會罵你。」

    「你怎麼知道?她迅速地抬起頭。

    「你現在歸我管。」

    哇!好甜好甜的話喲!「那……我也怕其他人會說話啊!」她懷著少女嬌羞,手指頭繞啊繞圈圈。濃眉微微蹙起。「說話?」

    「說『閑』話啊!」討厭啦!何必要她點得這麼明白?「誰會說閒話?」

    「其他在這裏工作的人啊!」媛媛跺著小腳輕嗔。

    她可是記得很清楚,每一次小說安排到女主角深受男主角疼愛的橋段時,總會有眼紅的傢伙來找碴;這些傢伙暗戀著男主角,老是想盡辦法要讓女主角難堪。「有什麼閒話好說?」他不明所以。

    「這……」他在裝傻嗎?為什麼要逐字逐句追問?媛媛絞著衣擺,低頭嘟囔。「算了算了,我聽你的話在這裏陪你好了。」

    他的面容再度變得冷凝。「不用。」

    「嗄?」她火速抬起小臉,眼神錯愕。

    「你想做什麼都隨你,別煩我就行。」

    媛媛有種不妙的預感,喜悅頓時冷卻。「為什麼叫我別煩你?」

    「不為什麼,照做就可以。」「可是,是你要我跟著你啊!怎麼又反悔了?」她慌了手腳。

    「難道你比較想跟著雷?」閻介霆沉聲說著。就他而言,這句話已經足以解釋一切。「覺得無聊就回家去,這裏不需要你。」

    媛媛當場驚愕住,從他凜然的神色中,她知道他是認真的。

    她沮喪極了,垂下雙肩,正想照他的話去做,動作卻突然打住。

    慢著……他是很冷淡沒錯,但她到這裏來,不就是要分給他一些溫暖嗎?再說,她能站在這裏,都是靠大家的幫忙,她不能就這樣離開!閻介霆說沒有工作交給她,沒關係,她可以自己找事情做!啊!工作在這裏——咖啡壺空了!「我去煮咖啡。」她急跑過去抓起壺把,好像那是護身符似的。

    閻介霆沒理會她,視線調轉回螢幕。

    媛媛跑了出去,半晌之後,帶回來:亞熱咖啡。

    閻介霆瞥了一眼。「太淡。」

    「對不起,我不太會煮。」她心虛地垂下眼。

    其實,她是故意減少咖啡豆的分量,不想讓他喝太濃的咖啡。

    「出去。」閻介霆沒再對咖啡發表任何意見。

    媛媛縮了一下,決定暫時撤退,萬一被他拎著往外丟,那可就不妙了!「有事請叫我。」她轉身離開。

    一出工作室,媛援便將起雲居裏能走的地方都走過一遏。

    這個宅邸,到處都很乾淨、到處都很整齊。糟糕糟糕!原來閻介霆那句「這裏不需要你」是說真的,她根本找不到事情來忙嘛!不過……找不到就找不到,反正總有用到她的時候!媛媛聳聳肩,回房間換下了始終穿下慣的制服,順便打開行李袋搬出小說,而後再度回到工作室門口。

    她盤腿坐在地上開始看小說,看愈久,坐姿愈奇怪,反正地上一塵不染,她索性躺臥著,兩腿舒服地靠在牆壁上。

    三個鐘頭後,閻介霆拎著咖啡壺出來,差點一腳踩上她。

    「咖啡。」他將咖啡壺拋給她,轉身回去。

    這一次,媛媛給他熱紅茶,附上幾顆奶球。

    「撤下去。」閻介霆簡單地說道。「我工作時只暍黑咖啡。」

    「對不起,我剛剛把咖啡豆弄翻了,所以只好改泡紅茶。」媛媛扯更大的謊,硬是把紅茶留在工作室裏。

    同樣的伎倆持續下去,在第五本小說看完後,援媛為他送上一個託盤。

    這回,紅茶變得清清如水,,託盤上還有她請童管家特製的簡餐。

    「請你一定要吃掉這個豬排三明治喔!」她雙手合十,小聲懇求著,然後退了出來。

    至於紅茶為何會變得那麼淡……這回,閻介霆連問都沒問、理都沒理。

    閻介霆工作起來,一向不眠不休、全力以赴。

    等他完成工作,已經是隔日的正午時分。

    站在工作室門口,他低頭看著地上的小人兒。厲媛媛睡得很克難,枕頭只是一堆小說疊成的小山,小腦袋左一歪、右一斜,睡得極不安穩。閻介霆的長腿跨過她,剛走開三步,媛媛就立刻驚醒。

    「工作做完了嗎?」她看著他的背影,連忙爬起來,腳步虛浮地跟著。「等等我啊!我可以幫你做點什麼?」照例,閻介霆沒理會她。

    他直直地走向走廊底端,按下內線系統。「我要用餐。」

    「我來煮、我來煮。」暖媛連忙跑上前來爭取?;;;開玩笑!有下廚表現的機會,她怎麼可以白白錯過?「不行。」他想也不想便斷然拒絕。

    「為什麼?」

    「你連咖啡都煮不好。」

    完了,她被自己說過的謊話卡住了!「但我會煮飯啊!」不等他挑剔,她自己先下保證。「還有,弄翻咖啡豆只是意外,我不會再把米給打翻的。」

    看著吧!她對自己的廚藝有信心,一定不會像小說裏那些蹩腳的女主角一樣,把廚房弄得像戰場,還端出見不得人的菜色考驗男主角的胃。

    閻介霆看了她一會兒。「你做飯的速度快嗎?」

    「保證快,、而且是道地的家常口味。」她充滿希望地預告著。

    閻介霆頓了頓,再度開啟內線系統。「剛才的吩咐取消。」

    「你終於肯讓我大展身手了?」媛媛跳起來拍手歡呼,隨即跑進廚房裏。「相信我,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她打開冰箱,拿出食材,燒熱平底鍋,迅速做了一道醬油口味的薑絲燒肉,並且弄了一盤涼拌小黃瓜。

    接著是炒青菜。

    「完了,又加錯了!」媛媛拿起調味罐研究著,小聲地碎碎念。「我真笨,怎麼會把糖看成鹽?」

    她偏著頭,眼角餘光忽然瞄見一個身影,立刻止住口,只見閻介霆環著胸,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身後。

    哎呀!不會是被他發現了吧?媛媛隨即抓起小湯匙猛往鍋里加了兩匙鹽。

    她緊張地解釋,笑得很不安。

    「沒事沒事,雖然我剛剛加錯了糖,但一匙糖等於兩匙鹽,口味還是沒變。」閻介霆很冷靜地看著她。

    「一匙糖『不』等於兩匙鹽。」

    媛媛一呆。「是嗎?」她開始顯得有點慌亂。「不是先用一匙鹽,把糖的甜味『抵消』掉,然後再加一匙鹽,使菜有鹹味,這樣就好了嗎?」

    這是什麼邏輯?他沒聽過。

    「不對。」閻介霆的表情還是很冷靜。

    「那……」媛媛叉更慌亂了。「一小杯醋,等不等於兩小杯醬油?」

    閻介霆眉一抬。「不等於。」

    「完了!」媛媛哀嚎。「剛剛那鍋薑絲燒肉,我誤加了一小杯黑醋,也用了兩小杯醬油去彌補。」

    原來問題出在這裏!閻介霆就是為了那鍋味道奇特的肉片進廚房察看。他還是非常冷靜地指示道:「菜要焦了,先盛起來。」

    媛媛手忙腳亂地照做,端著味道不明的青菜,隨著閻介霆走到飯廳。

    飯廳裏,雷曜森已經不請自來地坐在餐桌旁。

    「嗨!媛媛。」他笑得有點牽強,不復以往的帥氣飛揚。

    「雷少爺。」媛媛看看桌上的菜,再看看他,不招呼他用餐好像有點下禮貌。「你要吃飯嗎?」

    雷曜森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詭異。「我剛剛偷吃過了。」他老實坦承。

    「如何?」媛媛放下青菜,不抱希望地問著。

    雷曜森將手一攤。「Well,我這輩子從沒那麼恨過偷吃東西。」

    閻介霆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目光冷冽。

    「真的有那麼難吃?」媛媛的心直往下沉。

    「我是個口味挑剔的美食家。」雷曜森評論著。「老實說,你做菜的功夫應該不錯,火候夠,切工細,美中不足的是——調味料太可怕!」媛媛欲哭無淚。她本來就是滿會做菜的呀,只是因為太過緊張,才會做出失敗的菜色。這些錯,以前可都不曾犯過啊!她抓起筷子吃了一口。「哇!好難吃。」呸呸呸,吐出來!「看吧!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你偏要試!」雷曜森有點幸災樂禍。

    可惡,還敢笑她!媛媛氣嘟了嘴。「我再去重做!」

    「不必了。」閻介霆立刻將手一擋,阻止她。

    「你……難道你要把它們統統倒掉?」媛媛瞪大了眼睛。

    噢!這將會是她的一大恥辱。在她看過的那麼多小說裏,從來沒有一個女主角做的菜是被丟進垃圾桶,再離譜的都沒有!「沒有人說要倒掉。」閻介霆注視著她。「我吃。」

    媛媛驚訝地看著他,所有的老羞氣怒都消失了。

    「不會吧?你這麼快就被我感動了?」她的手指抖呀抖的指向閻介霆。

    他不是很冷酷嗎?下是對人漠不關心嗎?怎麼才一下子就性格劇變,變得如此體貼?啊,對了!小說可以解釋一切——不管女主角做的菜有多麼難吃,因為愛,男主角再痛苦也會把它吃光光!媛媛的眼中閃著晶瑩的淚光。

    「媛媛,怎麼了?」雷曜森好心地掏出手帕遞給她。

    「我實在是太感動了!」她毫不保留地說出心聲。「你連這麼難吃的東西都肯吃,一定是太在乎我的感受,才會勉強自己,對不對?」她用最溫柔、最甜美、最期待的表情凝視著他。

    「不對。」他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只是不想再等下去。」

    就像是送到工作室的紅茶、三明治,樣樣不合他心意,他仍然照單全收,只是因為不想多言。嘩啦——一盆冷水兜頭潑來,媛媛快樂的小臉突然垮了下來。

    閻介霆坐下,自顧自的盛了一碗飯,夾一筷子青菜,送進嘴裏。

    味道的確很奇怪,有點甜卻非常鹹,但是再難吃的東西他都吃過,再難過的日子他也熬過。相較起來,眼前的奇怪料理根本不算什麼。

    在媛媛與雷曜森驚恐的注視下,他慢條斯理地開始用餐。媛媛使用在糖與鹽的「抵消」邏輯,還有她自作?明猛往菜里加鹽的模樣,在他腦中揮之不去。這個小女生,倒是真的有點意思!不期然地,一抹很淡很淡的笑意掠過他的唇際,看著他吃下難吃食物的兩個人,同時看見了那抹笑容,也同時揉揉眼睛。

    不會吧?閻介霆……剛剛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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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

    隱藏著一塊,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故意忽略,

    卻無法避免,

    被陽光照到的刺痛,

    打從五分鐘以前,閻介霆就注意到那扇開開合合的銅門。

    銅門第一次開啟,只拉出小小的縫,兩道目光溜了進來,他沒有理會。

    很快的,笨重的銅門就「乓」的一聲關上,門外傳來了呼痛聲。

    第二次銅門開啟,一隻小腳兒先卡入門縫,終於撐到他的目光掃過去——

    「乓」!小腳兒火速抽開,銅門再度重重合起。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偷瞄與抓包不斷重複著。

    閻介霆做完最後的工作,關掉電腦,無聲無息地走向門邊。

    當銅門再度打開,小人兒偷眼過去,正好與一雙黝暗的黑眸對個正著。

    「喝……」好心虛!

    「砰!」手一松——

    「啊……」救命呀!

    抽氣聲、關門聲、慘叫聲,接連響起。

    他在黑暗中挑了挑眉,終於伸手拉開銅門。

    啪!一本小說正好迎面敲上他的頭。

    「好痛!」先嚷起來的反倒是媛媛。「我的鼻子、我的腳……」她一手捂著

    臉、一手抱住膝蓋,單腳跳啊跳的。「你怎麼突然走出來了?」

    討厭,都怪他啦!沒事把她嚇一跳,害她松了手,銅門不但夾住了腳丫子,還

    撞痛了鼻尖。嗚嗚……她現在是不是很醜很醜,鼻子都紅了?

    「你在這裏做什麼?」他慢條斯理地撿起小說遞還給她。

    有鑒於之前碰了她的書,舊見她摔得慘不忍睹,他二話不說地馬上物歸原主。

    「我……」嗚,痛痛啊!她痛得說不出話來。

    「要看書到別的地方去看,別擋著門。」

    「我……」嬡媛努力恢復正常站姿,指了指工作室。「我可以進去裏面看

    嗎?」她大膽地提出請求。

    自從見過閻介霆的笑容之後,她自信心倍增。不管怎麼說,她都是第一個讓他

    發出微笑的人呢!打鐵要趁熱,她得多多使勁讓他喜歡上她才是。

    閻介霆頓了頓。「可以。」

    然後,他轉身離去。

    「等等,你要去哪里?」媛媛喊住他。

    「起居室。」

    「那你的工作呢?」

    「已經完成了。」

    怪不得他會把工作室出借得那麼慷慨!

    媛媛跟在他後頭,眼兒滴溜溜地繞著他轉。「那我也不進工作室了。」

    「隨你。」

    媛媛跟著他走進起居室,看了看天色,已經接近傍晚。

    「欽!你餓不餓?我煮點東西給你吃,好不好?」

    「不用,等一下童管家就開飯了。」他淡淡地拒絕。

    媛媛縮了一下,坐下來。「你想吃她做的飯?」

    自從上回閻介霆笑了的事傳開來後,童管家便固執地以為,是因為那些失敗的

    菜色取悅了他,於是連忙如法炮製。

    她端上桌的菜色一天比一天怪異,昨天,雷曜森吃了一口酸溜溜的青椒牛肉絲

    後,還差點綁白布條發動抗議。

    然而,閻介霆卻吃得優雅自若,讓人下禁懷疑他是下是沒有味蕾?

    「有差嗎?」他動手泡茶,聳聳肩問道。

    「什麼意思?」

    「你和童管家做的菜,有什麼不一樣?」他的眼中有著很淡很淡的調侃。

    「我……我上次又不是故意的!」媛媛繞著手指。「再說,你也不能因為吃了

    那頓失敗的料理,就培養出這麼奇怪的口味。」

    他微一聳肩。「有得吃就好。」

    「可是……那菜色真的很糟啊!」媛媛忍不住為他叫屈。

    「我吃過更糟的。」

    更糟?那是什麼樣的滋味?「既然不好吃,乾脆別吃算了。」

    閻介霆調轉視線,定定地看著她。

    「比起饑餓,有得吃已經是福氣。」

    媛媛慢慢消化他的話。「你曾經有過三餐不濟的生活嗎?」

    他沒有回答,但是那垂眼品茗的姿態,已經讓媛媛清楚,他默認了。

    媛媛傾身向前,不禁有些急切。閻介霆可是第一次提到過去的事呢!她想要多知道他一些,或許這樣就能明白他寡言的癥結。

    「是誰不讓你吃飯?」她握起小小的拳頭。「說吧!我為你出氣。」

    他的視線定在她臉上,眼神卻不像是看著她,黑眸如一片荒蕪冰原,除了寒

    冷,什麼都沒有。

    「為什麼不讓你吃飯?是存心要你餓肚子吧?」她追問著。

    「不關你的事,何必要問?」

    「我想知道誰會那麼可惡!」媛媛義憤填膺。

    童管家說過,閻介霆在九歲時被收養,之後過的都是太平日子。由此可知,為難他的人肯定是出現在他九歲之前。

    「不給飯吃,可是『虐待兒童』耶!這未免太可惡了吧?」媛媛氣呼呼的打抱不平。

    「你下必這麼激動。」

    「怎能不激動?」媛媛舉自己為例。「我六歲時,爸媽車禍身亡,那時我大哥

    還在求學,好多人勸他趁早把我送走,但是他堅決反對。我們可不是同一個母親生

    的孩子呢!但他卻堅持原則,從沒餓過我一頓……」

    媛媛慷慨陳詞了半天,才突然想到重點根本不在她身上,她是要瞭解閻介霆,

    可不是來作自我介紹的啊!

    快快快,快點把話題轉回來吧!「難道你不生那些人的氣嗎?」

    閻介霆沉吟了一會兒。

    「或許,我更氣我自己。」

    「咦?為什麼要氣你自己?」

    他神色淡然。「沒什麼。」

    媛媛失望地歎口氣。「你的話為什麼總是那麼簡短,又說不完全?」

    照例,他以沉默代替回答。

    媛媛已經漸漸習慣了一個人自說自話。

    「你的態度很傷別人的心欽!像童管家,那麼努力的想讓你開心,你卻連一點

    表情都沒有,這不是很沒禮貌嗎?」

    閻介霆看著媛媛。「你對我有很多意見。」

    她紅了小臉。「沒,沒有啊,我……只是想告訴你旁人的感覺。」

    閻介霆沒有問她,何以代替別人發言?

    或許,她以為自己能夠改造他的性格;像她這種年紀輕輕、無憂無慮的小女

    生,總是兜著最樂觀的想法,以為自己無所不能。

    厲媛媛當然不是無所不能,但是,就連他也不得不承認,她的確可以撩動他心

    中微小的波瀾。

    當他為了厲媛媛,嘴角牽動的一?那,他也愣住了。

    他以為,自己早已遺忘如何微笑,但笑意是那麼自然地湧現,像是一直不曾從

    他身上消失過。

    那種感覺太陽生,儘管它一閃而逝,但他還是注意到了,厲媛暖的確影響了他!

    這種現象敲響了心裏的警鐘——他最不需要的,就是那種能夠左右他情緒的

    人,再度出現在生命中。

    「你為什麼不肯多說一點話?」媛媛固執地追問。

    「不為什麼。」

    「你為什麼從來不笑?」

    「沒有什麼事值得一笑。」

    媛媛的眼神溜啊溜,溜到了手中的小說。

    縱覽小說百兒八十本,歸納出來的結論是,外表冷漠的男主角,都有一段不為

    人知的過去,男主角的內心難以探觸,簡直比大海還深幽。

    媛媛看著他微露不耐的神情,斗膽直問。

    「是不是你『以前』有什麼不開心的事,使你下快樂?」

    閻介霆的眼神轉為冰冷,幾乎要將她凍結。

    媛媛偏著頭想了半晌,終於確定他生氣了。

    這就是癥結所在!

    他果然如同綾姊姊所說的,心中隱藏著巨大的黑暗,而那些黑暗,八九不離十

    和那些不讓他好好吃飯的人脫離不了關係。

    她的拳頭往掌心一捶。

    決定了!她要去說服童管家,先恢復閻介霆的美食待遇,再想出能讓他感受到

    快樂的事,一定要讓他的生命出現陽光!

    ***************

    訂下計畫以後,媛嬡立刻士氣大振。

    她想找個人分享此時的興奮,更希望有高人指點,讓她的計畫進行得更加順

    利。

    眼前,她有三個可以共商大計的人選。

    第一號人物童管家……呃!有鑒於拐杖打人太痛,媛媛暫時不找她協助。

    第二號人物雷曜森……唉!她也不太想拜託他,萬一他事後要求她到床邊唱催

    眠曲當作回報,那可怎麼辦才好?

    看來,她只能求助於第三號人物——綾姊姊了。

    媛媛躡手躡腳的緩緩往電話靠近。

    她剛到滴翠山莊的時候,童管家不讓她跟綾姊姊聯絡,以免閻介霆起疑,不

    過,現在她知道該注意什麼,這項限制也就取消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然後拿起話筒開始撥號。

    「喂?喂喂?」

    沒有人應答,倒是在一段空白之後,答錄機啟動的「嗶」聲響起。

    沒有人招呼,她只好自己開講了!

    「綾姊姊,我是媛媛,首先謝謝你,把我送到閻身邊……」

    她才講不到幾句話,電話那一頭已經掀起狂風驟雨。

    「暖媛!」暴吼聲響徹雲霄。

    她停頓了半晌。哎呀!這聲音聽起來好凶,凶得好……好耳熟啊!

    這是……「嗨!大哥,呵呵!」媛媛乾笑著,非常心虛。

    怎麼會是他來應答?她拚命回想,是她撥錯號碼,打到大哥的專線去了嗎?

    不對呀!她撥的明明是麗莎花園的電話……難道說,大哥已經找她找到綾姊姊

    那邊去了?

    不妙,大大的不妙,她應該快點斷線!

    「呵呵,大哥,你在忙吧?」媛媛裝傻。「我不干擾你工作,我這就掛……」

    「慢著。」媛媛的大哥厲少甫緊握著話筒吼問:「你人在哪里?」

    「這個嘛……」

    「說!」

    媛媛趕緊討饒。「對不起,大哥,我不能告訴你,反正我很好就是了啦!」

    「媛、媛!」厲少甫咬牙切齒。「你沒有交代就離家亂跑,我找到麗莎花園,

    東方綾什麼都不肯說,要不是聽到你的聲音,我還以為你在人間蒸發了!你馬上說

    清楚,你人在哪里?

    「這這個嘛……」不是她不說,是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啊!

    媛媛暗歎運氣太差,怎麼才打出一通電話,就遇上最難纏的大哥?

    她沒有想到,更難纏的事還在後頭。

    「厲媛媛。」寒冷如冰的嗓音驀然在她後方不遠處響起。

    媛媛手心冒汗,緊張極了。

    完了!閻介霆不是正在忙嗎?怎麼突然走出工作室?如果他聽到她正在跟自家人說話,會不會乾脆叫大哥來揪她回家?

    媛媛愈想愈擔心。

    「厲媛媛?」閻介霆的聲音愈來愈靠近。

    「來了來了。」媛媛回頭喊,心生一計。「大哥,這裏好像收訊不良耶!我都快聽不清楚你的話了……」她猛地搖晃話筒,想要製造「自然斷線」的假像。

    「少來這一套,你拿的不是手機。」

    媛媛繼續裝傻。

    「啊!我聽不到啦!我要掛斷羅!大哥,你別為難綾姊姊啊………」

    媛媛掌心一滑,話筒溜下,正好跌回話機上頭。

    喀嚓——斷線!

    她轉過頭,正好看到閻介霆走近她,眼中有著懷疑。

    「嗨……嗨!」她的聲音抖呀抖。

    閻介霆看看電話,再看看她。

    「你在做什麼?」

    「沒、沒有呀!」她十指扭呀扭,摸到了放在一旁的物品。「啊!小說,我的

    小說全部看完了,我要跟出版社訂新書。」

    閻介霆沒有說話,媛媛想也知道,他不相信她的鬼話。

    不過……不相信就下相信羅!反正她不肯實話實說,他又能奈她何?

    呵呵!

    事情已經成了習慣,只要閻介霆忙於工作,媛媛就會自己找事情做。

    童管家神通廣大,知道她的小說已經全部看完,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把成捆燒燙燙的當期新書都替她找了來。

    這天,她一手抓著小說,一手拿著CD尋找音響。

    「嗨!媛媛?;;;」雷曜森正好一腳跨進起雲居。

    媛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儘管童管家解釋過,前些日子雷曜森對她熱切有加,是為了在閻介霆面前製造對她有意思的假像,但每次見到他,感覺還是怪怪的。

    她真的很怕被他抓去床邊唱催眠曲耶!

    「媛媛!」雷曜森喊住想要偷偷躲開的小女生。

    媛媛收回腳步,無奈地打消開溜的主意。「雷少爺。」

    「叫我『雷』就好。」他自命風流地一笑。「怎麼了?為什麼一看到我就要躲

    開?」

    「我……」她一時失察,讓實話滾出舌尖。「我不想唱催眠曲給你聽啦!」

    雷曜森愣了一下,才爆出笑聲。

    「你被我說過的話唬住了,是不是?」這個小女生真單純。「童管家應該告訴

    過你,我只是『假裝』對你有興趣而已。」

    「是喔!」媛媛摸了摸鼻尖,糗紅了臉。

    這麼說來,他也不是真的想聽她唱催眠曲羅?

    雷曜森伸出食指,左搖搖,右晃晃,笑得一臉邪氣。

    「看來,你對我的認知有誤,我有義務讓你瞭解我的真面目。」他一臉調笑。

    「請別懷疑,在下真的是個花花公子,立志博覽眾家美人,挑出最溫柔的一個當老

    婆,才看不上你這嫩生生的小丫頭。」

    嬡嬡的小腦袋裏猛地跳出一個畫面——雷曜森死心塌地地跟在美人身後,吟詠

    情詩、掏心挖肺,美女卻回過頭來對他齜牙咧嘴……

    她噗地一聲笑了開來。

    「放心了吧?」雷曜森拍拍她的頭。

    「祝你如願娶到最溫柔的美人。」她偷偷竊笑。

    「雖然你的祝福不太誠懇,但我接受。」他聳聳肩,不以為意。「對了,你剛

    才好像在找東西吧?」

    「我在找音響。」

    他自告奮勇。「來吧!我也來幫你找看看。」

    半晌後,除了工作室,起雲居裏上上下下都被他們翻遍了,卻一無所獲。

    「怪了,我今天第一次發現起雲居裏沒有音響。」雷曜森有些驚訝。

    「為什麼沒有?」媛媛連一台小型的收音機都沒有發現。

    兩人面面相覷。

    這真是有點詭異,大部分的人都會聽點爵士樂什麼的,但閻介霆這兒,任何與

    音樂相關的物品都不見蹤影。

    「對呀!為什麼沒有?」雷曜森也覺莫名其妙。「那個傢伙一定是生活中缺乏

    音樂的潤滑,才會那麼冷調。」

    媛媛眸心一亮。

    「你也是這樣想?」有人跟她意見一致,真是太好了!

    「當然。」雷曜森拍拍胸膛。「來吧!我們分工合作,我負責去弄一套音響

    來,而你,就用音樂感化閻那個冰雕男吧!」

    雷曜森說到做到,才隔了一天,嶄新的音響設備就被送進起雲居。

    在媛暖的堅持之下,這套音響並沒有被放進任何一個空房間,佈置出一個視聽

    室,反而擺在工作室外的走廊上。

    雷曜森頗有意見。「我第一次聽說有人把音響放在那裏。」

    他買的可是家庭劇院型的豪華音響啊!居然要被放在走廊上,活像一株隨隨便

    便的盆栽。

    音樂不是只在視聽室才能聽到。」媛媛邊調整喇叭的位置,邊解釋她的觀

    點。音樂應該是生活中的一部分,隨時存在……」

    「得了得了。」雷曜森舉雙手投降。「我明白了。」

    媛媛笑了笑。

    她從行李袋裏將CD都抱出來,挑出曲風悠揚的作品,讓音樂回蕩在整個空

    間,然後心滿意足地坐在地上看小說。

    她在猜想,這些有如行雲流水般的曲子,能多快軟化閻介霆冷然的心?

    她的疑問,在閻介霆走出工作室後,馬上便得到答案。

    他的眼神陰鷥,瞪著坐在地上的她,及散亂一地的CD空匣與小說,臉色轉為鐵青。

    「這套音響是哪里來的?」

    「咦?你工作完成啦?」媛媛從地上跳起來,一臉甜笑地望著他。

    「我在問,音響是從哪里來的?」

    「我跟雷少爺都覺得你可以聽聽音樂,改變心情……」

    閻介霆沉下臉,命令著,「把音樂關掉。」

    「等一下嘛!這曲子很輕快,你聽——」

    「關掉!」

    「等等,先聽聽看再說嘛!」媛媛衷心希望能將好音樂與他分享。

    閻介霆蹙起濃眉,一臉極度冷鬱的神情。

    他不聽!

    飄揚的鋼琴曲,就像毒蛇吐信般,帶來過去籠罩在他生命中的黑暗。

    即使有些事深藏在記憶底層,但是,叮叮咚咚的樂曲已經召回了那些回憶。

    腦海中,有一個年輕女人在苦苦地哀求著——

    求求你放過他!就當是……是為了我!你知道的,我就要步上鋼琴家的路,我禁不起任何醜聞,求你看在我的份上,放過他!

    「閻介霆?」

    媛媛怯怯地走近他,他的表情好可怕,仿佛正在煉獄之中,身受魔音穿腦的苦刑。

    「關掉!」閻介霆低聲咆哮,像一隻受傷的野獸。

    媛媛被嚇著了!

    她手腳發抖,慌亂地拔掉插頭,空間裏倏地變得岑寂。

    閻介霆眉問蹙著,表情僵硬,渾身驟發疏離的氣息,令人難以接近。

    媛媛擔心地想著,她恐怕觸犯了某些禁忌——

    閻介霆發怒了!

    「你……還好嗎?」她咬著唇,試圖勇敢的問。

    他低下頭,黑眸進射出比冰雪更凍、更冷的寒光瞪著媛媛。

    「你想讓我聽音樂,改變心情?」

    媛媛突然找不到自己的聲音。「我、我……」

    他充滿侵略性地逼近一步。

    「你就是想見我憤怒的樣子?」

    「不、不是……」她只是想融化他冰封的心。

    閻介霆看著她慌了手腳的模樣,心裏清楚,她根本不是這個意思。

    眼前的小女生,打從進了滴翠山莊以來,做過各種小動作,無非是想邀得他的

    回應,她想要他開口說話,想要他笑。

    那些事,他都看在眼裏,只是勒令自己不許被她打動,除此之外,對於她所做

    的嘗試,他並不生氣。

    但是,這一次,他難以忍受!

    音樂能勾起他最惡劣的回憶,那些只有在夜裏才能糾纏他的夢魘,現身在白

    日,他的自我保護意識抬頭,只想籍著兇狠的言語傷害她,平復心中的驚濤。

    「你憑什麼要我改變心情?」

    他的話就像冰霜削成的刀劍,刺入媛媛的心。

    「憑什麼決定我該聽音樂、該讓你安排我的生活?」

    「不是的,我……」她想要辯解。

    「我早說過了,我不需要你,這裏也不需要你!」閻介霆的長指往外一指,眸

    仁無情。「回你家去,走!」

    媛媛伸手掩住小嘴,看著他充滿陰霾的臉龐,努力咽下了一聲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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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8 10:32:30 |只看該作者
自責

    從不知道,

    太多的關心,

    對你來說,

    反而是一種負擔,

    媛媛沒有哭,反而陷入長長的呆愣之中。

    她想不起來,她是怎麼邁開步伐,走出起雲居,縮到庭院的小角落。

    她也不知道,閻介霆的咆哮震撼了滴翠山莊,引來人們的注意。

    她自然就沒有聽到,大家慌張呼喚她的聲音。

    當然也沒有意識到,自己是怎麼被帶回屋裏,避開灰濛濛的陰雨天氣。

    她對什麼都沒有感覺,唯一有印象的,只是那雙黝暗的眸子。

    憤怒、痛苦……而且充滿了自責!那些情緒太強烈,撼住了她,讓她的大腦幾乎停擺,無法去想與他無關的任何事。

    為什麼悠揚的樂曲會帶給他痛苦?

    為什麼他的反應這麼大,眼神痛苦得幾近狂亂?

    為什麼……他那麼生她的氣?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浮上心頭,媛媛兩眼無神,沉重地吐出了一口氣。

    「說話啊,媛媛!」

    急迫的詢問在她身側響著,前來關心的人圍了她一圈,連童管家的拐杖都湊上來搭配音效,敲得咚咚亂響?;;;

    「你跟閻少爺怎麼了?」

    「媛媛這可憐的小女生,是不是被閻嚇?啦?」

    「閻少爺冷淡歸冷淡,但從來不生氣,這次怎麼會發這麼大的火?」

    很多聲音交雜著,來了又去,見過與沒見過的人影在她面前晃動。

    她的耳朵,好象捕捉到童管家必恭必敬的聲音。閻介霆咆哮的事,把滴翠山莊

    裏其他很少露面的人都引了出來。

    那廂,童管家喊著難得一見的「翟少爺」、「霍少爺」,媛媛彷若不聞。

    「這就是之前讓閻笑了,這回又讓閻震怒的厲媛媛?」有著王者之風的男人審

    視媛媛,一臉莫測高深。

    「看來,可真有幾分意思。」另一位爾雅男子也瞧著她,臉上帶著幾許笑容。

    媛媛視而不見,只有一句問話,穿過了迷霧往她的腦海中逼近。

    「媛媛?」童管家遲疑的問,有些擔心。「你……要不要先回家去,等以後有

    機會,再看看該怎麼辦?」

    回家……

    她一片空茫。

    回家?

    她開始接收到外界的訊息。

    回家……

    「不要!」她喊了出來,茫然的眸心已經凝神。

    所有的人都俯下頭,關心且擔憂地看著她。

    「可是,你不怕閻少爺嗎?」

    雷曜森也委屈地報告著那時的狀況。「事發當時,我本來想去問閻是叫人把音

    響搬去哪里,結果,被那眼神一掃,我都快結凍了,哪還敢問啊!」

    沒錯,就是這樣!媛媛百分之百認同他的形容。

    她也被他的冷峻嚇住了,他的疏離氣息,幾乎讓她不敢靠近。

    但……雖然冷得直發抖,媛媛還是想伸出手溫暖他,融化他。這個想法,由始

    至終都沒有改變過。

    不過,單靠她的溫度,想將萬年冰雕融化,需要多久的時間?

    媛媛不知道,但如果她只是一個勁兒的發愣,是辦不成任何事的!

    隨著思慮愈來愈清晰,她的勇氣與活力就回流得更急更快——

    就這麼決定!

    「對不起,我給大家添麻煩了。」她倏地站超,稚氣未脫的小臉上有著堅定的

    神采。「但是,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想就此放棄。」

    眾人緊繃的面容猛然鬆懈,雷曜森往她肩上一拍,高呼出所有人的心聲。

    「好樣兒的!媛媛,我真怕你會說走就走。」

    *******************************

    岑寂的夜、幽暗的黑,薄薄的月光給大地覆上了神秘的輕紗。

    一雙嬌小的裸足靜靜地踏上了起雲居,通向工作室的走廊。

    媛媛遲疑地邁開腳步,然後伸出雙手去摸那扇笨重的銅門。

    她已經好幾天沒見到閻介霆,他刻意避開了她,但她卻好想好想他。

    雖然她翻了好多小說,但在這件事上頭,小說不能幫助她分毫。他的態度太冷漠,她只能靠自己去打動他的心!

    他仍在工作室裏,不眠不休地工作嗎?如果她貿然進入,會不會妨礙到他的工

    作?會不會被掃地出門?

    媛媛微一躊躇,卻還是敵不過想見他的念頭,她一鼓作氣地推開門,輕巧的從

    門縫閃入。

    室裏一片漆黑,不見螢幕的藍光,閻介霆……大概也回房睡了吧!

    不知道為什麼,只要一想到他不受她的影響,依然維持生活作息,照吃照睡、

    照常工作,就讓她有隱隱的心痛。

    對她而言,他是難融的冰雕,但對他而言,她卻好像是不存在的空氣人……

    她站在門邊,低頭歎了一口氣。

    「你不睡,到這裏來做什麼?」空氣中,突然傳來一個冷淡的聲音。

    他在!

    媛媛背脊一僵,茫然地左右張望。他在哪里?「我……」

    「回去。」

    這一次,媛媛判斷出來,他約莫是坐在工作時的位置上。一股淡淡香氣飄來,

    她嗅了嗅鼻子,聞出了那是醇厚的酒香。

    他在獨酌?

    媛媛舉起腳步往前走,想要更靠近他一些。她就是來見他的呀!但工作室裏黑

    漆漆的,她怎麼「見」得到他?

    「回去。」

    不要,她才不是那麼輕易就能被打發的!她在黑暗中摸索,固執地往前走。

    突然,地上有某些碎片,尖銳冰冷,?入了她柔軟的腳心。

    媛媛吃痛,往前跌去。「哎呀!」

    閻介霆聽聲辨位,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她的所在位置。「怎麼了?」

    「我的腳……」她跌坐在地上,忍受著椎心的疼。

    閻介霆立刻起身在黑暗中行動,有如旋風般的來到她身旁。

    媛媛只覺得那融合著醇酒的男性氣息往她靠近,然後鐵臂一撈,她就被騰空抱起:閻介霆將她抱到桌邊,扭開了燈。

    「原來這裏有燈,你為什麼都不打開?」光線讓她臉上的窘迫一目了然。

    唉!她又耍笨了。閻介霆明明叫她出去,她卻執意往前走,固執的結果就是受

    傷了。他一定覺得她很麻煩吧?

    「我習慣了黑暗。」他蹙起眉,調整燈光。

    是呀!黑暗與他的氣質十分搭配,他好像可以融入黑暗之中,成為幽謐的一部

    分,連他的呼息與腳步都幾近無聲。

    有時候,她忍不住會恐懼,這樣的他好像隨時會自黑暗中無聲無息地消失。

    「腳哪里疼?」

    閻介霆調好燈光,讓大部分的光線灑落在兩人之間。

    「我自己看就可以了。」她??地回答,感覺痛楚襲來。

    「哪里疼?」他低下頭,陰影掩住了表情。

    媛媛歎口氣,暗暗猜測,他一定下耐煩極了。「右腳……腳心。」

    閻介霆蹲下身,將她雪白的小腳握住。

    媛媛臉兒一紅,望著蹲下身子的他,突然覺得口乾舌燥,心頭滑過一抹奇特又

    熾熱的感覺。

    望著他的發旋,媛媛覺得,這樣的他,好像單膝點地親吻著公主裙擺的古代騎士……

    喝!她在想什麼?

    她收回思緒,卻感覺到疼痛逐漸朦朧,她發現,她的裸足被握在他的掌中,顯

    得特別嬌小、特別柔白,也特別讓人心跳怦怦!

    熱流從他小心握著的部位往上竄去。

    「我可以自己來……」她囁嚅著,不安地扭動身體。

    閻介霆沒理會她,淡淡地宣佈。「你受傷了。」

    裸足上沾著點點血跡,嫩滑的腳心被玻璃碎片紮住,令人憂目驚心。

    「你為什麼不穿鞋?」他仰起頭,眉心蹙起,很是不悅。

    「呃!我不喜歡在屋裏穿鞋子。」裸足走路多舒服啊!但是……「為什麼會有

    玻璃碎片?」

    閻介霆沒說話,心裏有幾分懊怨。會有碎片,當然是他打破的。不安分的厲媛

    媛為什麼不早點打道回府,偏要來討個痛挨?

    「為什麼不叫我來掃?」媛媛未察覺他心中所思,只是小聲地問。

    是因為不想見她嗎?心裏又是一陣落寞。

    「坐好,不准亂動。」他起身走開。

    咦?他怎麼這樣?把她放在桌邊就一走了之?

    「喂!你要去哪里?」

    「拿藥箱。」

    ************************

    閻介霆只離開了一下子,便又折回。

    這短短的時間,已經夠媛媛完成心理掙扎了。

    腳下的傷已經好疼,她可以想見,等閻介霆用大刑……呃!不是,是用藥品

    「伺候」她時,會是何等恐怖的景象。

    但是,如果她跳下桌逃了,不就什麼都白搭了嗎?

    媛媛決定留下。

    閻介霆走到她面前,打開藥箱。他的手已經洗淨,手指修長而有力,媛媛著迷

    地看著他的動作,看他拿起消毒過的鑷於,看他握起她的裸足、看他……

    喝,奸痛!

    「別動,玻璃碎片必須挑乾淨。」閻介霆厲聲暍道。

    媛媛扁著嘴,止不住地顫抖。

    玻璃碎片嵌入了肌膚,挑起時難免會直接牽動傷口,帶來椎心的疼。

    她偏過頭,不敢看他的動作,只是隨著傷處傳來的痛楚,肩頭一抖一抖的。

    正因如此,她漏看了他接下來的動作,當沾著藥水的棉球刷上傷處——

    「啊!好痛,痛、痛、痛痛痛……」媛媛差點跳了起來。

    嗚嗚!她現在終於知道,活蝦被煮成燒酒蝦的感受了,怪不得它們要在鍋裏掙

    紮得那麼厲害,實在是又熱、又疼啊!

    閻介霆緊握住她的裸足,不讓她跳開。「別亂動。」

    「好痛耶!」淚花在她眼裏轉啊轉。「放手……放手好不好?」

    嗚嗚!她以後絕對不吃燒酒蝦了!

    「不行。」他像個鐵面判官,無情的拒絕。

    媛媛決定要哭給他看!「你是不是在報仇?」

    他眉心一皺。「你說什麼?」

    「因為我惹你生氣,所以你故意讓我多痛一點?」

    他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想像力不要那麼豐富。消毒乾淨,以後才不會有問題。」

    「哦!」地委屈地扁扁嘴。

    「……聽話!」他凶了一句,但是,手上的動作卻更輕巧了。

    她的大哥也用過類似的語氣對待她。

    論性格,他跟閻介霆極為迥異,大哥是火烈脾氣,不吝惜說話,只是很少使用

    婉轉的語氣。每次她生病、跌傷,大哥總會站在床榻前,雙眼冒火,用兇狠的口氣

    警告她,要她乖乖吃藥休息。

    他凶歸凶,可媛媛還是知道,他心裏有著深切的關懷。

    現在瞧閻介霆,他雙眼微眯,唇線好像抿得更緊一些,手裏動作卻益發輕柔,

    而那句「聽話」的口氣,與大哥毫無二致。

    他……會不會其實也很關心她,只是不善於表達?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她吸了吸鼻子,決心問個清楚。

    他用乾的棉球棒吸去多餘的藥水,保持傷口乾燥。

    「你何必在乎?」

    「……如果我知道,那就好了。」她咕噥著。

    他微覺詫異。

    「你不知道?」他取來紗布覆上她的傷口?;;;

    「我怎麼會知道呢?」媛媛抱怨似的輕喊一聲。「我從來沒有這麼在乎過一個

    人,也不曉得,為什麼要在乎你快不快樂、生不生氣?」

    她搔搔頸側,充滿困惑的珠瞳裏,綻現一抹亮光。

    「但……我就是在乎啊!」她的眼睛直視著閻介霆。

    她在乎?!

    那瞬間,他的黑眸中閃出了火光,但又隨即掩去。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也許你覺得我怪怪的,老是要追著你跑,但我也管

    不住自己。我只想多看你一會,如果可以,我還想要逗你開心、逗你笑。」

    媛媛毫無避諱地將莫名所以的心情說個通透。

    她眼兒澄澈,倒映出眸中的單純、困惑與煩惱。

    「告訴我,你是不是還在生氣?」她哀求著。

    閻介霆結束了包紮,一語未發地看著她。

    她的水眸裏,有他慣見的祈求,柔柔的,卻也堅持著。雖然他心如止水,但

    是,她的眸仁還是能打動他。

    所以,面對她,他特別冷沉、特別緘默。

    但,這些都不足以抵擋她的決心。

    這個小女生,有著源源不絕的勇氣和令人難以理解的決心。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媛媛一問再問,像是非要得到答案才肯甘休。

    「如果我生氣,物件也只會是我自己。」

    媛媛被弄糊塗了!這句話,他已經說第二次了,看樣子並非推託之詞。

    「什麼意思?」她輕聲問。

    他的眸裏閃過自責與痛苦的情緒,只是一閃而逝,卻沒有解釋。

    「閻?」她學著綾姊姊喊他的方式輕喚。

    他終於松了口,透露一點點。

    「比起別人的罪過,自己的罪過更難以忍受。」

    聽起來很複雜。「例如……音樂,就會讓你想起這些事?」

    他沉默了一下。「是。」

    「那我以後不放音樂給你聽了。」媛媛心裏歎著可惜。「對了,那套音響到哪

    裏去了?」

    「孤兒院。」

    「我以為你在一怒之下把它給丟了呢!」媛媛小聲說著。

    以他當時震怒的模樣,的確很有可能做出這種事。

    「我沒有浪費的習慣。」

    那麼,當時放在片匣裏的CD也應該是一併被送到孤兒院去了吧!

    嬡媛有點惋惜,其中有幾片CD可是絕版貨呢!現在已經買不到了,不過……

    她心疼地想著,送去孤兒院讓小朋友培養氣質也不錯啦!

    「你的CD跟小說,都擱在起居室裏。」他像看穿了她的心思說道。

    咦?「你沒把它們一起送出去?」

    「那是你的東西。」

    耶?「是你幫我從片匣裏退出來的?」

    「不然你以為是誰?」他淡淡地說道。「我抱你回房。」

    「我可以……」她掙扎著要自己走,這一動,傷口叉痛得不得了。

    「別亂動。」閻介霆冶著一張臉,吩咐道:「傷口別碰水,要定期擦藥,就會

    好得快。」

    他抱起她,走出工作室,穿過又長又黑的走廊。

    靠他那麼近,她臉蛋發熱,不敢再說話,只能東想想、西想想……

    聽雷曜森抱怨,說她一離開起雲居,閻介霆就以丟棄大型垃圾的魄力,火速叫

    人把音響抬出滴翠山莊,音響的下落不明,恐怕凶多吉少。

    那時,他正在震怒中,誰也不敢靠近他,以免被怒火波及?;;;

    但是,他還記得她的CD在片匣裏,替她留下。

    媛媛的心中有一股暖意。她知道了!他不是無情,也不是無心無緒,他只是冰

    封了自己,而在那厚厚的冰層下,他和常人無異,都有溫暖的情緒。

    不!他的心思甚至比任何人都細膩。

    到了她的房間,閻介霆在床邊放下她。

    媛媛迫不及待的想與他分享自己的新發現。「我覺得,你是一個溫柔的人。」

    閻介霆身形一僵。

    「雖然你看起來好像很無情,可我能確定,你是個外冷內熱的人。」

    媛媛的熱力是無窮無盡的,她很單純,所以能心無旁騖,拚盡一切的努力,以

    求達到最初設定的目標。

    她坐在床邊,握緊小拳頭,充滿決心地仰視他。

    「雖然你說過不需要我,但我不會輕易離開。如果你還有什麼禁忌,請統統說

    出來,以後我會小心避開的。」

    話一出口,媛媛就突然覺得不妙。

    如果閻介霆說,他的禁忌就是她,就是不要她在身邊,該怎麼辦?

    果然,聞言,閻介霆的目光便直直地穿透了她。

    媛嬡手心冒汗,幾乎可以感覺到,他知道她在擔心些什麼。

    「不要去嘗試你做不到的事。」他冷然回應。

    聞言,媛媛心頭一喜。

    他沒有藉機要求她離開,這是不是代表他有些接納她了?

    「不去做,又怎麼知道做不到?」她喜孜孜地笑著,小手拉住了他的衣服。

    「我們要先從哪里開始?嗯——就先從聊天開始吧!你跟我聊天、跟童管家聊天、

    跟雷曜森聊天,愈聊你就會愈喜歡說話,也可以感受到許多有趣的事,你……」

    嘰哩咕嚕,嘰哩咕嚕,她嘮叨個不停。

    閻介霆垂眼凝睇——媛媛的眼兒看著他,媛媛的腦子想著他,就連媛媛嘴裏喋

    喋不休的話題也全是他。

    閻介霆忽然有種感覺,媛媛宛若依附他而存在的小女人,一個上天特別為他打

    造的可人兒,所以,她百折不撓,一心想要待在他身邊,說什麼也不肯離開。

    想到她的模樣、想到她總能撩起他心底的漣漪,驀地,他動容了,終於看清楚

    他的心版上也已經鏤下她活潑的身影。

    眼前那一張一合的嫣紅小嘴,正展露水嫩嫩的魔力,彷佛在誘惑著他。

    閻介霆頓了一下,自製力全部飛開,他像著了魔似的傾身上前。

    他……吻了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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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8 10:32:53 |只看該作者
夢碎

    就在以為,

    老天終於眷顧,

    派了個幸福小天使來,

    陪伴在身側,

    可當依賴已成為習慣,

    幸福又在轉瞬間失去。

    時間好像停住了,而媛媛也呆掉了。

    暖熱有力的薄唇貼著她,強悍的氣息隨即佔據她的靈魂。

    那一瞬間,她茫然極了。這是在做什麼?

    她慌亂地回想起曾經在小說裏看過的描述——

    她望著那俊顏緩緩靠近,在黝亮的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下一瞬間,他的唇覆上了她,當她低聲吟哦,靈活的舌尖使竄入了檀口……

    這是一個徹底佔有的吻,宣告她終將屬於他……

    *********************************************

    吻?閻介霆吻了她?

    男性氣息撲在她臉上,媛媛心口一慌,羞意與喜悅立即浮現。

    閻介霆扶著她的小腦袋,長指探入她的發中,堅定也溫柔地帶著她迎向他的侵

    略。

    媛媛動彈不得,事實上,她也不想掙扎。

    閻介霆采入了她的口中,糾纏著丁香小舌,他的吻持續加深,在她口中翻攪著

    狂風巨浪。

    媛媛的力氣逐漸消失,身子變得虛軟,她想要抬手抱住閻介霆,未料,在他的

    吻弄之下,小手只能握住他的衣擺。

    察覺了她的意圖,閻介霆輕笑一聲,圈住她的蠻腰,將她更往身上帶。

    全身的血液持續沸騰著,媛媛腦中有個意念,愈來愈清晰。

    她仔喜歡被閻介霆抱著的感覺、好喜歡被閻介霆吻著的感覺、好喜歡這樣的閻、

    好喜歡好喜歡……

    她頓了一下?;;;

    喜歡的,只是「感覺」?只是「這樣的」閻介霆?

    豈止啊!她根本早就喜歡上了他。

    這個發現讓媛媛又驚又喜,灼熱的感覺在胸口翻了又翻、滾了又滾。

    一吻終了,她愣愣地看著他,小嘴被吻得嫣紅,眸心出奇炯亮。

    他亦然,眼神裏有許多滾燙的情緒,幾乎要灼傷了她。

    「你……」她小小聲地開口,唇辦上有著被吻過的甜蜜感覺。「想要對我說什

    麼嗎?」她看到了!在那雙黝暗的眸子裏,有著太多等待宣洩的情緒。

    他沒有說話,只是凝視著她,久久、久久。

    隨著時間的流動,他的神情也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沒事,早點睡。」

    媛媛以悵然若失的眼神,目送他離去。

    **************************

    媛媛是一個心裏有疑惑,便巴不得立刻找到解答的女生。

    所以,當她不斷猜想,閻介霆吻她的心意時,她下了個決定,要先找來「參考

    書」,下功夫研究一番。

    她把所有的「參考書」——小說都搬出來,放在桌上排排疊好,然後用書簽把

    吻戲標示出來。

    接下來,她只閱讀這些「重點精華」,一顆小小的腦袋,差點被法式熱吻、蜻

    蜓點水吻、動情香吻、告白之吻,各式各樣的吻塞爆。

    吻、吻、吻、吻、吻……原來吻有那麼多種!以前看小說,遇到這些甜蜜鏡

    頭,她都草草地看過去,今兒個仔細一研究,才開了眼界。

    正當地哼著小曲兒,動手將女王角施展絕妙吻技的部分標上特別記號,作為

    「實物」的教材時……

    「嬡嬡。」嬌柔的叫聲冷不防地響起。

    她小手一震,一本小說跌了出去。「綾姊姊,你怎麼來了?」

    她望著從門外探出頭,淺笑盈盈的小女人,一臉驚喜。

    她招了招手。「快進來,免得被閻看到了。」

    她可不想讓閻發現她們兩個私下有「勾結」!

    「不要緊,比起我這幾天所受的一切,閻的反應可不算什麼。」說著,東方綾臉上染了一抹俏嫣紅。

    「怎麼了嗎?」媛媛連忙問。

    「自從你大哥知道你『失蹤』之前與我特別要好之後,就盯上了我。」

    「他凶了你吧?」媛媛滿懷歉意。「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還好啦!」說著,東方綾頰上的紅彩更深。「我說過,你放心地待在這裏,我可以應付一切。」

    「綾姊姊,你好厲害,很少有人能應付得了我大哥耶!」媛媛崇拜地喊。

    不過……是她的錯覺嗎?綾姊姊好像連耳根子都變紅了。

    她沒想太多,繼續滔滔不絕地報告。

    「好幾次,我趁閻在忙,偷打電話給大哥報平安時,都好怕被閻發現,我怕他

    會乘機通知大哥來抓我回去。」

    東方綾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這點你可以放心。」

    「為什麼?」

    「因為……」東方綾緩慢宣佈道:「閻見過你大哥了。」

    「什麼?!」媛媛失聲叫道。

    「閻震怒的隔天到過麗莎花園,剛好厲少甫也在,他看見我們在接……咳

    咳!」東方綾突然乾咳起來,把差點溜出口的香豔秘密截斷。

    她臉兒紅得不得了,媛媛不禁擔心,她會不會就此化成一團火球?

    東方綾撫了撫胸口,力持鎮定。「總之,他們在麗莎花園碰頭了。我非常明確

    地暗示閻,厲少甫就是你大哥。」

    「然後呢?他怎麼說?」緊張緊張緊張、刺激刺激刺激!媛媛心頭忐忑不安起

    來。

    「閻什麼話都沒說,也不像你所擔心的那樣告訴厲少甫說你在他身邊。」

    「怎麼可能?」媛媛驚呼。

    那時,他恐怕還在氣頭上呢!之前他撂下話來,說要她早早回家去,他又怎麼

    可能會無故放棄了大好機會,沒將她掃地出門?

    除非,他不是「無故」放棄,而是另有思量……

    「對呀!怎麼可能?」東方綾逗問著她。「但他的確這麼做了。」

    「他、他……」媛媛想起了那個吻,結結巴巴的。「綾姊姊,難道他……」

    「他也喜歡你?」東方綾一口氣幫她說完。

    「喝!你怎麼知道我要問什麼?」她驚跳了一下,小臉驀地漲紅,垂下眼,囁

    嚅地問:「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我想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閻怎麼想。」東方綾摸摸她的後腦勺。

    要知道閻怎麼想,最好的方法,就是繼續探索他……媛媛想了一下,終於知道

    該怎麼做了。

    她仰起頭微笑。「謝謝你,但……我一直有個疑問。」媛媛一臉困惑。「你為

    什麼會幫我接近閻?你不是很清楚閻會排拒陌生人嗎?」

    東方綾微微一笑。

    「因為你有一種溫暖人心的力量,打從一開始,閻已經為你牽動情緒。」她斂

    起笑容,認真地瞅著媛媛。「但最重要的是,如果你不是真心喜歡閻,我是絕對不

    會幫忙的。」

    媛媛呆愕了半晌。「你早就知道……我喜歡閻?」她輕嚷著,不敢置信。「怎

    麼可能?就連我自己也是不久之前才領悟的呀!」

    「哦?」東方綾戚興趣地挑挑眉。

    「奸吧!我自己招認。」媛媛吐了吐舌頭。「我一開始只把他看作是個『男主

    角』而已。」

    而已?這樣就很夠了!

    「你會把沒有特殊感覺的人都看成是氣男主角乙嗎?」

    媛媛愣了一下。「……不會呀!我可沒有半路亂認男主角的習慣。」

    東方綾彎起紅唇。「這麼一來,答案不是很明顯嗎?」

    對喔!閻介霆是她所認定,絕無僅有的「男主角」,意義怎能不特別?

    她終於恍然大悟,一臉傻笑。

    「媛媛。」東方綾輕輕一喚,喚來她的注意。「以前,閻是個沒有表情的人,

    要他動容,就像是不可能的任務。但你辦到了!因為你,他懂得喜與怒。」她真誠

    說道。「我有種感覺,你就要觸及問題核心了,請你為了閻繼續努力,好嗎?」

    「沒問題!」媛媛喊著,以一貫的自信與拚勁,重重地點下頭,許了承諾。

    媛媛腳心的傷,在閻介霆的照拂之下,已經慢慢癒合。

    就在她暗自慶倖,以後不用再單腳跳著走時,倒楣的事再度發生了!

    「媛媛,過來。」

    「嗄?」她轉過頭,皺著的小臉滿是痛楚?;;;

    閻介霆大步走近,鐵臂一撈,抱起了她走入起居室。

    「你的腳又怎麼了?」他在沙發前放下她,低頭審視傷口。

    他果然觀察無誤。近日來,這個小女生單腳跳呀跳的已成習慣,連她自己都有

    些不亦樂乎,但他就是覺得她今天不對勁。

    仔細一看,才發現她的傷口再度撕裂,患部紅腫,恐怕是發炎了。

    「怎麼回事?」他沉聲問,語調交織著不悅。

    媛媛疼得很,一臉難受與忐忑。

    「昨天晚上洗澡的時候,我沒站好,差點跌倒,右腳碰到濕濕的地板,

    就……」

    他板起臉。「為什麼不早說?」

    「那時你在工作,我怕吵到你,怕你生氣嘛!」媛媛說得好委屈。

    她這可是替他著想呢!不希望為了這點小事中斷了他的工作,難道他不領情

    嗎?

    「晚一點說,難道我就不會生氣嗎?」

    媛媛摸摸鼻子,把臉別到一邊去,不敢看他責備的表情。

    嗚嗚……她知道錯了嘛!傷口又脹又熱又痛,已經是對她的處罰了呀!

    閻介霆看著那傷口,似乎比先前更嚴重了。「你必須去看醫生。」

    媛媛吸吸鼻子。「不看醫生行嗎?」

    「不行!」

    「那……」媛媛的珠瞳骨碌碌地轉,打著歪主意。「不打針?」

    他的冷眼瞥過來,氣息寒颼颼。「由不得你!到時候醫生怎麼說,就怎麼

    做。」

    媛媛噤聲,乖乖地任閻介霆抱起她往外走去。

    她邊吃痛,邊偷偷竊笑。嘿嘿!雖然她怕痛怕得要死,但唯獨不怕打針,故意

    討價還價,只是想瞧瞧他的反應。

    果然,他橫眉豎眼的模樣的確很嚇人,但她細細觀察,卻在他的眼底發現一絲

    關懷。

    她凝睇著他,將這樣的表情當寶似的收藏在心裏。

    閻介霆抱著她穿過走廊,走出趄雲居,將她放進車裏。

    「我們要出去?」她有點驚訝。

    「嗯!」閻介霆入主駕駛座,發動跑車往外駛去。

    這是媛媛進入滴翠山莊以來,第一次離開,也是第一次看到附近的風光。

    映入眼簾的淨是蓊郁山林,繁茂的枝葉幾乎將陽光都擋住了。

    援援搖下車窗,迎著風,深呼吸?;;;

    「哇!l她嘖嘖驚歎。「住在這麼偏僻的地方,如果有緊急事故發生該怎麼

    辦?」

    閻介霆看了她一眼。「直升機。」

    「嗄?」

    「滴翠山莊後面有直升機。」

    乖乖不得了,直升機耶!「有機會帶我去參觀一下。」她興奮極了。

    「等腳傷好了再說。」

    哇!他嚴格斃了。

    媛媛溜一眼過去……啊!俊挺的鼻子、銳利的雙眼,他真的好好看喔!這樣一

    個出色的男人,真的是在喜歡她嗎?

    她不禁好想知道,閻介霆心裏究竟是怎麼看待她。

    遍覽所有小說,她得到一個結論——吻是愛意的表現。

    小說中的男主角之所以親吻女主角,都是因為喜歡她。

    看到書中的男主角對女主角總是親親抱抱,好不疼愛,再看看閻介霆,她就滿腦子都是疑惑。

    他……呃,他跟別人不一樣耶!

    這幾天的相處,還是維持以往的模式,他沒有特別寵她,也沒有深情的告白,

    他……唉!他就像個沒事人兒一樣,照常生活。

    雖然,偶爾他的眼神會化厲為柔啦!

    媛媛的小腦袋拚命轉動,遲疑著要開口。「欽……我們來聊天吧!」

    閻介霆握著方向盤瞥了她一眼。

    「前幾天,你吻了我……」話一出口,暖媛就恨不得能咬掉舌頭。

    哎呀!她怎麼才開了口,就將重量級的話題給抬出來了呢?

    無奈話已出口,她只好硬著頭皮往下說。

    「……我想要談談那個吻,可以嗎?」她緊張地絞著手指。

    他不置可否,眉梢一揚。

    不下住話,沒有秘密、有疑惑就想解決、單純而直率、偶爾帶點害羞……這就

    是厲媛媛的作風!

    閻介霆眼中閃過一絲趣味。

    在遇見她之前,他已然決定,不容許任何能夠左右他的人出現在他的生命中。

    但是,媛媛卻讓他無法貫徹原則,她總是能激起他的情感。

    他很清楚,暖媛心裏充滿了他,她嘴裏念的、心裏想的、眼睛看的,或許連夜

    裏夢的,都是他!

    媛媛就是媛媛,她獨一無二,與別人都不相同。

    曾經,有過血緣親近的人,藉著他的信任重重地背叛他,因此,他發下重誓,

    不再輕易信任誰,也不再讓人左右一分一毫。

    但是,媛媛……或許值得他再冒一次險。

    媛媛瞄著他溫柔略現的側臉,怯怯地問:「我們不能談那個吻嗎?」

    不能得到一些答案,她心裏很煩呢!

    「你說吧!」他語氣淡淡,冷漠已然不在。

    媛媛鼓起勇氣。「幾天前的晚上,你吻了我。」

    「思!」

    「你……應該沒有亂吻女生的習慣吧?」心,怦怦、怦怦……地跳著。

    「沒有。」他莞爾一哂。

    「吻對你來說,有意義嗎?」討厭,心臟一直亂跳。

    「嗯!」

    媛媛深吸了一口氣。「那麼,吻我的意義很特別嗎?」

    「嗯!」非常特別,他唇角微勾。

    媛媛笑了。

    雖然從頭到尾,她只得到簡單的回答,但從他的表情與語氣,她知道自己已經

    打動了他,這樣就夠了!

    車廂裏,一道淺淺的暖流在流動,柔柔地淌過了兩顆心。

    ******************************

    兩個人的臉上,都有淡淡的笑容。

    上完藥,離開醫院之後,為了戒掉她裸足行走的習慣,閻介霆特地帶她去買一

    雙卡通拖鞋。

    媛媛高興歸高興,卻不敢直視著他。

    想起剛才醫生開的玩笑,她就滿臉通紅……

    「閻少爺,認識你十幾年,從來沒見你帶女生來過喔!」年邁的老醫生毫不

    忌諱地開玩笑,對媛媛瞧啊瞧。「你從哪里騙來這個小女生?」

    「看診!」閻介霆不假詞色。

    「小姐叫『媛媛』是吧?腳心受傷了,生活很不方便吧?」

    「呃……」面對老醫生的眯眯笑,媛媛有點彆扭。「是。」

    「尤其是洗澡特別不方便,是不是啊?」老醫生繼續友善地發問。

    「呃……」這叫她怎麼回答啊?

    閻介霆抬了抬眉,語氣有些硬。「康醫生,請別為老不尊。」

    老醫生揮揮手,有如頑童。「我哪里為老不尊了?閻少爺,你也幫幫忙,腳心

    的傷說嚴重不嚴重,可是一遇到要洗澡,難免會碰水;不想碰水,就要把腳抬高;

    腳一抬高,就容易滑倒。困難度這麼大,你不代勞,實在是說不過去……」

    媛媛的小臉漲紅,只想鑽到地洞裏。

    老醫生前面的一大半段話仿佛是對她摔跤的情況,作現場轉播:最後一句話,

    則讓她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鴛鴦戲水的橋段,她是在小說裏看過啦!但是,一想到要把閻介霆跟她代入,

    成為男女主角,就實在太讓人尷尬了。

    所以,即使離開醫院,她也不敢看著閻介霆,只是默默地垂著頭不說話。

    在她的堅持下,閻介霆才沒將她抱在胸前:她牽著他的衣擺,心不在焉地跳走

    著,險險又跌倒。

    「小心!」閻介霆趕在她摔倒之前扶抱起她。

    媛媛綻出了超級燦斕的笑容。

    做得好!男主角都是這樣解救女主角的,她總算有幸體驗個中滋味了!

    「都快跌倒了,還笑什麼?」他輕斥,將她攬在身側,防止她再打跌。

    不遠處,有個女人直直地看過來,快步接近。「厲媛媛,你怎麼會在這裏?」

    媛媛聞聲,抬起頭來。「方教授!」

    站在他們面前的,約莫是三十五,六歲的女人,她盤著髻,衣著古板,眉間有一股鬱氣,似乎長年以來,都一直悶悶不樂。

    方教授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厲媛媛,你大哥來找過我,說你離家出走,問

    我知不知道你的去向。你大哥找你找得很急,你跟他聯絡過了嗎?」

    「我,這個……」媛媛不知該從何說起。

    她畢業後,雖然沒有繼續深造,但仍持續接受方教授的指導。

    自從進入滴翠山莊,音樂課程也停擺了。媛媛還曾經為此松了口氣,因為方教

    授總是遊說她出國深造,讓她有些心煩。

    但她卻沒想到,這趟離開滴翠山莊,竟然會遇見方教授。

    方教授轉過臉,看著閻介霆,神色突然一驚。

    「你是、你是……」

    閻介霆的表情,也從看著媛媛的溫柔,變得冷漠,再變得極度陰騖。

    「你你你、你是閻介霆?」方教授仿佛見了鬼似的喊。

    他們認識?媛媛感覺到,閻介霆扶抱著她的力道變大了。

    「我不是。」閻介霆矢口否認。

    為什麼要否認?媛媛不解。

    但她知道,他的疏離氣息又開始凝聚,那股環繞著他的寒流,比過往更驚人!

    方教授眼裏有淚,激動地看著他。

    「介霆,你到哪里去了?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找你!」

    「你認錯人了。」

    「不可能,我不會認錯!我一直在想著當年的種種,我真的對不——」

    「你認錯人了!」閻介霆倏地打斷她。「我們走。」

    他打橫抱起媛媛,帶著她大步走開,每一個步伐,都像在地上烙下騰騰怒氣。

    媛媛被他嚇著了。「你別生氣嘛,閻——」

    「閉嘴!」

    閻介霆走得很快,遠遠地將方教授拋在後頭。

    在那沉肅嚴酷的神情之下,只有一個疑問不住地回蕩在心間。

    為什麼?

    為什麼就在他以為媛媛會為他帶來陽光的同時,他卻看到地獄的門在他面前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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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8 10:33:20 |只看該作者
直搗黃龍

    愛這個字,

    是要說出來的,

    如果只是愛你在心口難開,

    對你,對我,

    其實都是一種傷害。

    回到滴翠山莊後,閻介霆便將自己鎖進工作室裏。

    不像上回的音響事件,他沒有咆哮,也沒有怒容,只是寒著一張臉;那身疏冷

    的氣質,竟比上回更冰冷百倍,讓人連偷看他一眼的意願也沒了。

    他拿出醇酒,在黑暗中敬往事一杯。

    媛媛口中的方教授和他記憶中的方書璋是同一個人,那張女性面孔,直到現

    在,他依舊記得很清楚。

    只不過,他記得的是許多年前的舊模樣。

    回想起她,許多前塵往事便兜上心頭,腦中交錯著太多言語——

    我最大的心願,就是當一個享譽國際的鋼琴家!

    求求你放過他,就當是……是為了我!你知道的,我就要步上鋼琴家的路,我

    禁不起任何醜聞,求你看在我的份上放過他吧!

    對不起,關於逆倫的那件事,我騙了你,但是……總之,我對不起你!

    是誰姑息了真正的兇手?是誰讓你的父母死得不清不白?

    這都要怪你,閻介霆,都怪你……

    染著血花的往事在他腦中盤旋,難以承擔的罪惡日夜煎熬著他。

    當年,他背負著罪惡,逃離了那個充滿邪惡的地方。原本以為,往後只需面對

    自己的傷口,卻沒有想到,一環扣一環,先是媛媛出現在他生命中,而後又將過往

    的夢魘引至眼前。

    他難以忍受,幾乎要咆哮出聲……

    乒乒乓乓……鏘啷匡啷……咚得隆咚……砰通!

    搭配的音效很壯觀,活像一列軍隊在起雲居裏鬧場。

    閻介霆眸神一銳,放下水晶酒杯,立即奔出工作室。

    媛媛!他非常確定,那是媛媛的叫聲!

    火速趕到她房間以後,他沒見到半個人影,反倒是浴室裏燈火通明?;;;

    他目光一掃,循著咕嚕咕嚕的聲響走入浴室。

    嗯!場面很……壯觀、很混亂,也很熱鬧。

    置物?上,能掀翻的東西一律摔在地上,吊架上的毛巾也無一倖免,至於浴缸

    裏的景象就更令人驚訝了。

    他揚起眉。

    只見一隻玉白修長的美腿裹著紗布,筆直地指向天花板,像旗竿一樣立在滿是

    泡泡的浴缸裏,還散發出甜甜的莓果香氣。

    兩隻白嫩手臂在浴缸裏亂鬧,好像在尋找支柱,卻打出了更多泡泡,將她淹得

    更深,咕嚕咕嚕的聲響一路從浴缸裏往外傳。

    這是……

    閻介霆伸出手握住軟馥馥的臂膀,將身陷於泡泡陣裏的小人兒拖出來。

    「咳、咳咳……哈啾!」

    啊!終於,那筆直朝天的玉腿能垂下來蹺在浴缸上緣,而頂著泡泡頭的小人兒

    也終於「出面」。

    「怎麼了?我好像聽到媛媛的尖叫。」

    第二號趕來的人物雷曜森,以帥斃了的姿勢出現在浴室門口。

    閻介霆隨手撈了一條濕毛巾兜頭丟下,讓媛媛先擦擦小臉。雖然泡泡堆很壯

    觀,足以幫媛媛遮身,但他還是巧妙地擋在門口。

    「讓我看一下嘛!發生什麼事了?」雷曜森在門外探頭探腦的,一臉詭笑。

    接著,咚咚的拐杖聲響起,顯然童管家也來湊熱鬧了。

    「不行。」他嚴峻的拒絕。

    「出了什麼事了?怎麼叫得像失火一樣?」咯咚咚!

    「我,咳咳—」嬡媛揩著臉,又窘又糗地報平安。「我沒事。」

    雷曜森抽了抽鼻子。「這好像是泡泡浴精的味道,媛媛,你在洗泡泡浴啊?」

    「嗯、耶、啊……」她好糗喔!她不會鬧得眾人皆知了吧?

    「你現在腳不方便,需不需要我來服侍你入浴?」雷曜森甜蜜地毛遂自薦。

    閻介霆一記寒光掃過去,登時讓他從頭涼到腳。

    「呃!當我沒說、當我沒說,呵呵呵!」他乾笑著。

    「都出去。」

    被那雙冷眸一瞪,雷曜森連忙扶住童管家,兩人一起劃著那根拐杖,飛也似的

    逃走。

    他踱回浴室,先看看那蹺在一邊的傷腳,再俯首看著她。

    「這種時候,你洗泡泡浴?」

    媛媛下意識地將自己往下藏。她渾身光溜溜的,雖然有泡泡當遮罩,還是難掩

    裸身的尷尬。

    怪不得綾姊姊說,不想出糗,就是少要寶,她現在明白個中道理了。

    「我、我就是……很想洗嘛!」她??地解釋。

    回滴翠山莊後,她見閻介霆的表情明顯有異,就知道這次事態嚴重,所以不敢

    打擾他,自己找樂子,兼而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洗泡泡浴之前,她已經做了準備,先用塑膠袋把傷處套起來,還在地上鋪了止

    滑腳墊,結果她還是滑倒了,一頭栽進浴缸裏,她有什麼辦法?

    閻介霆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目光玄奧。

    媛媛的小臉突然漲紅了起來。那犀利的目光彷佛能夠穿透泡泡,將她光溜溜的

    身段看個仔細。

    她突然想起了老醫生的提議,小臉不住下垂。

    呃!他……他想要「代勞」嗎?

    他轉過身朝外走去。「我在外面。」

    「嗄?」媛媛茫然不解。

    此刻,她滿腦子都是風花雪月,又怯又羞地幻想著鴛鴦戲水的限制級畫面。

    「你不是要玩泡泡浴嗎?」閻介霆停下腳步,略微不耐地解釋。「我在外面,

    你的房間裏,有事叫我。」

    哦!就這樣而已喔?他不想……不想嘗嘗當「鴛鴦」的滋味嗎?

    媛媛有些失望地看著他治失在門外。

    **********************************

    二十分鐘後,媛媛小心地沖掉泡沫,穿上浴袍。

    浴室裏的鏡子被熱氣蒸騰得模糊,她伸手揩了揩,在鏡中看到一張帶著堅決意

    味的小臉。

    她對自己重重地點了個頭,走出浴室。

    閻介霆斜倚在牆邊,黑眸緊閉,淡淡的酒香縈繞著他,使他特別好聞。

    「我……」媛媛站定在他面前,聲音像要打結。「我洗好了。」

    他睜開眼,聞到甜甜的莓果香氣。

    嬌小的她,幾乎被埋沒在厚棉裁制的浴袍裏,氤氳的熱氣,使她頰側紅撲撲、

    唇辦水嫩嫩,像個水掐出來的人兒,嬌弱、純真、性感。

    一股騷動在他的腹下凝聚,尤其在這百感彙集的夜晚,他特別需要軟玉溫香的

    撫慰。但是……媛媛?

    不行!她還太小,不懂事,無法瞭解這種情欲,也承受不了,他不該動她。

    「我回房去了。」他僵硬地轉過身。

    「等等!」媛媛喊著他,心裏好急。

    他沒理會。

    「等等、等等嘛!」媛媛差點……呃!不,她是真的「跳腳」了。

    她跛跳地一路追著那個高大冷漠的男人,但他走得好快,像是存心下讓她跟

    上:她不依,追得好慌,錯亂間一個跌勢,險險讓她整個人往前摔去。

    聽到了不對勁的聲響,他轉過身,正好將她納入懷裏。

    兩股截然不同的香氣,醇酒與莓果、成熟與純真,終於融合了!

    「你……別走。」媛媛俏臉嫣紅,將他抱得緊緊的往他懷裏藏去。

    閻介霆低頭看著她,眸心出奇的亮。

    胸前的位置,仿佛為她而造,媛媛倚在他懷裏,與他完全貼合,他可以感覺到

    隱藏在浴袍下,那柔美起伏的曲線。

    「別走,跟我在一起,好嗎?」媛媛嬌聲如呢喃。

    他氤?地拒絕。「我不需要你陪。」

    媛媛主動從他的胸前探出頭,只敢露出兩個水亮的眼睛。

    「但是……我需要啊!」她小小聲地說著。

    閻介霆揚起了眉,看進她眼底。

    房間裏,陷入了一片奇異的沉默。

    媛媛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沒有退縮,也沒有遲疑。

    在泡澡的時間裏,她想得夠清楚了!她對於閻的喜歡,遠超過自己想像,也遠

    超過對任何人的感覺;她的思緒總是隨著他轉,芳心早已被他佔領。

    如此一來,讓自己變成他的,也成了理所當然。

    這個念頭來得匆促,卻也堅定無比。

    即使她對男歡女愛依然生澀懵懂:即使她來不及從「參考書」裏擷取「重點精華」,來個「事前惡補」,她真的不希望就此讓他一個人走開。

    就是今晚了!

    「你需要我陪?」閻介霆望著她,眸仁像不見底的深水。「為什麼?」

    「我不想讓你回工作室與黑暗為伍。」媛媛用雙手纏抱住他。「你總是無聲無

    息的,讓我好害怕,怕你什麼時候突然消失了,我卻不知道。」

    他沒有說話,黑眸裏有一些淡淡的情緒在凝集。

    「我知道你有許多屬於過去的痛苦,也有強烈的自責——雖然我不明白為什

    麼。」她察覺到他堅如磐石的身軀突然一僵,便更用力地抱緊他。「你也許永

    遠都不想讓我知道,但無所謂,我只有一個請求,不管你是喜是怒,都讓我陪著

    你,好嗎?」

    閻介霆看著她。

    他從來不知道媛媛的觀察力如此細微,連他最深層的情緒都沒有錯過。

    單純直接的她,雖然眸中有著羞怯,但仍認真地掏出心裏話。那單純的執著,

    撼動了他!

    閻介霆的眼眸漸漸加溫,變得暖熱。

    「我想要跟你在一起。」她退了開來,小手牽著他衣擺搖啊搖的。「可以

    嗎?」

    他沒有回答,向來冰冷的眸心擦出了熾烈的火花。

    媛媛不解風月,以為他不說話,就是毫不動容,不禁有些挫敗。

    「難道……你不想要我嗎?」她好認真地問著。

    白玉般的小手,從他的衣擺鬆開,回到自己身前。

    纖細的腰間被浴袍的結帶縛著,她的手指握著帶端,漸漸扯開……

    「慢著。」閻介霆嗄聲阻止。

    媛嬡抬起眼,眸裏含著委屈的淚水。

    他拒絕了?任她捧出真心,問了一次又一次,他競還是拒絕了她!

    「你好可惡。」她小小聲地指控著。

    閻介霆踏步過來,頎長的身量幾乎與她相貼。

    那有力的大掌覆在白玉般的小手上,一起握著浴袍的帶端。

    微微松脫的蝴蝶結,立刻變得岌岌可危。

    強悍的男性氣息襲來,媛媛只覺腿兒顫抖、身子發軟。

    「讓我來。」灼熱的火焰在他眸裏焚燒。

    閻介霆要她!

    這一次,即使她再不解風月,也不可能錯過他眸裏深濃的欲望。

    ***********************************

    情欲交融之後,兩人相倚著,被籠罩在騰雲駕霧般的感受中。

    閻介霆半合著眼躺在床上,媛媛則蜷縮在他身前,溫暖的大手撫在她的背上,享受柔膩的觸感。

    淡淡的,不說話,感覺也很好。

    媛媛仰起頭偷偷看著他,十分著迷。

    他睜開眼,神情性感。「你在看什麼?」

    「看你啊!」

    閻介霆距她不盈半寸,依然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的小臉上。「從第一次見面起,

    你就明裏盯著我看,暗裏偷瞄著我,難道還看不膩?」

    咦?

    原來他都知道啊!知道她眼兒溜溜地都是隨著他轉?

    「你小人!把我的小動作都看在眼裏,還裝成一副沒事的樣子!你害我以為在

    你的心目中,我就跟空氣人一樣透明。」

    小拳咚咚咚地捶著他,釋放出心中的赧澀。要不是貪戀他的體溫,她一定會去

    找童管家借來那根打人很疼的拐杖,好好地教訓他。

    閻介霆握住她的粉拳,湊到唇邊親一口,安撫著。「乖。」

    媛媛暫時放過了他,眼兒依然瞧著他。「我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你。」

    「嗯?」

    「很閒適,好像一點壓力都沒有?;;;」

    閻介霆笑了。「那是因為吃了你的緣故。」

    媛媛愣了一下。閻介霆……在說俏皮話?

    她又驚奇又好笑。「??你說什麼?再說一逼!」

    閻介霆搖頭。

    「再說一遍嘛!」暖媛拚命求著,拉他的頭髮、捏他的兩頰。

    說出去,誰會相信?放鬆戒備時,閻介霆竟連吃她豆腐的俏皮話都會說!

    好想錄音存證喔!

    「乖,別鬧。」閻介霆安撫她。「我有重要的話跟你說。」

    「哦!」她乖乖聽話。「你要跟我說什麼?」

    閻介霆沉吟了一會兒。

    空間裏,輕鬆的氣氛消散,唯獨親昵感留存。

    「今天見到的女人,方書璋。」閻介霆第一次想與人談起那些事。

    而讓他有這份渴望的是媛媛,他所認定的女人。

    媛媛也跟著沉靜下來,眼兒眨呀眨地望著他,知道不該再玩鬧。

    「她是我的表姊,舅父方肇的女兒,在我小的時候,她會到家裏來。她彈了一

    手好鋼琴,我曾經聽過許多次她的鋼琴聲,以及她的夢想。

    媛媛想像一個小男孩,有著他出色的輪廓,一副端坐如儀的模樣。

    他小的時候一定是正經八百、嚴肅兮兮,像個小大人!

    她唇角有笑。

    「七歲那年,有一回我到公園玩,提早回家,聽見了母親掙扎喊叫的聲音。我

    循聲找去,看到方肇正在對我母親……」

    閻介霆頓了頓。

    嬡媛笑痕一收。不用再多的言語,也能懂他想表達的意思。

    「他對自己的妹妹……」

    閻介霆的神色再度變得僵冷。

    「那時,我不懂他們在做什麼,只是心裏畏懼,於是躲在一旁。沒過多久,父

    親回來了,見到兩人衣衫不整,三人便起了很大的衝突。」

    「從他們的叫嚷中,還有多年後翻閱母親的日記,我才知道,母親與方肇並沒

    有血緣關係,他們曾經是情人。母親因為受不了他的花心,才下嫁我父親,爾後也

    培養出感情,只是方肇霸道,仍視她為所有物。」

    媛媛捂著小嘴倒抽了一口氣。

    「最後,他們起了肢體衝突,方肇抽了刀,在混亂之中殺了我父親,母親因

    為忍受不了而自殺,方肇則乘機逃了。」

    媛媛震愕在當場,心像是被凍結了一樣,好冷、好冷。

    「那些事,你都親眼看見了?」她輕聲問著。

    「嗯!」閻介霆面無表情。

    「閻……」她低喃著,仿佛喉嚨被鎖緊了,說不出話來。

    他沒有停止,往下陳述。

    「我將所見的一切告訴警方,那時,方書璋向我求情。她告訴我,方肇是我的

    親生父親,如果指控他,就等於是逆倫。

    「天哪!」媛媛的小手不住顫抖。

    閻介霆像默書般,將往事和盤托出。唯有將感情抽離得一絲不剩,他才能不因

    過去而感到痛苦。

    「我不為所動。最後,方書璋哭著求我,說她剛開始音樂生涯,禁不起任何醜聞。如果方肇的罪名成立,她將一輩子無法在音樂界立足,她要我放她一條生路。」

    「好卑鄙的說法!」媛媛忍不住地罵出了口。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他對音樂那麼排斥。因為,對他而言,那代表著黑暗的過往、自私的人性!

    「最後我屈服了。」他閉了閉眼。「那時,方肇財力雄厚,早已打通關節,他立刻洗脫罪名,整件案子改以夫妻口角,失手殺害對方結案。」

    「結案後,法官將我的監護權判給方肇,那時他才告訴我,方書璋的求情是出自於他授意,我當然不是他的兒子。雖然她事後向我道歉,但為時已晚,我永遠記得方肇冷笑著說,真正讓我父母含冤莫白的人——是我!如果我該恨誰,那個人也該是我自己。」

    「他胡說八道!」媛媛握著小拳頭,既生氣又擔心地望著他。「你不會相信他的推託之詞吧?」

    「我不相信,但是……」他收回了視線,定定地看著她。「如果早在方肇侵犯我母親時,我出面阻止,也許就不會走到這個地步。」

    所以,他自責,深深的自責。

    「不對!」媛媛激動地喊著。「因為在那時,你就會被方肇打死!」

    她從來都不知道,閻介霆有過如此不堪的過去。

    誰會對一個小孩做出如此過分的事?只有惡魔才會!

    「在方宅的日子,三餐不濟無所謂,最難以忍受的是侮辱。我帶著母親的日記

    逃離那裏,後來遇到小綾的母親——麗莎夫人,被她收養,才成為她的義子。」

    說完,他沉重地吐出一口氣。

    媛媛聽了,心裏無比難受。

    七歲大的閻介霆,還是個不解世事的小男孩吧?在那件事發生以前,他所看到

    的是光明與純善,那時,他對人們還有著高度的信賴。

    但是,親人卻辜負了他,殘忍地耍弄了他……

    怪不得他要把心冰封、怪不得他不願讓人親近!如果他不改孩子心性,脫胎換

    骨成為一個冶漠無情的人,他又怎能安然活到今天?

    「閻……」她緊緊地抱著他,淚水流得好急。

    「別哭。」他僵硬地抬起手,撫摸她的發。

    「過去了,那些事都過去了。」她的淚,是為他流的。他那麼剛強,一定一滴

    淚也沒流過,只在黑暗裏舔舐傷口。

    溫暖的淚水滴落在閻介霆的胸口,有如魔法般,讓他僵硬的身子漸漸回暖。

    淚水滌淨了他心中最陰暗的角落。

    「你聽過嗎?有句話說『快樂經過分享,會愈來愈多;痛苦經過分擔,會愈來

    愈少』。」媛媛抽噎著,像疼愛小孩般的安撫他。「你已經將一切都告訴我,往後,你的痛苦一定會愈來愈少。」

    「嗯!」他閉起眼眸,第一次在回想起往事時,這麼快就得到了平靜。

    媛媛抱著他,用小小的手溫暖他,一整夜,直到永遠。

    她決定,一定要讓閻介霆掙脫黑暗的束縛,重獲幸福。

    *****************************************

    那一夜銷魂之後,閻介霆不再排斥媛媛,甚至有她在身邊,他的心情就格外平

    靜,俊臉上總有淡淡的笑容。

    這一天,閻介霆工作完畢,在起居室裏找到了蹺著腳腳看小說的媛媛。

    「你在看什麼書?」他隨手抓起一本,打量繪著古裝美女的封面。

    「啊?耶?」媛嬡慌忙拍掉他的手。「你別亂看我的書啦!」

    「書裏寫什麼?」他想起之前也有過類似的經驗,只要他碰媛媛的書,她就好

    像很緊張。「為什麼不許我看?」

    因為書裏寫著——

    她細緻的花心深處,承受著令人羞不可抑的衝刺。她輕輕扭

    腰,軟軟嬌吟,一時之間,放縱的春聲成為莢蓉帳裏唯一的語言……

    所以,他不能看,絕對絕對不能看!

    想到此,媛媛的臉兒羞紅了。

    「沒有、沒有啦!」她趕緊奪書回來,藏在身後。

    好奇怪!一疊小說在他面前,他總有本事抽出其中情節最火辣的一本,每次都

    嚇得她心驚膽跳。

    閻介霆坐下來,拍拍大腿,示意她坐過來。

    「你工作結束了?」她可是坐在這裏等他好久好久了。

    「嗯!」

    「我有正經事問你……當年,你離開方家之後,曾經注意過他們的動向嗎?」

    她迫不及待地切入主題。

    閻介霆沉默了半晌。二直以來都注意著。」

    「你做了什麼?」他所做的與她所想的應該是同一件事吧?

    「切入方肇公司裏的電腦資料庫。」畢竟,他是個電腦攻防戰的高手,懂得防

    衛之道,自然深諳攻擊之術,何況只是探探資料,更是輕而易舉。

    賓果,猜對了!「方肇心地那麼壞,他公司裏的問題一定很多吧?」

    詐欺、逃漏稅、挪動公款、超額借貸,帳目不清、惡意侵佔……方肇連人都敢

    殺了,做這些不法之事,一定毫不手軟!

    閻介霆看著媛媛,目光有幾分思索。「你問這些做什麼?」

    她看起來像在盤算些什麼,眼珠於滴溜溜地轉個不停,一定有目的。

    「這個嘛!」媛媛慢慢地溜下他的大腿,在他面前站得筆直。「你知道的,我一向是有疑問就尋找解答、有困難就去解決,絕對不會擱置不理。」

    「嗯哼!」他有一點明白她的意思了。「所以?」

    媛媛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宣佈道:「我提議,我們應該直搗黃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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