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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莫顏 -【伴君如伴虎(妖簪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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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1 10:00:5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這一日,她來到娘親的屋子裡,母女倆頭挨著頭,低聲說悄悄話。

  她告訴娘親袁湘琴的事,還說靠人畢竟不是長久之計,若是哪天軒轅祁把宅子收回去,或是新娶的夫人對她有意見,到時候全家跟著受苦,不如一切靠自己,想辦法先留個後路。

  她還告訴娘親,改日以進香祈福為名,全家上佛寺住個幾日,相信郭燕和那些留下來的侍衛不會阻止他們。

  等到了佛寺後,他們再偷偷把金子銀票和一些值錢的東西藏在那株白貓梧桐的樹洞裡,萬一將來有一天,他們沒地方住了,便去樹洞裡取錢財,再租一輛馬車遠遠離開此處,然後找一個城鎮住下,再叫大哥想辦法做點生意。

  他們是商人起家,做生意有一套,就算賺不到抄家之前的財富,養活一大家子也是沒問題的,起碼不必看人臉色,過得心安理得。

  安夫人知道女兒的顧慮是對的,男人三妻四妾,一時的榮寵並非終身的依靠,很快就同意了。

  可安玲瓏沒告訴娘親的是,她要去救爹,之所以先藏好金子,也是為了防止自己萬一失敗,家人身旁起碼還有銀錢傍身,不至於流落街頭。

  雖然她覺得有何關相助,這事應該不會失敗,但事先預防總是好的。

  幾日後,何關終於給她答案。

  兩日後是好時機,他會帶她進京城,救她爹出獄。

  安玲瓏立即通知娘親去佛寺的時刻到了,並找郭燕告知此事。

  郭燕心想大人交代過不用拘著安家人,若他們想出去走走,便護衛他們去,因此便同意了。

  得了郭燕的應允,安玲瓏再度鬆了口氣。沒想到一切那麼順利,她趕緊和娘親兄長們把一應事物準備齊全。

  自從被抄家後,一家人學了教訓,也被磨了性子,所有事低調再低調,做起事來更是十分謹慎,因此郭燕一時也沒看出安家人這趟出門有什麼異樣。

  到了佛寺後,大夥上香祈福,一切都很正常。

  在家人的掩護下,安玲瓏悄悄把東西一件一件的塞進樹洞裡。

  樹洞不大,但裡頭的空間卻不小,加上他們準備的都是一些小型或好藏的物件。把這事辦好了之後,他們便在佛寺住一晚,打算明日再回去。

  當日,安玲瓏用完齋飯,便謊稱累了,在天色未暗時,就先進屋休息。

  當她一關上門,何關就出現了。

  「走吧小玲瓏,此時正是好時機。」

  「外頭都有侍衛守著,咱們出得去?」

  「有本公子的障眼法,他們看不見你。」

  安玲瓏恍然大悟,欣喜地點頭,忙去屏風後頭穿好衣裳,帶著已經備好的包袱和笠紗帽就要悄悄出門。

  「笠紗帽不用戴了,有本公子的障眼法,沒人能認出你。」

  這麼厲害?她點頭,把笠紗帽擱下,只背著包袱,悄悄開門出去。

  這一路上,有何關指點,竟是無任何侍衛發現她跑出僧房。

  「上馬。」何關說完,一匹馬竟悄悄地朝她靠近,停在她面前。

  安玲瓏又是一呆,但只猶豫了下,便趕緊爬上馬背。好在從前師父教她騎過馬。

  一坐上馬背,不用她拉韁繩,馬兒彷彿通人性似的,便主動往前邁步,帶著她安安靜靜地離開錦寺,朝下山的道路走去。

  這一切竟容易得不費絲毫力氣,她輕輕鬆鬆地避開侍衛的眼線,直到她騎馬走了好一會兒,都無人追來,她才相信何關是真的把她帶出來了。

  「何關,有件事我想不通。」

  「喔?啥事?」

  「既然你有本事用障眼法讓別人看不到我,又有本事控制馬兒來載我,為何一開始你不用法力護我躲避追捕,卻要我依靠軒轅祁?」她的聲音帶了點冷意,他明明能做到,卻瞞著她,她再度懷疑他的居心不良。

  「切!這有什麼想不通的?當時我的法力不足,還是靠著你的心願逐步完成,才慢慢增加法力,現在才能使出這障眼法。」

  安玲瓏被他說得一怔。隨心願完成而增加法力?是了,她一直知道何關的變化與她有關,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懷疑你,而是……我這心裡總是不安,難免疑神疑鬼的,你別生氣,我給你賠不是。」

  「小玲瓏還算有良心,罷了,也難怪你會懷疑,畢竟我是妖嘛,嘻嘻……」

  她曾罵他是妖魔,見他現在說自己是妖來打趣她,讓她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你不是妖,若真是妖,也是好妖,若能順利救出我爹,我一輩子都會感激你的,以後賺了銀子,佈施救貧,為何關公子添功德。」

  「得了,小玲瓏別打趣我,等事情成了,本公子任務完成,跟你的血誓就會解除,咱們的緣分也就盡了。」

  安玲瓏聽了,不禁有些悵然,畢竟她和眼妖也相處了一段日子,多少有些情誼。

  「到時候你會去哪?」

  「不知,肯定是到處去逍遙嘍。」

  她沉默著,馬蹄聲達達,平穩地載著她往山道走,過了一會兒,她輕輕的開口,聲音如風吹送。

  「到時候,我一定會想念你的。」

  何關沒有笑她,只是化成一隻蝴蝶,領著馬兒與她,在夜晚的山林間輕舞漫揚。

  安玲瓏站在京中大獄的對街裡,躲在石獅子後頭,瞧著門口那兩名看守的衛兵。

  「他們真的看不到我?」這句話她已不知道問了第幾遍。

  「若看得到你,守城門的衛兵怎麼沒攔你?你當那些人都瞎了,看不到一個女人騎著大馬從旁邊過去?」

  安玲瓏是在入夜進城的,她總算領教到何關的法力了,那些官兵一個一個檢查百姓的路引,沒問題的才放行。而她就這麼坐在馬背上,馬兒踏著悠閒的步伐,將她光明正大的載進城裡。

  經過官兵身旁時,她的冷汗都要掉下來了,卻發現真沒人攔她,她當時還回頭看了一眼,那些官兵連瞧都沒瞧她一眼呢。

  有了何關的障眼法,安玲瓏在這京城裡可說是出入自如,竟然不用戴笠紗帽遮臉,便能大搖大擺的騎馬往街上逛。

  這種能在大街上自由行走,不必躲躲藏藏,害怕被人追捕的感覺,實在太舒服了。

  想到這裡,她又有信心了。

  「嗯,我明白了,那……我走過去了?」

  「去吧去吧,瞧你一向膽大,怎麼這時候卻畏畏縮縮的?」

  「我這是謹慎嘛,因為事情太順利了,順利得讓我不敢相信我的願望就要實現了,有點像作夢似的。」

  「切,少囉嗦,快去,我護著你。」

  安玲瓏點頭,挺起身子,把馬兒留下來,自己壯著膽子往牢獄大門走去。就像她進城門時一樣,這些京中大獄的官兵各個都對她視而不見,看了也好像沒看到。她進了大門後,一路暢行無阻,沒任何人攔她,因為他們都看不見她。

  「直走——向左——走到底向右——下石梯——」

  安玲瓏聽著何關的指令加快腳步,好在有他指引,讓她走得更順,很快就抵達關押父親的牢房。

  「去拿牆上的鑰匙。」

  安玲瓏立刻朝石牆上看去,果然見到一串鑰匙掛在那兒。

  她悄悄走過去,同時瞄了獄卒一眼,見他突然打了個呵欠,然後就閉上眼,坐著往牆上一靠,似是睡著了。

  她不可思議地睜大眼,但不敢出聲,伸手拿起掛在釘子上的鑰匙。

  她打開牢房的門,趕緊上前。「爹爹,醒醒,女兒來敖你了。」

  安平紹正睡在鋪著軟墊的石床上,突然被搖醒,見是女兒,開心地坐直身子。

  「瓏兒,你來了?咦?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噓,莫大聲,會讓人聽到的。」

  安平紹趕緊壓低聲音。「怎麼了?可是有事?」見女兒如此緊張,他也跟著繃緊了神經。

  「先別問,咱們出去再說。」

  「可以出去了?」

  安玲瓏敷衍地點頭,低聲認真囑附。「爹爹記住,等會兒莫說話,也別出聲,安靜的跟著女兒走就是了。」

  安平紹雖然覺得奇怪,但想到女兒既然有辦法來探監,又是跟了左統領大人,自然有辦法帶他出去,便也不再多問,匆匆起身跟著她出去。

  安玲瓏領著父親,又是一路暢通無阻。出了地牢,一直走出大門時,皆沒有人攔阻他們,看得安平紹瞠目結舌,雖覺奇怪,但謹記女兒的叮嚀,萬不敢出聲。

  兩人來到石獅子旁,安玲瓏將方才那匹馬牽來,讓爹爹騎上去,自己則牽著馬匹快速遠離。

  待來到一處安全的地方後,她把事先準備好的衣袍和褲子給父親換上,將囚衣找個地方丟棄,接著便和父親共乘一匹馬,趕在宵禁之前離開京城,一路策馬狂奔。

  在天亮之前,父女及時回到了佛寺,接著安玲瓏就像剛起床一般,梳洗更衣後,來到飯堂吃素齋。

  其實經過一夜的奔波,她已經累極,但許是因為事情辦成,內心興奮,因此沒有絲毫睡意。

  用過早飯後,她和娘親兄姊們一塊去佛堂聽經,她表現得很正常,事畢後,才拉著娘親回到自己的廂房,關上門,偷偷在娘親耳邊說了些話。

  安夫人在聽了女兒的低語後,霎時瞪大了眼,抓住女兒的手,聲音已經有些打顫。

  「人呢?」

  「就在這屋裡。」安玲瓏低聲說道,隨即把木板床掀開,底下藏了個人,正是她爹安平紹。

  安夫人見到丈夫,立刻撲上前,夫妻倆相擁而泣,雖壓抑著哭聲,但心中的喜悅卻是抑不住。

  安玲瓏見狀,亦是淚流滿面,若不是抄家之禍,爹娘也不會分離,雖然把爹救回來的風險極大,但她認為這一切是值得的。

  而她會選在佛寺,也是因為佛寺香客少,環境清幽,空出來的僧房也多,爹爹躲在這裡很安全,吃住也沒問題,只是要委屈爹爹一段時日,等風聲過了再做打算。 

        接著安玲瓏趁此把自己的計劃說予父親聽,不過她編了個謊,因為她是用軒轅祁的名義要爹先藏在這裡,暫時也不讓娘親及兄姊曉得,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險。

  爹娘不疑有他,對她完全信任,只當這是軒轅大人的安排,有了女兒的交代,他們保證絕不會洩漏半點風聲。在佛寺住了兩日後,安玲瓏和娘親兄姊們坐上馬車返回莊子。

  其實這幾日她一直有些心神不寧,現在京城裡應該已經發現爹不見了吧?軒轅祁也知道了吧?說不定正在到處搜查抓人。

  不過沒關係,她和家人一塊去佛寺上香,吃齋念佛,而且郭燕一直跟著,還有隨行侍衛,有了人證,軒轅祁絕對不會懷疑到她身上。

  想到這裡,她便又安心了。

  這日,她和娘親及姊姊們待在屋中,娘親和姊姊們在繡花,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她則在一旁看書,偶爾應她們幾句。

  如此閒適,如此安寧,這樣很好,她該心滿意足才對,只不過她這心口為何總是空落落的?眼皮從晨起後就開始亂跳,跳得她心都煩了。

  「三妹,怎麼了?」大姊發現她不對勁,關心地問。

  安玲瓏搖頭笑道:「沒什麼,大概是書看久了,眼睛酸。」

  「累了就多休息。」二姊也關心道。

  「好。」安玲瓏把書擱在案上,笑道:「茶冷了,我幫姊姊們泡壺熱茶過來。」

  她站起身,伸手拿起白瓷壺,正要走出去,突然一名婆子進來。

  「老夫人、姑娘們,大人來了。」安玲瓏頓住,心頭大跳。沒想到軒轅祁這麼快就過來了?她不免有些心慌,隨即又告訴自己,她的計劃很周詳,軒轅祁不會懷疑到她身上的,說不定只是來通知她消息。

  她趕忙收斂心神,告訴自己要冷靜,這時候聽到軒轅祁要來,她應該要擺出高興的表情才是。

  「娘,大人來看女兒了呢,咱們出去迎接他吧。」

  安夫人點頭笑道:「好,咱們一起出去。」

  母女一行人加上大哥及管事婆子,都趕緊到前院迎接。

  軒轅祁領著一隊督衛軍,氣勢如虹地駕馬而來。騎在前頭的他成風凜凜,武猛彪悍,安玲瓏見到這樣的他,不由得心頭一緊。

  好些日子沒看到他,再相見時,她突然覺得他離得好遠,他神情疏冷,人馬未近,那震懾的氣勢卻已經壓在每個人的心口上,讓她有些忌憚,一如初遇他時那令人膽寒的印象。

  軒轅祁拉住韁繩,馬兒嘶鳴一聲停止了步伐,他俐落下馬,把韁繩丟給手下,大步朝她走來。

  安玲瓏和一干人們正低頭行屈膝禮,突然一雙男人的黑色靴子停在她面前,接著臂膀一扯,她的人便被他粗魯的拉起來。

  「跟我過來。」軒轅祁丟下這句命令,不由分說便把她拉走。

  安玲瓏腳步踉蹌,必須小跑步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他在生氣?

  安玲瓏一顆心提了起來,有些慌亂。難道爹的事被他發現了?

  不,不可能,有何關的障眼法,沒人看得見她,又怎麼會知道劫獄的事是她幹的?

  想到這裡,她冷靜下來,暗暗警告自己,決不能在這關頭自亂陣腳。

  軒轅祁在把她拉進屋子之前,對郭燕丟了句命令。「守著,不準任何人靠近屋子。」

  「是,大人。」

  一進屋,軒轅祁就將她推向裡頭,轉身去關門。

  安玲瓏差點跌倒,她趕忙扶著桌子,還沒來得及站穩,就被軒轅祁欺來的身子給壓在桌前。

  他兩手放在她左右兩邊的桌子上,那凜冽陰沉的笑容也欺上來,幾乎抵著她的鼻息。

  他威脅地質問。「你真是膽大包天,竟敢劫獄!」

  此話一出,她心頭震驚,在軒轅祁吃人的目光下,背脊升起陣陣寒意——怎麼可能,他竟然知道?

  她悄悄握緊拳頭,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露出納悶的神情。

  「大人在說什麼?瓏兒不明白。」

  「還敢裝傻?那麼你給我解釋,這根簪子是怎麼掉在牢房裡的?」

  當他出示蝴蝶簪子時,安玲瓏再也掩飾不了臉上的震驚。

  安玲瓏呆呆地盯著軒轅祁手上那根蝴蝶簪子,腦海裡猛然想起何關曾經對她說的話——簪子既然跟了你,別人是搶不走的,就算你不小心把簪子丟失了,它也會自己跑回來的。

  這根妖簪從未遺失過,它總是緊緊跟隨著她,卻突然掉在牢房裡?

  是因為願望達成,所以它自己離開,還是那血誓的法力仍在,所以它又藉由別人的力量跑回來了?

  她萬萬沒想到最後壞她大事的竟是這根妖簪,此刻腦子裡一片混亂。

  「怎麼,無話可說了?」嘲諷的冷笑傳來,拉回她的神智。

  她看向他,厲眸深處儘是滲人的寒意,今她心臟猛地一緊,好似被人劃上一刀般的疼痛。

  「我成天都在屋裡,出門也都有人跟著,簪子遺落外頭,被人撿去也是有可能的。」她試圖冷靜解釋,盡量忽視他的冷漠,不教心口泛疼。

  「還想狡辯!快說,你把你爹藏在哪了?又是誰幫你劫獄的?」

  安玲瓏臉色蒼白,被他扣住的手腕似要被捏碎,痛得她額冒冷汗。

  她可以像以前那般哭求、裝可憐,或是耍賴撒嬌,但這時候的她卻犯起倔性,硬是撐著,連呼痛一句都不肯。

  「我不知道,你就算卸了我的手腳,我還是不知道。」

  軒轅祁的臉色陰鷙駭人,目光中的鋒芒似要劃傷人。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安大人在哪?是誰幫你的?」

  她直視著他,輕輕開口。「我不知道。」

  「來人!」他忽然大聲喝今。「把安家人都帶過來!」

  安玲瓏臉色更加蒼白,倔強的神情上果然露出了懼色。「你想幹什麼?」

  「你既然不怕死,本官便拿你家人開刀,讓我看看你的骨氣能撐多久?」

  她簡直不敢相信,他怎麼可以這麼卑鄙、這麼殘忍,一旦對她失去興趣,就無情到這種地步,過往的那些寵愛和溫柔,如今都成了諷刺和笑話。

  他又是那個冷酷的左統領大人,其實他一直是這樣的,只不過她忘記了,這是她犯的最大的錯。

  「大人,安家人帶來了。」

  安玲瓏唇瓣顫抖,她看著軒轅祁,懼怕的眼裡有著哀求。

  「給他們上夾棍!」

  「不!」她慌了,急得想衝出去,但軒轅祁的臂膀就像牢獄的鐵杆一樣堅固,將她牢牢禁錮在裡頭。

  「你爹在哪?」

  「我不知道——」

  「行刑!」

  門外立刻傳來哀號哭叫,痛得她撕心裂肺,再也無法保持冷靜。

  「軒轅祁,你不是人!你是禽獸!」

  他惡狠狠地冷笑。「我這隻禽獸卻操控著你全家人的生死。你說不說?」

  她掙扎著,家人的哭喊令她失去控制,眼淚流淌。

  她恨死他了!

  「我說!我說!快住手,我說!」

  軒轅祁立刻叫手下停止行刑,趁此之際,她猛然搶走他手中的簪子,推開他,衝到五步之外,用簪子對著自己的心臟。

  軒轅祁一怔,繼而鐵青著臉。「你敢?」

  她有什麼不敢的?事已至此,保不住家人,她已經萬念俱灰了。

  「我告訴你,人是我劫的,全是我一人做的,我敵不過你,大不了我這條命賠給你!」說完,她毫不猶豫地舉起手,將簪子用力往自己心上刺去。

  猛地,手上一麻,簪子掉在地上,眨眼間,她的人已經被他困在懷裡。他氣急敗壞的斥責。「說你膽肥了你還不肯承認,不過懲治你一下就受不了了,竟敢拿自己的命來要脅我,平日的狡猾伶俐跑哪去了?你不是一向能屈能伸嗎?瞧瞧你倔得跟頭牛似的,就不會軟著性子撒嬌求饒?」

  她已經氣得失去理智,積壓的委屈如山洪爆發一般,掄起拳頭對他又踢又打。

  「你欺人太甚,你不是人!」

  「我欺你?你背著我去劫獄,還藏了金子想遠走高飛,安玲瓏,你可真對得起我!」

  她頓住,愣怔地瞪著他。「你說什麼?」

  「還想裝蒜?你把你爹藏在佛寺,又把銀錢珠寶藏在梧桐樹裡,擺明了計劃逃走,你說說,是誰騙我,說此生不會對我有二心,絕不會離開我?」

  她呆愕住。原來他早就查出來了,卻還要騙她,故意折磨她的家人來報復她,他好狠的心。

       「我為什麼不走?你都不要我了,我還留著幹麼?我救我爹又沒礙著你,既然你都知道了,為何要如此欺辱我!軒轅祁,你的心是鐵做的!」她又哭又罵,發狠地打他,凶得像隻亂抓亂咬的小獸,哪裡還有平日溫馴?

  他擰眉怒斥。「誰說我不要你了?」

  「你都要娶袁湘琴了,又把我趕到這裡,分明是不要我了,難道我還要繼續留下來,厚著臉皮惹人厭嗎?」她不過就是想帶著家人,求一方容身的天地,好好的過日子罷了。

  軒轅祁真是氣樂了,搞了半天,原來她在吃醋。一般女人捻酸吃醋頂多鬧得後宅不寧,她倒好,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差點把天給頂破了。

  瞧她凶得一副不要命的樣子,一張臉哭得跟唱戲大花臉似的,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她如此激動。

  他還以為她不會吃醋呢,原來他的瓏兒這麼在乎他,早知道就跟她說明白一點,便不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了。

  「好了好了,不欺你了,聽我說,我沒要娶袁湘琴,加上我這陣子忙得顧不上你,才把你送到莊子裡,就是怕你誤會想太多。」

  安玲瓏停止掙扎,怔怔地看著他。「你沒要娶袁湘琴?真的?」

  他一邊幫她抹淚,一邊沒好氣地訓她。「這是我和袁大人秘密商量好的,跟袁姑娘演一場戲,為的就是阻止八王爺向袁大人施壓,逼袁姑娘嫁進王府。」

  安玲瓏睜大眼,料不到事實會是如此,原本失去理智的心緒也突然穩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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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1 10:01: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她知道他正在跟她說一件大事,事關他與八王爺之間的明爭暗鬥,而這肯定兇險無比,暗潮洶湧。

  她立刻坐正身子,還把屁股往他大腿裡面挪一挪,露出一副認真的表情。「你說,我聽著。」

  他被她臉上的好奇給逗得不知該氣還是該笑,這丫頭適才潑辣得跟小老虎似的,現在卻乖得像隻小貓,他應該要繼續繃著臉訓她,卻被她依偎的舉止給融了心,對她就是硬不起心腸。

  最終,他把八王爺醞釀多年的謀反之心大略說給她聽。八王爺斂財養兵,暗中擴張勢力,想娶袁湘琴除了是貪圖她的美色,也是為了逼袁大人加入他的陣營。

  袁大人執掌刑部,手中握有戶部虧空十萬兩銀的貪污證據,對八王爺十分不利,於是軒轅祁一邊暗中與袁大人聯手,一邊和八王爺的勢力對抗,他天天忙得連回府的時間都沒有,在知道府中婢女不小心說漏了嘴,把他邀袁湘琴入府一事洩漏給她聽到了,又想到自己沒時間陪她,便乾脆送她到莊子裡和家人相聚。

  「我本是一片好意,卻沒想到有人把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這就算了,還瞞著我擅自作主去劫獄,更可惡的是想遠走高飛。你說,換成是你會不會生氣?想不想把這人好好懲治一番?」

  安玲瓏在知道事情真相後,哪裡還有理由生氣,早就心虛得不得了,卻還撐著臊紅的臉皮,為自己辯白。

  「我誤會你,你打我罵我,我都不會怪你,但是你折磨我的家人,我哪受得了?我心口疼。」她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又開始滴滴答答的落淚。

       「沒有折磨,一切都是假的,外面的哭喊聲是我叫手下裝的。」他沒好氣地說。

  安玲瓏神情一頓。原來都是假的,虧他想出這種整人的方式,她的眼淚都白流了,不過所有的委屈隨即都被狂喜蓋過,她又哭又笑,心中的陰霾霎時消散得一乾二淨,只有驚喜和感激。

  「你早說嘛,早說我就不折騰這麼多了。」她禁不住露出一臉委屈。

  軒轅祁被她氣得磨牙。「你還好意思說,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壞了我的大計。」

  當初安平紹被推出來當替死鬼,頂下罪名,若要揪出八王爺是幕後主使人的罪狀,就得從安平紹身上著手。

  果然,隨著線索越來越多,威脅到八王爺的不利證據漸漸浮上來,八王爺若要剷除證據,避免刑部翻案,就必須把安平紹殺了,來個死無對證。

  於是他在安平紹周遭佈下天羅地網,就等著八王爺上鉤,卻沒想到這時候她居然劫獄,還劫得神不知鬼不覺。

  他埋伏的手下全都是頂尖高手,卻沒有一個人擋得住她,就這麼把人給弄走了。

  軒轅祁當然不相信她有此能耐,肯定另有高人幫她,他本以為是梅容軒,卻查出劫獄當日梅容軒正在宮中陪梅太醫為貴妃診脈施針,洗清了嫌疑。

  幫她的另有其人,這人厲害得未留下任何蹤跡,他只能審問她。

  一想到她身邊還有高人,瞞著自己與對方共謀,他不得不懷疑,她是不是打算和那人遠走高飛?想到這裡,他怒火中燒,才會演了一場戲來折磨她。

  他又板起臉,沉聲質問:「說,他到底是何人?」

  安玲瓏在了解一切真相後,才知道自己真的差點誤了大事,事到如今,她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但是她卻為難了。

  她要怎麼說?

  那個高人其實不是人,而是妖,只有她能看得見何關,說出去誰會相信?見她一臉為難,到了這地步居然還會猶豫,軒轅祁妒火一起,雙臂用力一收,將她的人抱得更緊。

  他全身上下都散發著充滿佔有的妒意,想殺人的心都有了。「你不說,是怕我殺了他?捨不得?」

  安玲瓏一接收到他眼中凝聚的殺意,立刻明白他誤會了,趕忙解釋。「我不是不說,而是說了,你也不會相信。」

  「喔?那我更要聽聽看,這人是有多神通廣大,居然能躲過我上百人的眼線,避開所有埋伏,不費一兵一卒就把人給劫走了。」

  「你真說對了,這人還真的神通廣大。」

  於是,她將眼妖如何助她進城、如何以障眼法蒙蔽所有人的眼睛,讓她一路順暢地進到牢裡,又是如何一路把爹帶到佛寺,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說完後,果然看到軒轅祁眉頭深鎖,一雙眼連眨都不眨地盯著她。

  「就是這樣,我知道你一定不會相信,但你也說了,這人神通廣大到可以避開所有天羅地網,而不留下一絲痕跡,再厲害的高手也做不到,因為他不是人,而是妖。」她萬般無奈的對他苦笑,等著他發怒。

  她提不出任何證據證明何關的存在,不禁感到挫敗,若是軒轅祁因此對她不諒解,對她失望透頂,她該怎麼辦?

  想到這裡,她眼眶一熱,又想哭了。

  軒轅祁盯著她好一會兒,眼神有些怪異,突然說道:「雖然這事聽起來很詭異,但是……我相信。」

  她呆愕,接著一臉狂喜。「真的嗎?你、你真的相信我?」

  他點點頭。「說來這事情還真玄,我能查到你把人藏在佛寺,其實是因為……」

  軒轅祁將事情的玄怪之處說予她聽,原來當他發現安平紹不見之後,立刻封鎖消息,把獄中圍了起來,將負責看管安大人的一干人等全部審問了一遍,卻發現眾人的口供裡都有相同的一件事,便是夢境。

  他們都作了一個夢,夢到一名姑娘騎了一匹馬進城,然後直接走進獄中,拿了牆上的鑰匙,打開牢門,把安平紹帶出去,又共乘一匹馬出了城,直往佛寺奔去。

  這事若是由別人來審,肯定會視為無稽之談,但是軒轅祁卻相信——

  因為他也作了一個夢,夢中他看見瓏兒不但把她爹藏在佛寺裡,還把金子、銀子藏到樹洞裡,他派人一搜,居然就搜到了,看來劫獄這事還真是她幹的。

  他唯一不信的是她沒有幫手,畢竟她沒有武功,怎麼可能避開所有人,輕易就把人劫走?

  這答案只能從她身上找,卻沒想到這個劫獄的幫手不是人,而是妖。

  安玲瓏聽了亦是錯愕。她只聽過鬼神託夢是為了申冤,這何關託夢卻是來告密的。

  他說要幫她救人,最後卻反將她一軍,他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害她?害了她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她真是越來越糊塗了。

  「此妖現在在何處?」軒轅祁問道。

  「就是這根簪子。」她指著那根被他打掉的簪子。

  軒轅祁愣住,隨即撿了起來。

  「這簪子是妖?」

  「他附在簪子上,你看不見他,只有我能看到。」

  她將自己如何遇到妖簪的事大概說給他聽,軒轅祁聽得認真,眉頭時而擰起,時而舒展,最後他將那簪子收起。

  「我改日找人作法收妖,省得這男人糾纏你。」他語氣中的冷沉,竟是充斥著濃濃的醋意。

  安玲瓏聽了,沒好氣地更正。「他不是人,是妖。」

  「人也好、妖也罷,總之這事就這麼結了,從此刻起,你聽話地待在這裡,別再亂跑,乖乖等著我,有我幫你爹翻案。」

  她聽了倏地瞪大眼,又是一陣激動。「可以翻案?你沒騙我?」

  「為何不能翻案?八王爺能一手遮天,本官就捅破他的天,把他玩死,看他還怎麼跟我鬥?」說這話時,他勾起邪氣的嘴角,陰惻側地笑了。

  瞧他說得多狂,不愧是城府陰險的左統領大人,誰跟他作對,他就對付誰,不把對方拆吃入腹絕不罷休。

  軒轅祁將她摟緊,唇瓣在她耳邊廝磨著,又成了那個對她溫柔疼寵的男人。接著話鋒一轉,低低笑道:「若不翻案,如何能讓你去除奴籍?只有幫岳父平反、恢復官職,我才能把你娶進門,做我的妻。」

  她呆住,怔怔地看著他。

  他要娶她?他想要她做他的妻?

  原來他精心佈置一切還有這個原因,她只想到救家人,而他為她做得更徹底,平反申冤,去除奴籍,恢復官職,娶她為妻,一步接一步,他早想好了一切。

  軒轅祁見她傻了,那驚呆的模樣少了平日的狡猾,多了些憨厚可愛,他的眼神更溫柔了,促狹地打趣她。

  「怎麼?嚇傻了?你不願?」

  她回過神,趕緊搖頭,眼眶再度泛淚。

  她將臉埋進他胸膛,悶悶地說:「怎麼可能不願,高興都來不及了。」

  她抓緊他的衣襟,把哭花的臉藏起來,但是淚水沾濕他的衣,將她的喜極而泣表現無遺。

  軒轅祁憐愛地撫摸她的髮,總算看到了她的情意。

  非要搞出這麼一出,才能逼得她吐露真心,幸好一切都在掌控裡,以後在他的庇蔭下,必不會再讓她擔心受怕。

  不過,遺憾仍是有的。

  「只可惜,若是咱們能早點相遇,你也不必為了逃命,委屈自己躲在奴隸營,這背上的奴隸烙印,怕是去不棹了。」

  安玲瓏頓住,緩緩抬起小臉,仰望著他,有些心虛地說:「其實……背上的烙印也不是不能消……」

  軒轅祁原本心中憐惜她,聽了這話,立刻嗅出了異樣,見她目光閃爍,他臉一沉。

  「你還有什麼事瞞著我,最好趁現在全部招出來,若有知情不報的,小心我在床上收拾你。」

  瞧瞧這口氣,果然是慣會威脅拷問的左統領大人,什麼知情不報、床上收拾……虧他說得一臉不害臊。

  「也不是什麼嚴重的事。那個烙印的奴字是假的,用特殊藥水就能洗掉了。」

  他一怔,倒是得了意外之喜,但隨即恍悟什麼,立即又沉下臉。

  「是那個姓梅的傑作?」

  她縮了縮脖子,點點頭承認。

  「哼!你讓他碰你的背——罷了!以後除了我,不準再讓其他男人碰你一根指頭,否則我剁了他的手!」

  她趕忙主動摟住他的脖子,對他發誓。「不會了、不會了,我以後都是你的,只讓你碰。」就怕他妒火一燒,又牽連梅家人跟著遭殃,而熄火的最快方法,就是主動送上香唇,封住他的嘴。

  從今而後,她的心真正屬於他的了,她的心田不再覺得空落落的,而是有了圓滿,不但家人平安,她還得到一個愛她的男子,說要娶她過門,做他的妻子。

  她的心願達成了,再無遺憾。

*             *             *

  半年後,八王爺造反失敗,罪證確鑿,被打入天牢,相關人等也——被處置。安大人平反冤屈,恢復官職,被抄去的宅府、銀錢也歸還原主,皇上還賞賜更多金銀作為撫慰,並將安大人提為宰相。接著又命人為安家女兒說親,最後將她們嫁給兩名小官為妻,算是彌補她們當初因為冤案而淪為妾侍的委屈。

  至於安家三姑娘安玲瓏,皇上則親自賜婚,命四品武官左統領軒轅祁於三個月之內完婚。

  成親當日,安玲瓏一身大紅嫁衣,鳳冠霞帔,曾經落難不如雞,如今飛上枝頭做鳳凰。

  當初來抄家的左督衛軍如今成了迎娶她的隊伍,來抄家的左統領大人成了她的相公,這番奇聞趣事成了百姓口耳相傳的美談,都說姻緣千里一線牽,不是冤家不聚首。

  安玲瓏坐進喜轎,進府拜堂,送入洞房後,她便安安靜靜地坐在喜床上。

  直到現在,她還覺得這一切像在作夢似的。當初議親不成,她無緣嫁給軒轅祁,卻沒想到鋒迴路轉,否極泰來,繞了一大圈,終究還是嫁給了他。

  正沉思間,忽然喜燭火光搖曳,紅頭蓋被一陣風吹起,她驚訝地抬眼,就見一隻彩蝶搧動翅膀,帶起的風正是吹起紅頭蓋的那陣風。

  「何關?」她低呼出聲。

  彩蝶化為一抹黑霧,幻化出何關那一雙妖嬈迷人的眼睛,眸中閃著流光溢彩,瞇笑地望著她。

  「小玲瓏,你現在可知你真正的心願是什麼?」

  安玲瓏沒有生氣,也沒有怨恨,而是親切地望著他,美眸中有笑意、有感激,還有思念。

  她微笑地回答他。「我真正的心願便是嫁給軒轅祁,願他只傾心我一人,與我白頭偕老。」

  「那麼你的心願達成了嗎?」

  她的笑容加深,真誠地點頭。「達成了。」

  此話一出,何關那雙眼再度化為黑霧,剎那間,屋中星光匯聚,流光滿溢如星辰,最後幻化成人形,一名年輕男子出現在她面前。

  他有一雙瀲灧的墨眸,以及俊傑迷人的五官,一襲墨髮光滑如絲綢,身形修長,風采迷人。

  他生得比女人還美,卻一點也不顯陰柔,儒雅中有妖嬈,溫潤中又現霸氣。這樣的他,不管是男是女,都會為他的極致俊美所震懾,若要用一句讚美來形容,除了「傾國傾城」四個字,再也找不到適當的辭彙。

  儘管她心中已經有了軒轅祁,但是見到他的真面目,也不免撫著心口,抑不住那狂跳亂撞的心。

  他實在俊美得太禍水了,令她傻傻的盯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何關嘻嘻笑道:「怎麼了?小玲瓏盯我盯得都傻了。」

  安玲瓏回過神來,連忙搖搖頭,做了個深呼吸,忍不住道:「你太俊了,我差點回不了神,你真是美得太妖孽了。」

       「多謝讚美,本公子領受了。」

  聽聽這話說的,果然是何關。她深深做了個吐納後,才穩定心神對他開口。

  「何關,我大概知道你的身分了。」

  「喔?本公子洗耳恭聽。」

  「你真正的目的,不是助我救家人,而是要讓我和軒轅祁結成夫妻,所以你跟著我,一路安排、設計,所行之事都是為了將我與他的紅線綁在一起,我說的對嗎?」

  何關眼中浮起欣賞,嘴邊揚起迷人的淺笑。「答對了。」

  她一聽,也笑了。「那麼我大概知道你是誰了。」

  「喔?我是誰?」

  「這世間會去牽紅線成就姻緣的只有月老,所以你……是下凡的月老對吧?」何關聽了沒有否認,卻也沒有承認,只是笑意更加意味深長。

  月老嗎?算是,卻也不是。

  百年前,他艷光逼人,魅惑眾生,迷倒過形形色色的男女,如今被仙法所縛,禁錮在簪子裡,受咒語所制,必須為他犯過的桃花債來贖罪,開始以血誓結織有緣人。

  他牽了九十九條紅線,直到第一百條紅線,才抵了一些過,得以恢復人形,而這牽紅線的任務,未來還得繼續進行。

  「小玲瓏,咱們緣盡於此,你我就此一別吧。」

  「我們還會再見面嗎?」她禁不住問,臉上儘是依依不捨。

  他彎唇淺笑,沒告訴她,當他離開後,也將收回她的記憶,盡數忘記所有關於他的一切——

  她將不會記得他何關這個人。

  「想念我時,就看看山林間飛舞的蝴蝶吧,滄海桑田,人生於世間,不過一眨眼而已,保重。」

  何關的身形再度化為星點,最後消失於無形。他走了,沒留下任何足跡,彷彿不曾出現過。

  安玲瓏呆住,忽爾頭一昏,她閉上眼,有些搖搖晃晃,過了好一會兒,再度睜開美眸時,一臉迷茫。

  「咦?怎麼回事?我的紅頭巾居然掉了……」她拿起掉在床上的紅頭巾,覺得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忘了,但是她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門外突然傳來喜慶的笑鬧聲和腳步聲,她這才回過神,趕忙把紅頭巾蓋回鳳冠上,端正地坐好。

  當她的紅頭巾被人用喜秤揭起,她也羞澀地抬起臉,迎上軒轅祁凝視的目光,瞧見他眼中的驚艷,她也彎起唇瓣,嬌媚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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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1 10:01:34 |只看該作者
【番外篇】

  對其他女子來說,嫁人是一輩子的大事,可對她郭燕來說,嫁人只是完成一項任務。

  她知道,梅容軒喜歡的是安玲瓏;她也知道,梅容軒不會喜歡自己。

  她之所以願意嫁他,理由很簡單。梅容軒必須娶妻,斷了對安玲瓏的心,軒轅大人才會放過他,而她勢必得嫁人,剛好有個現成的梅容軒在那兒,便決定就是他了。

  如此一來,爹娘便不會再催婚,兄長也不會再叨念她,其他男人不會再動她的腦筋,她也能繼續當她的侍衛,耳根子才能清靜些。

  至於為何挑上梅容軒?理由更簡單,此人重情重義,雖然愣直了點,卻是個好人。

  嫁個單純的好人,比嫁給其他花花公子強多了。

  至於什麼愛不愛的,她才不在乎。她常在外頭替大人辦事,見識自然不少,早看遍男人出入青樓喝花酒、變著花樣玩女人,或是納妾欺奴等等之類的事。她太清楚男人下半身的劣根性,所以對男人早沒了憧憬,嫁不嫁都無所謂,才會拖延至今。

  和眾多男子相較起來,梅容軒這個人就十分罕見。他自愛,有醫者仁心,又是少見的痴情,雖然痴情的對象不是她,但沒關係,痴情的男子必然潔身自愛,好過許多花心又喜新厭舊的男人。

  她也不用梅容軒愛她,她只需要一個叫做「丈夫」的人來佔這個位置,好讓她不必再被催婚,所以梅容軒是最適合的人選。

  成親前,梅容軒曾氣急敗壞地來找她。

  「我不會娶你的!」他露出一副被人逼良為娼的憤恨神情。「更不會喜歡你!你們狼狽為奸,竟向我梅家逼婚,我絕不答應,你死心吧!」

  郭燕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說完了沒?」

  他恨恨的看著她。「總之,我不會娶你的!」

  她冷笑。「你不娶,就等著受死吧。」

  「你——」他指著她。「你別想威脅我,我不怕,大丈夫寧死不屈!」

  「你錯了,想逼死你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什麼?我自己怎麼逼死我自己了?你少胡說八道!」

  「哼,你闖進左統領府,藥倒半數以上的侍衛,就已經嚴重威脅到大人的性命了,而他必須防止有心人利用你來對付他,所以他本該殺了你,但他沒有,因為大人知道,若是殺了你,安姑娘會非常傷心,所以他不能殺你,卻又不能放過你,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你跟我成親,好讓你梅家成為他的陣營。

  「如此一來,兩方利益綁在一起,他才能放心,二來也能讓你對安姑娘死心,因為任何男人都無法忍受自己的女人被他人惦記。光是這兩項罪名,你就已經死兩次了。」

  梅容軒聽得一陣呆愕,臉色半黑半白。

  郭燕接著道:「你難道不知你爹娘為何答應?就是因為他們明白這個道理。你爹知道了安姑娘的秘密,知情不報,是欺君;安家被抄,你幫安姑娘抗旨逃命,是幫凶,光這兩點就足以讓你梅家大禍臨頭,所以成親之事,不只是你我兩人的事,而是讓你梅家幸免於難的折衷之計。」

  梅容軒臉色震驚,半天說不出話來。

  「知道了事情的利害,你還想退婚嗎?」

  「我……」梅容軒禁不住踉蹌,倒退一步。

  「你想退婚就去退,我可沒逼你。」她冷哼,說完不再看他,轉身離去,留下梅容軒一人在原地失神。

  郭燕說的這一席話,聽似冷酷無情,事實上卻是救他一命,讓他明白自己處在什麼境地,梅家又是處在什麼風尖浪口。

  他的決定,關係著梅家今後的榮敗存亡,倘若他聽了還想退婚,那就隨他去吧。

  郭燕一如往常地做自己的事,而自那日對談後,梅容軒便沒再來找她,梅家那兒也沒有傳出退婚的消息,反倒是如火如荼的準備迎娶事宜。

  一直到成親當日,兩人拜堂後,她才又見到他。

  紅頭巾被掀起,眼前也驀地一亮,她抬起臉,看向眼前的新郎倌。

  他眉目清朗,斯文儒雅,穿著大紅新郎袍,卻別有一番飄逸風采。

  郭燕心想,這個梅容軒的確長得不錯,白白淨淨的,跟一般男子的氣度很不同。

  梅容軒只看了她一眼,便把視線轉開,連多看都不願。

  她微微擰眉,對他的評論又加了一句……可惜就是個愣頭直腸子,有外人在呢,連作個戲都不會。

  其實她誤會了,自上回梅容軒聽了她一席話後,回去沉思良久。他雖然愣直,卻也不笨,終究是把她的話聽進去了,認命地接受了這門親事。

  為了梅氏全族的安危,他願意犧牲自己來保護梅家,只不過當他揭起紅頭蓋,看到新嫁娘的容顏時,不由得呆住了。

  他見過郭燕平日的樣子,卻沒見過她梳妝打扮成新娘子的模樣,這樣的她,竟是別有一番韻味,清麗迷人,令人驚艷。

  在對上她清澈透亮的美眸時,他突然無法直視她的眼,遂把頭轉開。

  其實郭燕本就是個美人,只不過她從不打扮,常年都是一身窄袖束腰長褲的督衛軍服。她也不梳髻,只把頭髮往上梳攏綁起,臉上也不施任何脂粉,又因為在外奔波,皮膚也比一般女子黑一些。

  加上她性子冷,總是不苟言笑,久而久之,外人只注意到她的不好惹,反而忽略了她的美。

  媒婆說了許多早生貴子的吉祥話,還督促兩人喝下交杯酒,將氣氛弄得喜氣而熱鬧。領了紅包後,便帶著眾人退出新房。

  屋內的氣氛霎時轉為清冷,安靜而窒人。

  郭燕坐在喜床上,梅容軒則站在一邊,兩人之間隔著一道看不見的牆。

  梅容軒有些尷尬,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想到等會兒必須做的事,他這心裡就萬分掙扎。

  可郭燕卻沒他那麼多心思,等到閒雜人等都走了,她立刻把鳳冠霞帔拿下,再將身上繁複的新娘衣裳給脫下,只留下裡頭寬鬆的中衣。

  梅容軒瞪大眼睛,沒想到她這麼主動,這……這教他如何是好?

  當她站起身走向他時,他不禁有些無措地往後退。「你、你想幹什麼?」他緊抓著自己的衣襟,一副不願屈服的模樣,心口卻七上八下地跳著。

  郭燕沒理他,直接越過他走向圓桌坐下,拿起筷子挾菜。

  她已經餓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可以吃東西,遂不客氣地大口吃著,還喝了一點酒。

  梅容軒在一旁看著,恍悟地鬆了一口氣。

  原來她是要吃東西。這也難怪,他是新郎,在宴席上早早就吃飽了,只好呆呆站著看她吃飯。

  郭燕很快就把桌上的菜掃個精光,接著便起身去喚人把水抬進來。

  洗臉、擦脖子、洗腳、漱口,她做侍衛慣了,所以平日都是自己打理,也不用人服侍。打理完後,她又喚人把水抬走,然後把喜床上那些喜糖收走,整理一番,便脫下鞋子上床睡覺。

  「你自便,我先睡了。」丟下這句,她便閉上眼,再也沒理會他。

  梅容軒瞪著她,一臉不敢置信。

  她倒自在,從頭到尾對他視而不見,完全沒把他當一回事,況且這洞房花燭夜,哪有新媳婦先睡覺的?

  也罷,他本來就沒想過這個洞房,遂重重哼了一聲,轉身大步跨出門檻,把新娘子一人丟在新房,另外找間廂房睡覺。

  然而,出去沒多久,他又悻悻然地回來了。

  只因他在外頭遇到父親,父親說,為了梅氏全族八十餘口的性命著想,今晚他絕不能把新娘子一個人拋下,怎麼樣都得待在屋中圓房,否則這事一傳出去,讓人知道他在洞房夜不肯碰新娘子,一人獨睡他房,肯定會讓軒轅大人認為兒子心中還念著安玲瓏,所以不肯碰別的女人。

  況且,這新媳婦來頭不小,不但是兵部郭大人之女,任職左督衛軍,還是個會武功的,可不好惹。

  梅太醫勸兒子一切要以大局為重,今夜忍一忍,把房事給圓了,若是不喜這個妻子,以後再納個自己喜歡的妾,他想納誰就納誰,做爹的絕不攔他。

  梅容軒沒辦法,只得又回到喜房。

  他進來後,把身上的新郎帽和新郎服卸下,就坐在椅子上,打算今晚就這麼熬著。

  這一夜,新房沒有任何動靜,安靜得一點也不像新婚之夜。

  隔日,新娘子沒落紅的事很快就傳到梅太醫和梅夫人耳中,梅太醫氣得命人把兒子叫過來,關起門來狠狠罵了一頓。

  別看梅容軒生得斯文,骨子裡卻固執得很。娶郭燕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他實在沒辦法心裡裝著一個女人時,還去碰另一個女人,寧可被父親罰跪祠堂也要守著貞操,寧死不從。

  郭燕知道他被梅太醫重罰,也不聞不問,繼續過自己的日子,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兩人井水不犯河水,讓旁人看了乾著急,卻也拿他們小倆口一點辦法也沒有。幾個月過去,某日,梅容軒從藥坊出來,走在街上時,突然身後傳來一陣騷動,他轉身往後瞧,這一瞧不得了,原來是一匹驚馬撞倒了沿街小販,正往他這兒暴衝而來。

  他想躲,卻不小心踩著什麼,身子一滑就倒在地上,眼看就要被馬兒踩死,他心想完了,怕得閉上眼。

  千鈞一髮之際,忽爾身子一暖,有人抱住他迅速往旁邊滾去,恰好躲過了馬蹄踩踏之處。

  這翻滾的力道一時收不住,似是撞上了什麼,除了撞擊聲,他還聽到女子的悶哼。

  梅容軒睜開眼,不由得一怔。適才抱著他翻滾的人竟是郭燕!

  郭燕擰眉。「發什麼呆,還不快起來。」

  他這才驚覺自己還壓在她身上,趕緊爬起來,又想到自己應該去扶她,才要伸出手,卻見她已經跳起來,迅速朝那匹瘋馬追去,一下子就不見人影。

  梅容軒愣在原地,此刻他腦子裡充斥的不是適才的驚險,而是她如何以身相護,救了自己,他甚至還記得壓著她時的觸感,比想像中的更柔軟。

  「嘆呀,這位公子,您流血了,得快點醫治呀!」一名老頭上前提醒道。流血?梅容軒趕忙檢查自己,發現袖子上真的沾了血時,但又奇怪自己怎麼沒感覺到痛?

  他檢查身上,沒有找到傷口,甚是納悶,突然恍悟——

  難道這血是她的?她受傷了?

  他想起適才跌滾在地,明明撞擊聲很大,他卻一點也不覺得痛,難不成是因為有她擋著?

  想到此,他趕忙撩起袍子,勿勿追去。

  他跑得慢,追了半天也不見郭燕半個影子,只有瘋馬狂奔後留下的一片狼藉。

  他匆匆叫了馬車回府,一回到梅府,便聽管事說少夫人回來了,便直接往她住的蘭院奔去。

  一進蘭院,他立即抓了人問:「少夫人呢?」

  「在屋裡呢,奴婢這就——」

  「行了。」梅容軒也不等婢女通報,徑直往臥房走去。

  他掀開簾幔,瞧見的便是已經褪下外衣、露出香肩裸背的郭燕。

  因為沒料到會瞧見如此春光,他不禁呆住了,直到一個東西迎面打來,正中他的臉。

  「唔!」他痛呼一聲,往後跌去,揉著額頭氣呼呼地道:「你想謀殺親夫啊!」

  郭燕亦是一怔,很意外來人是他。

  「你來做什麼?」她將褪下的外衣穿上,蓋住春光。

  梅容軒爬起來,理理身上的衣衫,又揉揉額頭。「好在我頭硬,不然真會被你打昏了。」

  「你該慶幸我只用了三分力道,否則你現在就不能站在這裡講話。找我有事?」在她的印象中,除非有事,梅容軒才會找她,不過他通常都是派人傳話,像這樣直接進她的內屋,倒是第一次。

  梅容軒沒好氣地道:「我來看看你的傷。」

  她恍悟,原來是為了這事。

  「不用了,小傷罷了。」

  在左督衛軍任職,受點小傷是很平常的事,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偏偏梅容軒堅持要幫她療傷,這人一旦固執起來,就沒完沒了。

  郭燕也不想多費唇舌,又想到傷在背上,自己也不好上藥,便依了他的意。

  在他面前,她也不忸怩作態,直接轉過身背對他,將外衣脫下,只聽得他低呼一聲,接著便開始碎碎念。
 
 「這哪裡是小傷?一根碎木插在裡頭,幸好我來了,否則不把這碎木拔出來,把傷口清理乾淨,傷勢肯定會蔓延,若是導致發燒就不好了——」

  郭燕擰眉,覺得這傢伙有點囉嗦,但看在他為自己療傷的份上,就不與他計較了。

  她以為傷口處理好後,兩人之間就沒有其他的交集,誰知到了隔天,梅容軒一早就來了,說是要檢查她的傷口有沒有化膿,她只好又脫下外衣讓他瞧。

  他說要醫治好她的傷,因此天天都來蘭院一趟,郭燕也只得由著他。

  兩人見面次數變多了,話自然也就多了。

  「你在看什麼?」

  有一次,他為她換好藥後也沒離開,好奇她這幾日一直在看什麼,本子上頭寫的密密麻麻的。

  「查案。」

  「查什麼案?」

  「瘋馬案。」

  梅容軒恍然大悟,是上回差點踩死他的馬。

  這事他也有耳聞。近來京城裡發瘋的馬兒可不止一匹,據說有好幾位大戶人家的馬兒都莫名暴躁如雷,把主人從馬背上甩出去。

  「別查了,馬兒肯定是便秘。」

  郭燕頓住,回頭狐疑地看他。「你怎麼知道?」

  「這天乾物燥的,送來的草料都是乾的,馬兒吃多了乾草容易便秘,一便秘就會暴躁,喂點蜂蜜潤腸通便,馬兒就不瘋了。」他就是這樣喂他家的馬兒。

  郭燕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眾人一直找不出原因的案子,居然被他一下就破解了?

  梅容軒見她驚訝地盯著自己,似是被他的才華給驚到了,突然有種莫名的驕傲。

  他被她所救,又害她受了傷,讓他覺得自己很窩囊,沒想到自己無心說了一句,卻得到她的另眼相看,他突然覺得很有面子,心中的鬱悶頓時消散。

  況且她這驚訝的表情挺逗的,少了冷冽之氣,添了抹可愛。

  「原來如此,謝了,你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她咧開笑容,向他道謝。這一笑,競如凜冬白雪中的紅梅,清麗動人,教梅容軒一時看得呆了。

  他第一次見到她這樣笑,沒想到……會這麼好看。

  「咳……不客氣。」不知怎麼著,他的心口忽然熱了起來。

  郭燕沒發現他的尷尬,因為她正提筆蘸墨,趕忙把他剛才說的話寫下來,又加註自己查出的疑點,要將這份報告呈送給大人過目。

  從這天開始,梅容軒進她房的次數更多了。因為他是以幫她療傷之名而來,所以她也不以為意,只不過在她忙著查一些案子時,他總是問東問西,令她頗覺囉嗦,只當他是好奇。

  直到某個晚上,當她上床入睡時,有人偷偷摸了上來,解開她的衣襟,一雙手罩住了她的奶子。

  當夜,梅容軒被郭燕一掌打出房門,躺在地上時,還吐了兩口血。

  事後,梅容軒氣得瞪她,但郭燕卻說這實在不能怪她,當時屋內黑漆漆的,她以為對方是採花賊,才不小心出了重手。

  其實真相是她被驚到了,梅容軒一壓上她,她就認出他了。

  當她發現他要對自己做的事,不知怎麼著,反射性地就把他打了出去,當然事後她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本以為有了這個不好的經驗,梅容軒從此不敢再接近她,誰知他居然趁此要求她必須負起照顧他的責任,還冠冕堂皇的與她同房。

  梅容軒這人一旦有了想做的事,就會勇往直前,不達目的絕不死心,既然已經對她起了心思,他就會想盡辦法死纏活纏。

  她是他的妻,不是嗎?

  以往他心裡沒有她,所以不碰她。但漸漸的,他發現她的好,發現她沒有表面上那麼冷淡,甚至還覺得越看她越好看,這心裡便開始有了她的身影。

  他的目光會隨她移動,也會因為她一個不經意的微笑而心動。

  曾經,安玲瓏就像天上的月亮,他仰望、憧憬,可郭燕卻是完全截然不同的女子。

  上回她救了他,明明受了傷,卻絲毫不在意,還要自己關起門來療傷,這樣的她,突然讓他有些心疼。

  成親至今,他冷落她,她卻依然過著自己的日子,謹守安家媳婦的本份,也從不向他要求什麼,他從沒見過像她這樣的女人。

  當發現自己若是好好與她說話,她會回應,也會微笑,他這才驚覺到,她不是天上碰不著的月亮,而是伸手可及的妻子,就在他的身邊。

  想碰她的意念如一條不安份的蟲,夜夜在他心頭蠢蠢欲動,撩撥著日漸抑不住的慾望,最後他決定大膽摸上她的床,行使當丈夫的權利。

  郭燕知道他想幹麼。成親時,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與他當一輩子有名無實的夫妻,誰料到這男人中途改變心意,居然開始對她動手動腳了。

  她很掙扎,明知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利,但是事到臨頭,她就是忍不住想把他踢下床。

  通常男人被拒絕幾次後,不是會面子受損、負氣走人嗎?怎麼這人越挫越勇,還開始死纏爛打了?他當初的寧死不從和守貞志向呢?

  當梅容軒嘗試了好幾次,再度被她踢下床後,他真的生氣了。

  「我是你相公,你是我妻子,同床共枕、魚水共歡乃天經地義的事,你從是不從?」

  她冷冷瞪他。「不從,你又如何?」

  「真不從?」

  她冷哼。

  「你別後悔,有你受的!」梅容軒轉身負氣離去,步出臥房。

  在他走後,郭燕吁了口氣。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變得那麼不乾脆,不過就是洞房嗎?他想要,給他就是,但她這心底不知怎麼著就是彆扭,忍不住想跟他反著來,好似不這麼做,這心裡就無法出口惡氣。

  想當初成親時,他要死不活的,說不要就不要,現在想要了,她憑什麼得依他?

  她以為梅容軒已經回他的院子,今夜不會再來了,便閉眼躺下,卻翻來覆去的一陣煩躁。

  這下倒好,被他一擾,她反倒睡不著了,正想著要不要起來打打拳消磨時間,誰知他居然又回來了。

  她坐起身,擰眉瞪他。「你還來?這麼折騰不累嗎?」

  「我今夜一定要你從了我!」他信誓旦旦地說。

  她冷笑。「有本事你就試試看。」她照樣把他踢下床。

  等他一靠近,她想抬腳將他踢下去,卻驚覺抬不起來,別說腳,她連手都無法控制。

  接著她身子一軟,往後倒下,被他雙手接住,抱在懷裡。

  「你……對我下藥?」她不敢置信地怒瞪著他。

  「燕兒,你說過,你要嫁的男人必須有本事能撂倒你,又說我最厲害的就是用藥的獨門功夫,現在我撂倒你了,你就該從了我才是。我是你丈夫,我要你做我的女人,真正屬於我……我會對你好的。」他一邊在她耳畔用唇廝磨,一邊解開她的衣襟,將她身上的衣褲一件一件卸下,直到她一絲不掛的躺下,赤裸裸地展現在他眼前。

  ……
 
  郭燕嬌喘著,全身似酸似麻,閉著眼,那模樣也散發出一股惹人憐的嬌媚。他低低地笑,她終於是他的了。

  「燕兒、燕兒,你開不開心?高不高興?喜不喜歡?舒不舒服?」

  連在床上也這麼嘮叨,這種事能問得這麼明白嗎?他羞不羞!

  她心想就暫且忍著,等自己恢復力氣了,看她怎麼狠狠修理他,一定把他全身骨頭拆了再裝回去,裝回去再拆了。

  梅容軒顯然很高興,仍然與她耳鬢廝磨,捨不得放手,意猶未盡地在她身上印下點點痕跡。

  「燕兒,沒想到這事做起來這麼美妙,早知道就天天纏著你,哪捨得讓你獨守空閨?」

  郭燕聽了一怔,驚訝地問:「你是……第一次?」

  「是啊,我唯一碰過的女人只有你。燕兒,咱們已是真正的夫妻了,你可開心?我很開心哩!」

  郭燕只是瞪大眼,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沒想到他居然還是處……男人到了弱冠之年尚未開葷的,在大齊國裡簡直找不到一個,唯一的一個卻正壓在她身上,這人可真是稀有……

  「燕兒,以後我都抱著你睡好不好?剛才有沒有弄疼你?我已經盡量放輕力道了,你還好嗎?怎麼不說話?你別生我的氣,我以後都對你好,只對你一個人好。」

  他不斷用軟言細語輕輕哄著她,郭燕雖然性子冷,但是被他這番真誠討好的告白,心也漸漸軟了。

  「知道了,你以後別隨便對我用藥,我就原諒你。」

  梅容軒聽了欣喜,趕忙點頭。「我這不是因為想抱你嘛,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你放心,我以後不會隨便用藥了。」只在需要時才用。他在心裡偷偷說著。

  郭燕嘆了口氣。遇到這人,她也認了,沒想到是在這種情況下被他給整治了,傳出去她面子都沒了,可不能讓人知道。

  「燕兒,我……我好像。又想要了。」

  郭燕身子一僵,瞪著他,見到他眸中慾火隱隱有燎原之勢,感覺到他那兒居然又硬了,而且還埋在她裡頭沒出來呢。

  糟了,男人一旦開葷,就像野獸第一次嘗到生肉,一發不可收拾。

  她張嘴想喝止他,卻立刻被火熱的吻給封住所有的抗議。

  很快的,郭燕將會明白,她嫁的這個丈夫,其實是個外表斯文如謙謙君子,內裡卻是個死纏爛打的無賴,但是他有一顆痴情的心,這顆心,今生只放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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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1 10:02:01 |只看該作者
後記 莫顏】

  大家好,我是莫顏。感謝在閱讀網閱讀我的作品。

  這次寫的是「妖簪」系列,這是愛情放事,不是聊齋故事喔。

  除了主要故事之外,還另外寫了番外篇,莫顏覺得這樣的組合,會讓此書更有趣一些。

  看到放事的結尾,讀者就會知道為何取名為「妖簪」了,因為住在簪子裡的俊美公子是貫穿全場的「靈魂」人物呀,哈哈。

  到了下一本,妖簪公子將再度出場,至於會有什麼樣的任務在等著他,敬請大家拭目以待。

  這本的封面繪圖是樹蔭,他很厲害呢,描繪出我要的感覺,在此感謝他的細膩和用心,看到美美的封面圖,莫顏創作時會更有動力。

  每年莫顏都會找時間出國旅行,但今年不打算出去,想好好待在家裡休息、陪陪家人,看更多的書。

  最近莫顏對人體脊椎的知識產生了興趣。

  原因是這樣的。由於長期坐在電腦前寫小說,所以莫顏有輕微脊椎側彎的小毛病,因為只是偶爾腰酸而已,也不以為意,頂多做做伸展運動或是出去走路散步,來好好舒展全身骨格。

  有一次陪家人下高雄,因緣際會之下,抱著嘗試的心情去給一位骨路穴位推拿的師父喬喬脊椎,說來也真奇,才喬了三次,居然就把我的脊椎給喬直了,自此覺得全身舒暢,再也沒有腰酸背痛過,睡覺也更舒服,這才驚覺原來脊椎對身體的舒暢度很重要。

  有了新發現,莫顏就去找資訊來研究,開始把人體脊椎神經分佈病變圖當成漫畫或小說來看,還發現其中一項有趣的資訊。

  圖解裡提到,耳鼻喉舌口眼和聲帶這一區會產生的病變裡,其中一項就是過敏,莫顏看到這裡,不禁突然想到,坊間傳言感冒常吃西藥的小孩,容易變成過敏兒,難道跟這個有關?想到這裡,莫顏對這個脊椎神經圖就更有興趣了。

  休息個幾天後,接下來要開始寫系列二了,今年是乖乖寫稿年,希望可以寫出滿意的作品,下次再和大家閒閒的亂聊,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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