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子 -【睡美人(愛の童話之四)】《全文完》

慕冰至

貓子 - 睡美人【愛の童話套書】

「小姐，妳醒醒啊！」伍新揚不禁後悔起自己的一時衝動
現在怎麼辦？睡在他身上的人一動也不動，像「睡死」一般！
不過她的睡顏實在是動人，宛若天使
看在她長得美的份上，就好心替她找個工作吧！
不但要身兼數職，司機、保母、伙夫，樣樣都來
還得負責每天例行的「叫床」工作！問他要多少報酬？
那就拿她來抵吧！
他真是個大好人，居然陪她在捷運上睡了五、六個小時
而且怕她睡得不舒服，還將她帶回家，把大床讓給她
秦湘荋覺得自從遇上伍新揚後，她就福星高照
不但工作有了著落，最重要的是她可以放心的「隨時睡」
可是他未免太守規矩了！虧他還是她的男朋友
每天面對如此活色生香的大美女，也不知道要享用
看樣子，得使出她的「必殺絕招」了……

慕冰至

第一章:

　　清晨六點半，某間兩房一廳的公寓裡開始有動靜。

　　鬧鐘準時在六點半響起，於璐露在同一時間張開眼睛，將鬧鐘關掉後馬上起身下床，走進廁所刷牙洗漱，打理自己的門面。

　　讓自己看起來神清氣爽之後，她換好衣服便走進格局不大、設備還算完善的廚房裡，開始準備兩人份的早餐。

　　漂亮的荷包蛋在鍋裡成形，白白嫩嫩的蛋白配著蛋黃，既營養又好吃。

　　煎好荷包蛋、做好三明治的於璐露突然皺眉。

　　她熄了瓦斯爐上在煮味嗜湯的火，以不急不緩的規律步伐，沉默地走向同居室友的房間，門也沒敲就直接走進去——因為敲了也沒用。

　　這房間的擺設簡單。最顯眼的便是一張超大的白色雙人床。

　　而房間的主人秦湘芾——

　　在她忙碌了一早上，一切都打理完畢，連早餐都準備妥當，依舊像是被下了咒語的睡美人，還沉沉穩穩的躺在她舒服的大床上睡覺。

　　她都讓鬧鐘。向了三十幾分鐘啊!

　　鬧鐘那麼吵，秦湘芾沉靜的美麗容顏卻連一絲變化都投有。

　　這女人，是不是真的被巫婆下咒了?

　　瞥了一眼恐怕會懷疑自己功用的可憐鬧鐘，因為它一直叫不醒自個兒的主人，於璐露只好認命地伸手把它給關掉。

　　「湘芾，起床了廣她一把掀開秦湘芾暖和的棉被。

　　測試要讓鬧鐘響多久，才能讓眼前的睡美人自動醒來，根本是自虐工程。

　　鬧鐘響了一早上，距離它最近的人毫無動靜，遠在廚房的她卻被吵得快要抓狂，隱忍了三十多分鐘，結果秦大美人還是睡得像頭豬一樣。

　　冷風一灌，秦湘芾不由得瑟縮了一下，翻個身後，卻是弓起身體繼續睡。

　　那美麗沉靜的睡顏，一如熟睡的娃娃天真可愛，讓人見了就不忍心將她吵醒，可是……

　　「湘芾!起床了啦!你今天不是要上班，再不起來你又要因為遲到被開除了!」於璐露邊叫邊搖著秦湘芾的身體，希望能盡速將她從睡夢中喚醒。

　　天知道，秦湘芾已經因為遲到過多，被幾家公司開除了。

　　就算秦湘芾因為天生麗質，工作能力也不錯，總是很容易找到新的工作，可是一開始總能忍受她因為嗜唾而老是遲到、老是睡眼惺忪上班的老闆們，久了也會因為其他員工的不滿或批評，在沒得選擇的情況之下請她走路。

　　目前這家公司不也下了最後通牒——如果秦湘芾遲到的習慣不能改善，便要請她另謀高就。

　　照於璐露看來，秦湘芾最好是能找個大老闆嫁，從此賴在有錢人家裡當少奶奶，就可以隨她高興愛睡多久，就睡多久是最好了；偏偏，秦湘芾寧願把約會的時間拿來睡覺，也不願意跟追求者出去培養感情，所以，哪兒來的機會去攀上有錢人家的大少爺。

　　從學生時代起，於璐露就很怨歎自己為什麼要認識這個女人。

　　記得大學時代，學校裡的風雲人物約秦湘芾出去的那回，還是她威脅加利誘把想回家睡覺的秦湘芾送出門去吃飯約會，不放心的她還偷偷跟在後頭；誰知道秦湘芾竟然在對方說話的時候開始打吨，不久便索性趴在桌上睡覺了。

　　她永遠記得那個男生受到嚴重打擊、感到哭笑不得的表情。

　　不然，拐到那個不僅本身條件好得沒話說，連家世背景都一流的傢伙，秦湘芾現在不就是現成的少奶奶了。

　　類似的例子，於璐露已厭煩到數不清了。

　　總之，既然秦湘芾沒當少奶奶的命，就該把工作保住。

　　「好啦，別、別搖，我起來了嘛……」

　　被搖了約十分鐘，秦湘芾終於發出慵懶的咕噥，打著濃濃睡意的呵欠下床，沉重不已的眼皮卻沒拉開三分之一。

　　就這樣，她的一天至少有了個開始。

　　***

　　通常，他不會這麼失禮地盯著一個女人看。

　　準備搭捷運的伍新揚，錯過幾班車看著不遠處的一個女人，少說也有好幾分鐘。顯然，偷覷著那女人的還不只他一個——看她，不單因為那是一個皮膚白裡透紅。睫毛垂下來像刷子一樣，笑起來肯定如天使般甜美的大美人，更因為她搖搖晃晃的模樣，讓人不禁替她緊張起來。

　　她站著，應該也是在等捷運，卻早巳錯過好幾班車。

　　錯過的原因：因為她竟然站著，站著就睡著了。

　　睡著不打緊，她的身體還不住的左右輕微搖晃，彷彿隨時會倒下去。

　　不自覺的替她感到緊張，所以伍新揚一直沒辦法離卉，也跟著錯過了好幾班捷運，隨著她每一下搖晃而暫停呼吸。

　　啊!要倒、要倒下去了……

　　呼，還好、還好．沒倒。

　　在她另一次搖晃之後，伍新揚突然為自己的緊張感到好笑。唉!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累，連等捷運都可以睡著，該不會是昨晚跟朋友出去狂歡了吧?不過，她看起來實在不像愛玩的類型，不像會放縱自己狂歡整夜的人。

　　她看起來很乖，穿著打扮也像個好人家的女孩，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還是趕什麼工作才徹夜沒睡。

　　對，一定是這樣!否定了對她不利的看法，他在心底自然就是如此篤定。

　　啊，倒了——

　　腳的動作比心中的念頭還快，在那女人睡得太沉完全倒下之際，伍新揚已經撥開腳步，想也沒想的衝到那差點倒下的女人身邊，將她整個人扶住。

　　咦?不會吧?

　　在他的碰觸之下，她不但沒有驚醒，還直接枕在他肩頭上繼續睡。

　　發現許多人正看著他們，伍新揚突然覺得十分尷尬。

　　都是衝動惹的禍!

　　對一個陌生的女人，擔心到連公司也不管就夠雞婆了，他還多事到讓自己陷入現在這般進退不得的窘境。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像花癡一樣，又不是沒見過漂亮的女人。

　　「小……小姐，你醒醒好不好?」吸了口氣，伍新揚試著喚醒對方。

　　遲到就算了，但總不能讓她在自己的肩膀上睡到天荒地老，就連公司也別去了吧。

　　睡著的人是無所謂，他這清醒的人可是尷尬非常。

　　「嗯……」咕噥了聲，她並未立即醒來。

　　「小姐，醒醒吧!」見她始終不醒，伍新揚稍微出力搖晃她的身體，造成她的頭顱一陣晃動，不禁突然覺得她的頭髮……好香啊!

　　等等，現在不是想入非非的時候!

　　伍新揚猛然拉回思緒，懊惱自己竟然在此時胡思亂想。

　　「小姐，快醒醒……別害我了……」再不醒，要是害他變成色迷迷的大野狼，忍不住衝動把她扛到賓館去，那他可管不了。

　　他不是柳下惠，也不是啥六根清淨的善人君子。

　　像是聽見他心底的恐嚇，對方終於打了個呵欠，懶懶的睜開雙眼。

　　「你是誰啊?」她應該不認識這個人吧?察覺自己剛剛似乎是睡在一個陌生男人的肩膀上，秦湘芾不由得揉著惺忪的眼問道。

　　她不是在等捷運，怎麼會睡在一個男人身上?

　　「我是……」伍新揚突然覺得好笑，不知道該怎麼自我介紹。

　　難不成告訴她說，他是個雞婆到家的男人嗎?

　　唉，她的聲音跟人一樣，雖有著濃濃睡意，倒是挺甜美的。

　　「啊，車來了。」想起自己得去上班，秦湘芾瞥了一眼手錶，發現自己准遲到了，立即在呵欠連連中跟著排隊的人潮移動。

　　傻愣一秒，同樣要上班的伍新揚跟著她跳上同節車廂。

　　捷運車廂裡的人多，所以較晚上車的他們只能靠在門邊角落。

　　秦湘芾打著呵欠，也不打算迫問他到底是誰，眼皮倒是重得又快要掉下來似的。

　　不一會兒，她果然又站著睡著了，身體微微晃了起來，見她突然往另一個男人的身上倒去，伍新揚想都沒想使將她的身體拉向自己。

　　秦湘芾順勢倒在他的肩膀上，挪挪臉頰位置後，竟一臉滿足的唾了起來。

　　他到底在幹嘛啊?伍新揚頓時哭笑不得，不知道該怨自己的雞婆，還是佩服地說睡就睡的好本事。天曉的，他們上車還不到兩分鐘呢。

　　真懷疑丟下她的話，她會不會被人高興的扛去賣掉。

　　幾乎是整個人抱著她的姿勢，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十分的引人注目，但他又能如何?美人在抱，他的感覺雖然不算太差，可是這種情況也夠怪異的，而且說不定在別人眼中，他們還是一對故意親熱給外入看的情侶。

　　說他們根本就不認識，恐怕還沒一個人肯相信。

　　糟糕，他該下車了!

　　在停車的那一剎那，伍新揚猶豫著該不該再次叫醒她，而就這麼一遲疑，便錯過了下車的機會，眼睜睜看著車門在眼前關上。

　　「啊……」想跳下去也來不及了，

　　本來連手腳都不知道擺在哪裡好的伍新揚，決定乾脆豁出去了，將舒舒服服靠在他肩頭上睡覺的人攬進懷裡，雙手環住她整個纖細的腰身。

　　反正也管不了別人怎麼曖昧的看了。

　　吃了這麼多虧，公事都不管丁，不吃她一點豆腐怎麼划算呢?沒乘機真的對她上下其手，不過拖著這樣一個大美人倒也算是享受……嘖，不這麼想，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自己此刻可笑又無奈的心情。

　　瞧，她倒也隨遇而安，睡得更安穩了。

　　這不是他第一次借女人肩膀枕，卻是他生平第一次遇上這等怪事。

　　一個平凡人，遇上這般不平凡的機率有多大?當慣了平常人，他從沒奢望過不凡的際遇啊。

　　或許，在其他男人的眼中這叫「艷遇」也不一定。

　　若是艷遇，他能不能期望，對方至少是「清醒」的?

　　摟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讓車廂中單身的男性都欣羨不已，然而他心中卻有著複雜的感觸，這份自我消遣的心情，是旁人看不出來的。

　　背靠在玻璃上，他望著車頂，不由得緩緩歎了口氣。

　　現在，他該怎麼辦才好?

　　***

　　秦湘芾再能睡，也該清醒了。

　　睡醒的她眨眨眼睛，一下子有些搞不清楚身在何處，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是幾點?不知為何，她覺得這一覺睡得特別好，舒服到了極點。

　　正想伸伸懶腰，她才發現手臂有些酸，自己好像睡在別人的肩膀上。

　　不是好像．她是真的睡在別人的肩膀上耶!

　　啊，她又犯了。

　　秦湘芾猛然想起，她本來是要去上班才對。

　　唉，她恐怕又在捷運上睡著，不知不覺拿了鄰座的肩膀當枕頭。雖然這回被她拿來當枕頭的陌生人很奇怪，不像其他人一樣把她搖醒，提醒她該下車了，秦湘芾仍是對身旁的臨時「枕頭」感到很不好意思。

　　「對不起，我好像睡著了……」

　　沒有多想，秦湘芾便習慣性的對坐在旁邊的人道起歉來。

　　也許她該感激親愛的爹娘，生給了她一張可入的臉蛋和一副還算玲瓏的身材，所以儘管老是因為嗜睡帶給陌生人麻煩，她也並未招惹太多怨言。

　　當她一笑，所有的麻煩也就不是麻煩了。

　　「不客氣，睡得還好吧?」

　　「是還好。」沒有於璐露在她耳邊叫囂，一路睡到自然醒，當然好了。

　　對方回給她挺紳士的沉穩笑臉，秦湘芾卻總覺得他的笑容似乎有哪裡不對勁。

　　等等，自然醒?

　　「老天，現在幾點了?」不等對方回答，秦湘芾已迫不及待抓起他的手腕，兩眼不敢置信的瞪著他表上讓人昏厥的時間。

　　不可能、不可能的?為什麼會這樣?

　　「一點多。」看她還會想到時間，伍新揚總算稍感安慰。

　　「一點多，下午一點多！」車廂裡瞧不出外頭是白天或黑夜，可是她記得自己出門的時候就快八點了，怎麼想時間都不可能為她而倒流。

　　晚上一點多也沒捷運可坐了。

　　「你說呢?」看得出她心裡有譜，伍新揚失笑反問。

　　在有空位的時候，他把她移到椅子上，可惜她仍然一點醒來的跡象也沒有。本來有考慮過丟下她不管，可是在其他人的注視之下，他實在無法說明彼此沒有關係而撒手不管；因為車廂中的人好像都沒事可做，一個個上了車便盯著他們看。

　　一群人下車，另一群人上來，他就這樣被「監視」著。

　　最後，他只能認命的留下，毫無選擇的當起她的枕頭。而她還真的很能睡，一睡就是五、六個小時，讓他不由得慶幸自己早上出門沒喝太多水。

　　不知來回坐了幾趟，他也慶幸捷運的車廂裡沒有司機盯著。

　　其實他早該把她叫醒，偏偏好幾次看見她天使般酣甜的睡顏，他又覺得把她從睡夢中吵醒很殘忍，總是因為一次又一次的於心不忍而作罷。

　　幸好，她總算是醒了，感謝老天!

　　人有基本的生理需要，不提廁所之事，他的肚子也早就餓扁了。

　　「我睡了那麼久?」再清楚不過的事實擺在眼前，秦湘芾還是不願意相信，因為一旦術倌，她就得有被老闆炒魷魚的心理準備，所以自然是百般不願。

　　一定會被於璐露罵死的!

　　沒錯，她不怕被炒魷魚，可是怕極了於璐露因為她丟了工作而發飆!

　　慘了、慘了，如果讓於璐露知道她又因為睡覺而丟了工作，於璐露恐怕真的會變成母夜叉。

　　「不久，還沒天黑呢。」伍新揚咧嘴一笑，挪動著僵硬的肩膀。

　　借人肩膀，沒錢拿也沒聽入說聲謝，很顯然不是件好差事。

　　「你為什麼沒叫醒我?」

　　不得不認清現實，秦湘芾露出哀怨的眼神。

　　「我?」伍新揚一時錯愕。

　　「是啊，你呀，」沒想對方根本是陌生人，秦湘芾一想到將要失業就頭痛，美麗的五官跟著微微皺了起來，「如果你叫醒我，我就不會一直睡到下午，也不會因此丟了工作；沒丟了工作，自然也就不用聽璐露的疲勞轟炸了。」

　　於璐露一發飆，她可是得少掉好多寶貴的睡覺時間。

　　」你等等……」

　　」你不知道璐露很像鸚鵡耶，同樣的話可以在你耳邊嘮叨一整天都不嫌煩，要是被她知道我沒了工作，她從今晚開始一定不會準時放我去睡覺的。」愈說愈是哀怨，彷彿世界末日就在眼前，秦湘芾只差沒為自己掬起一把同情淚。

　　「我……」

　　「為什麼你不叫醒我?要是你叫醒我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嗚、嗚，她今天運氣好差喔，遇見一個沒有同情心的人，好可憐。

　　「到頭來……是我的錯?」他真的完全傻了眼。

　　原來他真的「多好心」!

　　「當然是你的錯了。」幽怨地瞥他一眼，秦湘芾不由得猜疑道：「你是不是太閒沒事做啊?否則於嘛肩膀借我睡了五、六個小時，從頭到尾都不叫醒我?」

　　害她睡到自然醒，自然是他的罪過。

　　「我……」他張口結舌，一時竟無法辯駁。

　　她說的沒錯，他真的是吃飽太合了，才會莫名其妙的曠職一上午，還錯過重要的會議不去開，實在是雞婆又活該!

　　原來，這就是百口莫辯的感覺。

　　有夠讓人郁卒的!

　　在他的錯愕中，秦湘芾兀自拿出手機，試圖打電話到公司請假，好歹也嘗試做一下最後的努力。

　　在她解釋之後，主管在電話那頭沉默，幾秒後只是沉重地告訴她：(秦湘芾，老闆說你不用再來了，薪水和遣散費會直接匯到你的戶頭裡。)

　　顯然，她太過於誠實。

　　關掉手機，又因為嗜睡被開除的秦湘芾發愣，一會兒後喃喃自語地道：「我是不是應該說家裡有急事，還是我重病臥床才對?」

　　心裡早有準備，而且也不是第一次被開除，所以她所受到的打擊並不大。

　　要怎麼對於璐露解釋又丟了工作，反而讓她覺得比較頭痛。

　　想想也是，如果她是老闆，也會開除一個幾千每天都遲到的員工；而且，還不是遲到一兩分鐘，是常常睡過頭一、兩個小時。她也不願意上班遲到，可是她總覺得睡眠不足，就是很想多睡一會兒，又一會兒嘛。

　　一天之中勉強清醒八個小時，對秦湘芾來說已是最大極限。

　　她很羨慕童話中的睡美人，睡上百年也沒人來吵，不知有多麼幸福。

　　「說你在捷運上睡著，的確不是能讓人信服的理由。」將她的解釋全聽進耳裡，伍新揚歎了口氣，心想不可能有老闆接受這般荒唐的遲到理由。

　　連在現場的他都覺得不可思議，雖然她講的的確是事實。

　　「他信啊，就是信才炒我魷魚的。」張著一雙無辜大眼，秦湘芾實話實說。

　　因為她的紀錄輝煌，只要是稍微認識她的人都會點頭相信，她是因為坐車睡著才會遲到一整個早上，再不然頂多是認為她嗜睡的功力又更上一層樓罷了。

　　「嘎?」信?她開玩笑的吧?

　　「現在到底在哪一站?」捷運緩緩停下，秦湘芾不禁看看車窗外，想著該去公司爭取最後機會還是索性回家睡覺。「算了，哪一站都不重要，我還是別太早回家，省得讓璐露發現我又丟了工作，先找個地方補眠好了。」

　　等於璐露知道她被炒魷魚，晚上肯定不讓她好好睡。

　　未雨綢繆，自然是先補足睡眠，晚上才有精神讓於璐露嘮叨。

　　「你常丟工作……因為睡覺?」聽完她的自言自語，伍新揚不禁狐疑。

　　唾了一整個早上，她竟然還說要找個地方繼續補眠?太神了吧。

　　「今天是因為你沒叫醒我，所以我才會丟了工作。」秦湘芾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不忘指正他錯誤的說法。一早就被於璐露挖起床，她本來是不會遲到。

　　如果他夠好心，在她倒在他的肩膀上時，就應該把她叫醒。

　　也怪他的肩膀睡起來太舒服了，一點也不硬。

　　「你還真算在我頭上哩!」伍新揚不禁苦笑。

　　這年頭，好心是別期待有好報了。

　　搞不清楚自己有啥義務得當她大小姐的鬧鐘，但卻知道她認為他應該當她的鬧鐘；顯然在他之前，已經有過許多「受害者」。

　　「別擔心，我只是說出事實，又沒有要你負責。」她大方地揮揮手。

　　瞧他緊張的模樣，一定是怕他要為她丟了工作這件事負責。

　　眼看下一站又要停站了，秦湘芾突然拍拍自己的臉振作精神，才從位子上站起來。她的動作雖然有些古怪，卻始終非常緩慢，優雅。

　　「你要去哪裡?」伍新揚本能的拉住她的手，脫口問道。

　　「下車啊，不然你要我請你吃飯啊?」秦湘芾一臉莫名其妙，看著他拉著自己的手，似笑非笑地開玩笑，突然想起他的肩膀讓她睡了一個早上，好歹也該跟人家道個謝。

　　丟了工作是因為她的紀錄不良，不能全怪在他的頭上。

　　她很有良心地自我反省著。

慕冰至

第二章:

　　秦湘芾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和一個陌生人一起吃飯。

　　哦，對了，因為她大嘴巴說錯了話。

　　算了，反正她肚子餓了，他看起也不像是危險份子，一起吃頓飯應滾不會怎麼樣。雖然於璐露老告誡她人不可貌相，千萬別因為對方看起來像好人就相信對方；可是，他既然當了她的枕頭半天，也沒把她扛去賣掉，那應該不是壞人吧?

　　「你有在聽我說話吧?」飯吃到一半，伍新揚突然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

　　她太安靜了，讓他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睜著眼睛在睡覺。

　　總覺得她就算張著眼睛，也好像是在夢遊。

　　說話像在夢遊。

　　走路像在夢遊。

　　吃飯像在夢遊。

　　不是看起來很愛困的樣子，而是因為她的眼睛太朦朧，太夢幻，總讓人覺得她的神情悠然飄遠，不是在冥想事情，就是睜著眼睛在睡覺。

　　認識一天下來，他自然覺得後者較有可能。

　　他懷疑她是不是最近太累，才會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呃，有阿。」秦湘芾總算被他擺動的手招回神。

　　「那我上一句說什麼?」他忍不住測試。

　　秦湘芾被考倒了，愣了一下後，用柔柔嗓音含糊地埋怨道：「唉，說過的話別要人記，記太多東西，腦子很辛苦耶。」

　　「我問的是才剛說過的話。」伍新揚失笑。

　　男子有淚不輕彈，現在他卻為了一個無聊的理由想哭。

　　「又沒多重要，你為什麼非要我記得不可呢?」秦湘芾露出委屈的嬌態，懶洋洋的瞠道：「如果你那麼介意我忘了，再說一次給我聽不就得了?」

　　對她來說，人生大事除了睡覺以外．恐怕再無其他。

　　被責難的伍新揚完全無言以對，最後只能深深的歎了口氣。

　　「我真的是被你打敗了。」

　　「喂，你好像對我有所不滿?」聽出他的感慨，秦湘芾小聲抗議。

　　「大小姐，我不敢。」伍新揚舉起一手，算是舉白旗投降，之後嘴巴還不忘補道：「不過，我不叫喂，當我是朋友，你就喊我新揚如何?」

　　結識的過程雖然很離譜，他們終究也相處了一整天。

　　摘了她，他莫名其妙停了一天工作，當她的朋友應該還夠資格吧。

　　「好啊，那你也喊我湘芾就好了。」她心無城府地笑了。

　　不知是誰說的，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雖然她因為這個新朋友睡過頭，還丟了一份工作，不過這總算是一種緣分。

　　佛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呢。

　　而他們不只擦身而過，她還借他的肩膀睡了五，六個小時；所以，前輩子修來的緣分怎麼說也不會太淺，自然該好好珍惜一下這個新朋友羅。

　　「哦。」秦湘芾一笑。

　　伍新揚頓時被她美麗的笑臉所震懾。

　　她的人本來就長得美，一笑起來更像向日葵一般迷人燦爛，要不是她那說不上來的個性好像有點奇怪，憑著這份心動的感覺，他一定馬上追她。

　　心動，行動，是男人與生俱來的本能。

　　可惜她怪怪的……

　　不是很怪的怪，卻止他覺得應該三思而行。或許一般男人，光是看到她那一張漂亮的臉蛋，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追了，可是他是個很理智的人。

　　首先，他還沒確定她有沒有男朋友。

　　其次，雖然為她的笑容心動，他仍覺得女人的內在比外在重要。

　　在追求一個人之前，伍新揚通常會給自己一陣觀察期，更別說他們才剛認識。他只是不能對自己否認，她真的很漂亮，更有種捉摸不住的神秘感；而一個女人的神秘感，絕對會激起男人的「求知慾」，讓男人躍躍欲試的去揭開那層神秘面紗。

　　揭開面紗之後，或許地只適合當朋友也說不一定。

　　「新揚。」在服務生撤走用過的餐盤之後，秦湘芾突然開口。

　　「怎麼了?」見她眼睛眨啊眨，不知何時又開始呵欠連連，眼皮也沉重起來，伍新揚覺得十分不可思議，懷疑她一天要睡多少時間才能滿足。

　　除非她好幾天沒睡了，否則實在不該老是這副愛困的樣子。

　　「我吃飽了就困，能不能睡一會兒?」基於禮貌，秦湘芾在趴到桌子上之前，朝新朋友禮貌性的詢問一下，並非真的徵詢他的同意。

　　她本來就有「午睡」的習慣，現在時間到了。

　　；「在這兒睡?」他驚慌地朝左右望了望。

　　在餐廳裡睡覺，太奇怪了吧?

　　不管她是怎麼想的，他都肯定餐廳是吃飯而不是睡覺的地方。

　　「我好困喔，你讓我睡一、兩個小時。」秦湘芾毫無察覺地點的不妥，嬌聲央求。

　　「要睡找個舒服的地方睡，吃飽了就走吧!」在她整個人趴到桌上之前，伍新揚已先一步離開位子，硬拉著眼皮快要掉下來的秦湘芾去結帳。

　　這女人的瞌睡蟲還真是毫無預警，想滾出來嚇人，就來滾出來嚇人!

　　笑話，讓她在餐廳裡睡上一、兩個小時，他怎麼辦?

　　；撇開無不無聊的問題，光是其他客人和店家投射過來的怪異目光，肯定就會讓他尷尬上一，兩個小時。

　　，他今天在捷運站已經尷尬夠了。

　　走那麼急，像有人在後頭追殺似的，敢情是忙著帶她去投胎?秦湘芾因為困了沒啥掙扎的力氣，就這麼的被伍新揚拖著往餐廳外走，卻搞不懂他幹嘛突然走得那麼快?

　　小氣鬼，先讓她睡一下下，補個眠再走會死喔。

　　趕什麼趕，走路也是要花很多精神和力氣的耶。

　　沒睡飽，她哪兒來的精神和力氣啊?

　　***

　　「這是我家，你愛睡多久就睡多久吧！」到了家，伍新揚放下背在背上的秦湘芾，對半睡半醒的她說道。

　　不知道帶她去哪兒睡覺，上飯店又覺得不妥，所以他索性把她帶回家。反正他一個人住，住處又離他們吃飯的餐廳很近，走路只要幾分鐘就到了……其實，全是因為她一走出餐廳就像要暈倒一樣，而且竟然踏在大馬路邊就不動了，害得他只好把她背回來。

　　她大小姐一點也不客氣，不用兩分鐘就在他的背上呼呼大睡。

　　別說路人懷疑，他自己都懷疑他們的交情有多好哩。

　　唉，他走得快，路人八成都以為她病了，所以才急著背她去看醫生吧!

　　這女人像信任親人一樣在他背上睡得舒服，對認識不到一天的他全無戒心，絲毫不擔心被他背去賣丁，簡直讓人不得不為她的神經之粗捏了把冷汗。

　　換作別人，他可不保證她會平安無事。

　　「床在哪裡?」秦湘芾揉揉惺忪的睡眼，一點也不擔心自己可能投身狠窟，一睜眼就是想找張溫暖的床倒下，繼續她之前尚未完成的春秋大夢。不知為何，她今天比平常更困，不能好好睡上一覺讓她覺得好痛苦。

　　都怪於璐露太早把她從被窩裡挖起來。

　　儘管再努力，她總是無法清醒太久。

　　「在那裡上伍新揚啼笑皆非的搖頭，信手為她指出方向。

　　秦湘芾朝他指的方向走去，因為睡意正濃，所以步伐有些歪斜，幾度要碰撞到東西。

　　伍新揚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二話不說便上前牽著她往前走。

　　盲人說不定都走得比她好多了。

　　「那我要睡了，晚安。」

　　好不容易見到看起又大又舒服的床，秦湘芾不由得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話語方落，整個人就已撲倒在床上．一臉滿足的抱著棉被，在短時間內沉沉睡去。

　　呼，終於可以好好唾上一覺，她都快困死了。

　　晚安?伍新揚因她的一句話而愣住。

　　不會吧?

　　伍新揚捏捏自己的臉．發現自己真的不是在作夢。一個認識不到一天的女人，真的不客氣的佔據了他的床，而且還打算睡到天荒地老似的。

　　認識她一天下來，她處於清醒的狀態還不到兩小時呢。

　　苦笑中，伍新揚還是替她拉妥棉被。

　　說出去，誰會相信呢?

　　***

　　幾點了?

　　床舒服，沒人逼她離開被窩，秦湘芾當然是睡到自然醒。

　　房間裡黑黑的，讓她摘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總覺得這一覺睡得特別安穩。

　　還沒天亮嗎?那她今天上班一定不會遲到，於璐露肯定很感動。

　　不用於璐露叫她就自己起床了，一想到於璐露待會兒那不可思議的表情，她不由噗哧笑了出來……等等，她好像被炒魷魚了喔!

　　作夢嗎?

　　最好是作夢，不然被炒魷魚的話，她會被於璐露念慘了。說是作夢，她的夢裡頭好像有個男人出現，印象模模糊糊，似乎長得還不錯的樣子……

　　夢到男人，她該不會是慾求不滿吧?不會的，她最大的慾望就是每天能睡得飽飽的。

　　她能感覺自己已經睡得很飽了。

　　睡得這麼飽，應該足夠讓她清醒好幾個小時。

　　「醒了?」聽見臥房裡有動靜，伍新揚走進房裡開了燈。

　　總覺得她是太疲倦，所以才會睡得如此沉，所以他覺得止她睡飽再說；否則每每和她說不到兩句話，她就打起呵欠的模樣，彷彿在說和他這個人說話有多無聊，實在是很打擊他身為男人的自信心呢。

　　突來的刺眼白光，讓秦湘芾瞇眼皺眉，舉手在眉心上頭擋光。

　　「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應該不困了吧?」察覺她可愛的舉動，伍新揚不由得笑了．倒奇怪她睡在自己的床上，他竟然一點也不覺得突兀。真不知道她是跟他的床適合，還是她給人的感覺很適合躺在床上頭。

　　就好像童話故事中的睡美人一般。

　　她安穩沉謐的睡顏，像個不折不扣的美麗天使，彷彿已沉睡了幾百年，讓他好幾回查看她醒沒的時候都不禁失神，胸口更是不由自主地隨著她規律的氣息起伏。明知道她睡太久了，但一看見她如此甜美滿足的睡容，他便一再地打消喊醒她的衝動。

　　結果，為了她，他又一天沒去公司了。

　　不然怎麼辦，總不能把她丟在家裡不管對吧?或許他是有些怕她在他上班的時候離去．而自己連怎麼跟她聯絡都不清楚，最後兩人的緣分就此結束吧。

　　「一天一夜?」秦湘芾的腦子轉不過來。

　　她有睡那麼久嗎?

　　「從昨天到今天，差不多一天一夜了，虧你光睡覺就夠了，肚子不會餓。」伍新揚輕笑調侃，想起她昨晚沒回家睡，家人不知道會不會擔心。

　　刺眼目眩的感覺退去，秦湘芾終於能看清對方的臉。

　　「啊，你不是夢。」她突然掩嘴輕呼，昨天的回憶一下於全回籠了。

　　讓她感到恐慌的，不是她睡在一個剛認識的男人家裡，而是她昨晚竟然沒有回家。不在家裡睡，沒有於璐露趕她下床，難怪她可以毫無顧忌的睡得那麼舒服安穩。

　　一晚沒回家，於璐露一定會罵死她!

　　「夢?難不成你以為我是你幻想出來的人嗎?」伍新揚哭笑不得的問道。

　　為她做了那麼多事，結果她一覺醒來還以為自己是在作夢，而他，則是夢裡的人物。

　　這是為誰辛苦為誰忙．真不值得哪!

　　一年從頭到尾幾乎從來不告假，卻為了她連續兩天沒去公司，而且還成為路人的笑柄，她醒來沒一句謝也就罷了，竟當昨天發生的一切是在作夢，豈不讓人感慨欷歐。

　　「好像不是喔，你看起來好真實，像真人一樣。」睡飽了，秦湘芾看著他的眼睛精神許多，一雙水靈靈的黑眸張得又圍又大，好不誘人。

　　對了，他是昨天認識的新朋友。

　　「我本來就是真人。」伍新揚歎口氣，真的認輸了，冷不防抓起她的手往臉上貼，「瞧，是熱的，確確實實是活人吧?」

　　秦湘芾愣了一下，回神後順便捏了他的臉一把。

　　「你幹嘛?」伍新揚嚇了一跳，趕緊放掉她的手。

　　「感覺一下嘛。」秦湘芾陪著笑臉，又看了一下自己的手。

　　肯定不是在作夢了，那麼……

　　完蛋了。

　　「哪有人這樣感覺的!」伍新揚微微臊紅了臉。

　　莫名其妙害他的心跳快了一拍。

　　「我慘了。」秦湘芾哭喪著一張臉。

　　「你又怎麼了?」收起複雜心思，伍新揚再度正視她微皺依然美麗的小臉。

　　「我家裡有隻母老虎，很凶。」她抬起可憐兮兮的大眼，在他不解的神情中，露出害怕的眼神解釋：「我昨晚沒回家，她一定會把我的皮給剝了。」

　　不是她膽小，是於璐露發飆起來真的很凶。

　　其實她也不曉得，在外人口中有冰山美人之稱的於璐露，為何面對她的事就無法冷靜，臉上的千年冰霜迅速解凍，常常被她氣得七竅生煙。

　　「秦湘芾，你好樣的!」

　　一打開門，秦湘芾就被人指著鼻子吼罵。

　　她不過是愛睡了點。

　　愛睡是罪嗎?

　　***

　　「璐露，你聽我解釋……」

　　「秦湘芾，你是向天借膽還是不想活了!外宿竟然也沒打一通電話回來，害我以為你是不是在哪兒睡死被扛去賣了，差點就要報警！」

　　於璐露不給她解釋的機會，劈頭就是一陣怒罵。

　　「你知不知道，我擔心得一晚沒睡，今天也沒去上班!」她黑著眼圈，瞪大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顯然是快氣炸了。

　　鬆了一口氣，可是她真的擔心得快要死掉。

　　「璐露，我不是故意的，你聽我……」

　　「你的手機呢，為什麼都不開機?」於璐露指著她的鼻子質問，放鬆緊繃了一天一夜的沉重心情，她已經有些無法控制激動的情緒。

　　打了一整夜秦湘芾的手機，全都進了語音信箱，她不知有多害怕這笨女人出了事。

　　她整晚死盯著電話，都快成了神經病。

　　「好像沒電了。」秦湘芾抖了一下肩，膽小地解釋，不忘趕緊從包包裡掏出手機，證明自己說的是實話。

　　昨天忘了充電，又沒帶備用電池，所以她的手機打去公司解釋，在被炒魷魚之後就沒電了，自然接不到於璐露打宋的電話。

　　她沒想到自己會睡了一天一夜，不然一定會先打通電話。

　　「投電?沒電你要外宿為什麼不打通電話給我?」

　　於璐露火氣更大，劈哩啪啦的衝著她畏縮的臉龐質問，「還有，我打去你公司，你公司說你被炒魷魚了是什麼意思；你昨天…-整天到底跑哪兒去，昨晚又睡哪兒了?」

　　害她胡思亂想，以為這女人受不了被開除的打擊，想不開去了。

　　「我睡著了。」干言萬語說不盡，秦湘芾低—下頭，化作一句再簡單不過的事實。知道炮轟隨即而來，她忍不住先摀住了雙耳。

　　睡著丁，所以被炒魷魚；睡著了，所以昨晚外宿，睡著了，准還能打電話?

　　事實，就這麼簡單，可是，聽宋卻荒唐可笑。

　　「秦湘芾，你還敢給我摀住耳朵，不想活了是不是?」瞪著像拖油瓶一樣的朋友，於璐露比誰都清楚，她說的話再荒唐也是事實。扯下秦湘芾的雙手之後，她幾乎是忍無可忍的低咒：「你是被睡魔附身了嗎?老是走到哪兒睡到哪兒!」

　　又不是豬!

　　敢情是豬的靈魂投錯胎啊!

　　要不是長得美，還算有個長處，這女人早被社會各界唾棄了；若不是擁有美貌，別說工作不保，男人見她如此嗜睡，肯定更是對她敬而遠之。

　　「我不是故意的嘛!」秦湘芾小聲咕噥。

　　體質天生，她自己尤所謂，說實話，也是沒辦法控制。

　　「你哪一次是故意的?」於璐露一副想啃了她似的模樣，從齒縫裡擠出活來。

　　「她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說她吧，她是真的睡著了。」跟來當護人的伍新揚，雖然很意外秦湘芾口中的母老虎不是她媽，還是挺身出來作證。

　　「多管閒事，憑你是哪根蔥、哪顆蒜?」

　　剛才沒注意到秦湘芾帶了人回來，但於璐露還是立即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對方從頭到腳評估——遍，不客氣要對方報上名字和多管閒事的資格來。

　　秦湘芾這女人，又不知道從哪裡招惹自以為是騎士的護花使者回來。

　　這男人肯定也把嗜睡的秦湘芾當作體弱多病酌美人。

　　條件還算不錯，不過等他發現秦湘芾的「毛病」，受不了後還不是索性放棄，這回的情況稍有不同是，秦湘芾昨夜外宿，說不定已經被「吃」了。

　　拒心秦湘芾吃虧，所以於璐露並未立即施行「驅蟲行動」。

　　「他是我昨天認識的新朋友，幫了我很多忙，是個很好心的人呢。」在伍新揚啟齒回答之前，秦湘芾忍不住先幫他在於璐露面前說好話。

　　多次紀錄累積經驗，她怕於璐露又不分青紅皂白的拿掃把趕人。

　　「笑話，你哪次認識的新朋友不好心?」於璐露糊起嘴角冷諷，對男人一看到美女就自動貼上去流口水的行為嗤之以鼻；說好聽點是助人為快樂之本的紳士，說難聽點就叫作意圖不軌的色狼。

　　擺個醜女在他們面前，看他們還有沒有那麼善良好心?

　　先以某種思索的目光看了秦湘芾一眼，伍新揚的目光才轉向於璐露。

　　「雖然我聽不懂你在暗示什麼，不過我對湘芾並投有非分之想，你大可放心。」他從於璐露謹慎的態度明白，她就像保護小雞的母雞，只怕他是禿鷹罷了。

　　「意思是，你昨晚沒吃了她羅?」於璐露挑眉。

　　「璐露，你在說什麼啊?」

　　秦湘芾微紅了臉，眨了眨有點疲倦的眼睛，努力保持清醒的狀態，只怕於璐露沒邏輯的想法又把她的新朋友給嚇跑。

　　唉，為什麼要討論這些奇怪的事，這些時間拿來睡覺多好。

　　光聽他們對話，她就覺得有些困了。

　　「沒有。」伍新揚揚眉，失笑中有著他的認真。

　　「哦，那你可以滾了。」

　　衝著伍新揚一笑，於璐露二話不說把他推出門，毫不客氣的將他拒於門外。哈!還沒伸出魔爪，並不代表他就不是一隻狼。

　　門砰的一聲關上，秦湘芾的瞌睡蟲被震走了不少。

　　咦，發生了啥事?

　　「璐露?」

慕冰至

第三章:

　　終於找到目的地，秦湘芾有著無比虔誠感動的心。

　　失業在家，在於璐露逼她出門找工作之前，她本來是想好好在家睡個幾天，只是一想到昨天被於璐露當面賞閉門羹吃的……呃，他叫什麼名字釆著?好像是姓伍……伍什麼揚?算了，總之她對新朋友很抱歉，所以犧牲了寶貴的睡眠時間，打算替於璐露失禮的態度上門來道歉。

　　天曉得，她下午兩點出門，卻快到四點才找到他的住處。

　　不是他住的地方難找，而是她老是抵擋不住瞌睡蟲的侵襲，不由自主地隨處打著小盹，一路上走走停停的，不到十分鐘的路程竟花了快兩小時才到達。

　　這麼一想，還好他們住得很近，不然恐怕午夜都到達不了。

　　望著正前方說不上豪華卻很溫馨、前門還有個小院子可以養花養草的獨棟樓房，秦湘芾感動得快要掉淚了。也許那是跟著她打呵欠冒出來的淚水也說不定，不過她是真的很高興終於到達目的地。

　　可是按了很久的門鈴都沒人應門，他好像還沒回家。

　　秦湘芾站累了，索性趴在外面的門欄上望著裡頭，眼皮又覺得沉重。對喔，她失業了，他可沒有，應該晚點再來的。

　　唉，也許她今天根本不應該出一，在家睡覺就好了。

　　若不是於璐露對人家太過份，讓她還沒被瞌睡蟲佔據的良心難安，她根本不用忍著睡意出門活受罪；而且還不能讓於璐露知道這件事，想想就覺得好無奈。

　　才出門兩個小時，她就開始想念她的床了。

　　床，她可愛的床……

　　***

　　剛下班的伍新揚，在家附近停好車卻以很緩慢的速度走向家門口。

　　平常，這點兒距離他三兩步就走完了，今天會走這麼漫自然是有原因——有個人趴在他家的門上動也不動，任誰看了都會覺得詭異。

　　看著耶背影，不確定對萬的身份。他只能確定對萬是女性。

　　「伍大哥，你家門口有個訐怪的女人掛在那裡，而且已經掛了一個多小時耶。」斜對門的鄰居妹妹從層裡看到伍新揚回家，趕緊從屋裡走出來，神秘兮兮的拉住經過門前的他小聲說道。她懷疑那個女人是暈倒了，但卻沒膽子上前去查探，

　　就算有膽於，老媽也會叫她別多管閒事，省得自找麻煩。

　　怎麼樣部不放心，所以她偷愉打量了好幾次，還在想要不要叫救護車。

　　「曉美，我看到了。」伍新揚點點頭，表示已瞭解狀況。

　　「伍大哥，那是你的朋友嗎?」陳曉美在他身後伸長脖子，彷彿怕那個陌生女人有啥威脅性．說什麼都要跟耶女人保持安全距離。

　　腦中驀地閃過一個人，伍新揚暗自琢磨一會兒，「也許是，得去確認看看。」

　　說完，他打算走向前。

　　「伍大哥，你別去啦!好危險呢!」陳曉美死命拉住伍新揚的手臂，很不贊同地猛搖頭，覺得還是先報警處理比較妥當。

　　「曉美，我總要回家吧?」被拖住的伍新揚失笑。

　　「可是……」

　　「別擔心，你先回家吧，伍大哥一個大男人還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不會有事的。」伍新揚拍拍地的頭，好笑的要她放心。

　　陳家教育女兒的方式雖有爭議，他也不便多管就是了。

　　一個小女生，對陌生人多些肪心總是好的。

　　「可是……」

　　「曉美，告訴過你天黑不要出門，你是聽懂了沒?媽不過轉個頭你就跑出來，要是遇到壞人，你就知道什麼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要是你被壞人怎麼了，媽豈不是得活活哭死?趕快給我進屋裡去!」

　　陳曉美還想再激些什麼，□發現她仍在屋外銀伍新揚說話的陳母，立即像怕小雞被老鷹刁走的老母雞，急忙走出來拖著女兒回家，

　　「媽，伍大哥是老鄰居，又不是什麼壞人；」陳曉美微做抗議。

　　而且現在才五點多，天也還沒完全黑嘛!

　　「你這傻丫頭，知人知面不知心，難道壞人都把壞字寫在臉上嗎?不是叫你要多看新聞，你忘了電視上那個小女生，就是對鄰居沒防心才會遭到狼手的!啊，伍先生，我不是說你是壞人啦。」一把將女兒推進門，陳母回頭對伍新揚尷尬一笑。

　　「我知道。」伍新揚習慣了，從來沒放在心上。

　　陳家保護女兒的方式，十幾年來一直都是街坊鄰居飯後聊得津津有味的話題，所有鄰居早就見怪不怪了；不扯到女兒，陳家兩老也算是十分敦親睦鄰的好鄰居，他們是老年得子，又只有一個寶貝獨生女，所以大家都能體諒。

　　陳家兩老不過是想保護女兒，對鄰居並無惡意。

　　對他感激一笑，陳母立即將又把頭探出來的女兒推回家裡，之後跟著進屋。

　　伍新揚失笑地轉過頭來，倒有些好奇等曉美談戀愛的那一天到來，陳家會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想必會是很有看頭的場面吧!

　　希望陳家兩老能承受得起打擊才好，

　　吸了口氣，伍新揚再度正視自家門口依然存在的麻煩。

　　愈接近對方，他愈篤定自己的猜測：

　　唉!果真是她。

　　望著臉貼在門上，呼吸規律，顯然是睡著了的女人，伍新揚突然有股無力感。從昨晚的情形看來，他能體悟她應該是個很愛睡覺的人，卻無法想偉地到底有多能睡。曉美說她掛在他家門口一個多小時，恐怕就是睡了一個多小時吧。

　　借句陳家伯母常說的話：她是以為天底下沒壞人嗎?

　　要是她在他家們口出事，天曉得昨晚那隻母老虎會不會宰了他?

　　「湘芾，醒醒!」知道光喊沒有用，伍新揚二話不說將她的身體拉直，撐住她的雙臂朝她呼喊。

　　誰知，她的身體一離開門，就完全失去重心的軟了下去。

　　他沒得選擇，自然只有將她整個人抱住。

　　而怕引起鄰居非議，他急忙先將她抱進屋裡。

　　「秦湘芾，你醒醒，別再睡下去了!」將她放在沙發上後，伍新揚輕輕拍著她的臉頰，試圖喚醒她這個睡美人，趕緊弄明白她來找他的原因。

　　萬一那隻母老虎殺上門來，他才有個解釋的好理由。

　　睡姿突然舒服許多，秦湘芾將身子蜷縮起來，反而睡得更安穩。

　　瞧見她嘴角緩緩揚起的微笑，伍新揚幾乎能肯定她睡得更是愉快。

　　「湘芾，算我求你，你先起來解釋一下，你為什麼會睡在我家大門口好不好?」伍新揚認輸了，索性採取哀兵政策。

　　採取哀兵政策的同時，他也不忘努力搖晃她的身體。

　　「嗯……」她終於有轉醒的跡象。

　　「起床了！」怕她下一秒又睡著，伍新揚突然在她耳邊大叫。

　　秦湘芾揉揉眼睛，搔搔早被於璐露訓練有素的耳朵，隨即慵懶地從沙發上爬起來，還打了個好大的呵欠，而後才茫然地望著所在的四周。

　　顯然，他這一喊奏效了。

　　頓了一下，秦湘芾才想起身在何處，開口說道：「你回家了啊?」

　　睡得迷迷糊糊，她還以為天亮了，所以於璐露才會大小聲的喊她起床。

　　伍新揚苦笑，「我是回家了，你來找我有事嗎?」

　　「昨天你好心送我回家，璐露卻對你那麼凶，我是來……」還有些沉倦的睏意，她又忍不住掩嘴打呵欠，不是很有精神的把話說完：「我是來跟你道歉的，對不起。」

　　呼，總算結束一項工作，她可以安心睡覺了。

　　「就為了這件事?」伍新揚有些意外。

　　為了跟他說對不起，所以她在他家外頭等他下班，等了一個多小時?很懷疑她是因為睡著才會等了一個多小時，他卻不能否認自己的心底有些感動。昨晚，他在她家門外自嘲交不起她這個朋友，本來還認定兩人此後不會再有交集。

　　「嗯。」為了證明自己的誠意，秦湘芾努力打起精神。

　　「你覺得這很重要嗎?」他忍不住地問。

　　「重要啊，我們是朋友嘛，你對我那麼好，我怎麼可以讓你吃閉門羹……」秦湘芾甩了甩頭，想趕走一些住在她腦子裡的瞌睡蟲，「可是我怎麼說璐露也不聽，昨晚也不准我開門，所以我只好今天才來跟你道歉。」

　　有些一勉強，她才用充滿濃濃睡意的嗓音表達完畢。

　　「你那個朋友認定我是只不折不扣的大野狼對吧?」伍新揚撇撇嘴。被人當作色狼看待的經驗，還是頭一遭呢!

　　「不是，璐露不是那個意思。」唉，好想再睡一下喔!

　　「那她是什麼意思?」他蹙起眉頭，等著她給一個能讓他信服的解釋。

　　「璐露她是擔心我，怕我又遇到奇怪的人。」她又打呵欠。

　　「奇怪的人?」

　　「是啊，我也摘不清楚，反正就是那種說要跟你當朋友，最後又不見的人。」她歪著快要昏睡的腦袋，努力回想著一些模糊的臉孔。

　　她不懂，伍新揚卻恍然大悟，突然明白於璐露的用心。

　　明白了於璐露的用心，他自然也就不生氣。

　　秦湘芾還真是幸運，能有個好朋友哪。

　　「我好睏，再讓我睡一下好不好?」雖然很努力，她終究還是摸不住了，不僅僅是閉上眼睛，軟綿綿的身子很快又癱進沙發裡。

　　閒閒沒事做的時候，要她保持清醒無疑是種自我折磨。

　　「別睡，我送你回家。」怕她又一覺到天亮，伍新揚急忙將她從沙發上拉起。別開玩笑了，要是同樣的事連著兩天發生，那個於璐露一定會殺了他。

　　他還想活久一點呢!

　　***

　　叮咚、叮咚——

　　當於琅露應鈴聲開門時，立即皺起雙眉。

　　「先別生氣，她自己去找我，我抱著她是不得已的，可沒對她怎麼樣。」見於璐露一皺眉頭，懷裡抱著睡美人的伍新揚立即先聲奪人，先替自己的清白表態。開車送秦湘芾回家，她卻在車裡睡死了，他是迫於無奈才抱她下車回家。

　　要不是雙手沒空，他肯定舉起雙手對天發誓。

　　倒是秦湘芾，讓他抱來抱去也不醒來，還真是習慣和能睡。

　　聽見他的搶白，於璐露不由得愣了一下，嘴角緩緩浮現一抹微乎其微的笑意，「你那是什麼口氣，她又不是小狗。」

　　「賴在我家門口睡著的東西，是小狗還好處理。」發現對方少了些敵意，伍新揚多少鬆了口氣。

　　「她在你家門口睡著了?」問歸問，於璐露並不特別意外。

　　「我下班晚了，也沒想到她會去找我．所以——」伍新揚聳聳肩，相信她能明白。

　　「你不用給她找台階下，她入睡只要十秒鐘就夠了。」於璐露側過身體，讓他把人抱進屋裡米，對他已經完全沒有敵意。

　　她對秦湘芾是沒轍了，也佩服伍新揚能舍下到嘴的肉不吃。

　　換成別的男人，秦湘芾自己送上門去，能不能保住清白就很難說。

　　進屋後，伍新揚依照於璐露所指的方向，把秦湘芾送回她的房裡，將她放在床上，替她蓋被時還見著她沉唾中幸福的微笑。隨意瀏覽了一下大致整潔、除了床就沒有其他顯眼物的房間，他順便替她關了燈，悄悄地合上門。

　　光睡覺就能幸福，他有點羨慕她了。

　　「那個……湘芾的身體是不是哪裡有問題?」走出房間，伍新揚發現於璐露替他倒了一杯茶，也就順著她的意在沙發上坐下來，忍不住提出心底的疑問，還順便建議：「聽說嗜睡的人有可能是肝不好，要不要讓她去醫院檢查看看?」

　　人在疲倦過度的時候，偶爾睡上一兩天也不稀奇。

　　可是他看秦湘芾並不是因為疲倦才覺得困。

　　從秦湘芾熟睡的臉上看來，彷彿睡覺時的她是最幸福無比。

　　「不用去了，醫生說她的健康投問題。」於璐露喝著咖啡，輕睇了他一眼。認識秦湘芾沒多久，她就因為受不了秦湘芾投道理的嗜睡，二話不說押著她去醫院做過全身檢查。

　　之後，更是每年都逼她去做一次全身健康檢查。

　　檢查結果，秦湘芾雖投壯得像頭牛，但也算是個健康寶寶。

　　「哦。」是這樣，他真的無言以對。

　　「不瞞你說，有時候我很懷疑她是不是上輩子苦命沒得睡，所以這輩子才特地生來睡覺，想補足上輩子段睡夠的份。」早巳認命的於璐露，突然以無奈的口氣說著，「我真的很擔心，要是她繼續這麼嗜睡下去，別說沒男人敢要了，等人老色衰，恐怕連要找個餬口的工作都難。」

　　所以她才老是督促秦湘芾去工作，而且不得不替她打理所有的收入。

　　秦湘芾若能及早存夠老本，等人老色衰的時候才有成天聞睡的本錢啊。到那時，如果家裡還得擺張床收容秦湘芾這睡美人，她也就認了。

　　聽見她的憂慮，一個念頭閃過伍新揚的腦海。

　　對啊，他竟然沒想到眼前有個這麼好的人選，簡直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愈想愈覺得秦湘芾就是最佳人選，伍新揚不由得興奮地道：「我有個工作機會很適合湘芾，也許可以介紹她去，只是不知道她會不會有興趣做……」

　　「她有興趣，什麼時候上班?」不等伍新揚把話說完，於璐露已替秦湘芾決定。

　　「呃，明天可以先面試。」被她的果決嚇了一跳，但他仍回答道。

　　「幾點?」她迫不及待的追問。

　　「下午兩點左右。」

　　「下午兩點?」糟糕，她得上班，而且明天下午她有個重要的會報要主持，誰來叫秦湘芾而起床?霎時，於璐露的神情彷彿秦湘芾已面試失敗。鬧鐘響個一天也沒用，她可不奢望能用電話把秦湘芾從床上挖起來。

　　她不敢期待現實生活中能出現天方夜譚。

　　「有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了，沒人叫床，你以為睡蟲會自己準時清醒嗎?」於璐露突然站起來，煩躁地踱起步來，甚至喃喃咕噥：「不行，要是讓她失業太久，她又像上回一樣，在家裡睡上一、兩個月才出門找工作，那還得了?」

　　秦湘芾那女人的睡性堅強，絕對不能隨便縱容。

　　「不然，我來接她好了。」伍新揚建議：

　　「你可以來接她！」她霍地喜出望外，一掃煩惱的神情。

　　「只要你相信我還有一點人格，我來接她自然是沒問題。」沒忘記她昨天還把他當作意圖不軌的色狼看待．伍新揚不由得輕笑自嘲。

　　於璐露咬了咬下唇，當真稍微謹慎考慮起來。

　　「喏，鑰匙給你。」猶豫之後，她決定相信伍新揚的入格，拿出家裡的備份鑰匙丟給他，為了能讓秦湘芾順利得到新工作，她不忘慇勤囑咐：「話免你們面試遲到，你要來接她的話，最好是提早兩個鐘頭。」

　　簡單說，叫秦湘芾起床儒要時間，他最好是提旱來。

　　賭上直覺，她第一次這麼相信一個陌生人。

　　至少，秦湘芾是相信他的。

　　***

　　天高氣爽，今天應該是個好日子。

　　伍新揚依照於璐露的吩咐，在中午十二點就用鑰匙開了門，提著兩入份的食物堂而皇之的走進秦湘芾的房間。一如所料，睡美人依舊沉睡著。

　　老實說，他還沒對她天使般甜美的睡顏免疫，仍覺得要挖她起床有些殘忍。

　　不過有些時候，殘忍是邁向成功之路必要的手段。

　　並不像於璐露老是擔心她年老後的生活，他只是覺得家她這樣一個得天獨厚的美人胚子，把大部分的生命都浪費在床上，老喜歡抱著棉被過一天，實在是說不過去。他認為她至少要趁著年輕，生命正燦爛的時候做些什麼才對。

　　無疑的，她本人不積極，身邊的人就得費神。

　　為了補充元氣，好有和地周旋的力氣．伍新揚拉張椅子在她床邊坐下，打開自己買來的燒肉便當吃起來。

　　嗯，這家的燒肉果然好吃。

　　吃了幾口，他突然發現一對骨碌碌的眼睛望著自已。

　　「你……你醒了?」伍新揚嚇了一跳。

　　於瑕露不是說她平常十個鬧鐘電叫不醒，非要天搖地動才會自動張開眼睛嗎?他一個便當都還沒吃完，就看見她自己醒來了，敢情是奇跡不成?

　　於璐露要是知道了，說不定會很感動呢。

　　「你吃什麼東西?好香喔。」秦湘芾沒理會他的訝異，逕占圖打著呵欠間。不在意他怎麼會出現在自己的房間裡，倒是一直盯著他手中的食物看。昨天睡到下午兩點，五點多被他送回家後又繼續睡，其實她已經睡飽了。

　　睡飽是一回事，她是捨不得張開眼睛，想多睡一會兒。

　　等於璐露下班，應該會逼她看報紙找工作，到時就別想睡了。

　　「燒肉便當，要吃嗎?」伍新揚愣愣的回答。

　　「要，我好像很久沒吃東西了耶，肚子好餓喔，」秦湘芾回想著，好傯除了因為口渴喝幾口水，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就開始忘了進食。

　　唉，好幸福的日子喔。

　　要是能夠一直過這種日子，那該有多好!

　　原來她是肚子餓，被食物香味吸引才醒來的。

　　伍新揚將她那一份便當遞給她，忍不住問道：「你該不會從我昨天送你回家就睡到現在吧?」

　　睡了那麼久，肚子不餓才有鬼。

　　「昨天?」秦湘芾皺了皺眉，神情迷糊地問：「不是今天?」

　　十二點多啊。瞥丁一眼時鐘，再懶洋洋望向窗外睛亮的天空，她才體認到自己從昨天下午睡到今天下午，又過了一天。

　　縱使如此，她卻不是很在乎地收回視線。

　　「我就知道。」伍新揚歎口氣，巳從她茫然的表情中得到答案。

　　「知道什麼?」禁不住食物香味的呼喚，秦湘坫慢吞吞的吃起燒肉便當，一口接著一口把食物送進嘴裡，給人的感覺很是優雅。

　　若不認識她，八成會認為她是有教養的千金大小姐。

　　她的一舉一動帶著華麗的慵懶氣質。

　　「沒什麼，等你吃飽就起來換衣服吧。」不知是被她傳染了慵懶，還是懶得多說，伍新揚沒打算解釋，只是繼續吃著自己的便當，順便提醒她今天的行程。

　　「換衣服?為什麼?」秦湘芾疑惑地停下筷子。

　　「璐露沒告訴你，我今天要帶你去面試工作嗎?」猛然想起她睡了一天，伍新揚兀自歎了口氣，「對了，你從昨晚睡到現在，璐露應該沒有機會告訴你。」

　　就算於璐露對她說了，她恐怕也沒印象。

　　「面試工作?」聽見他的稱呼，秦湘芾不由自主的頓了一下。

　　他們兩個什麼時候變成朋友?

　　好奇怪!她睡了多久．是一世紀嗎?否則怎麼會睡一覺醒來，他們就已經變成了朋友?若不是朋友，於璐露絕對不會允許他這麼親暱地喊她的名字。在她清醒的記憶裡，於璐露對男人總是不假辭色，尤其是討厭親近她的男性朋友。

　　算了，不用擔心於璐露賞他吃閉門羹，老要她道歉總是好事。

　　「對，璐露替你接下了面試，而且特地給了我你家的備份鑰匙，吩咐我今天來接你，所以等你吃飽就換衣服吧。」知道她對於璐露有幾分忌諱，伍新揚索性用於璐露壓她，省得她吃飽便躺回去睡，到時又要折騰半天能把她弄醒。

　　趁她醒著，趕快把她帶出門才是明智之舉。

　　「噢，這樣……」連備份鑰匙都肯給他，於璐露和他交情竟然好到這種地步。秦湘芾緩緩吃著便當，對被他們兩個擅自作主的擺佈沒啥意見，倒是有些好奇他是怎麼得到於璐露的信任，看著他的目光突然有一絲絲的崇拜。

　　男人要得到於璐露的信賴可不容易呢。

　　話說回來，有人替她安排面試，省了找工作的麻煩，她自然樂於接受。而且只要她參加了面試，於璐露就不會一直在她耳朵邊叨念，讓她晚上不得好睡。

　　想到這裡，她突然覺得眼前這男人可能是她的貴人。

　　認識他以後，她多了好多睡覺的時間不是嗎?

慕冰至

第四章:

　　慢吞吞的，秦湘芾終於用餐完畢。

　　伍新揚瞥了一眼時間，還有四十分鐘可以讓她準備，心裡不是太緊張。不過，經過於璐露的耳提面命，怕她又想在飯後小睡，所以他故意用著急的口吻道：「吃飽的話，快去刷牙洗臉吧，我們的時間有點趕了。」

　　盡早出門，省得發生意外，卻沒有足夠的應變時間。

　　「新揚，我可不可以在出門前先洗個澡?」秦湘芾嗅嗅自己的衣服和身體，雖然身上沒啥味道，還是在打呵欠中提出詢問。

　　如果昨天沒出門，她幾天投洗澡也是一樣乾淨。

　　「好是好，但是你要洗快點。」想說洗個澡可以讓她精神點，而且她的確從昨天睡到今天都沒洗澡，伍新揚也就不反對，只是不忘叮嚀。

　　「我會的。」秦湘芾甜甜一笑，緩緩把雙腳移下床。

　　「你們家有咖啡吧?洗完澡，你快點打理一下，我去煮些咖啡讓你提提神。」望著她慢吞吞的動作，伍新揚打從心底覺得，直接把她抱進浴室還能省下許多時間，但他卻忍下這麼做的衝動，話說完就朝房間外走去。

　　「那個……」秦湘芾喊了聲，又把話吞回肚子裡。

　　「你不喜歡喝咖啡嗎?」伍新揚在門口狐疑地回頭。

　　像她如此樂於嗜睡的人，或許是不喜歡借由咖啡因而清醒的感覺。

　　「不是的。」秦湘芾不知如何解釋，如果他想要她在短時間內可以出門，最好別讓她喝下任何含咖啡因的東西，否則她更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倒下去。

　　含咖啡因的飲料之於她如同安眠藥一樣好用。

　　一般人用來提神的飲料，用在她身上通常是一點功效都投有，反而有助於睡眠。她生來就是這樣的體質，並非存心與眾不同。

　　「如果你沒問題，我出去泡咖啡羅?」伍新揚再次追問。

　　「嗯，沒問題，你去好了。」秦湘芾眨了眨又有點沉重的眼皮，心想待會兒隨便找個借口別喝咖啡就是了，所以便懶得解釋，直接往房間內的浴室走去。

　　一想到睡覺，她的腦子就混沌迷糊了起來，隨便怎樣都好。

　　看著她走進浴室，伍新揚便放心的去煮咖啡。

　　***

　　怎麼那麼慢?

　　過了半個多小時還不見秦湘芾走出來，喊也沒聽到回應，闖進去又怕她正巧在換衣服，自己會落個色狼之名，幾乎喝掉半壺咖啡的伍新揚在她房外煩躁的踱步。

　　本以為時間充足，現在只要別遲到太多就可以偷笑了。

　　「湘芾，湘芾，你好了沒有?」他再次拍打著她房間的門。

　　還是不見有任何回應，他突然有個很不好的預感。瞥了一眼表上所剩無幾的寶貴時間，他終於忍不住扭開沒有上鎖的房門，走進房裡一探究竟。

　　她不在床上，萬幸。

　　先是鬆了一口氣，伍新揚才四下張望，發現她還在浴室裡頭。

　　走到她房間的浴室門口，他拍著門朝裡頭喊道：「湘芾，你洗好了沒有?你再不出來的話，我們要錯過面試的時間了。」

　　喊了半天，浴室裡一點回應都沒有。

　　伍新揚再次感到不安，轉了轉浴室的門把，果然也沒上鎖。

　　「湘芾，我要進來了喔!」猶豫後，他邊大聲喊邊打開浴室的門。

　　門一開，全身血液便直衝上他整張清俊的臉龐。

　　只見全身光裸的秦湘芾泡在浴缸裡，一手垂在外頭，趴在浴缸的邊緣。

　　漲紅了臉、躊躇不前的伍新揚卻分辨不出來，她是睡著了，還是泡澡泡到暈倒在浴缸裡。

　　無論如何，他都得去確定，總不能放任她就這樣泡在浴缸裡頭。

　　「湘芾，你要不要緊?」先喊丫聲，仍不見她恢復清醒，伍新揚才尷尬非常的在浴缸旁蹲下，拍著她的臉，試圖將她喚醒。

　　他可不是故意佔她便宜，想吃她豆腐喔!

　　「嗯……」在他的努力之後，秦湘芾呻吟一聲卻未醒來。

　　這下，伍新揚確定她是泡澡泡到睡著。面對這樣的狀況，他幾乎有股對天長歎的衝動。

　　才叮嚀她要洗快點，她大小姐泡澡也就算了，竟然還泡到睡著!打算考驗他能有多君子，也不需要用這樣刺激心臟的考驗法吧!

　　美人人浴，一絲不掛，要男人克制自己，這有多困難可想而知。

　　他開始回想，自己為何要攬下這個自我折磨的苦差事；對了，因為他認為她符合新產品的形象，能成為公司最適合的代言人。

　　好吧，既然是這樣!就只得認命了。

　　伍新揚拉下一條大毛巾，將她白皙無瑕的胴體整個包裹住，費了好大的勁壓下自己不該有的非分之想，才將她從浴缸裡抱起來，走出浴室。

　　瞧，他也可以當聖人是不?

　　將地擺在床上，用被子遮住她光溜溜的身子後，他不由自主地在心底自嘲。

　　失神凝望著她因泡澡而更顯得嫣紅的臉蛋好一會兒，猛然回神發現自己像在高空盤旋，不斷望著食物而流口水的禿鷹後，伍新揚才失笑地去弄丁條冰涼的毛巾。

　　他攤開毛巾替她擦了擦臉。

　　「好冷喔!」涼意讓秦湘芾打了個哆嗦，總算是睜眼醒來。

　　她一坐起，蓋在身上的棉被就離開了她的身體：「湘芾，你沒穿衣服。」縱使剛才早就把她全身上下看光了，伍新揚還是微微紅了臉，不是銀白在的轉開視線!禮貌性地提醒。

　　「咦?為什麼?」秦湘芾有些驚慌地把棉被拉起。

　　她的腦子似乎從沒有如此清醒過。

　　雖然只有一利那間。

　　「因為你在浴室睡著，我還以為你暈倒在裡面了，所以才把你抱出來。」伍新揚背對著她不安的臉，找出一個比較合理的解釋。

　　「噢，謝謝。」她倒是很輕易的接受了他的解釋。

　　「還謝謝呢，你不是答應我洗快點，怎麼泡澡泡到睡著了?」他歎問。

　　「我……洗了很久嗎?」她不確定的望向時鐘。

　　「都快一小時了。」看不見她的表情，聽得出來她懂得內疚還是讓人欣慰。

　　「那還好嘛，我平常都洗兩、三個小時的。」她的聲音透露著不能理解。怕洗太久，所以她用浴室專用的鬧鐘設定了一個半小時，不就是怕自己一旦睡著，又會睡過頭。

　　「平常都洗兩、三個小時?」伍新揚不敢相信地轉頭，瞪著身子已裡好棉被的秦湘芾。

　　有人洗個澡要花上兩三個小時的嗎?

　　哦，對了，她不是平常人，不能用平常人的標準去衡量她。震驚之後，他勉強說服自己得盡早習慣她的與眾不同。

　　「很奇怪嗎?」被他一瞪，秦湘芾的聲音都變小了。

　　「不，不奇怪，一點都不奇怪，是我自己太大驚小怪了。」伍新揚咬了咬牙，自嘲地轉過身，「快起來換衣服，我們已經遲到好一會兒了。」

　　「你不出去外面等嗎?」秦湘芾遲疑地間。

　　「我不會偷看的，你儘管換衣服吧，我不想再浪費時間了。」言下之意，不就是怕她又跑回去睡回籠覺。

　　伍新揚的聲音很平淡，並沒有生氣的樣子，卻很清楚對還賴在床上的她撂下話：「快點，別逼我親手替你換衣服。」

　　事實上，該看的他早都看完了。

　　現在才避嫌，已經太晚了?

　　***

　　在伍新揚的緊迫盯人之下，秦湘芾勉強在兩點左右踏出自家大門。

　　因為遲到了，所以伍新揚盡可能以最快的車速趕往目的地，也不在乎沿途是否被測速照相機拍下好幾張紅單，像個拚命三郎一樣的狂飄。

　　而她，幾乎一上車就合上雙眼，直到他把車停妥都沒醒來。

　　車速過快，一路上的顛簸雖不算小，但對她的睡眠卻絲毫沒有影響。把車子熄火時，伍新揚望著她睡得十分酣然的側臉，的確有些佩服她能睡得如此安穩的本事。

　　一般人在這種車速下，早就緊張個半死，哪還可能唾得著。

　　佩服之餘，發現他們已經遲到滿久了，伍新揚立即下車繞到她那邊的車門，二話不說把睡得正香甜的秦湘芾拖下車，喊道：「湘芾，起床，我們到了！」

　　被他一扯，秦湘芾才猛然驚醒，迷迷茫茫的望著四周。

　　一幢顯眼的摩天大樓聳立在他們眼前：

　　下午的陽光好刺眼。

　　「走吧，我們已經錯過約好的時間了。」見她張眼伍新揚的口氣才漸緩下來，自動自發的用手替她將頭髮撥好，拉妥她的衣服，像父親在照顧小孩一樣。認命之後，他發現只有將她當作小朋友照顧，感覺才會比較舒坦些。

　　把她當作小朋友，他倒是找到和她相處的邏輯和方法。

　　總而言之，該罵要罵，該念要念、該哄要哄，該寵要寵就是了。

　　除了愛睡之外，她的個性其實還算不錯。一個女人長得那麼漂亮，難得個性又好，一點美女的驕氣都沒有；相形之下，愛睡覺也就不算太大的缺點了。

　　不自我安慰一下，他沒辦法保持平常心。

　　「錯過了，面試成功的機率就不高，你乾脆讓我在車上多睡一會兒好不好?」秦湘芾勉強站著，實際上卻想坐下，忍住下一個快要打出來的呵欠。

　　其實她說的也沒錯，一般的面試只要遲到都會給人不好的印象，所以遲到幾乎等於別妄想得到工作。

　　說不定人家的面試時間都已經結束了呢。

　　好歹工作了幾年，換了不少工作，面試的經驗也不少，所以她明白；正因為明白，她實在不怎麼想浪費時間，寧願找個地方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

　　睡車裡沒睡床來得舒服，勉強湊合也就罷了。

　　「你放心，面試官和我的交情匪淺，會賣我一點面子，你待會兒好好表現就是了。」別開玩笑，費了那麼大的勁才走到這一步，他才不會放過她，一鎖好車門，伍新揚便抱著她朝那幢摩天大樓移動，完全不給她靠近車子的機會。

　　沒有東西可以用來靠身子，秦湘芾只好讓他拉著往前走。

　　「你在這裡上班啊?」她合理的猜測，一想到他對自己照顧有加．連自家公司有面試的機會都沒忘了她，她突然有些感動。

　　他在這幢摩天大樓裡上班，應該是所謂的菁英份子吧。

　　「算是吧!」伍新揚含糊帶過，替她注意著馬路上來往的車子。

　　確定安全，回頭看了她一眼，他才趕緊帶著她過馬路。

　　瞧她走路心不在焉，隨時會閉上眼睛似的。

　　伍新揚突然覺得，讓她一個人走在馬路上實在令人放心不下，或許像她這樣的人要長命，還是少出門比較適合。真讓人懷疑她是怎麼平平安安活到這麼大的，走路不專心，車子不來撞她，她都有可能去讓車子撞。

　　愈想意覺得有夠危險。

　　***

　　進行面試以後，秦湘芾被一群莫名其妙的人圍住，不斷對著她上下、左右打量評估，少說有十來分鐘吧。她不明白是怎樣的面試，一句話也不用說，這一群人像蝗蟲似的圍了上宋，光是用審視商品的目光看著她，不停地交頭接耳。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懷疑這些人會把地抓起來種種有幾兩肉。

　　是社會型態變了嗎?怎麼會有人這樣面試的?

　　話說回來，有伍新揚這個熟人陪在身邊，她倒也沒有太大的不自在，在眾人打量她的期間，還點頭打了幾次小盹；若不是伍新揚在一旁機警伺候，一見她眼皮合上就扯扯她的手，她恐怕早就因為太無聊而睡著了。

　　唉!光是站著讓人看，真的很無聊。

　　終於，這群人在交頭接耳之後散去，只留下其中一個男人。

　　留下的孟非，自然是告知面試結果的人。

　　相信自己的眼光，更清楚這次的產品要弄出怎樣的形象來，伍新揚對著合作多年的孟非笑問：「怎麼樣，可以用吧?」

　　孟非稍有猶豫，再度審視著眼前有著天使臉孔的女人。

　　面試結果已經決定了，不是那麼重要，伍新揚跟他一樣心知肚明，所以他只對一個問題略感好奇：「私家貨?」

　　「當然不是。」伍新揚立即否認。

　　他很清楚，盂非的意思是說秦湘芾是不是他的女人。他正奇怪孟非怎麼會這麼想，才發現一個轉身不注意，秦湘芾竟然靠著他睡著了。

　　都怪他分心。

　　「那她有什麼問題?」孟非從他的眼中看出不對勁。

　　合作那麼久了，一點小默契總還是有。

　　「她……很容易唾著。」猶豫之後，伍新揚用了比較保守的說法，看見孟非揚了揚眉頭才又歎氣的補上一句：「非常容易。」

　　事實遲早會被發現，說清楚一點也好，省得往後有人大驚小怪。

　　「這個天使有嗜睡症?」孟非失笑，一雙眼睛匪夷所思的凝望著靠伍新揚支撐，睡容卻很安詳，像是十分滿足的秦湘芾。

　　他以為「嗜睡」不過是個假想名詞。

　　「我們要的是天使，對吧?天使嗜睡有何關係。」伍新揚說得理直氣壯。就因為她嗜睡才有種迷濛的感覺，表情才會符合他們的要求。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總要有人監督天使上工吧?」孟非怕她無法配合。

　　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拍攝作業已經延宕太久，好不容易伍新揚找來一個符合的人，卻偏偏有個嗜睡的毛病。可想而知，要完成整個拍攝作業過程，恐怕不是那麼輕鬆的事。

　　投時間再拖下去了，他們必須找個配合度高的人選。

　　「如果你不滿意，就自己去找天使，別再來向我抱怨了。」伍新揚倒也乾脆。

　　除了合作多年，再往前追溯，他們更足大學時代起便糾纏不清的老同學，所以即使負責的部門不同，懊惱沒有適合人選的盂非還足會找他抱怨，且詢問他有沒有認識適合的人選。

　　否則，這件企劃案根本與他無關，不用他來煩惱。

　　「脾氣別這麼大，我的意思是她OK；可是人既然是你帶來的，就麻煩你有始有終照顧她到結束羅。」孟非拍拍他的肩頭，擺明要他負責到底。

　　「我有自己的工作要做。」伍新揚突然發現，他好像為自己找了個麻煩。

　　「放心，當保母也是好工作啊!」盂非對他露出—張非常溫和的笑臉。

　　身為老闆之一，盂非很確定自己有替伍新揚換工作地點的權利，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反正只是暫時換換工作的內容罷了。

　　「我一點也不覺得。」伍新揚反嗤。

　　「好吧，如果你真的不願意負責，我讓路大去跟她好了。」見他一臉排斥，盂非也就不打算勉強，提出了另一個負責的名字，也是合作的夥伴之一。

　　路大是這次的攝影師，去跟地也許能替產品發掘更多火花。

　　「你要我把她丟給那只色狼?耶跟把小紅帽推進火坑有啥兩樣?」伍新揚立即低咆，對路大的人格一點信心野沒有。

　　路大沒啥缺點，就是見獵心喜，下手極快。

　　把秦湘芾交給那只色狼，沒兩下子她一定連骨頭都被啃光了。

　　「那能怎麼辦?你又不願意負責。」對他的激動稍加思索，盂非像是沒得選擇的聳聳肩，然後說道：「反正不是你負責就是路大負責，你自己決定吧！」

　　「你根本沒給我選擇的機會。」伍新揚怨意地瞪著老友。

　　身為介紹人，他必須確保秦湘芾的安全；否則，於璐露會放過他才怪，

　　解決了問題，孟非輕鬆一笑，重新把焦點落在仍未醒來的秦湘芾臉上，終於忍不住的說：「新揚，你確定她是睡著，不是昏死了?」

　　「確定。」瞥了她一眼，伍新揚不禁歎口氣。

　　孟非瞭解地點點頭，深深的望了那睡著表情是如此幸福的女人一眼，離去前對老友一笑，並丟下一句暖昧不明的話：「她還真是信任你呢!」

慕冰至

第五章:

　　「我得到工作了?」

　　秦湘芾坐在休息室裡，吃著伍新揚買給她的草毒冰淇淋，聽他說她的面試過了，她卻完全搞不清楚自已是怎麼得到工作的。睡得迷迷糊糊的，要工作就有工作，要草莓冰淇淋就有草莓冰淇淋吃，這一切比她覺得不可思議。

　　「對，吃完冰淇淋就開始上班。」伍新揚哄道。

　　從現在開始，一個月的期限內，他都得讓她樂於工作才行。

　　說穿了，他成了她臨時的保母兼經紀人。

　　「今天就開始?」她連自己要做什麼，在什麼公司上班都還搞不清楚，馬上就要上班?秦湘芾一臉茫然，停住了吃冰淇淋的動作。

　　她還以為自己可以偷懶個幾天再來上班呢。

　　「等你吃完冰淇淋。」伍新揚邊回答，邊指揮著陸陸續續走進休息室的各路人馬，包括髮型師、化妝師，服裝造型師和提各式道具的人。

　　秦湘芾的新工作：成為「星夢」娛樂公司新接下產品的代言人。

　　讓她擔任的是推廣天然棉的平面跟電視廣告的模特兒。

　　因為是代言天然棉製品，所以廣告僱主想找一個有著天使臉孔，一如天然棉純淨潔白形象的代言人，所以之前已經不知道汰換掉多少個模特兒了。

　　天使，是一個籠統的基本概念。

　　以往的模特兒，身為攝影師的路大說拍出來的感覺不對，僱主也說感覺不對。

　　為了感覺不對，他們不知道浪費多少珍貴的底片，拍出來的成品一張也不能用。眼看廣告推出的期限追在眼前，眾人差點就要妥協了。

　　而妥協絕對是讓人沮喪的一件事，幸好不用。

　　秦湘芾莫名其妙的看著人群魚貫進出。

　　；「我的工作要做什麼呢?」傻愣一會兒之後，秦湘芾緩緩提出疑問。她剛問完，就有人開始在她後頭動起她的頭髮，非常專業地替她整發。

　　雖未掙扎，她卻用十分無助的目光望著伍新揚。

　　如果不是伍新揚在場，默許這些人對她做的事，她肯定會以為這些進進出出、對她亂動手腳的人不是瘋了，就全都是神經病。

　　還好這些隨便碰她的人都是女人，不然她肯定要生氣。

　　「讓她們把你弄得漂漂亮亮，變身成為天使就是你的工作。」察覺她的微微不安，伍新揚拉了張椅產在她面前下來，握住她的手解釋。

　　因為她老是睡著，所以他一直沒機會跟她仔細說明工作的內容。

　　「什麼意思?」秦湘芾不明白。為了搞清楚狀況，—無聊就想睡的她，硬是逼自己在無事可做的情況下，還保持一顆清醒的腦袋。

　　還好伍新揚的眼睛很漂亮，跟他四目相對並不讓她覺得無聊。

　　「你聽過模特兒這一行吧?」見她點頭，伍新揚才又繼續解釋：「我們公司是走娛樂事業的，我覺得你很適合一個產品的形象，所以介紹你來面試。現在你通過面試了，公司決定先拍一些毛片作參考，懂嗎?」

　　他認識的所有人當中，沒有人感覺比她更像天使的了。

　　第一次看見她，他就覺得她有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只是他當時過於在意地搖搖欲墜的狀況，沒有把她跟這個產品的代言人聯想在一起。

　　「那跟天使有什麼關係?」望了一眼鏡中讓陌生人在頭上大作文章的自己，秦湘芾疑惑地間：她從沒想到自己是來面試當模特兒的。

　　難怪這個休息室整面都是鏡子，像是藝人的化妝室。

　　「我會那麼說，是因為廣告商要求的概念就是美麗無塵的天使。」難得見她用這麼清醒的眼眸望著自己，伍新揚突然覺得有點感動，更加認真地解釋，「所以這些人會把你弄成天使的樣子，可以嗎?」

　　「我必須像天使嗎?我根本就不像天使。」秦湘芾愈聽愈覺得疑惑。

　　從小到大，幾乎所有認識她的人都有志一同，說她比較像睡美人。對於天使，她沒有什麼概念，不知道該如何扮演才能讓人滿意。

　　背著一對假翅膀，像傻瓜一樣的笑?好像會很累的樣子!

　　聽出她的憂慮，伍新揚拍著胸口保護：」她們都是專業人士，你只要乖乖坐著，不用擔心任何事，等她們將你變身成功就可以了。」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自然覺得她的擔心是多餘的。

　　若不是覺得她最適合，他又何必攬下這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秦湘芾隨著他的目光望了一眼週遭的人。

　　乖乖坐著?意思是她可以睡覺羅?

　　***

　　雖然秦湘芾從化妝一路睡到著裝完畢，完成的造型依舊讓眾人驚艷。

　　尤其是伍新揚，更是讚歎自己的眼光完全正確，儼然認為她就像個活脫脫的天使。

　　一身雪白造型的秦湘芾站在攝影棚中央，望著身邊的工作人員忙碌走動，造型師也不斷過來碰碰她的頭髮和衣服；她的神情剛開始像是迷路的小白兔一樣茫然，不一會兒就因為習慣這種氣氛而放鬆下來，不堪瞌睡蟲的侵襲而打著呵欠。

　　不知道身邊的人在忙些什麼，她倒是覺得有點無聊。

　　顯然，工作太輕鬆也不是一件好事。

　　無事可做，讓她更難抵擋周公熱情的召喚。

　　秦湘芾隨意看著其他人，目光最後落在站在一台機器後頭、不知在和誰說話的伍新揚身上。她盯著他的側臉，不太喜歡離他這麼遠的距離。

　　為什麼他讓她一個人站在這裡無聊，不過來陪陪她呢?

　　似乎察覺她的視線，伍新揚心有靈犀朝她看來，對她比了個快要OK的手勢，又回頭和人繼續說話。

　　秦湘芾的視線沒動，對他敷衍的一瞥並不滿意；在她想拉起累贅的白長裙，索性在地上坐下休息的時候，燈光突然打了下來。

　　瞇了瞇眼，她才適應了集中在她身上的燈光。

　　「湘芾，你可以隨便走動，隨便擺些你喜歡的姿勢。」眾人各就各位，原本和伍新揚說話的陌生人，拿起相機便對她喊道。

　　她不喜歡這個人喊她湘芾。

　　見她半天動也不動，路大只好轉頭望向伍新揚。

　　模特兒是很符合他們要的形象沒錯，但像根木頭般杵著不會動也不成。

　　原本雙手環胸站在機器後頭、等著觀看平面拍攝的伍新揚，看不出來她哪裡不對勁，只好走到她面前詢問：「湘芾，你設問題吧?」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秦湘芾望著他搖頭，又露出茫然的神情。

　　「也對，你沒當過模特兒。」伍新揚有些傷腦筋地搔著頭。

　　她不但沒當過模特兒，還是在半睡狀態中接下模特兒的工作，根本不知道自己面試的是模特兒，所以突然要她表現出模特兒的專業的確是有點困難。

　　伍新揚想了一會兒，才對她說：「沒關係，不然你就先上下左右看燈、看人、看攝影師，隨便四處看看都好。」

　　反正只是先拍一組照片看看，不用要求太多。

　　見她勉強點了下頭，伍新揚又回到原本觀看的位置。

　　感覺像是被他狠心丟下，只得獨自站在攝影棚中央，集現場眾人視線於一身的秦湘芾並不太在意鎂光燈閃個不停，只是照著他的話做——上下左右看燈、看人、看攝影師，最後目光又落在他的身上。

　　他也是可以看的東西對吧?

　　靈感湧現，路大不斷按著快門獵取畫面，突然覺得很興奮。

　　模特兒的動作不大，他卻很滿意她舉手投足之間所散發出來的那份氣質，尤其是她那股有些夢幻，讓人產生朦朧感的味道，實在很符合他腦中想要的感覺。找到適合的模特兒，總算可以拍出—如預想中完美的作品，他自然感到異常興奮。

　　他的攝影之魂都活了過來：

　　見案湘芾又定定的望著自己，伍新揚稍稍移動位置」心想自己似乎會影響她的狀況，可能別待在攝影棚裡比較好。

　　在他移動的一瞬間，秦湘芾像是看穿了他心中的打算，原本只有茫然和困意的黑眸裡立即閃爍著慌張。

　　她想跟他一起走，也想回家睡覺了。

　　路大按下快門，喜於抓住地那一瞬間的神情，之後若有所思地回頭，望著顯然跟他發現同件事，眼神藏不住想法的伍新揚。

　　嘿，這倒有趣了。

　　***

　　秦湘芾累了，趴在道具桌上快要合上了眼。

　　要不是伍新揚千拜託，萬拜託她要忍住睡意，地根本不會勉強自己振作精神，撐完整個拍照過程，對她來說，模特兒真的是一份讓人會唾著的工作。

　　太，太，太無聊了。

　　突然，有人拿冰涼的飲料碰了一下她的臉，讓她嚇了一跳。

　　「哈羅，還習慣受人注目的工作吧?」

　　一抬眼，秦湘芾就看見替她拍照的路大，正衝著自己友善地笑，還遞給她一罐已經開好的汽水。樓下汽水之後，她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忍不住詢問：「新揚呢?」

　　拍攝進行到一半，伍新揚說要去辦點事，可是都半天了也還沒回來。

　　她突然覺得自己彷彿真的被他丟在這個地方，

　　「你的眼中就只有他一個人啊。」眸光一閃，路大不由得朝她曖妹一笑，「嘿．在你眼前的這個也是帥哥，你不多瞧兩眼，他可是會傷心的。」

　　雖然伍新揚警告過他不能對她下手，但只是逗逗總行了吧。

　　「你說誰會傷心?」看著路大，竟看著看著就想睡了，秦湘芾忍不住眨著愈來愈沉重的眼皮，不太能夠集中注意力，像是特別費力地問道。

　　他說話太拐彎抹角，不好懂。

　　「我啊。」路大指著自己的鼻子，被她搞不清楚狀況的模樣逗笑了。然而生平第一次，他對自己的男性魅力有些懷疑，想著自己是不是已年老色衰而不自覺；不是很在意年齡的增長，可他卻在意自己散發出來的魅力是否足以迷倒女性。

　　生活消遣就靠他這一張臉了，不在意怎麼行哩。

　　「你為什麼耍傷心?」她更迷糊。

　　「因為……罷了，沒事。」被她問倒丫，路大只能苦哈哈一笑。看來，伍新揚不用警告他不准下手，遲鈍的她也很難落入他的魔爪裡。

　　甜言蜜語只能拐到聽得懂的女人嘛!

　　「你還沒告訴我，新揚呢?」秦湘芾微微打著呵欠，仍不忘追問。

　　顯然，再跟他多說幾句話，她就真的會睡著了。

　　「新揚去哪兒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天使對我這個凡夫俗子不感興趣，讓我真的覺得有點受傷了。」路大誇張地歎息自嘲。

　　拍過那麼多美女，眼前這個還真的是有夠特別。

　　「我告訴過你，把狼爪收在家裡，沒事離小紅帽遠一點。」不知何時回來的伍新揚突然靠近岡人，對路大很不客氣地再度提醒!

　　「喂，別把我當作完全沒晶的色狼好嗎?」路大當場抗議。

　　好歹也是多年的老同學，對他的評價竟然這麼低。

　　「你表現得像紳士，就沒人會防你。」伍新揚更是不客氣地批評。

　　孟非、路大和他，大學時代就混在一起，對彼此的過去可是瞭如指掌。路大換女朋友的速度，大概只比捷運跑的速度慢些。

　　「喂喂喂，我是好心替你照頤咱們的天使，伺候半天可沒對她怎麼樣，不然你自己問問她怎麼說。」路大立即轉頭，打算要秦湘芾還自己清白。

　　兩個男人同時望向目標，亦同時愣在原地。

　　不知道是拍照累了，還是見到伍新揚回來就放了心，在他們鬥嘴的時候，秦湘芾終於敵不過瞌唾蟲作祟，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那沉靜的睡顏，在他們眼中的確是是不折不扣的天使。

　　***

　　「這是你這個星期的行程表。」準備送秦湘芾回家之前，伍新揚在車上交給她一本與他手中行程相同的記事本，翻到這個星期的行程指給她瞧，「對了，從今天開始就由我負責接送你上下班，所以我每天都會去接你，有沒有什麼問題?」

　　不管情願與否，他箅是暫時接下當地經紀人的工作，

　　一想起路大蠢蠢欲動的嘴臉，他更不放心把她交給別人。沒辦法，除了他和孟非以外，公司裡根本沒有能讓路大存顧忌的人。

　　他還要慶幸，至少路大還顧忌三人多年的友情。

　　「有。」秦湘芾舉起右手，很認真把臉轉向他。

　　「什麼問題?」伍新揚微微揚眉，對她的認真感到疑惑。

　　知道她有嗜睡的問題，不想每天去接她的時候，都得面對一場考驗自我的磨難；所以除了必要的狀況之外，他特地為了她跟各個單位商量調整，把大部分的工作都安排在下午，行程上應該沒什麼問題才對。

　　除非她覺得下午還太早，甚至希望都在晚上工作。

　　想起兩人是在捷運站認識，聽到他說要每天接送她上下班，總是一上車就睡著的秦湘芾提出了一個問題：」你不是坐捷運上下班的嗎?」

　　她本來還以為他跟自己一樣是通車族，沒想到他會有車。

　　「這就是你的問題?」伍新揚愣廠一下，明白她為何有此一問，新底卻為她慢半拍的問題而失笑，「認識你那天，我會坐捷運是因為車子送廠保養了。」

　　所以說，緣分這種東西真的很難講。

　　如果他不是心血來潮選擇搭捷運，而是坐計程車去上班，也許一輩子都不會認識她，跟她永遠只是兩條無法交集的平行線。告訴孟非和路大，天使是在捷運站找到的，跟他一樣沒搭過捷運的兩個人還不怎麼相信哩。

　　當然了，他之所以會去搭捷運，除了好奇，也是因為住處離捷運站很近。

　　「哦。」她明白了。

　　「除了這個，還有其他問題嗎?」知道她不能以「等閒視之」，伍新揚還是忍不住希望她能問點平常人會想問的問題，例如工作報酬之類的。

　　一天下來，她問都沒問過關於錢的問題。

　　也許，於璐露比她還在乎她有沒有固定的收入也說不定；至於她自己，似乎只要能睡覺就覺得幸福了，其他的事情什麼都好談。

　　「沒有了。」想了想，秦湘芾搖搖頭。

　　行程怎麼走不重要，知道他會陪在她的身邊就夠了。

　　「沒有就好，你明天下午要出外景，我一點會去接你。」伍新揚發動引擎上路，在送她回家的路上又吩咐：「對了，除了工作上的接觸，你不用討好，也不用應付我們的路大攝影師，盡量和他保持安全的距離，知道嗎?」

　　接下一天保母的責任，他已經不折不扣像個盡職的經紀人。

　　「好是好，可是為什麼要跟他保持距離呢?」略感疲倦的秦湘芾一臉不解，已經開始打著呵欠問道：「他是壞人嗎?」

　　路大說話是有點難懂，看起來卻不像是危險份子。

　　「他不是壞人，是專拐小紅帽的大野狼。」伍新揚感慨。

　　是壞胚子也就罷了，偏偏路大善後的能力有夠糟，老是惹來一堆麻煩；告誡他不是每個女人都能輕易離手，他還是去招惹那種不肯善罷甘休的類型，簡直是自作孽不可活。芳名冊上還有好幾筆「懸帳」沒解決，止秦湘芾離他遠一點絕對比較安全；否則，被他手下那票妒女當箭靶豈不無辜了。

　　「我又不是小紅帽。」縱使眼皮就快合上了，不能認同的秦湘芾還是斜睨伍新揚一眼，不忘為自己反駁。他的說法，好像她是個思想單純的小孩，只要隨便變一根棒棒糖就可以拐到手似的，對她的智商一點信心也投有。

　　她的人是有些懶洋洋，但不代表她笨。

　　再懶的豬，碰上火燒屋也會懂得逃命自保。

　　「聽我的話，離他遠一點就是了。」伍新揚瞥了她一眼，口氣裡有著請求。像她這樣完全沒有防備之心的人最危險了，最容易成為大野狼覬覦的目標。

　　路大給的保證，他不敢百分之百全信。

　　畢竟，只要是正常的男人，跟她這樣的美女長期接觸下來，會不為美色所動是絕對不可能的事；而路大不光是個正常的男人而已，他可是只隨時發情的狼。

　　他總覺得要讓她先有防備才行。

　　秦湘芾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專心開車的側臉，隨即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她打了個呵欠．在眼皮掉下來之前道：「好吧，就聽你的。」

　　反正她在拍照之餘得忙著補眠，本來就沒有時間跟路大做朋友。

　　覺得她的語氣似乎多了幾分不同，感到狐疑的伍新揚轉頭朝她別去，鄰座的她卻早巳一如往常閉上雙眼小憩，進入沉沉夢鄉。

　　嘖，是他多心了吧!

慕冰至

第六章:

　　「我信任你，你卻把她的身體給賣了?」

　　「喂，別說得那麼難聽行不行!我又不是販賣人口的人肉販子，」面對咄咄逼人的於璐露，伍新揚是好氣又好笑，突然有些慶幸秦湘芾睡得不省人事，否則不知道她聽見了會作何感想，會不會因此而改變心意?「何況，模特兒又不是見不得人的工作，你幹嘛要這麼激動，好像我打算把她推進火坑一樣。」

　　許多年輕人都趨之若騖的職業，到了她大小姐嘴裡卻像是要出賣肉體一樣。

　　唉，要是秦湘芾被她動搖了原本的心意．他肯定會被一票人圍剿，投有好日子可過。

　　「少廢話，你捫沒趁她精神恍惚、想睡的時候，騙她簽下任何白紙黑字的玩意兒吧?」於璐露自鼻息冷哼出聲，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說錯了話。

　　若不是以為他說的是一般的工作，她才不會把秦湘芾交到他的手中。

　　別說秦湘芾不適合進入那種複雜的世界，主要是靠外表吃飯的模特兒，就算薪水優渥也領不了多久；暫且不論沒有年終獎金和退休金，更別提不走紅的下場了。就算秦湘芾老是被老闆開除，於璐露還是奢望有一天，她能夠找到讓她安身立命的好公司。

　　說不定，奇跡會出現是不?

　　「放一百二十個心，人是你交到我手中的，我怎麼敢沒經過你這監護人同意，就讓她簽下任何可怕的付約。」伍新揚揚起輕諷的嘴角，無法認同她過度保護的態度，「不過你要清楚一件事，她有自主的能力，我更不會逼她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不是他把人帶出去，他就可以把她給賣了。

　　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

　　秦湘芾或許與眾不同，有可能因為嗜睡而對許多事都無所謂，行為舉止顯得較為草率!但她絕對是個心智成熟的大人，很清楚她為自己做了什麼決定。

　　秦湘芾只是愛唾，不是傻瓜，不會接受不利於她的工作條件，遑論她不喜歡的工作。

　　於璐露瞥一眼蜷縮在沙發上，恐怕天塌下來也不知道，更沒發現她和伍新揚才建立起來兩天的友情，正因為她而快要告吹的女人，她知道他說的是事實。

　　既然是事實，她就阻止不了，甚至不該多管閒事。

　　好沒氣的跟伍新揚對視好一會兒，於璐露的腦海突然靈光一閃，仔細將他從頭到腳審視之後，她尖銳的態度忽見趨緩，只是一臉平淡的朝他伸手要著東西。

　　「你們準備讓她簽的合約呢?有帶來吧?」

　　別說伍新揚質疑，若不是碰上秦湘芾這個可能因為睡覺而賣掉自己的女人，還很不幸的跟她成為死黨，干璐露也不想這麼雞婆，老是扮演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角色。現在有人要接過這個燙手山芋，表面態度不悅的她其實是打心底樂於轉讓。

　　只不過，她還是得過濾一下接手人選才行。

　　眼前這傢伙似乎可以考慮。

　　早料到她會替秦湘芾看合約書，伍新揚有備無患的從公事包裡拿出合約書來。事實上，若不是秦湘芾走到哪裡就睡到哪裡，清醒的狀況實在不多，他其實很想跟她討論一下合約的內容，看她有沒有特別的要求和需要。

　　當然，他以經紀人的身份，自然已經為她爭取了最好的待遇。

　　這份合約並沒有將她往外發展的機會簽死。

　　於璐露接過合約書，仔細將每條合約內容審視一遍。秦湘芾身為產品代盲人，除了參與必要的平面和廣告拍攝，並配合產品公司主辦的走秀和宜傳的活動之外，上頭並沒有「買身」之類過於嚴苛的條約，等等……」百五十萬!

　　看到合約書上，秦湘芾代言整個活動之後可領的報酬，於璐露一時傻了眼。回神後，她忍不住將手中兩三頁的合約書，再次從頭看到尾．發現真的只要代言一個月左右，秦湘芾就可以領到一百五十萬的報酬，於璐露立即起了疑心。

　　秦湘芾既不是當紅模特兒，也不是啥趨級巨星，報酬顯然太高了。

　　「說，有沒有陷阱在裡頭?」於璐露將合約書丟在桌上，毫不客氣地質問：「你真的不是把她賣了，會有這麼高的報酬?」

　　「白紙黑字，依你的聰明才智，有陷阱會看不出來嗎?」伍新揚笑誇。

　　沒錯，就那麼幾個字，實在看不出來有陷阱在裡頭。於璐露望著桌上的合約，突然一改嚴肅表情，露出友好的笑容道：「好吧，就讓你帶湘芾去闖一闖，反正我知道出事要找誰負責，還有，報酬可以先領多少?」

　　為免秦湘芾又搞砸，被人家換角，先把錢拐到手比較重要。

　　先領個幾十萬，秦湘芾就可以慢慢找其他工作，不怕被餓死還是要她養了。

　　「璐露，你好吵喔!」

　　正當伍新揚打算回答於璐露的問題，秦湘芾突然從沙發上坐起身來，睡意濃厚的眼眸似有怨慧的別了於璐露一眼，才搖搖晃晃地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顯然，她被於璐露吵得睡不著了。

　　直到秦湘芾關上房門，於璐露才不敢相信地回神。

　　「連鬧鐘都吵不醒來的人，竟然說我吵?」於璐露霍地起身，沒啥好氣的對憋著笑的伍新揚道：「那個女人隨便你怎麼處理．要殺，要刮、要清蒸隨你們高興!她的事，我是管不了，也不想管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可惡，是她當管家婆當太久了!

　　***

　　秦湘芾的神情有些哀怨。

　　拍不出想要的感覺，怎麼哄她都一樣，路大索性把責任推給伍新揚，撂下狠話…「那不是我們要的天使，你去想辦法解決，給我在十分鐘內搞定。」

　　就這樣，到森林公園出外景的一隊人馬，開工不到半小時就停工休息。

　　「嘿，天使，誰讓你心情不好嗎?」沒得選擇樓下任務，伍新揚拿了兩瓶礦泉水走向坐在綠草皮上的秦湘芾，在她身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秦湘芾一身雪白的坐在草地上，是個很引人注目的焦點。

　　不知情的人，在讚歎她脫俗出塵的美麗身影之後，或許還會以為她在出外景拍婚紗照，忍不住猜測是哪個幸運的男人，能將這麼美麗的新娘手到擒來，打開礦泉水的瓶蓋，他才遞了一瓶給她。

　　「我沒長翅膀，別天使、天使地叫我。」

　　望著他遞過來的礦泉水幾秒，秦湘芾不想喝水還是接下。

　　秦湘芾這名字很難記嗎?整個工作小組裡的男男女女，從路大起了頭喊她天使以後，每個人都跟著路大喊她天使，一個喊得比一個還順口……現在，連他都這麼喊，好像她沒有名字，還是每個人都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似的。

　　昨天還不覺得太介意，今天心情不好，聽起來就是不順耳。

　　「很幽默。」以為她在開玩笑，伍新揚伸手輕拍一下她的頭，繼而仰頭灌一大口礦泉水解渴，隨後睨著她輕笑．「你在暗示，我們應該弄對翅膀給你背嗎?」

　　照理說，天使是該有對翅膀，她遲早會有一對的。

　　不過那對翅膀，他們打算用電腦動畫完成，好製造出輕飄飄的畫面。

　　望著一片綠色的景致，他的心情倒是還不錯。

　　生活在都市叢林中，他都快忘了在鋼筋水泥建造的城市裡，還有這樣的藍天綠地可以讓人喘口氣，暫時忘卻塵囂煩惱。

　　為工作而宋，感覺也滿舒服的，一點都不累。

　　「伍先生，我不是在說笑話給你聽，更不想背著一對沉重的大翅膀，在大太陽底下折磨自己……」秦湘芾舉起手打了個呵欠，才用手肘推了一下他的身體，佯裝不滿嬌嗔。跟他認識沒多久，她卻覺得他像是多年的老朋友，所以跟他的相處愈來愈自在。

　　所謂自在，就是有他在身邊的時候，她都可以安心入睡。

　　至少，他就很習慣她的嗜睡，不會大驚小怪。

　　「你高興，要我叫你什麼都好，只不過你要是再不開心下去，讓我們的路大攝影師拍不到滿意的作品，他恐怕就要抓狂了。」用手指了一下不遠處的路大，伍新揚才再度道：「你若是好心點兒，就把苦水往我這裡倒，讓我分擔你的煩惱，看我們能不能一同想想辦法，把讓你不悅的煩惱解決如何?」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既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說出來聽聽總不礙事對吧?別睡著了。」見她習慣性的眨著眼皮，隨時有說睡就睡的可能，伍新揚立即用雙手拍拍她的臉頰。

　　這是為了讓她保持清醒。

　　「璐露啦，她昨天把我從被窩裡挖起來，跟我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活。」知道還有工作要做，所以她也努力保持著清醒的狀態，不過是多打了幾個呵欠。

　　「什麼莫名其妙的活呢?」望著眼前的秦湘芾，伍新揚實在很懷疑，還有誰打呵欠能打得像她一樣優雅，而且一點都不讓人覺得在跟自己說話的她不禮貌。

　　或許，這亦算是她的一種天賦也說不定。

　　「她說她不管我了，什麼以後我歸你管之類的，囉囉唆唆念了一大堆，少說也有一兩個小時。總之，就是很莫名其妙的話就對了。」秦湘芾努力回想，卻因為當時是在半夢半醒的狀態，所以記不清楚於璐露究竟說了哪些話。

　　睡得迷迷糊糊被人挖起來聽訓，難怪她今天心情會不太好。

　　總之，就是沒睡飽。

　　「這有什麼不好嗎?」知道是小問題，伍新揚放鬆一笑。於璐露那個女人，肯定是愈想愈不甘心，才會三更半夜把她挖起來報復。

　　「咦?」秦湘芾不懂。

　　賊賊的眸光一閃，伍新揚露比一副「往後請多指教」的表情，簡單地解釋道：「璐露的意思是，以後就由我照顧你了。」

　　「這樣喔?」她一副總算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不介意自己歸誰管，倒是覺得自己照顧自己也投問題吧。

　　「你不反對吧?」他玩笑地朝她眨眨眼。

　　「當然不會，只是……」只是於璐露此舉何意，有必要特別把她從睡夢中挖起來，說明她已經把她交給伍新揚照顧嗎?秦湘芾怎麼想都不能理解，還是覺得昨天晚上的於璐露有些莫名其妙。

　　「新揚，你那邊是搞定了沒有?」

　　她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不遠處喊活的路大給打斷。

　　伍新揚從草地上跳了起來，朝路大比了個OK的手勢，才回頭俯視坐在原地的秦湘芾，對她笑道：「如果沒問題，就別再傷腦筋羅！」

　　秦湘芾像是若有所思，想說些什麼，但最後也只是點點頭。

　　見她點頭，伍新揚就放心地跑開。

　　女主角OK了，開工。

　　***

　　一進門，伍新揚就覺得很不對勁，

　　秦湘芾不在沙發，電不在房間的床上。他正覺得奇怪的時候，敏銳的嗅到一股燒焦的味道，隨著味道朝廚房快步走去，心底的不安驟升。

　　一進入廚房，他便瞧見一片的滿目瘡痍及凌亂。

　　秦湘請趴在廚房的餐桌上，桌上擺著雜亂的器具和烹飪書籍。

　　「湘——」往前一走，伍新揚差點滑了一跤，才發現地上有顆被打破的蛋。

　　，搞不懂現在是什麼狀況，發現爐上的鍋子有些焦黑，便隱約明白空氣裡怪異的味道可能是煮焦了什麼東西的緣故，幸好不是瓦斯漏氣；但他仍迅速瞧了瓦斯爐的開關一眼，確定瓦斯關妥才稍稍覺得安心。

　　臭臭的，瓦斯味卻不是太重，應該只是煮焦東西所殘留下的味道。

　　「嘖。」把腳從那一攤黏糊糊的蛋液上移開之後，伍新揚才小心冀翼走到餐桌旁，自言自語似地咕噥：「你這是在廚房裡上演星際大戰嗎?」

　　今天沒通告，他本來是不用過來，卻總覺得有股不祥的預感。

　　而能把廚房搞成這副德行，或許應該佩服她一下。

　　「湘芾，醒醒!」以為她不過是睡著了，伍新揚扶起她的身體，拍拍她的臉頰。試了一會兒沒效，他才發現她穿著的圍裙上一片殷紅。

　　老天，她的嘴角也是!

　　他的心跳停了，臉色更在瞬間慘白。

　　不會死掉了吧?二話不說，伍新揚將她的身體橫抱起來，火速朝門外衝了出去，以最快的時速直接開車送她到醫院去。

　　***

　　「醫生，她暈倒了!」

　　到了醫院，伍新揚抱著秦湘芾衝進急診室裡大喊。

　　聽見他慌亂的喊叫，一群醫生、護士急忙迎了上來，接過他緊抱不放的秦湘秣，將她安置在急診室裡的臨時病床上審視。

　　看見秦湘芾的模樣，醫生本以為她是在做菜的時候暈倒，可是檢查之後卻微微皺了眉頭。

　　「醫生，她怎樣了?」伍新揚焦急的問道。

　　「這個嘛……」醫生露出不確定的神色，」臉怪異。

　　「醫生，快告訴我她是怎麼丁啊!是不是很嚴重?是不是沒救了?」見醫生吞吞吐吐的，伍新揚擔心得胃都快要穿孔。

　　她不能死，絕對不能死!他不會讓她死的!

　　「沒那麼嚴重，你先冷靜下來。」醫生安撫著伍新揚，在他焦急不安的神色中，試著對他解釋：「她的檢查結果很正常，不像暈倒，倒像是睡著了。總之，暫時是看不出什麼問題，我們再做些精密的檢查好了。」

　　病床上的人，一副安詳的睡顏，實在不像哪裡有病。

　　不過，一個正常人會突然暈倒總是有原因，她看起來又不像是營養不良，還是疲勞過度，所以醫生決定為她做些其他更精密的檢查。

　　「可是她吐血了啊。」伍新揚愣愣地道，冒起心虛的冷汗。

　　「吐血?」醫生愣了一下，看向秦湘芾身上還未脫掉的圍裙，頭頂突然飛過一排烏鴉，僵硬地笑問!「你是說她嘴角跟圍裙上頭泊到的蕾茄醬嗎?」

　　很冷的笑話，讓人實在笑不出來。

　　「蕃……蕃茄醬?」伍新揚整個人僵硬，的確一點也笑不出來。閉了閉眼，他實在很希望有個地洞可以讓他鑽進去，或者是有人可以把他埋起來也好。

　　「你再觀察一下吧，有問題再通知我們。」大抵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醫生和護士努力憋著笑，給了他一個台階下便走開。

　　伍新揚漲紅了臉，將秦湘芾從病床上抱起，以同樣的速度沖離醫院。

　　將她抱回車內以後，他整顆頭都埋在方向盤上，許久後心情才平復下來。而心情一平復，他才發現自己的確是鬆了口氣。寧願丟臉也不願意她出事，以為她出事的恐慌讓他方寸大亂，才會讓他連血還是蕃茄醬都摘不清楚。

　　雖然她讓他很丟臉，可是他真的感謝老天，她沒事!

　　不知從何時起，她成了他生命裡重要的一部分，無法忍受失去的那一部分……

　　「新揚?」被抱來抱去的人，總算在這個時候醒來。發現應該在廚房的自己，現在竟莫名其妙的坐在車子裡，秦湘芾露出十分茫然的表情。

　　沒記錯的話，她不是在廚房裡煮東西來吃的嗎?

　　好神奇，正前方還有一家醫院呢!

　　「我好像白癡，一見她真的沒事，真正鬆口氣的伍新揚不由得自嘲。

　　「為什麼?」她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伍新揚瞥了她一眼，家是認命，又像是無奈的—歎，然後說：「因為，我喜歡上你了。」

　　因為喜歡上她，所以變得神經兮兮，連血和蕃茄醬都搞不清楚，像個神經病一樣抱著一個睡美人衝進醫院裡，活生生讓醫生和護士看他笑話。

　　如果他能冷靜下來，多檢查她一下，就不可能經歷這麼糗的事。

　　「新揚，你好像不是很高興?」她在觀察之後報告，一點也不覺得他在對自己告白，甚至問道：「喜歡我讓你很痛苦嗎?」

　　喜歡有很多種，她想他說的應該是普通的那種吧!

　　好比她喜歡於璐露一樣。

　　「也許吧。」伍新揚揚起嘴角苦笑。

　　「為什麼呢?我喜歡你就一點都不痛苦，跟我做朋友沒那麼辛苦吧?」聽他這麼一說，秦湘芾的神智頓時清醒許多，像不滿又像委屈地提出疑問。

　　話說回來，她帶給他的麻煩的確是不少。只是她原本以為他是心甘情願的。

　　「朋友?」伍新揚望著她美麗的臉孔，嘴邊揚起引我消遣的弧度笑了起來，「如果你能明白當個傻瓜的感受，就能明白我此刻對這兩個字的感覺了。」感覺諷刺得很。

慕冰至

第七章:

　　喜歡上一個睡美人，伍新揚可以想見往後有多辛苦。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對了，我不是在廚房的嗎?為什麼現在會在你的車子裡?」秦湘芾放棄迫問，問起自己的處境來。

　　伍新揚用力吸了一口氣，暫時撇下滿心的沮喪。

　　。先告訴我，你在廚房裡幹嘛?」

　　「我餓了，你又沒來，所以我自己煮東西吃，有什麼不對嗎?」靈光一閃，她不由得露出尷尬的笑容，「哦，你一定是看見鍋子被我煮黑了。你知道的嘛，我不小心打瞌睡，等我發現的時候，鍋裡的湯已經見底，鍋子也燒了。沒湯喝，所以我想弄個蛋炒飯來吃，誰知道弄翻蕃茄醬；一失手，蛋也掉在地上破了。我真的覺得好累喔，所以就趴在桌上休息一下……」

　　早知道煮個東西會那麼累，她就睡一天，不吃東西也就罷了。

　　心血來潮果然是會累死一個人。

　　「休息一下，醒來就在我的車子裡了，對不對?」伍新揚替她把話說完。

　　唉，如果這是上帝給他的考驗，他決定坦然接受。

　　「對啊，到底是為什麼?」秦湘芾在車裡左顧右盼，還等著他給答案。

　　睡著和清醒的地方不同，似乎是有那麼一點奇怪。

　　顯然是他做的事，但他把她移到車裡做什麼，想把她載去賣不成?他恐怕不知道，於璐露說像她這麼愛睡的人賣不了多少錢，送給人家，還會被嫌累贅唰有人願意出價，於璐露恐怕早就把她這累贅紿賣掉。

　　望著她左右移動、最後才正視自己的雙眼，伍新揚鼓起勇氣，決定擇日不如撞日一氣問道：「湘芾，你覺得我怎麼樣?」

　　既然發現自己的感情，他不想玩什麼暗戀的遊戲。

　　對於愛情，他向來是勇於追求的類型，提得起，也放得下。

　　「很好啊!」秦湘芾很認真地點頭。

　　至少對她很好，這點沒話說。

　　「怎樣的好法?」伍新揚不滿意地追問。

　　想了一會兒，秦湘芾卻吶吶地道：「我不知道耶，就是好嘛。」

　　似乎很難說得上來，可是她知道他絕對是條件很好，會讓女人喜歡的男人。每當她在拍照的時候，就有女性工作人員會主動去親近他，這她不是沒看到。

　　老實說，有女人接近他的時候，她總是有種悶悶的感覺。

　　不知該如何描述伍新揚對她的好，但她得承認自己對他有著獨佔欲，就好像不喜歡屬於自己的東西被搶走，這是種很幼稚又很孩子氣的感覺，所以她一直都不好意思說出來。

　　「有好到夠資格當你的男朋友嗎?」伍新揚提起一口氣問道。

　　「嗄!」秦湘芾愣住了。

　　「我喜歡你，不光是朋友的那種喜歡，你呢?當我的女朋友好嗎?」怕她還在狀況外，伍新揚抓起她的手，屏住呼吸對她表白心意，要死、要活都賭上一回，總比抱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來得好。

　　秦湘芾咬著下唇，雙頰泛起甜美的桃紅色。

　　有些尷尬，卻又覺得有些高興，她一時之間也分辨不清楚自己對他的感情，是不是比喜歡朋友的感覺更多；可是在他的凝視下，她突然覺得有個像他這樣細心體貼，為自己打點一切的男朋友也很好，不由自主地就點了點頭。

　　就算沒通告，也可以正大光明要他送食物給她吃呢。

　　光是為了這一點，她就願意當他的女朋友。

　　「太好了！」伍新揚興奮得歡呼大叫，忘了自己人在車子裡，這一跳，頭還撞上車頂，朝她不好意思的—笑；他忍不住隔著車內坐椅，姿勢困難的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裡。

　　第一次發現他孩子氣的一面，秦湘芾在他懷中為他興奮的反應笑了。

　　地本來還以為他是個很正經八百的人。

　　太好了，他的胸膛跟他的肩膀一樣的舒服，讓他抱著的感覺好好喔。有了新發現的秦湘芾，在他懷裡滿意地閉上雙跟，輕輕嗅著「男朋友」的味道。

　　如此舒服，這個胸膛肯定很好睡!

　　「好，為了慶祝我們的交往，我帶你佔吃大餐……等等，你弄得一身髒兮兮，衣服上又是蛋、又是蕃茄醬的，應該先回家換件衣服，然後再漂漂亮亮的出門。

　　「嘿，我們應該去哪裡慶祝好呢?你說說看，你喜歡吃什麼東西，覺得哪個地方比較好……」興奮的講了—堆，伍新揚這才扶起懷中的人，但一下子就愣住了。

　　不會吧?又睡著了，他才剛告白完耶!

　　算了，至少不是在答應跟他交往之前睡著就好。伍新揚幾乎懷疑是不是自己說話太無聊，才會讓她聽沒幾句就睡著丁。然而沒一會兒，他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鬱悶的心情又豁然開朗，兀自在她額頭印上溫柔一吻。

　　這可是屬於他一個人的睡美人呢。

　　***

　　電視上有個大使，背著一對薄如蟬翼的透明翅膀，美麗又輕盈。

　　天使從天而降，落在一片軟軟閂臼的棉絮之中，露出幸福滿足的神情睡去，彷彿再也不想張丌眼睛，就這麼擁抱著軟綿綿的白枕而眠。

　　「擁有天使想要的幸福，就足這麼簡單……」

　　如夢似幻的天使，讓廣告詞深入觀眾的心。

　　棉業公司命名為天使的新產品，一推出便引起廣大的迴響。

　　貼在各個街角的海報常常剛貼上就被人撕下偷走，印有宣傳真的雜誌也銷售其佳，彷彿整個城市那為「沉睡的天使」而瘋狂起來。

　　眼見商機不可擋，「星夢」趁勢推出天使美人的寫真集，第一版在轉眼間便被搶購一空、已經馬不停蹄的再版中。

　　沉睡的天使，像龍捲風一樣狂巷大街小巷，成為當下最讓人風靡的人物。

　　然而，女主角此時卻像只幸福的小掐，蜷枕在某人的大腿上熟睡著。

　　孟非走進私人休息室，似笑非笑的望著眼前的畫面，走到伍新揚的面前踐下，伸出食指輕輕戳了一下秦湘芾的臉頰後笑道：「瞧，這就是我們讓人瘋狂的「天使」』

　　少男少女的喜好是愈來愈古怪了。

　　把幾張她在拍攝過程中睡著的照片集結成寫真集，不用多費力氣和工夫，就為公司賺進大把鈔票，還有比這更好撈的嗎?多虧路大手癢，為她多拍了不少照片。不過，要是被入發現她只是一隻嗜睡的小豬，不知道眾人會有何反應。

　　神奇啊，走到哪兒就睡到哪兒，真的令人佩服。

　　「你對她不滿意?」伍新揚撥開孟非的毛手，順便將秦湘芾搖醒。

　　這兩個月來，她以火燒平原的速度紅遍大街小巷，儼若已經成某目前最熱的話題人物，更是各大傳播媒體口中的當紅炸子雞。隨著知名度而來的，自然是各界的關心和注目，最近就連大忙人盂非都特別關愛起她來。

　　多餘的關愛，顯然帶著危險的氣息。

　　孟非用食指左右搖了搖，嘖嘖有聲地道：「一棵這麼會吸金的搖錢樹，要全公司上下把她供奉起來膜拜部來不及，我怎麼還敢有絲毫的不滿意?」

　　對老闆而言，會賺錢的就是好員工，絕對沒有可以嫌棄的地方。

　　不滿意?等她完全沒了價值再說。在商言商，他是個標準的商人。

　　「現在我又是一棵搖錢樹，不叫天使了。」不管走到哪裡，大家都喊她天使已經夠煩人的了，現在她還變成一棵樹?秦湘芾從伍新揚的腿上爬起來，聲音含糊地抱怨：「為什麼我不能好好的被當成一個人?」

　　全公司上下，只有伍新揚一個人會喊她的名字。

　　對於自己有多紅，她並沒有太大的概念。

　　總之，她每天出門都有伍新揚接送，一切都有他打理；於璐露只要確定她該有的收入都確實進帳，其他的事一概不管，她的耳根子也就變得清靜，過得比以往都愜意；所以她對目前的生活並沒有太大不滿，只是對於別人喊她的稱呼不太滿意。

　　連陌生人都喊她天使，太奇怪了。

　　「天使也會鬧彆扭啊?」孟非站起身笑諺。

　　「別扯遠了，你找我們究竟有什麼事?」見她微微皺了眉頭，伍新揚把話題拉回，使眼色要孟非最好別讓她不開心，否則啥都別談了。

　　也許是他太寵她了，現在的她可是非常，非常的感情用事。

　　偏偏，發現自己對她的心意，對她坦誠自己的情感之後，他就是喜歡寵她的感覺，喜歡被她依賴著，對於照顧她更是樂此不疲。

　　被她深深需要的感覺，讓他覺得十分幸福。

　　「你這麼晚來，害我等你等到睡著了。」秦湘芾亦頗有微辭。

　　「突然被人纏住，無法馬上脫身是我不好，大美女就別和我計較羅。」孟非朝她眨眨眼睛，笑著導回正題：「我找你來，是想和你談談經紀約的事。」

　　無疑的，要是她被別人簽走，那公司的損失可就大了。

　　只要讓她簽下星夢的經紀約，按下來便會有一連串正式出道和造勢的活動。至於要讓她朝哪方面發展，則要看她的意願再進行討論。

　　以她當紅的姿態，以偶像歌手的身份正式出道最好。

　　「我不是簽過了嗎?」秦湘芾一臉疑問。

　　「那只是代言廣告的合約。」伍新揚對她解釋。

　　「放心，我們會為你量身打造適合你的形象，給你最好的發展空間；當然，還有最實際和最優惠的條件，絕對不會讓你吃虧。」孟非遞給她一份草擬的合約書。

　　合約中，光是簽約金就接近八位數。

　　「那新揚呢?」聽他光提自己，秦湘芾放下合約書問道。

　　迅速把合約上的內容瞄過一遍，上面的條件的確優渥，可是她更想知道，目前舒服的生活方式會不會因此而改變。她已經很習慣伍新揚當她的鬧鐘，每天親自叫她起床，在她梳洗結束之前便替她準備好早餐；有通告的時候就帶著她東奔西跑、時寸陪在她的身邊，在一天的工作結束後送她回家，最後把她送上床睡覺才離開的標準行程。

　　她很滿意目前的生活，不想改變。

　　「新揚?」孟非和伍新揚交換一個眼神後，才謹慎地道：「正式簽約以後，我會替你安排一個最優秀的經紀人，所以新揚會回到他原本酌工作崗位。」

　　一開始就說好，伍新揚只是臨時保母，遲早要讓他做他自己的正事。

　　廠商延長活動日期，伍新揚已經多當了一個多月的經紀人。

　　「新楊就好了，我不要陌生人。」秦湘芾突然堅持，眸光則更幕堅毅，彷彿伍新揚當她的經紀人是最基本，也是最必要的條件；沒有伍新揚，她的經紀約也就免淡。

　　兩個男人面面相願，心中各有琢磨和想法。

　　不等他們開口，秦湘芾像是下了決心，兀自抽出伍新揚上衣口袋裡的筆，自行在合約書上寫下——附加條件：經紀人為伍新揚，一切合約交由伍新揚處理。

　　「沒有他，我不簽任何新的合約。」

　　寫完，她就把合約書交還給孟非，沒有第二句話。

　　將經紀約完全交付伍新揚，她對伍新揚的信任表露無疑。兩個多月的朝夕相處，讓她像剛剛破殼的雛鳥，在這個環境裡只認定伍新揚一個人。

　　憑著本能，她就是覺得伍新揚值得信賴。

　　反正他是她的男朋友，一定會為她把一切事務都打理妥當。

　　與秦湘芾眸底沒得商量的固執眼神交會之後，孟非倏地轉向傻眼的伍新揚，似笑非笑地調侃：「看來，只好恭喜你獲得天使的青睞了，伍大帥哥。」

　　天使正紅，所以由她當家作主羅。

　　伍新揚輕歎一聲，心想這佯的結果也好、把她交給別人，他也無法放心。

　　還用說，這個圈子的色狼太多了。

　　***

　　「你們有一腿了，對吧?」

　　在秦湘芾睡著的時候，孟非朝伍新揚挑眉質問。

　　「什麼有一腿沒一腿的，你的嘴巴能不能放乾淨點兒?」伍新揚瞪了多年老同學一眼，落回秦湘芾身上的眸光卻是十分溫柔，像在看著心中的寶物一般。雖然她愛睡的毛病讓人覺得傷腦筋，不過她的睡顏的確像天使，總讓人百看不厭。

　　時間若能停止，就這樣望著她一輩子，感覺倒也幸福。

　　「OK!那麼請問一下，你這近水樓台的保母是不是趁花還沒賣，就把花給摘了呢?」盂非很乾脆地改變說辭，並不滿意發現的事實。

　　這兩個人談戀愛也就罷了，卻一點也不避嫌。

　　秦湘芾的身份今非昔比，到處都有狗仔隊想打聽她的消息。

　　「是又怎樣?」伍新揚完全投有否認的意思。

　　「不怎樣，你知道我們種花就是要賣，不是為了怡情養性的，她要走這一行，有些事還是秘密點兒比較好。」孟非咬著牙笑道，把活說在前頭，暗示得很明顯。

　　「她不一定要走這一行。」伍新揚脫口說出心底話。

　　不願意跟別人分享她的美麗，讓他有股把地養在家裡的衝動。

　　反正他也不覺得她的個性適合走這一行，當初會把她介紹進來，實在是覺得她的樣子太符合公司所要的「天使」形象，才會不小心做錯決定。

　　現在，只恐怕是後悔莫及了。

　　聽見他的話，孟非不以為然的皺起眉頭，並且不客氣地提醒：「新揚，別把她當成籠中的金絲雀來養，你在謀殺一顆星星的光芒，這麼做太自私。」

　　別開玩笑了，他怎麼能讓伍新揚砍下公司的搖錢樹帶走。

　　凝望著膝上滿足的甜美睡臉，伍新揚沉默了。

　　自私，是人類的天性吧!

　　***

　　工作一帆風順，再也不用愁著沒工作。

　　有個體貼到沒話說，而且十分能幹的男朋友，甚至銀行存款的數目，也隨著各類版權的銷售量與日倍增。

　　於璐露替她算過，她在短短幾個月內，連自己和爸媽的養老金都賺夠丁還有剩，如果只要求基木生活品質的開銷，就算她家裡那三個妹妹無法「外銷」，要身為長女的她順便養三個妹妹一輩子也沒問題-

　　這樣的生活應滾是幸福的，但秦湘芾卻覺得愈來愈累。

　　隨著模特兒的工作蒸蒸日上，還有愈來愈忙碌的行程，秦湘芾想當睡美人也不被允許，這讓她一有空檔就睡覺的習性更是變本加厲。化妝睡覺、穿衣睡覺，連吃飯都會打瞌睡，而且一直覺得怎麼唾都睡不泡，臉上的笑容頓時少了許多。

　　所以，她拒絕模特兒以外的工作，一點都不想當什麼偶像歌手。

　　光是模特兒的工作，就讓她從早忙到晚丁，要是成為歌手，那得忙成啥副鬼德行中，她人生的夢，可是希望每天都能睡得飽飽的啊。

　　但現在的生活對她而言，無疑是夢碎中。

　　盂大老闆一句「盛情難卻」，不能得罪各界有交情的大老闆，便替她接下一堆廣告、雜誌和走秀的工作，讓她幾乎每天從早上八點便被挖起來，要到晚上十—點才能回到床上癱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一天之中做了什麼。

　　孟大老闆說，她應該趁著現在炙手可熱，能賺就賺，可是她卻完全無法樂在工作。

　　伍新揚替她準備了各種能讓她提神、能叫醒她的物品，包括冷飲、冰塊．濕毛巾，總在她看起來快要睡著的時候，就用冰冰涼涼的東西讓她保持清醒。

　　即使是張著眼睛，她的腦袋卻一天比一天更加混沌。

　　而且有第三個人在的時候，她既不能躺在伍新揚的腿上，也不能靠著他的肩膀休息．跟她想像中的情況根本不一樣。她的男朋友得在人前跟她保持距離，公事公辦的態度完全當她是公司的商品；而他，只是她的經紀人而已。

　　好像她愈受歡迎，伍新揚就離她愈遠。

　　她不喜歡這樣，也沒辦法在人前、人後兩個模樣。

　　「嘿，你家的天使在求救。」正在跟伍新揚說話的雜誌社總編輯李舒晴，別見替雜誌拍封面照片的秦湘芾直直望著他們，不禁對伍新揚使了個眼神。

　　秦湘芾望著伍新揚的目光，像只茫然無助的小兔子，的確像在發出求救的訊號。

　　天使依舊美麗，黑澄澄的眸子裡卻少了以往的神采。

　　不過是個模特兒，紅了大半年還未退燒，本來今地覺得匪夷所思，但親眼目睹天使的廬山真面目之後，李舒晴才明白天使所擁有的魅力何在——她有股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男人見了會想憐惜，而女人也無法去嫉妒討厭這樣的一個天使。

　　說簡單些，秦湘芾是寵物型的人類．無論是男人或女人，都會想擁有她。

　　瞧，把她打扮成天使就像天使，打扮成公主就像公主，打扮成木偶娃娃就像木偶娃娃，每個造型都如此合適；擺在攝影棚的中央不用打燈就像個發光體，甚至有廠商以她的模樣做成各種造型的芭比娃娃，難怪會風靡大街小巷，造成風潮。

　　她那個已經二十五歲的弟弟，還收集了一系列的天使娃娃呢。

　　「我知道……」伍新揚不敢回頭去看。

　　他對秦湘芾的視線其實比誰都敏感，哪可能不曉得她正在看著自己。

　　「知道?那你還忍心置之不理?」李舒晴訝異的揚起秀眉。

　　她還以為沒人能拒絕天使求助的眼神呢。

　　「錯了，是因為不忍心才置之不理，否則你家的封面就別想拍了。」伍新揚苦笑，簡單陳述著事實。一旦頭，他就無法拒絕她的眼神，一定會做出不該做的事。

　　工作的時候，他要求自己別放入私人的感情。

　　眸子一溜，李舒晴把身體湊上前，在他耳邊低聲笑問：「你很疼她嘛，該不會是愛上你家天使了?」

　　一個經紀人，由著模特兒有求必應並不尋常。

　　聽說他上回的確做過這種事，讓別家雜誌社的老闆氣得直跳腳，最後還是「星夢」的老闆盂非親自出面道歉，才把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硬是將這條原本可上頭版的新聞給壓下來。經紀人帶著模特兒在工作中落跑，可以想見專炒八卦的新聞記者會寫得有多聳動。

　　身體不適?連她都不相信這種搪塞人的彎腳理由。

　　想必盂非是動用了不少的人情勢力才把新聞壓下來。

　　「不要亂猜，我只是她的經紀人而已。」為免旁生枝節，伍新揚對這類問題只有一個標準答案。「沒有的事，要是讓人聽見你的猜測而亂寫，我家老闆可不會輕易放過我。說不定明天一早，就有人因為你的猜測丟了工作呢。」

　　哈，孟非可是不厭其煩的每日一句，總是非常認真的提醒他：

　　做人不能大自私，要為公司營運的大體著想。

　　「真的只是經紀人和模特兒的關係?」李舒晴笑間。

　　早就耳聞了伍新揚的能幹，如果他真的丟了工作，她倒是非常想將他網羅進公司。

　　「不然還能有什麼關係?」伍新揚回以公式化的笑容，早學會打太極拳的功夫，不承認也不否認。

　　明明是他的女朋友，卻不能承認，他的心底其實比誰都嘔。

　　反正，等天使的熱潮退燒，他就不用忍耐了。

　　「既然如此，代表我還有機會羅?」李舒晴突然對他表達自己對他的好感。

　　「緣份這種東西很難說。」伍新揚一笑帶過，只當她在開玩笑。

　　「是啊，很難說的。」

　　李舒晴輕揚眉宇，一會兒跟著微笑，還算能接受他的回答。

　　其實，她對於八卦半點興趣都沒有，只是對他這個人感興趣而已。

　　伍新揚的行事格外低調，向來以平凡人的姿態遊走各界，一點都沒有有錢人的習性；然而她知道，他是星夢娛樂公司的大股東之一，早在大學時代就已身價非凡；星夢雖掛名在「孟氏企業」底下，草創時期的資金也由孟家提供，但星夢卻是由大學時代的三個好友、孟非、路大和他共同創立，三人都是娛樂公司的老闆，只是由盂非掛名當董事長。

　　如果他怕失業，這實在是一大笑話。

　　雖然不能理解他為什麼大股東不當，紆尊降貴跑來當個小小的經紀人，甘願替公司底下的一個藝人跑腿，早就對他有意思的李舒睛卻覺得，這是親近他的大好機會。

　　她喜歡像他這樣光芒不外露的男人。

慕冰至

第八章:

　　「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去約會?」

　　好不容易有一天提早收工，不到六點就把秦湘芾送回家，本以為她一定會直接撲到床上大睡特睡，所以伍新揚把平時忙於當經紀人沒辦法做的工作帶到她家做，打算邊工作邊陪著她；誰知她不但沒有撲到床上去，還睜著一對大眼睛丟出問題。

　　沒錯，別人是在咖啡館約會，而他們則是在床上約會。

　　別誤會，因為她平日通告繁忙!睡覺的時間被壓縮得僅剩下一點點．所以他總是把約會地點改在家裡，看著她的睡顏磨練君子動心忍性的耐力。

　　他萬萬想不到，她竟然會提出這樣的問題。

　　硬說起來，他們交往快半年了，是沒有在外面約會過，他卻以為在家裡約會也算是約會，反正也不能在外面拋頭露面親熱給別人看。

　　剛打開手提電腦的伍新揚，在愣了一會兒之後才回答：「等你不用工作的時候。」

　　回答後，伍新揚以為她有了答案便會去睡覺，所以開始看著電腦上的資料，十指也在鍵盤上忙碌起來。

　　「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在別人面前手牽手?」她不死心的又問。

　　伍新揚手指一頓，發現她破天荒的完全沒有想睡覺的樣子，轉身正視她的雙眼，卻只能給她相同的回答：「等你不用工作的時候。」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不用工作?」秦湘芾撲到他身旁，十分孩子氣的抱住他的手臂追問。她從來沒有一份工作是能持續這麼久的，不僅僅精神上已經熬到極限．對這份工作也不再有任何的興趣。

　　被人喊了近半年的天使，她真的覺得夠了。

　　反正錢也賺夠了，退休有何不可。

　　「別擔心，時候到了就會告訴你。」伍新揚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心底也在盤算讓她隱退的時機。

　　這半年來，她替公司賺了不少錢，孟非也算滿意，只怕她仍是公司最賺的搖錢樹，要孟非放人不是那麼容易。

　　得想個好借口，找個好時機才行。

　　「為什麼我要聽你的?」秦湘芾嬌滴滴的噘嘴，不滿地道。

　　時候到了沒有，她自己決定不行嗎?

　　「因為我是你的男朋友。」舉起她的手背親了一下，伍新揚倒是理直氣壯。因為他是她的男朋友，所以不會讓她受到任何輿論傷害，也不希望丟給她任何煩惱。

　　她只要幸福的當她的睡美人就夠了。

　　「我又不是小朋友，不要老是這樣哄我。」秦湘芾相當不滿意，有些賭氣的甩開他的手。要她當他女朋友的人明明是他，結果交往快半年，這就是他們的相處模式：親親臉頰、親親額頭，像遊戲一樣的抱抱，小學生也沒他這麼純情了。

　　她不懂，他為什麼不會想要跟她更進一步?

　　或許她的生理結構是愛睡了點兒，不過其他方面都很正常吧?她不是非要跟他做什麼，只是懷疑他的男性慾望都跑哪兒去了?為何對她的態度總是如此自律?她一點也不覺得他有當她是女朋友，反而老是覺得他的態度很敷衍。

　　他到底喜不喜歡她呢?

　　是不是早就後悔了，不喜歡她卻又因為身為她的經紀人，礙於彼此工作上的關係，所以不好意思對她淤出口，打算等他不做她的經紀人時再說。

　　她想不通，想太多便覺得不安。

　　「鬧小孩脾氣，還說自己不是小朋友。」被她發脾氣的可愛模樣逗笑，伍新揚輕輕捏了一下她的臉頰，忍不住糗著她玩。

　　有些時候，他仍然無法相信自己可以擁有她。所以他小心呵護著兩人的未來，決心遲早讓她過著她想過的日子。

　　「不理你了啦!」發現自己在浪費時間，秦湘芾索性鑽進被窩裡睡覺，不想再把寶貴的睡眠時間拿來跟他講不清，精神和生理上都累。

　　伍新揚隔著棉被拍拍她的身體，還真像在哄小孩睡覺。

　　差不多拍了十秒鐘，相信她已經睡著後，他又把注意力轉回手提電腦上，繼續之前被她打斷的工作，一頭埋進工作裡去。

　　今天的努力，是為了他們倆的明天嘛!

　　埋在被裡的秦湘芾是睡著了，但眼角卻帶著些微的濕潤。

　　***

　　於璐露像是看見絕跡的恐龍般，不由自主地往後踉嚙一跌。

　　「璐露，你的反應會不會太誇張了一點!」帶著黑眼圈的秦湘芾從沙發中轉頭，微微打了個呵欠，又端起手中的柳橙汁小口喝著。

　　她又不是怪獸，幹嘛看見她就嚇成這樣，好奇怪。

　　雖然同住一個屋簷下，但忙於工作，她也有好幾天沒跟璐露碰面了。

　　於璐露左右看了看，驚魂未定的問道：「伍新揚人呢?」

　　對啊，一定是伍新揚來鑲她了，所以她才會這麼早就起床，不然秦湘芾這個貪睡的女人，怎麼可能早上六點就坐在客廳裡喝柳橙汁，差點嚇死她了。她今天的通告還真早，比當上班族的時候還要早起，真不知道伍新揚是怎麼把她從被窩裡挖出來的。

　　認識伍新揚以後，她是一天比一天佩服他這個人秦湘芾啊，真是生來讓女人羨慕嫉妒的。

　　長得美不說，一天到晚都在睡，還能交到一個那麼帥氣又體貼，什麼事都替她打點妥當的男朋友，現在連工作也只要賣張臉，就能為她賺進大筆白花花的鈔票，這輩子吃喝都不用愁了，能不讓人羨慕嗎?

　　只要是女人，都希望能像她一樣的幸運。

　　哈，或許她也很幸運吧!目前紅遍大街小巷的天使本人，現在正穿著睡衣坐在她家客廳喝柳橙汁呢。

　　定下心後，於璐露在心底自我消遣著。

　　「我不知道，在家吧!」秦湘芾仍喝著果汁。

　　「嗄?不可能吧，你是一晚沒睡，還是這麼早就自己起床了?」剛偷偷替自己收魂的於璐露，又差點被秦湘芾嚇得滑一跤。

　　「我剛剛自己起床的。」秦湘芾失笑地回答。

　　難怪於璐露如此震驚，這大概是她生平第一次這麼早自己起床吧。

　　於俄露張口結舌半天，瞪視著的確坐在沙發上的活體，確定自己不是在作夢，最後只能吐出一句話：「傑克，這真是太神奇了。」

　　望著好友一會兒，秦湘芾突然鼓起勇氣，提出自己的請求。

　　「璐露，你去幫我跟新揚說，我想跟他分手好不好?」雖然沒正式約會過，她卻有了分手的念頭，而且還不是因為討厭他這個人。

　　半年了，她覺得好累。

　　只要跟他分手，或許她就可以除去心底的鬱悶。

　　「他惹你生氣，還是跟別的女人勾三搭四嗎?」於璐露差點被口水噎著。

　　一大早的，被莫名其妙嚇了好幾回，縱使覺得冤枉，她也只能暫時忍下自己的錯愕，試圖找出問題的癥結所在，先解決問題再說。

　　別開玩笑，要是他們分手，秦湘芾不又歸她負責了?

　　好不容易把燙手山芋丟了出去，她絕不允許麻煩再回到她的生活中。笑話，觀察了半年，前兩天才敢去跟秦家爸媽報喜，只差沒跟秦家爸媽相擁而泣，總算有人會負責照顧秦湘芾，不用再替秦湘芾的終身大事煩惱呢。

　　美夢不會那麼快就被敲醒了吧?

　　「不是啦，我是覺得有男朋友好麻煩。」無法解釋連自己都不明白的問題所在，秦湘芾心虛的視線只好四下亂瞟，隨口扯道：「他是我的經紀人，又是我的男朋友，我整天都得跟他在一起，想睡覺的時候不能睡覺，不想出門的時候卻又無法拒絕跟他出門。早知道交男朋友這麼麻煩，我就不會糊里糊塗答應跟他交往了。」

　　反正，一起出門也不能手牽手，這算哪門子的男女朋友啊?

　　既然不像男女朋友，分手又有什麼差別。

　　「這是什麼濫理由?」於璐露的表情活像生吞了一隻青蛙。

　　說穿了，竟然是為了想多睡一點覺而分手，這麼荒唐的理由，只有秦湘芾說得出口，偏偏從她嘴裡說出來，於璐露還覺得頗能相信這是實話。

　　唉，可憐的伍新揚!

　　秦湘芾咬著下唇，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不行嗎?」

　　***

　　「看樣子，你可以自己跟他說。」

　　瞥見愣在門口的男人，於璐露隨即識相地溜進廚房弄早餐去。

　　秦湘芾隨著她暗示的視線看向大門口，才發現伍新揚臉色難看的站在那裡，恐怕該聽、不該聽的都聽見了，才會露出那種受傷且憤怒的眼神。

　　砰的一聲，伍新揚甩上大門，如同地獄之子般的朝她走來走到秦湘芾的面前，伍新揚壓抑著滿腔無法理解、無法實倌的情緒，勉強擠出還算冷靜的聲音問道：「你想跟我分手?」

　　一整晚不祥的預感在心中徘徊，原來是為了這個。

　　「呃，新揚，我……」秦湘芾往沙發裡頭瑟縮，整顆心都亂了。

　　其實，她在莫名其妙失眠之後．本來只是想和於璐露討論看看，看她能不能解開她心底的鬱悶，並不是真的想和他分手，誰知道他會這樣悶不吭聲的蹦了出來?嗚，於璐露為什麼不告訴她他來了嘛!

　　不用別人提醒，她也知道他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友。

　　他包容她的一切，甚至連同她的缺點，還有極為容易睡著的體質也一起包容進去；而且，不管多忙多累，他都不曾對她發過脾氣。

　　辛苦和需要體力的工作，他總是二話不說往自己身上攬，吃的、穿的、用的，無一不替她打點妥當；就算她鬧彆扭不想工作的時候，他依舊付出最大的耐心和體諒，盡他所能讓她的生活過得無憂無慮，總是設法討她的歡心，能讓她唾就讓她睡。

　　她不該挑剔他的，他也沒啥好被挑剔。

　　除了總是睡眠不足、兩人的關係停滯不前，她本來就沒什麼不滿意的。

　　「如果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對我們交往的方式有意見、覺得累，為什麼不自己跟我說，還要璐露轉達給我?」伍新揚俯視著她心慌的臉，痛心地質問，「難道，這就是你不打算紿我任何機會挽回的方式?」

　　能做的都為她做了，他完全沒想過她會有跟他分手的念頭。

　　「我……」該怎麼解釋?

　　「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什麼?」伍新揚有些絕望，不知道還能怎麼做。

　　是啊，也許他對她還不夠好、不夠體貼、不夠細心，為她爭取的睡眠時間也不夠，應該要更加……該死的不夠!

　　這半年來，他撇下正事不做、公事不管，因為她的要求，當起她一個人的經紀人，為她打理一切，疼她、寵她、照顧她還不夠……

　　他到底還不夠什麼?

　　「想?我什麼都沒在想啊，真要說的話，我好像有點想睡覺了。」來不及阻止自己，因為太早起床而疲倦的秦湘芾，有些睏意便掩嘴打了個呵欠。

　　啊，慘了!現在好像不是想睡覺的時候。

　　她想睡覺了?哈!覺得他在追問很無聊的事，浪費她寶貴的睡覺時間是吧?伍新揚瞪著她，微微瞇起了眼，用力地吸氣又吐氣。不多吸一點氧氣，他混亂的腦子彷彿快要因為缺氧，承受不住打擊而當場炸開來。

　　突然，他輕聲笑了起來，笑聲裡摻雜著一絲詭異。

　　「新揚?」怕他瘋了，秦湘芾心裡有點兒恐懼。

　　都怪她不好，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覺得困，連地自己都覺得無藥可救。

　　「既然想和我分手，你一定也不希望我繼續當你的經紀人吧?我明天就跟孟非說．要他替你安排一個新的經紀人，你就不用為了在分手以後，還要面對前男友而煩惱。」伍新揚的臉上已經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口氣像在談生意一樣冷靜公式化。

　　「我不要!」秦湘芾驚慌不已拉住轉身要走的人。

　　「不要什麼?」伍新揚吸口氣，帶著一絲希冀回首。

　　不要和他分手，拜託!是不要和他分手!

　　「我不要別的經紀人，你就可以了，如果你嫌報酬不夠的話，我的收人一半都歸你，不然你六我四分帳也可以……」因為不安，秦湘芾的聲音愈來愈小。

　　她忽然發現，沒有他陪在她的身邊，賺再多錢也不值得開心。

　　反正該賺的錢都賺夠了，只要他願意留在她的身邊，別說六四分帳了，他要她往後全部的收入也可以，反正她對於身外之物本來就不是很在乎。

　　突然，她好後悔自己為什麼會有跟他分手的念頭。

　　累是累了點，可是回想她這半年來，其實過得比任何時候都幸福，有個人對自己毫無保留的付出真心，怎麼會不幸福呢!他一直當她是公主，更把她當成寶貝一樣捧在手心上呵護，對她好到沒話說，給她的愛完全沒得挑剔。

　　她以為他要的是錢嗎?伍新揚望著她，嘴角泛起自嘲的笑。

　　呵，天使的要求，竟是如此的殘忍。

　　***

　　唉!好漫喔，放的音樂也像是催眠曲似的。

　　服裝秀的後台，壓軸出場走秀的秦湘芾，等著、等著眼皮就快掉下來了。怕自己真的睡著，秦湘芾用力甩了甩腦袋，想都沒想就用雙手猛力拍拍自己的臉頰。

　　啪啪，啪啪啪!

　　「好痛喔。」一拍完，秦湘芾就忍不住低呼。

　　一時失神，她打得太用力，臉好痛。

　　」你在做什麼?」聽她一喊，伍新揚很快走上前，捧起被她自己瞬間打紅的雙頰，心疼地責難：「馬上就要上台，你幹嘛把臉打腫?」

　　「我怕自己睡著嘛，」她小聲地道。

　　「在你睡著之前我會提醒你，怕什麼?」伍新揚好氣又好笑。

　　雖然分手了，她仍是「星夢」最寶貝的一棵搖錢樹，所以在她肯接受新的經紀人之前，他依然會當個盡職的經紀人。無論如何，他說服自己要公事公辦。

　　縱使，他昨天才爛醉一場。

　　「因為你今天都不怎麼跟我說話，所以……」秦湘芾觀察著他的神情，很希望他忘記昨天發生的事，忘記她昨天無心犯下的錯誤；卻也知道天底下不會有那麼好的事。

　　不管她心底怎麼想的，他都「同意」跟她分手了。

　　「放心，分內的工作我不會忘。」藏起對她的心疼，伍新揚強裝冷漠，用冷毛巾替她敷過臉頰之後，招來化妝師替她補妝便打算走開。

　　醉了一場，他今天頭很痛，完全無心思考其他問題。

　　昨天捨命陪君子，陪他喝了一天酒的路大拍著他的肩膀安慰，凡人本來就不該跟天使相戀，是他向自不量力高攀，才惹來失戀心碎，或許路大是對的吧。

　　天使不屬於凡人，他也不是喚醒睡美人的王子。

　　「我只是你的工作嗎?」

　　秦湘芾一句話讓伍新揚停住腳步，連同化妝師替她補妝的手都聽得頓住了，引來不少旁人豎起耳朵傾聽，

　　誰教她是紅透半邊天的天使。

　　換作是別人，當紅的身份如此引人注目，必定選擇謹言慎行，絕不可能在這種公眾場合說出會讓人深入揣測的言論。

　　但她是秦湘芾，從來沒意識到自己有多炙手可熱。

　　換作以往，她在工作之餘都是在睡覺，不然驚人之語必定不少。

　　深邃的眸光與她對望之後，伍新揚忍著想打她屁股的衝動，最後只是當作沒聽見她說了什麼。他沒回答她的問題，兀自轉向化妝師，以非常冷靜的口吻間道：「妝補好了沒?!她要準備上台了。」

　　化妝師猛然回神，迅速繼續替她補妝的動作。

　　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後台又恢復原本忙中有序的混亂。

　　秦湘芾沒有再問什麼，任由別人在她臉上和身上動手動腳，只是用一雙晶瑩水靈的黑眸直直望著伍新揚，像是在傳遞著無言的抗議。

　　抗議他不該避而不答，但他轉開了視線。

　　***

　　在秦湘芾上台之前，有人走進後台。

　　「新揚，你一直都待在這裡啊?聽說你有來，害我在外頭找了半天，轉來轉去都找不到你的人，還以為是別人報錯消息給我呢。」特意宋找伍新揚的李舒晴，一見著他便熱情的攀上他的臂膀。

　　秦湘芾剛耍提腳又收回來，轉身望著後台裡的不速之客。

　　「你找我有事?!」伍新揚公式化地笑了。

　　「還說呢，上回說好要一起吃個飯，等你半天也不見你捫打通電話約我，是不是隨口說說的不算數?」李舒晴嬌斥，把握著機會向他進攻。

　　「當然不是。我最近一直都很忙，所以……」

　　「別再所以了，擇日不如撞日，我們現在就去找家餐廳吃飯吧!一早忙到剛剛，我今天還沒吃過正餐，肚子可餓扁了。」李舒睛說做就做，想拖著他往外走。

　　培養感情不需要等天時，地利、人和。

　　「現在不行。」伍新揚搖頭，不動如山。

　　他瞥了一眼正朝他們看的秦湘芾暗示。

　　「你還在當天使的保母啊，把天使托給別人帶不就成了，如果找不到人，我幫你找一個好了。很多人都樂意替你照顧你家天使，不會讓她被壞人給拐走的。」李舒睛不以為意的笑諂，玩笑似地翻翻白眼，不是輕易打退堂鼓的人。

　　「那你要看我家天使同不同意了。」伍新揚淡淡一笑。

　　「天哪，你還真是不折不扣的天使奴-」李舒晴佯裝不滿地調侃，心底已有些吃昧。每個人都把天使當寶捧著，可是天使再紅、再嬌，也是凡人一個，不需要過廈保護吧。

　　她不在乎天使擄獲多少男人的心，唯有伍新揚不行。

　　伍新揚看著秦湘芾的目光讓她感到不對勁。

　　「隨你怎麼說都好。」伍新揚無所謂地聳聳肩。

　　基本上，身為經紀人．他是不可能在秦湘芾走秀結束之前離開。

　　要是他沒守在秦湘芾身邊，服裝秀一結束，她肯定就會被大批媒體包圍，無法脫身。

　　大半年來，他總是設法替她擺脫媒體採訪，不讓她直接面對咄咄逼人的傳播媒體，想當然耳，她也就沒有面對媒體的應變能力。

　　在他的全面護航下，她從不需要面對工作上複雜的人際關係。

　　她不愛看電視，接觸的傳播資訊也少，有時間只愛用來睡覺而已，並不怎麼關心外面的世界有多熱鬧，對自己紅到什麼程度自然也沒什麼概念；所以就某方面而言，她會覺得自己跟一般人沒兩樣，只是多了不少人認識她而已。

　　傳播媒體對桑湘芾來說，就像未知的狂洪猛獸。

　　就算分手，他也不應該對不可能適應傳播媒體的秦湘芾撒手不管。

　　縱使受了她的打擊，他也不忍心放她自生自滅。

　　「好，耶你說的，天使同意就走?」拉不動他龐大的身軀，李舒晴莫可奈何的鬆手，眸底卻升起挑戰的光芒，就不相信要約他有那麼難。

　　伍新揚但笑不語，並不認為秦湘芾會同意。

　　被甩了，他不願深思其中的意義，但仍得承認秦湘芾在陌生的環境裡，總是會像怕被丟棄的小狗一樣緊緊跟在他身旁；要是他一走開便會覺得不安，看不見他，她就會覺得心慌。常從旁人嘴裡聽見轉述，還沒被她甩掉之前，他還以為那是她喜歡他，只相信他一個人的緣故，讓他曾經為此竊喜，因為被她特別依賴而開心。

　　現在，他已經不知道應該作何感想?

慕冰至

第九章:

　　「嗨，天使。」

　　李舒晴帶著挑戰的心情，對秦湘芾展露友善的笑容。秦湘芾馬上就要上台走秀了，她想趁她上台前這幾分鐘空檔，把約伍新揚的事搞定。

　　秦湘芾定定望著眼前的女人。

　　「我叫秦湘芾。」

　　李舒晴愣了一下，聰明的腦子迅速運轉，立即領悟她也許並不喜歡別人喊她天使，很快便改口笑道：「湘芾，我是Q女人雜誌的負責人李舒晴，叫我舒睛就好了，你替我們的雜誌拍過封面，你拍照那天我有去探班，還記得我吧?」

　　大家天使、天使的喊，說起她的本名「秦湘芾」，還真沒幾個人清楚。

　　那個天使的廣告，半年多了還在媒體上強打，始終沒退燒。

　　報章雜誌寫到她的事，也是以天使作為她的代稱；因為在星夢的保護政策之下，她從來都不接受採訪，也就沒有特別告知媒體姓名。久了，天使就跟她的藝名沒兩樣，只恐怕秦湘芾自己從來就沒認同過。

　　沒辦法，除了造型師之外的人，要和她單獨說話的機會少之又少。

　　此外，聽說她在仿造型的時候，不管是化妝，還是穿衣服，幾乎都是閉著眼睛休息，隨便別人怎麼替她打扮，很少跟身旁來來去去的人交談。對造型師來說．像秦湘芾這種沒有太多意見的模特兒，是最好服侍的了，對她也就沒有太多負面的評語；只是，恐怕連她的專屬造型師都不清楚，其實她對別人喊她「天使」感到厭惡也說不一定。

　　「嗯。」秦湘芾含糊地回應，其實印象不深。

　　拍那些雜誌的封面，她通常只在拍照的時候清醒，對攝影師能有印象就不錯了。她的通告都是伍新揚在安排，她對只是打過招呼的人怎麼可能記得住。自從當模特兒以來，每天主動跟她打招呼的人不計其數，她哪有本事全部都有印象。

　　請周公送她一本記名簿，讓她在睡夢裡記還有可能。

　　「是這樣的，我想找新揚一起吃個飯，他卻說要經過你的同意才行，你可不可以把他借給我一、兩個小時呢?」沒拆穿秦湘芾敷衍的回答，李舒晴加深了臉上請求的笑容，對她暗示地眨眨眼睛，「拜託你了，我非常想跟他吃頓飯。」

　　基本上，她認為秦湘芾會因為不好意思拒絕而答應，她看起來就像無法拒絕別人的類型。

　　「可是新揚還要送我回家……」秦湘芾望著站在後頭、完全不表示意見的伍新揚，口氣不是很確定。

　　如果他要跟別的女人吃飯，不用她同意也行吧?雖然她心裡酸酸的，一點都不喜歡他跟其他女人單獨相處，卻也已經沒有權利阻止。

　　誰教自己拙於表達．導致他真的認為她想分手，「這個問題簡單，我讓我弟弟修澄送你回塚好不好!他可是你的超級Fans呢!要是他知道能有這個榮幸送你回家，一定感謝死我了。」李舒晴拉著她從後台往台前的觀眾席瞧，指著一個長相俊酷的男子，活潑地介紹：「你瞧，不是我誇自己的弟弟，要不是他不感興趣，他那長相當明星都綽綽有餘?。」

　　她那酷弟要不是想看天使，才不會來看什麼服裝秀。

　　一進場就被當業餘模特兒時認識的女人團團圍住，李修澄嘴裡還不停喃喃地詛咒，怪她以前不該逼他當什麼業餘模特兒，實在很好笑。早就不當模特兒，誓言要離她這老姐的工作環境愈遠愈好，結果卻為了天使破戒。

　　連她這老姐都覺得可惜，有個弟弟長得那麼帥，卻不想當明星。

　　就是覺得弟弟長得一張偶像臉，才會想把他往演藝圈推。

　　「我們又不認識。」秦湘芾頻頻回頭，就是不見伍新揚有反應。

　　「不認識，介紹一下就認識啦!我可以保證，修燈不光是長得好看，更是一個有為的好青年，對女朋友一定好得沒話說。等你下來，我就替你們介紹，一回生，兩回熟，你們馬上就可以變成好朋友。」為達目的不肯罷休，李舒睛以三寸不爛之舌努力的說服。

　　要是能順便促成弟弟的好事，他這輩子都會感激死地了。

　　「可是……」秦湘芾忍著睏意，覺得她好像在賣菜。

　　「拜託，幫我一次，也給我弟弟一次機會吧!」李舒晴猛烈請求。

　　「天使，該你上場了。」

　　「對不起。」在秦湘芾完全不知該怎麼回答時，場邊工作人員的催促救了她。她匆忙給了李舒晴一句抱歉便拉起裙擺往前走，頭也不回的出場走秀。

　　呼，真要命的感覺，好辛苦。

　　「對不起?」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

　　李舒晴傻傻看著秦湘芾像鬆口氣般的急著往台上走。見她一上走秀台，鎂光燈便不停閃爍，清新又脫俗的美麗身影更為引人注目。

　　「意思是，我不外借。」伍新揚忍著笑，突然在李舒晴身後冒出聲音。

　　秦湘芾鬆了口氣，他又何嘗不是?萬一秦湘芾又睡著，對方卻受不了誘惑怎麼辦?不管李舒晴認為她年輕有為的弟弟多麼值得信賴，他都不可能放心把隨時隨地會睡著、而且一睡著就根本毫無防備的秦湘芾交給別的男人。

　　不用說，他永遠都忘不了自己是怎麼認識這個睡美人的。

　　***

　　「你在不高興嗎?」

　　一坐進車裡，秦湘芾就顯得有些緊張。

　　正準備開車送她回家的伍新揚，在聽到她的話後看向她緊張的臉，挑起眉緩緩的問道：「我應該不高興嗎?」

　　難不成被她甩廠還應該高興，或者是放鞭炮慶祝嗎?

　　猶豫再三，秦湘芾還是藏不住心底的話。

　　「你是不是想跟那個很漂亮，叫李……呃．李什麼晴的美女去約會，卻因為我沒說清楚不能去?我走完秀地就不在了，是不是她也生氣丫?」

　　名字記不清楚．她卻牢牢記得李舒晴看起來是個很聰明幹練的美女。

　　李舒晴的積極讓她發現，伍新揚是那種很受女人歡迎，屬於黃金單身漢的類型。

　　稍一聚神注意，她更加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四周都是美女環繞的世界；而且，那些美女對他似乎都頗有好感，較為大膽的人還不斷對他拋媚眼呢。

　　以往她在工作之餘，一有空就忍不住打瞌睡，完全放任他在美人堆裡打轉而渾然不知，才會沒發現有不少頗具知名度的模特兒，都在覬覦她出色又體貼的經紀人男友，甚至有不少人放出風聲，願意高價挖角將他佔為已有。

　　他沒在她睡覺的時候被別的女人拐跑，實在是奇跡。

　　讓這麼多人羨慕、嫉妒她能有這麼棒的經紀人，還真是有點兒不好意思。

　　「沒什麼好生氣的，我若想跟她約會，什麼時候都可以。」伍新揚撇撇嘴，收工後便卸下經紀人身份，忍不住說出有些賭氣的話，更諷刺地道：「倒是你，什麼時候開始除了睡覺，也在意起別人的感覺丫?」

　　嗜睡的體質，讓她不太有空關心旁人的世界。

　　今於她在工作的時候，似乎是很努力在保持清醒。

　　其實看她這麼努力硬撐，他寧可讓她睡個滿足的覺，而不是用各種方式勉強自己張著雙眼，露出疲倦且令人心疼的神情而不自覺。

　　該死的愚蠢，被甩了還是為她心疼!

　　「我是想，我也不是一定要你送我回家，害你失去自己的交友時間。」秦湘芾因為他的話而感到有些受傷，只能小聲地解釋。

　　聽他的意思，是完全不想跟她重修舊好，不可能當她沒說過要分手。

　　她終於明白，一個人要為自己的口無遮攔付出多大的代價。

　　「怎麼，你是看上了李舒晴的帥弟弟，想讓他送你，卻不好意思說嗎?」伍新揚臉色——沉，語氣因為驟生的懷疑而尖酸刻薄起來。

　　李舒晴並非老王賣瓜、自賣自誇，她弟弟的條件的確不錯。

　　李修澄賣臉有張臉，賣身世有身世，而且聽說前途光明，獨特的氣質也相當穩重，說是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當之無愧，女人會倒貼他都不奇怪。

　　他怕，秦湘芾—-眼就被迷去了三分魂魄。

　　「李舒晴的弟弟?」有這號人物出場嗎?秦湘芾一臉茫然。

　　「別說你忘了，他在你要出來之前，硬是突破守衛擠到你面前自我介紹，還給了你他的名片，要你賞臉打電話給他不是嗎?」伍新揚剛譏誚地說完，便意識到她茫然的神情代表根本不記得李修澄是誰，不由得為自己的多心覺得好笑。

　　他讓嫉妒和憤怒沖昏頭了。

　　「哦，你說那個人啊，」秦湘芾總算進入狀況。

　　她這才想起那個長得十分耀眼的男人，的確是李舒晴指給她看的弟弟沒有錯。她當時竟然給忘了，還以為他是什麼危險分子，忍不住往伍新楊身後躲。勉為其難收下的名片，早就不知道讓她塞到哪裡去了。

　　「對，就是那個。」伍新揚知道她想起來了，不免專注於她的神情變化。

　　「我今天在外面都沒什麼睡，好累喔!可不可先睡一會兒?」秦湘芾瞥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的就轉移話題，確實是又困又倦了。

　　不想解釋，因為他根本只是在找她的碴。

　　到頭來，他也沒解開她心底的悶結，不是嗎?

　　「睡吧，到了我會叫你。」伍新揚同樣瞥她一眼便結束話題。她能在工作結東後還保持清醒這麼久，其實已經讓他覺得匪夷所思。

　　她為了什麼在硬撐?

　　***

　　不忍心將秦湘芾從沉沉的睡夢中叫醒，所以伍新揚依舊繼續半年來養成的習慣，小心翼冀地將她抱進屋裡，讓她舒服的睡在自己床上。

　　對於分手以後該怎麼做，他還無法拿捏。

　　叫醒她，要她自己下車走回家嗎?不光是忍不忍心的問題，在他看來，直接把她抱進屋裡絕對比較省事，工程上也比較不累。

　　抱她進屋只要兩分鐘，把她叫醒可能需要十來分鐘還不止。

　　不管怎麼說，是人都會選擇快又便捷的方法。

　　「你們和好啦?」見他們的模式一如往常，在家的於璐露顯得放心不少，逕自道：「要是你們真的分手，我可就要傷腦筋了。」

　　她覺得秦湘芾再也找不到像伍新揚這麼好的男朋友了，至少，要找到像他這麼包容、體貼、又愛秦湘芾的人是很難。

　　半年多了，真不真心一目瞭然，感情是真、是假騙不了人，於璐露相信自己的眼光。像伍新揚這種沒得挑剔的男朋友，不是天天都會從天上掉下來，也不是天天可以在捷運站賴到一個；至少，他給秦湘芾的愛很完全，也很實在。

　　無疑的，他正是秦湘芾所需要的那種人。

　　「我們沒和好，請你繼續傷腦筋無妨。」伍新揚自嘲。

　　」沒和好?你剛剛不是……」親眼看著他把秦湘芾抱進房間，是看錯了嗎?於璐露狐疑的目光在秦湘芾房門和他身上轉了一圈。

　　她又沒做白日夢，怎麼可能看錯?

　　「抱她進房又怎樣，我還是她的經紀人。」

　　「不會吧，答應和她分手，卻還繼續當她的經紀人?」

　　「她說，她的收入要和我六四分帳，我六，她四。」伍新揚自我消遣的聳聳肩，笑得諷刺，「你說，我幹嘛拒絕這麼誘人的條件，有必要為了不值錢的骨氣，假裝不愛憑空掉下來的財富，擺什麼瀟灑的譜，甩頭就走嗎?」

　　除了這個理由，他無法為自己仍眷戀在她身旁的這份感覺找到合理的借口。

　　「六四!湘芾的腦袋是燒壞了不成?」於璐露不敢相信地驚呼。

　　拜託，收入分給經紀人百分之十五就賺多了吧。

　　秦湘芾正炙手可熱，每筆進帳可不是小數目，給多了豈不心疼。

　　那懷蛋，就算已經賺夠了，該賺的錢還是要賺，多賺總比少賺好吧!一定是他讓秦湘芾太放心，秦湘芾才會做出這麼沒大腦的事來。

　　男人會比「錢」先生可靠嗎?秦湘芾真是不折不扣的傻蛋!

　　「是啊，我也很懷疑，你何不去送她去醫院檢查?」毫無困難的讀出於璐露心中的想法，伍新揚酸澀的語氣不免帶著輕諷。

　　這些女人，真以為他看得上那點錢?

　　於璐露聽出端倪，突然問道：「你是不是很有錢?」

　　否則他的口氣不會這麼……呃，不以為然。

　　「沒你們想的窮困潦倒。」伍新揚微微嘲弄，從投隱瞞什麼，只是她們不曾開口詢問他到底有多少身家財產。他並非大富大貴，可是身為「星夢」草創時期使入股的股東，他擁有的公司股份，夠他起碼三代吃不窮。

　　「那你幹嘛還當湘芾的經紀人?」於璐露懷疑起他的動機。

　　經紀人是沒什麼不好，但有時卻是吃力不討好的工作，付出的未必能獲得相等的報酬。如果他是個懂得賺錢的聰明人，不需要去賺這份辛苦錢，捧著這個辛苦的飯碗。

　　「聰明人，你說呢?」伍新揚微微一笑。

　　「我說?我說家醜大家心底有數就好了，就甭老是掛在口上教人見笑吧!」於璐露很快就領悟了箇中原因，在心底長歎一口氣。

　　秦湘芾走到哪裡睡到哪裡，現在又莫名其妙紅遍大街小巷、人人搶著愛，不顧好一點，被人扛去賣了都不知道，他不時時刻刻守在她的身邊，怎麼可能安心。既然要守在她身邊，最好的身份不就是當她的經紀人羅!

　　用心良苦，真是辛苦他老兄了。

　　「我突然覺得，你非常瞭解我。」伍新揚對她投以欣賞的眼光。

　　「好說，好歹有著相同的『興趣』對吧?」於璐露回以無奈一笑。

　　所謂的興趣，還用說，不就是房裡的那個睡美人。說好聽點兒是興趣，說難聽點兒是不知道自己前輩子欠她多少債，這輩子才得認識她來還債。

　　若不是前世欠債，像她這麼一絲不苟的人，幹嘛和一個嗜睡的懶蟲同居?

　　好吧，說秦湘芾懶其實不公平，她只是走到哪裡睡到哪裡，就算拿著吸塵器也可以打盹，讓她看不過去，索性搶來自己打掃；並不是秦湘芾不願意分擔家事，是她自找辛苦．但她就是覺得，這一定是前世欠下的因果報應，否則她才不會如此認命。

　　「也許很快就沒有了。」伍新揚話中有話，淡淡望向秦湘芾的房門。

　　他這一望，才發現秦湘芾不知何時醒了，就站在房門口。

　　於璐露早就發現，只是沒特地告訴他罷了。自從他出現以後，讓她在秦湘芾身上看到太多奇跡，現在已經比較能夠凋適，可以見怪不怪。唉!秦湘芾是愛他的，只是拙於表現，太習慣只是接受而不付出。

　　秦湘芾常被周公召去約會，沒時間付出嘛!

　　***

　　早把這裡當自己家進出的伍新揚，在秦湘芾走出房門後就自行到冰箱拿了罐可樂，神情自若地問：「怎麼了，睡不著嗎?」

　　秦湘芾搖搖頭，似乎想說些什麼，但終究還是沒說，走到於璐露的身旁坐下。

　　其實她很睏，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醒宋。

　　」喂，我也要喝可樂。」沒理會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於璐露完全以局外人的姿態，賴在沙發上指使伍新揚。

　　「你是第一天認識我，沒聽過我的名字嗎?喂喂喂的。」伍新揚睨了於璐露一眼。

　　把可樂丟給於璐露之後，他替秦湘芾拿出早上便替她搾好的那壺果菜汁，替她倒了一杯養顏美容的飲料。怕秦湘芾隨時會餓，所以他替她補給了滿冰箱的健康飲料水果和食物；於璐露是坐享其惠，樂得不用採買。

　　伍新揚自己是喝可樂沒錯，但他倒是不准秦湘芾喝。

　　「是，親愛的伍新揚，親愛的大帥哥，感謝你讓我聽過你的名字，這樣總可以丫吧，」於璐露嘲弄完，打開可樂就咕嚕嚕的喝了起來。

　　認識半年宋，她跟他的交情就跟哥兒們一樣。

　　「『這樣總可以了吧』，這句就不用加上去了。」伍新揚更正，走到兩個女人的身旁，把手中的果萊汁遞給秦湘芾，以眼神示意要她喝。她今天的食慾太差，甲上到現在都沒吃什麼東西，他怕她把胃餓壞了，喝點果菜汁墊胃也好：

　　秦湘芾看了他一眼，便乖乖地把果菜汁接下來喝。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連吃什麼．喝什麼，都是他在拿主意。

　　回想起來，當他的女朋友，在他的照料之下，她不曾餓過也不曾渴過。習慣他的照顧，講究睡，卻不講究吃，所以她連五臟六腑都交給他打理。反正他覺得時間差不多，就會拿吃的喝的給她，吃不吃則是在於她自己。

　　仔細想想，她被他養得好像一隻寵物豬，而且還是一隻乾乾淨淨、漂漂亮亮，帶出去就可以開工拍照的寵物豬。

　　除了工作時保持清醒，別人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她漸漸都沒概念了，連髒衣服都是他替她送洗。張嘴就有得吃，穿什麼也有人打點，帳單有人處理，出門有人接送．只有澡得自己洗；難怪她大郎分的時間不是睡，就是吃了。

　　以前，於璐露就算是休假日，也不會讓她從早睡到晚。

　　不管她有多想睡，於璐露都會逼她自行處理自己的事，可是伍新揚不會。自從他接手於璐露督促她的職責之後，他什麼事都替她做好了，只有模特兒的工作不能頂替。

　　她的嗜睡會變本加厲，恐怕是托他之福。

　　「是是是，你怎麼說都好。」於璐露很敷衍地回嘴。

　　「我就喜歡聰明人。」伍新揚對她深深一笑。

　　「令人感激，多謝你的喜歡了。」於璐露扯出假笑，不是很領情地撇撇嘴。

　　沉默許久，一直在觀察像歡喜冤家在鬥嘴的他們，在兩人貧乏無聊的鬥嘴中，秦湘芾突然問道：「新揚，你喜歡璐露是嗎?」

　　噗吭一聲，於璐露一口可樂全從嘴裡噴出來。

　　伍新揚及時閃躲，一身高級的白色襯衫才沒當場遭殃。

　　衣服沒遭殃，沙發和地板卻都弄髒了，誰來擦?

　　兩秒後，他們同時瞪向秦湘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