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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拿月 -【小清歡】《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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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3 00:15:29 |顯示全部樓層
小清歡 作者:雲拿月

內容簡介】:

  全一中的女生都知道,乖戾囂張打起架來不要命的第一名陳讓,對隔壁敏學私立高中的齊歡沒有半點好感。

  只是那時她們不曉得,陳讓自己也不曉得——

  在後來無數個躁動難安的夜晚裡;

  他會情難自抑地,肖想她一千一萬遍。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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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3 00:15:46 |顯示全部樓層
第1章 QiHuan

  齊歡朝學校拔足狂奔的時候,已經是七點過十分。穿梭在一眾藍白色中,她那身淺棕校服顯得格格不入。腳踩在下過雨的地面,濺起朵朵小水花。

  忽地,響起一道驚促尖叫的女聲。

  齊歡抬眼,還未反應,一輛小綿羊自行車急颼颼向她衝來。

  “——哐啷”一聲,兩人在地上摔作一團。

  正是上學時候,路過人來人往的都是學生,一些好事的駐足打量。騎車女生站起來漲紅了臉,掃了眼齊歡身上的校服,不滿開口:“你走路不看路,擋路害人摔傷你賠呀!真倒霉……”

  平白被撞摔了一跤也就算了,還被人倒打一耙,剛站定正拍衣擺水跡的齊歡動作一頓,抬起頭來。

  沒來得及說話,女生理也不理就騎上自行車走人,急速擦身時有聲嘀咕,齊歡只聽清了幾個字:“怪不得是隔壁的……”

  蔑視語氣隱隱約約。

  趕時間沒空計較,齊歡不得不憋回氣,撿起弄髒的書再度拔足狂奔。跑過人流彙集的大門時下意識側頭一看,校門上是大大的幾個字:禾城第一中學。

  一中,本地赫赫有名的重點高中,全城所有會讀書的優秀苗子幾乎都在這裡。

  只看了一眼她就收回目光,她的目的地並非這,而是再往前十幾米,目前和一中處於同一條街上但口碑天差地別的另一處——敏學私立高中。

  齊歡今天值守校門,來遲了,顧不上核對出勤狀況,匆忙在值日薄上簽下名字就飛快奔進去。

  進了教室,班上壓根沒人背書,玩手機的玩手機,聊天的聊天,全都做著別的事。莊慕扯著椅子靠近齊歡,把走道占了,“你怎麼才來?哇,你書怎麼濕了,還有你的袖子……?”

  齊歡把書往旁邊一撂,聲音很淡:“旁邊學校的,騎車把我撞了。”

  莊慕琢磨了一下,先是怒,見她臉上沒多少慍色遂很快熄了火,但還是不爽:“隔壁那些人一個個假仙的要死,鼻孔都快長到頭頂上去了。以為進了一中了不起,單拎出來贏得過你的有幾個?”

  齊歡沒接茬,莊慕見她臉色還是不好,問:“就為這事兒壞了心情,不值當吧?”

  “我本來就心情不好。”齊歡說。

  “怎麼?”

  “我媽訓了我一早上。”

  “……為什麼?”

  “鬼知道。我爸這幾天不在家,今早一起床她就開始念。”齊歡隨手從抽屜裡拿出一本書,朝莊慕抬眸,眼裡黑黝黝,“一邊罵我一邊誇石珊珊。”

  莊慕一愣,“石珊珊?”

  齊歡低頭攤開書本,沒再說話。

  ……

  中飯在食堂解決,下午放學,鈴一響敏學的學生三三兩兩魚貫而出,經過操場,莊慕吸了吸鼻子:“一股舊味兒。”

  齊歡道:“嫌這學校破直接說,拐什麼彎。”

  “我還真就嫌這兒破。”莊慕一臉厭煩,瞥向北邊,見遠處佇在對面的一中教學樓,感覺更甚。

  敏學私立高中作為禾城第一私立,硬件條件絕對是全城最好的,但他們原本的高中校區正在整個翻新重建,沒法進人。腳下踩著的這地,和一中只隔著一條巷子比鄰,原先是禾城師範,去年師範遷到了省會,敏學正好搬進來暫用。

  這一個學期甚至一整學年,怕是都要在這個地方過了。

  “我不是怪你啊。”莊慕瞥了齊歡一眼,趕緊解釋,“重建學校是好事,壞的是這破學校沒選好。”

  誰不知道,敏學私高校區重建的捐款是齊歡爸爸出的。

  齊歡沒吭聲。

  到了校門口,他們往左拐,右邊小賣部人太多擠得慌,左邊人稍少些,缺點是和一中的小賣部連在了一起。

  齊歡和莊慕各買了杯奶茶站在樹下,一行幾個穿著一中校服的女生突然走過來,本是要朝著他們面前的小賣部去,被攏在中間的女生忽然停住腳:“齊歡……?”

  映入眼簾的是石珊珊那張臉。嫻雅,溫柔,五官不算太出眾,但稱得上清秀可人,是容易讓人心生好感的類型。

  齊歡扯了扯嘴角,弧度輕到幾乎看不出來。她跟石珊珊是不同的類型,五官每一分都出眾得恰到好處,但清清冷冷,不說話的時候看著不太好親近,很有幾分威嚴。

  “你出來買東西?”石珊珊笑得溫婉,齊歡依然沒說話,像征性點了下頭。對她擺明敷衍的態度,石珊珊絲毫不往心裡去,閑說了兩句,才笑吟吟道別和身邊幾個女生進了小賣部。

  齊歡喝著水,垂下眼睫,聽到簇擁石珊珊往裡走的幾個女生壓低聲音嘀咕:“她眼神好凶啊……”

  石珊珊用一貫溫柔的語氣笑答:“沒有啦,她人其實挺好的。”

  而後是那幾個女生漸遠漸小的議論:

  “珊珊你怎麼會認識敏學的?”

  “那些人好糟糕的,仗著有錢……”

  莊慕用胳膊肘撞了撞齊歡,“回去不?”

  齊歡一言不發,捏癟沒喝完的飲料杯身扔進路邊的垃圾桶。走到校門口,碰上了三班那幫刺頭。

  “去哪?”

  她悠悠一聲,教幾個人急剎停住,想跑又不好跑。為首的臉糾結到一塊,開腔討饒:“哎喲我操,姑奶奶!行行好今天就別折騰我們了,昨天遲到欠的明天還成不成?明天我們幾個哪都不去……”

  他一個勁喋喋不休,顯然怕極了齊歡。

  “你這頭發挑染得真難看。”齊歡頗有閑心朝他劉海打量。

  三班的刺頭們哪有空和她聊這些,火急火燎恨不得當場就走。

  “說真的,明天要怎麼就怎麼,今天我們真趕時間……還有這頭發,我晚上鐵定給它哢擦了!你就讓我們走成不成?”

  齊歡不松口:“去哪?”

  不說話了,一幫人眼神互遞,沒一個開口。

  “不說就耗著。”

  “嘖,別呀!”為首男生瞧向莊慕,莊慕搖頭表示愛莫能助。他只好道:“我們……”

  後半句聲音略小。

  齊歡皺眉:“什麼東西?”

  他心虛,尷尬重復一遍:“我們跟一中的人,起了點衝突。”

  ……

  一中和暫居於此的敏學,兩校校門都在東邊,同處於文弄路上,一中的南牆和敏學的北牆中間就隔了一條巷子。

  兩校成為“鄰居”後,學生之間矛盾無法避免。前天晚上敏學三班那群人翹了晚自習,去附近的桌球室玩桌球。就剩最後一個台位,三班的人甩出錢擼袖子就要上,突然冒出個人說位置是他定的,讓他們走。

  三班的沒爭,但走之前,擦身而過重重撞了對方的肩,那人是一中的,還挺有脾氣,嗆聲罵說:“草你媽長眼了嗎?沒長眼都他媽滾回家去補補!”

  三班這幾個囂張慣了,哪容得挑釁,一句:“你他媽再說一遍試試——”吼回去,推搡對方好幾下,當場動起手來。

  一中那個學生單槍匹馬,盡管人高,還是被毆了一頓。

  都說進了一中一只腳就踏進了一本大學,這當然只是誇張說法。一中每年錄取新生,有一百個特長類名額,說白了就是交點錢進去,這一百人的入學方式本質上和私立高中的贊助費制度差不多。

  被打的那位雖然不知道是不是買進去的,但實打實是個問題學生。

  齊歡和莊慕被三班幾人帶到兩邊人約架的地方時,一中到了十多個人。大概跟他們一樣都是高二的,幾乎全沒穿校服,有幾個穿著,也穿得很懶散不正經。

  “帶個女的來算什麼意思?你們他媽打架還要啦啦隊啊?”

  一中打頭站著的男生斜來一眼,視線在齊歡身上掃了兩遍,移開後沒忍住又倒回來多看了一眼。

  長得挺漂亮。

  齊歡未語,在他面前站了站,勾手讓三班的人過來。

  一中的人死死盯著看他們要搞什麼。不想,幾個男生圍上來,不等他們反應便齊刷刷低頭道歉——

  “對不起!”

  整齊有力的一聲,震得一中的哥們都愣了。

  三班的人心裡其實憋屈得不行,脖子和鎖骨都憋得泛了紅,然而沒辦法,瞥一眼齊歡……得,還是先認了慫。到時候私下把場子找回來也是一樣。

  “前天的事我們學校的人有不對的地方,該承擔的我們會負責。”齊歡不怵,一臉平靜開口。

  打頭男生沒想到約架突然變成和平和解,愣了幾秒。

  “哐——”的一聲重響。

  一個礦泉水瓶猛地砸進旁邊垃圾桶裡,驚得他和站在他面前的齊歡都是一震。

  一群人齊齊回首,側身正好空出了一條道,打頭的朝樹下看去,頓了下:“……讓哥?”

  後邊就是樹,靠樹站著的男生個頭高,穿著校服褲,晃眼的藍白色,上邊校服外套拉鏈敞著,裡面一件簡單T恤。袖子微微挽起,他一截手腕露在外,十指修長,指節分明。

  齊歡驀地滯了一瞬。

  安靜間,那男生將手插入兜,不緊不慢走過來。

  旁邊的人分開,打頭的把位置讓給他。

  他一步步走到齊歡面前站定,比她高得多,垂著眼瞼看她,目光全無起伏,平靜無波。

  倒是齊歡,和他視線相對的剎那,臉頰皮膚血管下,莫名升起一股不合時宜的熱意。

  對視似乎過了很長時間,其實不過短短兩秒。

  她張了張口,下意識後退些許。

  “管什麼閑事?”他低聲問。

  齊歡怔忪。

  他漫不經心掃了她一眼,動唇吐出三個字:“滾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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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3 00:15:59 |顯示全部樓層
第2章 ChenRang

  莊慕聽到那個對齊歡說的那句話之後,臉登時一沉揚拳就要打上去。齊歡眼疾手快攔住,什麼都還沒來得及說,驀地響起一中教導主任突兀的大嗓門:“在那邊!”

  他領著一幫保安過來逮人,朝這邊跑,口哨吹得嘩嘩響:“你們幾個——”

  架是打不成了。齊歡抬眸看了面前的男生一眼,沒說話,帶著她們學校的人撤退。三班的人不是太想走,她皺眉:“敏學的!”

  一幫人這才不情不願跟上。

  巷子跑過一半,齊歡回頭看了眼。一中的人在原地沒動,他們教導主任紅著臉罵咧訓話。那個男生懶散站著,嫩綠枝椏間透下斑駁陽光,稀稀疏疏。他依舊是手插兜的姿勢,滿臉無所謂。

  ……

  晚上要上自習,晚飯都沒吃就回了教室。莊慕還是氣不過:“你剛才干嘛要攔我?我他媽就應該給他一拳,他了不起,我們難道就是好欺負的?”

  半天沒聽到回答,莊慕一瞧,就見她盯著空氣若有出神。

  “你怎麼了?”他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齊歡回神,出乎意料的卻是問:“那人是誰?”

  “哪個?”

  “剛才那個。”

  莊慕一愣,“他陳讓啊!你不知道他是誰?開玩笑的吧?!”

  齊歡不解:“我應該知道他是誰?”

  “你不廢話麼!”莊慕糾著一張臉,“你還記得上個學期那次全城統考不?所有高中包括咱們私立全部統一考卷,出分數後統一排名,你是咱們敏學高一年段第一,也是全城第二。”

  作為敏學私立高中的一員,齊歡簡直是股清流。她初中從另一所私立轉來敏學的時候,學校就差放鞭炮外加倒給她發獎金以示歡迎。

  提起這件事,齊歡點頭:“記得。”她當然沒忘。

  莊慕說:“那你應該有印像啊,第一的就是陳讓!”

  輪到齊歡怔愣。

  “我跟你講,陳讓他們那群人是出了名的不要命,跟社會上的干過架,次次都鬧得挺凶。他好像惹到了人吧,隔三差五有人找他麻煩……媽的,就這樣還他媽天天考第一,一中那些書呆子真是讀傻了,連他都考不過!”莊慕撇嘴,說著看她,“你不會一點都不知道吧?”

  齊歡搖頭。

  莊慕頓了頓,又莫名笑出來,暗覺痛快:“那孫子好歹壓了你一頭,結果到你這壓根連看都沒把他看在眼裡,絕了絕了!”

  “笑個鬼。”齊歡踢了他一腳。

  莊慕還在說,齊歡的心思不知飛到了哪。想到莊慕的話,不由得壓低了嘴角。

  她沒把陳讓看在眼裡?

  那又怎麼。

  ——陳讓不也是一樣。

  .

  莊慕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立flag的本事,剛樂完齊歡不把陳讓放在眼裡,誰知隔天她就上了心。

  齊歡把不知打哪翻出來的去年那場全城統考排名紙揣在兜裡,站在兩所學校相對的兩面牆之間,抬頭看去,裡面就是一中。

  巷子狹長,又顯逼仄。看著她不知打哪弄來的一中校服,莊慕著急上火:“你真要翻牆進去?”

  “不真還能假。”

  “你混進去要干嘛?還借了隔壁的衣服!”莊慕知道她一向不喜歡一中校服,更加不爽。

  敏學私高的學生各個都是家裡條件極好的少爺小姐,再不濟家裡也是中等商戶,有錢腰杆硬,一幫不規矩慣了的富二代們誰肯規規矩矩按所謂校規來,是以,大多數人都不穿校服。

  尤其齊歡,她家是禾城第一富,不僅敏學所有校董,走到哪都有人賣她爸面子,她不穿沒誰敢多說一個字。

  然而她作為風紀委員,大概是有種責任感,就她一個人見天都把那套淺棕穿在身上。

  齊歡把脫下來的敏學校服塞到莊慕懷裡,連同包和一些零散東西。

  “出來我電話聯系你,等我消息。”說罷不給莊慕阻攔的機會,她熟練翻上牆,往裡跳之前回頭和莊慕揮了揮手。

  穩當落地,他的聲音徹底隔絕在牆外,齊歡躲在教學樓後蹲了半晌才往裡走。每周四晚自習之前,陳讓會在多媒體樓的廣播室,這是和一中校服一起搞到手的消息。

  混進陌生校園多少還是有點心虛,她一路低著頭。

  多媒體樓在高一高二兩棟中間,上到第三層,走廊左手邊最靠裡的就是。廣播室門沒關,裡面沒人,靜悄悄一片。

  齊歡小心探頭,虛掩上門進去。

  都是學校,廣播室這種地方相差無幾,轉悠一圈看了看桌上的稿子和擺設,正琢磨陳讓什麼時候會來,忽聽外邊傳來腳步聲。她一個激靈,四下打量,慌忙躲到了靠牆的舊桌下。

  漆紅色的辦公桌,大概是剛換下來還沒處理掉,桌腳是實的。

  隨著開門,光線亮了幾秒。

  齊歡探出些許悄摸偷看,進來的正是她等的陳讓。

  把帶來的書隨意一扔,陳讓還沒走到椅子前,不知為何忽然一頓。

  停了幾秒,他擰開礦泉水瓶蓋,喝了兩口後旋緊,往桌上一放,發出輕微咚響。

  “出來。”

  他轉了個身,倚著桌沿懶懶站著,朝著她躲的方向。

  齊歡的心砰砰慌起來,他視線淡淡,卻令人覺得無所遁形。

  該來的躲不了,她只好走出去,不敢靠他太近。干笑兩聲,正琢磨怎麼開口,他睨她,眉頭蹙了一下:“你誰?”

  齊歡在他完全陌生的眼神中,憋出一句:“我是昨天那個,啦啦隊的。”

  說完自己也愣了,不知道怎麼會脫口而出加上後幾個字。

  陳讓挑眉,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反應。

  齊歡尷尬,轉移話題:“上個學期全城統考我比你低兩分,你在我上面。”她搬出莊慕的話,從口袋裡掏出皺了的排名紙,展平亮給他看,希望他多少有點印像。

  陳讓掃了一眼,似是勾唇,笑意卻未及眼底:“我在你上面?”

  齊歡沒多想,點頭:“是,你在我上面。”

  他將視線移到她臉上,微微傾身:“哪一夜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齊歡這下聽懂了,臉一臊,被這不加遮掩的內涵意味弄得尷尬。她在校是一霸,敏學的人都怕她,壓根沒人敢這樣口頭開涮。

  陳讓管她臉不臉紅,斂神換了個站姿,有點不耐煩:“你來干什麼?”

  “我來,想——”齊歡輕咳了聲,抬眸直視他,伸出手,“交個朋友?”

  陳讓眯了眯眼,打量目光越發莫測。

  齊歡很緊張。天地良心,她真的頭一次做這種事,就連自己也覺得荒謬。

  一秒,兩秒,靜默一點一滴淌過。伸出去的手沒人搭理,她收回來,無盡忐忑。

  等了許久陳讓也沒回答。他看了她一會兒,轉身走回凳子前,慢條斯理整了整桌面的東西,之後才重新看向她。

  “你再說一遍。”

  見事情似是有可商量,齊歡眼一亮,不疑有它,挺認真地道:“我叫齊歡,隔壁學校的。陳讓,我想和你交個朋友,可以嗎?”

  她的聲音清脆爽朗,一字一字極為清楚。

  齊歡說完靜等著他的答復,卻久久不見他有反應。

  很快,外面似是傳來一陣匆忙逼近的腳步聲,她隱約覺得,不太對勁。

  陳讓噙著懶散笑意,把桌面上被書擋住底座的廣播話筒扯出來讓她看清——紅色指示燈亮著,正在運行。

  抬手關上電源,他漫不經心道:“不好意思啊,剛剛不小心打開了。”

  齊歡腦海裡轟的一聲炸開,伴隨著門被一群人大力推開的動靜,臉燒灼紅了個透。

  ……

  在上晚自習之前,所有到校的一中學生都聽到了廣播裡的那兩句話。

  “你再說一遍?”

  “我叫齊歡,隔壁學校的。陳讓,我想和你交個朋友,可以嗎?”

  教學樓走廊上,每一層都擠著圍觀的學生,還在操場上的學生不少停下腳步,議論聲不停。

  原本在班上翹著二郎腿玩手機的左俊昊聽到廣播,第一時間跑去多媒體樓找陳讓。

  “哎我操!”和陳讓一塊站在廣播室外走廊上,看著操場上被圍著往外走的女生,左俊昊樂不可支,“那妞是來跟你表白的?夠膽啊!”

  陳讓瞥了他一眼,沒理他。

  在廣播室被逮到,從多媒體樓出來,一中教導主任和幾個保安圍著齊歡朝外走。齊歡捂著臉,心裡已經快念了一百遍丟人。

  陳讓絕對是故意的,哪有那麼巧,那當頭就“不小心”開了電源。

  一口氣在胸口百轉千回,最後還是長抒出去。

  事已至此,多說無用,她放下擋臉的手,腳步驀地一頓。

  教導主任毫無防備,在幾乎整個一中的注目下,齊歡突然一個轉身,衝著幾棟教學樓各層趴在欄杆圍觀的所有學生,兩指斜斜抵在額頭,一揮,半點都不尷尬地敬了個瀟灑的美式軍禮。

  “大家不用送了!”

  爽朗的一聲,她做完這個動作,笑著轉身頭也不回大步走出一中校園。

  四下靜了幾秒,而後,各個樓層裡一些人的起哄聲響和口哨聲,在偌大操場上空炸開。

  “哈哈哈哈我操!我操——”

  看著教導主任跳腳,左俊昊樂得根本停不下來,笑得整個臉都僵了。

  好半天,他笑夠了,手撘到陳讓肩上擠眉弄眼:“嘖,放眼咱們整個一中,包括周圍一片學校,敢這樣追你的女生有幾個?這位真是牛逼了!”

  陳讓微微蹙了蹙眉,收回目光。

  他側頭撥開肩上的手:“你沒被敏學的人打夠?想挨揍就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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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齊歡:你好,我想跟你交個(男)朋友。

  ———

  #風紀委員帶頭違反風紀#

  #敏學歡姐沒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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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QiHuan

  齊歡在一中丟臉的事,第二天就傳回了敏學。從高一到高三,幾乎成了全校的談資。愛惹是生非的刺頭們笑完更是拍手樂見其成,平時他們干什麼事情都怕太出格會被齊歡盯上,現在齊歡對隔壁的陳讓產生興趣,少不得沒有時間再管他們。

  “我說風紀委員,你真的跑去一中了?”嚴書龍在三班待不住,憋了幾節課跑來十班,和莊慕一起坐在齊歡前座的課桌上,將前一天的事嘚啵來嘚啵去,說個沒完,“堵陳讓可以在校門口,你何必這麼猛呢是不是?”

  平時都是挨她的訓,難得調侃她一次,不免有些得意忘形。

  齊歡打斷他的嘚瑟:“你跟一中那些人的事解決了麼?”

  嚴書龍一頓,“呃”了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

  她就一句話:“不准和他們約架。”

  “我操這事兒——”嚴書龍一聽,急了,“風紀委員你這可不行,才見了陳讓幾回,胳膊就拐到他們那邊去了。不跟他們約架事情怎麼解決?不約架……不約架,他們要是就要跟我們打怎麼搞?”

  齊歡抬眸瞥他:“群毆你很有理。”

  “可是一中那個,草他媽,罵的叫一個難聽,誰能忍住不搞他?”

  齊歡皺眉,問:“你們打的人是誰?”

  “左俊昊。”

  “他跟陳讓?”

  “他倆好哥們,關系鐵,要不陳讓也不會替他出頭。”

  齊歡若有所思,嚴書龍見她神色,糾結道:“歡姐,你不是真的看上陳讓了吧?”他嘖了聲,“別呀!他那要命的樣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而且你就看他那張臉,對他有意思的女的肯定很多。他身邊那個左俊昊你知道吧,他倆關系多好?左俊昊可是妞一個接一個換,速度比我們哥幾個還凶。好歹你也是咱們敏學一枝花,何必上趕著貼陳讓?”

  齊歡抓起本書扔過去:“我是敏學你祖宗。”

  嚴書龍敏捷躲開,書被莊慕接住。這回莊慕也是站在嚴書龍這邊的:“嚴書龍說的對,那陳讓有什麼好的?昨天我就不同意你去,你非要翻牆。”

  “就是。”嚴書龍接茬,“有什麼好的。”

  他倆你一句我一句說個不停,齊歡抓起書一連扔了好幾本,砸得兩個人歪倒左閃右躲。

  “滾吧你們,吵得我腦仁疼!”

  .

  上午第二節 課課間有二十分鐘休息,齊歡和莊慕幾個一道出去買吃的,特意選了靠近一中校門那側的小賣部。

  她的醉翁之意,莊慕都不想吐槽,沉著張臉一個字也懶得說。

  好巧不巧,還真讓她碰上了想見的人。

  陳讓一群人在第二家小賣部裡,他身邊有個一直和他說話的男生,臉上帶著余傷,不用猜,鐵定是左俊昊沒跑。齊歡興衝衝過去。

  莊慕和嚴書龍幾個跟在她後頭,兩邊人一打照面,各自都沉下臉,小店裡氣氛霎時變得微妙。

  就齊歡一個人臉上掛著笑,直奔陳讓面前,眼彎如月,“陳讓,好久不見。”

  從昨天廣播室那一出到這會兒,滿打滿算也不過十多個小時。

  左俊昊噗嗤笑出聲:“是夠久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們這三秋算不上,幾個小時沒見面,也得有十多個月了是吧。”

  “十多個月”沒見的陳讓一臉平平,眼裡半分多余的情緒都沒有。

  齊歡不介意,看向左俊昊:“你是左俊昊?前兩天的事不好意思,我叫齊歡,是……”她瞄了陳讓一眼,笑吟吟說,“是陳讓的朋友。”

  嚴書龍撇嘴別開了頭,左俊昊雖然笑著,但也沒有接她對於打架一事的話,只說和陳讓有關的:“巧了,我也是他朋友。”

  陳讓忽地從他們中間走過,徑直去了貨架前拿了瓶綠茶。他走到店外喝,將面面相覷的齊歡和左俊昊當成了空氣。

  齊歡頓了幾秒,到他身邊沒話找話,試探性地問:“你喜歡喝綠茶?”

  陳讓說:“沒什麼喜歡的。”他旋緊飲料瓶蓋,將才喝了一點的綠茶拋進樹下垃圾桶,側眸睨她,“比如你。”

  齊歡怔了怔,左俊昊反應過來後卻也來不及說什麼,連忙去追他。

  莊慕回神,立即怒了:“我草,這他媽的——”

  嚴書龍也不爽,衝齊歡道:“歡姐,就這還能忍?你就聽我的,咱們回學校叫人,放學就堵他,好好揍他一頓,打到他跪地跟你求婚為止!”

  齊歡神色平靜,沒有生氣。她盯著他們離開的方向,驀然勾了勾唇。

  莊慕擰眉:“你別是氣傻了吧?”

  “有什麼好氣的。”

  齊歡聳肩,她轉頭看向莊慕,眼裡盈亮,笑著露出一排貝齒:“長得好看的人,就應該有點脾氣嘛。”

  .

  “那個齊歡我打聽過了,妥妥的敏學一霸。她爸超有錢,禾城第一富,認識的人不少。敏學一堆富二代裡她是佼佼者,而且成績一直很好,很會讀書。”

  “她一開始是在別的私立學校讀初中,她爸嫌學校不夠高級給她轉到敏學,她跟那個莊慕當時就橫行他們整個初中部。升到高中之後換了校區,有高三的看他們兩個不順眼去找麻煩,她跟莊慕在他們班外邊走廊上,一人拎一把椅子把一幫高三的砸了個頭破血流,腦袋開花。”

  “他爸還挺護短,誰動他閨女他就搞誰,齊歡平時不惹事,聽說很規矩,還老幫著收拾不安分的學生,他們學校老師都很喜歡她。她跟那些二流子不一樣,沒在混,但是為人很橫不是個怕事的,久而久之整個敏學就沒人敢惹她了。怎麼講……就是,就是那種很特殊的好學生。”

  左俊昊把打聽到的消息全盤說給陳讓聽,邊說邊瞥了陳讓一眼。

  齊歡跟陳讓,從某種角度來說挺像,齊歡是個不一樣的好學生,而陳讓,壞得比較獨特,讓老師校長崩潰頭疼的破事兒沒少干,分數上又甩別人一大截。

  這他媽讓人還真不知道怎麼說。

  左俊昊講了一堆,陳讓看著書,眼皮都沒抬一下。

  “我跟你說話,你聽到沒?”左俊昊忍不住用胳膊肘撞他。

  陳讓這才抬眸,慢條斯理合上書,“你今天廢話很多。”

  “你不想知道?她對你這麼上心,人還挺有意思。”

  左俊昊回想上午在小賣部和齊歡說話的場景。嘖,那張臉是真好看。性格如何尚不知,暫且先不提,光看長相,不笑的時候泠然,眉眼都是氣質,難說的是笑起來,唇角一彎,剎那讓人眼前都亮了。

  陳讓淡淡回答:“沒興趣,別煩我看書。”說是這麼說,手上卻是把書一扔,起身離開座位,插兜走出了教室。

  左俊昊看他離開的背影,呿了聲:“出去浪的時候沒見這麼惦記書本,不看書月考不也考第一,說什麼屁話。”

  .

  下午放學,一出校門就見齊歡笑吟吟等在樹下,瞧見他們連忙揮手。陳讓沒反應,左俊昊頓了頓,笑起來。行啊,越挫越勇。

  他快步走上去和她打招呼:“你怎麼在這?”又明知故問一句,“等誰呢,不會是等我吧?”

  齊歡說是啊,眼裡帶笑,目光卻直直朝向陳讓。

  陳讓一步未停,當沒看到他們說話一樣從他們旁邊徑直走過。左俊昊“哎”了聲,他頭也不回,知道叫不住他,干脆邀齊歡,“一起去玩不?”

  齊歡本來就是來找陳讓的,當然不會拒絕,和左俊昊一起趕上去,不多時,跟他們一幫人你一句我一句聊起來。

  他們這幫人有成績好的,比如陳讓,站在一中頂端笑傲百名榜,還有左俊昊,其實讀書也不賴,只是行為帶著一股子日天日地什麼都不怕的痞氣,容易讓人覺得是問題學生。有一些好,另一些便是實打實的差生,齊歡也不區別對待,態度平和,笑臉朝著誰都是一樣的,只不過看著陳讓的時候格外甜。

  ——人家對陳讓有意思,這是應該。

  沒和他們聊多久,齊歡就走到了最前頭默然不語的陳讓身邊。她一個勁和他說話,不知在問些什麼,陳讓一句都沒有回。

  季冰搭上左俊昊的肩,兩人落在一群人後面。季冰抬下巴朝最前兩個身影一指,“你把她叫來干什麼?”

  左俊昊笑著挑眉頭,指了指陳讓,“你看,一中校霸。”再指了指齊歡,“——敏學校霸。他倆走在一塊,有意思沒?”

  季冰不懂他的惡趣味。

  左俊昊自個兒樂得不行:“四舍五入,這他媽就是聯姻吶!”

  季冰默默看他。

  左俊昊對上他的視線,“我說得不對?”

  “……下回敏學的人打你,你怕不是會送上去給人打吧?”

  “滾!”

  ……

  一群人說說笑笑到了台球館,要了個包廂。齊歡默然瞧著,見他們輕車熟路似是很常來的樣子。包間在二樓最裡,一路未語的陳讓一進去便在沙發角落坐下,玩起了手機游戲。

  別人都在桌前拿起杆開球熱身,就齊歡和他坐在沙發上。稍微待了幾秒,齊歡挪到他旁邊:“你在玩什麼?”

  陳讓眼皮都沒抬一下。

  她正要開口,門突然被人猛地推開。

  “臥槽!”

  “媽的嚇老子一跳——”

  台球桌前的幾個被驚了一下,不爽抱怨。

  齊歡抬眸一看,是個女的。長得嬌嬌媚媚,我見猶憐,但看那推門的一下,還有精心的妝容,明顯不是柔弱性格。

  左俊昊張嘴正要說話,女生直接朝齊歡走來——准確地說,應該是走到了陳讓面前。

  “我今天約你,你為什麼不來?”

  齊歡看看她,又瞅瞅陳讓,後者專注打著游戲,別說抬眸,像是根本不覺得面前有個人。

  見陳讓不理她,女生小小激動:“我給你寫了幾十封情書,你看我一眼會死嗎?”

  好半晌,陳讓才悠悠停下游戲看她,微勾唇角,“是你啊。”下一秒唇邊驀地增添了些許諷刺意味,“上次在更衣室,你說我不跟你約會就脫衣服叫人,怎麼,這次來是打算在這脫?”

  室內靜了一秒。

  陳讓懶洋洋換了個坐姿,似笑非笑的樣子,襯得眼裡寒意更加深重。

  沒人說話。

  忽地,一旁的齊歡頗有興趣出聲:“你要脫就快脫,他挪一下眼算我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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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陳讓和齊歡都屬於氣死人不償命的那種。

  要論‘賤兮兮’,他倆可以手牽手毆打周圍一片人。

  習慣就好。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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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3 00:16:28 |顯示全部樓層
第4章 ChenRang

  齊歡起哄的話說完,一幫人呆愣了幾秒噗嗤笑出聲,連陳讓也側眸掃了她一眼。

  女生憋紅了臉,矛頭一轉對准齊歡。她指著齊歡衝陳讓道:“你不肯理我,卻讓她在這裡,她就有讓你喜歡的地方了?!”

  “那當然啦。”齊歡賤兮兮歪頭,答得毫不害臊,“我長得比你漂亮,他不喜歡我喜歡誰?這不是肉眼可見的事實麼?”

  “你——”

  女生氣急,一下說不出話來,恨恨把目光重新投回陳讓身上,非要他講個所以然:“你說啊,陳讓!”

  陳讓靠著沙發背墊,意外沒有反駁,笑了下,“說什麼。”

  他似是沒興趣再跟女生浪費時間,拿起手機繼續游戲。沒幾秒皺了下眉,朝左俊昊道:“你手機給我,我的沒電了。”

  左俊昊二話不說拿給他。

  見他打開游戲復又低下眼瞼,女生不滿他忽視自己,伸手去搶:“陳讓!”

  他沒拿穩,一個脫手,手機“哐啷”摔在地上。

  陳讓臉一沉,左俊昊過去撿起來,不爽:“操!郭媛你發什麼瘋?”

  這個郭媛追陳讓也追了很久,他們一幫人對她沒什麼感覺。長得雖然還可以,但是脾性不投,久了就覺得有點煩。

  “我,我只是……”

  郭媛沒說完,左俊昊檢查手機有沒摔壞,又擦又是點,不知戳到哪,突然點開了視頻,響起一陣不合時宜的聲音——

  女人嬌媚吟哦,男人動作聲響,誇張又直白地蕩開在安靜的包間裡。

  滯了兩秒,然後鬧開。

  “我去,你新弄來的片也不跟大家分享……”

  “哪個系列的?我看看。”

  “媽的這麼重口味,搞成這樣受得了麼,左俊昊你他媽做個人吧!”

  幾個男生圍到左俊昊身邊,不讓他關,你一句我一句笑著調侃起來。

  郭媛臉紅一陣白一陣,一半是臊的,一半是被陳讓冷淡眼神嚇的,半晌,憤憤轉身衝出包廂。

  “行了行了,這還有女的在呢。”左俊昊強行關了視頻,撥開他們。

  其他人掃興道:“嘖,郭媛不是走了嘛?”

  左俊昊瞪他們一眼,瞥了瞥還坐在沙發上的齊歡。她明顯不如剛才氣郭媛時放松,拘謹著,臉上神情略有點點不自在。

  陳讓忽然道:“聽聽聲音就臉紅了?”他坐直身,靠近她的耳畔,輕挑地笑,聲音低沉而嘲諷,“就這點膽子,你還學別人追什麼男人。”

  ……

  包間裡一如既往地熱鬧,每回陳讓都坐在沙發上玩游戲不動彈,其他人早就習慣。

  左俊昊打了一會桌球,撂下杆子坐到陳讓身邊:“你剛才干嘛把人氣走?”

  陳讓玩著游戲,淡淡說:“她臉皮薄,自己撐不住走的。”仿佛與他無關。

  左俊昊說:“人家好歹幫你把郭媛弄走了……”

  “沒人讓她管。”陳讓暫停,黑沉沉的眼直視左俊昊,“我最討厭多管閑事。”

  左俊昊一愣,無奈起開:“行行行,我說不過你……你愛怎麼就怎麼好吧!”他重新拿起球杆加入戰局。

  門口忽然響起三下敲門聲。

  齊歡從外推開門,拎著袋子出現。

  她看著陳讓抿了抿唇,而後走進來把大袋奶茶放到男生們的球桌:“都是一樣的口味。”

  男生們起哄,紛紛伸手拿喝的,沒忘給她道謝。

  齊歡把單獨裝在另一個袋子裡的綠茶味飲品放到陳讓面前,“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所以隨便買了一個。”

  陳讓眼裡沒什麼情緒。

  齊歡在他面前站著,五指握拳捏了捏,又松開。說:“那種片子的聲音也沒什麼好臉紅的,我只是不看那些,跟我膽子大不大無關,跟有沒資格追誰更無關。”

  是對他先前那幾句話的反駁。

  停頓幾秒,她驀地輕笑。

  俯身撐著他肩側的沙發,在他耳邊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開口。

  她學著他的低沉——

  “還是你的聲音,比較能讓我臉紅。”

  ……

  左俊昊喝著齊歡買來的奶茶,問陳讓:“她怎麼又走了?你也不留一下。”

  陳讓用眼尾瞥他,不語。

  “我不是看你跟她說完話就發呆了嘛……”

  “我沒發呆。”

  “你明明……”

  左俊昊話沒說完,陳讓已經沒了耐心,站起身朝外走,“你們玩,我回去了。”

  “哎哎!”左俊昊看了眼桌上,“你不喝?那我替你喝了啊?”

  也不知是哪家奶茶店,味道極好,齊歡品味還真行。

  左俊昊伸手,只是還沒碰到桌上的東西,陳讓便返身過來,捏著熱飲微軟的塑料瓶身,一把扔進垃圾桶裡。

  而後轉身揚長離去。

  左俊昊看的目瞪口呆。

  “我去——!不要的東西別人都不能碰,陳讓這脾氣,他要是想要什麼,還不得殺人啊?!”

  ……

  一中辦了場校內數學競賽,各班抽調幾名成績領先的代表去多媒體大堂參加,除高三不參加外,高一高二學生各占一邊場地,時間在下午第三節 課結束後。

  齊歡找人借來校服,趁放學的空檔混進去。

  出發前莊慕斜眼看了她好久,不滿問過:“第二次了,又是哪裡弄來的衣服?”

  她道:“我還不能有個把朋友了?”滿心想見陳讓,多余的內容便沒說,一溜煙奔來了一中。

  多媒體大堂滿場人坐定,齊歡裝作稍微來遲一步的樣子,夾著本書從後門進去。

  陳讓坐在靠近門的第二組,最後一排。

  “嗨。”她縮著身子坐到他旁邊,低聲打招呼。

  陳讓斜她一眼,皺了皺眉,沒說話,默默轉著手裡的筆。

  挺好挺好。

  齊歡悄摸笑起來,按他在廣播室的行事,他沒當場舉報她偷混進來已經是極大的進步。

  考試時考卷都會多備,剩余的就傳回老師手裡,雖然齊歡是混進來的,還是到手一張卷子。她從口袋裡掏出筆,班級和名字空著,裝模作樣在答題卡上寫了兩題,眼睛就朝陳讓瞄。

  陳讓姿態悠然,走筆隨意,筆尖字體似人,清瘦雋逸。齊歡撐支手在桌上,側頭看他,唇邊止不住帶笑。

  沒幾筆,陳讓寫了班級和名字就停了。他把答題卡往齊歡面前一放,“寫完。”

  “那你……?”

  齊歡愣了下,他沒回答,翻開草稿本塗畫起來,眉眼倦倦,像是對什麼都沒興趣。

  “好。”齊歡見狀沒有多問,馬上答應下來,二話不說開始做題。

  讀書對她來說不難,課下她是鬧了點,不安分,課上老師講的知識點卻全都有好好聽進去。

  陳讓整場考試都在紙上作無意義的塗鴉,期間只往旁邊看了一眼,她做題的時候比平時安靜多了,表情看著很是嚴肅認真。

  離結束還有四十分鐘,齊歡把筆一收:“寫完了。”

  陳讓側眸,抽過答題卡略掃一遍,在最後大題的地方指了指。

  齊歡忙說:“是對的。這個算法我之前試過,這種題型幾乎都能解。”

  “我沒說不對。”他嘴角撇了下,“寫那麼累贅,你不累?”

  “呃……”

  “算了。”陳讓收了表情,懶得再多說。

  齊歡正要說話,他把筆揣進襯衫胸口的小口袋,到大堂最前交卷,頭也不回從前門走了。

  幾秒鐘時間,齊歡眼睜睜看著他離場,想叫不敢張口,眼睛瞪了幾回,喉頭的話只能強咽了下去。

  現在走必定會被老師盯上,等等又招來保安就完球。

  無奈,她只能拿起筆,在面前那張做了兩題的答題卡上奮筆疾書。花了二十多分鐘寫完,填名字時寫了個“陳讓”,一頓,兩筆劃掉,重新填好。

  交卷從多媒體大堂出來,陳讓早就沒人影,齊歡去高二八班找他,他不在自己班上,左俊昊的影子也沒看到。

  她一聲長嘆,蹲下在原地悵然半天。

  出了一中的門,莊慕等在門口,臭著臉等她。

  “開心了吧,你的陳讓呢?”他翻白眼。

  齊歡尷尬笑了兩聲,衝過去拍他的背:“哎呀,走走,帶你去吃好吃的!”

  ……

  齊歡請客吃燒烤,嚴書龍一幫人全都來了。護城河邊的小吃一條街,紅色帳篷裡坐著一桌一桌客人,夜色下亮起燈,像錯落安置在地上的紅色大燈籠。

  敏學一行人獨占一個帳篷,吃著吃著,嚴書龍沒忘說:“今天可是歡姐你帶我們翹課的,明天不能找我們麻煩。”

  “對對,千萬不能!”

  “歡姐你可得給我們兜著……”

  三班的人紛紛附和,點頭如搗蒜。

  齊歡撇嘴:“吃你們的,有得吃還堵不住嘴。”

  莊慕吃吃笑起來,往她的盤子裡夾了塊脆骨:“喏,你喜歡這個。”

  氣氛大好,眾人你一句我一句說著趣事,嚴書龍一揚手:“老板,來點啤酒。”

  莊慕打斷:“還是別,齊歡不喝酒,喝點大家都能喝的。”

  嚴書龍想說話,看看齊歡,便沒再堅持:“行,喝別的就喝別的。”

  立式大冰櫃裡有顏色鮮艷的果汁軟飲,酒精含量低到可以忽略不計,比單純的果汁又多了點味道。折中一下,選了這個。

  莊慕拿了個桃子口味的給齊歡。

  齊歡情緒其實不高,下午被陳讓丟在多媒體大堂,想想都不得勁。悶頭喝著,沒多久下肚好幾瓶,她的臉就開始泛紅。

  眾人注意到的時候都差點嗆到,嚴書龍吐槽:“不是吧歡姐,你喝了多少能喝成這樣?”

  莊慕皺了下眉,一不留神讓她多喝了幾罐。拿掉她手裡的易拉罐,他拉她起身,說,“我們出去吹吹風。”

  其他人擺了擺手繼續吃。

  莊慕和齊歡到河提邊吹風,坐在石板上,齊歡忽地指著前邊一棵樹問:“那什麼東西,怎麼長得那麼奇怪?”

  “那個啊,就是個枝椏長歪了的老樹,兩根枝看起來像個心形,不知道什麼時候傳了亂七八糟的話,一些女生就跑來在樹上刻字,樹皮都快禿嚕光了。”

  齊歡盯著樹看了一會兒,朝莊慕伸手。

  “干嘛?”

  “給我紙和筆。”

  “……我哪有紙和筆?”

  她就伸著手。

  莊慕沒辦法,返身去攤子老板那借了支筆和一個小本子給她。

  齊歡唰唰寫下一行字。

  莊慕皺眉:“你到底喜不喜歡陳讓啊?”

  她寫的是一句話:

  陳讓垃圾,齊歡最棒。

  “當然喜歡。”齊歡頭也沒抬,她把那頁撕下來折成小小一塊,又撕了幾張紙把它包起,“別人不知道難道你還不知道我?我就是覺得,得好好挫一挫他的銳氣。”

  莊慕無語:“你就不能換個表達方式麼。”

  換做別人來看這張紙條,怕是要以為她纏著陳讓,純粹是因為不服氣陳讓不搭理她,為了把丟掉的面子和場子找回來而已。

  齊歡走到樹下用腳開始刨土,莊慕看不下去:“行了行了,我來。”

  他找了塊石頭,蹲下刨出個小坑,把地兒讓給她。齊歡把那團紙扔進去,用腳把土堆上去。她盯著樹看了幾秒,又雙手並攏,說:“順便也保佑我追到陳讓。謝了。”

  看她表情認真,莊慕忍不住:“有必要麼,陳讓真有那麼好?”

  齊歡抬眸看他,搖頭:“你不懂。有的人和有的人,就是注定了有牽扯,我能感覺到。”

  她頓了一下,笑起來。

  “就像,我和陳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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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3 00:16:39 |顯示全部樓層
第5章 QiHuan

  齊歡看上陳讓的理由讓人不知該說什麼好,或者可以說,她壓根就沒有什麼理由。

  莊慕板著臉問第三遍的時候,齊歡終於認認真真想了一會兒,結果還是沒正形,抬頭笑嘻嘻說:“可能因為他好看吧。”

  “好看?那你多照幾次鏡子是不是也要愛上自己?”

  她噗嗤樂了:“你要不要這樣誇我……”

  “我沒跟你鬧。”莊慕抿著唇,“長得好看的人,又不止他陳讓一個。”

  齊歡抬眸看他,對上莊慕難得嚴肅的臉,慢慢斂了笑意。

  河風吹來,帶著些許腥味。

  “我也不知道。”

  她說,“你問我我也講不清楚。”

  在舒緩涼風中,齊歡聳了聳肩,那雙眼睛像舀了兩汪河水盛在其中,泛著粼粼亮光。

  “可是就是他啊,就是陳讓。”她雙手背在身後,腳下輕碾踩著沙子,輕輕笑,“我就是控制不住,看到他,連看他一眼都覺得高興。我也沒辦法。”

  .

  校內競賽辦的不是太正規,一堆老師一起批閱,隔天下午就批改好排出名次,分發回各個班級。

  陳讓又是第一。

  不僅高二八班的人習慣了,整個一中的學生都習慣了。他在高一,高一所有考試的榜首是他,他在高二,高二的第一名自然也是他。在各種考試排行榜最顯眼的位置看到他的名字,已經成了一種常態。

  數學老師簡單點評了幾句,無外乎是些表揚的話。陳讓這個學生,雖然總是惹事,在校內校外捅出的簍子不少,但那是教導主任頭疼的問題,除去那些,他在學習上的表現無可指摘。

  一眾老師的心態都很糾結,既喜歡他,又不太敢喜歡他。

  同去參加競賽的還有幾人,數學老師以陳讓的答卷為範例,也點評了幾句,讓他們再加把勁。

  班上同學百無聊賴聽著,數學老師忽然話鋒一轉:“不過,陳讓同學在最後一道大題的回答上,稍微還可以再改進一下。現在我們花五分鐘時間來講解一下這道題目。”

  很有意思同樣也很有難度的題,對於他們這種尖子班來說,當然不能錯過。

  一直沒抬頭的陳讓終於朝黑板看。老師把題目抄出來,將陳讓的答題謄寫一遍。

  “這個解法已經很好了,但是重點稍微有點偏……”

  數學老師看了陳讓一眼。他的能力做這種題沒難度,照他一貫的答題風格,他向來是抓住重點,該寫的每一點都寫到,然後就多的一個字都不落筆。這道題有兩個步驟是累贅的,倒顯得有點老實了。

  “上一回我們講到的內容裡,大家請看……”老師一邊說一邊在黑板上解題。

  陳讓靠在椅背上,手搭在桌上轉筆。他等老師寫,臉上照樣沒有多少表情。

  書旁邊的草稿本上,一道完整演算過程,是他早上早讀時隨手解的——和數學老師寫在黑板上的解答一模一樣。

  數學老師講完,拍拍手:“好了,大家做個筆記記一下。”頓了頓目光又掃向陳讓,“我這裡還有另一張答題卡,班級填的是我們高二八班,但是人……”

  “陳——齊歡,是哪位同學?”

  “這中間劃掉的字是什麼?”數學老師皺著眉,半是斥責道:“怎麼考試,連名字都不好好寫?!”

  八班學生們一愣,在左俊昊噗嗤一聲拍桌爆笑的帶動下,響起了一陣輕笑。

  “安靜!”

  數學老師呵斥一聲,看向班上,“我們班沒有這個人,陳齊歡是哪個班的?!”

  左俊昊咳了咳,貌似正經地道:“老師,陳齊歡去旁邊學校上課了。”

  班上又是心知肚明的一陣爆笑。

  倒是陳讓,一臉的平靜。他起身走到講台前,拿過自己的答題卡。

  “老師,那一張也給我吧。”

  “給你干什麼?”

  他懶得解釋,拿過答題卡,“研究。”

  就說了這麼一句,轉身回座位。

  數學老師拿他沒辦法,搖了搖頭開始講課。

  陳讓盯著課桌,目光落在面前兩張答題上,眼睫顫了顫。她的那張,大題全都換了解法,最後一道題更是干脆空著,不仔細研究筆跡,沒人會想到是同一個人做的。

  他拿起支筆,在姓名處剛准備劃橫,筆尖劃出一小段距離,又一頓。

  最後,提筆將那個娟秀的“陳”字,劃掉。

  ……

  放學,不出意外在校門口看到齊歡。左俊昊熱情回應她的揮手,知道陳讓肯定又要視若無睹不理她,打算至少和她說兩句話,讓她不那麼丟臉。

  “齊……”

  剛到她面前,身旁突然站過來一個人,左俊昊一看,話音頓了,“陳讓你……?”

  齊歡眨了眨眼。她都做好了陳讓會直接擦身而過的准備,誰想他竟然站到了自己面前。

  陳讓斜左俊昊一眼。

  左俊昊無奈,往旁邊讓:“你來你來。”

  齊歡臉上已經掛上笑,滿臉期待。

  陳讓從口袋拿出皺巴巴的答題卡扔給她:“你的。”

  就兩個字,說完轉身就走。

  齊歡愣愣打開,是昨天在一中多媒體大堂做的答題卡,她花了二十分鐘填完,為了不讓批卷老師發現是同一個人做的,她只能給每道大題都換了解法,最後一題還空了沒做。

  展開一看,姓名處,她寫的“陳讓”兩字已經被劃掉。

  只剩“齊歡”。

  齊歡小跑追上陳讓,在他旁邊問:“我厲不厲害,題答得好吧?”

  陳讓插兜走著:“湊合。”

  “有沒搞錯?我在我們學校年排第一ok?”

  “那是你們學校的人蠢。”

  她不服:“全城統考的時候我的分數只比你低一點點,你們學校能考贏我的也只有你一個!”

  陳讓看她一眼,懶洋洋道:“我們學校的人,也蠢。”

  “……”

  .

  被陳讓說蠢,齊歡很郁悶,嫌莊慕幾個聒噪,沒跟他們待多久就去找別的朋友消磨時間。

  這學期才開始,敏學剛搬到一中旁邊,按理說和一中的人熟不到哪去,尤其他們敏學惡名在外。不過剛搬來的時候,甚至比認識陳讓還早,她倒是有碰上個挺有趣的一中小姑娘。

  人長得白白淨淨,看上去說是初中生都有人信,偏偏也是高二的。

  齊歡那天心血來潮在校外早點攤吃早點,和那個女生坐同一桌。等餐上桌的時候,見那個女生竟然還在抽空做練習冊,無聊瞄了一眼。名字倆字兒:紀茉。

  ——寂寞。

  她一個沒忍住笑出聲,惹得人家臉紅,默默往旁邊挪。

  然後她吃著面,隨手指了個地方告訴那個‘寂寞’小姑娘:“這題錯了。”

  小姑娘怯生生看了她很久,她無所謂,自顧自呲溜。好半天對方才下定決心,紅著臉,把練習冊往她的方向推了點,聲音像隨風輕晃的銀鈴:“請問…能不能告訴我…怎麼做……”

  按照嚴書龍的說法,一頓早餐的功夫,齊歡就把了個妹。

  後來走在路上碰到過紀茉,齊歡特地囑咐身邊一幫敏學的刺頭說:“看清楚了啊,這小姑娘我罩的,你們為非作歹別欺負到她頭上,不然我逮一個抽一個。”

  齊歡的烏鴉嘴還真靈了一半。沒過多久,某天下晚自習紀茉就遇上了一堆校外的混混打搶,她慌得不行,一張比巴掌小的臉嚇得白到沒了半點血色。

  正巧敏學的人路過,順手解了個圍。一來二去,就更熟了。

  把敏學的一幫人甩開,齊歡給紀茉打電話,紀茉爸媽都在單位上班,碰巧今天一起加班,於是約了去紀茉家裡玩。

  小區在禾城還可以的位置,兩室一廳,居室面積足夠。齊歡進門,稍微打量兩眼就收了視線。

  經過衛生間,齊歡問:“你幫我借的那兩次衣服都還給人家了麼?”

  紀茉說還了,笑得眼睛彎彎:“你洗過的對吧?我同學說味道特別干淨也特別香。”

  她比了個V字手。

  到紀茉臥室轉了一圈,有個粉色的帶鎖小日記本,齊歡來之前紀茉大概是在寫什麼,日記本翻開放著。齊歡作勢要探頭,紀茉連忙合上,紅著臉塞進抽屜裡。

  “逗你的。”齊歡樂不可支。在她臉頰輕輕捏了下,臉更紅了。

  喝完飲料,兩個人盤腿在客廳的竹床上玩五子棋,紀茉端了一盤香瓜,去皮切成塊,你一牙簽我一牙簽,戳著吃得開心。

  玩五子棋的技術兩個人都差不多,輸贏輪流,正說說笑笑,門突然開了。

  “茉茉,媽媽給你買了飯,你自己吃,我等會兒還要去單位……”

  留著長發的女人拎著外賣進來,和紀茉有三分像。

  紀茉一愣,倉皇從竹床上下來站好,肩頭繃得有點緊。

  “媽媽……”

  門“啪嗒”關上,紀媽媽抬頭見家裡還有人在,視線微凝,“帶同學回來了?”

  紀茉聲音低了:“是。”

  主人家兩母女對話,齊歡不可能大喇喇坐在竹床上干看,跟在紀茉身後也下地:“阿姨好。”

  紀媽媽笑也沒笑,換鞋走進客廳,見竹席上的東西臉色有點不大好:“茉茉你作業做了嗎?”

  “已經做完了。”

  “預習呢?明天上課要學的東西提前看過沒有?”

  “……”紀茉抿了抿唇。

  齊歡忙解圍:“阿姨,我來就是要跟紀茉一起看書的。就想先放松一下,再把書都看了。”

  蹩腳的爛理由。

  紀媽媽打量她幾秒,目光流轉,最後還是沒說什麼。

  回了紀茉的房間,紀茉扯齊歡的袖子,小聲說:“對不起。”

  齊歡失笑:“你道什麼歉吶。”

  沒說兩句,紀媽媽端了兩杯溫水進來,齊歡翻著紀茉塞給她的書,假裝在預習。

  紀媽媽放下水沒走,目光在她倆頭頂盤旋。

  她問:“茉茉,你這個同學怎麼我沒見過?也是你們班的?”

  齊歡抬頭看她,頓了一下,說:“阿姨,我不是一中的。我是敏學私立高中的。”

  紀媽媽的臉一下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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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3 00:16:53 |顯示全部樓層
第6章 ChenRang

  “齊歡成績很好的,真的!”

  紀茉急急開口,“上次全城統考齊歡是全城第二,就比我們學校第一名分數低一點點。她很厲害,媽媽你可以看那張排名表,上面就有她的名字。”

  紀媽媽將信將疑,臉色慢慢緩和下來,笑著說了句:“……是嘛,那是很厲害。”

  紀媽媽走出房間,氣氛一時降到低點。誰都沒心情說話了。

  沒兩分鐘,紀媽媽又走進來,這回臉上堆滿了笑容,要多慈祥有多慈祥。她端了滿滿一盤水果給她倆,“你們好好看書,齊歡同學多教教我們茉茉。”

  “媽媽……”

  紀媽媽沒理紀茉,說了好幾句才看她,“你呀,就應該多跟這種同學一起玩。”

  大概是看過了那張收起的排名表,確認齊歡成績好這件事不是假的。

  很奇怪。剛才紀媽媽冷臉對她,齊歡感覺還行,並沒有多麼難以接受,畢竟她從小到大都不是什麼討家長喜歡的小孩。現在紀媽媽一臉親切恨不得把她誇上天,這轉變……卻讓她覺得不自在極了。

  說了一通話,紀媽媽一改不悅,笑吟吟把空間留給她們兩個看書,還順手幫忙關門。

  只剩她們兩個人。

  紀茉垂頭,左手捏住衣袖邊緣,右手松松握筆,不知為什麼,眼睛酸酸的。

  “對不起……”

  這是她今天說的第三句道歉。

  齊歡抬手,拍她的頭頂,“你道什麼歉啊,至少你媽媽對我改觀了,對吧。挺好的。”

  紀茉還要說什麼,齊歡讓她專注看書,沒有繼續話題。

  待了近一個小時,陪紀茉把下一個課程全預習完齊歡才走。

  紀媽媽送她到門口,熱情招呼讓她下次再來。

  她笑著說好,一直到走出樓道,走到將要在天邊落盡的夕陽余暉照射下,才沒了笑意。

  齊歡一時不知道該去哪裡,站著半天沒動。

  被認可了,是好事。

  至少比無論怎樣也得不到認可要強得多。

  面前跑過第三個玩鬧的小孩時,齊歡抬眸,長睫在眼瞼上投下的陰影散去。

  她抬腳踢了下面前的小碎石,笑得一臉無所謂。

  .

  陳讓家是獨棟兩層。

  一開大門,他擰眉,在紅地毯上站了站。鞋櫃前沒有換下來的鞋,但大理石地板反光,從客廳一路到樓梯,有兩對蒙灰的腳印。

  他趿著拖鞋,緊緊抿唇一步一步走上樓。經過拐角第一間房,想忽略徑直走過去,還是在聽到裡面傳來的一陣陣聲音時,停住了腳。

  女人的浪叫,男人的吭哧賣力聲,糾纏在一起擰成一道惡心的浪潮,讓人反胃。

  陳讓站了十秒,提步走回自己房間,重重摔門,震得門框都顫了一下。

  把書包扔在床上,他坐到書桌前隨便抽了一本書翻開,眼前的字像一行行蚯蚓,一個都入不了眼。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了。

  像是要跟他示威一樣,在聽到他摔門之後,動靜越來越大。

  陳讓握著筆,半天沒有寫一個字。忍了又忍,他猛地起身,拖著椅子開門衝到那間房前——

  “砰——”的一聲。

  椅子重重地砸在門上。

  如果不是門的質量好,早就破出窟窿。

  裡面的動靜停了兩秒。

  一個男人的怒吼響起來,“陳讓,你滾到房間去!”

  陳讓狠狠踹了下門,“你把這裡當妓院?!要嫖能不能去外面!”

  說完陳讓又一次回房摔門,或許是耳朵經受幾聲重響,這次徹底隔絕了不想聽到的聲音。

  他躺倒在床上,用手蓋著眼睛,耳朵裡血管突突地響。

  十分鐘左右,門外響起一陣“嘭嘭嘭”錘門聲,還有一聲暴喝。

  “滾出來——”

  門一開,門外的男人和他個頭差不多,有幾分相似的臉正對他怒目。

  他並不想叫爸的男人。

  陳讓理也不理,直接從陳健戎身邊走過。

  陳健戎一把拽住他。

  “給我站住!”

  陳讓比他老子高一點,看陳健戎的時候視線向下,顯出一種冷淡的不屑:“搞完了?叫得真賣力……”他諷笑,“聽得我都想試試。”

  陳健戎氣極,一巴掌重重扇在陳讓臉上。

  “狗東西!老子生你養你就是讓你這個不知好歹的野種來氣我的!”

  陳讓被打得偏頭,一邊臉頰泛紅。

  他輕笑:“野種?”

  陳健戎眼都赤紅,被他這語氣一激,反手又是一巴掌,將陳讓甩得踉蹌,肩膀撞上了牆。

  陳讓干脆靠住牆站,閉眼仰了仰頭。

  嘴角滲出了血絲。

  他睜眼笑意濃重,嘴巴咧開,大拇指抹掉那一絲腥甜,喉嚨裡發出悶笑。

  “我寧願我是野種。”

  陳健戎猶如被踩到了什麼開關,一下子暴怒起來,衝過去扯著陳讓的頭發,拽著他的頭狠狠往牆上撞。

  “野種?你想得美!”

  一下接一下的砸,一聲又一聲的“想得美”。

  他發狂一般,像是瘋了。唯獨怒意反復,始終不止。

  “都怪你……都怪你這個畜生!老子養你這麼大,要你多管閑事……狗東西!我叫你多管閑事……”

  陳讓痛得受不了,暴起一腳踢開陳健戎。他撐著牆站穩,眼睛狠狠瞪著。

  陳健戎從地上站起,死死看了陳讓一會兒,無聲對峙數秒,忽地抄起一旁的杯子擲向陳讓。

  一聲悶響,然後是杯子落地碎裂的聲音。

  陳讓站著一動未動,任玻璃杯碎在他腳邊。

  牆上掛著的時鐘“滴答”、“滴答”。

  一道血跡順著他的額角緩緩流下,比天邊赤紅的夕陽,還要鮮艷。

  .

  齊歡從紀茉家出來,無聊到處晃。走到不知第幾條街,天漸沉,她正准備回家,忽地瞥見前面有個熟悉身影。

  頓了一下,她揚聲喊:“陳讓!”

  那道高個背影滯了一剎,沒有停,保持著同樣的頻率繼續往前——還略微更快了些。

  齊歡提步追上去,小小喘氣,笑著拍了下他的胳膊:“沒想到能在這碰到你,我……”

  話音在看到他臉上冷淡表情以及額角傷痕時戛然而止。

  “你……”

  她慢慢收了笑意。

  陳讓低垂的眼睫投下一片陰影,眼裡黑沉沉湧動著暴戾,語氣帶著一絲厭煩和倦躁:“滾。”

  一時沒反應過來的齊歡被甩在原地,那道前行身影,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感覺比以往更濃更甚。

  齊歡站了兩秒,拔腿跟上。

  跟了許久發現他沒有目的地,一路走到哪算哪。她腳步不停,卻禁不住出神,滿腦子都是他臉上的傷。

  陳讓忽然止步,齊歡差點撞上他。停在巷子中段,前後都沒有人,什麼時候走進來的,她自己也想不起。

  他站著,慢慢轉身,眼神凝在她身上,讓齊歡一時有些僵滯,更不敢動。

  風從腳下穿過,貼著巷子的老舊石板地,吹起一股青苔味道。

  “陳讓……”

  齊歡看著他走近,微微往後退了一點。

  陳讓步步逼近,她卻不能一直往後,他站在她面前,腳尖貼上了她的腳尖,彼此距離近到只能放下一個拳頭。齊歡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一垂首,額頭就要抵上他的胸膛。被他的輕淡氣息縈繞包圍,她感覺自己頭皮發麻,脖頸和背脊快要燒起來。

  陳讓抬腳,踩住齊歡的鞋面,沒有用多少力,但他比她大的男性鞋底結結實實覆在她鞋上。

  “你跟了這麼久,我成全你怎麼樣?”

  那顆幾乎像是埋在他懷裡的腦袋驀地抬起,陳讓沒給她任何反應機會,拽著她的手就把她用力推到牆邊。

  齊歡下意識輕聲痛呼,肩膀撞到巷壁,還沒站穩,他的身軀就壓上來。

  陳讓鉗住她的下巴,她恍然受驚的表情不到一秒就變成了吃痛。他扯她的衣服,腿壓住她的膝蓋,動作粗暴而凶狠。

  “陳讓……陳讓!”

  齊歡痛得眼角泛淚,她的手抵在他胸前推拒,卻被壓得動彈不得。

  露在外的皮膚已經被掐捏得泛起了紅,齊歡沒辦法,慌亂間抽出卡在自己和他胸膛間的手,急急地揚手甩了他一個巴掌——

  “啪”的一聲,空氣都靜了。

  只有他和她無法平復的呼吸。

  陳讓本就帶著傷的臉上,浮起一個五指印。他松手,啐了一聲,嗤笑:“你三番五次來找我,為的不就是這個,裝什麼?”

  “不是。”齊歡揪著衣領平復氣息。

  她看著他的眼睛,喉間發顫,不停否認:“……才不是。”

  夕陽沉沉,徹底降下。

  “我今天本來很不開心。”她垂著眼瞼,臉上褪去因激動生出的潮紅,開始泛起淺淺的白。揪著衣領的手松了些許,她說,“可是剛剛看到你,一下子,就很高興了。”

  陳讓看著她。

  幾秒後,他道:“那你現在可以不用高興了。”

  他不再理會她,像什麼都沒發生過,轉身繼續向巷子出口走。

  齊歡背靠牆緩緩蹲下,抱膝蹲在原地,後背蹭了一片灰。

  巷子不長,又有些長。亮起的路燈下,開始有飛蛾在盤旋。

  他的身影朝著黑夜而去。

  齊歡突然站起來,往他的方向拔足奔跑。

  “陳讓——”

  他停下。

  她追上了他。

  齊歡對著他的背影說:“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陳讓半晌才出聲,他轉過身,臉上表情有些嘲諷:“差點被人搞也能給對方開脫,你是天真還是蠢?”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齊歡兩手揪住自己的衣領,有些使不上力,但她捏緊了,在肩膀處用力扯,沒兩下衣服就“嘶啦”裂開一條口子。

  “我的衣服很好撕。可你撕了那麼久,一點都沒撕破。”

  “你只是嚇唬我,我知道。”

  她眼睛泛起紅。

  “我今天真的很不開心,可是看到你,看到你……”她有點說不出話,“我只是想看看你臉上的傷,沒有……別的……意……”

  喉間哽咽卡住,她抬手捂住眼睛,突然說不下去。

  路燈下,還有飛蛾在撲虛假的火光,仿佛永遠不知疲倦。

  快要入秋,夏天只剩下尾巴,潛藏在角落的蟲鳴聲中。

  靜謐間,不知過了多久。

  屬於陳讓的氣息突然包圍,齊歡眼前暗下來,光線全被罩在外。她滯頓揭開拋到頭上的他的外套,眼睫還掛著淚。

  不管是披是穿,都足夠蓋住她肩膀處衣服撕開的那道口子。

  脫了外套扔到齊歡頭上的陳讓,還是一副冷淡表情,只是微微偏開了視線,不完全看她。

  “洗干淨還我。”

  轉身前掃了眼她的臉,那雙眼睛裡水汽隱約,怔怔朝他看。

  陳讓邁著步子,不由得蹙眉。唇瓣抿緊,忽然有點說不清的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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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3 00:17:05 |顯示全部樓層
第7章 QiHuan

  陳讓走出巷子,外頭是哪條街他不清楚,也懶得去想。

  找了個靠牆的公共長凳坐下,頭向後抵著冰涼的牆面,他闔目靠了一會兒,緩緩睜開眼,側過頭。

  齊歡沒走,期期艾艾站在不遠處。她穿上了他扔給她的校服,有些大,罩在她身上,顯得整個人小小的。

  猶豫站了站,她忽地跑向路邊。

  她跑得很急,像是害怕他會走掉,半分鐘不到就提著一袋子藥站到他面前。

  “藥店的店員說,這種對傷口最好,不會留疤。”

  三兩下拆了包裝,她用棉簽蘸浸紫紅藥水,要給他擦藥。

  陳讓偏頭避開。

  她頓了一下,又伸過去。另一手扶住他的臉,固定住不讓他再動。

  他的皮膚微涼,襯得她手指十分燙。

  這一回,他沒有再抗拒,沒有別開頭,也沒有推開她的手。

  齊歡捏著棉簽,有點打顫,抿緊唇,專注他臉上的傷口。

  夜風微涼,馬路上來往人跡,無論紛擾與否,這片刻都與他們無關。

  坐著的陳讓比齊歡矮,他的臉被她撫在掌心裡。

  快要上好藥的時候,陳讓盯著她,忽然出聲:“你都是這樣追人的嚒。”

  齊歡動作一頓,又繼續在他額角最後一處擦好。她擰好藥瓶,一邊說:“沒有。”

  他不出聲,也沒繼續問。

  齊歡說:“不管你信不信,這是我第一次追男生。”

  她把用過的棉簽扔進不遠處的垃圾桶。

  “這些你帶回去,留疤不好。”

  塑料袋裡剩下的藥,全塞給了陳讓。

  齊歡攏了攏身上的他的外套,笑了下:“跟到這裡就差不多了,我也該走啦。”

  不等他說什麼,她揮了揮手,轉身小跑向另一個方向。

  陳讓坐在長凳上沒動。

  她走遠十幾步,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停下回頭看他,彎起眉眼唇角,“你都不跟我說再見的啊?”

  .

  陳讓頂著臉上沒能全消的傷去學校,左俊昊一看就火了:“操,哪個不長眼的孫子敢打你,反了天了?!”

  季冰沒那麼大反應,臉色也不好看,皺著眉猜測:“不會是敏學的干的吧?”

  左俊昊立刻反駁:“不可能。敏學那幫人十個還不夠陳讓一個人削的。”

  季冰無語,“這你就有點誇張了吧。”

  “不小心撞的。”陳讓從書桌抽出書往桌上一甩,平靜終結這個話題。

  左俊昊和季冰對視一眼。

  “真的?”

  陳讓嗯了一聲,低頭翻起書不再理會他們。

  恰好鈴聲響,季冰是隔壁的隔壁班的,拍了拍左俊昊肩膀,踩著鈴聲走人。

  左俊昊回了座位,一上午的功夫,想跟陳讓講話,他就沒吭過幾回聲,倦懶模樣,仿佛抬一下眼多說一個字都會要他的命。

  他就是這樣,高興的時候笑啊說話啊都行,沒興致的時候,任你是天皇老子也別想他開金口。

  上午的課結束,人群都往樓梯口走,左俊昊和陳讓拐道去了廁所。站在陳讓旁邊滋尿,左俊昊擠眉弄眼問:“齊歡肯定又要來找你,欸,說真的,你心裡怎麼想的?”

  “關你什麼事。”陳讓一臉平平,拉上褲鏈,頭也不回出去。

  “喂——操蛋!你等等老子。”

  左俊昊趕忙追出去。

  放學後在小賣部逗留是種習慣,陳讓幾個去常去的店買喝的,才站了沒一會兒,一個女生忽然跑到面前堵路。

  “陳讓。”

  嗓音細嫩,但和齊歡略帶爽朗氣的聲線不一樣。

  左俊昊喝著奶茶,偏頭小聲跟季冰嘀咕:“得,又來一個。”

  周詩寧說不出的緊張。她喜歡陳讓很久了,她們班在八班隔壁,每天都能看到陳讓從教室窗外走過。

  他有的時候是一個人,表情散漫,長腿邁開步子,一截走廊轉瞬就在他腳下踩盡。有的時候他和一幫人一起,在說笑玩鬧的吵雜中,他沉默而平和,帶著一絲對外界的冷淡,余光從不向不相干的地方瞥。

  周詩寧和他一起做一中代表參加過幾次校外比賽,說過的話不多,但好歹有過交流。

  “這周的模擬卷,我有些地方不太懂,可不可以請教你?”她問。

  她知道陳讓這個人不好相處,有過一次,她借問題目的名義鼓起勇氣去找他,他只是掃了眼題,轉頭就把她的練習冊給了斜前方的男生——他們八班的班長,一個戴著眼鏡潛心鑽研題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正統好學生。

  從頭到尾只說了四個字:“問他,他懂。”

  原本是不敢再把心事直白鋪到他面前,可是……可是敏學的那個齊歡纏他纏得太凶,纏得整個學校的人都知道了。她怕她再小心猶豫,陳讓就要被別人搶走。

  周詩寧微微用力握了握掌心,直視陳讓,努力不讓自己移開視線,又問了一遍:“可以嗎?”

  左俊昊和季冰以及一幫人在旁看熱鬧,靜等著陳讓表態。

  陳讓默然不言,仰頭喝了口綠茶,被艷艷日頭照得眯了眯眼。

  等待的時間越長越是忐忑,但周詩寧又生出了些希望,以往他拒絕都是直接就開口,沒有了當說不,那麼……

  “不好意思。”

  一道女聲突然橫插進來,打斷了周詩寧的心理活動。

  齊歡穿著敏學校服不知什麼時候從那邊跑了過來,臉上掛著一貫欠揍的笑容。她勾住陳讓的手臂,嫌不夠,直接上另一只手,兩手抱住他的胳膊。

  她衝周詩寧挑眉,笑嘻嘻說:“像追男孩子這種事,還是交給我這種壞學生來做比較好。”

  陳讓旋瓶蓋的動作,因她挽他的胳膊,頓了一頓,沒一秒又若無其事接上。

  周詩寧被突然出現的齊歡殺得措手不及,看見她挽陳讓的胳膊,臉色微變。一秒、兩秒,始終不見陳讓甩開她,臉慢慢由紅到白,心也沉下去。

  “你,你……”

  你了半晌你不出來,周詩寧看了無動於衷的陳讓一眼,紅著眼跑了。

  齊歡瞧著人家跑走的背影。

  陳讓垂眸,終於出聲:“你抱夠沒。”

  “啊?……哦!”她才想起來還抱著他的胳膊,立馬松開。

  齊歡看他那張沒表情的臉,嘖聲:“你還真冷淡,怎麼對誰都這樣。”

  他道:“人是你趕跑的。”

  “我只是教她弱肉強食的規則。”齊歡撇嘴。這種事,心理素質不過硬怎麼行,反正換做是她,別人要是挽著陳讓來氣她,她才不會跑,至少要嗆兩聲才行。

  頓了頓,齊歡又說:“人跟人不一樣。她就是那種好學生的追追,跟你一起寫寫作業呀,勾勾手指就臉紅得不行,這種抗打擊能力太差。”

  陳讓睨她:“她是那種,你又是哪種?”

  “我啊?和你一種的啊。”

  齊歡驀地止言,笑了笑,“算了不說了,我回去了。”

  她剛轉身,被左俊昊叫住。

  “你這就走?”

  “是啊,剛剛看到這邊有情況就跑過來了。”齊歡故意嘆了聲,“不看緊點我的肉都要給野狼全叼走了。”

  “噗——”

  被她野狼和肉的比喻逗笑,左俊昊一個猛嗆,嗆了一口奶茶,邊笑邊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齊歡轉眼跑沒影。

  左俊昊擦干淨嘴巴笑著跟陳讓說:“她……”話音一頓,他愣了下。

  ——剛剛那剎,陳讓似乎勾了勾唇。

  再定睛看去,哪有笑意,那張刻板臉上明明一副平淡神色。

  “走了。”

  怔愣間,陳讓已經出了小賣部。

  左俊昊回過神,和一群人一起大步跟上。扔了喝完的空奶茶杯,抬手用力搓了下眼睛。

  今天的太陽真他妹的毒,他都照的眼花了。

  .

  去紀茉家留下了不太美好的記憶,對於這一點,紀茉甚至比齊歡還在意。

  下午上課之前,收到紀茉發來的消息:

  “對不起,我不該沒弄清楚就帶你回家,很抱歉讓你不高興了。”

  措辭有些拘謹,一看文字,腦海裡馬上能勾勒出她趁著午休這點子時間,偷偷摸摸編輯文字的小心模樣。

  還沒回過去,馬上接著來了第二條:

  “別生氣。”

  齊歡一笑,覺得這姑娘真的超級可愛,干脆一個電話打過去。

  紀茉的聲音很低,微微沙啞:“喂。”

  齊歡取笑:“你偷偷給我發消息啊?”

  “不是……”她說,“我一個人在家。”

  “那你干嘛?”

  “今天請假了,早上起來有點燒。”

  齊歡一個皺眉:“沒事吧?”

  紀茉咳了兩聲,說沒事,“吃過藥已經好多了。下午在家休息,晚上去上自習。”

  齊歡對她的上進不滿,“病了就老實在家躺著,自習上不上有什麼。”

  紀茉笑了兩聲,頓了頓,說:“我放學之前來,你想不想吃餃子?上個禮拜我跟我媽媽一起包的。”

  齊歡說好啊。

  “那我給你帶一盒。韭菜還是瘦肉?”

  “瘦肉。”

  “好。”

  聽她又咳了,齊歡讓她趕緊休息,沒再往下說。

  幾節課過得快,老師走人,莊慕過來問她:“晚上吃什麼?”

  “你們去吃吧,我今天不去。”紀茉說要給她帶餃子,她胃口不大,吃不了什麼。

  嚴書龍鈴一響就跑來了,接話:“歡姐約人了?不會是陳讓吧?”

  齊歡哼笑:“你歡姐倒是想。”

  她不去莊慕也不去,讓嚴書龍給外帶,大喇喇往齊歡身邊一坐。

  齊歡玩著手機等,最後一堂課過半時紀茉發來消息說出門,估摸差不多該到了。

  十分鐘過去,又過五分鐘,紀茉還沒來。

  齊歡等得不對勁,給紀茉打電話,撥號一聲一聲,始終沒人接。

  時間越久,眉皺得越緊。

  最後,“嘟——”地忙音到底,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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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3 00:17:17 |顯示全部樓層
第8章 ChenRang

  晚自習。

  八班秩序良好,唰唰唰一片做作業的聲音。

  陳讓坐在最後,寫題寫的隨意,只揀有難度的題目做。

    第一節自習結束,鈴聲一響半數人起身,有的去洗手間,有的出去走廊上吹風。

  “左俊昊——”

  門口有人喊,趴桌上睡覺的左俊昊抬頭,眯瞪著眼往外邊看。

  叫他的人是個不認識的,正納悶,視線往喊人的旁邊一掃,愣了。

  趕緊拍隔著條過道的陳讓:“欸,齊歡來找……”

  陳讓抬眸,左俊昊的話沒說完,門口的又喊了聲:“左俊昊你出來一下,有人找。”

  幫忙喊話的人旁邊就是穿著一中校服的齊歡,她微低頭,擋了小半張臉。

  兩句話都只叫他,擺明了就是來找他。

  左俊昊手怔愣停在陳讓身上,摸不著頭腦,還是起身出去。

  陳讓手裡頓了頓,筆尖在練習冊上洇開一個墨點。

  齊歡和左俊昊到拐角說話。

  “你怎麼在我們學校?”

  “翻牆。”

  他豎起大拇指,“妹妹,6得飛起。”

  齊歡沒空和他廢話,“我找你有事。”

  “你說。”他換了個站姿,左右看了眼,想抽煙。

  “你認不認識你們年級有個叫林江路的。”

  “林江路?”左俊昊琢磨幾秒,“哦,那個吊兒郎當的……知道他,怎麼?”

  齊歡滿眼沉色,“把他帶出來,我要揍他。”

  左俊昊一頓。

  “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下回你來敏學,找誰都行,拆校長室我也不攔。”

  左俊昊手緩緩插進兜裡,“他惹到你了?”

  齊歡頓了幾秒,臉色冷凝。

  “耍人,還想脫人衣服。”她說,“我朋友,女的。”

  ……

  左俊昊回教室,沾著凳子沒幾秒,第二節 自習前又出了教室。

  陳讓破天荒問了句:“去哪。”

  他頭都沒回:“有點事,我去找季冰他們。”

  “等下有人來。”

  “隨便,又不是沒他媽翹過課,差這兩句挨罵。”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後門外。

  .

  齊歡下午沒等到紀茉,放心不下出校門沿著她家的方向找,沒走太久,在一中附近的巷子裡找到了人。

  她蹲在角落,飯盒裡的餃子灑了一地,手忙腳亂想把弄回盒裡,一個個白胖餃子全沾了泥,手指上也沾到泥,白皙手腕上的紅痕醒目無比。

  齊歡跑過去,喊她一聲,她往後縮,看清來人眼淚斷線一樣掉。

  紀茉本來該到的,只是走路慢,怕齊歡久等抄了小路。

  哪知道遇上一幫在巷子裡抽煙的人。

  是他們一中的,同為高二,但是和她們班不在一個樓層的差生班。家裡有錢買進來的,不服管,為非作歹什麼都干。

  紀茉匆匆想走,被他們一幫人纏住。或許是見她這種乖巧小白兔慌張嚇白臉的樣子很有趣,林江路拽著她的手腕,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動手要脫她衣服。

  飯盒掉地上餃子灑了一地,紀茉怕得要命,邊哭邊掙扎。

  以林江路為首的捉弄夠了她,見她要較真拼命的架勢,呿了聲甩手,還說:“好學生都這麼玩不起?真雞巴沒勁。”

  這麼一遭,才耽擱半天。

  紀茉在齊歡懷裡哭得停不下來。

  “本來應該……早就到了……餃子也沒有了……”

  齊歡哪還有心思吃什麼餃子,氣得快炸了,只想把那群人摁在地上打一頓。連紀茉這種女生都欺負,一中的渣滓真的夠渣。

  莊慕和齊歡一塊跑出來找的人,齊歡給敏學刺頭子說紀茉是自己罩的時他不在,不認識紀茉,但看情況也氣得不行。一個電話打給嚴書龍,讓他叫上人,預備堵人。

  紀茉膽子小,碰上這種事哪還有心思上自習課,齊歡送她回家,她睡著了才出來。

  莊慕一幫人准備好了,齊歡讓他們等著,自己穿上一中校服翻牆進去。

  ……

  左俊昊和齊歡交情不深,來往都是同陳讓有關,見面說兩句話而已。人和人相處看氣場,齊歡的脾氣他喜歡,況且她又百般跟陳讓示好,就是因為她,不然他和嚴書龍那幫人在台球室的矛盾也不會不了了之。

  這件事他應下了齊歡,就當是賣她個面子。畢竟林江路這種人他也挺看不上,只會欺負女人,算個屁的本事。

  跟季冰幾個說了一下,一群人去找林江路。

  別的人早在鈴響後就進教室,他們一行漫不經心走過走廊,惹得所經班級裡的人紛紛朝窗外看。

  林江路在座位上和周圍幾個人打牌。

  門被“叩叩”敲了兩下,引得一班人抬頭看,只有後邊打牌的頭也不抬。

  “林江路,出來。”

  被點名的林江路抬頭張嘴就罵:“誰他媽……”看清門口的人,話音頓住。

  左俊昊靠著門,身後跟著一幫人,都盯著他。

  整個班靜下來,鴉雀無聲。

  高二八班的左俊昊,跟陳讓一起的。

  他們一幫人,狠起來別說一中,整個禾城的中學,包括幾個職高都沒人搞得贏。

  左俊昊沉沉睇他,歪了下頭:“——你,出來。”

  .

  林江路被高二八班的左俊昊一幫人收拾了,周四晚上自習的時候,沒放學他們就離校,在校外和敏學的人打了一架。

  准確地說是被打,而且是左俊昊和敏學的人,一起收拾林江路那伙。

  沒誰知道具體發生什麼,唯一清楚的是林江路得罪了隔壁敏學的齊歡,第二天下午臉上掛彩來學校,一下子變得老實了很多。

  林江路惡事沒少做,學校裡很多人都被他欺負過。左俊昊他們惹事都在校外,一般學生不去招惹他們根本不會有麻煩,敏學的在自己學校亂,更礙不到他們頭上。

  於是私下裡嘀咕林江路挨揍挨得好的人不少。

  陳讓知道這件事,同樣是第二天。

  左俊昊沒瞞著,該說的都說了,包括他們怎麼收拾的林江路。齊歡本來想讓敏學的人動手,季冰他們看不慣林江路的下作,沒忍住先收拾了他一頓,然後敏學幾個才上。

  “男的跟男的解決,齊歡一個女的我們不好讓她多摻和。不過最後她撂話,說以後林江路再猥瑣扒女生衣服,猥褻女孩子,犯到她手裡她絕對不會讓林江路好過。”

  陳讓淡淡掃他一眼,“她跟你很熟?”

  “不是很熟,我跟她說話的時候你不是都在,你都看到了啊。”左俊昊抖腿道,“跟熟不熟無關,這事本身就是林江路犯賤,我們這群人要是誰做這種惡心事,我肯定也頭一個削他!操,沒見過女的還是怎麼著?”

  “而且——”左俊昊嘚瑟笑起來,“齊歡主動來找我幫忙,人那麼漂亮一姑娘,叫聲好哥哥誰不心軟,我怎麼也不能跌份對不?”

  說著,外頭有人找,左俊昊應了一聲起身出去。

  陳讓眉眼低斂,面前攤著本書。

  筆在草稿紙上無意識畫了幾道線。

  他提筆,打了個叉。

  ……

  數學老師的課,一進教室就對准左俊昊發難。他翹了前一晚的自習,哪來得及做練習冊。以前不是沒翹過課,但昨晚性質格外惡劣,一幫人明目張膽在還沒放學的時候出校門,聽說還在校外鬥毆,作為班主任,數學老師想不找他的茬都忍不住。

  “你來講一下第56頁的這題。”

  左俊昊光顧著跟陳讓說前一天的事,沒記得抄作業,臉上發慌,拼命給陳讓使眼色。

  不知道搞什麼,往常都會甩手把練習冊丟給他的陳讓今天沒有半點反應。

  左俊昊壓低聲音叫他。

  “陳讓——”

  “讓哥!”

  人理都不理。

  “——操,陳讓你小聾瞎啊!”

  “我讓你講題,你嘀嘀咕咕什麼!”數學老師重重拍講桌。

  左俊昊臉擰成一團,沒辦法,只能認命:“老師,我沒做。”

  數學老師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當場一個暴怒:“那你還在這廢話!滾到外面去罰站——!!”

  左俊昊摸了摸脖子,知道這是收拾他來了,認命出去。

  走前沒忘偷偷朝一臉淡定的陳讓豎中指。

  ——日他個仙人板板,陳讓這廝,兄弟情都給狗吃了。

  ……

  男廁所設計有點獨到,陳讓一般占最裡面一排最後一個位,地理優勢,一不留神看不到那個角落。

  小解完正准備走,有人進來。

  說話聲一句接一句。

  “路哥,左俊昊跟敏學的人搞你也太過分了,咱們要不要搞回來?”

  “你嫌老子挨打挨得還不夠?!”

  “我就是看不慣他們跟外校的人一起……”

  “看不慣又能怎麼,你搞得贏左俊昊和陳讓?你幾條命夠跟他們硬碰硬?”

  陳讓一臉平平,拉上褲鏈要出去,忽聽那倆人話鋒一轉,提起齊歡。

  “這打挨的是夠憋屈,不過,哼嗯,隔壁那齊歡長得是他媽不錯,要是搞上她,別說挨打,再打老子兩次老子也認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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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3 00:17:32 |顯示全部樓層
第9章 QiHuan

  跟林江路說話的人沒想到他想法這麼跳,“路、路哥你……?”

  “我這麼著。”林江路哼哼唧唧笑起來,“找機會先去跟齊歡賠禮道歉,她想怎麼樣老子就怎麼樣。時間一長搞到手了,人都是我的,還他媽說別的?”

  “可是,齊歡她聽說不是在追陳讓……”

  “追就追唄。”林江路不在意,他講,“陳讓又不搭理她,她倒貼能貼多久?再說老子哪點不如陳讓,她試試就知道老子的好。到床上來,保准收拾得她服服帖帖!”

  陳讓從裡面走出去。

  林江路還在笑,旁邊那個眼尖瞄到陳讓,嚇得臉都白了,趕緊用胳膊肘懟他。

  “操,你干什……”切斷電源一般,噤聲的瞬間差點咬到自己舌頭。

  陳讓沒搭理他們,連個眼角余光都沒瞥過去,徑直走了出去。

  背後安靜了一剎,傳來松氣的聲音。

  “媽的,嚇死老子了……”

  .

  球場打球,學校人多,都是一半一半占場地。

  陳讓和左俊昊、季冰一群人在左邊第一塊位置,另一半好巧不巧,林江路那伙人在用。

  季冰拍著球嗤笑:“龜兒子,平時還挺叼,收拾一遍見了我們連氣都不敢喘。”

  左俊昊咧嘴:“病病你別這麼說,多傷人家的心。”

  季冰球直接朝左俊昊臉上砸:“滾你大爺——”

  他名字諧音聽起來不好,調不握准就像是在喊“疾病”“疾病”,別人都不敢拿著個打趣他,就左俊昊個賤人,見天沒完沒了“冰冰”“病病”交叉著喊。

  他倆互相鬧,陳讓接過球,自顧自投籃。

  他們一群人開始打球,林江路那邊小心翼翼半天,見他們沒有要過來做什麼的意思,也開始打。

  兩邊都熱火朝天,突然一下——

  “嘭”地一聲,球直直朝林江路腦袋砸去,砸出好響的動靜。

  兩幫人都停下。

  左俊昊幾個全都看著陳讓,林江路他們自然也猜到球是從陳讓手裡飛過來的。

  陳讓甩著手腕,沒有半點歉意,連句不好意思都沒說。

  “讓哥脫手了?”林江路呵呵笑著,自己打圓場,把球扔還給他們。

  腦袋好他媽疼,操。

  左俊昊搶到球,傳給陳讓。局勢火熱,然而沒等到陳讓投中,球又飛出去,又一次砸到了對面,不偏不倚正好是林江路頭上。

  這一下砸得林江路眼冒金星,差點沒忍住飆髒話。轉身就見陳讓站在那,沒什麼表情,就是讓人心裡發毛。

  他咬著牙擠出笑:“……讓哥又脫手了?可得拿穩。”

  球回到他們那邊。

  說實話林江路已經沒心情再往下打了,誰他們知道什麼時候又飛來……

  “嘭”地一聲。

  當球再一次落到他腦袋上,他說什麼都忍不住了。

  ——忍不了也還是得忍。林江路壓下火氣,牙縫裡擠聲音:“陳讓,你不是故意的吧?投籃都沒有你准。”

  這次他沒有把球扔回去,球自己骨碌滾到陳讓腳邊。

  陳讓撿起球,五指托著,看了林江路一會。

  左俊昊正要說話。就見他眼一沉,抬手當著所有人的面把球砸到了林江路臉上。

  “嘭——”地悶響,林江路摔坐在地上。

  “我就是故意的,怎麼?”

  那邊人衝上來,左俊昊雖然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情況,但他們也不是吃素的,誰會怵。兩邊對上,林江路的人想動不敢動,氣氛看似劍拔弩張,實際心理上就被壓了一大頭。

  別的球場的人都朝這邊看。

  陳讓走到林江路面前,後者掙扎著剛爬起來,往後退了兩步。

  捏著球頂住林江路的左肩,陳讓冷眼,垂眸睨他:“——服服帖帖?”

  .

  齊歡知道陳讓在籃球場上把林江路揍了一頓以後,放學後立刻去找他。

  “你跟那個林江路也有過節?你不早說,你要早說我那天就一塊幫你把他收拾了!”

  陳讓坐在樹蔭下喝水,她就蹲在旁邊側頭看。

  混進來一中已經成了常態,她越來越自然,堂而皇之從保安面前走過絲毫不緊張。只要不在一中惹事,已經抓不到她。

  陳讓旋緊礦泉水瓶蓋,說:“沒過節。”

  “沒過節你干嘛揍他?”

  他瞥她。

  “……”

  見他不答,齊歡抱膝,話題一轉:“左俊昊幫我忙,我欠他人情,周末去玩,你會去吧?”

  他看著前方球場上來往的人影,沒正眼瞧她,眼睫顫了下,“不去。”

  “我請他吃飯,你也一起來啊?”

  “不吃。”

  “那去打桌球,或者玩別的……”

  “不玩。”

  齊歡被噎得語塞,下巴抵住膝蓋,嘆氣:“不要吧,哥哥你也太掃興了。”

  她瞅了他半天:“真的不去?”

  他不語,懶得再回答。

  “行吧。”齊歡揪了兩顆草,不勉強他,起身拍了拍褲腿,“那我走了啊,我學校還有事。”

  動了兩步停住,盯著他:“……真的真的不去?”

  沒等陳讓回答,她馬上又說:“算了!當我沒問。不想去就不去,你高興怎麼都行。”

  這回真走了。

  陳讓捏著礦泉水瓶坐在那,眉頭擰了下。喉頭動了動,將卡著沒能說出的話,緩慢咽回去。

  .

  嚴書龍看上了高一一個學妹,正在興頭上,追求熱情十足。見天把學妹掛在嘴上不算完,還老在齊歡面前嘚瑟。

  “你看,人家這顏文字用的,多他媽萌!”

  “哎喲我去,小表情賊幾把可愛了!”

  “昨天打電話,你們都不知道,我家小寶貝聲音那叫一個軟……”

  嚴書龍是什麼人大家早都清楚,新鮮勁在的時候捧上天,勁頭過了馬上換下一個。這行徑只惹來一片“滾蛋”的回應。

  齊歡當然不可能“嫉妒”,只是因這忽然想起來——認識有段時間了,她連陳讓的聯系方式都沒有。

  越想越不得勁。

  周末有人過生日,嚴書龍借機把學妹叫來打算增進感情,齊歡自然也得去。請左俊昊吃飯得往後推,找他說的時候一道提了聯系方式的事。

  “陳讓的電話多少,號碼能不能發我一個。”

  左俊昊二話不說給了,不過提醒她:“陳讓那人你知道,我平時跟他打電話,除非他有事,就沒有一次能說超過十句話的。你悠著點。”

  “行。”齊歡謝過他。

  晚上,齊歡洗完澡在被窩滾了幾圈,對著手機裡存的號碼看了半個多小時,終於下定決心撥號。

  漫長的嘟音像貓爪一樣,撓得她心裡又癢又慌。

  “喂。哪位?”

  三個清爽又有點低沉的字音飄進耳裡,齊歡緊張得捏緊了被角。

  “那個,是我,齊歡。”

  那邊默了默。

  “有事?”

  “就……”齊歡難得結巴,初中開始就沒少在升旗台上當著全敏學的學生發言,從沒有過像這樣的緊張。她咽了咽喉,扯了個理由:“我有道題目……呃,不會做,想問你。”

  他沒做聲。

  她小心翼翼:“會不會吵到你?你在忙嗎?”

  “忙。”

  一點不客套的回答,她怔忪,“啊。忙……忙什麼。”

  “擼管。”

  “……”

  齊歡臉發熱。猝不及防,背靠著床頭坐著,一時不知該怎麼接話。棉被蓋得好像厚了些。

  心裡卻在默數,好像快超過十句話了……

  她尷尬憋出一句:“我打擾你了哈。”

  他聲音悠哉,沒繼續,只說:“題。”

  “什麼?”

  “題目。”

  齊歡頓了頓,反應過來手忙腳亂下床,翻書桌上的練習冊,“等等,我翻……翻一下,就是……這個……”

  找到一道有點難度的題,她報給他聽,報了三遍才講明白。

  “知道了。”陳讓說,“我念步驟,你寫。”

  “哦哦,好。”

  他條理清晰,沒幾句就把解答過程報了一遍。

  齊歡其實會做,為了跟他多講幾句話,假模假樣誇贊:“你好厲害啊,這麼難的題目這麼快就解出來了!”

  陳讓把她做作的語氣聽在耳裡,默了兩秒:“你的年排第一,路上撿來的?”

  齊歡:“……”

  “沒事就掛了。”他不廢話。

  “等等等等——”齊歡激動起來,“先別掛先別掛!等一下!”

  “有事?”

  “那什麼,我……”她飛快轉動腦筋,想掰扯理由,半天也沒想出好的,只能說,“大晚上吵你很不好意思,找空我請你吃飯怎麼樣?多虧了你解這麼難的題……”

  那邊沒聲音。

  “陳讓?”

  “嗯。”他不鹹不淡應了句。

  “還在?”

  “你說呢。”

  “……”齊歡咳了聲,“你覺得成嗎?”

  他說:“再說吧。”

  談到這裡差不多要掛電話了,再拖下去也拖不了多久,齊歡見好就收,趕緊道了幾聲謝,說:“那,時間不早你早點休息,明天有不會做的題我再打電話給你……晚安!”

  不等他說什麼,“啪”地把電話掛了。

  心跳得飛快,一下一下慌亂撞著胸腔,像是快要跳出來。

  久久難以平復。

  ……

  陳讓穿一身睡衣,倚著書桌桌沿站,頭發半濕。

  他把手機隨手往桌上一丟,壓在草稿紙上。

  那道齊歡打來問的題目,演算過程簡略而明了,在紙上筆跡墨水還沒全干。

  點了根煙抽,窗開了一半,夜風吹進來,薄煙剛氤氳飄起就被吹散。

  手機嗡嗡震響。

  他瞥一眼,是左俊昊。

  煙夾在左手食指和中指間,煙尾猩紅一點。

  “喂。”

  煙氣隨他說話沁出,迷蒙籠住眉目,他眯了眯眼。

  那邊左俊昊沒有半個字廢話,聲音焦急:“李明啟那狗逼堵了季冰,你趕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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