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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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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5 00:36:15 |顯示全部樓層
第270章

  時間仿如白駒過隙,不覺之間已經到了白雪飄搖萬物肅然的冬季,今年冬天大秦普降瑞雪,明天必是一個豐年,因此家家戶戶都懷著美好的憧憬開始為新年而忙碌。

  青瑤也已經顯了懷,除了肚子上仿佛倒扣著一口小鍋之外,青瑤並沒有胖多少,這讓慶親王妃很不滿意,可是因著華老太醫的囑咐,她卻也不敢把青瑤喂胖些。好在青瑤雖然除了肚子之外沒有長什麼肉,身體狀況一直還不錯,並沒有像一般的孕婦那樣吐的死去活來,這令大家都很高興。

  這一日是臘月二十五,是今年華老太醫最後一次給青瑤診平安脈。因著天雪路滑,趙天朗一大早便親自帶了車去華府接華老太醫,他畢竟有年紀之人,若再路上打滑出點子什麼意外,慶親王府和伏威將軍府之人可都沒法子交待。

  華老將軍想著要給青瑤診脈,早早兒便穿戴妥了,在家裡等著趙天朗。趙天朗來的時候還帶了一件新制的雪狼皮大氅,以西北高原最珍貴的雪狼皮為裡,石青蟒緞為面,專門送與華老太醫御寒,雖然華老太醫身體極好,火力直追年輕小伙子,並不需要這件又輕又暖的大氅。

  因在別處說話都不方便,趙天朗便陪著華老太醫一起坐車,車子開始走動之後,趙天朗便急切的問道:「華爺爺,這幾夜瑤瑤裡睡的不太安穩,手腳也沒有從前熱,您說這是那絲寒氣在做怪麼?」

  華老太醫皺眉說道:「瑤瑤胞宮中這絲寒氣很是古怪,從有孕之初便存在,這六個月裡並沒有增長,可是卻也沒有消失,孕婦體熱,老夫原想著可以慢慢抵消的,可是卻不行。如今瑤瑤也胎像很穩,不能為著這一點兒寒氣輕易用藥,畢竟是藥三分毒,再好的藥也有副作用,於瑤瑤母子著實不利,只能繼續觀察著,已經六個月了,胎兒已經完全成形,想來也不會再有太大的變故,天朗,你不要太過擔心了。」

  趙天朗輕輕點頭,華老太醫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天朗,婦人有孕是天經地義之事,你不必如此緊張。你和瑤瑤都是福緣深厚的孩子,放心吧。」

  不多時便到了慶親王府,趙天朗引著華老太醫去了軒華園,請他給青瑤診脈,青瑤挺著肚子由沈嬤嬤和桃葉兩個扶了出來,在椅上坐定,華老太醫在青瑤對面坐下診脈,兩只手都切過脈後,華老太醫笑著說道:「這孩子倒是個乖巧體貼的,並不折騰她的娘親,瑤瑤,胎像很好,如今一日裡莫約踢幾回啊?」

  青瑤一手輕扶鼓著的肚子,唇角噙著微笑,通身都散發著母性的光華,眉眼兒彎彎的笑道:「他白日裡過不多會兒就拳打腳踢,一晚上安靜些,一天總有個十幾次。」

  旁邊的桃葉忙說道:「回老太爺的話,小主子前日踢了十三回,昨兒踢了十五次,今天踢的多些,一上午就有十一次。」

  華老太醫拈須笑道:「嗯這都是正常的,便是再多幾次也不必驚慌,瑤瑤,你這陣子是不是有點兒怕冷?」

  青瑤想了想說道:「仿佛是沒有前些日子那麼暖和了,不過自從入了冬,娘總不許我出屋,房間裡都籠了地龍,也沒覺得特別冷。」

  華老太醫點點頭道:「瑤瑤,在房間裡也別穿的太多了,縱不出屋子也是能活動的,導引之術你現在一天練幾次?」

  青瑤有些個不好意思的說道:「華爺爺,這陣子青瑤身子越發沉了,一天也就練一次。」

  華老太爺搖搖頭道:「一次太少了,至少再加一次,午時二刻加練一回,必要練到微微出汗才行。」

  旁邊貼身服侍青瑤的香如忙說道:「回老太爺,自來世子妃修習導引之術都沒有出過汗。」

  華老太醫眉頭微皺的問道:「從來沒有出汗,夏日裡也沒有?」

  香如搖搖頭道:「沒有,夏天那會兒娘娘只是說熱,卻也幾乎沒有出過汗。」

  華老太醫點點頭道:「哦,怎麼不早告訴老夫?」

  青瑤淺笑說道:「自來我就不怎麼出汗,也沒把這當回事,華爺爺沒有單獨問起,所以便沒說。」

  華老太醫心裡有些明白青瑤的症結所在了,便笑著說道:「瑤瑤,不論你吃不吃的消,都要讓丫鬟扶著你走路,多多的走路,直走到身上發熱微微出汗才行,外頭寒氣重,就在屋子裡走也行。還有,每日都要打開窗子透氣,不可憋悶著。」

  趙天朗忙說道:「瑤瑤,回頭我就讓人把兩廂抄手游廊封起來,裝上玻璃窗子,又透光又暖和,還能看院子裡的景色,這樣走起來也不悶,或者我去多多的搜羅好字畫,你一路賞鑒過去,又走了路又養了眼,你說好不好?」

  青瑤歪頭想了一回,笑著說道:「好是好,只怕回頭招來御史的參奏,說咱們家驕奢淫逸了。」

  趙天朗眉一挑,渾不在乎的說道:「誰愛參誰參,我又不曾強取豪奪,又不曾欺男霸女,我花自己的銀子捯飭自己的房間,還得御史批准不成,瑤瑤你不用管了,這事就這麼定了,回頭就叫他們來動工,年前總要弄好才是。」

  華老太醫笑笑道:「這大年下的想來也沒誰這麼不開眼,這也不是什麼逾制之事,瑤瑤你有身子,不要想的太多,只安心養胎,其他的不要管了。天朗,你索性也給華爺爺弄幾塊玻璃,你華爺爺我老了眼神不濟,近日總覺得書房不夠亮堂。」

  趙天朗立刻痛快的應道:「好勒,回頭就讓工匠到您府上量尺寸,最多兩日就讓您用上寬敞明亮的書房。」

  青瑤心裡明鏡兒似的,那玻璃在大秦雖然是個稀罕物件兒,可是華府卻不會缺了幾塊玻璃,華家的根基深著呢,幾塊玻璃算什麼,華老太醫如此做就是為了堵那些御史之口,給趙天朗免除麻煩。

  華府在京城之中地位特殊,他們家在朝中雖然並無做高官之人,卻是京城最不能惹的一家人。試想人吃五谷雜糧豈能一輩子不生病?若是得罪了天下醫生的頭兒,這不是自找死路麼,就連皇上對華家都一向特別優待,何況那些個御史大人們呢,就算他們不怕死,可好漢也怕病來磨,況且這本來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同時用玻璃裝飾,御史不參華府卻偏去參慶親王府,這怎麼也說不過去,所以御史們只得選擇兩府都不參。華老太醫心眼兒絕對夠用,要不然他何必向趙天朗開這個口呢,幾塊玻璃千把兩銀子的事兒,老頭兒真不必捨這個臉。

  「謝謝華爺爺,等生完孩子,青瑤定要做一桌子好菜相請華爺爺。」青瑤並不說破,只笑盈盈的這樣表示一番,讓華老太醫高興的眼睛都瞇了起來,一疊聲的叫好。

  診過了脈,趙天朗便送華老太醫回府,大年下的,誰家都有好些事情要忙,華府更是格外的忙,華府因為子孫眾多,所以他們並不是都住在祖宅之中,可是到了年節裡大家都要回祖宅,華老太醫如今的重孫子都已經有七八個了,都等著朝太爺爺討好處呢。

  趙天朗前腳送華老太醫回府,慶親王妃後腳便回了慶親王府。原本今日她沒有打算出門,可是越國公府打發人來說老夫人情況不好,一早起來便囔囔著要見慶親王妃,是越國公親自來接的人,慶親王妃不好不去,原本也要接趙天朗和青瑤一起過去的,可是趙天朗當時已經去了華府,而青瑤還得等著華老太醫來診脈,就算是不診脈,自從青瑤有喜之後,慶親王妃便再也不讓她出門,就連八月節之時都特別求了恩旨不讓青瑤入宮朝賀的,因此越國公只得接了慶親王妃一人回去。

  慶親王妃一改平日裡出門回來便立刻去軒華園看青瑤的習慣,先回了安瀾園,重新淨了面換了衣裳收拾起心情才去軒華園。青瑤正由香如桃葉兩個丫鬟扶著在屋裡散步,見慶親王妃來了,忙迎上前去笑盈盈的喚道:「娘,您回來啦。」

  慶親王妃看到青瑤鼓起的肚子,什麼不好的心情都不翼而飛了,只笑著問道:「瑤瑤,華老先生可來過了?」

  青瑤笑道:「已經來了過,子綱剛剛才送華爺爺回府。」

  王妃笑問道:「華老先生怎麼說,我的寶貝孫兒乖不乖?」

  「乖,當然乖啦,華爺爺說這孩子是個體貼娘親的,都沒有折騰媳婦。」

  慶親王妃又笑道:「這是隨了他爹,當初娘懷天朗的時候,他也不怎麼鬧騰。」

  青瑤只將華老太醫的叮囑細細的說給婆婆聽,慶親王妃極為相信華老太醫,基本上是華老太醫說什麼她信什麼,聽華老太醫讓青瑤多活動,慶親王妃便再不攔著硬要青瑤臥床休息。

  青瑤在慶親王妃進門的時候就發現慶親王妃的眼圈兒微微有些泛紅,她還以為是越國公老夫人情況不好,便小心翼翼的問道:「娘,外祖母的身子還好麼?」

  慶親王妃臉上的笑容微滯,輕輕點頭說道:「還好,就是許久沒有見到為娘,有些個想念。人老了,就喜歡兒女常在膝前承歡。」

  青瑤心中暗覺不對,若然老夫人身體還好,為什麼她的婆婆臉上的笑容有些個勉強的意思,難道說越國公府的人還敢對高高在上的慶親王妃不敬麼?或者是有其他的什麼事情?

  青瑤想起趙天朗前些日子偶樂提到過一句,說是因為今年江西大災,所以皇上皇后帶頭行節儉之事,皇后將坤寧宮一年的例銀都捐了出去。有皇家帶頭,文武百官哪敢不捐。

  幾家王府各捐了白銀二十萬兩,自王爺以下,國公府捐銀多則十萬少則五萬,當時越國公府就捐了十萬,原想讓皇上看在越國公府一心為君王分憂的份上,放越國公實缺,可誰曾想這銀子捐出之後,皇上並不曾有任何的反應。這讓越國公夫妻心疼的揪了起來,那可是十萬兩銀子啊,就算丟到水裡也能聽到好大的響動,現在可倒好,什麼都沒得著。

  青瑤便猜測是越國公府過年的銀子不濟,向慶親王妃求助,才惹得慶親王妃傷心。畢竟越國公府也是世家大族,破落到要借當的地步,也著實可憐。

  然而事實卻和青瑤的猜測完全不一樣。

  自從老越國公於十五年前過世之後,越國公府一改從前的節儉之風,漸有奢靡之態,這十來年過去,府裡早已經不是當初慶親王妃還未嫁時那般殷實,若非有當初的老底子支撐,越國公府早就露了敗相。因此這一回越國公狠心咬牙拿出十萬兩銀子,便動了越國公府的根本。讓越國公府有些個後手不繼了。

  就是因為傷了根本,越國公夫妻便再度將主意打到慶親王府的頭上。看著趙天朗聖寵極隆,越國公這回直接了當的向慶親王妃提出,要她為趙天朗娶自己的女兒陳紫雲為側妃,全然不顧陳紫雲一聽到這個消息就嚇昏了過去。

  不只是逼著慶親王妃答應娶陳紫雲進門,越國公還說自家的嫡女做妾已經是委屈了,在聘禮上絕對不能含糊了,絕對不能比去年聘正妃韓青瑤少。需知去年慶親王府向伏威將軍府下聘,那可是轟動京城的,據說那七十二抬聘禮足足值幾十上百萬兩銀子。

  慶親王妃當時便勃然大怒,在這種時候立逼著給趙天朗納妾,這豈不是要活活氣死她的媳婦。青瑤的性情王妃很清楚,她平日裡雖然總是笑嘻嘻的,可是骨子裡卻是個烈性女子,絕對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情,她和趙天朗夫妻極為恩愛,眼中豈能揉砂子,何況她的兒子立了重誓永不納妾,她這做娘的難道還逼著兒子應誓不成。

  「國公也許還不知道,前些日子皇上要賞天朗側妃,天朗大鬧御書房,幾乎把皇上的御書房拆了,就連皇上都不能勉強於他,難道國公覺得自己比皇上還威嚴?」慶親王妃氣急,也不叫越國公為大哥,只冷冷的如是說道。

  越國公被慶親王妃堵的無言以對,惱羞成怒之下,便黑沉著臉說道:「果然是嫁出門的女兒潑出門的水,你做了親王妃子,高高在上便不用管娘家人的死活了!也不想想你這前程是怎麼來的?」

  慶親王妃怒極冷聲道:「是怎麼來的?是先皇賜婚,先皇看的也是爹爹,並不是別人。我現在日子略好了些,你們便想這樣那樣,從前我日子艱難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們對我施以援手,但凡你們硬氣些,我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越國公被說的臉上掛不住,漲紅臉瞪著眼珠子叫道:「那是你自己沒本事,身為正妃卻讓個賤妾爬在頭頂上做威做福,虧你還好意思說。」

  話趕話嗆到這個份上,再說什麼都沒有意思了,慶親王妃站起來拂袖便走,冷冷丟下一句:「以後休再打著娘的旗號騙本宮。」說完便氣沖沖的離開了。

  大姑奶奶與國公爺不歡而散,自然有快嘴的把這事兒回到了越國公老夫人跟前,老夫人便命心腹丫鬟攔住慶親王妃,將她請到了自己的住處。

  屏退了所有服侍的下人,越國老夫人顫聲喚道:「阿婉,你過來……」

  慶親王妃只是生哥哥嫂子的氣,對於自己的親娘,她可沒有一絲怨氣,只上前扶住越國公老夫人的手,老夫人就著慶親王妃的攙扶站了起來,慶親王妃還沒來的及說話,她便跪倒在慶親王妃的腳邊。

  唬的慶親王妃忙也跪了下去,流前眼淚說道:「娘,您有話只吩咐女兒便是,何苦這樣。」

  越國公老夫人如搖著如銀霜般的腦袋,顫聲哭道:「阿婉,你別記恨你哥哥嫂子,她們也是為了這個家,阿婉,娘知道你哥哥的要求很過份……」

  「娘,您知道哥哥的意思?」慶親王妃瞪大眼睛看著蒼老的母親,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需知從前她的老母親總是無條件護著她的。

  越國公老夫人滿臉羞愧,卻輕輕點了點頭。

  「為什麼?娘,您居然同意!」慶親王妃深受打擊,搖著頭顫聲問,眼淚從眼中湧了出來。方才和越國公吵的那麼凶她都不曾落一滴淚,可見這會兒慶親王妃真是傷了心。

  越國公老夫人也哭了起來,只說道:「阿婉,如今家裡不比從前你父親還在的時候,早就已經寅吃卯糧,家裡二十幾個莊子已經賣的只剩下四個,今年又捐了十萬兩銀子,莫非實在沒有辦法,你哥哥他也不會……」

  慶親王妃擦乾眼淚,將越國公老夫人扶到椅上坐好,冷靜的說道:「娘,我明日就打發人給您送二十萬兩銀子,可是只有這一回,當年父親也是白手起家創下這份偌大家業,哥哥要敗家,出嫁的女兒過問不著。這二十萬兩女兒是給娘的,讓娘安度晚年,娘您願意自己收著最好,若是您想給哥哥,女兒也沒有辦法攔著,全憑娘自己做主。可是女兒勸娘一句,別讓哥哥再打這種賣女兒的主意,更不要把主意打到天朗的身上,女兒性子是軟,可只要涉及天朗和瑤瑤,女兒也有怒目金剛之威。」

  越國公老夫人被女兒說的無地自容,她也是一生剛強的人,若非被兒孫所累所逼,再不至於這樣逼自己的女兒。可是越國公府如今是真的難以為繼了,所以她不得不說道:「阿婉,天朗是世子,未來還會繼承王位,按例他是得有一位正妃兩位側妃的,與其讓別人家……不如幫襯幫襯家裡吧。紫雲從前性子嬌蠻,可自從在王府學了規矩,她就像是變了個人,你見見她,她真的改了,若是讓跟了天朗,她絕對會很懂規矩,不會對正妃不敬的。」

  慶親王妃深為無奈的搖了搖頭,歎息道:「娘,天朗不會納妾的,他為了不納妾,連皇上的御書房都砸了,您說如果女兒硬壓著天朗納妾,那把皇上置之何地呢,您以為憑著天朗的條件,就沒有人上趕著想把姑娘嫁進王府麼,天朗為了不納妾連皇上都敢頂撞,您說誰還大的過皇上?」

  說罷這話,慶親王妃輕輕的說了一句:「娘,您多保重,女兒回家了。」說完慶親王妃便轉過身子向房門走去,這一路上,她再沒有回過一次頭。

  直到回府見到青瑤之後,看到青瑤鼓起的肚子,慶親王妃想著未出世的孫子,心情才漸漸好轉起來。越國公府發生的一切,除了慶親王妃之外,慶親王府再沒有一個人知道,因此在慶親王妃從軒華園回到安瀾園之後,便遇到了來安瀾園找自己的慶親王爺。

  「阿婉,本王已經將初三這日空出來了,可以陪你一起回娘家。」慶親王爺微笑著說道。這一年以來,慶親王爺總算找到了和慶親王妃的相處方式,他發現自己只要不太過親近,他的妻子還是能平靜的和他說話,那些獻殷勤的小花樣只要不太露骨,王妃也不會很激烈的拒絕,獻十次小殷勤,總有兩三次能被接受的。

  於是慶親王爺便定下的自己的方略,他用了二十年的時間傷害妻子,那麼就再用二十年來彌補自己曾經造成的傷害,就算是二十年後他老了,什麼都不能做,可是若能王妃一起做對白髮蒼蒼的老公公老婆婆,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王爺,初三那日我們府上也要接大姑奶奶的,玥兒平日裡已經不能常回娘家了,初三那日是她最名正言順的機會,還有大姑爺,自從天朗把他從西番找回來,他為了避嫌,竟連一次都沒有來過岳家,這可不像樣子。今年妾身已經打算好了,接玥兒和大姑爺,再命人去把親家老太爺老夫人接過來,今年瑤瑤身子沉,回娘家是不不方便的了。」

  慶親王妃細聲細氣的說著,以至於讓慶親王爺沉醉在她柔和的嗓音之中,竟連王妃說了些什麼都沒有聽的太真切,便連連點頭道:「好好,一切都依阿婉。」

  「對了阿婉,本王聽說你剛才去看岳母了,可是情況不太好,要不要本王為她請太醫?」慶親王爺本著討好王妃的原則,笑著問道。

  慶親王妃搖搖頭道:「多謝王爺好意,母親的身體尚好,並不用請太醫。」

  慶親王爺現在是標准的老婆奴,還是那種不招媳婦待見的老婆奴,當下便點頭道:「那便好,阿婉,你幾時要回娘家,只與本王說一聲,本王隨時都能騰出工夫陪你回去的,從前本王無知,讓你受盡了委屈,如今一想起來本王便追悔莫及,請你一定不要拒絕本王,給本王一個改過的機會。」

  丈夫已經將姿態放的如此之底,並且這個要求出沒有觸及慶親王妃的底限,因此慶親王妃便輕輕點了點頭,淡淡的嗯了一聲。

  只這一聲輕嗯便讓慶親王爺無比樂觀起來,他仿佛看到一個美好的未來。可歎慶親王爺並不知道,他的前進之路到底止步,若再想往前進一步,那已經是不可能的了。慶親王妃能做的後退到此為止。

  「對了阿婉,華老太醫一直給兒媳婦診脈,有沒有說兒媳婦懷的到底是男是女?」慶親王爺這純粹是不想離開安瀾園,有意沒話找話說。

  慶親王妃淡淡道:「妾身沒有問,華老先生也沒有說,不論男孩女孩都是天朗的骨血,妾身都一樣喜歡,就算是女孩兒也不打緊,瑤瑤年紀小,生孩子的機會很多。」

  慶親王爺被妻子的話暗堵了回來,大秦人的觀念是多子多福,不論男人女人都希望有多多的兒女,而因為他的過錯卻讓他和慶親王府膝下只有趙天朗這一枝獨苗,想起來慶親王爺便後悔的不行,只是這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他知道終自己一生,也只能去承受那份苦果了。

  話說至此,慶親王爺也沒臉再留在安瀾園,指著一事灰頭土臉的走了。周嬤嬤很不贊成的皺眉看向王妃,王妃卻淡淡的一笑,笑容只在臉上未達眼底,她的眼中依舊有著當初受到傷害之裡的悲痛,看到王妃如此的眼神,周嬤嬤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慶親王爺走後不久,趙天朗便匆匆來了安瀾園。

  趙天朗將華老太醫送回府後立刻趕回家,還沒和青瑤說上幾句話,就被青瑤催著來了安瀾園,青瑤知道趙天朗是婆婆真正的開心果,看到兒子,便有天大的不快樂,她的婆婆也會忘光了的。

  「娘……」趙天朗邊叫著娘邊飛快的走進來,帶了一身的寒氣和雪花兒。慶親王妃忙迎上前拿著拂塵拂去趙天朗皮袍上的雪珠子,笑著嗔道:「才回來吧,怎麼也不在屋裡多暖和一會兒就跑到娘這兒來了?」

  趙天朗笑道:「沒事兒,娘,兒子身子壯實著呢,這點兒雪對兒子來說不算什麼。對了娘,舅舅忽然把您接回去,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麼?」

  慶親王妃輕歎一聲道:「天朗,你舅舅家的日子沒有從前好過,想向咱們借些銀子。」

  趙天朗爽朗的笑道:「嗨,說什麼借啊,娘,咱們給舅舅家十幾二十萬兩銀子不就結了?咱們又不是拿不出來。」

  慶親王妃搖了搖頭道:「天朗,這事兒不用你管,你只看護好瑤瑤就行,娘已經說了,明兒讓人送二十萬兩銀子給你外祖母,也不要她們還,不過也就是這一次,再沒下次了。」

  趙天朗是個聰明人,很快便猜到其中必有內情,便點點頭道:「娘,您要用銀子只管和兒子說,兒子別的本事沒有,弄個百十萬兩銀子還是沒問題的,您別為銀子犯愁。當初給瑤瑤下聘,娘可是拿出不少的私房呢,瑤瑤總說您給的聘禮太多了。」

  慶親王妃笑道:「真真是個傻孩子,哪兒還有人嫌聘禮多的。你回去說與瑤瑤,叫她別再想這些有的沒的,好好養胎是正經。娘就你這一個兒子,娘的一切都是你們的,不給你和瑤瑤又給哪個?」

  趙天朗摸摸頭嘿嘿笑了,他想了想又說道:「娘,如今舅舅家是沒多少進項了,兒子在外頭聽說舅舅家今年賣了好幾個莊子,要不兒子讓舅舅在鋪子裡投些個份子,好歹有個活泛的進項?」

  慶親王妃白了趙天朗一眼道:「再不許說這種話,那些鋪子都是你媳婦的產業,你這個做丈夫可不能打這種主意,再者說……算了,天朗,你舅舅家的事情你最好什麼都不要管。」

  趙天朗愣了片刻,輕聲問道:「娘,舅舅又提讓我納妾之事了?」

  慶親王妃看著趙天朗,納罕的問道:「你怎麼知道?」

  趙天朗淡淡一笑道:「頭些日子舅舅找過兒子,只是他還沒開口就被兒子堵了回去,沒想到舅舅又找到娘這裡了,娘,兒子真不明白,舅舅何苦非盯著我呢,讓表妹光明正大的嫁出門做正室夫人不比什麼都強?」

  慶親王妃無奈的笑了笑,輕聲道:「世上可只有一個聖眷正隆前程似錦的慶親王府世子啊。若非你在御書房大鬧了那一些,只怕咱們家的門檻都被踏破幾條了。」

  趙天朗得意的笑了起來,只對母親說道:「娘,兒子不瞞著您,當初兒子大鬧御書房那事兒,是兒子苦求了皇上,串通他幫兒子做的一場戲。」

  慶親王妃驚的瞪大了眼睛,失聲驚呼道:「做戲?皇上也肯答應?」

  趙天朗嘿嘿笑道:「還不都是仗著從小的那點子情份,再者說,兒子不納妾是好事啊,若是兒子想納妾,這妾室家裡的身份也不能低了,如此一來王府的姻親又得多上幾門,那多不好。並且皇上從前答應過兒子,許兒子不納妾的,只是這種旨意皇上不好明發,因此便只能陪兒子做場戲了。不過雖然是做戲,可這四十板子是真打的,十年的俸銀也是真罰,皇上說了,打輕了罰輕了戲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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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自從過完了新年,到了七個月上,青瑤的身子便日見沉重,肚子也越發大了,以至於縱然有兩個丫鬟扶著,青瑤手撐著腰走路都走的很吃力。

  每每看到青瑤這個大肚婆走路的樣子,慶親王妃和趙天朗看著都覺得心驚肉跳,可是她們又不能攔著青瑤走動,畢竟現在多走動些,將來分娩之時就能少受點兒苦。

  華靈素和孔琉玥都常常來看青瑤,兩個人在青瑤面前從來沒有表現也一絲一毫的擔心,可事實上,這兩個人都擔憂極了。青瑤雖然已經十六歲,可是她的身子骨卻比同齡人纖弱許多,根本沒有成長到足以誕育胎兒的地步。

  隨著胎兒的不斷成長,青瑤負擔日益沉重,而且不只是華老太醫,就連孔琉玥都覺察出青瑤的脈相不如從前那般平穩,而且胎位有些不正,孔琉玥極為擔心,卻只能和華老太醫華靈素一起商議,連趙天朗都沒有敢告訴。

  原本七天一次的診脈也改為五天一次,在一次華老太醫診脈之後,青瑤只說要點心要水,硬是將身邊所有的丫鬟嬤嬤盡數打發了出去,對華老太醫說道:「華爺爺,胎兒的情況到底怎麼樣,您今天就告訴青瑤一個實底吧,不論是什麼樣的情況我都有勇氣面對。」

  其實在華老太醫每七日來診一回脈的時候,青瑤已經起了疑心,只是那時候她見華老太醫沒有讓自己吃藥,也沒有采取什麼治療措施,而而還有孔琉玥這個秘密大夫為她診脈,向她一再保證一切正常,所以青瑤便裝傻充愣裝糊塗,可是現在已經改為五日診脈了,青瑤便再也裝不下去了。

  如今的青瑤已經徹底感受到那種血脈相連的悸動,她別的不求,只求腹中的胎兒平安。

  「瑤瑤,孩子很好很健康,爺爺擔心的是你,你雖已經滿了十六,可身子骨卻只是十三四歲孩子的水平,雖然爺爺之前已經讓你再三的控制,可是這個孩子吸取母體營養的能力太強,以爺爺的經驗來看,這孩子必是個極健壯極有分量的,爺爺只怕你生產這一關不易過。」

  青瑤聽了華老太醫的話,反而深深鬆了口氣,如釋重負的說道:「原來華爺爺擔心的是這個,孩子沒事兒就好,華爺爺您放心,我韓青瑤一定會撐下去的。」

  華老太醫看著青瑤深深歎了口氣,他做了一輩子的大夫,當然知道母性力量的強大,可是他更知道,再強大的母性都無法戰勝生關死劫。對於青瑤的分娩,華老太醫相當的不樂觀,只是他不會將這種不樂觀表現出來。

  華老太醫只是手捋長須笑道:「說的好,有股子你爺爺的勁兒,難怪他在這麼多孫男孫女之中,最是疼愛於你,華爺爺我每次給你診了脈,都要彎到你爺爺那裡告訴他一回,臘月二十五那天沒先走他那兒,天朗直接送我回了府,你爺爺還抱怨了我許久。」

  想起娘家的爺爺奶奶二叔二嬸哥哥嫂子還有弟弟妹妹們對自己的關心,青瑤心裡溫暖極了。雖然娘家人不便太頻繁的登門,免得讓人誤會他們懷疑婆家人不能好好照顧自家的大姑奶奶。可是華靈素卻以著醫者的身份,每個月總要來王府兩回的,陪著青瑤說說話兒,教導她一些懷孕的知識,寬一寬總是容易緊張過度的王妃的心,自從青瑤有孕以來,兩親家府上的關係越發密切了。

  丫鬟們很快回來,青瑤便不好再問什麼了。只得命人送華老太醫出去,四九正在二門外候著。今日趙天朗被皇上急詔入宮,華老太醫是四九接來的。而慶親王妃偶感風寒,生怕過了病氣給青瑤,也沒敢過來,否則青瑤再沒這麼容易就把丫鬟嬤嬤們支開。

  沈嬤嬤將華老太醫送至二門,華老太醫一路之上細細叮囑了沈嬤嬤,告訴她要如何照顧青瑤,沈嬤嬤自小跟著韓老夫人,經歷不可謂不豐富,華老太醫雖然沒有明說,可是她卻從華老太醫的叮囑中覺出了一些異樣。

  華老太醫由四九引著,就快行至王府正門的時候,當頭撞見飛馬趕回來的趙天朗,趙天朗一看到華老太醫便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他總算是及時趕上了。

  「華爺爺,先用杯茶再走吧。」趙天朗笑著招呼道。

  華老太醫卻搖頭笑道:「不了,昨兒就約了瑤瑤的爺爺下棋,天朗你若是不忙,不如一起去吧。」

  趙天朗心知華老太醫這是有話對自己說,忙說道:「好,四九,你去二門上說一聲,哦不,若是世子妃問起來,就是爺不曾回府。」後面一句趙天朗是朝門上的小廝們說的,眾小廝躬身稱是,直到送趙天朗和華老太醫的車子走遠,他們才直起了身子。

  進了伏威將軍府,華老太醫和趙天朗被迎進畫室,華老太醫皺眉說道:「老兄弟,瑤瑤身子骨太弱,胎兒又太壯,我擔心到分娩之時會出問題,為了保險起見,再過一個月就讓靈素去陪著瑤瑤吧,靈素是女兒身,又是大夫,就算遇到什麼突發狀況她也能應對,她的幾個丫頭也都性些醫理,這樣一來我們總能安心一些。」

  趙天朗一聽這話,臉色立時變了,他慘白著臉問道:「華爺爺,瑤瑤她到底怎麼了,您直接說吧。」

  「天朗,瑤瑤今年的確滿了十六,這兩三年她的身子骨也發育的不錯,可是在三年之前她的身子吃了大虧,幾乎處於停止發育的狀態,是以瑤瑤的身子骨只相當於十三歲女孩子的身子骨。唉,我原想著這幾年瑤瑤調理的不錯,可是……這孩子身子到底吃過大虧,天朗,華爺爺實話告訴你,瑤瑤難產的機率在九成以上。」

  趙天朗聽到這句宣判性的結論,咚的一聲跌坐在椅上,她怎麼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難產,他從來就沒有想過。

  「不,不會的……」趙天朗搖搖頭,自欺欺人的安慰著自己。韓老將軍聽了老朋友的話之後一雙虎目痛苦的閉了起來。三年之前……若是他們夫妻從來都沒有刻意的去忽視青瑤,青瑤又何至於吃了那樣的大虧,怎麼會明明已經十六,身體卻和十三歲的孩子一般。

  「天朗,就算是難產,母子平安的情況也是有的,只是瑤瑤這一回必要吃上一場大虧。」華老太醫看到趙天朗痛不欲生的樣子,輕輕的出言安慰,只是在場之人都聽得出來,這安慰很是蒼白無力,在他們的印像之中,難產,通常都是一屍兩命,或者母死子存,幾乎就沒有子死母存的情況。

  「老兄弟,你行醫一生,就真的想不出萬全之策了麼?」韓老將軍痛苦萬分的問道,此時的他幾乎要被後悔與自責徹底擊垮。

  華老太醫神色凝重的說道:「老兄弟你放心,只要有一絲希望,我必會盡萬倍努力,可這畢竟是婦人生產,我縱是大夫也不能進產房,所以我要靈素一直陪著瑤瑤,有靈素在,瑤瑤的安全就能更多一份保重。」

  趙天朗點點頭道:「華爺爺,瑤瑤什麼時候會生,我事先接嫂子過去住著。」

  華老太醫沉吟片刻說道:「瑤瑤並無早產之像,她如今才七個半月身孕,至少還有兩個月。靈素提前一個月去陪著瑤瑤比較合適。」

  趙天朗看向韓老將軍,韓老將軍立刻說道:「沒問題,回頭就讓你奶奶告訴青雲媳婦。」

  華老太醫又說道:「天朗,瑤瑤心裡什麼都清楚,不必再瞞著她了,她的准備做的越充分,母子平安的希望就越大。」

  趙天朗無言的點了點頭。見趙天朗有些魂不守捨,韓老將軍便說道:「天朗,你得先穩住了,你是瑤瑤的主心骨,你若先亂了陣腳,卻叫瑤瑤去靠哪個?」

  趙天朗立刻明白過來,躬身道:「是爺爺,孫婿明白了。孫婿這就回府。」

  韓老將軍和華老太醫同時點點頭,趙天朗告辭而出,一跳打馬如飛的回了慶親王府。

  急匆匆沖進房中,趙天朗見青瑤正半臥在暖榻上,忙沖到青瑤的跟前,將右手放到青瑤的鼓起的肚子上,微笑說道:「瑤瑤,今天感覺怎麼樣,孩子乖不乖,有沒有趁他爹爹沒在家就欺負你這個做娘的?」

  青瑤笑著將手覆到趙天朗的手上,軟軟的說道:「哪有你這樣編派孩子的爹啊,寶寶一直都很乖的,我剛才還和他做游戲來著。子綱,皇上不是詔你入宮麼,你怎麼這樣快就回來了。」

  趙天朗揮揮左手,屋裡服侍的丫鬟嬤嬤都退到門外,趙天朗方才不滿的說道:「如今天下太平,皇上能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再重要還能重要的過我的寶貝媳婦和兒子啊。皇上見我心不在焉,他說十句我能聽岔六句,便把我給轟了出來。」

  青瑤聽了這話輕哼道:「就該這樣,子綱,你確定現在的皇上就是你給我說過的那個六哥麼,怎麼越看越不像同一個人啊,沒見過他這麼狠心兼疑心的。」

  因著晉王先是被皇上處罰,後來又不許晉王妃給永定侯老太夫人侍疾,直到老太夫人都要氣絕了才放晉王和王妃帶著孩子們去見老太夫人最後一面,所以青瑤對皇上很是意見。而且最讓青瑤不能接受的是,為了避嫌,她和孔琉玥這對兩世的好姐妹都不能常常見面,這絕對不能忍受。

  青瑤時常氣鼓鼓的向趙天朗說些氣話,而平日裡事事順著青瑤的趙天朗卻會在這個時候變的沉默,青瑤也知道自己不能說的太深,可是青瑤相信,只要自己緊定不疑的吹枕頭風,她就不相信趙天朗還會對皇上繼續愚忠下去。青瑤甚至都想好了,等孩子出生以後,她就要把趙天朗拐走,再不讓他給那個小肚雞腸疑神疑鬼連兄弟都不容的破皇上繼續賣命。

  趙天朗不想讓青瑤再繼續說這個話題,只說道:「瑤瑤,我剛才見過華爺爺了。」

  青瑤忙抓著趙天朗的手問道:「子綱,華爺爺都說了些什麼?」

  趙天朗委婉的說道:「瑤瑤,我們說好了不相欺不相疑的,所以我不瞞著你,華爺爺說你的身子骨弱,而我們的孩子又太壯,到分娩的時候只怕有凶險。」

  青瑤聽了這話臉上的緊張之色倒消減了幾分,她輕聲說道:「子綱,華爺爺也沒有確定對不對,你別擔心,我和孩子一定不會有事的。」

  趙天朗見青瑤如此的篤定,心中反而有種奇怪的感覺。他不明白青瑤為何能表現的如此平靜,難道她就一點兒也不擔心麼?不過青瑤的平靜總歸是件好事,她若是太緊張了反而會讓情況更糟糕。

  輕吻了青瑤的小臉一下,趙天朗故做輕鬆的笑道:「瑤瑤,我還沒去見過娘,你先歇著,我去給娘請安,回頭再來陪你。」

  青瑤嗯了一聲,追了一句:「子綱,替我給.娘請安,娘都不許我過去。」

  趙天朗回頭笑道:「娘是怕過了病氣給你,等娘身子好了就能見面啦。」

  來到安瀾園,慶親王妃果然正焦急的等著,一見到兒子,慶親王妃便問道:「天朗,瑤瑤的身子怎麼樣?孩子怎麼樣?」

  趙天朗笑道:「娘您就別操心了,安心養病是正緊,您孫子好著呢,華爺爺說他壯實極了。」

  慶親王妃聽了這話果然笑了起來,可是沒笑多久她便又斂了笑容歎道:「瑤瑤身子骨不甚扎實,孩子壯實,生起來瑤瑤要受苦了。」

  趙天朗立刻說道:「華爺爺也是這麼說的,兒子想著再過一陣子把瑤瑤的嫂子接過來陪著瑤瑤,若論醫術,華爺爺都對瑤瑤嫂子贊不絕口呢,況且她又是女子之身,照顧瑤瑤也方便些。」

  慶親王妃遲疑的說道:「好是好,可是瑤瑤的嫂子總不能撇家捨業的住到咱們王府吧,這樣會不會太……」

  趙天朗忙說道:「只要娘答應,瑤瑤娘家那邊兒子去說。」

  慶親王妃是聰明人,她輕輕點頭道:「只要對瑤瑤母子好,再怎麼樣都使得,天朗,你只管去辦吧。」

  再說回軒華園這邊,青瑤命小滿備下筆墨紙硯,想給孔琉玥寫封信,可是想了想卻又擱了筆,命人將沈嬤嬤叫來,青瑤命沈嬤嬤到永定公府走一趟,讓她告訴孔琉玥,就說自己想她了,讓她抽空來王府敘一敘。

  沈嬤嬤領命而去,不到一個時辰便回來了,與她同來的還有永定公夫人孔琉玥。

  原來沈嬤嬤一到永定公府,見到孔琉玥之後說出青瑤的命自己轉述的話,孔琉玥便立刻撂下手上的一切事情,匆匆換了衣裳便和沈嬤嬤一同來了慶親王府。這皆因孔琉玥知道,若沒有極要緊的事情,青瑤是絕對不會突然命沈嬤嬤來傳這樣一句話,顯然是這事不便寫在紙上,青瑤才會如此決定。

  因為在路上聽沈嬤嬤說慶親王妃偶感風寒,孔琉玥便先去安瀾園看了王妃,王妃見到孔琉玥自然很高興,又心疼孔琉玥辛苦,只說她瘦了,還說等青瑤生完孩子,定要接孔琉玥回娘家多住幾日,好好給她補一補。

  孔琉玥在握著王妃手的時候已經不著痕跡的試了王妃的脈,確定王妃只是小感冒,並無大礙這才放了心。王妃知道青瑤比自己還悶,便沒有多留孔琉玥,讓她去和青瑤說話去了。孔琉玥被周嬤嬤送出來,只回頭微笑說道:「周嬤嬤,我素日裡偶感風寒的時候也不愛吃藥,只用蔥須煎粥,熱熱的喝上一碗,再蓋好被子睡上一覺,出透了汗便全好了,你不如也給娘做來試試。」

  周嬤嬤忙應了下來,細細問了具體做法,在送走孔琉玥之後便做了一碗滾滾的粥,慶親王妃吃過之後果然覺得通體發熱,蓋上被子好好睡一覺,出透了汗之後這風寒便不藥而愈,效果的確非常神奇。

  青瑤已經聽沈嬤嬤說孔琉玥來了,把一屋子的丫鬟嬤嬤指揮的團團轉。一會兒說那椅袱的顏色不好,要立刻換掉,一會兒說屋子裡的空氣不好,要她們開窗透氣,一時又叫人去催小滿准備小米蛋黃餡兒的粽子,直說孔琉玥最愛這一口,管他是不是端午節呢,一會兒又叫著怎麼還沒把金峻眉沏好。

  丫鬟們正忙著的時候,孔琉玥來了。她站在門口看著青瑤半臥在暖榻上指揮個不停,心中被這濃濃的關懷而感動著,這就是青瑤,無論在什麼情況下,她都會把自己的需求放在頭裡。

  「好了我的嫂子,你快別忙活了,看這一屋子的丫鬟團團轉,不眼暈啊,正經讓她們都下去,我清清靜靜的陪嫂子說會兒話,難不成嫂子以為國公爺天天虐待我,我見天兒吃不飽穿不暖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啊?」孔琉玥邊說邊來到青瑤的面前,俏皮的說笑起來。

  青瑤伸手抓住孔琉玥的手嗔道:「難道妹夫沒虐待你麼,我瞧著你怎麼又瘦了?趕明兒等我見了妹夫,必要好好問一問他,我這如花似玉的妹妹自跟了他,竟是日見消瘦,就沒見你豐腴過。他這丈夫是怎麼當的?」

  孔琉玥笑著在青瑤身邊坐下,非常明智的沒有就這個問題再說下去,孕婦的脾氣都會有些古怪,而且孕婦最大,她可不敢招惹青瑤,若是讓青瑤上了性子再不顧身懷六甲打上永定公府,那可就有熱鬧瞧嘍。

  「你們都退下吧,我會照顧好你們娘娘的。」孔琉玥對青瑤的丫鬟嬤嬤們說了一聲,那個丫鬟嬤嬤便都退了下去。大家都知道每回大姑奶奶回娘家,這姑嫂二人總要說好半天的悄悄話,屋子裡是再也不要人服侍的。

  清過場之後,孔琉玥先給青瑤診了脈,然後看著青瑤的雙眼問道:「瑤瑤,你找我來可是為了以後的分娩之事?」

  青瑤點點頭道:「玥兒,我不瞞著你,剛才華爺爺才來診過脈,華爺爺說我到臨產之時會很危險,玥兒,我需要你的幫助。」

  孔琉玥點點頭道:「瑤瑤,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有我在,誰也別想把你奪走,我一定會保住你和孩子,誰都不會有事。」

  青瑤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意,輕聲說道:「玥兒,說不定你得在我身上動刀子,事先把工具准備好,大秦不比我們那裡,沒有那麼先進的醫療條件,你若是再沒有趁手的工具,只怕也是不行的。」

  孔琉玥笑道:「瑤瑤你什麼都不必想,放心好了。我已經做好了一切准備。我告訴你,藍琴嫁的丈夫在我的資助下開了個鐵匠鋪子,我早已經畫了圖,讓他悄悄給我打了一套手術刀和縫合的針具,這蕭鐵生的手藝不錯,人也挺聰明的,他居然在這套手術刀中摻了合金,刀口鋒利極了,而且還不會生銹。我還自制了羊腸線,在小兔子身上練習了縫合術。」

  青瑤吃驚的瞪大眼睛,壓低聲音問道:「你把小兔子弄到房中練縫合之術,傅城垣他受的了?」

  孔琉玥白了青瑤一眼道:「我傻啊,我自然是在小廚房裡一個人偷偷練的,我只說要學做菜,傅城垣並不知道呢。」

  青瑤見孔琉玥一副得意的樣子,不由笑了起來,可是孔琉玥很快又皺起了眉頭,只說道:「瑤瑤,就是有一個問題,我沒有解決,你也知道麻沸散早就失傳了,到時候說不定我得直接動刀子。」

  青瑤聽了這話不由打了個寒顫,直接動刀子這五個字說起來極為簡單,可是承受起來……青瑤有點兒不敢往下想。孔琉玥忙又安慰青瑤道:「不過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以我的臨床經驗,孕婦臨產之時,基本上已經感覺不到刀割的疼痛。」

  青瑤不解的問道:「為什麼?」

  孔琉玥輕聲感慨道:「瑤瑤你知道疼痛分十級,生育之痛便是十級,那刀割之痛在生育之痛面前,根本算不上什麼。」

  青瑤輕輕點頭道:「是啊,所以我們都不會恨那個生下我們又遺棄我們的母親,不管怎麼說,是她們冒著十級的苦痛把我們帶到這個人世間,我們才能擁有這樣多彩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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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5 00:36:57 |顯示全部樓層
第272章

  青瑤懷孕到了第九個月份裡,她的肚子已經隆起的極為壯觀,不要說正常的散步,便是由沈嬤嬤和桃葉兩個人一起攙扶著,青瑤也難受的移動不了。

  到了這會兒,再沒有說青瑤肚子裡的孩子是個乖巧的,這小家伙在青瑤的腹中見天兒的拳打腳踢,時不時打的青瑤倒抽冷氣臉色慘白,這樣的情形看在趙天朗的眼中,簡直讓他心疼的受不了,直叫道等小家伙一出生就要胖揍他一頓,就沒見過這麼能折騰的孩子。

  每每趙天朗這麼一說,青瑤便用力的瞪趙天朗,氣鼓鼓的叫著,「你敢!」孩子雖然還沒有出生,青瑤已經全身心的護上了。

  慶親王妃看著青瑤如此煎熬,心中的對孫子的盼望也被對兒媳婦的擔憂所取代,她和青瑤不是母女勝似母女,青瑤自從嫁過來之後,每日變著法子哄她開心為她解悶兒,消解了她的所有寂寞,面對這樣好的媳婦,慶親王妃一想到有一日自己和兒子或許要面對留母留子的決擇,慶親王妃就覺得揪心的痛苦,青瑤母子,無論那一個她都不能放棄。

  華靈素已經住進了軒華園,趙天朗被迫搬去小書房暫住,讓華靈素好日夜陪著青瑤,萬一青瑤半夜裡突然發動了,趙天朗就算是已經惡補了n多有關生孩子的知識,他還是怕自己會亂了手腳,不能更好更迅速的照顧青瑤。

  為了隨時迎接孩子的出生,趙天朗每天都是合衣而臥,連睡覺都得睜著一只眼睛豎起了耳朵,但凡青瑤房間那邊有點兒風吹草動,便能把趙天朗驚起來,趕緊出門看上一回。如此十來天過去,青瑤還沒有分娩,趙天朗便先瘦了一大圈兒,眼睛熬的通紅,看上去著實嚇人。

  慶親王妃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帶人來了軒華園,進了小書房對趙天朗說道:「天朗,你再不能這麼熬下去了,別回頭瑤瑤還沒生你就先累垮了,今兒娘哪裡都不去,就守著你媳婦,你安心好好睡一覺。得養足了精神才行。」

  趙天朗剛想出言反對,慶親王妃便又說道:「天朗,瑤瑤這幾日還不會發動,你相信娘。」

  趙天朗只得點點頭,青瑤都告訴他好幾回了,怎麼也得再有十來日才能生,偏趙天朗控制不住自己的緊張焦慮,如今在軒華園下人的眼中,世子爺倒比懷孕的世子妃還要緊張。大家現在都不敢接近世子爺了,准爸爸對上下人的時候,通常會不克制的流露出那種焦慮之情。

  看著趙天朗躺下,慶親王妃親自給他蓋好薄被,輕哼著柔和的小曲兒,如趙天朗小時候一般哄他睡覺。在趙天朗鼻息漸重之後,慶親王妃方才站起來,輕輕離開的小書房,去了青瑤的房間。

  王妃其實和趙天朗一樣,也是擔心的整夜整夜不能安睡,只不過王妃還能用宮粉遮一遮,讓人不那麼容易睡出來。趙天朗這個傻小子只顧著擔心媳婦,便沒有太注意自己的母親。

  進了青瑤的房間,慶親王妃一眼就看到青瑤那極為巨碩的肚子,然後才看到青瑤消瘦的不到二指寬的小臉,青瑤腹中的孩子生命力極為強悍,不停的向青瑤索取營養。這才一夜未見,慶親王妃覺得青瑤的肚子仿佛又大了一圈兒。

  華靈素看到王妃進屋,忙上前見禮,慶親王妃溫婉的笑道:「親家少夫人請起,為著瑤瑤辛苦你了。」

  華靈素笑道:「娘娘言重了,妾身與瑤瑤不只是姑嫂還是好姐妹,照顧她是應該的。妾身自小在西南的時候也曾救治過臨產婦人,多少也有些個經驗,對青瑤分娩能有些個幫助。」

  慶親王妃拍著華靈素的手說道:「好孩子,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謝你!」

  華靈素笑笑道:「娘娘,這都是妾身應當的,您快別這麼說。」

  青瑤在桃葉香如的幫助下吃力的坐了起來,輕聲喚道:「娘……」

  慶親王妃趕緊走到青瑤的身邊,在一旁的繡墩上坐下,柔聲問道:「瑤瑤,你想要點兒什麼?」

  青瑤吃力的說道:「娘,媳婦這裡一時還不會發動,您和子綱這陣子必是都不能安睡的,讓嫂子幫您診個脈,給您開點兒安神的湯藥,您喝了好好睡一覺吧。」

  慶親王妃心裡有股熱騰騰的感覺,多好的孩子啊,自己都難受成這樣,還一心惦記著自己和天朗,這真是她幾世修來的福份。

  「瑤瑤,娘剛才去瞧過天朗,已經讓他睡了,娘也沒事兒,你不用想著我們,只好好養身子,說話日子也就快到了,你得打起十足的精神,好好過這一關。」

  青瑤點點頭,花白的臉上浮起輕柔的笑意,看著慶親王妃沒由來的心裡一酸,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她忙轉過頭,借著接茶為由,悄悄拭了眼角的淚珠兒。

  「回娘娘世子妃娘娘,大姑奶奶來了。」一聲通傳傳進房中,慶親王妃見青瑤眼睛忽的一亮,整個人都顯的有了精神,心中不免有了打算。

  「快去接你大姑奶奶進來。」慶親王妃向周嬤嬤等人下令道。

  夾紗簾子被挑起,只見身著青蓮湖緞對襟褙子,下系淺杏色襴裙的孔琉玥快步走了進來,跟在她身後的是月季月桃謝嬤嬤和梁嬤嬤。

  因還在孝裡,孔琉玥不可能穿的太鮮亮,可現在她是回娘家,也不能太過素淡,因此頭上簪了幾件精巧的亮銀鑲玉的釵環首飾,一雙白玉玲瓏耳鐺鉗在耳上,確也透出一抹清新素雅的韻致。

  「給娘,嫂子請安,華姐姐好。」孔琉玥含笑福身拜下,慶親王妃忙親自上前扶住她,不使她拜下去。「玥兒,娘正想使人去接你過來陪你嫂子說說話兒,可巧你就來了。」

  孔琉玥挽著慶親王妃的手臂笑道:「娘,女兒想求您收留幾日呢。」

  慶親王妃聽了這話大為納悶,只問道:「怎麼了,是大姑爺給你氣受了,玥兒你別怕,我回頭就讓你父王和大哥去教訓大姑爺。」

  通常出嫁的女兒若不是在婆家受了委屈,便不會輕易回娘家住的,是以慶親王妃才有此一問。

  孔琉玥忙搖頭道:「娘,他沒有欺負女兒,是女兒想著嫂子快生了,在家裡就怎麼也坐不住,必得過來親眼看著嫂子心裡才踏實,娘,女兒想住到嫂子生完孩子再走,您說行麼?」

  慶親王妃聽完孔琉玥的話,又是歡喜又是感慨的說道:「當然行,有什麼不行的,只要玥兒想回娘家,什麼時候來都行,想住多久都行。」

  青瑤可比任何人都知道傅城垣如今有多粘孔琉玥,雖說她們夫妻如今在孝裡不能做什麼,可青瑤不相信傅城垣會放棄抱著孔琉玥純睡覺的福利。上回說好的是在臨產之時命人去請孔琉玥,青瑤並沒有奢望孔琉玥也和華靈素一般,提前一個月住過來陪著自己。

  青瑤忙問道:「妹夫哪裡你可都安頓好了?」

  孔琉玥笑著說道:「我原說自己來的,可是他說大哥也要人陪伴,就一起過來了。」

  青瑤忙說道:「妹夫來的正好,玥兒你回頭說與妹夫,請妹夫勸子綱千萬不必緊張,這陣子他緊張的吃不下睡不著,真是讓人擔心。」

  孔琉玥握著青瑤的手笑道:「嫂子你只安心的養胎積蓄力氣生寶寶,其他的事情就別再想啦,豈不知思慮過度傷神麼。」

  華靈素亦接口道:「孔妹妹說的極是,偏瑤瑤不聽勸,忍不住總要多想,孔妹妹你來了可要好好勸勸她。」

  青瑤正想說什麼,可是肚子裡的小家伙不甘寂寞,一腳踢出疼的青瑤唉喲一聲,立時白了臉。嚇得慶親王妃和華靈素孔琉玥慌忙撲上前圍住青瑤,齊聲問道:「瑤瑤,你怎麼了?」

  緩過了勁兒,青瑤輕撫著肚子低低柔聲說道:「這孩子真是個霸王性子,想來是聽著我們沒說他,不高興了。」

  慶親王妃將手輕輕放在青瑤的肚皮上,柔聲說道:「寶寶乖,不折騰你娘親,等你出來奶奶一定最疼你。」

  也許是聽懂了慶親王妃的話,小家伙隔了青瑤的肚皮,也不知是用手還是腳輕輕頂了頂慶親王妃的手,慶親王妃驚喜的叫道:「瑤瑤,寶寶聽懂了!」

  青瑤含笑驕傲的說道:「他可機靈了,我每日都和寶寶做游戲,只要將手放到肚子上,他立刻就會找過來,隔著肚皮和我打招呼呢。」

  在場之人只有孔琉玥還沒有嘗過懷孕的滋味,她忍不住用羨慕的眼神看著青瑤,看著青瑤高高隆起的肚子,此時的孔琉玥忽然無比渴望自己也有這一天,可是想到自己的身子,她不由黯然了。

  正在黯然之時,一只溫暖的手輕輕的握上她微微泛涼的手,孔琉玥看了過去,見青瑤正關切的看著她,眼神中流露著只有孔琉玥才能看懂關切與支持。

  孔琉玥笑了笑,將腦子裡的想法暫時揮去,悄悄切了青瑤的脈。青瑤脈像沒有比上次糟糕,這讓孔琉玥多少放心了些。

  青瑤的屋子雖然不小,可是此時屋子裡已經連主子帶丫鬟嬤嬤的,足的二十來口子,這足夠青瑤發暈的了,她又見慶親王妃眼角帶了些個倦意,便忙說道:「娘,媳婦這裡也沒什麼,有嫂子和玥兒,還有這麼多嬤嬤丫鬟看著,您就放心的回去歇著吧。」

  慶親王妃回頭看看屋子裡塞滿了人,青瑤現在也沒有要生的意思,她還不如回去養養精神,一但青瑤發動了,那可就是一場硬仗,要打起全身的精神來面對的。

  「那好,瑤瑤你好生歇著,娘先回去了,回頭再來看你。你若是有事只管叫人來回話,千萬別因為怕影響娘休息而瞞著娘。」慶親王妃細細的叮囑起來。

  青瑤忙一一應了,慶親王妃放才帶著丫鬟嬤嬤離開。她這一走,路子裡便空多了。可青瑤還嫌人多,便對沈嬤嬤說道:「嬤嬤你去安頓大姑奶奶帶來的下人。」

  沈嬤嬤知道自家主子對大姑奶奶的重視,忙應了一聲趕緊引了孔琉玥身邊的下人去安頓起來。青瑤又吩咐桃葉把小隔間收拾起來,命她去庫裡挑一張酸枝木雕花大床,換上全新的帳幔鋪蓋被褥,還特特吩咐要用繡白玉蘭花的雨過天青緞。因為孔琉玥最喜歡的就是白玉蘭花。孔琉玥要阻攔青瑤,卻被青瑤嗔道:「讓你住小隔間已經很委屈了,再若讓你睡窄小的床榻,我怎麼能安心。」

  華靈素也笑道:「孔妹妹你就別攔著瑤瑤了,我來的時候她也是這麼安排的,你不讓她安排,她會不開心的。」

  孔琉玥握著青瑤的手說道:「瑤瑤,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可現在是什麼時候,你等把孩子生下來,想怎麼收拾我都不攔著你,你不安頓好我我還不依你呢,乖乖兒聽話,不許再操心了。」

  青瑤佯怒的瞪著眼睛說道:「你這小姑子倒這麼說起我這個大嫂子,簡直豈有此理,嫂子你評評理,那有這麼做小姑子的。」

  華靈素忍笑一本正經的說道:「做小姑子的自然應該聽嫂子,孔妹妹,你說對不對?」

  孔琉玥收到華靈素的眼神暗示,立刻痛快的說道:「華姐姐說的沒錯。」

  華靈素便立刻掉調話頭說道:「瑤瑤,我可是你什麼人呢?」

  青瑤立刻說道:「你是我嫂子……啊……嫂子,你欺負我,明兒我非得讓哥哥替我欺負回來不成。」青瑤沒想到華靈素悠悠然給她下了套兒,只不依的擰著華靈素的袖子叫了起來。

  說說笑笑之間,青瑤覺得自己的身子仿佛都輕鬆了些,便說道:「我這會兒好像有了些力氣,嫂子,玥兒,我要不要起來走動一下?」雖然已經做了剖腹產的准備,可是青瑤知道如果能自然分娩還是要自然分娩,這對孩子和她都有好處,所以青瑤還是想盡力試一試。因此產前的適度活動便顯得格外的重要。

  孔琉玥和華靈素對視一眼,兩人點點頭道:「好,那便走幾步吧,桃葉,你和我一起扶著你主子。」華靈素和桃葉都是有武功下盤極扎實的人,就算是青瑤支撐不住,她們也不會讓青瑤摔倒在地上。

  青瑤走了不到十來步,額上的汗珠子便大顆大顆的滾了下來,這個孩子對她來說,的確是太過沉重的負擔。不過為了孩子,青瑤還在苦苦的堅持著,這就是母性的堅持,母愛的力量。

  再說外頭,趙天朗其實在母親離開之後就睜開眼睛坐了起來,他實在是睡不著。側耳細聽一回,青瑤房間那邊沒有什麼特別的動靜,趙天朗微微鬆了口氣。他剛想躺下定定神,便聽外面傳來回話的聲音,「回稟世子爺,大姑爺陪大姑奶奶回來了。」

  趙天朗騰的從床上跳了起來,拉開門沖了出去,直沖到二門以外的園子裡,才聽到傅城垣百無聊賴的背著雙手站在一株滿樹火紅的桃花面前。趙天朗素知傅城垣對花花草草沒有興趣,這會必是已經不耐煩了。便快步走上前高聲喚道:「妹夫,今兒怎麼有空陪著玥兒妹妹一起回來了。」

  傅城垣一聽這話嗖的轉過身子,黑沉著的一張臉瞪著趙天朗,滿臉都是不高興,一般冷氣凌然外放,殺氣,這絕對是殺氣,沒著見整個王府的下人瞧見這位冷峻的大姑爺,個個有多遠閃多遠,仿佛傅城垣是個殺神一般。

  獨趙天朗毫不介意,快步上前拍著傅城垣的肩頭道:「好妹夫,自初三那回你陪著玥兒妹妹回來之後,我就再沒見著你,怎麼樣,你現在還好麼?」

  「不許你那麼叫玥兒!」傅城垣鐵青著臉一字一字的從牙縫裡擠出來。若說傅城垣這一生當有什麼事最後悔,可以說有兩件,其一自然是對孔琉玥下藥,這其二就是讓孔琉玥認了義父義母義兄,他這個做大哥很多年的人不得不叫他一向當小兄弟看待的趙天朗為舅兄,一想起這事兒,傅城垣都快慪死了。

  「為什麼不行?玥兒本來就是我妹妹,我怎麼不能這麼稱呼她?妹夫,在這春暖花開春滿人間的時候,你能不能不板著你那張臉?唉,真是難為了我玥兒妹妹,見天對著這樣一張臉,真真辛苦哦!」趙天朗假意皺眉的說了起來,果然又見傅城垣的臉色更黑了幾分。

  「趙天朗,別以為我如今武功盡失就奈何不得你!」傅城垣赤果果的威脅起來。雖然他其實並沒有武功盡失,可是誰能保證慶親王府裡沒有皇上的探子,還是謹慎些以策安全。

  趙天朗嘿嘿笑了一回,將手搭在傅城垣的肩上,哥倆好的說道:「煦之,咱不鬧了,你今兒怎麼想起來陪妹妹回娘家?」

  傅城垣沒好氣的說道:「還不是玥兒不放心你媳婦兒,說要過來陪著她直到她生完孩子。我心裡有顧忌,怕玥兒難過想攔著她,可玥兒硬是大半天都不理我,一句話都不跟我說,看見我當沒看見,我有什麼辦法,趙天朗,你自己的媳婦你自己照顧就得了,干嘛總是打擾玥兒?」一想到玥兒為了爭取陪伴韓青瑤而給自己臉子看,傅城垣便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冒酸氣,那種感覺太難受了,所以他不得不舉白旗投降,讓孔琉玥把他打包了帶到慶親王府,可是心裡這口氣傅城垣到這會兒還沒順過來。

  趙天朗已經隱約知道孔琉玥會醫術之事,對他來說,青瑤身邊的大夫越多他越安心,便立刻陪著笑臉說道:「煦之,你也不是不知道瑤瑤和玥兒妹妹的感情,當初那個消息傳來,瑤瑤可是立刻撇下我陪著玥兒妹妹的,如今瑤瑤面臨著生關死劫,你讓玥兒妹妹怎麼可能不懸著心呢。」

  傅城垣悶悶的點了點頭,孔琉玥也和他提到過青瑤的情況不太好,況且傅城垣的第二位夫人就是難產死的,所以傅城垣對於婦人生產還是心裡有陰影的,他沒有反對趙天朗的話,緩了一會兒說道:「子綱,小嫂子福大命大,一定會母子平安的,你也別太懸心了。」

  趙天朗點點頭道:「嗯,一定會母子平安的,只要瑤瑤母子平安,讓我少活十年我也情願。」

  傅城垣不禁情景代入,若是此時是他的玥兒有孕,只要能母子平安,別說是少活十年,就算少活二十年他也甘之如飴,這兩個男人因為同樣的愛妻之心,越發惺惺相惜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已經逼近孔琉玥為青瑤推算的預產期,而青瑤的高高隆起的肚子也明顯的下沉,孔琉玥知道關鍵的時候就要到了。而有過生產經驗的華靈素也明白這一點,立刻吩咐芍藥茯苓准備產房。

  芍藥茯苓兩個丫鬟還沒進產房便先在門口套上一件白白的長袍子,臉上還蒙著白帕子,不獨這兩個丫鬟,就連她們這四個穩婆也得如此裝扮。那四個穩婆都是從內府裡出來的,很有些個自負,便不想穿如此怪裡怪氣的衣服,和芍藥茯苓兩個吵了起來。

  吵鬧的聲音傳到了青瑤華靈素和孔琉玥的耳中,孔琉玥比任何人都了解消毒的重要性,便生氣的說道:「不穿工作服就不許進產房,從哪兒來的就滾回哪兒去,未定離了你們就不能生孩子了。」孔琉玥因青瑤的情況很有些心焦,她剛才給青瑤檢查了一回,果然是胎位不正,孩子是腳朝下的,這便是放到現代,也是難產的征兆。

  四個穩婆一聽這話蔫了,如今晉王趙天翼已經重撐內務府,而她們四個就是內務府選出來的,來慶親王府之前,上頭再三叮囑要著力用心伺候著,不可有一絲懈怠,如今王爺的內弟妹發了火,她們立刻偃旗息鼓,再不敢挑事兒。四個穩婆媽見芍藥茯苓先是用醋薰蒸產房,然後且高度烈酒噴灑床角地面,再三淨過手之後才開了箱子將用開水煮過太陽暴曬過的被褥小心的捧出來,輕輕的鋪在床上。一切做好之後,兩個丫鬟便再也不出門了,也不許四個穩婆出門,只在這裡候著世子妃進來臨產。

  青瑤的身體越發笨重,腹部傳來的墜漲感覺讓她極其不舒服,可是青瑤一直牢記著華靈素和孔琉玥的叮囑,一定要把力氣積蓄起來,到生孩子的時候一股腦兒用出來。

  陣痛傳來,青瑤疼的汗如雨下,卻堅持著一點兒聲音都不發出來,只是死死咬著嘴唇,鮮血順著她的嘴角流了下來,華靈素和孔琉玥都心疼極了,兩個人直說道:「瑤瑤,吃不消就喊出來吧,沒關係的。」

  可是青瑤卻無力的搖了搖頭,什麼話都沒有說,此時的青瑤連說話的力氣都要節省下來,好為寶寶求得更大的生機。

  青瑤發動了的消息立刻傳了出去,慶親王妃第一時間趕了過來,看到青瑤連嘴唇的咬破了,慶親王妃不禁哭道:「好孩子,疼就喊出來吧,別硬忍著。」

  青瑤還是極輕極輕的搖了搖頭,費力的說道:「娘,我撐得住,多走一步,寶寶就多份安全。」沒錯,青瑤此時正在極為艱難的走動著,雖然有桃葉和沈嬤嬤扶著她,可青瑤還是得用自己的力量驅動雙腿,讓自己的盆骨活動起來,簡單的走路對此時的青瑤來說,每一步都是那麼的痛苦那麼的煎熬

  趙天朗一聽說青瑤發動了,先是呆住了,然後便跳起來就往軒華園裡跑。這些日子他一直陪著傅城垣住在外書房裡。

  傅城垣一把沒抓住,便讓趙天朗跑了出去,傅城垣又不便在下人面前顯示他的腿已經完全好了,只得慢慢的走著,口裡高聲叫道:「四九,快攔下你們爺……」

  慶親王爺聽說兒媳婦發動了,簡直喜不自勝,他終於盼到小孫子出世了,他完全沒有想過兒媳婦難產,很可能為了生他的小孫子而送了命。

  華靈素已經打發跟自己的嬤嬤回了娘家,將華老太醫搬過來,此時小華太醫也在家中,華老太醫為了保險起見,將小華太醫也一起拽上,於是乎華家祖孫三代匯集於慶親王府,這等陣仗真是令人震驚。

  趙天朗沖到軒華園,也不顧華靈素和孔琉玥在裡頭,直直的叫著「瑤瑤」沖進了臥室。他一看到青瑤臉色花白滿頭是汗唇角帶血,卻還在艱難的走動著,趙天朗便什麼都不顧了,沖到青瑤身邊抱住青瑤放聲大叫道:「不生了,瑤瑤我們不生了……」

  大家被趙天朗突如其來的沖入弄的亂了陣腳,慶親王妃氣的直去拉趙天朗的胳膊,當以為生孩子是過家家啊,說不生就不生了,真真胡鬧,孔琉玥和華靈素兩個人也是緊皺眉頭眼神不善的看著趙天朗,有這樣臨場添亂的男人麼!

  華靈素輕輕扯了扯慶親王妃,在她耳旁低語一句,慶親王妃立刻果斷的點點頭,華靈素不著痕跡的來到趙天朗的背後,向有點兒不知所措的桃葉使了個眼色,向沈嬤嬤點了點頭,這兩個現在專門負責扶著青瑤。

  見沈嬤嬤和桃葉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華靈素出掌如刀側劈向趙天朗的脖頸,趙天朗全副心思都在青瑤的身上,一個不防便被華靈素劈中,抱著青瑤仰天緩緩倒下。

  孔琉玥的反應絕對不慢,她立刻將一張椅子推到趙天朗身後,趙天朗正跌坐在椅上。讓桃葉和沈嬤嬤為難的是,就算是被打暈,趙天朗還死死的抱著青瑤不放手,慶親王妃無奈,只得上前親自一根根的扳開青瑤的手指頭,方才將青瑤「救」了出來。

  青瑤被趙天朗這麼一鬧,肚子疼的更緊了,疼的她抽不上氣,臉色也越發的難看,孔琉玥和華靈素忙在丫鬟們的幫助下將青瑤扶到床上,華靈素給青瑤檢查過之後說道:「宮口開了四指,瑤瑤,再忍耐一會兒。」

  青瑤艱難的點點頭,緊緊閉上眼睛,死命的硬撐下去。

  趙天朗被送出房間,交給隨後趕來的傅城垣,慶親王妃是跟著出來的,見到傅城垣後只說了一句:「賢婿,你先把天朗緊緊的綁起來再救醒他,他要是鬧騰的厲害就再打暈他。」

  剛才趙天朗那沒輕沒重的一鬧顯些兒讓青瑤出了大問題,慶親王妃又知道兒子素來把青瑤當成心尖子命根子,為了讓趙天朗不因心疼青瑤而給青瑤添亂,慶親王妃不得不如此吩咐。

  傅城垣躬身應了慶親王妃,壓下心中的驚歎,他真沒有想到女人面臨產育之時,竟然能表現出來如此的沉著鎮靜,從他的妻子到華靈素,再到岳母,竟沒有一個人驚慌失措,反而平日一向沉重冷靜的趙天朗,此時不理智的像個瘋子。

  在越來越頻繁的陣痛之中,青瑤的宮口已經開了七指,她已經疼的幾度錯迷過去,不能再等了,青瑤被送上了早就准備好的產床。

  將青瑤從昏迷中救醒,青瑤看到身著白袍頭戴白帽口戴口罩,只露出兩只眼睛的孔琉玥,頓時有種時空錯位之感,無力的問道:「田田,我們回去了麼?」

  孔琉玥握著青瑤的手搖搖頭,堅定的說道:「瑤瑤,你在生寶寶,我和華姐姐守著你,你一定要加油,讓我們的寶寶快些看到這個世界。」

  青瑤輕輕的哦了一聲,一波急劇的陣痛從她的下腹漫延,傾刻間便在青瑤的四肢百骸中流散開去,那猛烈的陣痛讓青瑤再也忍不住了,「啊……」的一聲尖叫起來。

  青瑤的尖叫聲傳到還昏迷著的趙天朗的耳中,方才傅城垣查過看趙天朗的情況,在確定了他生命沒有危險的情況下,並沒有按慶親王妃所說,把趙天朗立刻救醒。因為傅城垣知道,趙天朗一但醒來,會不惜一切弄斷繩子,到時候趙天朗一定會弄傷他自己,反不如讓他暈著的好。

  「瑤瑤……」趙天朗嘶叫一聲立刻醒來,他想站起來沖出去,卻發現自己被綁了起來。「傅大哥,你綁我幹什麼,快放開我,瑤瑤需要我!」趙天朗著急的大叫起來,叫習慣了的傅大哥便脫口而出。

  傅城垣搖搖頭道:「子綱,我不能放了你,把你綁起來是岳母的意思,小嫂子在裡頭掙著命的為你生孩子,你不能給她添亂讓她分心。」

  趙天朗聽著青瑤高一聲低一聲的尖叫,急的眼睛都紅了,他見傅城垣背過身子不理自己,便帶著椅子往門口挪去,天知道傅城垣從哪兒弄的牛筋繩,他越是掙扎,這繩子就勒的越緊,根本就掙不開。

  傅城垣雖然是背著身子,可是卻一直在用心的聽著趙天朗的動靜,見趙天朗如此,他不得不歎口氣轉過頭來攔住趙天朗說道:「子綱,小嫂子生孩子你也幫不上忙,你別再掙扎了。」

  趙天朗定定的看著傅城垣,沉沉的問道:「若是此時是玥兒為你生孩子,你能干坐著麼?」

  一句話成功的擊敗傅城垣,他握緊了拳頭,若是有這樣的一天,他說什麼也不會讓他的玥兒孤軍奮戰,就算他什麼都幫不上,至少他能陪在玥兒的身邊,分擔她的痛苦。

  「子綱,你答應我,我放開你之後,你可以去陪著小嫂子,但不能再說不生了之類的混帳話。」傅城垣緩聲說道。

  趙天朗立刻焦急的叫道:「我答應,我全都答應,你快放開我,我聽到瑤瑤在叫我,她需要我!」

  傅城垣知道趙天朗是個言而有信的人,他輕歎一聲道:「這是岳母頭一回吩咐我做的事情,我卻做砸了。子綱,你去吧。」

  趙天朗一得了自由,便飛快的奔向產房,在產房之前,慶親王妃正守著。看到趙天朗過來,慶親王妃搖頭歎道:「你妹夫果然還是心軟把你放了,天朗,瑤瑤正在裡頭掙命,你不能進去。」

  趙天朗撲通一聲雙膝跪倒在慶親王妃的身邊,梆梆梆的磕頭悲聲說道:「娘,瑤瑤在為我受苦,我不能丟下她一個人,兒子求您了,您就讓兒子進去吧。」

  慶親王妃為難的說道:「天朗,不是娘不讓你進去,娘可以不在乎什麼沖不沖撞之類的事情,可是這產房連娘都不能進,瑤瑤和親家二夫人還有玥兒都是……消了毒才進去的。」慶親王妃很努力的回想著方才華靈素的解釋,照搬著學給趙天朗聽。

  趙天朗立刻高聲喚道:「我要消毒,快來給我消毒,我要進去陪瑤瑤。」

  產房之中,所有人聽了趙天朗的喊叫都很無奈,孔琉玥看著華靈素,輕聲說道:「華姐姐,也許大哥進來能幫到瑤瑤。」現代也有丈夫陪產之事,是以孔琉玥對於趙天朗的要求沒有什麼反對意見,相信趙天朗進來以後,會以青瑤的安全為先,不會再胡鬧。

  華靈素點點頭,讓桃葉出去幫趙天朗消毒。趙天朗也套上一件白袍,頭戴白帽臉戴口罩,然後才急匆匆的奔到青瑤身邊,抓著青瑤的手喚道:「瑤瑤,我來了,我陪著你……」

  青瑤此時已經沒有力氣和趙天朗說什麼了,她只緊緊的抓著趙天朗的手,拼命的往外推,極力想把寶寶推到這個世界上。盡管青瑤在不停的努力,可是除了血水不停的湧出之外,再看不到其他任何的希望。

  四個穩婆嚇的汗出如漿,胎位不正,這是難產,這可怎麼辦?若是世子妃不能平安的生下孩子,她們四個可就完蛋了,只一個服侍不力的罪名,便足以要了她們的老命。

  趙天朗見青瑤抓著自己的手都已經不太有力氣了,急的滿身是汗,焦急的叫道:「嫂子,玥兒,怎麼辦,瑤瑤她……」

  孔琉玥看看華靈素,華靈素猶豫一下,輕聲說道:「讓爺爺診個脈吧。」

  孔琉玥點點頭,在青瑤雙腕上都系了絲線,透過窗子送出去,送到在窗外的坐著的華老太醫的手中。

  華老太醫凝神靜氣的診了脈,神色極為凝重,他將絲線交於小華太醫,小華太醫診過之後雙眉緊鎖,看了兩位華太醫如此的神情,在場之人的心都涼了半截,慶親王妃臉色慘白,竭力抓著金鈴銀鈴的手,好歹支撐著自己不倒下去,顫聲問道:「瑤瑤怎麼樣了?」

  華老太醫沉吟片刻說道:「王妃娘娘,世子妃的情況不好。只怕要選……」

  慶親王妃頓覺眼前一黑昏了過去,小華太醫忙上前救治王妃。這時慶親王爺趕了過來,一見王妃暈倒,大驚失色的叫道:「阿婉,你怎麼了?」

  華老太醫艱難的說道:「王妃聽說世子妃情況不好,母子恐難雙雙保全,急火攻心暈了過去。」

  慶親王爺一愣,他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停了片刻之後,一個聲音在院子裡響了起來,「保孩子……」

  這聲音不大,可是卻如驚雷一般炸響在所有人的耳旁,慶親王妃剛剛被救醒,聽了慶親王爺的話,又慘叫了一聲:「瑤瑤……」復又昏死過去。

  此時產房之中一片死寂,趙天朗忽然暴出一聲極為憤怒的大叫:「保大人!」

  可是醒過來的青瑤卻無力的抓住趙天朗的手,趙天朗俯下身子,青瑤吃力的說道:「天朗,我不會有事,你帶著穩婆丫鬟出去。」

  趙天朗悲聲叫道:「瑤瑤,我不走……」

  青瑤搖搖頭,積聚起全身的力氣說道:「你要母子平安,就快出去,我只要嫂子和玥兒。」

  趙天朗看著青瑤,實在抗拒不了青瑤那樣的眼睛,他輕輕點頭,低沉而堅決的說道:「要母子平安,若你有事,我絕不獨活,天上地上,我總歸陪你一起。」

  青瑤盡力扯出一抹笑容,看著趙天朗那雙情深似海的眼睛,低低道:「好。」

  趙天朗以極為果斷的語氣將穩婆丫鬟都帶到了隔壁的房間,在那裡他緊緊攥著雙拳,因為用力太生重以至於指甲刺破手掌,滴滴鮮血順著掌緣滴了下來他都沒有知覺。

  莫約過了小半個時辰,可對趙天朗來說如同過了一生。產房裡忽然傳出一陣極為嘹亮的哭聲,緊接著便傳來華靈素狂喜的大叫道:「瑤瑤,恭喜你,母子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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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生了生了……」一陣歡呼聲在產房外響了起來,華靈素說的很清楚,是母子平安。一直揪著心,死活不肯離開院子到房中休息的慶親王妃頓覺天旋地轉,她一把抓住周嬤嬤的手問道:「瑤瑤生了,母子都平安?」

  周嬤嬤也是歡喜的直抹眼淚,連聲說道:「奴婢聽親家少夫人說的真真的,世子妃娘娘和小公子母子平安。」

  慶親王妃深深鬆了口氣,不禁合什喃喃念道:「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信女必當為菩薩重塑金身永奉香火。」早在青瑤懷孕之初,慶親王妃便發了大願,只要青瑤能母子平安,她便要為觀音菩薩重塑金身,是以才有這話。

  慶親王爺也是大喜過望,朝著產房高聲叫道:「快把本王的孫子抱出來讓本王瞧瞧。」

  慶親王爺的聲音傳到產房之中,在隔間裡正要進產房的趙天朗腳下一滯,重重的哼了一聲,對於一個聽了慶親王爺的吩咐要進產房抱孩子的穩婆怒道:「滾開,不准進去。」

  那穩婆原本想討個巧宗兒,不想世子爺卻發了怒,只得癟著嘴退到一旁,看到和她一起來的另三個穩婆眼露嘲笑之意,這個穩婆臉上更加掛不住了。

  趙天朗看了看周圍,桃葉香如和沈嬤嬤王嬤嬤都在,便沉聲說道:「看好了房門,誰都不許進去。」

  說完這話,趙天朗自己便一撩門簾低頭進了產房。

  早在華靈素叫出那一聲恭喜的時候,孔琉玥已經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青瑤小腹上的刀口縫合了起來,也是孔琉玥素日裡勤加練習,才能做到又快又准又穩。孔琉玥用事先消過毒的紗布腹帶將青瑤的小腹密密實實的包扎了起來,任誰也想不到青瑤在這半個時辰已經經歷了一場跨時代的剖腹產手術。

  孔琉玥和華靈素兩個人配合的天衣無縫,一個處理青瑤的傷口,一個照顧剛剛出生的小寶寶,這小子一出娘胎便放聲大哭,聲音那叫一個響亮,華靈素也不哄他,只動作迅速的把寶寶包起來,然後便抱到青瑤的枕前,將寶寶放在青瑤的身側,對意識已經不是十分清楚的青瑤說道:「瑤瑤,快看看你的兒子,個頭真不小,份量也沉,估計得有八九斤呢。」

  母愛讓青瑤用力睜開眼睛,可是她還沒有來的及看到自己的兒子,便覺得眼前一花,站在一旁的華靈素便覺得臂彎裡一沉,原來是沖進來的趙天朗將小寶寶抱起來丟到華靈素的手中,飛快的搶占了原本小寶寶躺的位置。

  「瑤瑤,你感覺怎麼樣?」趙天朗不錯眼珠子的看著臉色慘白,汗濕了的頭髮全都貼在額上臉上的青瑤,心疼的叫了起來。

  青瑤一心想看兒子,又因為術手太過虛弱,一急之下連回答趙天朗的力氣都沒有,眼睛一閉就暈了過去。趙天朗大驚,華靈素和孔琉玥也大驚,雖然剛才她們都給青瑤把過脈,青瑤盡管傷了元氣,可是卻沒有性命之憂。

  孔琉玥忙給青瑤試脈,試過之後方才鬆了口氣,皺著眉頭看著趙天朗,極為不客氣的說道:「大哥你添什麼亂,你若不把寶寶扔給華姐姐,嫂子怎麼會被你氣暈!」

  趙天朗被孔琉玥搶白無言以對,倒是華靈素上前將寶寶遞給趙天朗道:「妹夫,你帶著寶寶出去吧,瑤瑤這裡我們還在處理一下,回頭叫了人再讓她們進來服侍。」

  趙天朗很不情願,只說道:「我留下來照顧瑤瑤,請嫂子抱孩子出去。」

  孔琉玥沒好氣的白了趙天朗一眼道:「大哥你在這裡只會幫倒忙,你不進來嫂子也不會暈。快出去吧,你在這裡我們做事也不方便。」

  趙天朗郁悶極了,可又沒法子解釋,事實上的確是因為他把孩子丟給華靈素,才讓青瑤急暈了過去,哪個當媽的不想盡早看到自己的孩子,偏趙天朗多事。

  趙天朗沒奈何的抱著孩子出了產房,他黑沉著一張臉走到院子中,徑直越過慶親王爺,仿佛沒有看到他那一臉的渴望與興奮,直直的走向慶親王妃,對慶親王妃悶聲道:「娘,您的孫子,你抱著。」

  慶親王妃如何還不知道趙天朗的心思,自從知道青瑤可能難產,趙天朗便不止一次說過要好生教訓這個太能折騰親娘的孩子,慶親王妃趕緊把孫子接過來護在懷裡,免得那個剛剛當爹的人犯渾,對這個剛出生的孩子下狠手

  「天朗,瑤瑤怎麼樣?」慶親王妃懷抱著孩子,關切的問道。

  趙天朗眼角餘光在慶親王爺身上一掃,沉聲道:「瑤瑤死不了!」慶親王爺眉頭一緊,他知道兒子這話是沖著自己來的,方才喊出那句「保孩子」之後,慶親王爺也後悔了,他當時應該大喊「無論如何兩個都要保住」才合適。果不其然,才修復了的父子關係刷的一下子又跌到了冰點,慶親王爺心裡明白,只怕這回再想修復,就更加難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兒媳婦韓青瑤也保住了,慶親王爺幾乎不能想像,如果兒媳婦真的出了事,以他兒子的性子,只不定……想到這些,慶親王爺不由無奈的搖了搖頭。

  小傢伙本來被放到青瑤的身邊之時,已經不哭了,可是在被親爹扔到舅母的懷中之後,又委屈的抽噎起來,後來華靈素將寶寶又交到趙天朗的手中,這孩子哭是不哭了,可是小嘴兒癟癟著,一副委屈的要死的表情,只不過趙天朗心思都在青瑤的身上,連認真看兒子一眼都沒有。

  當孩子被慶親王妃抱起來的之後,小傢伙立刻揮兵舞著小拳頭放聲大哭,仿佛在向奶奶控訴自己剛才被爹爹虐待了。

  心疼孫子的慶親王妃什麼也顧不得了,只柔柔的哄起了孩子。在軟軟的搖籃曲之中,小傢伙漸漸平復下來,慢慢的閉上眼睛,安心的睡了。

  慶親王爺見兒子抱著孫子從自己面前經過,仿佛當自己是空氣之般,老臉難免有些個掛不住,畢竟這院兒裡還有華家父子和王府的下人。雖然剛才自己的決定有些個不近人情,可是素來要面臨這樣的選擇,大家不都會這麼選擇麼,孫子是親的,兒媳婦到底是沒有血緣的外人。慶親王爺見兒子如此對自己,難免心裡有點兒委屈。

  趙天朗將孩子交給王妃之後便來到華家父子面前躬身行禮道謝。華老太醫擺手笑道:「老夫父子並未做什麼,這皆是你和瑤瑤福緣深厚。」

  趙天朗搖搖頭道:「不,華爺爺,若沒有您盡心盡力的為瑤瑤調理,只怕今天,這孩子能出生,可瑤瑤就……我也會跟著瑤瑤走,華爺爺您對我們一家三口有再造大恩,天朗再怎麼謝您都是應當的。」

  慶親王爺聽的心頭猛顫,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兒子對那韓青瑤竟然情深至此,已經到了生死相隨的地步。他不由的一陣後怕,幸虧兒媳婦還活著,要不然他豈不是剛得了孫子就要失去兒子。

  慶親王妃這時也抱著孩子走到華老太醫的面前,向華老太醫躬身道:「華老先生,您不止救了天朗一家三口,還救了我,若是天朗和瑤瑤有事,我也不能獨活。」

  慶親王爺此時徹底變了臉色,這算什麼,敢情你們都是一家子,就他一個是外人,想到自己被排擠,慶親王爺心裡極不是滋味,臉色也是變了數變。他知道,剛那一句「保孩子」,只怕是傷透了他所有親人的心。

  小華太醫為人活絡,他一早就留意到王爺臉色不對勁兒,剛才那股子喜氣兒完全被懊惱失落所代替,便笑著提醒王妃說道:「娘娘,還沒稱孩子呢?」

  這稱孩子不是隨便稱的,必得由一家之主掌稱,特別是男孩兒,這個規矩更是不能錯。小華太醫這麼打了個圓場,便能讓慶親王爺上手抱一抱他的孫子,別再黑沉著一張臉啦,這不是越鬧越擰,一家人總是要往一起湊才能把日子過好。在小華太醫看來,慶親王爺已經有了悔意,還是應該原諒他的,只不過他是外人,這話怎麼都不好說。

  慶親王爺一見小華太醫遞了台階,趕緊就坡下驢的說道:「華醫政所言極是,來人,取玉桿金稱。」

  這柄玉桿金稱就是趙天朗和青瑤成親之時,趙天朗拿來挑下青瑤蓋頭的稱,以後趙天朗和青瑤每生出一個孩子,就要用這桿稱稱重量。

  慶親王妃一聽小華太醫所言在理,便看向接過玉桿金稱的慶親王爺,有些緊張的說道:「王爺可一定要掌穩了稱。」

  慶親王爺忙帶笑說道:「阿婉你放心吧,本王一定特別小心,不會出一絲岔子。」

  慶親王妃將孩子交給慶親王爺,慶親王爺抱住可就不放手了,這個孩子和一般的剛出生的孩子很不一樣,一般的孩子出生之時沒有長大,皮膚皺巴巴紅通通的,可這個孩子卻飽滿的緊,真可謂天庭飽滿地格方圓,眉眼兒集父母優點於一身,慶親王爺可以負責任的宣布,他的孫子是世上最帥氣最漂亮的寶寶。

  小傢伙一到了慶親王爺的手中,小眉頭就皺了起來,眼開著咧開嘴要哭,慶親王妃一見心疼不行,立刻輕拍著襁褓哄道:「寶寶乖,咱們稱完了再覺覺。」

  許是給奶奶面子,小傢伙,只是撇了撇嘴,卻沒有哭出聲來,慶親王妃又催道:「王爺,您快稱啊,寶寶有些不耐煩了。」

  慶親王爺戀戀不捨的哦了一聲,小心翼翼的將寶寶放到方圓兩尺的金盤之中,四個丫鬟跪在地上伸出雙手在金盤下組成保護網,就算是慶親王爺失手,小寶寶也不會摔到地上。

  慶親王爺拎起稱桿一稱,便高聲宣布:「寶寶足重九斤六兩。」

  慶親王妃立刻說道:「這襁褓原重四兩個,寶寶重九斤二兩,真是個壯實的孩子。」說著慶親王妃便俯下身子把寶寶抱到了懷中,再不給慶親王爺一絲機會。

  慶親王爺伸了伸手,卻沒有開口說要抱寶寶,他還拉不下面子。

  「我們寶寶有九斤二兩,怨不得把你娘親折騰成那樣,寶寶,等你長大以後一定要好好孝順你娘親哦。」慶親王妃抱著寶寶邊說邊走進了青瑤的房間,雖然現在春暖花開,可是小孩子終歸抵抗力弱,再受了風可不好。

  趙天朗到底掛心青瑤,只對華老太醫說道:「華爺爺,回頭還要麻煩您給瑤瑤診個脈。」

  華老太醫笑著點點頭,趙天朗告了罪便也進了屋子。

  慶親王爺很有些尷尬,他再度被忽視了。可是又不能立刻就走,畢竟華家父子還在這裡,他這個主人總不好把客人撇下一個人閃吧。他只得命人備了茶,坐在外頭與華家父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兒打發時間。

  慶親王妃抱著寶寶進屋之後,青瑤已經從產房裡出來的,被移回了平日睡的床上,孔琉玥和華靈素把青瑤收拾的乾淨利落,因沒有老嬤嬤們在一旁指手劃腳,孔琉玥還用煮開放至溫熱的水幫青瑤擦洗了身子,手,臉,還有頭髮,身上被汗濕的衣服也都換下了,這讓產後的青瑤頓覺清爽了許多,人也有了些精神,只是剛才她畢竟動了手術,局部麻醉的藥效時間短,此時青瑤已經覺得刀口隱隱做痛,臘黃著小臉兒的青瑤很虛弱,剛剛換上的乾淨衣服不一會兒又被虛汗打濕了。

  「瑤瑤,你感覺怎麼樣?」一進屋子慶親王妃便飛快的走到床前,一手抱著寶寶,一手抓著青瑤的手,關切的問道。

  青瑤輕輕閉了閉眼,低低道:「娘,我還好,我還沒看過寶寶。」

  慶親王妃一聽這話,立刻將寶寶托到青瑤的臉前,青瑤睜大眼睛認真的看著寶寶,一股血脈相連之感油然而生,她輕輕向寶寶揮了揮手,柔柔的說道:「寶寶,咱們娘倆兒終於見面了。」

  寶寶睜開眼睛,一雙澄淨明澈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著青瑤,雖然青瑤知道剛出生的孩子視力很有限,根本就不能看到自己,可她還是綻出極燦爛的笑容,將手指送到寶寶揮舞的小手之中,寶寶一抓住就再也不放開了。小家伙的力氣極大,青瑤驚喜的叫道:「娘,寶寶真有勁兒!」

  慶親王妃側身坐在床邊抱著寶寶,好讓青瑤少費些力氣就能看到寶寶,她笑著說道:「我們寶寶有九斤二兩,怪道把你折騰成這樣兒,瑤瑤,你受苦了。」

  青瑤搖頭笑道:「娘,只要寶寶平安,媳婦便不苦,為了他,什麼都值得。」

  慶親王妃點點頭,這種母親的心理她很明白。當初她生趙天朗之時,也經歷了九死一生,可是直到今天,她都不曾有過一絲一毫的後悔。

  只是跟著進屋的趙天朗卻很不同意青瑤的話,他走過來臭著一張臉說道:「這臭小子把瑤瑤折騰慘了,看我不狠狠揍他一頓!」雖然趙天朗不想承認,可是他對於兒子占據了他的娘親和媳婦的所有注意力,趙天朗其實是很吃醋的。

  「你敢!」兩聲斥責同時響起來,不必問也知道,兩聲斥責必出自慶親王妃和青瑤。與此同時,寶寶沒有預兆的忽然放聲大哭,仿佛是聽懂了趙天朗的話,小傢伙哭的那叫一個傷心,抽抽噎噎的連哭連扯著青瑤的手指頭往自己的嘴裡送。

  慶親王妃有育兒經驗,她立刻說道:「寶寶必是餓了,奶嬤嬤呢?」

  王妃一聲令下,四個嬤嬤上前排成一排,准備服侍寶寶用餐。慶親王妃點了其中一個命她上前,將寶寶交給她,這個奶嬤嬤將寶寶抱到屏風後頭餵奶,豈知她一解開衣襟,寶寶便揮舞著小拳頭放聲大哭,小眉頭緊緊的皺著,小臉兒漲的通紅,小嘴兒緊緊的閉著,憑奶嬤嬤怎麼誘導,小傢伙就是堅絕不吃。

  慶親王妃和青瑤一聽寶寶哭,心都揪了起來,慶親王妃忙叫道:「換一個換一個,怎麼搞的,連喂奶都不會!王府長吏這是怎麼挑的人!」

  可是換一個奶嬤嬤還是沒用,寶寶還是哭著拒絕進食,四個奶嬤嬤都換了一回,小傢伙哭的聲音都有些個嘶啞了,卻是一口奶都沒吃著。

  青瑤心疼壞了,也不顧自己產後虛弱,著急的叫道:「快把寶寶抱過來,我試試看。」

  在實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慶親王妃只得把寶寶抱過來,送到青瑤的懷中,青瑤倚著個彈墨大靠枕半臥著,寶寶一到她的懷中,便立刻停止了哭泣,只伏在青瑤的胸前,小嘴兒一裹一裹的,顯然是餓壞了。

  青瑤一見有門兒,便讓香如放下帳子,隔絕外面的視線,而華靈素這個已經做人娘親一年多的人在帳中指導青瑤該如何喂奶。在青瑤和寶寶共同的努力下,寶寶終於吮吸到了娘親的初乳。雖然最初的時候,青瑤的乳汁很少,可是隨著寶寶的努力吮吸,奶水便漸漸多了起來,兩邊都被吃光之後,寶寶也就鬆了口,華靈素接過寶寶豎著抱起來,輕輕拍出奶嗝之後,方對一臉擔憂,生怕兒子吃不飽的青瑤笑道:「瑤瑤,你不用擔心,奶水是隨著孩子長的,總是能夠我們寶寶吃的。」

  青瑤很相信華靈素,方才點點頭放下心來,只是她身子本來就已經極度虛弱,又餵了一回奶,此時只覺得頭目森然,靠在枕上無力的閉上眼睛,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青瑤睡了,寶寶也睡了,華靈素便將寶寶放到青瑤的身側,讓這娘倆兒一起睡,然後撩起帳子出來,對外頭的慶親王妃壓低聲音說道:「娘娘,瑤瑤和寶寶都睡了,您借一步說話吧。」

  慶親王妃點點頭,她也正想問問青瑤的情況,便帶著華靈素去了青瑤宴息室。

  慶親王妃走後,孔琉玥才徹底收拾好她的手術器械,輕輕的走到床前看青瑤和寶寶。剛才急著給青瑤縫合,孔琉玥一眼都沒有多看寶寶。這會忙完了,她才有工夫仔細的端詳。

  寶寶的眼窩很長,可見將來他必有一雙大眼睛,眉毛也比一般的初生嬰兒要濃密,鼻梁高高的,小嘴兒紅潤潤粉嫩嫩的,皮膚於白淨中微微泛紅,正是三月桃花的顏色,真是讓人怎麼看怎麼看不夠,小家伙閉著眼睛,孔琉玥一時也瞧不出他長的像誰,不過不管是像青瑤還是像趙天朗,他將來都會長成一個「禍國殃民」的小帥哥。

  孔琉玥還注意到,寶寶的頭髮又黑又亮又濃密,一看便知他先天極足,總算沒有白白吸引了青瑤身體裡的營養。想起剛才外頭傳來寶寶重九斤二兩的話,孔琉玥便俯身將寶寶輕輕抱了起來,小家伙還挺靈,立刻睜開眼睛看了看孔琉玥,然後便又閉上眼睛,安穩的躺在孔琉玥的懷中呼呼大睡起來,仿佛他就是知道,抱著自己的這個人是他娘親最親最親的好姐妹,是把他平安迎接到這個世上來的大功臣。

  懷抱著寶寶,感受到寶寶對自己全身心的依賴,孔琉玥淚流滿面,此時的她無比強烈的想生一個流淌著她的血脈的孩子。然後她不知道,終此一生,她能不能圓這個夢。

  跟著孔琉玥的丫鬟月季月桃一見主子哭了,慌忙不知所措的跪倒在地,她們到孔琉玥身邊的時日尚短,並不知道從前的種種。就連青瑤的丫鬟也不知道,大家也都跪了下來,孔琉玥忙擦了擦眼淚,輕聲掩飾的說道:「都起來吧,我只是想著你們世子妃為了生下寶寶受盡了辛苦,一時感慨罷了。」

  孔琉玥不知道,她抱著寶寶落淚的情形被出去請老華太醫回來的趙天朗看了個正著,趙天朗知道孔琉玥為何落淚,他心中暗道:「正好華爺爺也在這裡,何不請華爺爺再給玥兒妹妹診個脈,但凡有一絲希望也不能放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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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靈素,瑤瑤的情況到底怎麼樣,我瞧著她的氣色很不好。」慶親王妃被華靈素引到別處之後便壓低了聲音問道。方才在青瑤的房中,她一直沒有敢把這話說出來,生完孩子的產婦她也見過不少,可是沒有一個像青瑤臉色這樣差,身體這樣虛弱的。

  華靈素皺眉輕道:「娘娘,瑤瑤的這次產育極大的傷了她的元氣,只怕沒有三個月她都不能下床,剛才真的是太危險了,差一點兒瑤瑤就……」想到方才的情形,華靈素便一陣後怕,若非是孔琉玥事先做足了准備,用那些奇怪的刀具剖開青瑤的肚子,青瑤鐵定沒有辦法生下孩子,一屍兩命就是最後的結果。

  慶親王妃聽了也嚇的臉色慘白,連聲念到「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多虧菩薩保佑瑤瑤母子化險為夷,我一定要重重酬謝神恩。」

  華靈素暗歎一聲,方才的事情太過驚世駭俗,她只怕自己說出來都沒有人相信,何況那事兒是絕對不能說出來的。

  「娘娘,瑤瑤這次九死一生總算撿回一條命,可是她的身子傷的太狠了,沒個三五年的調養,瑤瑤絕對不能再生育,否則必死無疑。」華靈素想起剛才孔琉玥再三的叮囑,忙鄭重的對慶親王妃說道。免得日後青瑤連著三五年不生孩子,會遭到來自公婆的責難。

  慶親王妃連連點頭道:「我明白了,靈素,瑤瑤是我的媳婦,可在心裡,我更把她當閨女看,而且現在她已經生了兒子,便是此後瑤瑤再不給天朗添一個孩子,我都心滿意足了。我絕對不會給瑤瑤施加任何壓力,只會好好照顧她,讓她的身子快些好起來。」

  華靈素聽了這話,方才鬆了口氣,有些疲憊的笑道:「謝娘娘體量瑤瑤,瑤瑤能有您這樣一位好婆婆,真是她前世修來的。」

  慶親王妃眼含感激的輕聲說道:「瑤瑤是個好兒媳婦,也是好閨女,看著她現在這樣,我真的很心疼,靈素,我知道你是個有本事的,要不然也不能保全瑤瑤母子。我真不知道說什麼才能表達我心裡對你的感激之情,靈素,謝謝你,你不只保全了瑤瑤母子,也保全了我和天朗母子。」

  華靈素被王妃說的臉通紅,明明她只是個打下手的,救人的那個是孔琉玥,可是她卻不能說出來,畢竟孔琉玥懂醫術是個天大的秘密,絕對不能洩露,就算慶親王妃是孔琉玥的義母,也得保守這個秘密,她只能硬著頭皮領了孔琉玥的功勞。

  就在華靈素與王妃說話的時候,趙天朗已經把華老太醫請進房中,畢竟望聞問切四步都做到了,診病才診的更明確。

  華老太醫已經有了心裡准備,青瑤是難產,雖然他此時還不知道自己的孫女兒和傅大夫人用了什麼法子,可是這傷元氣是必定的。可是當華老太醫看到青瑤的時候,心頭還是猛的一顫,自來他看到的青瑤,就算在青瑤懷孕到了臨產之時,青瑤只是臉色不好有些消瘦,卻也沒太變樣兒。可是現在卻不一樣了。

  華老太醫只見青瑤臉色臘黃是透著極度的慘白,皮膚都幾乎透明了,一絲血色也沒有,嘴唇也淡的如同透明了一般,這明顯是元氣大傷,血虛致極之症,就算是難產,也不至於這樣吧。

  華老太醫上前把脈,他的手一搭到青瑤的脈上,心裡便猛跳起來,這樣的脈相分明是血崩之像,他本能的看向青瑤身下的褥子,可是褥子很乾淨,一絲血跡也沒有。華老太醫到底不能放心,立刻站起來對趙天朗說道:「天朗,快命丫鬟看看瑤瑤可有出血。」說著便立刻背過身去。

  趙天朗被華老太醫的話嚇的臉都黃了,他也不叫任何丫鬟,只自己撲到床邊,將顫抖的手伸進青瑤的被窩,萬幸趙天朗觸手所及之處都是干爽溫暖的,他的手摸到了青瑤大腿邊的小衣,小衣也很干爽,趙天朗方才鬆了口氣,抽出手來把被子掖好,扭著叫道:「華爺爺,沒有出血。」

  華老太醫聽了這話並沒有轉過身子,立刻去桌邊寫下一個方子,對趙天朗說道:「速命可靠之人拿方子去太醫院取藥,藥取回來立刻著人看著煎,煎完之後拿來給老夫驗藥,驗過之你立刻給瑤瑤服下,其中再不可經他人之手。」

  華老太醫看了一輩子的宮中陰私之事,他深知此刻是最易做手腳的時機,有多少宮中貴人就算是熬到了平安生產,也熬不過此時的算計。誰知道慶親王府裡到底乾不乾淨,小心方能駛得萬年床。

  趙天朗應了一聲,親自出門將方子交給四九,命他去太醫院取藥。藥取回來之後華老太醫先驗過藥,正要吩咐人去煎的時候,便聽屏風後傳來一個溫婉的聲音:「華老先生,這藥便讓我為嫂子煎吧。」

  華老太醫一聽這聲音便笑了起來,只爽朗的說道:「傅大夫人請出來說話吧。」

  已經將自己收拾乾淨利索的孔琉玥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向華老太醫盈盈笑著福身行禮,笑稱道:「給華爺爺請安。」

  華老太醫將藥包遞給孔琉玥道:「先給瑤瑤煎藥讓她服下,回頭老夫也給傅大夫人把個脈。」

  孔琉玥含笑應了,轉過屏風去後頭的小廚房,不錯眼珠子的看著給青瑤煎了藥,再親自捧著送到青瑤的房中,華老太醫驗了藥汁之後對趙天朗說道:「不可放的太涼,趁熱喝下藥效才好。」

  趙天朗點點頭,忙來到床前,將青瑤緩緩扶起來,讓她靠在自己的懷中,柔聲喚道:「瑤瑤,先把藥喝了再睡。」

  青瑤本來也沒有睡實,只是迷迷糊糊的躺著,她什麼聲音都能聽到,可就是沒有一絲力氣發出任何聲音,這一場分娩,真是要了青瑤的大半條命。

  勉強睜開眼睛,極底的嗯了一聲,華老太醫聽著青瑤一絲中氣也無,心中更加擔憂。孔琉玥將知道青瑤最最怕苦,便在煎藥的時候命人找來一截麥管兒,仔細的清洗消毒,然後放到已經不燙口的藥碗中,用哄小孩兒的語氣說道:「嫂子,用吸管吸,直接咽,又省力又不苦。」

  趙天朗把麥管兒的一頭送到青瑤的口中,青瑤閉上眼睛緩緩吸了足有一刻鍾,才把這一碗藥都喝下。看到青瑤喝光了藥,大家都露出了笑容,華老太醫心中的擔憂也沒有那麼濃重了。他這一碗藥用的太醫院珍藏的極上等藥材,若非是他親自寫的方子,太醫院還未必能讓四九把藥領出來。這碗藥是華老太醫的秘方,有個名兒叫保命湯,對於氣血雙虛的垂危之人,這一碗藥下去,便能吊住病人的命,然後再施以湯藥,多半能把病人從閻王爺手中奪回來。

  「瑤瑤,要不要吃塊兒桃脯壓壓藥?」趙天朗在青瑤耳畔問道。

  青瑤閉著眼睛輕輕吐了個「不」字,趙天朗便扶著青瑤躺下,讓她繼續休息。

  華老太醫見青瑤睡下了,便對孔琉玥說道:「傅大夫人,讓老夫再給你診個脈吧。」

  孔琉玥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她對自己其實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

  華老太醫很認真的給孔琉玥切了脈,然後捋著長須笑道:「比先前好多了,果然心病還需心藥醫,傅大夫人,上回那個方子可以不必再喝了,老夫重新開個方子給你,再給你配些個丸藥,先吃上一個月,一個月後老夫再來診脈。」

  孔琉玥只當是華老太醫安慰自己,便笑著點了點頭,禮節性的說道:「謝謝華爺爺。」

  華老太醫搖手道:「不謝不謝,日後有了好消息,別忘記請老夫吃喜蛋就是。」

  孔琉玥因疲憊而顯得有些個慘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羞澀的笑容,輕聲說道:「若果有那日,琉玥必和夫君登門拜謝華爺爺。」

  華老太醫笑著擺了擺手,正要說話之時便聽到一個極度虛弱的聲音響了起來:「華爺爺……」

  華老太醫忙趕到青瑤的床前,探身問道:「瑤瑤,你哪裡不舒服,告訴華爺爺。」

  青瑤用盡力氣睜開眼睛,看著華老太醫虛弱的說道:「你一定要幫玥兒,只要玥兒有喜,瑤瑤就把三個版本的秋山行旅圖都送給您。」

  華老太醫一聽這話眼睛立時亮了,三個版本,也就是說不獨原版,就連韓老將軍和青瑤的臨摹他都能弄到手,為了這秋山行旅圖,他和韓老將軍已經打了十來年的饑荒,奈何韓老將軍總不鬆口,急也急死他了。

  「瑤瑤,這三幅秋山行旅圖華爺爺我是要定了,你放心吧。」華老太醫一改常態拍著胸口叫了起來。

  青瑤欣慰的看向孔琉玥,無力的笑笑方才閉上了眼睛,這回她真能放心的睡上一覺了。

  孔琉玥聽了華老太醫的話,不由的怔住了,難道她真的還有希望?她不敢問,仿佛這是一個夢,她一問,這夢就會醒了。

  診過了脈,趙天朗送華老太醫出去,華老太醫對趙天朗說道:「天朗,這陣子要緊,老夫每日都會過來給瑤瑤診脈,以便調整方劑,這孩子為了給你生兒子,可吃了大虧,萬不敢大意了。」

  趙天朗自是連連稱是,親自將華家父子送出門方才匆匆趕回軒華園。只是還沒到軒華園,他便被黑著一張臉的傅城垣給截住了,傅城垣語氣不善的說道:「小嫂子已經生了,玥兒呢,你還不放人。」

  趙天朗心裡記掛著青瑤,沒心思也沒工夫和傅城垣多說什麼,只說了一句:「傅大哥,方才華爺爺說你和玥兒還有戲。」說完便腳底抹油溜了。等傅城垣反應過想抓住趙天朗問個清楚明白之時,趙天朗早已跑的無影無蹤,卻讓傅城垣到哪裡抓去。

  傅城垣不好硬闖內院,只便丫鬟嬤嬤去軒華園請孔琉玥,丫鬟去了許久,傅城垣都沒有等到孔琉玥出來,真是急也急死他了。

  傅城垣不知道,青瑤這邊踏實了下來,孔琉玥便覺得整個人都像要散架一般,可是除了她,這裡再沒有一個人懂得術後護理,是以孔琉玥還得硬撐著照顧青瑤,嚴格來說,就算是喝過了華老太醫的保命湯,孔琉玥也不認為青瑤已經脫離了危險,她得看顧青瑤平安的過了十二個時辰方才能真正的放下心來。

  趙天朗回到軒華園,可是卻沒有能進青瑤的房間。因為慶親王爺將他叫到了小書房之中。慶親王爺認為他應該盡快和兒子結開心結。

  趙天朗臉色極為不善的走進小書房,連看也不看慶親王爺一眼,悶悶的問了一聲:「父王有什麼事?」便再沒了下文。

  慶親王爺看到趙天朗這樣的態度便心裡有氣,不過他想著方才自己已經得罪了妻子兒子兒媳婦,小孫子麼,那也難說,他現在還小著呢,若是受奶奶爹娘的影響,鐵定也不會認自己這個爺爺。於是慶親王爺盡力緩聲說道:「天朗,為父想向你解釋一下。」

  趙天朗頭一抬,飽含譴責的雙眼看向慶親王爺,譏誚的說道:「我知道,兒媳婦是外人,死就死了,有什麼關係,堂堂慶親王府世子,難道還怕沒有媳婦,可孫子不一樣,有一百個也不嫌多,何況這個還是頭一個,只要能保住孩子,兒媳婦死就死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慶親王爺被趙天朗噎的說不出話來,理兒就是個理,可這話從趙天朗口裡說出來,怎麼就那麼的刺耳呢,聽上去怎特別不像人話。

  「天朗,你聽為父解釋。」慶親王爺無力的說道。

  趙天朗冷笑起來,「解釋,王爺,什麼都不必了。今天萬幸瑤瑤命大,她且死不了。要不然你不只沒有兒子,連孫子你也保不住。這孩子牛心左性,他寧可餓著也不吃奶娘的奶,若是瑤瑤沒了,這孩子只有一種下場,那就是活活餓死。」

  慶親王爺大驚道:「這怎麼行,兒媳婦產後必是極虛弱的,她怎麼能餵飽為父的孫子,這萬萬不可,天朗,那四個奶娘不行,再去找,多多的找,四個不行找四十個四百個四千個,總有一個能讓我孫子挑中的。」

  趙天朗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怒沖沖的哼了一聲道:「不必。」

  慶親王爺還想再說話,趙天朗卻微微彎了彎腰道:「瑤瑤為我受了天大的苦,我要去陪著她。您若沒有其他的事,我便過去了。」

  慶親王爺見兒子這會兒連聲父王都不肯叫,心中著實難過,只長長歎息一聲,揮了揮手無力的說道:「去吧。」

  趙天朗轉身便走,慶親王爺蒼白的說道:「天朗,為父真不是針對你媳婦,她是個好兒媳婦,為父心裡盡知道的,可是在那種當口兒,就算是你媳婦也必想著保孩子的,你如今也做了父親,應該能體會做父親的心。」

  趙天朗沒有因為慶親王爺的話而停下來,他很快便離開了小書房。慶親王爺枯坐了一會兒,方才黯然神傷的離開軒華園,回小佛堂獨自舔嗜傷口去了。

  有句老話兒叫愁生不愁養,自從青瑤生完孩子,這日子便如飛梭一般急速流過,不覺已經到了六月底,趙允罡小盆友,趙天朗和青瑤的兒子已經滿百日了。而青瑤的身子也好了許多,已經可以下床在院子裡走動走動,只不過她的身子還是弱,所以慶親王妃並不許青瑤出軒華園,只讓她安心休養,王府諸事又由慶親王妃管了起來,不讓青瑤費一點兒心思的。

  「瑤瑤,你怎麼又在院子裡走動,也不多穿點兒衣服,香如,還不快把夾紗披風拿過來。」趙天朗一進院子便看到青瑤身著水紅深薄絹流霞紋對襟褙子,披著素紗披帛在院子裡散步,慌忙沖過來將青瑤摟入懷中大叫小怪的叫了起來。

  青瑤自從生完孩子之後身子一直非常虛弱,很是畏寒怕冷,因此就算是已經到了六月底,大家不敢讓青瑤穿的太單薄,更不敢讓青瑤用冰。青瑤這才剛出來散個步透透氣,便又被趙天朗抓了現行,直接被他裹入懷中。青瑤都懷疑天生怕熱的趙天朗把自己當冰盆兒用了,不過溫暖的趙天朗懷抱讓近來體溫一直偏低的青瑤挺舒服的,便就沒再說什麼,只軟軟的靠著趙天朗,反正天天都會被趙天朗抱著,這軒華園的丫鬟嬤嬤都看習慣了,青瑤本身也不是太介意,於是也就麼這著了。

  香如取來粉綠繡蘭花的夾紗披風,趙天朗立刻親手給青瑤披上。青瑤見香如沒有退下,便問道:「罡兒醒了沒有?」對於允罡這個名字,青瑤並不喜歡,這個「罡」字讓青瑤無端端的聯想到神棍一類的人物,可是這是皇上親筆御賜的名字,青瑤便是想改也不能夠,只得跟著「罡兒罡兒」的混叫著罷了。

  香如福身笑道:「小主子已經醒了,正找您呢。」

  小允罡童鞋很有個性,只要娘和漂亮的丫鬟,打死不要已婚婦女,當然這些個已婚婦女是不包括他的娘親青瑤,奶奶慶親王妃,舅母華靈素,姑媽兼乾媽孔琉玥,除了這四個人,其他的已婚婦女,諸如嬤嬤等人,一概不請接近,一接近就會放聲大哭,非得哭到那些已婚婦女退避三捨才算做罷。每每氣得趙天朗直磨牙,他若是知道生個兒子出來是和他搶媳婦兒的,打死趙天朗他也不生啊!

  雖然青瑤在調養身體的階段,趙天朗還是什麼都不能做,可是他也不願意被剝奪了抱著媳婦純睡覺的權利。可就這點兒可憐的權利,還是被他的兒子給搶走了,只要小允罡一醒,一哭,青瑤鐵定立刻捨了趙天朗去看兒子,必得哄得這小祖宗吃飽喝足換了乾淨的尿布之後舒舒服服的睡了,青瑤才能再回到趙天朗的身邊。

  其實這還都不算什麼,最讓趙天朗不能忍受的是,趙允罡這個臭小子一天吃無數次他媳婦的嫩豆腐,小東西吃一個護一個,看得趙天朗心裡這叫一個火冒三丈啊,偏這股子火趙天朗還沒處發去,那是他兒子,又不肯吃奶媽的奶,難道不讓青瑤餵,把他活活餓死啊。

  趙天朗還真試過一回,他硬是不讓青瑤餵奶,想著只要這小子餓急了眼,還能不吃奶娘的奶麼。只要這小子一開了口,以後就好辦了,就能把趙允罡丟給奶嬤嬤丫鬟們照顧,青瑤就能把注意力再放回他的身上。

  誰知道允罡小朋友就是有骨氣,說不吃就不吃,餓死也不吃,只不停的放聲大哭,哭的那叫一個驚天動地,整個王府裡就沒有一個人能聽不到小主子的號淘大哭之聲,仿佛他在向所有的人昭告自己再遭受了不公平的對等。

  於是乎慶親王妃和王爺先後都趕了過來,王妃一問根由,氣的火往上撞,她先將允罡抱起來送到青瑤的懷上,讓小家伙趕緊進餐,然後再把趙天朗拎出屋子,帶到小書房中,准備狠狠的批趙天朗一通,不像話,這實在太不像話了!

  頭一回,慶親王爺和王妃兩個站在同一立場,把趙天朗罵了個狗血淋頭,足足數落了他半個多時辰,末末了,王妃還恨恨的點著趙天朗的額頭說道:「你兒子還不是隨了你,你小時候就是個不挑的?早知道娘也不餵你,讓你餓死算了!」

  趙天朗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兒子這是遺傳,要怪,還得尋著根兒怪上他。於是乎趙天朗蔫了,再不敢做出這種虐待嬰兒的事情。也為著這事兒,青瑤同趙天朗別扭了好多天,趙天朗陪了無數的情,許了無數的諾,好不容易才哄了小妻子。從此之後,他也就只敢背著青瑤咕唧兩聲,再不敢對兒子做什麼了。

  在這場至關重要的父子初對決中,趙天朗慘敗,小允罡完勝。基本上,這就奠定了從此而後的父子相處模式。趙天朗總是落在下風,直到趙允罡同學娶了媳婦之後,趙天朗才扳回一城。這些便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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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京城裡八月中秋之時,暑氣便已經消退的差不多了,早晚時分很有些秋涼之意,一般人早晚都要添一件夾衣外袍,自生了趙允罡之後身子便一不太好的青瑤,此時已經穿了薄棉小襖。饒是如此,青瑤還每每手腳冰涼,讓趙天朗心疼的不行,背地裡不知道跑了多少趟華府,怎奈青瑤這身子虧損太甚,並不是一兩個月能補回來的,只能慢慢的調養著。趙天朗心裡再急也只得耐心的等待。

  這一日趙天朗從兵部回府,一進二門便聽下人回稟,說是世子妃娘娘帶著小公子去了安瀾園。趙天朗便直接往安瀾園而去,心中不由納悶起來。自從允罡也生之後,青瑤因為身子不好,幾乎沒有出過軒華園,平日裡都是他的娘親到軒華園去看兒媳婦和孫子的,怎麼今兒忽然帶著孩子去了安瀾園,難不成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趙天朗還沒有到安瀾園,便見青瑤由桃葉扶著,小滿抱著五個月大的趙允罡,一行人正向軒華園走去。

  趙天朗忙飛快的迎上前去,帶著一臉滿足的笑容。「瑤瑤,怎麼走路呢,也不傳個轎子。」

  青瑤看到趙天朗,卻不像平日那樣面帶笑容,而垂眸福身道:「妾身見過世子爺。」

  趙天朗頓時懵了,這是怎麼一回事,自他和青瑤成親以來,青瑤可從來沒有這樣對待他啊,難道他做錯了什麼事情?趙天朗仔細的回想了一下,除了昨兒晚上他和青瑤歪纏,略略耽誤了一小小會兒兒子進餐的時間之外,他可什麼都沒做啊。

  的確,昨兒晚上他是有意的,他就是氣不過自己連個乳臭未乾的無齒之徒都鬥不贏,有意把青瑤撩拔的意亂情迷難以自持,可這也不算什麼了不得的大罪吧,何況他在事後已經哄的青瑤完全不生氣了,那現在青瑤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趙天朗用審視的眼光看向香如桃葉她們幾個丫鬟,卻見幾個丫鬟眼中都有不忿之意。趙天朗奇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不過就去兵部應了個卯,家裡就變天了。

  趙天朗習慣性的要將青瑤摟入懷中,不料青瑤卻側身一閃避了過去,還用刻板的聲音說道:「世子爺請自重。」

  趙天朗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他有些焦燥的說道:「瑤瑤,你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鬧什麼脾氣?」

  青瑤自來也沒有聽趙天朗說過這種重話,再加上剛才在安瀾園裡聽到那夾槍帶棒的閒言閒語,青瑤花白的小臉上暈起了異樣的潮紅,她努力瞪大眼睛,硬把淚珠兒逼回去,用略有些發顫的聲音說道:「爺請自便,妾身告退。」

  趙天朗一把將青瑤拽入懷中,青瑤又氣又急,身子猛顫,趙天朗擁著青瑤消瘦的身子,他分明感覺到青瑤的骨頭硌著他的胸膛,趙天朗頓時什麼火氣都沒了,青瑤為了拼死生下兒子,到現在都沒有調養過來,自己卻向她大叫,這真真是混帳透頂。

  「瑤瑤,都是我不好,你別生氣,我給你賠不是,你想怎麼罰我我都認好不好?」趙天朗低頭在青瑤耳畔說了起來。

  青瑤可以和趙天朗硬頂硬,可她卻吃不住趙天朗的柔情攻勢,趙天朗這麼一低聲下氣的賠情兒,青瑤可就沒法子收往眼淚,淚水如決堤一般的湧了出來,傾刻間將趙天朗的前襟浸透了。

  趙天朗心中慌極了,他知道青瑤不是個愛哭的人,若非受了天大的委屈,她萬萬不會哭的如此傷心。不只是慌亂,趙天朗還極其憤怒,他相信必是來了什麼人讓青瑤受了說不出的委屈,才會讓青瑤如此。

  緊緊抱著青瑤,趙天朗抬頭看向跟著青瑤的丫鬟,沉聲喝問道:「世子妃方才見過什麼人?」

  桃葉香如有些為難不好直說,可小滿卻不管這個,直言不諱的飛快說道:「方才逸國公老夫人和越國公老夫人還有夫人來了,夾槍帶棒的……」

  「小滿不許說!」青瑤忽然抬起頭來怒喝一聲,小滿果然住了口,癟著小嘴兒不說話。也許是大人的情緒影響了允罡,他忽然揪著小滿的衣襟放聲大哭起來。

  青瑤一聽兒子哭,便什麼都不顧了,只推開趙天朗去向小滿的手裡接孩子,口中還柔聲哄道:「罡兒乖,不哭哦,娘在這裡。」

  青瑤一動,趙天朗也跟著動,他搶先青瑤一步把兒子抱到手中,有些笨拙的哄道:「罡兒不哭,你這麼沉,娘親抱不動,爹爹抱你跟娘親一起回去。」

  趙允罡小盆友仿佛聽懂了爹爹的話,眼上明明還掛著淚珠兒,卻乖乖的收了聲,果然不怎麼哭了,只是神情有些個委屈,他家爹爹可沒有香香的娘那麼受他歡迎。

  趙天朗一手抱著兒子,一手環著青瑤的肩膀。他可真是哄完小的哄大的。「瑤瑤,咱們一家三口回家去好不好,今兒我聽了個笑話,回頭我說給你聽,是關於咱們那個妹夫的。」趙天朗深知青瑤對孔琉玥的事情最上心,便拿傅城垣來墊牙,果然成功的哄得青瑤轉移了注意力,一家三口回軒華園去了。

  回到軒華園,允罡小盆友照例先換了尿濕的尿布,再飽飽的吃上一頓。自然吃的是親娘的奶,在允罡小盆友的抗爭之下,他的爹爹無奈的讓了步,盡管每每看著兒子吃奶,趙天朗各種酸溜溜兼眼紅燥熱心跳加劇,這真是太憋氣了!他得眼睜睜看著他媳婦兒被這個無齒之徒非禮了又非禮,唯一的一次鬥爭又以失敗而告終,非催啊……

  不過青瑤顯然一餵孩子就特別的投入,完全把趙天朗視為裝飾壁花,只全身心的投入到餵兒子的偉大事業之中。趙天朗的眼神此時再有侵略性,她都視而不見。

  果然華靈素說的沒有錯,奶隨著孩子長,盡管青瑤身體很弱,可是奶水卻一直都夠允罡小朋友吃的,是以才五個月的允罡已經有十八斤重了,不過允罡卻並不顯得胖,看過他的人都說這孩子長的結實,小胳膊小腿兒有勁極了,一點兒也不喧騰。

  吃飽喝足,允罡小盆友知道爹爹娘親有話要說,很乖的讓小滿姐姐抱走哄著睡覺了,沒有再纏著娘親抱抱親親什麼的。

  趙天朗將一屋子的丫鬟都攆了出去,青瑤還以為他要問自己方才發生過什麼事情,可是趙天朗卻什麼都沒有問,只摟著青瑤在床上坐下,幫青瑤在自己懷裡調了個舒服的姿式,雖然他還是不由自主的劍拔弩張了,可是趙天朗強令自己克制克制再克制,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道:「瑤瑤,今兒你是走著去娘那裡的?」

  青瑤一愣,這算是什麼問題啊,分明不是重點嘛。她有些困惑也有些心不在焉的的輕輕點了點頭。心不在焉主要是因為身下那個硌著她的東西,青瑤知道趙天朗憐惜自己,自從允罡出生以來,這都快六個月了,趙天朗就一直沒有吃飽過,也真是難為他了。

  趙天朗立刻加重了語氣,不高興的說道:「你啊,照顧罡兒就色色周到,一到自己的事情就糊塗,怎麼也不坐轎子過去,這路可也不近,再累著了怎麼辦,你累著了,最心疼的還不是我?瑤瑤,你就捨得我心疼啊!」

  青瑤聽著趙天朗明為抱怨實則心疼自己的話,心頭湧上一股暖流,方才在安瀾園裡經歷的不快她都不在乎了。她側身圈住趙天朗的頸子,主動的送上了自己的雙唇……

  這一吻,不是平日裡蜻蜓點水的那種輕吻,不是青瑤親吻允罡的吻,而是專屬於情人之間,極度火辣熾熱的深吻……

  不只是輕吻,青瑤那柔若無骨帶著絲絲涼意的小手悄悄的探進趙天朗的衣襟,玉指游走之間,趙天朗不禁發出了絲……絲……的聲音。緊接著,青瑤玉掌輕翻在趙天朗胸前一推,就把趙天朗推倒在床上,然後便欺身壓上了去……

  趙天朗的大腦立刻停止思考,最後一點意識就是他說了什麼就讓青瑤如此主動,是哪一句?該死的他以後一定天天說!大腦停止思考,可趙天朗的手卻沒有閒著,他不只挑散了青瑤的發髻,還輕車熟路的解開青瑤小襖,溫暖的大掌覆上青瑤的嬌軀,將青瑤緊緊的和自己箍在一起。太久了,已經太久了,趙天朗實在是太想念這種和青瑤肌膚相親的感覺。

  青瑤白淨的小臉暈了燦若煙霞的嬌紅,此時的她緊緊的壓在趙天朗的身上,烏黑的發長被趙天朗挑散,披拂在已經褪去小襖,只著了特制湖藍薄緞哺乳小衣的身上,襯得那身肌膚更加如欺霜賽雪,無比強烈的沖擊著趙天朗的視覺神經,激的他熱血直往頭頂上撞,再不長劍入鞘放馬奔馳就太對不起青瑤這番主動了。

  手往下探,卻被青瑤抓住,殘存的理智讓青瑤不想給趙天朗看到自己的傷疤,雖然孔琉玥切的時候很小心,刀口非但不大,而且縫合的也極為注意,而且青瑤又年輕,皮膚的自愈能力,其實刀口並不明顯,不打個著燈仔細的看,是看不太出來的。

  可是青瑤就是在意,不僅僅是因為怕趙天朗看到刀口會覺得丑,還有一層更深的原因,那就是她不想讓趙天朗知道自己是剖腹產子,畢竟這對趙天朗這只土著來說太有沖擊了。

  趙天朗很不明白為什麼自從青瑤生完孩子之後就不願意徹底脫去小衣,就連歡愛過後,青瑤都要強撐著去淨房清洗身子,而不是像從前那樣沉沉睡去,將清洗的事情完全交給他。

  「瑤瑤,和以前那樣不好麼?」大手被阻的趙天朗用懇求的語氣問道。

  青瑤沒有說話,只是將身子下滑,雙唇從趙天朗的喉頭向下游走,惹起趙天朗低吼粗喘一片,趙天朗期待著青瑤往下再往下,可是青瑤卻半途而返,又游走上來,雙唇游經趙天朗的雙唇,來到他的耳畔,聲音裡帶著一絲媚惑的低低說道:「子綱,這樣不好麼?」

  已經當機了的趙天朗哪裡說得出「不好」二字,只抱緊青瑤想欺身而上,可是青瑤卻極為嬌媚的搖頭,小舌尖兒輕靈的在趙天朗的耳窩裡打了個旋兒,美的趙天朗身子一陣輕顫,原來他最敏感的地方在這裡,青瑤歪打正著發現了。

  「子綱,讓我來……」一聲妖媚至極的請求讓趙天朗徹底繳械,躺在床上任青瑤施為,玉色羅裙如花兒一般盛開在趙天朗的身上,他的灼熱總算尋到了自己的家……

  青瑤到底身子虛了,只片刻之後便嬌喘著伏在趙天朗的身上,緊緊的抱著趙天朗的雙肩,眼神迷離而無助的請求,「子綱,幫我……」

  趙天朗終於得了青瑤發出的進攻訊號,他立刻抱緊青瑤,一陣天地旋轉之後,趙天朗便覆上青瑤,亙古的旋律自此正式奏響,方才那陣兒不過是小過門而已。

  取得主動權的趙天朗雙眼緊緊的盯著閉上眼睛,嬌吟不斷,香汗涔涔的青瑤,趙天朗心裡充滿了憐惜,寵愛,以及說不盡的沉迷,對他來說青瑤永遠都有著致命的吸引力,讓他一生一世都甘願沉溺在青瑤的溫柔鄉中永不醒來。

  雲雨之後,趙天朗緊緊的抱著青瑤,青瑤雖然已經頭目森然,可是還想強撐著起來清洗,她性喜潔淨,特別不喜歡那粘膩膩的感覺。趙天朗從後面抱住青瑤,輕輕問道:「瑤瑤,讓我來吧。」

  青瑤沒有回頭,只輕聲說道:「子綱,我自己能行。」

  趙天朗心中一緊,青瑤的反應讓幾乎讓趙天朗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他緊緊抱住青瑤,輕聲問道:「瑤瑤,你一直都沒有告訴我罡兒到底是怎麼出生的,而且若是正常的分娩,你不應該虛弱至此,你告訴我,罡兒是不是嫂子為你剖腹才生出來的?」

  青瑤身子一顫,立時僵住了。她不必回答,趙天朗什麼都明白了。他心疼的抱緊青瑤,伏在青瑤的肩膀之上,青瑤只覺得肩上濕了,她忙轉過身子,扶起趙天朗的頭,果然見趙天朗眼中落下淚來。

  「子綱,我沒事兒,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麼,你別這樣,我真的沒事兒!」青瑤慌了,她忙抱住趙天朗慌亂的說了起來。

  趙天朗抽了抽鼻子,胡亂抹了眼淚,看著青瑤無比心疼兼懊悔的說道:「傻瑤瑤,你怎麼不早些告訴我呢,我……我竟讓你受了這樣的罪,我真該死!都怪我,若是我不讓你有孕,你何至於受這樣的苦!」

  青瑤捧起趙天朗的臉,輕吻如雨點一般落在他的臉上,吻一下,青瑤便輕輕說上一聲「我心甘情願」,趙天朗已經什麼都不能想了,只緊緊的抱住青瑤,緊些再緊些,恨不得將青瑤嵌入他的身體之中,永遠的合二為一。

  過了許久,趙天朗的情緒方才穩.定下來,他扶著青瑤躺下,看著青瑤的雙眼,無比深情的說道:「瑤瑤,你歇著,咱們還和從前一樣,讓我來。」

  青瑤搖搖頭,紅著臉說道:「不要,好醜,我要你眼中的我,永遠是最美的……」

  趙天朗心疼的吻住青瑤,將青瑤的未盡之言堵了回去,吻的青瑤眼神漸漸迷離,趙天朗才用一種近乎起誓的語氣說道:「瑤瑤,在我眼中的你,無論是什麼樣子,都是最最美麗的。瑤瑤,那不是傷疤,那是勳章,是我們的見證。你為我歷經九死一生,我如果嫌你身上有傷痕,我還是個人麼。瑤瑤,相信我!」

  面對著趙天朗的雙眼,青瑤緩緩的點了點頭,趙天朗立刻去打來熱手,擰好帕子,輕輕的撩開了青瑤的玉色羅裙……

  青瑤屏住呼吸不轉眼珠子的盯著趙天朗,她沒有從趙天朗眼中看到一絲絲嫌棄,有的只是心疼,無窮無盡的心疼。極輕極輕的拭淨青瑤的身子,趙天朗忽然吻上了青瑤的刀口,青瑤一驚,本能的要推開趙天朗,可是趙天朗卻抬起頭看著青瑤,眼神熱烈而專注,對上這樣的眼神,青瑤的手從裙邊移到了趙天朗的頸上,兩人就這麼兩兩相望,無盡的情愫在他們的眼波之中流轉。

  也不知過了多久,青瑤輕輕的打了個噴嚏,才打破這種令人心跳加速的情景,趙天朗忙上床將青瑤摟到懷中,用自己的身體來溫暖青瑤。並用手輕搓著青瑤的背,讓她盡快溫暖起來。

  青瑤慵懶的伏在趙天朗的懷中,今天趙天朗知道了她剖腹產子之事,這讓青瑤卸下了很大的精神負擔,青瑤知道自己也不可能瞞趙天朗一輩子,原本只是想著能拖延就拖延一陣子,卻沒想到其實說出事實真相沒有那麼不可接受,趙天朗不是那種膚淺的人,又豈會因為一道疤痕而嫌棄呢。唉,這只能說是青瑤的產婦小抑郁在做怪了。

  感受到青瑤的身子漸漸熱了起來,趙天朗才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道:「瑤瑤,別怪外人說什麼做什麼,我的心早就給了你,心都在這裡,我的人還會跑到別處去麼,傻丫頭,為著不相干的人和我鬧別扭,你虧不虧啊。」

  青瑤驚奇的抬起頭看著趙天朗,驚訝的問道:「子綱你都知道了?」

  趙天朗譏誚的一笑,不屑的說道:「逸國公老夫人,那是京城裡頭一號八國販駱駝的,偏她的女兒是泰王妃,說不得各府都要給她幾分面子。而外祖母和舅母來,除了說舅舅的事便是說我的事,若是為著舅舅的事,她們必不會要求見你,既見了你,那就只有敲打你讓你給我納妾,是不是這麼回事

  青瑤本已經將剛才在安瀾園發生的事情忘的差不多了,趙天朗一提,她立刻又想了起來,只一口咬住趙天朗的前胸,疼的趙天朗直咧嘴。絲絲的直抽冷氣,他從前怎麼就沒有發現他的小妻子還有這等本事,竟是屬小狗兒的,咬起人來可真疼!

  青瑤咬了片刻之後才鬆口,忿忿的看著趙天朗那張咋就那麼會招桃花的臉,趙天朗忙故意誇張的怪叫道:「瑤瑤,千萬不能咬臉,我明兒還要見人呢。」

  青瑤被趙天朗氣樂了,她才沒有興趣啃扒豬臉呢。只伸手在趙天朗大臂內側擰了一把,氣鼓鼓的說道:「沒事兒生的這麼招蜂惹蝶做什麼!」

  趙天朗委屈極了,擺出一臉「你冤枉我,我是小白菜」的神情,可憐巴巴的看著青瑤,青瑤瞧著趙天朗的表情不由撲哧一笑了,原因無他,趙天朗的表情和趙允罡小盆友要求沒有得到滿足時的一模一樣,遺傳真是件神奇的事情。

  瞧著青瑤笑了,趙天朗也就不繼續賣萌,摟著青瑤說道:「瑤瑤你就放心吧,我是你一個人的,誰都搶不走,若是誰敢逼我們,咱們就帶著罡兒私奔好了。」

  青瑤聽著趙天朗前半句還挺靠譜的,到後半句可就沒邊兒,呸呸,誰私奔啊,他們明明是已經過了明路的正兒八經的夫妻好不好。

  哄睡了青瑤,趙天朗便起身穿衣,命人將小滿叫到小書房,細問起安瀾園裡發生的事情。

  原來上午逸國公老夫人和越國公老夫人夫人同時到了慶親王府。因小允罡已經出了百日,而且青瑤近來身子調理的不錯,因此在越國公老夫人看看重外孫子的要求之下,慶親王妃只得讓人將青瑤母子請到安瀾園,有逸國公老夫人這個大嘴巴在,慶親王妃不能讓她傳出任何對青瑤不利的話。

  青瑤帶著孩子來到安瀾園,很有禮貌的給大家問了好,雖然從品級上來講青瑤只在慶親王妃之下,來的這三人都比她的品級低,可是這三人論起輩份都是長輩,因此青瑤並沒有介意自己給她們行禮。

  越國公老夫人看到青瑤已經養了這麼久還是怯怯弱弱了,仿佛風一吹就倒,這眉頭先就皺了起來。任誰家的長輩,都喜歡看到晚輩媳婦子壯壯實實的,這樣才好生養,那可不是一對夫妻只生一個孩兒的時代,孩子總是多多益善的。

  越國公夫人瞧著青瑤跟個雪美人兒似的,吹口氣便能化了,心中越發得意。而逸國公老夫人在看過青瑤之後,便更加明白了越國公夫人的請托之意。在她們看來,虛弱如青瑤,只不過是在熬日子,說不定哪天就斷氣了。若是能搶先嫁進慶親王府做世子側妃,只要身份夠份量,用不多久就能被扶正,這是多劃算的事情啊,怪不得越國公夫人會出手那麼大方,送她那樣重的禮。

  「唉喲,這孩子身子骨兒瞧著可虛,娘娘怎麼也不給她好好調理調理?」逸國公老夫人假意責備的問起慶親王妃。

  慶親王妃聽了這話心裡便有些個不高興,她天天求神拜佛的希望青瑤早日恢復健康,最聽不得的就是有人說青瑤身子不好。

  「老夫人可錯怪娘親了,娘親自請了華老先生為我調養身體,可這調養身體豈是一日之功,在娘親的悉心照顧下,我已經好多了。」青瑤淺笑著說了一句,便任慶親王妃拉著自己的手在她的身邊坐下,便是在從前青瑤身子不虛的時候,慶親王妃也沒有捨得讓青瑤在跟前立規矩。

  看著慶親王妃如此寵愛兒媳婦,逸國公老夫人便覺得有些個扎眼了,皆因她的兒媳婦個個都是全掛子武藝,她若是不戰斗力全開,指不定就壓不住那些個兒媳婦。因此看到人家婆媳和睦,逸國公老夫人就覺得特別刺眼,特別想打破這種和睦。

  「娘娘,老身正覺奇怪呢,您說世子妃有孕,怎麼也沒聽說府上擺酒給世子抬姨娘啊,從前麼是世子妃有身子,怕刺激著她,可如今孩子也生了,怎麼還沒有動靜,老身瞧著世子妃這嬌怯怯的樣子,怕是要委屈我們世子爺了。早先聽說世子爺要娶陳家四小姐為側妃的,怎麼如今也沒了動靜?」逸國公老夫人倚老賣老的直接說了出來。

  慶親王妃立時就沉了臉,她只淡淡道:「原來老夫人今日是來挑王府的底數。瑤瑤,你帶著罡兒回去,小孩子家家的不合聽這樣。」

  青瑤正覺得尷尬,可是又不好硬頂出去,聽了王妃的話便福了福身道:「是,媳婦遵命。」然後向逸國公老夫人和越國公老夫人夫人點點頭,道一聲:「本宮先回去了。」便離開安瀾園。

  自來青瑤沒有在任何人的面前擺世子妃的架子,可這一回,青瑤是真生氣了,就沒見過這樣打人打到臉上的,實在太欺負人了,趙天朗納不妾納,干她們什麼事!

  趙天朗聽小滿說完,不由氣了個倒仰,臉都氣紫了。他匆匆沖出小書房,往安瀾園奔去。

  逸國公老夫人早已經走了,趙天朗進屋之時,越國公老夫人和夫人還在,這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而坐在正座的慶親王妃臉色也有些漲紅。趙天朗進門,胡亂叫了一聲外祖母,舅母,便來到慶親王妃的跟前,跪在慶親王妃的叫了一聲:「娘……」

  慶親王妃拍拍趙天朗的肩膀,緩緩說道:「天朗你來的正好,把你素日裡說的話說給你外祖母和舅母聽,別讓她們覺得是瑤瑤挾制了你,盡派瑤瑤的不是。」

  慶親王妃這話的份量極重,越國公老夫人和夫人都變了臉色。

  趙天朗站起來,看著越國公老夫人和夫人,斬釘截鐵的說道:「外祖母和舅母難道沒有聽說過,當日瑤瑤難產,我便在她的床頭立下重誓,終此一生,趙天朗與韓青瑤同生共死,天上地下永為夫妻。任何人想動給我趙天朗做小的心思,便只有死路一條。就算是死,她也進不了慶親王府的門。」

  越國公老夫人臉色變了變,卻沒有說什麼話,可越國公夫人卻尖叫起來:「天朗,你魔障了,那個女人到底在你身上下了什麼降頭,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你……」

  「誰敢如此誣蔑本王的兒子媳婦!」一道怒吼傳進房中,隨即便有慶親王爺黑沉著一張臉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他瞪著越國公夫人,嚇得越國公夫人雙腿直打顫。

  慶親王爺向越國公老夫點點頭道:「岳母。」

  越國公老夫人站起來忙說道:「姑爺來了。」

  慶親王爺伸手道:「岳母,坐。」

  越國公老夫人坐下,慶親王爺走到慶親王妃站起來讓出的座位前,對慶親王妃笑著說道:「阿婉,你坐下吧,別累著了。」

  在外人面前,慶親王妃總是要給慶親王爺面子的,而且剛才慶親王爺那聲怒吼還是讓慶親王妃和趙天朗都挺滿意的。慶親王妃含笑點點頭,與慶親王爺隔著一張桌子各自坐了下來。

  趙天朗上前躬身道:「兒子見過父王。」

  慶親王爺點點頭道:「起來吧,天朗,父王必會為你做主,本王倒要看看是何人敢要我慶親王府的強。」

  慶親王爺是積威之人,他這一端起王爺威風,連趙天朗心裡都要一震,更不要說越國公老夫人和夫人了,特別是越國公夫人,心裡更是忐忑不安。因為慶親王爺自進門到現在,連正眼都不曾瞧她一回。

  「本王倒想知道,是誰硬要把女兒塞給天朗,連本王都不拘著天朗,誰倒比本王還有本事,要本王兒子媳婦的強!」慶親王爺冷冷的說了一句,成功的讓越國公夫人打了幾個寒顫。此時她已經徹底明白,想再和慶親王府攀親已經是絕對不可能的了,就算是逸國公老夫人受了她的重禮在京城裡散布了流言,也不可能硬壓著慶親王府的頭皮,把陳紫雲嫁進來。

  想明白了這一層,越國公夫人再也站不住了,她癱軟在地上,那個流言一定會被查出來,到時候誰也不能保住她的命,此時的越國公夫人追悔莫及,可是流言今天已經散布出去,再不可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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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越國公夫人無端端的癱軟倒地,讓除了慶親王爺之外的其他人都很吃驚。雖然對於越國公夫人三番四次打趙天朗的主意的行為很生氣,可是慶親王妃還是說道:「來人,把大舅夫人扶起來。」

  有了王妃的話,丫鬟才敢上前扶人。越國公夫人顫微微站起來,只覺得手足無措,很是慌亂的說道:「娘,我們出來的時候也不短了,回去吧。」

  越國公老夫人還不曾回話,慶親王爺便搶先冷冷問道:「越國公夫人急著要走,可是心虛了?」

  趙國公夫人嚇的腿一軟,又癱坐在地上。她的這種反常行為讓大家都起了疑心。全都看向了慶親王爺。

  的確,慶親王爺這回不是無意中走來安瀾園,而是有事情要與王妃商量,特意過來的。他剛走到門外便聽到了越國公夫人的尖叫誹謗,這讓慶親王爺勃然大怒,這才有剛才他進門之後說出的那些話。

  「王爺(父王)?」慶親王妃和趙天朗異口同聲的問了起來。

  慶親王爺冷冷看著越國公夫人,片刻之後才看向王妃,緩聲說道:「阿婉,適才本王聽到一個關於兒媳婦的流言,本王聽後極為震怒,正要來和你商議,不想卻聽到有人當著你的面誹謗天朗的媳婦,這簡直豈有此理,想不到越國公夫人也敢凌駕於我慶親王府之上,怪不得她敢散布那種流言,阿婉,有人看我們王府的日子過的安寧,很不過眼啊!」

  趙天朗臉色立變,立刻問道:「父王,是什麼人中傷瑤瑤什麼?」

  慶親王爺拍拍趙天朗的肩膀,對他笑著說道:「天朗你別急,為父已經將散布流言的人拿下,該警告的也警告過了,如今散布流言的真凶就在你的面前,放心,瑤瑤是你的媳婦,是爹和娘的兒媳婦,是罡兒的娘親,為父絕對不會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趙天朗躬身感激的說道:「兒子謝父王關愛。」

  慶親王爺欣慰的笑笑,就手扶起趙天朗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重視的人,為父就一定會幫你一起護著。」

  人家這邊兒上演父子情深倫理大戲,可越國公老夫人卻沒有心思欣賞這一幕,她被慶親王爺的炸的五雷轟頂,真凶在這屋子裡,不是她,那麼就只能是她的兒媳婦。越國公老夫人臉色大變,指著越國公夫人顫聲問道:「你……你都做了些什麼事?」

  越國公夫人雖然嚇的失魂落魄,可她還存了一絲僥幸,畢竟這散布流言之事她一方面親自請托了逸國公老夫人,可是當時沒有丫鬟嬤嬤在場,而且慶親王爺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去逼問逸國公老夫人,應該是拿不到什麼口供的。

  而下人方面,越國公夫人只是使了心腹丫鬟在府中銀心媽經過的地方說了幾句,其他的事情可都是深恨韓青瑤的銀心媽做的,這事兒也不能查到她的頭上。如此一想,越國公夫人發覺自己又有了底氣。便以被冤枉了的神情看向婆婆,小聲而委屈的說道:「回娘的話,媳婦什麼都沒有做。」

  慶親王爺啪的一拍桌子,嚇的越國公夫人一哆嗦,她那一臉做賊心虛的表情怎麼隱藏都藏不住。

  事關青瑤,趙天朗是最沉不住氣的那一個,他急切的問道:「父王,她們中傷瑤瑤什麼?」

  慶親王爺冷冷道:「她們還能中傷什麼,無非說你媳婦不賢德,不給你納妾,狐媚子霸道的霸著你,不遵婦道。具體的為父也不愛說。」

  趙天朗大怒,沖到越國公夫人面前吼道:「瑤瑤為我上孝父母下傳香火,平日對我恭敬有加,她哪裡有失婦德,非要像你這等搬弄是非,鬧得別人家宅不寧,才叫有婦德麼?越國公夫人,你好狠毒!」

  越國公夫人蒼白無力的辯白道:「沒有沒有,我沒有散布流言。」

  一直坐在旁邊沒有說話的慶親王妃忽然開了口,「天朗回來,這事兒讓娘處理。」

  慶親王爺點點頭道:「阿婉,本王正有此意,這是方才本王得的口供,所有人犯已經押在外頭,你若是想問便叫她們進來。若不想問,回頭髮落了告訴本王一聲就行。」慶親王爺邊說邊將兩張供狀從袖中取出遞給慶親王妃,慶親王妃站起來接來,躬身說道:「謝王爺。」

  慶親王爺搖搖頭道:「阿婉,一家人,不必這麼客氣。你想做什麼就做,一切有本王給你擔著。天朗,跟本王出來,這內闈之事,用不著你插嘴。」

  趙天朗知道他的父王說的是正理,便點了點頭,向慶親王妃說道:「娘,兒子先出去了,就在外頭候著,您要使兒子,打發人來叫兒子就是。」

  慶親王妃慈愛的看著趙天朗,輕聲說道:「別擔心,娘不會讓瑤瑤受委屈的。」

  趙天朗點點頭,跟著慶親王爺走了出去。

  慶親王爺沒有帶著趙天朗走的很遠,而是帶著他去了離王妃宴息處不遠的碧晚亭。

  「天朗,你看你二舅舅如何?」慶親王爺忽然問道。

  趙天朗立刻明白了父親的意思,心中很有些感動之意,他沒有想到父親會為自己和瑤瑤做到這個地步。

  「父王,二舅舅為人澹泊寧靜,向來不好與人相爭,只以讀書做學問為業,二舅母出身名門為人嫻雅持正又心存仁愛,兩個表弟學文習武也都略有所成,兒子聽說二舅舅打算讓兩位表弟從科舉入仕,不過二三十年光景,必能有所成就。」趙天朗立刻侃侃而談,說的慶親王爺臉上露出了微笑,看來兒子和自己是想到一處去了。要不然他也不會調查的如此清楚。

  「嗯,天朗你說的不錯,與為父想到一處了。」慶親王爺毫不掩飾自己的高興之情,邊笑邊點頭,仿佛撿到金元寶似的。他的笑容讓趙天朗感覺很別扭,趙天朗別過頭去看亭外的初染秋霜的楓葉,再不看慶親王爺一眼。

  慶親王爺走後,王妃將那兩份供詞細細的看了一遍,一份供詞是銀心媽的,另一份是越國公夫人身邊的心腹大丫鬟名叫南杏的。就是南杏受了越國公夫人的指使,將中傷青瑤的流言傳入了銀心媽的耳中,這已經是兩三日前之事。

  銀心媽聽了流言如獲至寶,她不久前得了銀心捎回來的信,銀心自然不會說自己的不是,只說是世子妃不容自己,好妒成性,硬在江南把自己胡亂配了人。銀心媽正愁沒有機會報復,南杏便把刀子遞到了她的手上。

  銀心媽立刻將流言傳了出去,說與那幾個與她相熟交好的,別的府裡的婆子們。好巧不巧其中一個婆子的女婿與慶親王爺跟前的長隨關係不錯,那個女婿向慶親王爺的長隨求證,那長隨立刻先向他問了個清楚,然後轉臉就去回了慶親王爺。

  別的府裡的下人不知道,他們這些個跟著王爺的人最是清楚,如今王爺最大的心事就尋個機會和王妃世子和好,若是因著他的報信兒讓王爺得嘗了心願,以後的獎賞斷斷少不了的。

  是以慶親王爺才能如此迅速的將銀心媽揪出來,再由銀心媽把南杏揪了出來,銀心媽和南杏都不是見過世面的,慶親王爺一審她們便全都撂了,慶親王爺這才帶著供詞到了安瀾園。

  慶親王妃看完供詞之後,看向越國老夫人道:「娘,您真是給大哥娶了個好賢慧的媳婦啊!」

  越國公老夫人心裡一陣緊似一陣,忙問道:「阿婉,到底是怎麼回事,娘還糊塗著。」

  慶親王妃一指越國公夫人,憤怒的說道:「娘去問她!天朗媳婦到底與她有何冤仇,她竟要如此中傷誣蔑瑤瑤。」

  越國公老夫人鐵青著臉看向兒媳婦,冷聲喝道:「你到底背著我做了些什麼?」

  越國公夫人怯怯的說道:「沒,沒做什麼!」

  慶親王妃大怒道:「沒做什麼?南杏和銀心媽都已招供畫押,你還想抵死不認麼!娘您自己看吧。」

  越國公夫人一聽慶親王妃提到南杏,便如洩了氣的皮球一般軟了,她秘密吩咐給南杏,並沒有其他人知道的。

  越國公老夫人顫抖著手摸出眼鏡戴上,接過慶親王妃遞過的供詞,看罷之後氣得渾身直哆嗦,對著跪在她腳旁的越國公夫人便是一陣撕打,越國公夫人不敢還手,只能任由婆婆打罵。

  打罵了一陣,越國公老夫人顫微微的跪倒在慶親王妃的跟前,老淚縱橫的說道:「阿婉,娘知道這賤人做了天理不容之事,可她到底是你是哥哥的媳婦,這事……你就壓下來吧,娘求你,好歹別讓你爹爹一生的心血付之東流。」

  慶親王妃聽母親提到過世的父親,不由一陣心酸難過,眼淚撲落落的掉了下來。從前老越國公還在世的時候,最疼愛的就是這她這個女兒,兩個哥哥都要往後靠。他更是在自己出嫁的時候,給了自己半個越國公府的財產做為陪嫁,就是怕自己嫁到王府受委屈。後來老越國公的過早離世,也是因為心疼她這個受了委屈的女兒,卻沒幫上任何忙,才郁郁而終。

  「娘,您還提爹爹做什麼,難道就讓她這樣毀了爹爹一生的心血,今日,她為著一己之私隨意中傷他人,豈知以後不會再為著什麼做出更不經之事?您若是再包庇她,才是真正毀了爹的心血,祖父和爹爹耗盡一生的心血才有越國公府的今天,女兒無論如何也不能看著被她這麼毀掉。」慶親王妃雖然落了淚,可是卻絲毫沒有讓步之意。只是上前將母親扶了起來。

  越國公老夫人痛哭道:「阿婉,如今你哥哥就是越國公,這怎麼分的開啊,阿婉,娘求你了……」

  慶親王妃扶著越國公老夫人坐下,擦乾臉上的淚,冷冷的看著癱軟在地上的越國公夫人,沉聲道:「難道娘要女兒聽之任之?」

  越國公老夫人無言以對,的確,這件事情無論如。何都要有個結果,散布流言中傷世子妃之人,必得受到懲處,否則這事交待不了。只是越國公老夫人還是不想將這件事情鬧大,畢竟太不光彩了。

  「阿婉,你看這樣行不行,我讓這賤人給天朗媳婦磕頭陪罪,要打要罰都由她,只要不把這事鬧開,你說行麼?」越國公老夫人心眼兒轉的不慢,立刻想到了折中之策。

  慶親王妃看著母親,失望的搖了搖頭,若是這件事情不是被慶親王爺及早發覺,並及時消除了影響,青瑤必為這流言所傷,要麼,青瑤為了自證賢德給趙天朗納妾,要麼,趙天朗就得在輿論的強大壓力之下休妻,無論是哪一種,這對趙天朗和青瑤這對小夫妻來說,都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經歷了青瑤的難產的生死之劫,不獨慶親王妃,就連慶親王爺都認定了,他的兒子這一世就只會有韓青瑤這一個媳婦,任何小妾通房之類的,統統不可能存在。

  雖然慶親王爺及時的制止流言的散布,可是越國公夫人的險惡用心卻已經昭然若揭,慶親王妃雖然不願看到老母親傷心,可是她更不願看到這樣傷害天朗和青瑤的人,還能逍遙自在的繼續當越國公夫人。

  「娘,我不能答應您。她既然做出這種事情,就應該去承擔這個後果。」慶親王妃絕然的說道。這些年的生活經歷讓慶親王妃知道,當斷不斷,其害無限。

  越國公老夫人失望極了,她緊張的問道:「阿婉,你想怎麼辦?」

  慶親王妃沉沉道:「似她這等人,已經不配再做越國公夫人,我知道讓哥哥休妻並不現實,那貶妻為妾總可以吧,她既然這樣想把她的女兒送去做妾,那就自己嘗嘗做妾的滋味吧。」

  越國公老夫人愕然道:「貶妻為妾?」

  慶親王妃點了點頭。越國公夫人撲到婆婆的腳邊大哭道:「娘,不要啊,媳婦給國公爺生了兩兒兩女,還守了公公的孝……」

  「所以本宮說的是貶你為妾而不是休妻,若非你給爹爹守過孝,本宮豈會如此客氣。」慶親王妃冷冷的說道。

  越國公老夫人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好,阿婉,娘答應你。」

  慶親王妃點點頭道:「娘,您能想通最好。」

  越國公老夫人疲憊的站了起來,傷感的說道:「老了老了,還要受兒女的累,阿婉,娘,真的累了。」

  慶親王妃放緩了聲音輕輕說道:「娘,女兒不得不如此,倘若這回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她必不會受到教訓,日後必再生出事端。」

  越國公老夫人點點頭,歎息道:「阿婉,娘也活不了多少年了,娘別的不求你,只求你看顧著些,總要幫你爹爹守住這份家業。」

  慶親王妃點點頭道:「娘您放心,越國公府是爹爹一生的心血,女兒絕對不會讓它付之東流。」

  越國公老夫人這才真正放了心,只要有女兒這句話,越國公府就能保全,至於是由哪一房傳承下去,越國公老夫人已經無力再想了,她真是累了。

  越國公老夫人要往外走,慶親王妃又說道:「娘,外頭那兩個是越國公府的奴才,娘帶回去處置吧,女兒就把將她們送到官府了。」

  越國公老夫人點點頭道:「娘明白,阿婉,你放心吧,娘會處置的。」

  越國公夫人聽著婆婆和小姑子的對話,已經徹底傻了,直到越國公老夫人的身邊的嬤嬤來拖她,她才醒過神來,忽然癲狂的大叫道:「我是有二品誥封的越國公夫人,誰敢動我……」

  越國公老夫人皺眉回頭,沉聲道:「堵上她的嘴,綁起來帶回去。」立刻有人拿過繩子將越國公夫人五花大綁起來,還用麻核桃塞了口,越國公夫人帶上她和銀心媽還有南杏,急匆匆回了越國公府。

  次日,越國公上表,歷數越國公夫人種種罪名,什麼善妒,不敬公婆等等,足有五大款罪過,請求皇上撤去對越國公夫人的誥封,允許自己貶妻為妾。

  皇上看過了表章大為震怒,立刻准了越國公所奏,不獨如此,他還下旨申斥越國公無能,不能修身齊家,何以治國平天下,申斥了一通之後,皇上奪了越國公的國公之爵,另行授給老國公爺的二兒子,在越國公的驚愕之中,他便被奪了爵貶為庶民,一朝之間,越國公爺便易了主。

  越國公府裡自有一場騷亂,然後皇上下了旨,是不容人不遵旨行事的,有內府太監過來看著,越國公府的亂子也沒有鬧到前頭,至少在外頭看上去還是挺太平的。不明內情的人還真以為是皇上怪罪前越國公治家無方,才壓了爵,可是前越國公心裡清楚,自己是因為不應該的野心和自己媳婦的無知,才丟了這大好的前程。

  對前越國公來說,不幸中的萬幸就是他的弟弟是個很厚道的人,雖然遵旨做了越國公,對他這個哥哥還是很關照,只是從今而後,家裡的事情再不由他做主了。

  越國公之爵在他們兄弟之間易手,對越國公府來說卻是件天大的幸事,因著新越國公治家嚴謹,在二三十年後,越國公府終於又迎來了新的高峰,此是後話,不必贅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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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中秋節後的一日,這天並不是華老太醫給青瑤診脈的日子,可是青瑤卻得到通報,說是華老太醫來了。

  青瑤命香如去請華老太醫先到花廳用茶,然後趕緊換了見客的衣裳,略略整理了頭髮,然後才帶著小允罡去了花廳,華老太醫每回到慶親王府,都要逗弄小允罡一回的。小允罡也特別喜歡華老太醫這個白胡子老頭兒,他最喜歡拽華老太醫的胡子玩兒。

  青瑤一進花廳,華老太醫便高聲笑道:「瑤瑤,我今天可是來討債的!」

  青瑤一聽便愣住了,討債?自己沒欠這老頭兒什麼呀?

  「華爺爺可是瞧中了什麼,您要,只管開口好啦。」青瑤只當是華老太醫和她開玩笑,便笑盈盈的說道。

  「爺爺別的不要,就要那三幅秋山行旅圖。」華老太醫拈著胡子,滿臉都是得意的表情。

  「秋山行旅圖?華爺爺,你是說玥兒有喜了?」青瑤停了片刻後驚喜的大叫起來,人也飛快的奔到華老太醫的身邊,因跑的猛了,青表臉兒漲的通紅,不住的咳嗽起來。

  沈嬤嬤忙趕上前為青瑤撫理後背,用自己的內息助青瑤調整氣息,過了一刻青瑤的氣息才平緩下來,她不錯眼珠子的瞪著華老太醫,再度求證道:「華爺爺,玥兒真的有喜了?」

  華老太醫假意不悅的沉了臉,悶聲說道:「你這丫頭是不是連華爺爺都不相信了,你華爺爺我可算得大秦頭號名醫啊!華爺爺都快八十了還能騙你小孩兒家家的三幅畫?」

  青瑤歡喜的一顆心都要跳出胸膛了,抓著給她理氣的沈嬤嬤叫道:「玥兒有喜了,玥兒有喜了……」青瑤一邊大叫著,一邊喜極而泣的落下淚來,這幸福感來的太強烈了。

  對青瑤來說,孔琉玥有喜比她知道自己有喜的時候還要高興百倍,上天在折磨了孔琉玥那麼久之後,終於給了她大大的補償。

  「快去告訴娘這個好消息,對了,怎麼玥兒沒有打發人來告訴我呢?華爺爺,玥兒有喜多久了,什麼時候診出來的?哎呀,我得去看看玥兒,陪她一起高興,還有,香如,快去庫裡瞧瞧還有什麼好補品,統統打起包來,華爺爺,玥兒現在身體怎麼樣,她的情況一定比我當時要好對不對?」

  歡喜的有些語無倫次的青瑤不停的叫的,然而已經進入亢奮狀態,讓周圍的下人很有些個無所適從。獨獨小允罡仿佛感受到了娘親的歡喜,張著沒牙的小嘴揮舞著有力的小胳膊啊啊的亂叫一氣,和他的娘親一起,活脫一大一小兩只瘋子。

  華老太醫抱過小允罡,照例拿著胡子去撩撥小允罡,所以說華老太醫的胡子都被揪斷了絕對是他自找的,誰叫他沒事兒就拿胡子逗允罡來著。小允罡抓著華老太醫的白胡子,還在興奮的啊啊大叫,青瑤顯然也沒有從興奮中回過神來,猶自自言自語的說個不停,很讓一屋子的丫鬟嬤嬤在無所適從之後偷笑個不停。

  青瑤正說著,忽然聽外頭有人高聲通報:「王妃娘娘駕到。」

  青瑤忙快步沖了出去,邊走邊叫道:「娘,媳婦有個好消息要告訴您。

  就在青瑤說這話的時候,慶親王妃也笑著說道:「瑤瑤,玥兒打發人來報喜了,你妹妹有喜了。」跟在慶親王妃身後的,除了服侍王妃的丫鬟嬤嬤,還有永定公府的梁嬤嬤。

  梁嬤嬤雖然極力自持,想維持一個下人該有的儀態,可是她心裡的狂喜卻讓她怎麼都壓不住,見了青瑤便跪了下來,喜氣洋洋的說道:「回世子妃娘娘,我們夫人有喜了,是華老太醫診出來的。」

  青瑤喜道:「我剛剛知道了,你們看,華爺爺正在這裡呢,梁媽媽快起來,桃葉,快封二十兩銀子給梁嬤嬤。」

  梁嬤嬤雖說跟著孔琉玥並不缺銀子,可是剛才在王妃處已經得了二十兩,這會子又得了二十兩,等回了府必還有厚厚的賞銀,這可抵好幾年的月銀,就是好田地也能買上個一二十畝了,這讓她怎麼能不歡喜。

  梁嬤嬤連忙磕了頭站起來,這裡屋子裡的丫鬟嬤嬤們都跪了下去,齊聲給慶親王妃和世子妃道喜,慶親王妃和青瑤都心情大好,大方的賞了所有道喜之人三個月的月銀。

  青瑤知道梁嬤嬤是孔琉玥身邊最得力的嬤嬤,便忙將梁嬤嬤打發回去,免得孔琉玥沒個稱手的人使著不方便。

  華老太醫只在一邊逗小允罡,他老人家孫兒重孫兒數十個,逗小孩子的經驗可是一等一的豐富,小允罡在華老太醫手裡既不哭也不鬧,只張著沒牙的小嘴,被華老太醫逗的樂個不得。

  看到慶親王妃和青瑤忙完了,華老太醫才抱著小允罡站起來,慶親王妃忙上前接過寶貝孫子,對華老太醫笑道:「華老先生快請寬坐。」

  華老太醫如今早就走熟了慶親王府,也沒有什麼拘束,只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青瑤立刻說道:「華爺爺您等一下,我這就給您去取秋山行旅圖。

  華老太醫的眼睛刷的亮了,興奮的直搓手道:「好好,瑤瑤你快去,華爺爺在這裡等著,你一定小心著些。」

  慶親王妃忙叮囑道:「瑤瑤,讓丫鬟們拿著就是了,別自己拿,太重了,會累著的。」

  沒過太久,青瑤帶著三個小丫鬟走了回來,這三個小丫鬟每人都抱著一卷卷軸,華老太醫搶先拿過一幅打開一半,便再也移不看眼珠子,立時看入了迷。果然是他想的幾十年的秋山行旅圖啊,韓振綱你個老家伙就是不捨得割愛,如今還不是到了我手裡?華老太醫不無得意的想著,不覺便自言自語的說了出來。

  聽得慶親王妃和青瑤大眼兒對小眼兒,這華老太醫可真是越活越天然了。

  青瑤知道這秋山行旅圖有多大的魅力,華老太醫這麼一看,沒有一兩個時辰,他再難從這畫兒的意境中走出來,便對慶親王妃低聲說道:「娘,咱們先出去吧,不在這裡打擾華爺爺品畫吧。」

  慶親王妃點點頭,和青瑤一行人悄悄的走出花廳,果然華老太醫看的入迷,完全沒有注意到此時花廳裡只剩下他一個人和三卷畫兒了。

  「娘,咱們去看玥兒吧,去給她道喜啊。」青瑤歡喜之情絲毫未減的對慶親王妃說道。

  慶親王妃憐惜的看著青瑤,雖然小允罡已經五個多月了,可青瑤的身體還沒有調養好,如今每天都要吃藥,三五不時就得請華老太醫診脈,別人都穿單衣之時,青瑤便得早早的穿上夾衣,她這樣的身體,如何禁的住往來奔波呢,何況允罡還小,也不便帶出門去,孩子眼乾淨,萬一再撞克著什麼就不好了。

  「瑤瑤,你如今身子還沒有養好,你若是去了,反而讓玥兒心裡不安,她如今是孕婦,最要緊的心情放輕鬆,依娘的意思,等你身子再扎實些才去看玥兒豈不更好?明兒娘先過去瞧玥兒,把你的心意帶到不就行了,你們姑嫂兩個好的像一個人似的,玥兒不會挑理的。」

  慶親王妃微笑著對青瑤說了這麼一番話,讓青瑤無法拒絕,只能沮喪的點了點頭,悶聲說道:「娘,那媳婦給玥兒寫封信,您幫媳婦帶給玥兒。」

  慶親王妃笑道:「這個自然,瑤瑤,你先回房慢慢寫信,娘去收拾收拾給玥兒的東西,她的身子骨也不太壯實,得好好補一補才行。」

  青瑤回房寫信,寫到一半的時候趙天朗便回來了。他看到妻子正伏案疾書,便笑著問道:「咦,瑤瑤你在寫什麼?」

  青瑤寫的正投入,猛一聽趙天朗的聲音,不由嚇了一大跳,手中的筆不由落在了紙上。青瑤回頭一看見是趙天朗,她一點兒也不生氣,只飛快的撲向趙天朗,歡喜的叫道:「子綱,玥兒有喜了!」

  趙天朗先是一愣,繼而大喜道:「真的,玥兒有喜了,咱們要有小外甥了?」

  青瑤白了趙天朗一眼道:「你就知道是小外甥,難道不能是小外甥女兒,我可告訴你,玥兒最喜歡女孩兒,而且我們早就說好要結親家的,玥兒若是生個小子,可怎麼給咱們罡兒做媳婦呢,所以玥兒這胎一定要生個女兒。」

  趙天朗被小妻子的歪理說的哭笑不得,這算是什麼理論啊,敢情傅城垣和玥兒辛辛苦苦的造人,就是為了給他家趙允罡生媳婦啊,這是怎麼話說的。若是讓傅城垣那只超級老陳醋壇子知道了,又不知道得怎麼醋了。

  想到傅城垣每每被自己撩撥,因青瑤和玥兒的親密而吃醋,現在玥兒剛有了喜,他們家又惦記上玥兒肚子裡的寶寶,唉,傅城垣果然很命苦,趙天朗很沒有誠意的對傅城垣表示一回同情,並決定下次就這個問題再去撩撥撩撥傅城垣,現在的趙天朗已經極其十分惡趣味的熱愛上這一項超級有趣的活動,三五日不撩撥傅城垣一回,簡直吃飯都不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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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青瑤與趙天朗說笑幾句便又轉回頭去寫信,信寫好之時,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她將信封起來,站起來轉身時才發現趙天朗沒個正形的伏在貴妃榻的扶手上,睜著一雙眼睛無比哀怨的看著自己。

  青瑤還沒有會過意來,只笑著說道:「子綱,你怎麼還趴在這裡,沒有出瞧罡兒呢,咱們不是說好了,你每天都要陪罡兒至少一個時辰的,罡兒是男孩子,要和父親多多親近,將來才不會失了男兒之氣。」

  青瑤這麼一說,趙天朗更加哀怨了,他悶悶的扳著手指頭算道:「瑤瑤,你一天要給罡兒餵八次奶,一次少說也得兩刻鍾,這就去了兩個時辰,睡覺要用去三到四個時辰,每日裡和娘親說話,照顧罡兒加起來也有四個時辰,還要吃飯,滿打滿算你也有剩下兩個時辰能答理答理我,如今你給玥兒寫封信都要一個多時辰,唉,看來我在你心裡已經徹底沒有地位了……」

  瞧著趙天朗做出一臉怨婦狀,青瑤不由撲哧笑了起來,走到趙天朗身邊坐下,將趙天朗的手拿過來,隨意的輕輕揉捏著,用哄小允罡的語氣說道:「子綱,你是在吃醋麼?不會吧,我夫君是世上最通情達理,最體貼妻子的絕世好夫君啊!」

  趙天朗真是拿青瑤沒轍,抽出手將青瑤擁入懷中,點著她的鼻尖兒說道:「你啊,就是跟我有本事,你就是吃定了我捨不得生你的氣,捨不得讓你不開心。」

  青瑤就勢靠在趙天朗的懷中,笑盈盈的說道:「子綱,我也不捨不得你不開心啊,我知道最近忙著照顧罡兒,有點兒忽略你了,可罡兒是你的兒子啊,我一個人可沒有本事把他生出來,難道還能生了不養,你兒子可挑剔著呢,要我說,這全都隨了你,你們兩父子一樣粘人。」

  趙天朗無奈的說道:「瑤瑤,你說我這算不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早知道晚幾年再生這臭小子的,哼,除了跟我這個做爹的搶你,這小子什麼都不會!」

  青瑤實在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邊笑邊問趙天朗道:「子綱,難道你在和罡兒這麼大的時候,已經允文允武了不成,還不是和他一樣,除了吃就是睡,聽娘說,你小時候也很粘著娘呢。到了一歲多兩歲,才開始轉粘皇上。」

  趙天朗想想自己的話,不由也笑了,只說道:「是啊,從我兩歲之後,跟六哥的時間就一年比一年多,其實六哥對我來說,像父親多過像哥哥,瑤瑤,你現在能明白為什麼我會願意為六哥付出一切了吧?」

  青瑤悶悶的歎了口氣說道:「我知道啦,若不是知道,你道我不會鼓動你帶著我們娘兒幾個下江南麼,遠避朝堂之外,咱們才能真正的自由快活,還有玥兒和妹夫,想妹夫是一代名將,如今卻只能悶在家裡壯志不得施展,倘能行走天下,或許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排遣,可就是因為你那皇上六哥心有忌憚,妹夫就只能窩在家裡做個閒人,美人自古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我心裡真是替妹夫不值啊。」

  趙天朗極無奈的歎了口氣,這一年多以來,他可沒少在皇上跟前下功夫,奈何皇上要打定了主意鐵了心,硬是採取用晉王打壓傅城垣的策略,而今年的武舉開科,也讓趙天朗看明白了皇上的用意,皇上現在急欲在新科武舉中選拔將領,以期取代以傅城垣為首的這一批軍中宿將,皇上這是想把軍權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啊。說到底,手中沒有軍權,他便會擔心座下的皇位不穩。

  趙天朗想到這一層,也有些心灰意冷,雖然皇上現在對他還是信任有加,兵部武選司之事全由他作主,可是趙天朗心裡明白,這是皇上要把他牢牢的綁在身邊,可是趙天朗透過趙天翼與傅城垣之事已經看明白過來,自己若要安寧,就一定得遠著所有的武舉,唯有不沾權不貪權,才有平安。

  「瑤瑤,我想和你商量個事兒,你看你的身子骨一直不太好,如今入了秋,京城的冬天又冷,於你休養極為不利,我想帶你去江南避寒,等明年春暖花開再回京城,以後我們冬天就去江南,春夏秋在京城,你說這樣好不好?」趙天朗心中隱隱有個念頭,便和青瑤說了起來。

  「去江南消寒,這主意自是不錯的,不過今年不行,玥兒有喜了,我得在京城裡陪著她,等她生完孩子再說。」青瑤立刻不加思索的回答。

  趙天朗笑道:「玥兒妹妹才剛剛有喜,就算是要生也是明年春天的事情了,到時候咱們已經從江南回來了,並不會耽誤什麼。」

  青瑤皺眉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輕輕的說道:「子綱,第一,皇上能放我們去江南麼?第二,說實話我真不放心玥兒,雖然我不懂得醫術,並不能幫上玥兒什麼,可是好歹我是懷過孩子的人,總有實戰經驗吧,玥兒可是頭一回懷孩子,心裡難免緊張的,不行,子綱,我現在就算是去了江南,也沒有辦法安心休養的,今年還是算了吧。」

  趙天朗見青瑤的態度很是堅決,便無奈的說道:「瑤瑤,我現在很理解咱們妹夫,難怪他到現在還吃你的醋,其實我也有些吃玥兒妹妹的醋,你說你們兩個人怎麼就那麼要好呢,就是同胞姐妹也不過如此,唉,瑤瑤,說真的,你每次見到我要是都像見到玥兒那麼熱情,我美也美死了。」

  青瑤輕啐趙天朗一聲道:「你又亂說話,我見到玥兒怎麼熱情了?難道我一見著你就板起臉來麼?」

  趙天朗低頭在青瑤耳邊說了幾句話,青瑤的臉騰的紅了起來,扭身便要起來,可是趙天朗卻緊緊的抱住她,涎著臉笑道:「瑤瑤,好瑤瑤,人家都餓好幾天了……」

  青瑤的臉更紅了,這個趙天朗自從那日之後,每過上一兩日便叫著餓的狠了,非要她好好的「餵」飽他,整天和小允罡玩搶人大戰,他倒是樂此不疲。

  被趙天朗的呵氣弄得身子發軟,青瑤不禁有些意亂情迷,趙天朗立刻抓住時候,吻上他肖想已久的嬌美雙唇,自從生完小允罡,趙天朗發現青瑤比從前更加敏感更加熱情,他們之間的契合度也更高了,已經達到了水乳融合的境界。

  不知何時青瑤的外衣已經被趙天朗脫了下來,就在趙天朗抱起青瑤要往床邊走去的時候,一陣震天響的哭聲從東廂房裡傳了出來,青瑤一聽到哭聲,就像是戰士聽到了沖鋒號,立刻從趙天朗的懷中掙扎著下來,飛快的拿起衣裳穿好,三步並做兩步向門口走去,口中還不住的喚道:「罡兒不哭,娘來了……」

  趙天朗挫敗的低吼一聲,這是什麼臭兒子,分明是專門來搗亂的小搗蛋鬼,每每壞他的好事,哼,看你老子我不好好教訓教訓你!趙天朗恨恨的想道。

  「瑤瑤,瑤瑤……」趙天朗不甘心又輸給兒子,忍不住大叫了起來,青瑤回頭看著趙天朗,歉然說道:「子綱,罡兒該吃奶了,等我餵好他就回來,你要是累就先歪一會兒,要不是累,就幫我把信送到娘屋裡,要不你去陪娘說說話兒吧,這陣子娘又要照顧我們娘倆又要管家,可累的不輕呢,你就給娘捏捏肩膀吧。」

  青瑤用極快的語速說完剛才那一番話,人便已經消失在門外,趙天朗想多說一句的機會都沒有了。

  趙天朗沒奈何的走到桌前拿起青瑤寫的信,掂著沉沉的一封信,再看到東廂房,趙天朗不禁自嘲道:「趙天朗,你的『情敵』還真是不少,看來得罡兒再長大些就得把他丟給娘親,我再把瑤瑤拐出去玩上一年半載,看誰還來搶我的媳婦。」

  趙天朗拿著信,路過東廂房的時候喊了一句:「瑤瑤,我去娘那裡了。」

  青瑤正忙著餵小允罡,便隨意說道:「知道啦,你快過去吧。」然後便沒了下文,趙天朗摸摸鼻子,悶悶的歎了口氣,往安瀾園而去。

  青瑤餵過小允罡,又陪他玩了一會兒,小允罡這才打了哈欠有了睡意,哄睡了小允罡,青瑤也累的夠嗆,便摟著小允罡在東廂房裡一起睡了。這一睡便睡到太陽西斜,等青瑤醒來才發現自己竟然是睡在臥房裡。

  青瑤忙坐起來,看到趙天朗正背對著自己伏岸疾書,再看看牆邊的大座鍾,已經是酉時三刻了,青瑤便披衣下床,有些慵懶的問道:「子綱,你在寫什麼呢,也不把燈調亮些,仔細傷了眼睛。」

  趙天朗回過身來,看著睡足之後小臉紅撲撲的青瑤,滿意的說道:「我在寫折子,你正睡覺,燈太亮了會影響你睡覺的。」

  青瑤笑著輕嗔道:「那你怎麼不去書房寫,偏窩在這裡。」

  趙天朗站起來迎向青瑤,寵溺的說道:「我只想待在有你的地方。瑤瑤,我下午同娘商量過了,辭了兵部的差使,請調到工部去。」

  青瑤不由奇道:「你對將作又沒有興趣,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去工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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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終章

  面對青瑤的疑問,趙天朗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青瑤身邊,輕吻了那粉撲撲煞是好看的臉頰一下笑著問道:「睡足了麼?」

  青瑤一時不察被趙天朗帶到溝裡去了,順著趙天朗的思路答道:「自從罡兒出生,我就沒睡過這麼香甜的覺啦,對了,子綱,罡兒有沒有找我?」

  趙天朗有點兒心虛的飛快說道:「沒有沒有,你們娘倆兒一樣,都呼呼大睡來著。」

  青瑤不疑有他的哦了一聲,還自言自語的說道:「罡兒真乖,這麼小就知道心疼娘。子綱,你折子寫完了沒有,若沒寫完就繼續寫吧,我去瞧瞧罡兒,他這麼久沒吃東西,一定餓了。」

  趙天朗沒奈何的看看案上的寫了一半的折子,只得沮喪的應道:「還有寫得,瑤瑤,我剛才去看過罡兒了,他正睡著,你就別過去吵著他了,倒不如去園子裡散散步,要不去娘那裡打一轉也行。」

  青瑤輕嗔道:「怎麼這會子忽然知道心疼兒子,怕我打擾罡兒睡覺?不過說起來這才像個當爹的做派,總比平日裡一瞧著兒子就鼻子不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好。」

  因為青瑤生小允罡難產,還用上了驚世駭俗的剖腹取子之術,而且小允罡出生之後,青瑤幾乎全部心思都撲在了小允罡的身上,難免對趙天朗有些個忽略,因此趙天朗對小允罡心裡總是存了點子說不清的東西,故而他們父子之間並不是特別的親近,所以青瑤才有此一說。

  趙天朗嘿嘿笑道:「瑤瑤,看你說的,罡兒到底是我兒子呢。」

  青瑤笑了起來,「知道罡兒是你兒子就好。子綱,你先忙吧,我出去了。」如今青瑤因為要帶兒子,所以打扮的都很簡單,為了防止允罡抓著那些個釵環鈿子就往嘴裡送,所以青瑤索性一概不帶,只用幾只長釵將頭髮挽起來也就罷了。如此簡單的裝扮,青瑤自己都能搞定,完全不用丫鬟來服侍著。

  趙天朗只得應了下來,陪青瑤走到門口,給他系好薄棉披風,叮囑了一句,「瑤瑤,回頭我寫完了折子就去娘那裡接你。」

  青瑤嗯了一聲,習慣性的抬手給趙天朗理理衣襟,笑盈盈道:「快去寫折子吧」然後便轉身進了東廂房。

  趙天朗無奈的歎了口氣,他就知道,自己總是爭不過兒子的。

  青瑤進了東廂房,服侍趙允罡的丫鬟忙上前悄聲問安,青瑤很是驚奇,允罡素來沒這麼能睡的啊。她奪低聲音問道:「罡兒方才可醒來過?」

  小丫鬟們低著頭不管說話,小滿忙過來小聲說道:「回娘娘的話,方才小主子醒了一回,進了半個蛋黃糊就又睡了,並不曾哭鬧過。」

  青瑤驚訝的問道:「他肯吃蛋黃糊?」

  允罡可不是一般的挑嘴,大有青出於藍勝於藍之勢,比他爹趙天朗難伺候多了,雖然已經到了添加輔食的時候,可是他就是不肯吃輔食,只肯吃奶,所以青瑤才會大感驚訝,怎麼她只是睡了一覺,就會發生如此重大的變化呢?

  小滿忙回道:「小主子的確進了半個蛋黃糊,至於是怎麼進的,奴婢也不知道,方才是世子爺哄小主子進的。世子爺不讓奴婢們在跟前伺候。」

  青瑤更驚訝了,趙天朗還有這個本事,能讓挑嘴的兒子乖乖吃輔食?不會吧,這項工作可是極有難度的啊。

  滿屋子的丫鬟聽小滿如此說了,都鬆了一口氣,忙不疊的點頭表示附和。青瑤疑惑的走到床前,見兒子睡的香甜極了,小臉上還掛著笑容,沒有一絲受了委屈的樣子,青瑤心中更納悶了。

  她也沒有心思去安瀾園,在確定小允罡一時半會醒不了之後,青瑤匆匆回了房間。剛好趙天朗才寫完折子,正在收拾桌案。青瑤便跑過去問道:「子綱,你是怎麼哄罡兒吃輔食的?」

  趙天朗得意的一挑眉,將青瑤圈入懷中,沒正形的問道:「瑤瑤,你想知道?」

  青瑤輕捶了趙天朗一記,嘟起小嘴兒嗔道:「當然啦,為了讓罡兒吃輔食,我頭髮都要愁白了都沒想出辦法,你這會子有了辦法,還不快告訴我。」

  趙天朗俯身,將嘴巴貼在青瑤的耳旁,低低說了幾句話,青瑤的臉色陡然變紅,不依的捶著趙天朗的胸膛,含羞帶嗔的低叫道:「討厭,你壞死了,要說就說,不說拉倒,成天價變著法子想做弄我,不理你啦。」

  趙天朗被青瑤的嬌態勾的沒有一個毛孔不癢癢的,只將青瑤打橫抱起來意欲索歡,白日裡被小允罡打斷的好事之後,他可一直憋著呢。

  青瑤卻不依他,只掙扎著下地,白了趙天朗一眼道:「不說就算了,我還要去娘那裡呢。」

  趙天朗那裡捨得放開青瑤,將抱著她道:「好瑤瑤,我都快憋死了,你就可憐可憐我吧……」

  青瑤聽趙天朗說的可憐,心也軟了,她原本就沒打算真的將趙天朗拒之門外,不過是耍點兒小花槍,增進一下夫妻間的小情趣罷了。不過也不能由著趙天朗的性子,於是青瑤便摟著趙天朗的頸子笑道:「子綱,我先陪我去給娘請安,等晚上回來再……」

  趙天朗得了青瑤的明確回復,哪裡還會不依,小夫妻兩個互整衣衫,便親親熱熱的去了安瀾園。

  相較於小夫妻兩個的親親熱熱,安瀾園裡的老夫妻兩個氣氛便極其不合諧了。

  慶親王爺在忍了半年之後,他終於忍不下去了。的確,他的孫子趙允罡小盆友要吃奶要睡覺,基本上小盆友目前的生活就是這兩樣,這一點慶親王爺是一點兒也不反對的。可是,他極其的反對自己見不著孫子,並且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的王妃一天能無數回見到小孫子。

  慶親王爺屈指一算,孫子已經六個月了,他孫子的次數卻連十次都不到,平均每個月見不上兩次,這簡直太惱火了。

  趙天朗和青瑤剛走近慶親王妃的房間,便聽到房中傳來一陣夾雜著委屈與憤怒的大叫。

  「阿婉,罡兒是本王的嫡親孫子,再沒有那個祖父做的如本王這般憋屈,你倒說說看,憑什麼不讓本王見孫子!」慶親王爺是真的氣急了,要不然他也不能跑到王妃這裡大吼大叫。

  「王爺這火發的莫名其妙,在整個王府當中,有誰攔著您見罡兒了麼?」慶親王妃的聲音聽上去也有些不高興。這個自然,任誰被人忽然沖進來指責自己,心裡都不會高興的。

  「你……罡兒自落生到現在,本王籠共見他不超過十回,這還不是有人攔著?」慶親王爺的氣勢稍弱了一點點,卻仍然大叫。

  「罡兒如今不過六個月,他一日裡除了吃就是睡,王爺是不讓罡兒吃還是不讓罡兒睡啊?」慶親王妃語氣不善的說道。事關寶貝金孫,王妃的氣勢可是足的不能再足了,大有慶親王爺敢有一點兒異議,她就要慶親王爺好看的架勢。

  趙天朗聽了這話便緊緊皺起眉頭,青瑤忙輕拍趙天朗的手背,讓他別這麼緊張,淺笑低語道:「子綱,你別不高興,父王其實不過是紙老虎,最多也就吼幾聲,指不定還是借機想和娘親近一點兒,沒事的,我瞧著倒像是拿罡兒說事,若不然,父王想見罡兒,發了話,我還能硬不讓見麼?」

  趙天朗聽了這話反而更加不高興,只悶聲低道:「那也不行。」

  青瑤笑了笑,回身吩咐道:「回去讓小滿把罡兒抱過來,把他包嚴實了,別閃著風。」

  趙天朗有些個不贊同的低叫:「瑤瑤……」

  青瑤卻向趙天朗笑笑,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趙天朗的不同意便在傾刻之間化為烏有。

  小允罡很快被小滿抱了過來,青瑤伸手去接,趙天朗卻搶在她前頭把小允罡抱到懷中,側頭對青瑤說道:「罡兒越來越沉了,你抱著太吃力。」

  青瑤笑笑,並不與趙天朗爭辯,做娘親的再沒有力氣,抱自己孩子的力氣也是足的。趙天朗一手抱著小允罡,一手攬著青瑤的肩膀,這才對守在門外的丫鬟說道:「通報吧。」

  丫鬟通報進去,慶親王爺一聽兒子媳婦帶著孫子來了,先是極幽怨的看了慶親王妃一眼,然後高聲叫道:「快讓他們進來。」

  趙天朗抱著兒子和青瑤一起進了屋子,一家三口向慶親王爺和王妃行禮,慶親王爺急急叫道:「都起來,天朗,快把罡兒給本王。」

  趙天朗卻別扭的說道:「父王,罡兒還睡著,這孩子脾氣大,一換了人必會哭鬧個不休。」

  慶親王爺臉一沉怒道:「胡說,本王是罡兒的親爺爺,是血脈相連的至親,他豈會不和本王親近,快把罡兒給本王。」

  趙天朗臉上一副不情願的神色,托著小允罡的小屁屁的手卻悄悄的,不輕不重的拍了一記,將熟睡中的小允罡拍醒。

  當小允罡睜開烏溜溜的黑眼睛之時,看到的卻不是任何一個他熟悉的臉龐,而是一張很陌生的,白頭髮白胡子老頭的臉。這張臉不是小允罡認識的那個總愛給他揪胡子玩兒的老爺爺的臉,太陌生了!他還笑,笑得怎麼這樣別扭難看。小允罡小盆友是很有審美情趣的,於是乎,小傢伙極其不給面子的放聲大哭起來。

  那高亢尖利的哭聲震的慶親王爺的耳朵嗡嗡直響,他更加扭手扭腳不知所措了,慶親王妃一聽寶貝孫子哭了,哪裡能願意的,她急吼吼的叫道:「王爺,你抱不慣孩子,快把罡兒給我。」

  慶親王爺很笨拙的嘗試著哄小允罡,只是他又不溫柔又不好看,懷抱還那麼僵硬,身上的味道也不好聞,那那兒都讓小允罡很不舒服,這哭聲便越發的高亢,高亢裡還透著極度的委屈,允罡小盆友怒了!兩只肉嘟嘟的小手從襁褓中掙脫出來,邊哭邊揮舞起來,小家伙一拳搗上低著頭的慶親王爺的鼻子上,雖然小允罡的力氣不至於讓慶親王爺流鼻血,可是那鼻子被打之後酸澀的滋味也不是好受的,慶親王爺真是鬱悶死了。

  慶親王爺極度無奈的將孩子遞到慶親王妃的手上。一聞到挺熟悉的味道,感受著軟軟的懷抱,聽到熟悉的聲音,小允罡這才抽抽噎噎的停止了哭泣,只牢牢的抓著祖母的衣襟,一副生怕自己又被丟給陌生人的表情。小腦袋還在不停的轉著,努力的去尋找讓他最感覺安全的娘親。

  青瑤見小允罡在找自己,忙走到婆婆的身邊,輕柔的撫弄著允罡的頭,小允罡的臉上果然露出了安心的笑容,捨了慶親王妃的衣襟抓住青瑤的手指頭便往口裡塞,慶親王妃瞧了笑道:「咱們罡兒餓了,瑤瑤,咱們帶罡兒進去吧。」

  慶親王妃一來是憐惜青瑤身子弱,二來也想多抱抱孫子,便沒有換手,和青瑤一起進了裡間。外頭就只剩下慶親王爺和趙天朗這父子倆了。

  趙天朗想著自己請調去工部之事還是應該知會父親一聲,便乾咳幾下清清嗓子,然後才說道:「父王,兒子不想在兵部當差了。」

  慶親王爺皺皺眉頭,粗聲問道:「你想去哪裡當差?」

  趙天朗平靜的回答,「兒子想去工部。」

  「工部?」這個答案讓慶親王爺非常的不解,就算他對自己的兒子並不是太了解,可他多少也知道趙天朗對於將作之事完全沒有興趣,怎麼突然生起去工部的念頭呢?

  誠然離開兵部是個好的選擇,可是去工部,又沒有油水又辛苦,而且遇上個水旱蝗澇的,可全都是工部的麻煩,怎麼偏選了工部呢?進了工部,怕就再沒個清閒時候了。

  「天朗,你想離開兵部這很好,為父支持你。可為何是去工部?以為父看來,刑部比工部更合適你。」慶親王爺想了想,便如是說道。

  趙天朗搖了搖頭道:「刑部裡整天鬼氣陰森的,我才不想去,工部就挺好的,皇上還能真讓兒子去辦差不成,具體的事情自有下頭的人去做。」

  慶親王爺想想也是,他的兒子要去工部,工部尚書就得挪挪窩了,反正如今的工部尚書都快七十了,也該上折子請求致仕榮養,倒是個合適的機會。

  「天朗,你想去工部便去吧,已經寫了折子?」慶親王爺有意拖延時間的問道,他還想著等孫子進完了餐,好與他的寶貝金孫再親近親近,自然不肯現在就離開。

  「折子寫好了,還沒有遞上去,明兒就遞。」趙天朗一板一眼的回答,眼光卻偷偷的瞟向青瑤給小允罡喂奶的房間,想到自己媳婦又被兒子給非禮了,趙天朗這心裡就像是小貓兒抓了一般,不是個滋味啊!

  莫約過了小半個時辰,趙允罡小盆友吃飽喝足,滿意的打了奶嗝,青瑤這才將他放下來,整好的自己的衣裳,隨婆婆一起出了裡間。

  慶親王爺一看孫子是被兒媳婦抱著的,便不好往前湊,只說道:「天朗,你媳婦身子弱,快把罡兒接過去,別累著她。」

  青瑤一愣,忽然被公公關心了,這讓青瑤一時有點兒不適應,趙天朗倒不想別的,只是怕青瑤累著,忙把小允罡抱了過來,允罡吃飽喝足了想玩一會兒,便伸手去摳趙天朗的耳朵,小家伙人小力氣卻大,趙天朗的耳朵被他撓了一把,火辣辣的疼,當爹的便虎起臉來威脅小允罡道:「臭小子,快鬆手,要不然就打你小屁股!」

  慶親王爺和王妃一聽立刻都瞪起了眼睛,不約而同的叫道:「你敢!」

  青瑤雖然沒有有著說,可她白了趙天朗一眼,也已經相當能表明他的立場。

  「把罡兒給本王。」慶親王爺瞪著趙天朗命令。

  趙天朗頗沒意思的將小允罡往慶親王爺手裡一塞,他還沒來的及放開手,小允罡便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這回哭的和平時不一樣,這一會完全是委屈的哭,慶親王爺笨拙的抱著小允罡,邊搖邊哄,可是小允罡就是不給他面子,哭起來沒個停歇,直哭的臉都漲紅了。

  慶親王爺是想抱著孫子和孫子親近,可是他更捨不得孫子如此大哭,他忙不捨的把小允罡遞給王妃,郁悶的說道:「阿婉,還是你抱罡兒吧,興許本王抱著他不得法,他不舒服。」

  慶親王妃忙將小允罡抱入懷中,只輕輕的搖了幾下,小允罡便破涕為笑,同慶親王妃「啊啊……」了起來,可憐這個還沒有長牙的小家伙到現在也不會說話,只能用哭和啊啊的叫來表達自己的意思,真是不方便極了。

  趙天朗見小允罡總是能輕易的占據了青瑤所有的注意力,便更加堅定了心裡的念頭,明兒一早退朝之後他就要進宮遞折子,先求皇上准了奏再說。

  慶親王爺見兒子媳婦圍著抱著小允罡的王妃,無形當中就把他排擠在外頭,好像他不是他們一家人似的,慶親王爺心裡很是難過,這難過他說不出道不明,無處訴苦,他只寂寥的低沉說道:「本王先回去了。」說罷也不等慶親王妃趙天朗青瑤她們行禮,慶親王爺便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走出門,回小佛堂去了。

  青瑤眼角餘光留意到落寞的慶親王爺,心中真是說不出什麼滋味。對於上回慶親王爺以雷霆手段消除流言,力挺她之事,青瑤不是心中沒有感激。

  青瑤知道,慶親王爺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畢竟在他的意識當中,男人三妻四妾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當日就算是他獨寵柳側妃之時,王府裡也不是沒有其他的妾室,只不過那些妾室後來都被柳側妃處理了,而慶親王爺又因為柳側妃下藥,漸漸只能在掬水院裡一振雄風,所以才沒有再納妾室。到了現在,王府裡除了王妃一人,慶親王爺便再沒有其他的內眷。可就這個唯一的內眷,也從不搭理慶親王爺,青瑤想一想,只能說慶親王爺這一生,充滿了各種杯具。

  青瑤看向婆婆,只見婆婆雖然形容依舊,可是眼神裡卻總是會透著淡淡的清冷孤寂,這種清冷孤寂只有在看到趙天朗,自己還有小允罡的時候才會消減一些,青瑤心裡明白,婆婆的心結沒有也根本不可能解開,這個結只要存在一天,婆婆便要受一天的煎熬。要怎麼做才能讓她徹底放下呢,當恨意不再存在的時候,她的婆婆或許才能真的得到內心的釋然與安寧。

  慶親王妃可不知道自己的兒媳婦在想什麼,只是感受到了青瑤注視,她便抬起頭來看著青瑤微笑說道:「瑤瑤,怎麼了?」

  青瑤甜甜的笑道:「娘真好看。」

  慶親王妃的臉上飛起兩片紅霞,輕嗔道:「你這孩子胡說什麼呢,娘已經老啦。」

  趙天朗和青瑤異口同聲的說道:「娘一點兒也不老。」

  慶親王妃瞧瞧兒子再看看媳婦,然後將視線定格在小孫子的身上,臉上浮起的滿足的笑容,當年在趙天朗小的時候,她不就是靠著對這種日子的向往,才苦苦的熬過了那段艱難的歲月麼。

  「瑤瑤,罡兒如今已經開始吃輔食了,你打算什麼時候給他掐奶?」慶親王妃邊拍著小允罡哄他睡覺,便微笑的輕聲問道。

  青瑤想了一會兒方才說道:「娘,如今媳婦的奶水盡夠罡兒吃的,就再多餵半年吧,等罡兒過了一周歲再斷奶。」

  慶親王妃點點頭道:「這樣也行,只是你總是親自餵罡兒,便不能好好調養你的身子,罡兒都六個月的,娘瞧著你的身子起色也不是太大,偏這孩子是個小磨人精,竟比天朗還挑嘴。」

  趙天朗忙說道:「娘,兒子聽華二叔說了,罡兒開始進輔食之後,就可以逐漸減少餵奶的次數,瑤瑤夜裡能睡上個囫圇覺,這身子將養起來就快了。」

  慶親王妃點點頭道:「說的也是,瑤瑤,等罡兒夜裡不吃奶了,就把他放在娘這裡吧,娘來帶他,你好生將養著就行。」

  青瑤原想拒絕來著,可是她又想到不經意之間婆婆會流露出來的寂寞,青瑤便改了主意,只輕笑問道:「娘,這樣您會不會太累了,罡兒這孩子能鬧騰呢。」

  慶親王妃笑道:「能鬧騰才好,淘小子出好的,天朗小時候就是頭一號淘氣的。由著罡兒淘他又能淘到哪裡去,我瞧著我們罡兒就很好,多乖啊,又聽話又懂事,比他爹強多了。」

  趙天朗真是躺著也中槍,但凡王妃說起小允罡,必得梢上他趙天朗,這真讓趙天朗哭笑不得。

  沒過多會兒小允罡便睡著了,趙天朗將允罡抱過來,和青瑤一起向王妃告辭,這才回了軒華園。

  兒子媳婦孫子走後,慶親王妃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如今她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心裡總有種揮不去的寂寞。周嬤嬤見了,忙走上前勸道:「娘娘,您何苦總是苦著自己呢?如今世子都給您生了小孫子,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呢?」

  慶親王妃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話,只是揮了揮手,周嬤嬤也不敢再勸,只得退了下去。臨出去之時,周嬤嬤特意剪了燈芯,讓屋子裡更亮一些,仿佛想用這樣的光明來驅散王妃心裡的寒冷。

  慶親王妃獨坐了一陣子,自言自語道:「罷了,明兒事情還多著呢,好好打起精神,把瑤瑤和罡兒照顧好,我這一生的心思也就了了。」

  傳人進來服侍,慶親王妃洗漱後躺在床上,本想早些入睡,可是卻輾轉難眠,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回事,到了最後,慶親王妃只能把原因歸結到慶親王爺的頭上,若非他鬧了這一場,自己怎麼也不會失眠的。

  慶親王府裡失眠的人不獨王妃一個,還有慶親王爺,他也是一個人躺在床上,反來覆去的睡不著覺,很是煎熬。剛才被排斥的一幕一幕來回來去的銼著慶親王爺的心,他真的很後悔,原本他能有幸福的一生,可是這一切卻都毀了。細細想來,固然有柳凝華那個賤人從中搞鬼,可是他自己是不是也有識人不清之過。若非是他將魚目當珍珠,又豈會種下今日的種種惡果。

  恨意充滿了慶親王爺的整個胸膛,讓他更加無法入睡。慶親王爺索性坐了起來,命小廝去傳酒菜,他一個人自斟自飲,喝了個酩酊大醉,等到醒來之時,已經是次日中午了。

  慶親王爺一醒來便問服侍他的小廝,可否有人來過。服侍慶親王爺的孟興為難的低下頭,默然的搖了搖頭。慶親王爺心中如刀絞一般,淒然揮手道:「下去吧,本王要睡一睡。」

  就在慶親王爺在小佛堂裡形單影只之時,趙天朗已經身處皇宮御書房之中,向皇上遞上了他請求調職的折子。

  皇上看過折子之後也很吃驚,對趙天朗,他可謂了解極深,可是他卻想不透趙天朗為何突然要調到工部。

  「天朗,在兵部幹的不順心?難道還有誰敢和你頂著來不成?你不用忌諱什麼,盡管告訴朕。」皇上皺眉問道。他心中早有打算,准備讓趙天朗在兵部武選司再幹個一兩年就任命他為兵部尚書。相較於對晉王趙天翼和傅城垣的猜忌,皇上對趙天朗更多的是器重,因為皇上已經確定,無論發生什麼情況,趙天朗都不會背叛他。所以對趙天朗,皇上是打算慢慢加擔子,讓他擔重任的。可是不成想趙天朗自己竟然開口要去工部,讓難免讓皇上有些不高興。

  「皇上六哥,臣弟在兵部並沒有不順心,臣弟是皇上一手帶大的,兵部那些家伙誰敢得罪臣弟啊,他們都怕臣弟在皇上六哥這裡打小報告。」趙天朗依日不太有正形的笑著說道。

  皇上瞪了趙天朗一眼道:「你這話裡有話啊?天朗,有話直說,朕沒工夫和你兜圈子。」

  趙天朗心眼兒一轉,便說道:「要說事情呢,也沒有什麼事情,可就是臣弟每每到兵部去,上下同僚明裡暗裡的巴結臣弟,什麼在事情都搶去做了,這讓臣弟心裡很不痛快,好像臣弟完全是憑著跟皇上六哥的關係才得了差使。與其這樣,臣弟倒不如遠遠的離開兵部。」

  皇上皺眉看著趙天朗,搖搖頭道:「不對,兵部如此,難道工部就不如此了麼,天朗,休要在朕面前鬧鬼兒,說實話。」

  趙天朗意興闌珊的說道:「哎呀我的皇上六哥,臣弟就是不想在兵部當差了,您就答應臣弟吧。」

  皇上瞪了趙天朗一眼,輕斥道:「好好說話,又沒個正形,你也是做爹的人了,要給罡兒做個好榜樣。為什麼一定要到工部?」

  趙天朗沒奈何的歎了口氣道:「皇上六哥,您要聽實話?」

  皇上狠狠瞪了趙天朗一眼道:「廢話!你說不說,不說今兒就別想出御書房。」

  趙天朗忙舉手道:「好好,臣弟說,皇上六哥,這是麼回事。自從上回下江南,還有上次去西疆,臣弟發現我大秦的疆域是如此之幅員遼闊,江山是如此之壯美,可是我大秦卻沒有一份完整詳盡的大秦全輿圖,而且臣弟所過之處不足大秦江山十之一二,卻已經發現了許多水利之弊,臣弟當時心中就在想,若是有朝一日能將大秦的水系連接起來,讓旱地不旱,澇地不澇,江河湖海再無破堤毀田之時,那樣我大秦便擁了萬世立國之本,皇上,臣弟自小深受您教誨之恩,臣弟懂得家國天下四字的份量,所以臣弟想為您,為國,為民做些實事。」

  皇上用驚喜的眼神看著趙天朗,半晌方才欣慰的笑道:「天朗,你終於長大了,你有此雄心,朕豈能不支持。不過你此事現在還不能做,要興修水利,需得國庫充盈,可是如今國庫存銀不過五千萬兩,並不足以支撐。」

  趙天朗笑道:「皇上放心,臣弟要先用兩三年的時候把大秦全輿圖繪出來,這樣全國各地的情況便能了然於胸,然後再統一安排,分段實行,臣弟預計,十年光陰可做成這樁利國利民的千秋之事。」

  皇上深深點頭道:「天朗,說的好!朕與你約十五年為期,十五年後,海清河晏之時,朕親自與你把盞慶功。」

  趙天朗立刻跪下道:「臣弟謝皇上。」

  皇上一把扶起趙天朗,看著趙天朗動情的說道:「天朗,好樣的,朕沒有看錯你。」

  趙天朗嘿嘿一笑,方才的嚴肅一掃而光,紅著臉扭捏的說道:「六哥,臣弟還有個小小的請求。」

  皇上瞧著趙天朗那副表情,便先笑道:「你先別說,讓朕猜猜看。你是想帶著弟妹一起出京,走到哪兒把她帶到哪兒?」

  趙天朗立刻說道:「知臣弟者皇上六哥也,皇上,臣弟就這點子出息,你就答應了吧。」

  皇上笑著說道:「你都這麼說了,朕能不答應麼,橫豎王嬸年事不高,再料理個二十年家務應該沒有問題,好,朕准了,不過朕也有個條件……」

  趙天朗立刻接口道:「皇上六哥請說。」

  「朕知道弟妹深得韓老將軍真傳,朕要你每年將弟妹畫作中最得意者送一幅於朕。還有,你也不能一去數年,每年過年都要回京,朕長久不見你,心裡會記掛的。」

  趙天朗立刻痛快的應道:「好,臣弟遵旨。」

  皇上笑著說道:「工部尚書也差不多該致仕了,天朗,你先去工部做個侍郎,等位子騰出來,朕就任你為工部尚書,明春朕加開恩科,特別為工部選拔人才,你得有趁手之人,事情辦起來才能順利。」

  趙天朗喜出望外,自然無不答應。

  皇上停了停,又說道:「天朗,你既然要在外頭跑,那朕索性再交給你一個重任,你每到一處,要暗地裡考察當地官員,若有貪贓枉法之徒,你只悄悄收集了證據,派人密送回京,好助朕澄清吏治。」

  趙天朗想了想,點頭應了下來。皇上拍著趙天朗的肩膀說道:「天朗,好好幹,朕永不負你。」

  趙天朗有句話已經沖到了唇邊,可是又咽了回去,他暗自想道,反正興修水利需要大筆的銀子,而說到經濟二字,只怕沒有人能比得上晉王趙天翼,這十五年中,皇上便是不情願,也得重用晉王趙天翼,如此一來,晉王的處境應該能有所改善了吧。有些話,若是說的太白,反而不如不說效果更好。

  趙天朗想到這一層,便要跪安。可是皇上卻攔住他道:「天朗,等會兒再走,朕已經叫九弟過來了,要興修水利,這銀子可就得像流水似的淌出去,朕得找咱們的財神爺過來,這柱香,你可不能不燒哦!」皇上此時心情很好,便同趙天朗開起了玩笑。

  少時,晉王趙天翼來了,他進了御書房一見皇上和趙天朗都雙眼炯炯,興奮的不行,便笑著上前見禮,皇上離了御書案,親自扶起趙天翼,對他笑道:「九弟,天朗有個大計劃,可離不了你這尊財神爺鼎力相助啊,快起來,咱們好好議一議,天朗的計劃若是能順利實現,我趙氏江山便可千秋萬代永世流傳。」

  趙天翼不由吃了一驚,這得是個什麼大計劃,竟然能讓皇上說的如此之重。

  趙天朗將自己的想法細細說了一遍,趙天翼想了許久,皺眉說道:「皇上,子綱這個想法極好,可是真要落到實處,卻難。」

  皇上點點頭道:「朕也知道,這不就找你來了麼,九弟,你掌管戶部多年,咱們是個什麼底子,一年有多大的花銷,你最清楚。你來說說看。」

  趙天翼心裡略略一想,便說道:「國庫歲入白銀七千萬兩,一年的各項開消共計六千二百余萬兩,盈餘不足八百萬兩,這是指正常的年景。若是遇上大災之年,只賑災一項,便要用去白銀近千萬兩。不過我朝二十年來並未遇到特大災荒,故而國庫如今現有存銀四千九百七十餘萬兩。這不到五千萬兩的銀子是國家之本,非遇特別之事,不能動用。」

  皇上點點頭道:「九弟,你說的很是。天朗的想法也很好,九弟你看有沒有法子在不加賦稅的情況下多收入一千萬兩銀子,這一千萬兩就給天朗修水利。」

  趙天翼苦思冥想許久,方才說道:「辦法也不是沒有,只是一兩年之內恐辦不到,皇上至少要給臣弟三年的時間,臣弟才能每年在不加賦稅的情況下多弄出一千萬兩銀子。」

  皇上笑了,走到趙天翼和趙天朗的跟前,拍著他們兩人的肩膀說道:「九弟,天朗,這事便如此定了,天朗你先用三年時間走遍大秦河山,為朕做一份完整詳盡的興修水利計劃,九弟,三年後,朕便向你要銀子,咱們兄弟齊心,定要讓我大秦江山萬世永存。」

  趙天翼趙天朗齊齊跪下,齊聲道:「臣弟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皇上哈哈大笑道:「好九弟,好天朗,放手幹吧!」

  臣君三人都挺興奮,皇上又留他們兩人用了午飯,又暢談了一個多時辰,才讓趙天翼和趙天朗離開。

  出了宮門,趙天翼和趙天朗並轡而行,趙天翼輕道:「子綱,難為你為了會了我們大家的情份,想出這麼個法子,如此一來,至少這十五年中不會再有什麼大的風波。」

  趙天朗微微笑了一下,輕聲說道:「其實我原本也沒有想這麼多,不過是想帶著瑤瑤離開京城,不要再被卷入旋渦之中。可是後來我才想到,何妨用這事來轉移皇上六哥的注意力,與其讓他見天兒的胡思亂想,總把眼睛盯在你和妹夫的身上,倒不如做些實事,於國於民都有利,我們自己也能過的輕鬆些。」

  趙天翼感慨道:「我和煦之或許能輕鬆些,可是你卻很難輕鬆了,這興修水利可不是一句話兩句話的事情,那是要僕倒身子拼命幹的。」

  趙天朗笑笑道:「九哥放心,難道我還能親自去築堤修壩不成?這些事情自有下邊的人去做,我只要負好監察之責就行了。九哥,到時候我還得朝你借些人手,灑出去暗中監察,若有人敢中飽私囊,我手下的劍可不是吃素的。」

  趙天翼點點頭道:「沒問題,子綱要多少人手盡管開口,九哥一定鼎力相助於你。」

  兄弟二人說定之後各自回府,從此往後,至少在表面上來看,皇上對趙天翼和傅城垣的猜忌之心減少了許多,慶親王府和晉王府永定國公府的走動也漸漸的恢復起來。

  彈指間已經是新年,一元復始萬像更新,這個年無論對於皇上皇后還是慶親王府晉王府或是永定國公府,都是個好年景。雖然這好年景裡還有些微不太和諧的雜音,不過那只是個別人的,絕大多數人挺開心,都在盼望著美好的明天。

  過了年,青瑤便天天盼著天氣快些暖和起來,因為她的身子一直沒有徹底養好,是以整個冬天她都被困在王府之中,哪裡都不許去,就連過年的時候都是由慶親王妃親自去了將軍府和韓家人解釋,並將韓府上下所有的人都請到王府與青瑤團聚,是以青瑤想出門的願望一直到過了女兒節之後,才得以實現,到了此時,趙允罡小盆友已經開始呀呀學語,都十個月大了。

  青瑤首先要去的自然是永定國公府,天知道她有多惦記孔琉玥,自從孔琉玥有孕之後,青瑤只是給她寫信,竟然連一面都不曾見上。早在女兒節之前,青瑤便已經張羅了兩大車的禮物,還總覺得不夠多,趙天朗在一旁瞧著直樂,他摟著青搖調侃道:「瑤瑤,只要你不把自己個兒送給玥兒妹妹,便是把王府搬空我都沒有意見。」

  青瑤輕啐了趙天朗一回,趙天朗也不惱,只對青瑤笑道:「瑤瑤,你去瞧玥兒妹妹,其他的我都不擔心,可有一點,你遠著咱們親家公一些兒。」

  青瑤奇道:「為什麼?」

  趙天朗一臉壞笑的說道:「咱們親家公可不想要罡兒當女婿呢,我一喚他親家公,那臉黑的長的,嘖嘖,真是比炭黑比驢臉還長,我怕你一見著玥兒妹妹說起這事兒,咱們親家公老大不願意。」

  青瑤一揚頭,輕哼一聲說道:「他敢,他若敢跟我呲牙,看我不把玥兒妹妹拐回家來藏著,我讓他賠了夫人又折兵,反正我早就和玥兒說好了,只要這胎是閨女,咱們這個親家就結定了,就算這胎不是閨女,玥兒總還要再生吧,反正咱們罡兒一定要娶玥兒的閨女做媳婦,這事可由不得傅城垣不同意。」

  趙天朗環上青瑤的腰,雙手在青瑤的腰間很是不安分,青瑤輕拍了一記,嗔道:「子綱,人家正忙著呢。」

  趙天朗用下巴抵著青瑤的肩膀,笑著問道:「若是玥兒這回生了個兒子,咱們是不是還得生個閨女給他做媳婦兒,瑤瑤,我可不信你沒和玥兒妹妹這麼約定過。」

  青瑤臉兒微紅,輕輕的嗯了一聲,然後又輕歎一聲說道:「若是玥兒這回生的是兒子,少不得要多等幾年了。」

  趙天朗忙抱緊青瑤道:「瑤瑤,我開玩笑的,你千萬別當真啊,咱們有罡兒一個就夠了,再不生了,你懷罡兒生罡兒,真是把我的魂都嚇掉了,我再不要你受那種罪。」

  青瑤在趙天朗的懷中轉了個身子,抱住趙天朗的腰,輕聲說道:「我有受罪麼,每天看到你和罡兒,我滿心就只有希望感恩,受罪什麼的根本就不存在。」

  趙天朗只是搖頭道:「不要,說什麼都不要了,瑤瑤,那樣的經歷,有一回就夠了,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陪著我。」

  青瑤伏在趙天朗的懷中,並沒有說什麼,可是她心裡卻另有想法,青瑤打算等小允罡過了四周歲,就給他添個弟弟或者妹妹,一個孩子到底太孤單了。只是這個想法青瑤是不會告訴趙天朗的,要不然他現在就開始擔心,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瑤瑤,你去瞧玥兒妹妹,帶不帶罡兒?」趙天朗有點兒酸溜溜的問道。對於兒子總是能輕易打敗自己奪走青瑤的所有注意力,趙天朗到現在也沒有完全適應。

  青瑤微笑搖頭道:「娘說罡兒正在學走路,最是不安份的時候,玥兒的身子沉,月份大了,別再沒輕沒重的沖撞著玥兒,所以這回不帶他去,等下回玥兒臨產之時,咱們都要過去的,罡兒自是離不開娘和我,你也去陪著咱們親家公,說不得你還能抱一綁之仇呢。」想起自己生孩子時趙天朗鬧出的笑話,青瑤不由輕笑了起來。

  趙天朗無奈的捏捏青瑤的小鼻子,寵溺的說道:「你啊,就是吃定我了。什麼一綁之仇啊,我有這麼小氣麼?不過說實話,我是應該過去陪著咱們親家公,我想到時候他的緊張不會比我當時少。」

  青瑤點點頭,傅城垣自從西番歸來之後,簡直變身為超級粘豆包,粘人程度直逼趙天朗,青瑤難免壞心的想,若是舉行個粘人大賽,指不定勝出的人還會是傅城垣呢。

  說說笑笑間,青瑤已經定好了要帶到永定公府的東西,趙天朗又歪纏了她一回,小夫妻兩個很膩歪了一陣子,趙天朗才放開青瑤,在她耳邊說道:「瑤瑤,早點兒回來,我等你呢。」

  青瑤真是拿趙天朗沒轍,她都還沒去永定公府呢,這人已經開始想自己了。偎在趙天朗的懷中,青瑤將趙天朗的手拿起按在自己的胸口處,輕聲說道:「子綱,不論我去哪裡,你永遠都住在這裡。我們一直在一起,從來都沒有分開。」

  青瑤大包小包的去了永定公府,小姐妹兩個經久未見,自有一番親熱。

  看到孔琉玥嚴重走樣的身形,青瑤基本上能確定她這胎真的是個閨女,與青瑤懷孕之時除了肚子尖尖之外其他地方沒有長胖多少不同,孔琉玥的肚子圓圓的,仿佛倒扣了一口鍋在肚子上似的,而且孔琉玥的下身明顯膨脹起來,青瑤聽韓老夫人李氏她們說過,似這樣的懷像,十有八九都是閨女。

  姑嫂兩個打趣說笑了一回,孔琉玥遣退了下人,悄悄將自己的擔憂說與青瑤,她的肚子雖比青瑤懷小允罡的時候小些,可是相比一般的孕婦,這肚子還是大的,在這個醫療衛生極不發達的年代,孔琉玥沒有把握自己一定能平安無事,若要給分娩上個保險,就只有請已經觀摩過她做剖腹產手術的華靈素在產房中坐鎮,到時若有個好歹,華靈素至少能保下孩子。

  青瑤原本想在永定公府多待一陣子的,這麼久沒見,她積了幾車的話想和孔琉玥說,可是一想到孔琉玥也有難產的可能,青瑤便坐不下去了,忙忙出了永定公府,直往伏威將軍府而去。

  韓老夫人李氏華靈素還有孩子們見青瑤忽然回來,無不歡喜。韓老夫人拉著青瑤的手一個勁兒的說道:「瑤瑤,奶奶可想你了,怎麼也不打發個人送信回來,你瞧奶奶這什麼都沒有准備,罡兒呢,怎麼沒帶過來,有日子沒見罡兒,咱們這心裡可都惦記著他呢。如今罡兒又多學了幾句話了吧,路走的可穩了?」

  青瑤心中湧上一陣暖意,她挽著韓老夫人說道:「奶奶,我今兒才解了禁,因為擔心玥兒,便先過她那邊去了,您也知道玥兒的月份大了,罡兒又才學走路,正是橫沖直撞的時候,恐沖撞了玥兒,所以今兒沒有帶他出來,趕明兒我一定帶罡兒給爺爺奶奶二叔二嬸哥哥嫂子請安。」

  李氏忙笑道:「瑤瑤,玥兒的身子可還好麼,上回送到王府的那些小衣裳可都送過去了?」

  青瑤忙笑道:「二嬸放心吧,都送過去了,玥兒讓我替她謝謝二嬸和嫂子呢。剛才我瞧著玥兒的肚子比我那時候小點也有限,正想來求奶奶呢。」

  聽說孔琉玥的肚子不小,韓老夫人和李氏心裡都有點燃和發沉,青瑤當時難產的情況華靈素後來細細說與她們知道,韓老夫人和李氐都嚇壞了,因此聽到孔琉玥肚子大,兩人都想到了難產這兩個字。

  「靈素,等快到了日子,你就去永定公府,不管怎麼也得保玥兒母子平安。」韓老夫人毫不猶豫的說道。

  華靈素立刻應道:「是,孫媳婦謹遵奶奶的吩咐。」

  青瑤輕吁一口氣道:「有嫂子坐鎮,我們都能安心了。」

  李氏笑著說道:「玥兒是個最可人心疼的孩子,上天一定會眷顧她,瑤瑤,你也不用太擔心了,我們都相信玥兒會平安生產的。」

  青瑤點點頭道:「是啊,玥兒這一生經受的磨難已經夠多了,上天一定會補償於她。」

  韓老夫人笑道:「會的會的,瑤瑤,你二嬸一早就為玥兒祈福,已經吃齋吃了快九個月,她還發了願,求菩薩保佑玥兒母子平安,只看著你二嬸的誠心,玥兒也不會有事的。」

  自從孔琉玥治好了韓遠關的雙腿,李氏便恨不能將孔琉玥供起來。只是因為怕皇上忌憚傅城垣還遙控著五城兵馬司,是以李氏不能往永定公府走動,唯有用吃齋拜佛來表達自己的感激與誠意。

  青瑤陪著韓老夫人和李氏坐了好一陣子,說了許多小允罡的趣事,逗得韓老夫人和李氏笑的前仰後合,韓老夫人還直說,「真可惜你爺爺今兒出門了,他若是聽了這些,只不定得高興成什麼樣子。」

  青瑤笑道:「這有什麼,過幾日我把罡兒帶來,罡兒這會子正好玩呢。就是有一條,罡兒被華爺爺慣的見了長胡子的都要去揪人家的胡子,罡兒一來,爺爺的胡子可就要遭殃了。」

  大家聽罷都笑了起來,特別是華靈素,笑的臉都紅了,直說道:「怪不得上回瞧著爺爺年輕了不少,敢情胡子都被咱們罡兒拔光了呢。」

  韓老夫人笑嗔道:「真真是個促狹鬼,那可是你爺爺,也能這麼編派的。」

  青瑤瞧瞧時間,見已經到了韓老夫人歇晌的時候了,便起身道:「奶奶,您歇晌吧,我去和嫂子說會兒私房話。」

  李氏笑道:「瞧我們瑤瑤,連說私房話也能說的這麼風光霽月,這才是我們將軍府的風格。」

  韓老夫人笑著揮手道:「去吧,瑤瑤,吃了晚飯再回去。」

  青瑤含笑應了,和華靈素一起服侍韓老夫人睡下,姑嫂兩個方才攜手去了開泰居。

  進了屋子,華靈素便將丫鬟們都打發了,輕聲問道:「瑤瑤,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單獨說與我聽?」

  青瑤點點頭道:「嫂子,玥兒擔心到時會難產,若到時真的發生難產,玥兒想請你為她做剖腹手術。」

  華靈素臉上笑意盡去,凝重的說道:「瑤瑤,我雖然看了一次,可是從來都沒有做過,我怕。」

  青瑤搖搖頭道:「嫂子,你一定行的,我已經把玥兒的那套工具帶了過來,你先在小動物身上多多的練習,找找手感,以備不時之需。」

  華靈素想了想,點點頭道:「好,我今兒就開始練習,現在正春暖花開萬物繁衍之時,要找練手的動物不難。放心吧,我一定在玥兒臨前之前把這剖腹手術練熟,雖然不能比上玥兒的手法,可我也要盡一切努力保她母子平安。」

  青瑤笑道:「嗯,是這話,不過嫂子你也不用緊張,玥兒不是已經在我身上做了一回,有了成功的經驗,我相信以嫂子在醫學上的造詣,這事兒難不倒你。」

  華靈素笑了起來,又問道:「玥兒的臨產日子算的是哪一天,我得提前過去。」

  青瑤笑道:「只說在四月裡,具體那一天難說,嫂子,進了四月娘和我就會帶著罡兒一起住到永定公府,到時候你也一起吧。」

  華靈素點頭應了,從青瑤手中接過那一套稀奇古怪的工具,青瑤生怕華靈素不很清楚每種工具的做用,便細細的給華靈素講了一通。畢竟她也不是白跟何田田混了二十幾年的。華靈素在看孔琉玥手術的時候已經有所得,如今又聽了青瑤的解釋,心裡便更明白了,信心也更足了些。

  不覺已經到酉時,韓老將軍還沒有回來,趙天朗倒找了過來。原來趙天朗從工部回府之時先去了永定公府接青瑤,他實在太了解他的小淒子,只要和孔琉玥一見面,那說起來就是一個沒完沒了,他若不去接,只怕青瑤晚上都有可能要和孔琉玥同住,撇下他一個人獨守空房,橫豎趙允罡小朋友現在已經不太吃奶了,晚上跟著慶親王妃照樣能睡的很好。

  到了永定公府,趙天朗被傅城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刺了一通,當然這完全是趙天朗自找的,誰叫他以逗傅城垣為己任,一口一個親家公叫的那叫一個親熱響亮,傅城垣原本就不白的臉越發黑的如鍋底一般。

  還是孔琉玥挺著大肚子出來,才及時阻止了傅城垣揮向趙天朗的老拳,她告訴趙天朗,說青瑤去了伏威將軍府,趙天朗便一溜煙兒似的閃人,往岳家接媳婦去也。

  自然,趙天朗的粘媳婦兒又讓韓家人暗爽兼暗笑了一回,趙天朗也在伏威將軍府用了晚飯,小夫妻倆方才回轉王府,這一天忙下來,青瑤在路上便已經伏在趙天朗的懷裡睡著了。趙天朗抱著青瑤,心中的幸福不覺已經滿溢。

  果然到了孔琉玥臨產之前,慶親王妃帶著兒子媳婦孫子,和華靈素一起浩浩蕩蕩進駐永定公府,青瑤和華靈素更是直接入住蕪香院,將傅城垣擠去了外書房,好在有趙天朗陪著他,多少能緩解一些傅城垣的緊張。

  在大家的期待下,孔琉玥煎熬了整整一夜,終於平安的生下一個女兒。因為事先孔琉玥和傅城垣都盼望這胎是個女兒,因此永定公府上下沒有一個人不高興,就連親友們也都極高興的,青瑤更是緊緊的抱著初生的小嬰兒不放手,一口一個兒媳婦,這可真真郁悶死了傅城垣。

  傅城垣現在毫不懷疑趙天朗這一家三口來到這個世間的目的就是來折磨他的。大的那個混蛋,自然傅城垣指的是趙天朗,一見到他便親家公長親家公短的叫個不亦樂乎,以至於所有認傅城垣與趙天朗的人都已經默認他們結了兒女親家。這讓傅城垣極度的郁悶。好吧,就算他心裡其實也覺得慶親王府的家風是疼媳婦,而且又極度的知根知底,女兒嫁過去必定沒有虧吃。可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外一回事,傅城垣一想到寶貝閨女會成為別人家的人,這心裡就一萬個不自在。

  更讓傅城垣郁猝的還在後頭,允罡小盆友大有乃父之風,別看人家才剛一周歲,可也非常強勢的展示了對他未來小媳婦兒的喜歡。只看小允罡迤邐歪斜的把自己的赤金長命鎖,紫金八寶項圈等物往剛出生的小丫頭身上招呼,便可以知道這小子絕對有心意兒,人家姑娘才剛出生,他這就下定來了。

  如果只是允罡的舉動,傅城垣還不會郁悶到極點,讓他郁悶到極點的是,他那剛出生的小閨女兒,連眼睛都還沒有睜開,便已經牢牢的抓著小允罡的赤金長命鎖的鏈子不撒手了。蒼天啊,大地啊,傅城垣真是恨不得將趙允罡發配一萬裡,讓他從此遠遠離開自己的閨女。

  可是想歸想,但傅城垣什麼都做不了,沒有其他的原因,只有一點,孔琉玥對小允罡的寵愛已經到了任其為所欲為的地步,傅城垣敢動允罡一指頭,孔琉玥就能罰他睡一個月的書房。

  因為小妞妞的堅持,刻了趙允罡三個字的赤金長命鎖便掛在了小妞妞的脖子上,而小妞妞的長命鎖也被孔琉峒親手掛在小允罡的脖子上,這就算是下了定。允罡小盆友在他的爹娘干娘還有自己的努力下,終於把小媳婦兒定了下來。

  時光如梭,展眼間孔琉玥生的閨女蕙姐兒已經滿了百日。因為趙天朗在蕙姐兒百日宴之後就要帶著青瑤離京了,所以蕙姐兒的百日宴也就成了為趙天朗和青瑤准備的送行宴。

  低調行事是如今永定公府的風格,因此蕙姐兒的百日並沒有大操大辦,只是在永定公府的花園之中備了酒宴,客人也只是晉王府,慶親王府還有伏威將軍府的人,除此之外便傅家二爺和四爺,都是自己人。

  老話說百日看孩兒,如今的蕙姐兒生的如粉團兒一般,絕對的玉雪可愛,讓人怎麼看都看不夠。蕙姐兒的相貌集合了孔琉玥與傅城垣兩人的優點,毫不誇張的說,將來京城的第一美人,非傅蕙華莫屬。

  青瑤抱著蕙姐兒,孔琉玥抱著小允罡,她低低對孔琉玥說道:「玥兒,咱們蕙姐兒這麼漂亮可愛,只不定將來有人打她的主意,你看咱們兩家是不是認真定下來,免得將來……」

  孔琉玥怎麼會不明白青瑤的意思,以蕙姐兒的身份,容貌,絕對有資格成為一宮主位甚至更高,然而宮門一入深似海,那是天底下最不得見人的去處,無論孔琉玥還是傅城垣都不希望蕙姐兒有入宮的可能,青瑤自然也不希望,蕙姐兒現在可是板上釘釘的她的乾女兒,沒有那個做爹娘的不盼著孩子好。

  孔琉玥點點頭道:「瑤瑤,我心裡也有這擔心,雖然咱們先前有話,可到底沒有過了明路,這樣吧,今天乾脆就過了明路,把罡兒和蕙姐兒的親事定下來,這樣誰也不能打破了。」

  青瑤點點頭道:「我就是這麼想的。玥兒,我可是把正經表禮帶過來了。」青瑤邊說邊拿出一對暖玉鳳凰佩,這對玉佩還是從前皇后娘娘送給她和趙天朗的禮物。孔琉玥自然知道來歷。

  「鳳佩給蕙姐兒,凰佩給罡兒,玥兒,你也得給我們罡兒些信物吧。」青瑤笑盈盈的說道。

  孔琉玥嗯了一聲,吩咐了月季幾句,月季忙出去了。不多一會和便托著一只彩虹眼黑耀石虎頭扳指回來。這只彩虹眼黑耀石虎頭扳指是傅城垣的心愛之物,隨他上過沙場,見證了傅城垣的奮斗史。

  命人拿過一條石青絲繩將扳指穿起來,孔琉玥親自將之套到小允罡的脖子上,笑著說道:「罡兒,這是你姑父兼岳父的心愛之物,現在就送給你啦,等你長大了就能戴在手上,現在先當墜子戴著。」

  外間的傅城垣已經聽月季回明了一切,雖然他除下手上的扳指讓月季拿回去,可是他看到趙天朗的眼神依舊不善,悶悶的灌了一大杯酒,傅城垣粗聲對趙天朗說道:「蕙姐兒十八之前,我是不許她出嫁的。」

  趙天朗聽了這話卻完全不放在心上,只笑道:「親家公,隨你定日子,反正蕙姐兒是我們罡兒的媳婦,這事變不了。瑤瑤已經和玥兒妹妹在裡頭換了文書啦。」

  傅城垣深深的歎了口氣,這感覺真的太不好,才生了個閨女就被臭小子騙走了,真是氣悶死了!

  氣悶歸氣悶,可是想到趙天朗從此之後就要四處漂泊,而他這漂泊都是為了讓皇上不再有那麼深的戒心,轉移皇上的注意力,傅城垣心裡對趙天朗又有了一種淡淡的歉意,其實若非當初趙天朗無旨出京奔赴西番尋他,或許今日趙天朗不必如此辛苦,他本可以安安樂樂的在慶親王府當他的世子爺,在慶親王爺過世之後繼任王位,這一世都能安逸自在。

  「子綱,出京在外不比在家中,要照顧好自己,別只拼著命的辦差。」傅城垣對趙天朗還是相當了解的,知道他一旦辦差就是個拼命三郎的性子,十頭牛都拉不住趙天朗的幹勁兒。

  「煦之,放心吧,我心裡有數,何況還有瑤瑤跟我在一起,她會管著我的。」趙天朗毫不介意的告訴大家,他就是一妻管嚴老婆奴,一切聽老婆的命令。

  晉王向趙天朗舉杯道:「子綱,你在外頭要什麼只管說,九哥別的本事沒有,這打理錢袋子的本事還算說的過去,你只管放手干,不要考慮銀子的問題,一年一千萬也不一定盡夠的,九哥會盡力想辦法多弄些銀子,必不讓你在外頭受了憋屈。」

  趙天朗點點頭,對晉王笑道:「九哥,銀子的事情小弟不擔心,可是小弟擔心罡兒,小弟求九哥一件事。」

  趙天翼奇道:「罡兒有什麼好擔心的?子綱,你只管說吧。」

  「九哥,萬一有人背地裡欺負罡兒,還請九哥替罡兒主持公道。」趙天朗意有所指的瞄了傅城垣一眼,果然被傅城垣狠狠的瞪了回來,哼,他傅城垣是這種人麼,真真是以小人之心度他君子之腹。

  趙天翼哈哈大笑道:「我道是什麼事,好好,子綱你放心好了,煦之若難為咱們罡兒,我就讓你九嫂去告訴弟妹,我可是聽說弟妹疼罡兒疼的什麼似的,放心吧,有弟妹鎮著,煦之他翻不了天。今兒正好我一手托兩家,給罡兒和蕙姐兒做個媒證,子綱,這樣你就不必再擔心了吧?」

  趙天朗連連點頭,忙敬了趙天翼三大碗酒,這事就算是敲定了。

  宴席散去,眾人各自歸府,慶親王爺將趙天朗叫到小佛堂,細細的叮囑了一番,趙天朗看著父親滿頭白髮,心中的芥蒂也消減了許多,一一應了,又請慶親王爺好好保重。慶親王爺長歎一聲,他心裡也清楚,和兒子也就到這份上了,再想進一步只怕已經沒有可能。

  次日一早,趙天朗和青瑤告別了爹娘,吻別了還在熟睡中的小允罡,便踏上了出京的征途。這一走便就是半年,只在過年前夕回來了,過了十五之後便又出了京,如是一連三年。

  允罡四周歲生日這一天,小家伙正一個人悶在屋子裡,很是不開心,因為今年他的爹娘還沒有給他梢來生日禮物,想到蕙妹妹有爹娘陪在身邊,而自己只有爺爺奶奶,小允罡不開心了。

  允罡拴起來的房門被輕輕的扣響了,小允罡甕聲甕氣的叫道:「走開走開……誰都別理我!」

  「罡兒,也不要娘理你麼?」一個溫柔甜美的聲音自門外響起。小允罡先是一怔,繼而狂喜的跳了起來,大叫著撲向門口,興奮的尖叫道:「娘……」

  將門打開,允罡一看到站在門口,笑盈盈的捧著一只蛋糕的娘親,眼圈兒立時紅了,小家伙別扭的擰過頭去,用袖子抹了眼睛一把,撅著嘴委屈的叫了一聲:「娘……」

  青瑤將蛋糕交給已經長在大姑娘的小滿,蹲下來向小允罡張開雙臂,輕聲喚道:「罡兒,讓娘抱抱。」

  小允罡立時沖進青瑤的懷抱,伏在青瑤的懷中嗚嗚的哭了起來。「娘……罡兒想您,娘,下回帶罡兒一起走吧,罡兒保證乖乖的聽話……娘……」

  小允罡且哭且訴,哭的青瑤心都碎了,她緊緊的摟著兒子,內疚的說道:「罡兒,都是娘不好,把罡兒一個人丟在家裡,娘以後再不這樣了,以後娘都陪著罡兒好不好?」

  小允罡驚喜的看向青瑤,看到青瑤那肯定的眼神,他忽的沖出青瑤的懷抱,興奮在屋子裡大跳大叫起來:「啊……允罡也有娘陪啦……」

  青瑤聽著兒子的話,越發的心酸,對兒子的愧疚之情溢滿心頭。小允罡跳了一會兒,忽又跑到青瑤的身邊,拉著青瑤的手小聲的問道:「那爹呢?」

  小男孩兒的第一個偶像一定是他的父親,小允罡也不例外,趙天朗在允罡的心裡,絕對是有份量的。

  青瑤牽著兒子的手笑著解釋道:「爹爹當然不能像娘這樣整天陪著罡兒,不過爹爹會隔陣子就回來住幾天陪罡兒的。」

  小允罡的臉色黯了下去,小孩子總是希望爹娘都陪在自己身邊的。青瑤見兒子不高興,便笑著說道:「等罡兒再長大些,爹就是會帶著罡兒一起出門長見識,罡兒說好不好?」

  小允罡聽了這話,方才高興起來,伸著小腦袋往外看,尋找他爹的身影。青瑤看到兒子可愛的小模樣兒,真是有說不出的歡喜,只拉起允罡的手說道:「爹去給你祖父請安了,一會兒就過來。」

  小允罡點點頭,一本正經的說道:「罡兒明白了。」

  青瑤將自己特意為允罡做的生日蛋糕捧到允罡的面前,笑著問道:「罡兒,這是娘親手做的生日蛋糕,罡兒喜歡麼?」

  允罡立刻大力點頭道:「喜歡,娘,罡兒能不能送半個蛋糕給蕙妹妹。」

  青瑤笑了起來,果然大家說的沒錯,允罡憑得了什麼好東西,都是要和蕙姐兒分享的。

  「沒問題,罡兒,回頭姑姑姑父會帶你蕙妹妹過來,到時候你自己給她。」

  小允罡高興的笑了起來,卻不失規矩的說道:「謝謝娘親。」

  青瑤看著乖巧可愛聰明伶俐的兒子,心中真是充滿了自豪。罡兒這麼可愛,她肚子裡這個一定也不差。

  是的,青瑤此次回京,除了給罡兒過生日是一個原因之外,另一個原因就是她有喜了。在生下罡兒四年之後,青瑤又要迎來她的第二個孩子。

  趙天朗一得知青瑤有喜,便嚇的魂不守捨,雖然已經過去四年了,可當初青瑤生產的陰影依舊籠罩著趙天朗,他在第一時間把青瑤送回京城,等青瑤到了京城之時,她已經差不多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這一回有喜,頭三個月裡青瑤完全沒有感覺,就好像不曾懷孕一般,沒有一丁點兒不舒服的症狀,直到她回到王府,才開始害喜,不過也只害了一個月便沒事了。只是她的肚子比同月份的孕女的肚子要大的多,這讓所有的人都提了一口氣。

  直到華老太醫在一次診脈之後,很興奮的宣布,青瑤的肚子大是因為她懷了雙胞胎,而且這一回,青瑤的懷像特別好,這三年來青瑤雖然在外頭隨趙天朗奔波,可是卻沒有停止調理身休,如今果然見了成效。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這一回青瑤生的很順利,平安的生下一兒一女龍鳳胎,得了這個消息,整個慶親王府都快樂瘋了,特別是慶親王爺和慶親王妃,兩人喜的簡直不知道如何是好,直想把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堆到孫子孫女兒的面前。

  因為青瑤的身體恢復的很好,所以兩個孩子的滿月酒,慶親王府辦的特別隆重,就連帝後二人都親自參加。青瑤見到帝後之時,不由暗暗吃了一驚。

  皇后看上去比從前見老,皇上老的更利害。不過四十來歲的人,頭髮胡子都已經見了白意,連腰身也有些個彎了,特別是皇上的那雙眼睛,不復從前的明亮,臉色也黯淡發黃,透著一股子不健康的感覺。

  青瑤心中很是不解,這才三年的工夫,皇上怎麼就老成這樣,若非他穿了那身像征帝王的明黃袍服,青瑤都不敢認了。

  皇上的聲音也沒有從前那麼有底氣,只頒了賞,看了兩個孩子一回,賜了名字,男孩兒名為趙允曩,女孩兒名為趙如瑾,青瑤心裡先為兒子悲哀了一回,那個「曩」字筆畫那麼多,可憐的兒子,以後可有你寫的了。然後低眉順眼的謝了恩,恭送帝後回宮。

  用過宴之後,孔琉玥帶著蕙姐兒來到青瑤的房間,姐倆說了一陣子話,青瑤便問道:「玥兒,怎麼今兒我瞧著皇上不對勁兒,那氣色……」

  孔琉玥譏誚的笑道:「瑤瑤,你是不知道,如今咱們這位皇上可算得臨老入花叢,可是夜夜不閒的,這二年宮中選美無數,皇上夜夜做新郎,如今連初一十五都不到中宮了。你難道沒有聽大哥說麼,如今靠著裙帶關係,很上來一批小官員。萬幸皇上還沒有昏憒到家,並沒有將這些人選到要緊位置上去。」

  青瑤點了點頭,又疑惑道:「可也沒聽說有皇子公主出生啊?」

  孔琉玥輕歎一聲說道:「瑤瑤,自來在宮中的女人就沒有簡單的,皇后又豈會讓那些新進的美人對太子造成威脅。如今皇后娘娘只一心教導太子,於皇上的夫妻之情,已經沒剩下什麼了。」

  青瑤點了點頭道:「嗯,太子倒是個好的,他性情寬和仁愛,比皇上強多了。」

  就在青瑤和孔琉玥聊天的時候,趙天朗也和晉王傅城垣在一起聊天,晉王對趙天朗說道:「子綱,這幾年你不要跑的太遠,依我看就宮中現在的情形,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有事。」

  趙天朗明白晉王的意思,只皺眉道:「皇上六哥怎麼竟不知惜福養身,他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了,夜夜御女不息,這身子骨可怎麼吃的消?」

  趙天翼歎息道:「皇上這會是用補藥頂著,如今內庫的諸般補益之藥都被皇上當飯吃了,而且前不久皇上還秘詔了兩名道士入宮煉丹。」

  趙天朗和傅城垣大驚,兩人齊聲道:「這怎麼行,那丹藥之毒不下虎狼之藥,皇上這不是……」

  趙天翼歎氣道:「誰說不是,可是皇上是秘詔道士進宮,誰能勸?誰敢勸?那兩個道士是如今正得寵的祥嬪引薦給皇上的,皇上吃了道士進的丹藥之後便對他們深信不疑,可這事兒皇上是瞞著前朝文武百官的,就連我們這些皇親,知道了也得裝不知道,那道士打的可是為皇上煉長生不老仙丹的旗號,不好辦啊。」

  趙天朗霍的站了起來,咬牙說道:「不行,我不能看著六哥自尋死路,我要去勸諫六哥。」

  趙天翼和傅城垣兩人一齊將趙天朗壓回座位,趙天翼低聲道:「子綱,我道我不想勸?我也想勸,可是你知道我去見皇上,略露了一絲口風,皇上便先將我堵了回來,子綱,皇上真不是我們從前的六哥了,頭兩年,他猜忌我們,那也是人之常情,我心裡並沒有什麼別的想法,可是現在,不一樣了。皇上六哥雖然國家大事上不糊塗,可是對於他自己的事情,卻已經糊塗透了。完全被幾個小女人玩弄於股掌之中,就連皇后娘娘都對皇上絕了念想。」

  趙天朗急道:「可難道就這麼看著麼?不行,我一定要勸六哥保重身體,再不能這樣下去,我去殺了那兩個道士!」

  趙天翼按住趙天朗道:「子綱,你的確能殺一個兩個道士,可是你能殺盡天下的貪利小人麼,就算沒有祥嬪和那兩個道士,還會有別的妃嬪道士,問題的根源在皇上的身上。子綱,皇上現在連政事都不怎麼上心了,全都交給太子處置,他整日在後宮花天酒地,只追求刺激,勸不了了。」

  趙天朗雖然被趙天翼攔了下來,可他心裡卻一直想著要勸諫,次日一早,趙天朗便遞牌子進了宮。可是皇上卻免了今日的早朝,趙天朗一直等到將近午時,皇上方才命他晉見。

  趙天朗一進永榮宮,皺起了眉頭,永榮宮裡彌漫著靡靡之氣,這都已經到了中午,宮裡也羹了香,尚有如此濃烈的氣息,可見這一夜的戰況是何等的激烈。

  皇上由兩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扶起,踉踉蹌蹌的走了出來,他的醉意還未曾全消,只含糊的叫道:「天朗,你怎麼來了?有事麼?」

  趙天朗看到皇上口中雖然在問自己,可是眼光卻在兩個美人兒的身上,不時的左摸一把右摸一下,完全沒有將心思放到和自己說話上去。趙天朗心中暗歎,怪不得晉王讓他不要勸,只看皇上這副情形,便知道勸也沒用了。

  盡管知道勸沒有用,趙天朗還是跪下誠懇的說道:「皇上,臣弟見您氣色欠佳,心中很是記掛,何不傳太醫診平安脈,臣弟請皇上保重龍體。」

  「喲,世子爺真是有心啊,皇上,顯見得臣妾們不關心您了,臣妾有罪,請皇上責罰。」一個瓜子臉兒高挑身材,身著粉紅紗裙,露著半痕雪脯的女子酸不溜丟的說了起來,她邊說邊挨挨蹭蹭的在皇上腳邊跪下,那雙手還不安分的在皇上的大腿附近又揉又捏的,做派簡直比青樓女子還不堪。趙天朗看不下去,只得垂眸。

  皇上卻很是受用,一手將那女子拽入懷中,在她身上亂摸了一回,哈哈大笑道:「當罰,朕就罰你今天晚上不睡覺,伺候朕一整夜。」

  趙天朗心中怒氣頓生,狠的抬頭看向皇上,沉聲道:「請皇上以龍體為重。」

  「哎喲,皇上,妾身好怕啊,世子爺好威風!」這瓜子臉兒之人就是祥嬪,又語帶殺機的撩撥起來。趙天朗心裡一沉,他掃了祥嬪一眼,卻發現祥嬪有點兒面熟,他仿佛見過。

  皇上聽了祥嬪的話,有點不高興,只沉聲道:「天朗,你若沒有別的事,就回去吧。」

  趙天朗心中有事,便也不再耽誤下去,磕頭跪安,便退出了永榮宮。那祥嬪看向趙天朗的背影,眼神中蘊著怨毒的恨意。

  趙天朗出宮後合直接找到趙天翼,開門見山的問道:「九哥,祥嬪是何出身?」

  趙天翼一怔,想了一會兒才說道:「祥嬪是皇上從民間選上來的,聽說她的父母兄弟皆無,是孤身一人。那一批選女之中,祥嬪是最沒有出身來歷的。」

  趙天朗心中咯登一下,忙問道:「九哥,你就沒有查過這個祥嬪?」

  趙天翼搖搖頭道:「不曾查過。」

  趙天朗忙說道:「九哥,我瞧著祥嬪有點兒像一個人。」

  趙天翼不解的問道:「像誰?」

  「她有點像郭太嬪。」趙天朗沉聲說道。

  「什麼,像郭太嬪,子綱,你的意思是祥嬪是郭宜靜?」趙天翼的腦子轉的不慢,立刻反應了過來。

  趙天朗點點頭道:「有這個可能。」

  晉王立刻說道:「我這就派人秘查祥嬪的底子,若果然是郭宜靜,便再也不能容她。」

  莫約過了一個多月,趙天翼將趙天朗請到自己的府中,對他說道:「子綱,你猜的不錯,祥嬪果然是郭宜靜。當日她被官賣之後,就到了浣紅館,在那裡呆了半年,浣紅館便起了一場大火,當時所有人都以為郭宜靜被大火燒死了,可誰曾想那場火就是她放的,郭宜靜借大火脫身,到了京城御田外的莊子住了下來,後來皇上行親耕禮,去了御田,便見到了這郭宜靜,郭宜靜用在浣紅館學的手段勾引皇上,皇上果然上了當,還安排她參加選秀,一路暢通無阻的入了宮。」

  趙天朗沉沉說道:「這郭宜靜分明是有備而來,九哥,她是找皇上報仇的。」

  趙天翼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道:「這就對上了,難怪祥嬪時不時的在皇上面前中傷你我兄弟,萬幸皇上在國家大事上不糊塗,才沒讓她得逞。」

  趙天朗歎口氣道:「瞧皇上的樣子,只怕這枕頭風吹久了,咱們也就到頭了。」

  趙天翼點點頭道:「子綱,這事你不用管了,九哥有法子讓她現出原形,我絕不會讓這個女人再禍害宮闈。」

  趙天朗點點頭同,他知道論起心計手段,趙天翼都在自己之上,既然他這麼說了,便是已經有了成算。

  果然,在不久之後的一次宮中宴會上,兩個宮婢來到祥嬪面前上菜,可是這兩個宮婢一看到祥嬪,便如見了鬼一般大驚失色,手中的盤子更是掉在地上砸了個粉碎。兩個宮婢指著祥嬪大叫「有鬼……」

  皇上自然震怒,立刻要下旨處死兩個宮婢。可這時皇后開口說話了。

  「皇上,這兩個宮婢的確該死,不過在她們死前,也該給她們個說話的機會,您說是麼?」皇后淡淡的說道。

  皇上嗯了一聲,可是祥嬪卻立刻撲到皇上的懷中,打著哆嗦叫道:「皇上,嚇死妾身了……」

  皇上臉上的怒意更甚,只不耐煩的說道:「說什麼說,拉出去仗斃就是。」

  皇后的臉色冷了幾分,沉聲喝道:「大膽祥嬪竟敢如此無禮,還不與本宮跪下。」祥嬪方才當著眾人向皇上撒嬌,已經犯了君前失儀之過,皇后掌六宮,自然喝斥的著她。

  皇上皺了皺眉,不得不說道:「說吧說吧。」

  跪在地上的宮婢這才小心翼翼的說道:「回皇上,回皇后娘娘,奴婢見到祥主子,竟然和……和奴婢以前的主子生的一模一樣,而奴婢的主子早在五年前已經過世,所以奴婢才……」

  祥嬪心中狂跳不止,這兩個宮婢是從前服侍她的丫鬟,若是被她們揭穿了身份,她非但報不了仇,連性命都保不住。於是祥嬪便強做鎮定的說道:「人有相似有什麼好奇怪的,你們偏要如此大驚小怪。」皇上亦連連點頭表示同意。

  此時一個宮婢磕頭說道:「人是有相似,可是這手上的胎記總不會一樣吧,祥主子,你手背上的那朵梅花印原本是個胎記,您嫌不好看,夫人特意尋了法子將那朵梅花印用粉色顏料點成梅花,這個印記只有小姐您身上才有啊。」

  皇上一聽這話,便皺眉看向祥嬪,那朵梅花印他可是見過很多次,於親熱之時,皇上還戲稱祥嬪為梅花仙子。

  「你家小姐是何人?」皇后不緊不慢的問了一句,祥嬪卻是臉色煞白,出了一身的汗。

  「回皇后娘娘,奴婢從前是服侍郭家大小姐郭宜靜的。」兩個宮婢異口同聲的說道。

  祥嬪心中一沉,猛然拔下頭上的金釵刺向皇上的咽喉,喝道:「狗皇帝納命來!」

  皇上大驚失色,這一年多以來,他已經被祥嬪掏空了身子,被祥嬪這麼一撲,皇上便向後摔去,堪堪避過了祥嬪那狠狠的一刺,皇后此時立刻伏身護住皇上,用背心生受了祥嬪這一刺。

  此時坐在下方的太子趙天翼趙天朗等人都沖了上來,趙天朗擒住祥嬪的腕子反手一擰,便下了祥嬪的胳膊,太子上前抱住皇后,趙天翼扶起皇上。

  皇上驚魂未定,便聽太子在旁邊大叫道:「母後醒醒,您撐著,兒子這就傳太醫……」

  皇上回過神來,立刻大叫道:「太醫,太醫……」

  少時便有太醫趕來,將皇后送到內殿診治,萬幸皇后因為穿的厚,那金釵並沒有刺的很深,也未曾傷到要害,只是皮肉之傷,將養些日子就能好起來

  皇上聽了太子的回稟,沉聲道:「到底還是皇后與朕結髮情深,為了朕,她死且不懼。允昭,你好生侍疾,朕要親審郭宜靜這個賤人,為你母后報仇。」

  皇上審問郭宜靜,也審不出什麼特別的東西,郭宜靜就是恨趙氏皇族,她進宮的目的就是挑撥皇族離心,顛覆大秦江山。

  皇上盛怒之下,將郭宜靜凌遲處死。從此便對宮中美人再沒了興趣。可是他的身子已然虧虛的太狠,又服了好些有毒的丹藥,自此之後,皇上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纏綿病榻數年,完全不能理政。

  朝政之事全由太子處理,太子在晉王趙天朗等人的幫助下,對於政事的處理越來越得心應手,已經很有一代名君的風采。

  六年之後,皇上駕崩,太子奉遺詔繼位,奉皇后為皇太后,加封趙天翼為親王,趙天朗為慶親王。老慶親王在此之前已經上了折子,請求皇上讓趙天朗繼承爵位,他自己則在遞了折子之後孤身一人去了江南。

  出乎朝臣們意料之外,新皇趙允昭重新起用永定公傅城垣,封他為太尉,加太子少師,掌管天下兵馬。不要就朝臣們,就連傅城垣接到這樣的旨意,一時也愣了神。這十年以來,他一直極為低調,想不到新皇竟然還想著他。

  謝罷了皇恩,傅城垣接過朝服,換上之後前往宮中謝恩。新皇見到傅城垣,雙手將謝恩的傅城垣扶起來,對他笑著說道:「傅太尉,朕知道你有整兵靖邊之能,這大秦的兵馬朕就交給你了,你放手施為,為朕打造一支鐵軍,保我大秦百姓永世康寧。」

  傅城垣看著這個年輕的皇上,心中燃起久違的激情,他莊嚴的向皇上承諾,十年之後,大秦鐵軍必定天下無敵。

  又過了三年,趙天朗將大秦的水系治理的井井有條,便是遇上大澇之年,也不會有一寸農田受澇,若有大旱,江河湖泊裡的存水也足夠灌溉之用,只此一項,便讓大秦歲入增加了三成,國庫充盈,公私糧倉俱豐實。

  功成之日,趙允昭親自為趙天朗執酒,以謝他這十三年的辛勞。

  天下大定,趙天朗便向皇上辭去工部的差使,如今是兌現他對青瑤承諾的時候了。

  趙允昭答應了趙天朗的請辭,恩封趙天朗為慶親王和豐親王,封趙允罡和趙允曩為世子,兩人各襲一份王爵,趙如瑾則被封為盛儀郡主,一時之間慶親王府之盛,滿朝不及。

  就在這樣的盛勢之下,趙天朗卻帶著母親青瑤還有兒子女兒悄悄出了京城,往江南而去。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似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在青瑤輕柔的歌聲之中,一行人終於到了他們心心念念的江南。

  西子湖畔,慶親王妃驚訝的發現,從前買下的那個宅子前,站著個白頭髮白鬍子,玄色袍服的老頭兒,再走近了一看,這人赫然是已經辭去王位的老慶親王爺。

  老慶親王爺迎上前笑著說道:「阿婉,你們終於來了,從今往後,我們一家人就在這江南定居,每日裡觀花賞魚聽風品雪,豈不比神仙還逍遙?」仿佛是生怕王妃拒絕,老慶親王爺忙又說道:「如今我已經不是王爺了,就做個院公吧,太妃只當我是個看家護院的下人,給口飯吃,給間房住就行了。」

  慶親王妃看看趙天朗和青瑤,見她們兩人臉上都有著笑容,便知道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如今的趙天朗已經三十四歲,也就是說當年之事已經過去三十四年了,慶親王妃淡淡的一笑,對慶親王爺微笑道:「王爺願意做院公,那就自便吧。」

  趙天朗環著青瑤,三個孩子站在她們的身前,終於,他們得到了他們最渴望的幸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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