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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我是分身

[都市言情] 晨希-【碰!碰上鬼靈精(麻將三缺一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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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3 09:33:18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章

    尚書府上上下下幾乎全出動了。

    三、四十口人的眼睛全往東大街瞧,不放過任何一個從東邊走來的路人,看
到相似的身影,大夥兒紛紛興奮地猛提一口氣,待看見對方並非引領期盼的那人,
這口氣又默契極佳地同時以哀歎作結。

    從卯時起,禮部尚書府外就是這等光景,持續到未時,已經嚇壞不少路人,
搞得素日熱鬧非凡的東大街今日異常冷清,全部是讓尚書府的人給嚇得繞道而行。

    引頸翹望大半天,不見年輕主子回府,下人們失望極了。

    直到接近申時,受命守在東城門的僕役急急奔來。“回來了!三公子進城來
了。”

    “回來了?回來了?”一傳十、十傳百,少主子回府的消息從大門一路傅進
內院廳堂。

    一會兒工夫,沉海攜同夫人李玉如,在下人簇擁下步出府院大門,伸長脖子
往東邊瞧去。

    “哪兒?我怎麼沒看見人呢?”

    “在……那裏!”沉海指著逐漸清晰的黑影。“瞧,就在那兒,正騎著馬過
來呢!”

    騎馬?李玉如轉頭問:“咱們家大頭兒何時會騎馬來著?”

    沉海還來不及回答,麼女沉蓉蓉已越過門檻,順著眾人望的方向看去——

    “三哥——啊——”

    小小紅影隨著高亢的呼喊,直往黑影奔去。

    與薛霞飛騎馬並行,一邊談天,沉宜蒼聽見一聲熟悉的呼喚,停住說到一半
的話。

    “有人叫你。”薛霞飛也聽見了。

    兩人的視線循聲移向前方,一道紅通通的身影像火球似的,朝兩人奔跑過來。

    “三哥——啊——”由遠至近,聲音逐漸清晰。

    “是蓉兒。”沉宜蒼笑說。“就是她這一聲……哥,讓我失手摔壞白玉觀音,
不得不前往西域尋玉。”

    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若非小妹這聲哥,他也不可能遇上薛霞飛。

    沉宜蒼微笑,迅速翻身跳下馬背,雙臂大張接住撲向自己的小火球。

    “噯,才多久沒見,你變胖不少,三哥都快抱不動了。”

    “三哥、三哥!”沉蓉蓉開心地大笑。“你這一出門,四、五個月不見人影,
想死蓉兒了!早知道這樣,蓉兒就跟三哥一塊兒去找那個什麼玉的。”

    “別鬧了,蓉兒,前往西域這一路可不輕鬆呢。”輕捏小妹鼻頭,他笑著走
回停馬處。“來,霞飛,見見讓你狂飲飛醋的蓉兒。”




    幹嘛還提這事兒!薛霞飛彆扭地嘟起嘴。

    “哥,她是誰啊?”沉蓉蓉好奇地睜大眼。

    “是……”他低頭跟小妹咬起耳朵。

    沉蓉蓉眼睛為之一亮,落在薛霞飛身上的眼神變得異常興奮。

    他跟她說了什麼?薛霞飛緊盯著他,沉默地看著他單臂抱起沉蓉蓉一塊兒上
馬。

    身上多了一個不算輕的重量,並末影響沉宜蒼動作的流暢,足見這趟遠門非
但增長了他的見識,也讓他擺脫文弱書生的形象,體力大增。

    “霞飛姐姐!”沉蓉蓉熱切地向薛霞飛自我介紹,“我是沉蓉蓉,大家都叫
我蓉兒,是我三哥的妹妹。”

    “你當然是你三哥的妹妹,要不這聲哥是叫假的啊?”薛霞飛應得有些意興
闌珊。

    沉浸在返家的喜悅中,沉宜蒼並末發現她的不對勁,策馬徐行,邊與小妹談
笑。

    片刻,三人兩馬停駐在尚書府前。

    “大頭兒!”

    乍聽華美的府院前,打扮光鮮亮麗的中年美婦大聲喊出這名兒,薛霞飛險些
摔下馬背。

    大、大頭兒?她往身邊人看去。“大頭兒是誰?”

    沉宜蒼歎口氣,沒想到返家的喜悅來得快、去得也快,親娘充滿思念的呼喚,
將他從遊子歸鄉的喜悅中拉回現實。

    “大頭兒是我的乳名。”

    薛霞飛低落的神情總算綻出一點興致。“喲,大頭兒啊。”

    “霞飛……”除了娘,她是第二個能讓他大歎無奈的女人。

    “你——”好不容易逮到糗他的機會,薛霞飛正要開口說話,末料思子心切
的沉海夫婦擠上前,將她擋了開來。

    見老爺、夫人這麼激動忘情,下人們也紛紛跟進,一轉眼,薛霞飛與沉宜蒼
中間已隔了一堵人牆。

    “大頭兒!”李玉如激動莫名,伸手抱住愛子,隨即又退離幾步打量。“讓
娘看看,我心愛的大頭兒這趟出門是不是瘦了?”

    “娘……”他倒覺得這趟路讓他氣力增進不少,身體強健許多。“我很好,
您別擔心。”

    “這樣哪叫好!你看你,又黑又瘦的,這怎麼得了?”

    “宜蒼回來應該開心才是,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沉海勸道,怕妻子又翻
舊帳找他麻煩。

    “還說呢!是你的錯。”

    “是是是,夫人,千錯萬錯都是為夫的錯。我們進去吧,宜蒼長途跋涉,一
定也累了,需要好好休息。”沉海握著愛子肩頭,以子為榮的心情在這簡單的舉
動中已充分說明。

    這話提醒了李玉如。“是啊,瞧瞧,我高興得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給忘了。
走走走,娘已經讓廚娘燉了不少補中益氣的藥膳,還做了許多你愛吃的菜色,快!
先去梳洗乾淨,瞧瞧你這身灰塵,這一路究竟吃了多少苦頭啊……”牽著兒子的
手,李玉如在僕役前呼後擁下走進尚書府,興奮得忘了招待與沉宜蒼同行的人。

    所幸,趙福還算細心,注意到這位與年輕主子同行歸來、一身江湖打扮的陌
生女子。

    “姑娘是三公子的朋友?”

    “嗯。”薛霞飛悶悶地應聲。她整個人籠罩在無法言喻的落寞當中,沮喪得
連理人都懶。

    愈接近南京城,就覺得他離自己愈遠,疏離的感覺始終隱藏在心中,直到方
才人牆阻擋,隔開些距離,這種感覺才真正鮮明起來。

    從西安到南京這一路上,沉宜蒼還是沒有告訴她,送回白玉後有何打算。

    也許他的淪落就是答案吧,她想,而這念頭差點逼出她的淚。

    噢,她討厭死他了,可惡的大頭兒!

    “你說什麼?”沉宜蒼遞交銀票的手在中途一頓。“把剛才的話再說一次。”

    生怕對方反悔,趁他還在錯愕的呆滯狀態下,薛霞飛搶下那一千兩的尋玉酬
金,一跳退到兩尺外。

    “我說我要走了。”想了五天五夜不得安枕,到第六天,她終於做出了這個
重大且嚴肅的決定。

    與其被人趕,不如自己先識相地離開。

    沉宜蒼幾個跨步,展臂直接將人摟進懷裏,牢牢抱住。

    “你要走到哪兒去?”

    這些天他為了找玉匠雕觀音像之事忙得不可開交,奸不容易在百忙中抽出空
檔與她見面,一解相思之苦,沒料到她竟然丟出這句話,砸得他眼冒金星。

    “我會先回西安將酬金交給主兒,再看有沒有差事,如果沒有,就四處遊山
玩水,反正真有差事,會以飛鴿傳書通知我。”

    接收到她含幽帶怨的目光,沉宜蒼以為她在鬧性子,怪他這些天冷落了她。

    “這幾天我忙著找手藝高超的玉匠,所以抽不開身來找你,想想看,千辛萬
苦找到一塊美玉,如果沒有雕工卓絕的王匠,豈不遺憾?”

    “那是你的事。”

    “你在怪我嗎?因為我冷落你?”他低聲喃問,俯身親吻她額角。“別生我
的氣好嗎?”

    從來不曾如此呵寵一個人,獨獨只有她,就是在意她的喜怒哀樂,絞盡腦汁
只為博得她展顏歡笑。

    可惡!薛霞飛抽抽鼻子,暗罵自己太沒用,被他抱在懷裏、聽見他溫言軟語,
鼻頭就開始泛酸,眼眶就莫名發熱,真是太沒用了!

    “誰敢生你的氣啊?風流倜儻的沉三少!”口氣之酸,相信有耳朵的人都聽
得出來。

    “不然你在生誰的氣?”

    “我,我才沒生氣。”前天的事……算了,就當沒發生過吧。

    沉宜蒼盯視她半晌,突然開口:“聽趙福說,前天我爹娘找你?”話一出口,
他立刻感覺到懷中人背脊倏然繃緊。

    不能否認說沒有,薛霞飛只好半真半假地說:“是啊,尚書大人和尚書夫人
對江湖趣聞很感興趣,所以找我過去泡茶聊天。我們聊了一個下午,賓主……賓
主什麼來著?”

    “賓主盡歡。”沉宜蒼的聲調轉冷。

    正努力扯謊的薛霞飛一時聽不出,故作愉快道:“對對,就是賓主盡歡。就
說嘛,我說我有當說書人的天分,偏偏你跟玉兒都不相信,淨是笑話我。”

    “我不知道我爹娘背著我跟你說他們有意為我安排親事,娶某某官家千金這
檔事,竟然能讓你這麼開心,開心到決定離開我。看樣子你們前天的確聊得非常
愉快是不?”

    敢瞞他,還騙他說什麼賓主盡歡!

    怒氣直沖心田,他氣她,非常氣她!

    呃?薛霞飛一怔。

    怪了,那天明明只有沉大人、沉夫人,還有她三人在場,他是從哪兒聽來的?

    她沒說,沉大人他們更不可能說,是誰這麼大膽敢偷聽又告密?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沉宜蒼索性為她解答疑惑,“不用想了,是
蓉兒告訴我的。”

    “她怎麼會——”想了想,她恍然大悟,“難怪我總覺得書房裏有老鼠藏在
暗處吱吱叫,原來如此。”

    “這不是我要說的重點。”

    “既然不是,幹嘛說?”

    “因為你看起來一副很想知道的樣子。”

    “我想知道又怎樣?你不想說可以別說啊,又沒人會逼你。”就像她想知道
他今後做何打算,他卻怎麼也不說一樣,她不會不知好歹地追問下去,她很識相
的。

    沉宜蒼抿唇,決定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以愈扯愈遠,最重要的事反而沒有解
決。

    “你是因為我爹娘那番話才決定離開?”本想等玉匠確定後,再將兩人之事
稟明雙親,看樣子不能再拖下去了。

    這丫頭竟然想丟下他自行離開?氣上加氣,沉宜蒼摟住她纖腰的力道不自覺
加重。

    “你在生氣?”遲鈍的薛霞飛終於開了一點竅。

    “是,我在生氣。”

    “很氣?”

    沉宜蒼沒有說話,給了她一記白眼。

    “很氣很氣?”

    “我氣,非常氣。我氣你怎麼不像之前那樣橫衝直撞,就算得罪我爹娘也無
所謂,至少,我會知道你有多在乎我。”

    “難不成你希望我把劍壓在你爹娘脖子上,告訴他們,除了我之外,你誰都
不能娶?”真是個不肖子!

    “用不著這麼誇張。”沉宜蒼歎氣,卻也為她最後兩句話感到無比喜悅。
“但我很高興聽見你這麼說。”

    這就是她的能耐——讓他在覺得苦的時候嘗到甜,氣得牙癢癢的同時又想縱
聲大笑。

    “我說了什麼?”

    “除了你之外,我誰都不能娶。”想像著她執劍像個上匪婆子跟雙親叫陣的
畫面,沉宜蒼唇角忍不住上揚。

    “你有病,沉宜蒼。”

    “怎麼說?”

    “男人總想有三妻四妾,何況你貴為官家子弟,你爹又是禮部街書……我是
什麼人哪?值得你放棄三妻四妾嗎?我不過就是個浪跡天涯、拋頭露面的江湖女
子,根本不能登那個什麼堂——”

    “大雅之堂。”

    “對,就是大雅之堂,誰曉得那是什麼鬼地方!”薛霞飛嘟嘴嘀咕。

    “你——呵呵呵……”最後一絲怒氣也被她耍寶的話語擊潰,丁點不剩。

    “剛說生氣,現在又笑……”你真的有病!“而且病得不輕。”反正就這樣。


    這裏不適合她,怎麼待就怎麼不自在,還是早走早好,雖然這也代表她必須
離開他……想到這兒,眼眶不由得一熱。

    討厭討厭!自從遇上他,什麼事都變得很不對勁,都是他害的!

    “我要走了,告辭。”

    “嗯哼。”他不置可否。

    “我說我要離開了。”

    “請便。”

    “我是真的要走,不是說笑的。”

    “我沒攔你不是嗎?”

    他是沒攔她,但——

    “你壓著我,我怎麼走啊?”背上沉甸甸的重量讓她寸步難行,他幾乎是整
個人都掛在她身上了。

    “我當然得壓在你身上。”說話的口氣仿佛他也挺不願意,很委屈似的。
“哪有人離開不帶行囊的?”

    “我的行囊早就整理好,安在馬背上,等等,”她好像想通了什麼,遂轉頭
問:“你是——”

    在她頰側偷得一記香,沉宜蒼神情愉悅道:“行囊,專屬於你的行囊。”

    薛霞飛想了一會兒,終於弄懂他的意思。“你要跟我走?”

    “我們不是私奔的小情侶嗎?”

    “你是說真的還是說假的?”他捨得嗎?離開有僕人服侍、生活優渥的尚書
府,不做官家公子哥兒,要跟她一起闖蕩江湖?

    “本想等解決白玉觀音這件事之後再告訴你的,誰知你這麼衝動。傻丫頭,
你以為我會讓你離開我嗎?”

    “可我不是官家千金,也不是名門閨秀,我只是個有事沒事就動刀動劍的江
湖女子,你……你會要我嗎?”

    “我不是武林高手,也不是一方霸主,我只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偶爾
又任性,多半時候很沒用的文弱書生,你會要我嗎?”他反問。

    “我要!”薛霞飛答得飛快,完全不假思索。

    她毫不遲疑的堅決口吻讓沉宜蒼忍俊不住。

    “你、你笑什麼嘛……”她說得又羞又惱,直想找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笑聲漸斂,取而代之的是他低沉的呢喃:“我也要。”

    “嗄?”

    “我要你,霞飛。”兩人所學所好格格不入又如何?相互契合的兩顆心才是
最真實的。這一生,他要攜手相伴的人就是她了。“除了你,我誰都不娶。”

    “真的?”

    “沒有一個不懂武功的人會從幾十尺高的樹上跳下來,只為了接住一個受了
傷、輕功卓越的武林高手。”他輕描淡寫的說。

    “那是因為你笨。”

    “霞飛!”

    “我知道的……”知道怎麼逗他真好,薛霞飛調皮地心想,纖瘦的嬌軀軟軟
偎進他懷裏。“我知道是為了同生共死對不?我很聰明的,知道你那時是抱持著
什麼樣的想法跳下來。”

    她也曾這麼想過,在他拉著她跳河逃生的瞬間。

    “給我一點時間知會爹娘好嗎?”他要求道。

    “我等你。”

    “好好好……”連續“好”出自沉海之口,反覆看著千辛萬苦重塑而成的自
在觀音,他激動得差點涕淚縱橫。

    不枉他讓兒子跋山涉水遠到西域找尋玉石,再加上臻至完美的名家雕工,這
重塑的自在觀音比摔壞的那尊更精美,真是太好了!

    “宜蒼,你做得好啊,爹總算可以跟聖上有個交代了,哈哈哈……”

    “不愧是我的心肝寶貝大頭兒,這趟出遠門總算沒有白費。”李王如笑說,
眼波流轉,瞧見與愛子同坐一旁的薛霞飛時,眼神黯了黯,旋即視線與丈夫交會,
夫妻倆心照不宣。

    為免現場氣氛尷尬,沉海笑著應和妻子的話:“是啊,一點都沒白費。”

    雖是應酬話,但也是真話。這趟西域之行歸來,做爹的他明顯察覺麼子行事
作風沉穩許多,言談舉止更臻成熟,已非昔日玩世不恭、老氣得他鬍鬚打結的浪
蕩公子哥兒,這是他意想不到的結果。

    當然,此時此刻坐在三子身邊那作淺紫色勁裝打扮的江湖女子的出現,也是
他萬萬沒料想到的事。

    那日與夫人邀這位薛姑娘私下相談,本以為她會識相離去,沒想到她竟然還
留在府裏。

    昨日,三子私下與他們夫妻商談,欲娶這位江湖女子為妻,教他們兩老厲聲
拒絕,方才送上白玉觀音時,兒子的神情與平日無異,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奇也怪哉,兒子神色自若的表現反而讓沉海心生疑竇。

    目光與妻子交會,她同樣是一臉不知該怎麼辦才好的困擾神情。

    現在是怎麼回事?薛霞飛目光掃過廳堂裏除了她之外的三人,撇開沉宜蒼不
說,沉家兩老打她與沉宜蒼一進內廳,臉色就怪怪的。

    即使遲鈍如她,也嗅出一絲詭異的氛圍。

    而沉宜蒼其實正陷入極度苦惱的境地,昨晚與爹娘深談後,仍然無法說服兩
老接受薛霞飛,之後他回房想了大半夜,還是想不出辦法,唉……

    “宜蒼,明日你隨為父進宮面聖,相信皇上看到這尊白玉觀音定會龍心大悅,
而你……”

    “不,爹。”沉宜蒼回過神來,急忙打斷爹親的話。“孩兒無意仕途,再說,
大哥為官政績斐然,二哥為將功績卓越,不必孩兒再錦上添花,夠了。”

    “說這什麼話呢,大頭兒。”李玉如呵呵笑著打圓場。“男兒立業本來就是
應該的,要不,你先成家也行,本來嘛,古言成家立業,就是要人先成家再立業,
娘已經替你找了……”

    開始了、開始了。沉宜蒼心裏有所警覺,每回爹娘對他們有所要求時,就會
搬出這招“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一進一退、一硬一軟——大哥、二哥已經煩不
勝煩,才一個想盡辦法外調閩南,一個自請鎮守北關邊防,現在輪到他了。

    “娘,孩兒已經有意中人了。”他緩緩開口重複昨晚說過的話,伸手握住薛
霞飛擱在椅把上的小手,情意不言自明。

    可惜兩老有志一同,裝作沒聽見。

    “你娘說得是。南京城裏多少各門閨秀等著進我們沉府大門,為父官場同僚
也有多人表明想與我們結個親家,所以……”

    兩老果真默契十足,輪番上陣接話,讓人無法插嘴。

    沉宜蒼與薛霞飛目光交會,他用力握住掌中柔荑,要她再忍一忍。

    薛霞飛靜得出奇,沉默地凝視兩人交握的手。

    也許今天就要分離了,她想。

    她不是瞎子,怎麼會看不出沉家兩老眼裏濃濃的不贊同?

    今後,五湖四海,依然只行她一人獨行。

    想到這裏,薛霞飛的頭垂得更低,不想讓沉宜蒼看見自己泫然欲泣的表情。

    傻丫頭!沉宜蒼看苦垂頭喪氣的纖細側影,內心漲滿憐惜。她以為這樣他就
看不見了嗎?

    真是苦惱啊……早知如此,找到羊脂白玉後就別這麼快回來,反正玉都找著
了,爹也沒理由不准他進家門……

    且慢!靈光乍閃,沉宜蒼的神情為之一亮。

    “呵呵呵……”他怎麼沒想到呢!

    他在笑什麼?聽見低低的呵笑聲,薛霞飛疑惑地看向他。

    沉宜蒼突然鬆手,起身走雙親。

    “爹,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正叨念到“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段的沉海愣了下。“什麼?”

    “其實,這觀音像還有些末臻完美之處。”俊目鎖定觀音像巡了又巡,小心
仔細地找著。

    沉海緊張了,將白玉觀音交給兒子。“在哪兒?快指給為父看。”

    “就在——”沉宜蒼突地一個踉蹌,手一滑,白玉觀音朝仍然垂首不語的薛
霞飛飛去。“小心!”

    練武者一旦遇上襲擊,手腳會自然而然施展招式以禦外敵,薛霞飛也不例外,
感覺右前方有一物飛來,又聽見沉宜蒼緊張的警告之語,下意識地便拔劍朝來者
運勁斬下——

    咚!白玉觀音慘遭腰斬,砰咯墜地,上半身滾至沉海腳邊,下半身則停在李
玉如跟前。

    沉家兩老當場傻眼。

    好半晌——

    “你、你看你幹了什麼好事!”沉海氣得忘記薛霞飛的江湖身分,不怕死地
直指著她鼻子罵。

    “我?”神情茫然的薛霞飛看了看地上。“啊!”怎麼會這樣?

    杏眸訝然瞥向站在一旁笑不可抑的沉宜蒼。“你還笑?”

    “爹,是我跌倒手滑,不小心把白王觀音甩了出去,不關霞飛的事。”沉宜
蒼為薛霞飛說話。

    “怎麼不關她的事?是她把這白玉觀音一劍斬成兩段,怎麼不關她的事?”
李玉如也跳了起來,與丈夫站在同一陣線。

    “這是意外。”他又道。

    “我不是故意的。”誰曉得會天外飛來一尊白玉觀音?還有,他為什麼一直
笑?好像白玉觀音沒了,他很開心似的。

    沉海又氣又急,壓根兒沒注意到三子的神情。“你……你要為父怎麼向皇上
交代,你說啊!”

    “這事孩兒也有責任。”沉宜蒼側首佯裝沉思,一會兒才道:“這樣吧,如
今白玉觀音再毀,就當孩兒沒找到,只好出門再尋質地更佳的玉石如何?”

    隱約察覺不對勁,沉海回頭盯住兒子。“你說什麼?”

    “爹不是說過嗎?找不到玉石、塑不成白玉觀音、還不了皇上,就不准孩兒
踏進家門一步。為免旁人對爹指指點點,說爹言行不一、溺子欺君,孩兒這就整
裝出發,再往西域尋找玉石,待尋得後,再回府與爹娘共用天倫。”

    他雙膝一跪,同時拉扯薛霞飛,要她與自己同跪。

    被眼前情勢弄得一頭霧水的她,只得跟著照做。

    “宜蒼與霞飛拜別爹娘!”話一講完,他拉起磕頭的薛霞飛奔出內廳。

    沉家兩老面面捆覷好一陣子,待回神想通自己著了兒子的道,已晚。

    城外,兩匹健馬在出了南京城所屬的應天府轄區後,徐徐而行。

    “這樣好嗎?”總算明白他打的是什麼算盤,薛霞飛不禁同情起沉家兩老。

    有這麼奸詐的兒子,實在是件辛苦的事。

    “無妨,一回生二回熱,這次往西域的路會比上次好走。”沉宜蒼並不擔心。

    “可是找到另一塊羊脂白玉回來之後,你爹娘還是會要你成家立業,結果不
也一樣?”

    “不是我爹娘,而是我們的爹娘。別忘了,剛剛你也叩首拜禮,告別爹娘了。”

    沉宜蒼笑得好得意。

    “嗄?”俏臉一紅。

    沉宜蒼執韁策馬貼近她坐騎,握住她按在鞍頭的小手,唇輕輕貼上她紅嫩的
臉頰。“雖然沒有大紅花轎、沒有鳳冠霞帔、沒有拜過天地,但我們已經是夫妻
了。”

    “咦?”

    “你不是說過嗎?江湖兒女不拘小節,難道你介意?”

    “不!我一點都不介意!啊……”她搶白一陣,又嬌羞垂首。“可你應該先
跟我商量的,好歹也要知會我一聲嘛……”

    “現在不就告訴你了?”

    “但是……”這樣莫名其妙就變成他的妻,薛霞飛一點真實感也沒有。

    “來日方長,霞飛。”沉宜蒼審視眼前垂首的小女人——他的妻——心頭滿
足柔情。“我們有好長的日子來悟出屬於我倆的夫妻之道,爹娘也需要時間想一
想,或許我們下次回府,他們兩位老人家也已經想通,願意接納你這媳婦。”

    “我很懷疑。”她可沒他這麼樂觀。“才四、五個月的時間,夠他們……”

    “誰說只有四、五個月?”沉宜蒼打斷她。“下次回去,也許是一年後、兩
年後,甚至是三、四年後的事呵。”

    “啊?去西域並不用那麼久的時間啊。”

    “傻丫頭,我有說要去西域嗎?”

    “不去西域怎麼找白玉?”她不懂。

    “西域是一定要去的,但不是現在。”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先陪你回逸竹軒交差,之後換你陪我到蜀地一遊,我想看看名聞天下的都
江堰是怎樣的風貌,之後想去什麼地方就再說吧。至於西域,等我們想回府見爹
娘的時候再去就行了。”皇上聖旨並末設下期限,他大可遊遍天下山水之後,再
往西域尋找另一塊玉石交差。

    薛霞飛沉吟一會,終於明白他的打算。“你好狡猾!”

    “不這樣……”沉宜蒼掬起她的手貼上自己的唇。“怎麼與你攜手共遊五湖
四海?雕塑觀音的玉石定是會帶回去的,說不定,到時候除了玉觀音,我們還能
帶一對金童王女回去拜見爹娘呵。”

    “什麼金童玉女?”薛霞飛一臉疑惑。

    “就是……”沉宜蒼俯身在她耳畔細語。

    認真聽完他的話,薛霞飛雙頰瞬間染上嫣紅豔色。“沉宜蒼!”

    沉宜蒼縱聲長笑,策馬疾奔。

    “可惡!別跑!”薛霞飛立刻揮鞭追上,口頭上咒罵,兩片唇瓣卻逐漸上揚。

    耳邊仍回蕩著他方才的耳語——

    我們想辦法生兩個娃兒,男的叫金童,女的取名玉女,不就是金童玉女了嗎?

    真是、真是……太不正經!薛霞飛瞠念在心裏,然泛笑的唇卻出賣了她,誠
實道出她溢滿胸臆的柔情蜜意。

    馬兒賓士,前一後,好不愜意。

    風聲呼嘯,穿過山林、越過原野,皆為歌頌愛情而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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