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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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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舒格 -【玉出藍田(錦繡前程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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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5 00:07:3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當然,在西山發生的一切,羊大任無從得知,當然也不知道藍小玉的盤算與想法。他自從被她趕出來之後,每日食不下嚥、寢不得眠,除了盤點自己財產之外,就是在思考,該怎麼說服七王爺出面當他的媒人?

  只要克服一切難題,風風光光前去迎娶,小玉一定會瞭解他的苦心,甘心下嫁的。畢竟,她已經是他的人——

  想著她在自己懷裡羞澀又甜蜜的模樣,羊大任胸口就是一陣熱。多少漫漫長夜的相思,都化成一股尖銳動力——他要娶她,要一輩子長相廝守,兩人再也不要分離了。

  當然他也不是昔日的年輕人,如今已經在商場、官場打滾過,整個謀略與手腕都不可同日而語了。

  當然,被七王爺奚落痛罵一頓是免不了的。果然一上七王爺府,才說明來意,七王爺立刻炸了起來!大聲咆哮斥罵之際,羊大任不疾不徐,祭出了他的殺手鑭。

  「若七王爺願意幫晚輩這個忙,明年適逢七王爺六十大壽,藺縣將會特製最上等的藺紙,給王爺當壽禮。」

  這招極為有效,七王爺聞言,立刻住口,一雙虎眼半信半疑地打量著羊大任,「你說什麼?」

  「本縣所出藺紙已是全國聞名,一紙難求,七王爺應該知道,這次我一回去,便會責成縣中工匠為七王爺特製灑金五色粉簽。藺縣做的紙色白如綾,堅韌如帛,絕非一般南紙北紙可以比擬。宮裡年年派禮部尚書來與我洽談,我都沒給這麼好的紙,這次則是要為七王爺特製。你想想,七王爺府的書信流傳出去,用這麼上等的紙,多少人會羨慕!」

  不愧是讓藺縣振衰起弊的羊縣令,推銷其藺紙來說得頭頭是道。七王爺就吃這一套,想著自己可以多麼特殊、多麼風光,也忍不住心癢了起來,這謝媒大禮可真誘人——

  「何況這媒人大位,我可是第一個就來找七王爺,沒跟金陵那邊談過。」羊大任繼續乘勝追擊,巧妙地把蘭姨的刁難轉化成助力,「事成的話,七王爺也面上有光,連我姐夫一家,都要佩服王爺的手腕。」

  說的也是,七王爺到處干涉人家婚事,可沒一樁成功過的。這一次作個方便媒人,雖然娶的是身份可議的青樓女子,但話說回來,羊大任出身也不是什麼名門貴族,有什麼配不上的?

  打蛇打七寸,羊大任精準抓到了七王爺虛榮又愛出頭的特點。眼看七王爺口風有些鬆動了,羊大任適時補上一句:「連聘禮也不用七王爺煩惱,我已經準備好了,蘭姨要十萬兩——」

  七王爺立刻臉又黑了,咬牙切齒打斷他道:「你被狠狠敲了一筆大竹槓,還不自知?老實告訴你你吧,跟黃鶯樓的那人交手,我早有經驗。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吸血鬼!給她發現了你這冤大頭願意拿錢出來,別說十萬兩,百萬兩她都敢要,不把你搾乾是不會罷休的。你以為黃鶯樓是誰出的錢?從我這兒,她狠狠敲走了地契,還陸續要了我整整五十萬兩銀子!」

  原來頭號的冤大頭在這裡!多年來一樁公案終於見了光。早有傳聞說蘭姨本是大戶人家的小妾,後來給休離之後,才在河邊開了黃鶯樓;那大戶人家也真大戶——赫然正是七王爺府!

  也難怪蘭姨說起七王爺,總有種難以言喻的恨意。她本該在七王爺府享福的,卻淪落到送往迎來的青樓生涯——看來這一回,蘭姨是藉機在報復!

  「王爺,當年為何休離蘭姨?」羊大任忍不住追問。

  七王爺揮了揮手,不耐煩道:「她當年不過是個有幾分姿色的小小歌女,男人,不就圖個新鮮罷了?她貪財就算了,到後來居然還癡心妄想,打起當王爺夫人的主意。這種女子自然留不得,能用銀子打發的便打發掉,有什麼好多說的?」

  他與小玉絕不是這樣。羊大任在心裡默默想著。小玉聰慧可愛、才華洋溢不說,對他,是純粹的傾心喜愛。當年他沒錢沒勢時,以及現在功成名就之際,小玉對他都是同一個態度,沒有變過。沒有因為他今日身份地位不同了而多假以辭色,還是撒嬌時甜到人心坎裡,生氣時也當面罵他、鬧脾氣。

  好不容易又能讓她在自己面前使性子了,怎能功虧一簣?不惜代價,也要把她娶回家。

  看著羊大任沉默不語,七王爺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當下冷笑道:「你以為你遇上的是千載難逢、潔身自愛的名伎?哼哼,天底不就有你們這些蠢貨。當年我兒子就是中了一樣的邪——」

  「王爺,您的公子?」羊大任詫異極了。他聽說過七王爺的長子很年輕就因病亡故,但除此之外,極少聽七王爺主動提起這個兒子,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牽扯在內。

  七王爺不肯多說,只是搖頭,勉為其難地說:「算了算了,我就幫你這個忙,上黃鶯樓去一趟。不過話先說在前頭,我只嘗試這一次,若不成功,你就給我死心,不許再糾纏下去。要不然讓吸血鬼纏上了,一輩子沒完沒了。」

  「多謝七王爺。」羊大任起身,長揖到地,深深謝過,「只要七王爺出馬一定沒問題的,那就有勞王爺了。」

  三天之後,七王爺陪同羊大任,重新回到黃鶯樓,登門拜訪。

  因為消息早已傳到黃鶯樓,所以裡頭可是開最豪華的花廳迎賓,伺候的丫頭們個個俐落又貼心,極盡巴結之能事,伺候得客人無微不至。但整個廳內的氣氛相當詭異,瀰漫著山雨欲來的陰霾。

  蘭姨特別打扮過了,珠翠耀目,粉妝鮮麗,雖上了年紀,依然可以遙想當年的照人容光。她看著七王爺進來時,那臉上的表情又是得意,又是輕蔑,笑得幾乎要合不攏嘴。

  「王爺貴人踏賤地,真是黃鶯樓的榮幸。」蘭姨親自為兩位客人斟了酒,「一點薄酒不成敬意,兩位大爺別客氣,請用吧!」

  七王爺滿肚子不高興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王爺別喝得這麼急,慢慢喝吧,小心醉了,不好談正事。」蘭姨掩嘴輕笑,「今兒個來,是幫羊大人求親來的?」

  她把「求」那個字說得特別響亮,七王爺的臉更黑了。

  風水輪流轉,他真的有這麼一天,也要回來求她?蘭姨臉上那股子得意啊,真是筆墨難以形容。就像是抓到老鼠的貓,不好好折磨一下,怎能出她多年來心頭一股怨氣?

  「我說嘛,羊大人這等才情地位,要娶我們小玉,自然得讓有頭有臉的人出面說媒才是。沒想到還真的請到七王爺,願意紆尊降貴到我們歌樓——」

  「你這女人,廢話沒完沒了。」七王爺按捺不住,虎著一張臉,粗聲開罵了,「有什麼話你就直說,要什麼條件儘管開出來,別再拐彎抹角了。」

  「哎呀呀,這麼凶做什麼呢?我可沒見過來求人的態度這麼高傲!」蘭姨掩嘴甜笑起來,笑容十分恐怖。

  眼看著還沒開始談,氣氛就要整個搞僵掉,羊大任不慌不忙出聲:「蘭姨既然知道我們今日是來求親的,那就好辦了。照蘭姨之前開出的條件,十萬兩的銀票,我已經帶來——」

  「十萬兩?你真要付這冤枉錢?」七王爺選在這時候又炸起來,轉頭怒罵羊大任:「我不是說了,別讓她予取予求嗎?讓我出面說媒還不夠?」

  「不夠,自然不夠!」蘭姨突然變臉,厲聲道:「我不但要銀子,要你親自上門來求,還要你現在就跪在我跟前,為你多年前的負心道歉懺悔,求我原諒!」

  「你做夢!」七王爺拍桌而起,「我就知道你是借題發揮,乘機為難。不過就是區區歌伎罷了,有什麼了不起?沿河全是歌樓、妓院和酒家,姑娘到處都是,黃鶯樓有什麼好希罕的?羊大任,給我走!」

  「哦,是嗎?不希罕?」蘭姨冷冷笑道:「難道七王爺忘了當年令公子雁永湛迷戀的,也正是我們黃鶯樓的琴伎小梅?」

  「那又如何?都是過去的蠢事,何必多提?」

  蘭姨可是等了多年才等到這個機會,她睥睨地望著七王爺,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那麼七王爺可知道,琴伎小梅曾生下一名女嬰?」

  沒想到這句話讓七王爺整個人僵住,宏亮流利的罵詞也鈍了,「你明明那時……告訴我說,那名琴伎小梅已經投河——」

  「差一點兒就真投河了,是我救下來的。當年那名女嬰也平安長大了,王爺不想看看長得像誰嗎?她就是——」

  連羊大任都震驚地望著蘭姨,氣氛正緊繃,謎底正要揭曉時……

  一個沙啞的嗓音突然插進來,打斷了蘭姨的話。

  「且慢,我有話說。」

  門一開,現身的正是預先也收到消息的梅姐。她多年前哭壞的嗓子,此刻居然有鎮場功效,一出聲,花廳內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轉頭望向她。

  隨即,蘭姨與七王爺同時爆出了疑問——

  「你、你怎麼來了?你想做什麼?」蘭姨大吃一驚。

  「當年的事,你們最好給我解釋清楚!什麼女嬰不女嬰的,到底是什麼意思?」七王爺也怒吼起來。

  羊大任望著一室混亂,頭也隱隱的痛了起來。

  自己只不過是要娶心愛的女子,怎麼會被捲進這麼錯綜複雜的局面裡?每個人都有過去,也都有怨氣,但這些全與他無關呀!

  「梅姐,小玉她……」

  羊大任還沒問完,蘭姨尖銳的嗓音就刺穿眾人的耳朵,「梅兒,你告訴他,小玉是誰留的種?你快告訴他!」

  「說!給我說清楚!那小玉可是我兒的骨肉?此刻又在何處?」

  「不,她不是。」在排山倒海般的質問中,梅姐堅定地說:「小玉是我的女兒,即將要嫁給羊大人為妻。除此之外,她沒有別的身份。」

  「你……」

  「你說什麼……」

  兩老都傻了。卻有一個人笑了。那人,就是羊大任。

  有梅姐這麼一句話,他突然整個人醒了。一切紛擾糾葛,在那一瞬間,全成了無聊至極的小事。

  小玉笑過他的讀書人死腦筋,就這麼開竅了。

  何必執著一定要多風光迎娶?何必一定要所有人的同意與祝福?有的話當然最好,沒有的話,難道要繼續這樣頭痛下去?

  他只是要娶小玉,就這麼簡單。再也不要分離,再也不想獨自品嚐相思的痛苦。而今日的他已經有能力,小玉也夠堅強了。

  只有小玉肯跟他走,他們便可以攜手相伴,一定可以的,其他旁枝末節,誰關心呢?

  轉頭,看見擠在花廳門口的丫頭下人們全都睜大了眼往裡頭望。羊大任鎮定了啞丫頭紫音,問道:「小玉姑娘呢?在樓上?」

  紫音點頭,做了幾個手勢之後,羊大任轉身大步往門口走去。

  「等等,事情還沒說完——」蘭姨急著要阻止。

  「你去吧,這兒有我。」梅姐回首,深深望了羊大任一眼,目光無限溫和慈藹,又帶著點難言的心酸,「我把小玉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對她。」

  「我一定會。」

  關上廳門,裡頭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質問與怒罵。羊大任腳步卻無比輕快地離開了那一團錯綜複雜的混亂。

  他是個普通讀書人,當了個小官,這會兒,可要去使出渾身解數,誘拐京城第一歌伎與他私奔去啦!

  兩個月後——

  「小玉——」

  「不要叫我。」一張俏臉板得緊緊的,回話也硬邦邦的,相當不高興。

  「別生氣,你瞧外頭天氣多好,夕陽又美,我們出門去走走吧。」

  「要走你自己走,走得越遠越好。」依然很不愉快。

  傍晚時分,書房的窗戶開著,夏日南風徐徐,把交談聲輕送到窗外。經過的下人們聽見了,都忍不住抿嘴微笑。

  羊大人帶著美得驚人的夫人回到藺縣,也兩個月了。時不時就能聽到他們這樣的對話,大伙都習慣了。

  說起來,他們羊大人也真有心,早已佈置好了公館,舒舒服服的,夫人一來就能人住;衣物鏡箱之類的不用說了,連梳妝台、琴架、書架之類的都已經齊備,彷彿早就等著她這個女主人似的。

  當藍小玉第一回開口唱曲兒時,雖然只是短短幾句,宛轉動人的歌聲卻彷彿繞樑三日,深深觸動人心。公館裡的下人們個個聽得目瞪口呆,連大氣也不敢出,這也才明白過來——原來,大人又不彈琴,對絲竹也不甚瞭解,但在書房之外還特別佈置了琴房,就是因為這樣啊!

  他這段是準備好了,才回去京城的。分別的五年來,羊大任一直在努力,慢慢地,靜靜地構築好了能讓她棲息的家。雖然不似黃鶯樓的豪華富麗,但也力求舒適溫暖,煞費苦心。

  ——其心可感,但,他老毛病還是沒改!什麼都不與她商量,說走就走,連夜把她劫到藺縣來了!

  藍小玉真是氣炸了。就連在藺縣辦的小小喜宴上,都板著一張美艷絕倫的小臉,沒給夫君好臉色看。令羊大任的手下們都很忐忑,總覺得縣令大人似乎娶了個相當不好伺候的夫人。

  但他們感情明明又很好。只要從衙門裡回來,大人總是陪著夫人,形影不離。

  他讀書,她彈琴,她整理曲譜時,他便在一旁幫忙,堪稱琴瑟和鳴,如膠似漆。

  可惜,時不時的,這位新科縣令夫人就要鬧脾氣。她發火的原因很簡單,每回也都是同一個理由;羊大任老把她當孩子,什麼事都不讓她擔心,想要自己解決!

  就像今日,辦完了公回來,就看她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怎麼逗逗愛理不理的賭氣貌,他怎麼看怎麼喜歡。

  羊大任放下手中的書卷,緩步走到窗前她身邊。忍不住伸手,輕輕撫摸她光滑柔嫩的臉蛋。

  「又是怎麼了?什麼事讓你不開心?」他溫聲問道,「是我忘了與你商量什麼?還是又擅自做了決定?好好說就是了,何必氣成這樣?」

  藍小玉才不吃這一套。他這個從不發火、從不生氣,什麼都縱容她的溫柔模樣,正更顯得她張牙舞爪、不可理喻。

  當下她又拍開他的手,忿忿睨了他一眼,質問道:「我聽碧青說了,每年中秋,你都會到金陵去一趟,采望姐姐依家。今年卻至今還未開始準備,這是為什麼?」

  羊大任還有臉詫異,「因為我想待在家裡陪你。」

  聽到他好自然的說出「家」這個字,藍小玉的心便是一軟。不過隨即告訴自己,不能如此簡單就放過他!還是要硬起心腸來,好好教訓!

  「你每年都回去送禮,今年卻突然缺席,你家人會怎麼想?」

  「姐夫會諒解。別忘了我是新婚——」

  新婚燕爾,小倆口如膠似漆,難分難捨,這是天經地義;不過藍小玉就是這裡不開心。她挺不愉快地說:「外頭人不曉得,會以為是我從中作梗,不讓你上金陵去探親。你要是和我商量的話,我一定會要你成行的。」

  「不忙,靠近臘月時再說吧。到時你休息夠了,準備充分些,我們再一起同行。」他輕鬆回道。

  「再說、再說!你哪時跟我說過?」藍小玉好生氣,「我又不是紙糊的,坐一趟車就會散掉,你都把我從京城一路帶來這兒了!」

  就是那一趟回來,把羊大任心疼死了。

  猶記得蘭姨、七王爺。梅姐吵得不可開交那日,他找到了小玉,眼神堅定地望著她,劈頭就問:「小玉,你跟我走,好嗎?」

  當時的她也望著他,簡單回道:「當然。你五年前就該問的。」

  五年前,她也會毫不猶豫地隨他去。五年之後,大費周章繞了好大好大的一圈,人事已非,心意卻毫不改變。

  她就這樣隨他走了。把黃鶯樓的一切,美麗的衣裳、價值連城的古琴、客人饋贈的所有財物珠寶、可能的尊貴身世……全都拋在身後,不顧一切地隨他南下。

  勞頓顛簸了一路,藍小玉路上就累得病了,到了藺縣整整臥床休養了五日,才在悉心照顧下好轉,一個多月之後元氣才完全恢復,有精神唱曲兒了。如此這般,沒把她養壯之前,羊大任怎捨得讓嬌滴滴的美妻再受罪?

  但留她在藺縣,自己上金陵去,他更加不願。連上衙門去辦公都巴不得把她帶在身邊了,怎麼能忍受一去大半個月見不著她的折磨?

  「不成,我捨不得帶你奔波這一路,也捨不得放你一個人在家。」他篤定說道:「這陣子乖乖調養身子,把你養壯了些,想去哪兒我們再去,好嗎?」

  不好,一點也不好!他看似在詢問,其實根本早已決定好了!

  「與其如此,你不如請尊神佛回來供著算了!」藍小玉怒道,「要過舒服日子,我就不會跟你來了。不用把我捧在手心怕碰壞了似的,我不喜歡——」

  聽到這兒,突地,羊大任眼眸一沉。他往她這邊跨了一步,靠得更近看,也逼得她不得不後退,直退到靠著窗前的小几。

  那個神態……大有問題!

  「你不喜歡嗎?」嗓音也壓低了,帶著沉沉的笑意,雙眸緊緊盯著她,令她心兒卜通亂跳起來。「可我挺喜歡的。記不記得昨夜,我一手攬著你的腰,另一手捧著你的——」

  「住嘴!別在這兒胡說八道!」藍小玉臉驀然紅透,水眸慌張地往外張望,怕有下人剛好經過,聽見這露骨的私密話語。

  「哪兒是胡說八道,你明明也喜歡的,叫聲又甜又嬌,讓我聽了——」

  「叫你住口,還囉唆什麼!」藍小玉聽得又羞又氣,掄起粉拳,便往夫君胸膛猛槌,「書都讀到哪去了,讀書人還這麼不知羞,大白天的胡言亂語,也不怕人聽去了。」

  羊大任笑著握住她的纖腕,「你這手留著彈琴吧,別槌疼了。」

  「你放手!別這樣拉拉扯扯,你……唔……」

  飽滿紅潤的小嘴兒給吻住了,吵鬧聲頓止。嬌小的身子被擁在男人寬厚的懷中,相依相偎。

  隨後來廊上點燈的小廝一路都在偷笑,快手快腳點好了燈,便迅速離去。大人和夫人總是這樣,吵了嘴之後特別甜蜜,根本是打情罵俏嘛。

  暮色漸濃,窗戶也半掩了。窗上映出了隱約兩個人影,還是緊緊相依,難分難捨,良久,都沒有離開窗前。

  鬧過之後,藍小玉也累了。紅潤的臉頰偎在他散發淡淡藺草清香的衣襟,一雙烏黑的水眸望著半掩的紙窗,怔怔發著呆。

  「在想什麼?還氣我嗎?」羊大任吻了吻她頭頂心,低聲問道。

  她搖搖頭。這個男子可以傾盡一切對她好,就算是當年要與她分離、或偶爾要惹她生氣,都在所不惜。

  為他病了、為他傷心、為他拋棄一切……她真的都願意。只要他開口。

  「你瞧。」他指著窗紙。

  窗紙自是混了藺草粗梗製成的,上頭有暗花,又堅韌又潔白。這素淨的窗紙是羊大任看慣了的,此刻他望了一眼,輕問懷中的人兒:「瞧什麼?你不愛這花色嗎?下一次新的粗紙出來了,你給點意見,看喜歡什麼樣子——」

  藍小玉嫣然偷笑,這會兒就知道要徵詢意見了?

  「不是嘛,你看窗紙上的影子。」

  那影子是兩人,又像是一個。隨著燈火搖曳,一會兒分開,一會兒又合在一起。高大的是他,嬌笑的是她。影影綽綽,煞是有趣。

  「我有影子呢。」她說著傻話,「它回來了。」

  羊大任自然聽不大懂,但因為寵老婆,也不多問,只順著她的話說下去:「是呀,你連影子都這麼漂亮。」

  藍小玉回眸,嬌嬌瞪他一眼,嗔道:「呆子,書讀傻了嗎?影子都黑漆漆的,哪有漂亮不漂亮之分?」

  「你的就挺好看。」他輕輕順著她披散在背後的烏亮長髮,一面著了迷似的望著剪影,「不信你瞧,連我的影子都捨不得跟它分開。」

  聞言,她摟緊了他精瘦的腰,把小臉埋在他胸口,用力點了點頭。

  她也捨不得與他分開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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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5 00:07:50 |只看該作者
尾聲

  堂堂一個藺縣縣令的書房,居然簡樸成這樣。傢俱全是藺縣土產,沒有裝飾也沒有擺設,字畫更是平凡。唯一稍微說得上是豪華的,大概只有窗前書桌上鋪的一張精繡桌巾了。

  說是精繡,卻也已經因為洗了多次,早已褪色,緞子的光澤也黯淡了。

  藍小玉看到桌巾時,本來也很不解,等到猛然想起那是他們的定情物,而他還這麼慎重其事的用了這些年之後,她也不好意思說什麼了。

  此刻她正在鋪了桌巾的書桌前用功。一燈熒然,背影俏生生的,讓樸素的書房也悅目好看了起來。

  在夫君的鼓勵之下,藍小玉開始著手整理琴譜、曲譜等等,有些流傳甚久的重新抄寫清楚,還加上自己多年來習藝的心得,等到整理一段落了,便差人送回京城去,讓梅姐修改指正。

  本來只是打發時間用的,但她越做越得心應手,做出興趣來了。京城方面據說已經有人在打聽,希望可以出版流傳這一份內容豐富珍貴的譜書。

  這陣子羊大任忙公事的時候,她也一頭鑽進自己喜愛的活兒裡。常常是他下了衙門回到公館,她還在忙,都分不清誰才是真的大人了。

  當羊大任踏進書房時,還在門口駐足片刻,欣賞看一會兒愛妻認真用功的背影,心裡的得意跟滿足,真是筆墨難以形容。

  藍小玉顯然很專心,沒聽見他走進來。直到羊大任都走到她背後,才猛然驚覺。接著,她開始慌張地收拾桌上的書本。

  真的很慌張,連旁邊的茶杯都給碰掉了。

  羊大任很稀奇地問:「怎麼了?跟做賊一樣,抄個琴譜何必怕我看?」

  自然不怕,事實上,很多文字敘述的地方,都還是他負責校對勘誤的。

  藍小玉被這麼一問,漲紅了小臉,越發心虛地慌亂收拾著,還拉過旁邊的琴譜抄本蓋住本來在看的東西。

  「你在看什麼?」羊大任的好奇心整個被勾起來了,「可是七王爺寫來的信?你不是每回都看也不看,直接丟進火爐裡燒掉嗎?可惜了特製的灑金藺紙五色簽。」說起來藍小玉真是奇女子。對於自己的身世完全不關心,對王爺府的錢財地位更是沒興趣。梅姐說她不是雁家骨肉,她便不是,才不管七王爺或蘭姨怎麼想!

  反正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書獃子可不管她出身。

  「我沒看什麼。你今兒個怎麼早回來了?」藍小玉轉身,試圖擋住混亂的桌面,一雙水眸流轉閃爍,就是不敢看他,小臉兒紅得更是可疑。

  「是啊,下午不曉得怎麼了,頭有些疼,想早點回來休息。」羊大任故意說,一面揉了揉太陽穴。

  「頭疼?怎麼回事?可是吹了風?」果然奏效,藍小玉立刻面露關心,趨前要來看他,一下子沒留神,身後的書卷就給他抽走了!

  「不行!你別看——」她急得大叫。

  嘖嘖!羊大任看了,面露驚奇神色,「想不到娘子對這些有興趣,早知道我就拿出來與你分享了,何必這麼遮遮掩掩?」

  「你、你別說了!」面紅似火,她羞得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她哪是在用功整理琴譜?專心翻閱的,可是他姐夫多年前交給他,一直藏壓在箱底的——「參考書籍」!

  不曉得怎麼讓她翻的給翻出來了。一時好奇翻開,這一看卻不得了,又是新奇、又是害羞,趁著四下無人,她竟一頁一頁地翻看下去,結果,居然看得入神,給她丈夫抓個正著!

  「有什麼關係呢?夫妻關起門來要怎麼樣,誰管得著?在我面前,大可不必害羞。」他目光灼灼地望著她,一看就是在動鬼腦筋的樣子。

  藍小玉已解人事,在夫君百般寵愛之下,也懂得享受情愛纏綿銷魂,只不過,在書房裡說這些,還是很羞人啊!

  她紅著臉想逃開,自然是逃不成,一下子就給摟住了。

  「看到什麼喜歡的沒有?」他親吻她的耳根,壓低了嗓音問。

  「你,住嘴。」有人的臉蛋兒都快著火了,「好好一個讀書人,怎麼如此、如此……」

  「讀書人又不是出家人。誰要你是京城第一歌伎,再呆的讀書人遇上你都給迷得神魂顛倒。」他把她抱上了書桌,一面親吻,一面好生誘哄,「你選個書上看來的新花樣,我們就試一次,要是不喜歡的話,下次選別的就是了。」

  她聞言更是大羞。臥房裡無限風流,有人在床上一點兒也不斯文,花樣兒也挺多的;偏偏她就是每回都喜歡,都讓他疼愛得舒舒服服!

  原來,他全是這麼學的!

  「你放開我,別這麼?別拉我衣服?」她掙扎著,徒勞地要阻止已然動情的夫君,「討厭,這兒是書房呢!不許你這樣!」

  「是你規定我大小事兒都得跟你商量,不准自己解決的。」他輕笑著,故意往前一頂,身不已然亢奮挺硬的男性便在她腿心兒磨蹭,磨得她輕吟出聲。「你自己看,你不幫我解決的話,要我怎麼辦?」

  藍小玉的脾氣發得可有價值,羊大任確實慢慢在改變中,學著有事兒要先與她商量,夫妻一同解決。

  但,不是這種事啊!

  話又說回來,這檔子事,沒有她,還真解決不了呢。

  「你瞧了哪一頁?」他一面解著她的衣帶,一面問:「是燕同心?還是魚比目?空翻蝶,還是臨壇竹!」

  她聽不下去了,抱緊他的脖子,送上潤紅的小嘴,主動封住了下面一連串羞死人的問句。

  火熱蜜吻中,他就在書桌上撩開她的衣衫,扯去肚兜兒,隨意散落在褪色的桌巾上。大掌游移在如凝脂般細膩柔嫩的雪膚,愛不釋手。

  喘息間,他在她唇畔笑道:「愛妻如此熱情如火,實乃為夫的一大福音。今日使了渾身解數,也要——」

  「你住嘴!」藍小玉紅透了臉,嬌斥道:「說過幾次了,讀書人說話別這麼不知羞!」

  「我也說過幾次了,讀書人遇上了你,也得融化。」他溫柔哄著她:「乖乖的,讓我疼你一回,把腿兒再開些……是,就是這樣……」

  她推他推不動,掙脫不開,全身給又親又摸的欺負得全沒點力氣了,知道夫君已經情動,只得求饒:「不要在這兒嘛……」

  「書房沒人會進來的。」誰都知道大人跟夫人晚飯前都在書房閒談,聊聊一天的大小事兒,鉅細靡遺,總要聊上好久才罷休,這時刻誰也不能打擾;這會兒還真的不會有人過來。

  「可是那窗子上有影子,會給人看見!」她來不及說完,微皺起了眉,又難受又舒服地承受火熱的侵佔,「別、別這麼用力!」

  「這樣不舒服嗎?」男人的嗓音繃緊,「這樣呢?」

  窗子上果然又有雙影交疊,搖搖晃晃,不斷律動,如膠似漆。伴隨著細緻卻嬌媚入骨的黃鶯兒嬌唱,書房裡一片春意融融。

  夫妻兩人從影子到形體,從身到心,都難分難捨——

  他們,不會再分開了。


  〈全書完〉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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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5 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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