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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都市言情] 雲拿月 -【小清歡】《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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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3 00:35:19 |顯示全部樓層
第60章 ChenRang

  會客室內氣氛凝結,方秋蘅的臉色由詫異轉為憤怒,繼而轉為驚訝,最後變為像心如死灰一般的晦暗,沉沉凝結成一團,在她臉上消不散,化不開。

  債權方一干人等很識趣地把空間讓出, “陳先生您請坐,我們去外面確切核對一遍賬目。”

  不多時從會客室撤離,留下方秋蘅以及她身邊一個負責打點的助理,門在身後關上,“哢噠”輕響, 而後室內一陣寂靜彌漫。

  齊歡和陳讓在沙發一端坐下,正對方秋蘅。目光在她身上稍作打量,注意到她下顎處似乎有傷痕,齊歡幽幽道:“以前我爸可舍不得動手碰你一下。”

  方秋蘅猛地捂住那處,臉色變了幾變, “只是不小心撞傷……”

  “那還真厲害。”齊歡道,“你自己信嗎。”

  方秋蘅表情難堪,她身後站得助理弄不清情況,大氣不敢出。咬牙幾秒,方秋蘅瞪向齊歡,“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猜?”

  “我沒跟你開玩……”

  齊歡打斷:“和你有關嗎?”

  方秋蘅暗恨,壓抑怒氣道:“那你來干什麼?”

  齊歡淡淡打量她,“一把年紀了,還是這麼容易生氣。你這輩子的好脾氣,都留給石家那對父女了吧。”

  提到那兩個人,方秋蘅臉上瞬息萬變,十分精彩。

  來的路上,陳讓就跟齊歡說了他們三人如今的情形。一起算計別人的時候同心協力,矛頭一致,一旦蛇鼠湊到一窩,沒有利益糾紛最好,有了利益糾紛,怕是要鬥個你死我活。

  就拿石珊珊來說,高中最後一年,方秋蘅幫她班裡轉學,轉入當時所搬地最好的高中,課余請的補習老師,一節課就大幾百花費。她的大學雖然不是國內頂尖的一線學府,但也是省重點。

  然而或許是過了幾年好日子,真把自己當成大小姐,要的東西越來越多。從念大學第一天起,她住的就是學校附近月租金五千以上的公寓,第一個學期沒過完,就哄著方秋蘅給她買了一輛代步車。每個月的生活開銷,化在化妝品、包包和衣服上的錢,更是數不勝數。

  那時方秋蘅和石從儒處於摸索著做生意,磕磕絆絆的狀態,雖然賠了錢,但還是盡力滿足她的一應要求。後來一次又一次投資失敗,資產連番縮水,漸漸負擔不起,而石珊珊更是開口想要一套自己名下的房子,兩層半、帶小花園的別墅,挑的還是省城不便宜的地段。

  原本因為經商不順再加上雜七雜八的事情,方秋蘅就和石珊珊吵過幾架,只是每次吵完,隔幾天石珊珊便會買些東西回去,窩在她身邊撒嬌認錯,倒也相安無事。

  然而買房的事卻引發了前所未有的矛盾,方秋蘅本就賠的錢賠得氣不順,他們三個人,開銷大到難以想像,石從儒還好些,對於投資一事卻有些執拗,總是固執己見地決定投一些他認為有收益前景的項目,快則三個月,慢則一年,別說賺,每次都賠得連錢打水漂的聲響都聽不見。

  那種情況下,石珊珊還要方秋蘅給她買房,說是為將來畢業以後結婚做准備,石從儒竟然也支持,把方秋蘅氣得不行。發了好大一場脾氣,直衝他們倆父女咆哮:“這幾年賠了多少錢!我們還剩多少錢!之後還要不要周轉,要不要過日子?!兩層半帶花園的別墅,市中心那個地段,我去哪裡掏錢,我會變錢是嘛?!”

  最後的結果便是三人吵作一團,他們父女一邊,一人一句說得她差點一口氣梗住。那之後,石珊珊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回去,再回家,對她也不如從前親熱。似是買房的事不松口,便不低頭。

  一向乖巧的石珊珊竟然為了房子的事那般作態,教方秋蘅難過得心都發顫。

  如今這個境況,方秋蘅的公司已然走到秋風掃落葉的境地,她名下最後的一些錢要用來償還債務,房和車盡數都要拿出來拍賣,那兩父女,豈會再和她親親熱熱一家人。

  石從儒可是連病床上的發妻都可以不顧的人,沒什麼是他做不出來的。

  齊歡聽陳讓說了,這一樁生意失敗,就是壓倒他們一窩蛇鼠的最後一根稻草。石從儒和方秋蘅見天爭吵,互相推卸責任。方秋蘅為公司債務焦頭爛額四處奔波,石從儒自暴自棄在家酗酒,喝醉了,便和回家的方秋蘅吵架,還有幾次動起手來,體力上的差距懸殊,輸贏毫無爭議。

  債權方來清點資產,只有方秋蘅自己坐鎮,想來她和石從儒這五年多的情分,差不多也到頭了。

  被齊歡這樣明白指出來,方秋蘅臉上火辣辣泛起疼,莫名有一種凌空被人掌摑的感覺。

  “今天這種情況,他們也沒人陪你來?”齊歡絲毫不留情面……

  方秋蘅道:“來不來都與你無關。”

  “也是。”齊歡輕扯嘴角,“反正我只是個看熱鬧的。你們誰演這出戲都一樣……一樣的慘。”

  她把來意說得這麼正大光明,方秋蘅氣極,卻又無可奈何……

  “你得意什麼?!”方秋蘅道,“你爸……”

  “你也配提我爸?”齊歡的眼神霎時冷下來,那一抹陰測,教方秋蘅怔住。

  不過瞬息,齊歡很快恢復平常模樣,“不過還好,我爸很快就要出來了,你知道嗎,我今天去看他,他告訴我,他表現良好,即將迎來減刑,再有一年不到他就能提前出來。等他出來以後,我會養他,讓他什麼都不用操心。”

  “比起你,下半輩子不知道要靠什麼為生,或許還會背負一堆還不清的債務,想一想,他也算是過上安穩晚年了吧。”

  不管是說她心胸狹窄也好,說她惡毒想看仇人不得善終也罷,齊歡都認了,她就是不想對方秋蘅和石家父女有善意。他們在她爸出事的時候落井下石,霸占她爸辛苦半生掙來的家財,為非作歹,小人嘴臉盡顯。

  如果不是靠著陳讓,她的確沒有本事出這口氣,她就是狐假虎威,不管用什麼來形容都好,她全都認下。

  她唯一想做的,就是讓這些人嘗嘗當年他們加諸在別人身上的痛苦。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她爸是好人,不卑不亢,不怨不恨,以一顆平常心接受生命所有波瀾。她敬重她爸,但她做不成這樣的好人。

  刻薄的嘴臉留給她,讓她來落井下石,讓她來痛打落水狗。

  她只想討回當年的一切,哪怕做一個沒有福報,不得上天喜愛的壞人也無所謂。

  齊歡對方秋蘅揚起嘴角:“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真可憐。”

  怨嗎?恨嗎?

  當然。她真的很怨,也恨。

  在國外的那幾年,艱難到她甚至不願回想。

  她沒有錢,只能住窮人區。窮人聚集的街道,治安亂,安保差,天黑後,街上就會出現各色各樣奇怪的人,高大的男人身影尾隨在後,你不知道他要干什麼,只能惴惴不安,提心吊膽。

  黃皮膚難以融入當地,她幾乎沒有朋友,聽聞哪裡發生了搶劫案,害怕得不行,還是要照常去便利店打工,半夜有可能會被突然衝進來的人拿槍抵頭,要你把收銀機裡的錢全部交出去。

  對門住的外國人花臂誇張嚇人,有時候門大開著煙霧繚繞,而他忽然變得神志不清。穿連帽衣的一幫朋友個個人高馬大,每次擦肩而過,總是被他們不懷好意的視線打量得頭皮發麻。好幾次半夜聽到門鎖傳來動靜,她爬上窗台,忐忑地盤算著如果被人破門而入,跳下去落在草坪上,會幾級骨折。

  不敢生病,因為沒有國外醫保;

  發高燒不敢去醫院,只能想辦法給自己物理降溫;

  躺在床上難受到眼花耳鳴,閉上眼仿佛就再沒有明天;

  窮到口袋裡只有硬幣的時候,和一幫流浪漢搶便利店扔出來的過期食物,交不上房租閉門緊鎖不敢被房東碰見,出入翻窗台、爬水管,磕得手肘、膝蓋一身疤……

  太多太多,最絕望的時候,甚至一度想要放棄,就那麼算了,一了百了。

  她恨方秋蘅,永遠永遠不會原諒。

  方秋蘅被激怒:“你現在在我面前趾高氣揚什麼!你有什麼了不起……”

  一道冷凝視線直直掃來,睇得她噤聲。方秋蘅順著視線來源看去,是那個坐在齊歡身邊的年輕男人。他的手一直和齊歡的握在一起,從進門起便以一種保護姿態陪在她旁邊,想到剛才債權方那群人對他溫和的態度,方秋蘅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我確實很了不起啊。”齊歡說,“我有那麼好的爸爸,即使他被你占了半輩子積蓄,可現在我們馬上就要迎來柳暗花明的新一村了,你呢?我還有機會回來,回來親眼看你的下場,光憑這份運氣,我就很了不起不是麼?”

  方秋蘅說不出話來。齊歡沒有講錯,她已經窮途末路,這最後一跤,耗盡了她所有氣血。

  ——沒有希望了。

  但齊歡和齊參有,他們將來,還會有安穩的人生,還會有許許多多陽光明媚的早晨。

  方秋蘅有些坐不穩:“你……你就是來看我笑話的……?”

  “不然你以為?”齊歡挑眉,“給你加油麼?”

  “你……”

  “當初做的那些,如今感受一遍,什麼滋味?”

  方秋蘅咒道:“你別得意!風水輪流轉,就算我沒有好下場,你又知道將來你不會有這一天……”

  “我不做虧心事,我不怕。”齊歡笑,“風水輪輪轉,說得很好。”

  方秋蘅指著她,氣到說不出話。

  “後天開始,房子也不能住了吧?”齊歡偏要哪壺不開提哪壺,“你那個乖乖女兒石珊珊呢?你猜,你要是露宿街頭,她會不會管你?也很難說……畢竟她親媽去世,她都能不聞不問,你這個後來的便宜媽,可說不准。”

  齊歡就是來氣人的,方秋蘅感覺出來了,一字一句被狠狠戳中,全是她在意的點。喉嚨像堵了一口老血,卻無法反駁。

  “你……你……”

  齊歡悠悠道:“聽說石從儒前幾天去喝酒,回家路上遇到混混,被揍了。嘖,走夜路可要小心點啊。”

  方秋蘅一怔,雙目圓瞪:“你——”她和石從儒已至撕破臉皮的地步,自然不會是為他心疼,只是聽齊歡說起這個,難免覺得恐慌。

  “我什麼?我只是好心關心你們一下。”齊歡笑得滴水不漏,眼裡閃過一絲亮光,“你也要注意點,一大把年紀了,可別……”

  話沒說完,拖長的尾音極其引人遐想。

  方秋蘅又驚又怒,“你想干什麼……!”

  “什麼都不干,放寬心。”齊歡懶散道,語氣中的惡劣,有幾分陳讓的真傳。

  聊了這麼半天,齊歡累了,抬眸衝陳讓示意,他詢問:“累了?”

  她點頭,陳讓便牽著她起身,“那走吧。”

  從沙發前出來,走了兩步,齊歡停下,回頭看猛拍胸口咳嗽的方秋蘅。方才出氣時的豐富情緒全都收斂,多了幾分過盡千帆的成熟。

  “那年最後一次出遠門前,我爸告訴我,談完那筆生意他會早些回家,結婚周年紀念的禮物,他買了一片大馬士革玫瑰花園,准備給你驚喜。”

  齊歡的聲音平靜無波,恢復到一進門時的那般,仿佛對待陌生人的狀態——

  “我去看我爸,他說,他不恨你,但他不會再原諒你了。”

  方秋蘅一怔。

  不知是齊歡先前的那一番話戳到了她的痛點,還是這些年的不順加上和石家父女決裂,情緒到達爆發的臨界點,方秋蘅驀地一下,突然大哭。

  她身後的助理聽了這一番對話,本就嚇得不行,此刻更是傻站著忘了動。方秋蘅兩手捂臉,坐在沙發上痛哭出聲。

  齊歡兩人提步朝門走。

  “我沒有——”

  方秋蘅在背後出聲。

  “他出事,不是我害的,我真的沒有想要害他……”

  齊歡腳步微頓,用力握住陳讓的手。陳讓任她緊捏,不出聲打攪她。

  幾秒,齊歡斂好神色,手上力度放輕,和陳讓一道出了門……

  沒有回頭。

  回程一路,陳讓稍作猶豫,還是將傳來的資料拿給齊歡看。一堆照片裡,有一張面熟的臉孔——石珊珊。

  “她新找的那個男人,年紀有點大,有家室了。昨天,原配鬧到她住的公寓,驚動了保安。”

  說起這些在旁人聽來無疑是勁爆八卦的內容,陳讓的口吻卻似背書一般了無趣味。

  “那位原配性格比較強勢,這件事怕是不會輕易解決。”

  一句話,不需過多言語,陳讓的意思已經很明白。

  齊歡看著那一張張石珊珊和女人廝打在一起的照片,臉上未見半點表情。

  “她實習剛剛轉正,工作的地方已經開始接到電話,之後……”

  “好了。”齊歡把那些東西扔到一邊,打斷陳讓的話,往他懷裡一靠。

  陳讓見她不想聽,輕拍她的背,“那就不說了。”

  默然幾秒,悶在他懷裡的齊歡哭了……

  陳讓一頓,想令她抬頭,“哭什麼?”

  齊歡不肯把臉露出來,緊緊抱住他的腰身,在他懷裡哽咽:“我想我爸了……”

  他將她圈得更緊:“很快就能看到他了。”

  她是齊參的女兒,是他陳讓將來的妻子。

  不論齊參,還是他,他們都會護著她。

  “你是小公主,永遠都是。”陳讓俯首,唇瓣貼著她的發頂。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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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3 00:35:36 |顯示全部樓層
第61章 QiHuan

  見過方秋蘅以後,齊歡雖然嘴上沒有說,,陳讓看得出來,她比剛回來那段時間放松了很多,無形積壓在心裡的東西一掃而空。

  每天陳讓忙公事,齊歡分內工作做完便在旁相陪。一開始安分貼心,不出聲打擾他,自己看書或玩電子游戲打發時間,到後頭總是把手裡東西一扔,趴在沙發靠背上枕著手臂看他。也不說話,就那麼含笑盯著他,無聲干擾。

  直盯得陳讓唇線緊繃,越發加緊處理手頭事情,工作效率迫不得已提升了好幾個檔次。每回合上文件朝她扔去佯斥眼神,她不僅不怵,還扒著沙發咯咯發笑。

  工作時一派正經,端莊穩重,落落大方,面對旁人亦是。只有和陳讓單獨相處,齊歡身上久違的玩鬧心性才會顯露。

  劇組拍攝周期所剩時間還余一半,項目結束, 陳讓得繼續接手別的工作。至於齊歡,他一句話說得夠明白:“打包帶走。”

  ——齊歡對此不甚愉悅,泄憤將他肩膀撓出幾道痕。

  陳讓經常出差,而齊歡的職業彈性大,一年裡分階段工作,不是時時都在忙,兩相協調,待在一起的時間挺多。

  ……

  拍攝進入如火如荼的階段,天氣大好,常去現場旁觀的齊歡頭一回被抓了壯丁。背景裡需要穿校服的高中學生,調度出錯導致群眾演員不夠,湊來湊去人不夠,導演當場發了通脾氣。

  齊歡被工作人員抓著胳膊拜托“救救場”,狠不下心推拒,只好臨時上陣,當了一次群演。雖然只需要露背影,但連同她在內,幾個頂包的女工作人員都長得偏幼,如此看著倒比招的群演還貼合年紀。

  換上高中校服,齊歡硬著頭皮上場,她們幾人在畫面角落,連個正臉也沒有,卻要一直坐在石凳上閑聊。

  拍了半個多小時,不知聽了多少句“卡”,齊歡幾人聊得口干舌燥,終於被叫到一旁休息。

  過會兒還需要她們入鏡,暫時不能走。

  忙裡偷閑玩手機,正好陳讓發消息來問她在哪,齊歡想想,自拍一張發給他,附言:【小姑娘真俊~】

  沒幾分鐘,陳讓打來電話。

  “……你那是弄什麼。”

  “片場缺人,被拉來做背景板了。”被認為長得年輕,當然是件高興的事,齊歡忍不住嘚瑟:“高中生喲。”

  陳讓卻說:“不像。”

  突然被潑冷水,齊歡不高興:“哪不像了?你幾個意思啊?”

  那邊默了默,道:“哪有胸那麼大的高中生。”

  “……”無言的變成了齊歡。她臉熱幾秒,反駁,“營養好不行麼。”聲音卻莫名小了幾分。

  陳讓在那頭輕笑。她咬牙叫他名字,尖聲就快炸毛,他忙止了笑意:“行行行。”

  反正他不吃虧。

  好一通哄,齊歡才不跟他計較。

  掛電話前,陳讓叮囑:“早點回房間,等你吃飯。”

  她應好,又聽他道,“校服別換了,穿回來我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

  “你怎麼知道不好看。”

  齊歡從中聽出一絲不尋常的意味,果不其然,他下一句便是:“不好看我幫你脫。”

  “你這人。”齊歡熱臉,小聲罵他。

  很快,收了手機再度上場。待到傍晚,終於沒有群演的戲份,齊歡沒留住片場吃晚飯,連校服都沒還就直接往酒店趕——走之前和服化組說了,衣服的錢她另外單給。

  一進房間,蹬掉累人的高跟鞋,齊歡光著腳往客廳蹦,一頭栽倒在沙發上。

  “我要喝水——”

  不多時,面前茶幾上多了一杯溫水,寬厚手掌放下一雙干淨拖鞋。

  陳讓坐到旁邊,齊歡將腳伸到他腿上。

  他轉頭,細細打量,看得平躺的齊歡收起手臂,縮著微微蜷身,防賊一樣防他:“干什麼?”

  陳讓面色淡淡,“好看。”

  齊歡的腳在他手裡,力道適中地被揉捏著,微微動了動,歪頭,“我好看還是校服好看?”

  “——你穿好看。”

  一個傾身,覆下沉重身軀。

  齊歡被親得透不過氣,暈頭轉向,不知不覺勾住他的脖頸,貼合得更緊密。

  沙發上傳來衣物悉索聲響,齊歡熱得臉發燙,等那只手把衣服推到她鎖骨下,她才回神。

  “陳讓……!大白天,起開……”

  好半晌,他過夠干癮,停了動作。

  齊歡喘氣啐他:“虧我以前還以為……”

  “以為什麼?”

  她抿唇,平復呼吸,然後嘁了聲,“……還以為你不是重欲的人。”

  少年時的陳讓,冷淡低戾,清冷壓抑,沉默又張揚,集矛盾與和諧於一身。於是她越深究越沉迷,越靠近越貪戀,執迷不悔。

  如今他砥礪初成,清冷依舊,戾氣不再,銳意鋒利,但不過度不狂妄。

  一切都正正好。

  “那是你以為錯了。”陳讓的嗓音透著沙啞,他懶散輕笑,唇邊那點弧度像摻了烈酒,教人怔怔移不開視線。齊歡看得出神兩秒,發著愣,他俯首,在她脖頸間吮吻,而後輕咬,細嫩皮膚立時浮起紅印。

  他沉沉睇她,眸色濃稠如墨,毫不掩飾身為男性對於床笫侵占一事的熱枕,“我當然重欲,尤其是對你。”

  ……

  一番折騰,兩人從沙發上起身吃晚飯,窗外已經天黑。

  飯畢,陳讓安排的人送來衣服,一件件掛在鐵衣架上陳列展示。

  “挑衣服?干嘛?”齊歡微頓,“過幾天莊慕他們是要來平城看我,但是穿這些會不會太隆重了?”

  先前莊慕說的舊友聚會,回去後他就提上日程,問了各人的生活安排,協調出一個大家都方便的日期,算起來就在幾天後。

  陳讓道:“是去發布會那天穿的。當然,你想穿這些去朋友聚會也行。”

  “發布會?”

  “導演沒跟你說?”

  齊歡稍稍回想,記起導演似乎的確有提過。過不久,劇組將召開第一次發布會,陳讓作為投資方代表,當然得到場。

  “我也去啊?”

  陳讓點頭,徹底斷了她偷懶的念頭。

  ……

  齊歡對逛街買衣服的熱情早不如十幾歲時,陳讓令人給她准備的衣服,她費了好半天勁才選出一件。

  ——無奈的是出發當天剛換上,她甚至沒穿足五分鐘,一個失手將果醬打翻沾到自己身上。

  陳讓要人送新禮服來,齊歡懶得浪費時間,擺手說算了,干脆穿回自己平時的衣服。她本來就不喜歡繁重的禮服裙,穿起來累得不行,陳讓見她高興,只好遂她的意。

  正式的場合,人多,事情也多。齊歡一個幫不上忙的半“閑雜人等”,除了最開始同全劇組亮相,其它附加環節進行時,一直待在後台。

  中場休息,媒體朋友們被招待去喝茶水吃點心,陳讓也從前面回來。

  齊歡吃著小餅干,忙著處理手上的碎屑,只抬頭看了他一眼,“回來啦?”

  “等會兒再露個面就行了。”陳讓說,“你累嗎?”

  “不累。”她吃吃喝喝坐著看電視,清閑得很。又往嘴裡塞了一塊餅干,突然良心發現,想起他進門連水都沒喝上,她起身屁顛屁顛去給他倒水。

  端著杯子剛轉身,迎面就見一個美女進來。

  “陳先生您好。”氣質婉約,人長得也美,進來的似乎是受邀來參加活動的某位女明星,不算紅,但也常在電視山露面。她在陳讓對面坐下,“剛才碰到工作人員,說讓我幫忙把這個拿到休息室。”

  後一句話解釋她進來的原因,至於有幾分可信,就見仁見智了。

  和上次夜闖房間的十八流小演員比,這個女明星明顯檔次要高得多。言談之間分寸把握得剛好,並不出格,但也是坐下後就不走了。

  陳讓沒怎麼應,禮貌頷首,過後對她的問話,皆以一個字音應付。

  談話不暢,女明星也尷尬,瞥見齊歡端著水,站在陳讓身後幾步遠的位置一直沒過去,笑了笑,“這位小姐怎麼站著?”

  齊歡感受到陳讓的視線,把杯子放到他面前,沒言語,回先前坐的地方繼續吃小餅干。

  女明星似也不介意她的冷淡,以她為話題,對陳讓彎唇:“她是陳先生的助理嗎?沒想到,陳先生的助理也這麼有個性。”

  齊歡黏餅干的手一頓,而後狠狠往嘴裡塞。

  見陳讓終於有了表情,女明星順勢往下道:“陳先生的助理長得好年輕啊,看起來像是在讀書呢。”

  齊歡悶頭吃餅干,看都看得看他們。

  “謝孫小姐誇獎。”

  這是進門後,陳讓說的第一句超過一個字的話。女明星臉上笑意更深,然而下一秒又聽他道:“我女朋友確實是長得比較年輕。”

  女明星笑意僵在臉上。

  陳讓只記得她剛剛自我介紹時說姓孫,名字忘了,端起齊歡給他倒的水,喝了口,道:“孫小姐還有事麼?這件休息室是我單人使用的,不對外開放,我女朋友她等會要午睡。”

  杯子放下,送客意思明顯。

  ……

  “齊歡。”

  “……”

  “齊歡。”

  “……”

  “歡歡……”

  “別吵!”齊歡嚼著小餅干,回頭瞪他,“你老叫我干嘛?”

  陳讓倚著沙發背,無奈道:“人都走了。”

  她哼了聲,繼續吃餅干。

  陳讓說:“我叫你穿禮服,打扮一下來,你不肯。”

  “你嫌我不好看啊?”齊歡怒了,就差拍案而起,“好啊,我穿的普通,嫌我打扮的不好看就算了,你去……”

  話沒說完,陳讓已至面前。被他抱在懷裡,齊歡用膝蓋踢他,不滿:“我哪裡不好看了?我這麼好看!誰不好看?”

  “是是是。”陳讓討饒,抱著她的力度半點未松,笑著用鼻尖輕蹭她臉頰,“你最好看——”

  曾經第一次一起吃飯,她也是,非常自信,毫不害羞地對他說,“我超好看的好不好!”

  他那時不看她,嘴硬不承認。

  後來看著看著,真的發現,她超好看,特別好看。

  直至今天,在他心裡,比任何人都要好看。

  .

  莊慕把一幫舊朋友召集到平城,和齊歡見了一面。一幫人,隔了幾年沒見,長高的有,變成熟的有,一成不變的也有。

  聚在一起嘻嘻哈哈,說笑玩鬧,仿佛還是十幾歲,無須煩憂的年歲。

  紀茉也來了。莊慕和張友玉知道她這些年一直惦記齊歡,這回聯系她,將她也一起叫上。

  許久不見,紀茉長高了,還是那麼白,安安靜靜的模樣,添了幾分可靠和穩重。過肩發留長,溫柔披在身後,看人的時候,黑亮的眼睛裡奕奕有光。

  齊歡被紀茉抱了個滿懷,齊歡微怔,而後回抱住她。

  只是她抱得太久,整個人似是壓抑,又似是釋放著什麼情緒,感覺有些不對勁。齊歡輕聲問:“你還好嗎?”

  紀茉沒答,緩緩放開她,看了她許久。

  “紀茉……?”

  紀茉長抒一氣,沒說什麼,彎起唇,只道,“沒事。回來就好。”

  齊歡再看,她臉上神色分明正常的很。舉手投足同當年有所改變,但還是那個認識的紀茉。

  這個擁抱結束後,紀茉拉著她回到人群,和一幫敏學的人玩游戲,再無異狀。

  ……

  鬧到太晚,趕不回酒店,難得和他們再聚,齊歡給陳讓打電話,通知他不必來接,和紀茉、張友玉一起在酒店樓上開了間房。

  紀茉先去洗澡,另外兩個趴在床上玩手機,張友玉突然神秘兮兮對齊歡道:“你看消息。”

  齊歡聞言點開消息,張友玉給她發了不知什麼。

  “你要跟我說什麼就說,還發消息……”

  話音漸漸湮沒,看清張友玉發來的那些圖片,齊歡一怔,而後瞪她,“你干嘛?”

  “這些衣服,很能增添情趣哦。”張友玉擠眉弄眼,“給你和陳讓參考一下,不用謝我。”

  圖片裡,全是穿著情趣服裝的女人。

  齊歡有點尷尬,張友玉說完滾了一圈,到旁邊玩起游戲。齊歡盯著屏幕看了半晌,將圖片一張張轉發給陳讓。

  照片發完,還沒說話,那邊發來消息:

  【……】

  干咳一聲,她問:【你喜歡這些嗎?】

  他回的很快:【不喜歡。】

  答得果斷干脆,教齊歡臉都臊了。

  她道:【既然你不喜歡我就不買了。】

  這條消息發完,下一句她想道晚安,誰知屏幕跳出一句:【……你要買?】

  齊歡當即想解釋,還沒打完一個字,陳讓便回了:

  【黑色那套。】

  【還有白的。】

  【第四張也行。】

  “……”

  齊歡無言。劃動屏幕拉到上面看他說的那幾張圖片,臉更紅。

  ——挑的正號是最暴露的幾套。

  她質問:【你不是說不喜歡嗎??】

  陳讓答:【我以為你說的是人。】

  【……】

  【我看了下,衣服不錯,都買了吧。】

  齊歡看到最新一條消息,直接把手機往棉被上一扔。

  趴在床邊的張友玉聽見動靜抬頭,見齊歡朝她看,揚起一個熱情又顯得有點傻的笑。

  齊歡深吸一口氣,扯著棉被壓過去。

  “哇啊——干嘛干嘛!”

  “歡姐……哎你打我干什麼……”

  “悶!很悶……歡姐停……”

  洗澡之前,張友玉久違地感受了一把讀書時常常能體會到的來自齊歡的“愛”。

  .

  聚會結束,第二天早上陳讓開車來接人。

  齊歡和眾人告別,坐進副駕駛。系好安全帶,車平穩上路,卻不是往市郊酒店開。

  “去哪?”

  陳讓說,“帶你去一個地方。”

  齊歡猜測:“新開的餐廳?”

  “你腦子裡除了吃還有沒有別的。”

  “也是,這個點吃飯好像不太對……”

  “和吃的無關。”陳讓打著方向盤,“到了你就知道。”

  賣關子的行為迎來齊歡的唾棄。懶得配合他表演,齊歡讓他把座位調低,閉眼休息。

  開了三十多分鐘,來到市區另一處。是個新的高檔小區,一層一戶。

  陳讓帶齊歡到十七層,輸入密碼,門一開,室內牆面和地板已經裝修好,初見雛形。

  “看房子……?”齊歡踏進室內,慢悠悠地轉。

  陳讓倚在門邊,沒進去。

  “你買新房子啦?”她回頭,問陳讓。

  陳讓沒答,反問:“你喜歡嗎?”

  齊歡點頭。環境,格局,初級裝修,都是她喜歡的風格。

  繞了一圈,齊歡走到陳讓面前,誇贊:“你的房子裝修得不錯喲。”

  陳讓微垂眼瞼,淡淡睨她,“不是我,是我們。”

  齊歡一怔。

  “密碼是你生日。住之前加上我們的指紋。”

  齊歡發愣,“你……我……”

  陳讓斜靠著門框,眉眼懶散。良久,那平靜臉上慢慢氳起柔和笑意。

  “我們有家了。”

  無須過多說明和解釋,一句話意思就已足夠。

  齊歡傻愣半天,忽地鼻尖發酸。

  “哭什麼。”

  “你不要講這種話……”

  齊歡捂著臉,擋住泛紅的眼圈,抱怨:“煩死了,明知道我收不住眼淚。”

  陳讓伸臂,將她攬入懷中。

  聞著他身上清淡香氣,聽著他的脈搏心跳,齊歡忍不住,忽地一下哭出聲。

  陳讓俯首,鼻尖和唇瓣輕蹭她鬢邊發絲,和他一樣的洗發乳香味淡而恆長。

  “我們有家了,齊歡。”

  ———

  十多歲時,他晦暗陰沉,厭惡世界,覺得人生就像一條看得到頭的直路,了無趣味。

  直到她出現,讓他懂得什麼是感情,重新體會善良,在碌碌萬像裡找到了足以支撐下去的動力。

  他們都一樣,親情缺失。

  磕絆半生裡,沒有一個完整屬於自己的家庭。

  從他決定為了她努力成長的那天開始,他就一直在向前奔馳,不曾停下。

  現在終於可以歇一歇。

  然後牽起她的手,從今往後,並肩前行。

  他們將會有一個家。

  他們有一個家。

  屬於他和她,以及將來共同締造、凝融著他們血液的新生命。

  ———

  窗外天光明亮,迎來的人生一片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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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17 0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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