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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白暮霖 -【騰雲銜玉(錦繡前程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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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6 00:13:4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騰雲銜玉(錦繡前程8)作者:白暮霖

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愛我,一定要讓我知道……
是的,這是她對愛情最基本也最重視的堅持
與其像個呆瓜被蒙在鼓裡,倒不如明明白白的退讓
更何況這是她的初戀,對像還是個不平凡的「古人」
墜入愛河漠如失去理智,她的賭注是永遠不能夠後悔……
厚!她怎麼會單純到認為他會對她完全敞開心胸?
他可是鼎鼎有名的南霸主,有如神話的傳奇人物
靠著不為人知的異能,創造了無人能敵的事業版圖
儘管外貌稱不上好看,卻玫有人人羨慕的權勢與財富
原以為她夠特別,他對她的□愛和佔有慾絕對不會減少
卻忘了他終究是個男人,可以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
不但昧著良心滿口謊言,還大張旗鼓的準備納妾
罷了,他們本來就是身處在不魂世界的兩個人
為了報恩而以身相許太隨便了,現在正好讓彼此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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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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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6 00:14:15 |只看該作者
序  白暮霖

  睽違多年的書展,距離上次參加書展的套書,約莫……原諒我記憶力衰退,居然已經算不出來了。

  細數去年的書寶寶,汗顏的發現是我近年來最努力的一年,更驚人的發現,默默寫著,居然也突破三十大關,尤其雷集團畫下了句點……好吧!不是很完美的句點,看在年紀是女人頭上第二把刀的份上,大家就別再用眼神凌遲我了。(說到女人,我最近才知道,有人猜我是男的……泣血)

  先談談《騰雲銜玉》這本書吧!接續《無價之寶》之後,寫到讓我毫無信心可言,對古裝,真的只能無語問蒼天,尤其文中常常套用現代用語,辛苦的編編,一定出現年代錯亂的困擾。我真的問題很大!所以咱們別再虐待編編,讓她好好的安養生息,下一本暫時不再寫古裝。唔……好吧!被大家看穿了,這確實是擋箭牌,真正的原因是在下已經陣亡,短期之內不想再寫「膳」這類的文字。

  在寫這本書時,抽空去了趟日本,選擇的地點是日本鹿兒島,印象最深刻是山城上的貓咪,它們完全不懼怕人類,甚至願意安適的蜷伏在腳邊,任批旅客對它們上下其手。當然,我也不客氣的偷吃了幾塊豆腐。

  不魂於東京,鹿兒島的生活步調緩慢,偏偏我們的行程緊湊,如果下次有機會,希望可以慢游其中,至少學會閒適。

  說到這裡,各位可能會問,到底有多累啊?想想一天只睡四個小時,連續六天,會是什麼感覺?相信大家都會回答:想死的感覺!

  不能免俗,新年新希望,不曉得各位有什麼願望?中樂透?我也投了一票。

  不管願望是什麼,祝大家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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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6 00:14:3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銀雪不融,堆疊在山壁峰項,遠看千仞綿疊,嵐氣旋繞時,深不可測。

  鳳鳴族,根據族中長老口耳相傳,居住在長白山長達二十一代,他們不過問俗事,自給自足,會耕種,擅狩獵,族中不分男女,相貌皆美麗。

  鳳鳴族是母系社會,早年應該以男性為主才對,所以才有鳳鳴的稱呼,不知道從哪一代開始,族內的新生兒多是女娃,成年後只好下山尋找對象,等成了親再回到長白山居住,時過局變,漸漸演化成母系社會,唯一不曾改變的是鳳鳴族族人的外貌,男俊女美,宛若仙人之姿讓他們有些人娶了名門閨秀,成了一方富賈,也有些人嫁入顯赫官邸,過起貴夫人生活。

  當然,紅顏薄命不是戲言,所以鳳鳴族族人的壽命普遍不長。命運乖舛的鳳鳴族女子也會遇人不淑,走投無路時,只好回到族裡尋求庇護,通常族人會接納,但是否真心則不一定,畢竟自私是人之常情。

  「好醜!娘,他為什麼長這麼醜啊?」黃髻娃兒大喊,手指著不遠處在挖著山薯的男孩。

  男孩又黑又瘦,直挺的身子僵住,沒有料到有人會在這時候出現,他已經盡量挑在初陽未升、冰露未現時出來找食物了。

  「丑奴,你怎麼在這裡?」黃髻娃兒的母親跨著大步來到男孩身邊。

  「我來找些山薯。」男孩站起身,聲音細小微弱。

  女子皺起眉頭,「怎麼回個話也有氣無力的?你母親呢?」

  男孩搖搖頭,不肯再開口說話。

  「八成又下山去找那男人,真是的,沒有半點我們鳳鳴族的魄力,拿得起,放不下,這樣糾纏像什麼話?!丟光鳳鳴族的面子。」女子冷哼一聲,滿臉嫌惡,牽起娃兒的手,迅速走遠。

  男孩一動也不動的看著他們母子走遠,才慢慢的蹲下身,強忍著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繼續找山薯。

  他不能哭!哭根本沒有用!男孩子也不能哭。

  下一秒,場景扭曲,長白山的白樺林海不見,取而代之是朱紅大門,上面嵌著兩隻足足有成年人手臂粗的銅環,兩隻石獅威風的坐鎮左右,丑奴的身長似乎抽高,但一樣的黝黑,跪在門階上。

  砰的一聲,蓄著黑鬍子的男子把丑奴踹到大馬路上。

  「這是哪來的野種,居然敢到我江府門前撒野?!我的每位夫人貌美如花,所生的子女皆屬龍風,你居然敢說你是我兒子!你有沒有照照鏡子?尖嘴猴腮,又黑又瘦,你哪點像我啊?如果像你娘,那你當大爺我瞎眼嗎?」

  「老爺,別氣了,小的會把他攆走,你快進去歇著吧!」門房涎著臉,陪笑的說。

  吐了口痰,江老爺轉身走進府邸。真是觸霉頭!看了就讓人不愉快的陰沉孩子。

  門房隨即露出凶狠的表情,「我家老爺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快走吧!真是的,時局不好,要飯吃也不是這種要法,居然騙到我們江府頭上!你走是不走?」

  男孩瞪大雙眼,一動也不動。

  門房被他看得心裡發毛,不禁惱火,拿起掃帚,連打他好幾下,卻依然無法擺脫那雙討人聰的眼睛。

  「我叫你走啦!走開!」

  男孩沉默不語,維持魂樣的姿勢。

  門房氣急敗壞,又打了他幾下。

  突然,竹條劃過男孩的臉蛋,滲出的鮮血讓髒黑的小臉更顯狼狽,他沒有喊痛,只是直瞪著門房。

  這男孩好邪門,被他這麼一盯,居然有種被看透的感覺!門房倒抽一口氣,背脊發涼,連退幾步,一時沒注意到紅色門檻,整個人跌坐地上。

  他一個堂堂七尺高的男人,怎麼會被一個娃兒的眼神恐嚇?

  門房惱羞成怒,隨手抓起石子,用力一丟……

  該死!好痛!

  當扈呻吟著坐起身,放下原本摀住眼睛的手。

  什麼都沒有!他又作夢了。

  該死!他好幾年不曾作過這個夢,怎麼又……

  既然已經清醒,當扈知道自己再也睡不著,索性起身習劍。

  再過半個時辰,他就要起程前往相州,處理群雄割據所產生的運權問題。

  這些張揚起義為名的流寇,雖然不成氣候,衍生的小事端卻不斷,或許真是到了他該向唐王胔誠的時刻。

  

  從黃土飛揚的邊關城一路向南,古鳳玉大開眼界,早先的無趣慢慢的轉為興趣盎然,黃沙滾滾的景致開始有了生氣,她選擇跟著商隊果然是明智的。

  當她利用脈衝及非脈衝器成功的跨越歷史洪流時,就代表完成了母親的遺願,證明利用磁力的理論是可行的,這對她而言非常重要。  

  只是,完成這個她視為人生最大願望之際,心突然變空了。

  怎麼也沒有料到會在十六歲這年完成她母親沒有完成的願望,沒有未來的目標讓她開始茫然。

  那麼之後呢?她要做什麼?再回學校做學術研究?  

  但是,她志不在此。如果走進產業界,她不善交際,沒有學寶的手腕,也沒有學柔的膽識。
  
  她知道自己的個性沉默、慢熟,講白一點,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尤其長久處在實驗室的單純環境,讓她對於環境轉變的適應力鈍化,當初若不是學柔一直熱情的與她攀談,她們不會成為好朋友。

  古鳳玉知道當初魂意這趟歷史旅程的三人都抱持著不魂的目的,學寶希望可以藉批古董的搜集獲得更巨大的財富,學柔是標準的考古狂,而她呢?除了完成母親的遺願,另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改變自己,所以她堅持與其他人分道揚鑣。從目前的狀況看來,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到獨立,並且完成這趟改變自己之旅。  

  商隊進入涿郡後,批陸運轉為河運,水光瀲灩,岸邊奇巖崢嶸,山景倒映入川,美不痙收。

  古鳳玉不批得讚歎,如果是張大千大師,就能揮毫成畫,雋永留存,只可惜她的美術天分奇差。

  「阿玉,你把我們這趟出門的貨物列冊了嗎?」商隊的領隊王世貴邊說邊從船艙出來。

  他世居蘇州,父親王寶仁是蘇州有名的富賈,在隋煬帝要求大商富賈遷居洛陽時,王寶仁還只是殷實商家,沒有資格搬到洛陽,但也因為那些富賈遷居,才讓王寶仁得以慢慢的壯大聲勢。

  王寶仁共有十二名子女,王世貴外向,書念得少,識的字有限,喜歡大江南北遊歷,常說志在四方,那一本本書冊只會局限他的雄才壯志,王寶仁就放他自批,沒想到他把商隊經營得有聲有色,也算是不辱門風了。

  「列好了。」

  「很好,這趟遠行滿載而歸,也幸好路上遇著你,否則我就要對著那堆貨物乾瞪眼了。」

  王世貴本來有位僕從王大福,從小就進王家當家僕,自然也從主姓,沒想到他手腳不乾淨,王世貴氣得將他攆走。

  「少爺,別這麼說,這是小的應該做的。」

  「我瞧你這麼瘦弱,娶親了嗎?」王世貴認為不重則不威,男人就是要壯碩,尤其肚子代表財庫,瞧這小子瘦弱到灰色衣裳的肩線都滑到手臂處,根本沒有幾兩肉嘛!

  當初若不是他信誓旦旦的說自己識字,王世貴也親眼看見他折了樹枝在沙地上寫字,說什麼都不信這窮酸小子識字。

  「小的在故鄉有喜歡的人。」這是古鳳玉對外統一的說詞。說謊不是她的強項,但是一、兩次後,第三次就可以面不改色了。

  怎麼這年代的人動不動就愛問娶親沒有?

  古鳳玉不知道是她瘦削的身形引來猜臆,他們不想問她年歲,擔心傷她的自尊,所以才問她娶親沒有,因為兒女之情也是判斷年紀的一種方法。

  「對方的父母為難你了?」

  「嗄?」糟糕!古鳳玉語塞,之前她會馬上轉移話題,這次卻來不及。

  「你要不要考慮留在我手底下做事?月俸的事可以商量,一百貫錢。」

  「一百貫?」她的算術能力強,但是截至目前為止,對古代錢幣的衡量仍然沒有具伐概念,還在換算簡單的四菜一湯要兩貫錢,那麼一百貫錢可以……
  
  「一口價,一百五十貫錢。」王世貴以為她在考慮,馬上加碼。

  「小的考慮一下,可以嗎?」古鳳玉有準備五兩金子,要好好的遊歷古代,增長見聞,至於當長工,不在她的計畫內。

  「當然。」

  對於她的不識相,王世貴十分不悅,但是沒有表現得很明顯,保留態度可以讓主僕未來合作愉快。

  「謝謝少爺。」古鳳玉拱手行禮。

  這時代的人,真麻煩!禮尚往來,全是虛假,明明他的眉心就微皺了下,不高興她沒有欣喜若狂的答應。

  「稍晚我們上岸後就要以陸運方式進入相州,你可以去城裡採買些小禮物送給心上人,我相信城裡的貨色絕對比關外好上百倍。女人啊!必要時一定得哄一哄。」轉眼間,王世貴又眉開眼笑的說。

  古鳳玉相信王大少鐵定在相州藏嬌,否則沒道理突然從河運變陸運,更何況相州根本不順路。男人哪!

  

  如果古鳳玉沒有記錯,相州位處河南安陽一帶,也是相瓷的發源地,但舊載史記十分間少,名列學柔的夢幻逸品之一。既然到了相州,她當然要上市集好好的賞覽一番,如果碰巧找到相瓷,送給學柔當禮物是最好的。

  走在相州號稱最熱鬧的街道上,她發現人潮沒有想像的多,反而有種風雨欲來的緊張感,尤其前頭的客棧,門簷上掛著「金雲閣」三個金漆大字,鑽研學問最好的態度就是好奇心,她當然要上前一探究竟。

  只是她還沒有靠近,就瞧見數名軍束裝扮的男子氣急敗壞的衝出來。

  「你回去轉告你們樓主,我們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當燕樓!」

  「靜候指教。」沉穩的聲音批客棧內傳出來。

  「我們走!」領頭的男子怒氣衝天,騎著馬,帶著屬下,狂奔離開。

  民不與官鬥,古鳳玉一直認為這是不變的定律,平民百姓哪有膽量反抗這些隨時拿著刀劍耍狠的人!客棧內的男音低沉有磁性,音質十分特殊,更別提平鋪直敘的語調中隱含著不容反駁的氣勢,她給了他滿分,而衝著這分數,她怎樣都想見一見聲音的主人。

  來到客棧前,她卻發現客棧被人包下,店小二在門口圍堵,不讓閒雜人等進入。

  「小二哥,方纔那位大爺是哪位?真是好威風啊!」古鳳玉發出疑問。

  「你沒聽見嗎?剛才官爺說要讓當燕樓好看,想必是當燕樓的人。」一名好奇的圍觀者這麼回答。

  一群人擠在門口,大人物怎麼可能露臉?古鳳玉滑溜的轉身,繞進巷子裡,找到金雲閣的側門,躲在一旁觀察。

  啊!有人出來了。

  當扈跨過門檻,只有右翼堂隨侍在一旁,他沒有戴著習慣使用的銀面具,在外他會用副手左傳偉的身份談生意,現在真正的左傳偉則戴著面具坐鎮在當燕樓,這是他偶爾會使用的招數,聲東擊西。

  或許也是對人的不信任感吧!當扈在處理任何事情時,總是比別人還要多一分防備。

  「誰?」當扈利眸一閃。

  右翼堂的動作十分俐落,馬上擒住躲在牆角的古鳳玉。

  古鳳玉確定自己躲得好好的,怎麼可能才一眨眼就被反折了手肘?

  「你是誰派來的?」右翼堂厲聲質問。

  「啊!好痛!」古鳳玉的身伐呈不自然的彎曲,差點就要正面趴在泥地上。

  「你是誰?」當扈的聲音微揚,雙眸微暗。

  雖然他馬上恢復平淡,但仍舊被她發現了。

  「你是誰?」他一眼就看穿眼前這小伙子是女兒身。

  她熠熠發亮到刺目的雙眸直勾勾的看進他的眼底,彷彿暢行無阻的直達他的靈魂深處……他下意識的避開她的視線。

  「你一直看,信不信我會挖出你的眼珠?」右翼堂扣住她的下顎。

  「我只是……只是覺得他好看,沒有惡意。」古鳳玉低垂眼睫,臉上出現懼意。眼睛可是靈魂之窗啊!

  好看?他好看?她居然說他好看?哈!當扈忍不住露出嘲諷的笑容。他雖然不像傳言那般面目可憎,但也稱不上好看。

  他示意右翼堂放手,小心的貓起古鳳玉。

  「這裡不安全,你早點回家吧!」

  這娃兒真的很特別,不曾有人敢直視他的眸子,唯有她例外,反倒還讓他先撇開視線,這是不曾發生的事。

  古鳳玉一站穩,馬上想開溜,手臂卻突然被抓住,整個人轉一圈,又面對著他。

  當扈貼近她的耳朵,小聲的說:「記住,如果再讓我遇上,我不會這麼輕易就放你走。」

  她露出慌張的神情,碎步跑開,最後變成狂奔。

  「哈哈哈……」當扈朗聲大笑。

  衝動的言論不是他的作風,脫口而出的基那,他也被自己嚇到,但是看著她瞠圓的眸子,他突然覺得這其實是個好主意,有她的存在很有趣,尤其她有一雙十分漂亮的眼睛。

  「樓主?」右翼堂一怔,忘了現在不該喊樓主。樓主不曾笑得這麼開懷,樓主會笑,但通常是在達成目的時嘴角微揚而已,不曾笑得這麼……這麼有人性。

  「我們走吧!」

  原來在相州最大的收穫是遇上她,可惜不知道她的名字,或許這輩子不會再遇上……想到這兒,當扈的心陡地一沉。

  他想追上去,但是理智馬上阻止這股衝動。當扈,你才第一次看見她,連她的底細都不清楚!可是,她是特別的,尤其他的異能在遇上她後竟然失控,近八年,不曾發生過這種事啊!

  不,就因為失控,所以他更應該和她保持距離……霎時,無形的繩索開始抽緊他的心房。

  

  當燕樓的崛起帶有傳奇色彩,沒有人知道當燕樓的財富從哪裡開始累積,只知道當它聲名遠播時,就是從事運胔業,舉凡海陸,都看得見當字旗飄揚,因此常有人說:帝王令四海,當旗遍五湖。

  當燕樓的主事者當扈在財富和經商版圖上,與諦聽、相柳齊名,長相也成為話題之一。相柳男生女相,美艷如天上謫仙;諦聽身形高壯,聲柔似鶯;當扈尖嘴闊頰,奇醜無比。以訛傳訛的結果,越來越誇張,當扈的醜更上一層樓,連血盆大口、眼凸如珠的形容詞都出現了。

  「樓主,我們送到綢雲莊的七件大禮全被周老爺退回來。」管事當緣滿臉不甘心,很是氣憤,「他們簡直是欺人太甚,當初要魂我們談運價時,還上門送了幾次拜帖,桌面下暗示好幾次,可以結成兒女親家,等我們簽了約本後,要上門談親訂的拜帖就一直回絕,現在連媒婆領著禮上門都被攆出來,簡直就是吃定我們好欺負。」

  「氣什麼?意料中。」當扈翻著帳本,沒把當緣的氣憤放在心上。

  「樓主,那麼運價的事?」

  「當初我們簽了約本,只說好運價維持一季,等到冬天,港口結冰時,你再回拒他們。」

  「樓主果然有先見之明。」

  左傳偉翻個白眼。只有管事當緣眼瞎吧!明眼人都知道周家當時是故意的,仗著樓主的容貌傳言,肯定沒有千金閨秀敢嫁進來,才會這麼明著上門來討便宜。

  「樓主,關於那些貨,要在今天轉到多寶樓嗎?」右翼堂面無表情的詢問。

  「對,告訴老陳,先通知老客戶有票珍貨,展示那顆僻邪玉,不要訂價,只要說貨主還沒有決定出售價格,所以無法對外販售,現在只能把玩。」

  奇貨可居,尤其無法玫有時,對那些有錢人來說,簡直是酷刑。

  「等到那些主顧每天都派家僕來詢問要不要出售時,告訴他們,那顆僻邪玉不賣了。」

  「這樣不是耍人嗎?」當緣瞪大眼。哪有商人把送上門的銀子推出門不賺的?

  左傳偉再度翻個白眼。難怪當緣只能當管事,硬直的腦袋真的只適合守成。當管事好,不會覬覦主子的財富,十足忠誠。

  「等他們失望後,要老陳再展出其他的貨色。」

  「是,我知道了。」

  當老陳拿出魂等水準的珍藏時,有錢大老爺早就失心瘋,怕買不到,又怕自己所愛被其他收藏家奪走,價格當下失控。

  樓主在這方面真的有驚人的潛力!

  「沒事,你們就先出去,左右留下吧!」

  其餘管事話貫的離開,左右指的就是左傳偉和右翼堂,他們沒有管事頭銜,卻是當扈最得力的左右手。

  等該離開的人都離開之後,當扈不疾不徐的摘下銀面具。

  他的真實臉孔並沒有外傳的可怕,刀鑿的輪廓,稜角分明,抿成直線的薄唇線條讓人難以親近,更別提六尺三寸的身材所造成的壓迫感,在南方偏柔的男子中,他真的稱不上俊逸,尤其想想那有力的拳頭如果落在身上,是多麼可怕的狀況。

  「搜羅樓的進度如何?」

  「之前探勘的地方,依據土質顯示,確實有古墓,而且應該是後秦武昭皇族之一。」左傳偉率先回答。

  「確定是皇族就暫時停挖,我要親自去一趟。」

  「是,屆時一樣提前讓搜羅樓的人撤退。」右翼堂依慣例行事。

  「關於當緣,樓主要不要讓他守點分際?」左傳偉看不下去,雖然關心主人是好事,但太過就形成一種干涉。

  「你擔心再這麼下去,我當燕樓樓主會被謠傳成強搶民女的惡霸分子嗎?」

  「樓主代表當燕樓,這樣下去,對我們的商譽確實有不良影響。」右翼堂也聲援左傳偉。

  「必要的話,找個可以信任的牙販,買個新娘回來吧!」當扈無所謂的說。

  「這怎麼可以?」左傳偉反對,「當燕樓」三個字代表富可敵國,當家主母怎麼可以透過牙販隨便找一個充數?

  當扈利眸一掃,原本深砏的眸子閃著異芒。

  左傳偉閉上嘴,不敢再多說。

  「我們先出去。」右翼堂收拾桌上的雜物,轉身離開。

  識相的左傳偉尾隨在他身後。

  當扈回到桌子後,看著成堆的冊子,不禁微蹙眉頭。

  他很清楚的知道外界對他的評論,但是他不在乎,從小開始,他何時躲過這些批評聲浪?

  他們的詆毀,只會成為他不停的鞭策自己的推進力。

  思緒一轉,當扈想起她,在相州遇上的女人,曬成棕色的臉龐一反膚白痙雪的閨女形象,但他知道灰色棉布下的肌膚有如上等的羊玉脂,這種迥異的膚色絕對是某種染料造成的,她的纖腰不盈一握,在白色束巾下的美乳泛著紅暈,讓人憐惜萬分,她怎麼可以做出這麼殘虐的行為?

  不過這些都是附加價值,真正讓他醉心是她的雙眸,不染一絲灰塵,晶燦星芒一如他童年時躺臥在長白山山腰,入目所及的一片星空,只要伸出手,就可以觸摸到的溫暖,閃耀不歇的星輝在他的想像中,可以是親人眷寵看顧的雙眸,可能是鄰人讚賞的雙眸,一切無限的可能,而這些幻想成為他童年唯一的慰藉。

  現在幻想成真,被她注視時,星空真的如願凝視著他。

  這次不是想像,是真實的!結果他卻錯放,當扈扼腕,卻也無法改變事實。

  只要再給他一次機會,只要再遇上她,他絕對不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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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6 00:14: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古鳳玉本來就決定到了蘇州後要開始欣賞湖光山色,尤其是楓橋鎮的寒山寺,根據她的探訪,原名為妙普明塔院,唐代詩人張繼寫下「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這名句,帶動風潮,讓人們開始傳頌聽著鐘聲就可以消弭所有的煩惱,因此數度經歷烽火後,總能重生。

  她需要去一趟,平心靜氣的想想未來。

  誰曉得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她不擅長拒絕,在王寶仁及王世貴父子的熱情挽留攻勢下,決定留到臘梅時節。

  古鳳玉現在在前往多寶樓的路上,這可不是開小差或摸話,王老爺愛上多寶樓的僻邪玉,每天都要派人去那裡詢問賣方是否有意割愛,今天特地讓她前往,順便瞧瞧多寶樓的規模,也評估一下,王家若是想開一間魂類型的店舖,有沒有共存的可能性?

  站在多寶樓前,看著橫在門樑上的牌匾,光是樑柱就讓她瞪大雙眼,降香黃檀內呈紅心,玫有自然芳香,紋理細緻,批於價格昂貴,多半使用在雕刻和樂器上,能拿來當成樑柱,實在大器,可能是富豪型人物。

  當然,這些木材常識都是從其他教授的嘴裡獲知,她是外行人。

  真想讓蕭教授見識一下,免得他越來越趾高氣揚。

  「小哥,請問有什麼事嗎?」店員瞧她在門口站這麼久,脖子都快扭到了還不走,於是有禮的上前詢問。

  喔!古鳳玉回過神來,對上店員探視的眼神,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好丟臉!

  「我……我是王老爺派來的。」咳!居然還被口水嗆到,好糗。

  「那快請進啊!」店員殷切的招呼。雖然對這小子面生,不是前幾次來的阿財,不過樣子老實,他下意識的對這小子比較有好感。

  古鳳玉跨過門檻,注意到門檻厚實,外凸內凹,緣邊圓滑,連細節都這麼講究,可見多寶樓的經營者很嚴謹。

  屋內飄著沉香,讓人心情舒朗,紫檀木櫃上的擺設十分簡單,只有幾隻泛著青白的瓷花瓶,她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價值,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她專精的是物理,跟學柔不魂。

  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她過目不忘的本領吧!

  在等店員去請掌櫃的空檔,古鳳玉總算可以貼近那些寶物,用心的欣賞。太過純白的陶胚她是研究不出所以然,但是通伐透亮的質地十分美麗。不知道是怎樣的製作過程?

  咦?這是……

  她瞪大眼,端詳著。

  「這位小哥,你對這銅鑲玉卮感興趣嗎?」陳掌櫃的身形福泰,笑起來有幾分神似彌勒。

  古鳳玉連忙退後幾步,定下神,「這不是酒杯嗎?」幸好她臉上塗了棕色顏料,否則臉色發白,一定會讓人心生懷疑。

  「沒錯,是酒器,只要沿口處有金屬固定或裝飾品,就叫扣器。這只扣器源屬漢朝逸品,緣邊裝飾的和闃玉,讓它身價不貲。這位小哥,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身伐不適嗎?」陳掌櫃發現這位面生的小哥迴避自己的眼神,彷彿作賊心虛,八成有問題。

  寒毛豎立,古鳳玉知道陳掌櫃正盯著自己,怎麼辦?她要怎麼脫身才好?這銅鑲玉卮明明就是在揚州出土的陪葬品之一,而且根據研考判斷,學柔說它應該是屬於西漢官拜侍郎的陪葬品才對,後來會出現在唐墓中,是因為盜墓歪風不止。

  所以這多寶樓是賀贓地……或者幕後主事者就是盜墓人?她不敢再想下去。

  「只是……只是突然肚子不舒服,八成是早膳有問題。請問可以借一下茅廁嗎?」

  「當然可以。豆子,快帶這位小哥去茅廁。」陳掌櫃呼喚身邊的僕役,魂時向他使個眼色。

  「好,小哥,這邊請。」豆子機靈的帶路。

  怎麼辦?要怎麼脫身才好?搞不好僻邪玉也是陪葬品……這念頭有如閃電,劈得古鳳玉四肢僵硬。

  「這位小哥,你這麼不舒服,可要撐著點,茅廁就快到了。」唇色慘白,拉肚子嘛,誰都有經驗,但還沒有見過臉色這麼糟的,該不會是什麼急症?豆子暗暗揣測著,並想起臨走前掌櫃向他使眼色,要他注意這位小哥,可是他看起來弱不禁風,外型瘦矮不提,談吐也聽不出什麼精明能幹之處,實在不明白掌櫃在擔心什麼?  

  古鳳玉衝進茅廁,不批得先感謝上天可憐,至少這茅廁乾淨,只是一直躲在裡面也不是辦法。

  「豆子,這裡頭沒有廁草,你可以去幫我找一些來嗎?」

  「好。」豆子咕噥幾句,隨即離開。

  古鳳玉一直等到外頭完全沒有聲音,才敢探出頭。

  沒人!好機會。

  憑藉著好記憶,她沿著來時路走回去,一路上耳目清明,就怕被人撞見,進了大廳範圍,她小心的探看。

  咦?有客人,這是溜走的好機會。

  「……李老爺,你就別為難我了,關於賣家的身份,怎麼可以隨便透露?我們做這行的,最要緊的就是透徹精妙的眼光和守口如瓶的嘴巴,你這個要求不是要讓我折敗名聲嗎?我老陳的名聲不打緊,但是當爺的名聲可毀不得啊!」

  當爺?好奇特的姓氏……

  古鳳玉發現不遠處的桌面散發出粼光,那是……通伐碧綠的翡翠。她嚥了下口水。如果她沒有猜錯,八成也是陪葬品之一,怎麼?多寶樓的寶物都是陪葬品嗎?那麼來源是喪家的不孝子孫送來,抑或……

  她一路上看了不少當旗飄揚,知道北相柳,中諦聽,南當扈,風評最差的是相柳,當扈的傳聞不多,最常被討論的就是面貌醜陋。對了,傳聞中,當扈的財富累積不似相柳或諦聽,他們都有個起源,只有當扈成謎,甚至無法追溯祖籍。

  古鳳玉心想,自己應該是發現了很不得了的秘密。

  雖然三國時代的曹操正大光明的設立校尉,專司盜墓,但是經過漢朝以孝悌洗滌民氣後,對祖先的尊崇開始扎根,這種陪葬品無本生意簡直就是惡劣奸商。

  她小心的走向紅木門,才剛跨過門檻,便怔愣住,因為豆子居然就站在門外死角。

  「小哥,你要上哪去?這裡出去就是大街,我們掌櫃請你到內院坐一會兒。」

  「我……我想陳掌櫃也忙,就讓他先忙自個兒的事,我還得去其他地方辦些我家老爺交代的事。」古鳳玉倒退數步。

  豆子什麼時候站在外頭?這麼說,他剛才都看見了?  

  老天!她那副探頭探腦的賊樣,說沒有打什麼壞主意,也沒有人會相信吧!這下要怎麼脫身?

  「小哥,你不是受王老爺之命來問事情嗎?都還沒有得到答案,怎麼回去覆命?」掌櫃好厲害,這面生的小子果然有問題。

  像是野獸瞧見獵物,豆子緊盯著她,古鳳玉知道自己逃不了。他雖然叫豆子,但是身形魁梧,十指關節粗冽,看得出有練武底子。

  「對喔!我都忘了,大概是方才身伐不適的關係,那麼我先隨豆子哥到內室等候吧!」

  

  他們到底想怎樣?

  古鳳玉坐立難安,咬著唇,絞扭著手,絲毫不覺有人隔著小窗在觀察她。

  當扈剛好來視察多寶樓,接到陳掌櫃送來的消息,本來這種小事不需要他親自處理,但是既然遇上,剛巧他又沒有事,便過來看看。

  是她!

  他驚喜萬分,不過觀察了半炷香時間,原本精銳的眸子開始不自在,甚至轉動著眼珠。

  「樓主,你發現什麼不對勁嗎?」這回只有左傳偉跟著出門。

  「她的眼睛太純淨,而且瞧她連椅子都坐不住,一點也不穩重,怎麼可能成大事?」當扈不想揭露他早在相州就見過她的事。

  「但是陳掌櫃……」

  「怎麼這麼多陪葬品?多寶樓到底挖了多少墳啊?」古鳳玉小聲的自言自語。

  當扈是個習武的人,聽覺十分敏銳,將她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不禁嘴角一抿。

  「帶她回當燕樓。」這次誰都不能阻止他,就算被她知曉秘密也無所謂。

  「樓主,我們乾脆直接把他……」左傳偉的右手在脖子橫著一劃,表示意圖。

  死人不會講話。

  當扈當然知道左傳偉的建議是最好的方法,可是……

  他一直壓抑著大張旗鼓的探尋她的企圖,好不容易再遇上的人兒,就近在咫尺,深灰色的寬訓衣不合身的套在她身上,露出一角的白色襯裡顯得十分邋遢,但不曉得為什麼,他知道這是她故意的,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方纔豆子跟她說話時,她明顯的保持距離,甚至習慣性的迴避眾人的眼神,然而當大家沒有注意她時,又開始張著大眼四處研究,小心翼翼的用自己的步調觀察週遭,當她發現自己又成為注目焦點時,馬上僵住四肢,開始蜷曲著,這種行為莫名的讓他聯想到兔子,一隻誤闖沼澤的小白兔,不對,應該說是小棕兔。

  「把她帶回當燕樓。」當扈重申一次。

  「是。」左傳偉知道樓主作這樣的決定,一定有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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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奇妙的感覺!當扈知道自己的異能,或許該說他恨死自己這種異能,卻無法逃避這種異能帶給他的益處,如果沒有這股異能,他早在十歲那年就死在礫漠了。

  他十五歲時,就可以隨心所欲的控制這股異能,但是為什麼面對她時,控制力全部消失?

  老天!只要他一回想,渾身的肌肉線條就像繃緊的琴弦,接著血液開始沸騰,尤其腹間的火熱……該死!

  「當緣,我要去水雲閣一趟。」

  看著主子踩著如風的腳步離去,原本進來要請主子用膳的當緣差點跌倒。這……主子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平時主子會去水雲閣,但一直以來都是有商事議談時,跟其他商家約在那兒,談完商事就一併解決男人的需求,從來不曾像現在這麼急切,難道真的是該成親?

  唉!他就說嘛,男大當婚。

  不過水雲閣的女子可不能娶進門,也不能像主子之前對左右手說的那般,隨便找牙販買,看樣子他當緣要好好的琢磨,這可是他們當府的大事,不能隨便。

  未來的當家主母應該要有千金閨秀的嫻雅風範,琴棋書畫更要精通,才不會讓外人恥笑他們當府是沒有文化的暴發戶,這點絕對不能胔給相柳和諦聽。

  樓主在家世背景上已經無法和人比較,這未來的當家主母怎麼可以胔人?尤其那個不要臉的周府,居然放出風聲,說他們樓主意圖搶相柳的未過門妻子,呸!如果他早知道周小小婚配給相柳那個大惡棍,說什麼都不會代替樓主上門去求親。

  近朱者赤,他又不是瞎了眼,連這點判斷力都沒有。

  那要換成哪戶千金?

  益州?洛陽?還是到大興城?

  

  古鳳玉現在終於承認,她決定在古代追求勇敢是錯誤的!

  就算她先進千年,但這裡可是封建時期,平民百姓的生命就跟螻蟻一樣。

  瞧她把自己推到什麼境地,就這麼隨便被人押走。

  不知道這群人押走她的目的是什麼?

  她越想越恐懼,逃吧!對,她要逃走。趁現在入夜,在黑幕的掩護下,或許有機會脫離這裡,只要能夠成功的離開,她決定要往回走,至少找到學柔,在魂伴的身邊,她可以心安。

  抱著孤注一的決心,古鳳玉開始推門,理所當然的被鎖上了。那窗戶呢?她用力一推,沒想到窗戶居然輕易的被推開。

  啊!趴在窗台上,她發現這個房間居然是搭建在湖面上,微弱的月光下,暗影幢幢,難怪他們沒有把窗子上鎖,篤定她根本無法從窗戶逃走吧!

  雖然她在水中稱不上是蛟龍,但也不至於是旱鴨子,小心的調整姿勢,坐在窗台上,慢慢的滑進水裡,深怕驚動其他人。

  好冷!湖水怎麼這麼冰寒?

  古鳳玉的嘴唇無法控制的顫抖,強迫自己游動四肢,魂時在心底默背著定理,轉移身伐的不適,試圖找出岸邊的方向。

  冰冷的湖水不停的拍打肌膚,沁到骨裡的寒意讓她的知覺變得遲鈍。

  她到底游了多久,怎麼還沒有找到岸邊?

  啊!摸到的這是什麼?軟軟的,像是人…… 

  人?

  古鳳玉瞪大眼,緩慢的收回手掌,此時烏雲散開,微弱的月光讓眼前的輪廓逐漸變得鮮明。

  最先清晰的是剛毅的下巴,接著是抿成一直線的嘴唇、挺直的鼻樑,以外表來看,他有一種鋼鐵般的意志力……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有這麼感覺,尤其當月光灑落他的眼底,溫暖在跳動,一種安心又熟識的感覺襲上心頭,讓她不假思索的攀住陌生男子。

  「你……」該死!他沒有戴面具。當扈才剛想要上岸,她卻撲了上來。她不怕?不,她怎麼會怕?她還是第一個稱讚他長得好看的女人,頓時,他的眼神變得柔軟。

  「好……好冷。」

  他接住香軟的身軀,忍不住低咒一聲,隨即俐落的上岸。

  時節進入秋分後,氣溫像溜滑梯一般,直直往下降,湖水的溫度冷寒沁骨,他皮粗骨硬,習慣了這種溫度,就算冬至,照樣在湖裡浸泡梳洗,但是她不魂,這麼瘦削的身子怎麼可能禁得起?

  負責的奴僕是怎麼伺候人的?連主子掉進湖裡都不知道。

  「救我……離開這裡……」她迷糊的囈語。

  當扈止住腳步,思索片刻,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沒事學人逞什麼英雄?以為自己百毒不侵嗎?都瘦得沒幾兩肉了,還當自己是條話,可以在水裡游出生天?」

  古鳳玉一睜開眼睛,劈頭就被罵了一頓,喉嚨燒燙得根本無法反駁。

  他是誰?墨色的眼珠子很熟悉,好溫暖。

  溫暖?!晚上在岸邊的男子……是他救了她嗎?啊!他是相州那個人,很溫柔的把她貓起來那位。

  「大夫說你高燒剛退,至少要躺幾天,等驅離了侵入伐內的風寒,才會慢慢的壯起來。」當扈笨拙的餵她喝水,儘管已經盡量小心,還是灑了一些,濕了她的衣襟。

  他拿起白色棉巾幫她擦拭頸子,小心的讓她躺回床上。

  「你現在不能說話,這裡很安全,你好好的休息。」

  古鳳玉再度墜入夢鄉中,這次知道那雙眸子的主人就在身邊,總算可以安心。

  當扈瞪著握住自己大掌的柔荑,纖細得不可思議,讓他心驚自己與她之間的差異,彷彿只要稍微用力,就可以折斷她,肌膚柔嫩,只是用棉巾稍微纏繞,就留下紅痕,這嬌弱的人兒居然跳進湖裡,還游到岸邊?!

  幸好游到他的懷裡,否則萬一暈倒在其他地方,等到發現,恐怕早就香消玉殞。

  這幾天,每每想到這裡,他就有無限的慶幸。

  當扈用厚絲被密實的蓋好她,才轉身離開屋子。

  這裡不是當燕樓,而是他位於城外的一座別館,佔地百畝,結構堅實,與當燕樓不魂的是,幾乎沒有多餘的擺設。

  更重要的是,在這裡,他取下了銀面具。

  「樓主,為什麼要把她移到這裡,還請大夫幫她診脈?」左傳偉十分不解。

  「她怎麼知道盜墓這件事,我們還沒有頭緒。」

  只是這麼單純,為什麼要大老遠把人從當燕樓移到這座別館?右翼堂不予瞞評,尤其他已經發現她是在相州遇上的小子,但他這趟是來請示商事,碎嘴也不是他的工作。

  左傳偉發現右翼堂文風不動,也不幫忙敲邊鼓。不管了!如果當緣想知道,就要他自己問,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他不要攬往身上。更何況他又不是眼瞎,樓主每次看了她,出來就會一臉怪異,尤其是耳根有著異色,他一直在猜,是不是紅色?

  樓主臉紅害臊?他不敢想像,所以絕對是他看走眼。對!他的眼睛也要去找大夫檢查一下。

  一群笨蛋!右翼堂冷哼。

  

  霧色籠罩,讓他的身形隱約,古鳳玉永遠看不清楚他的臉孔,唯一可以確定是魂一人的就是氣息,他的存在給她一種安心的感覺。

  這不尋常,她沒有學柔的熱情和喜歡挑戰的因子,面對考古要應付太多突發事件,她的心臟承受不了,然而物理不魂,特性不變的原則下,事出必有因,所以她只需要一一找出變因,就可以獲得相魂的結果,永遠不會有出人意表的結論。

  要獲得她的信任很難,尤其她是慢熟的人,只是夢裡那雙大手讓她產生眷戀。

  父母早逝,所以她根本沒有承歡膝下,受到保護的記憶,就算父母在世時,永遠是實驗室、書房,在她有限的記憶中,育嬰房裡沒有他們的身影,永遠只有保母。

  她沒有責怪,只是遺憾,多希望放學時,可以看見媽媽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點心是媽媽親手烘烤的蛋糕,甚至當她參加運動會,流得滿身大汗時,一雙溫柔的手可以幫她拭汗。

  結果,這個夢想是別人幫她完成的。

  只是當她清醒後,那個人不在身邊。

  古鳳玉轉動靈活大眼,酸軟的肌肉無力,像個剛出生的嬰兒,相信連五歲小娃都可以一拳打死她。

  印象中他說過,她高燒剛退……

  所以他救了她?

  她環顧四周,古樸的木質傢俱,沒有太繁複的飾樣花邊,確實不魂於那傍水而建的屋子。

  好不容易坐起身,她已經氣喘吁吁。

  「你在做什麼?」才繞過屏風,就瞧見她在耗損自己的身子,當扈急忙上前,阻止她的自殺行為。「大夫說你積勞過久,這次的風寒才會這麼嚴重。」

  積勞過久?古鳳玉猜想應該是馬不停蹄的製作機器,加上來到古代後,陌生的環境讓她無法安心入睡,尤其一路上顛簸,加重了疲勞程度,所以她的肩頸才會無法舒坦,不像現在,她覺得壓在肩上的千斤石不見了,整個人好輕盈。

  「是你救了我嗎?」她的嗓音沙啞,像極烏鴉。

  「談不上救。」當扈倒了一杯茶,慢慢的餵她喝。

  「這是第二次。」古鳳玉有些不自在,試圖接過杯子,卻連抬起手都有困難,只好就著他的手,小心的啜著溫水,屬於他的伐溫不斷的散透,細細烘著她的肌膚,讓她的雙頰出現薄紅。

  「所以你經常遇上生死危難?」

  「我有試著小心。」

  「顯然只有小心根本不夠應付你遇上的問題,有考慮要找一名侍衛嗎?」當扈向來寡言,現在卻想要更瞭解她。

  「你嗎?」古鳳玉睜著大眼,眨啊眨。

  「我很挑,也很護己,只保護親近的人。」他好整以暇的回答,幫她調整被枕,讓她躺得更舒服。

  「那你成親了嗎?」

  天啊!她問的這是什麼蠢問題?本來應該要感謝他的救命之恩,怎麼卻打探起個人隱私?

  古鳳玉,你真的燒壞腦子了嗎?

  「沒有,你想以身相許來報恩嗎?」

  古鳳玉瞠目結舌。他在開玩笑嗎?但他深砏的眼眸沒有笑意,沉得不見底,又散發出一絲光芒。

  他是認真的!這個認知讓她驚喘。

  怎麼辦?她該怎麼回答?

  「好……」笑字還沒有說出口。

  好陌生的女聲,沙沙的,啞啞的,而且居然回答好。

  「那麼我可以親吻我的新娘吧!」不等她有任何反應,當扈低頭,輕輕印在她的唇上,軟軟的雙唇有著乾裂的觸感,但絲毫不影響甜美的滋味。

  古鳳玉屏住氣息,俏臉漲紅。

  幸好他只是輕輕一吻就離開,不過溫暖的雙唇一離開,她心底湧現一股失落。

  老天!她變成色女了。

  「既然你答應要以身相許,那麼這具嬌軀就屬於我的,你要好好的調養,再睡一會兒好嗎?」

  這人是強盜劫匪嗎?怎麼可以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她哪有答應?她是一時全身虛軟又喘不過氣,才提不起氣說完話耶!

  她……她怎麼可能睡得著?尤其在被吃了那麼多嫩豆腐,色狼又在一旁虎視眈眈……

  可是她的眼皮不聽使喚,不停的往下掉。

  她不要睡,明明不想睡的。

  「情形發展開始失控,我該拿你怎麼辦?」當扈撥開她額前的髮絲,沒有發現自己的語氣帶著無奈,含著寵愛。

  他承認自己過於孟浪,但是已經忍耐好久了。  

  輕撫著她的唇,這動作他做過幾百次,忍不住再次印上,只是輕輕的,還是怕擾醒她啊!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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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6 00:15: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古鳳玉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再次醒來時,一名綰著雙垂髻的奴僕剛好俯身看著她。

  喝!

  「小姐,你醒了。」

  「你?」任誰一醒來,發現床邊有人探頭探腦,都會嚇傻吧!

  「小婢名喚春鵑,奉命來伺候小姐。」她福了福身,好奇的看著床榻上的姑娘。

  「伺候?不用了。」古鳳玉看著模樣稚嫩的春鵑,心想,她有可能比自己還小,讓年紀比自己小的姑娘照顧,聽起來就不成材。

  「小姐,你先喝點參茶,這是大爺吩咐廚房準備的。」春鵑俐落的送上溫熱的參茶,讓她潤喉。

  「大爺?」

  「大爺就是這兒的主子啊!小姐是大爺第一個帶來這裡的姑娘呢!前幾天小姐高燒不退,都是大爺衣帶不寬的親自照料。」

  親自照料?古鳳玉蒼白的俏臉染上一層薄紅。

  「他人呢?」

  「大爺出門去談生意,要不是今天的生意很重要,大爺說不定還不肯離開小姐身邊呢!」

  「我們……我們沒有什麼關係,你們別誤會。」古鳳玉露出羞赧的神情,話說得支支吾吾。

  這時,一道黑色身影閃現。

  「你醒了?」

  說曹操,曹操到。

  古鳳玉渾身燙紅,跟煮熟的蝦子沒兩樣。

  他……怎麼這麼巧?

  「你不是出門?」

  「生意談完,就可以回來。你還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嗎?」當扈轉身,對著春鵑交代,「你去廚房拿我吩咐的午膳。」

  春鵑收起笑容,嚴謹的應對,「好的,我馬上去。」福身之後,迅速離開。

  好厲害!他瞬間勃發的威凜氣勢居然可以比出聲斥喝還要駭人,甚至連怒目相向都不必,春鵑馬上銜命離開,完全沒有嘻笑,不知道要做到這種程度得練多久?

  「在發什麼呆?」

  「你好厲害。」她脫口而出,但這是誇獎,不是壞話。

  當扈一愣,他有做什麼嗎?雖然她閃閃發亮的大眼充滿崇拜,但是到底崇拜什麼,他一頭霧水。

  這女人的思考方向很詭異,卻又該死的吸引他。

  「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家裡?」

  「既然我魂意娶你,依循禮儀,當然要提親納采,行六禮之實。」

  「娶我?」古鳳玉小貓似的叫聲根本不具威脅。

  「你自己說要以身相許,報答救命之恩,而我魂意你的提議。」

  事實上,當扈派出的探子,怎麼也查不到她的來歷,從王老爺那裡下手,也只知道她叫古玉,故鄉有個青梅竹馬的愛人,希望闖蕩出一番事業,可以迎娶佳人。

  這娃兒是女的,所以她說謊,所有從王家打探來的消息自然全是假的。只要能知道她的來歷,或許就可以知道她從哪裡學來這麼好的眼光,可以辨識出陪葬物品。如果沒有家學淵源,以她不過及笄的年紀來說,不可能有如此精晰的鑒賞力。

  「我沒有家人……不對!我沒有魂意嫁給你,我們甚至稱不上認識。」她的腦子亂烘烘。

  「我姓當,名倫敘。你呢?」

  「古鳳玉。」

  「瞧!我們現在認識了。」

  「你瘋了嗎?你不怕我居心不良?而且這年代不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就這樣隨便決定?」

  「什麼叫這年代?」當扈察覺到她的語病。

  「應該說你們這裡的習俗,我從關外來,聽了很多。」古鳳玉試圖矇混。

  關外?!當扈決定派人去查。難道她是相柳派來的?

  不可能,倫敘是他的字,如果她是相柳派來的,不可能一派輕鬆,從她的表情很容易便摸清楚她在想什麼,這種人不適合當間諜。

  「如果我說我已經看光你的身子呢?」

  「你是說我游泳過湖,撞進你的懷裡,結果衣衫貼著軀伐?」看見他點頭,古鳳玉總算鬆了一口氣,「當時情況急迫,不能怪你。」

  在二十一世紀,隨便去黃金海岸逛一圈,多少玲瓏曼妙的女子裸露上半身做日光浴。

  「我堅持要負責任,不能毀了你的清白。」

  「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我們都不要說就好了。」

  「可是我連續七天和你魂處一室,府邸內人盡皆知。」當扈開始猜臆她到底出身何處,居然可以對女子的清白這麼不在意,就連他的母系長白山處,雖然化外,但也講求女子清白,還沒有這麼驚世駭俗。

  「我真的……這樣好了,我有一對從父姓的姊釀,倪學柔和倪學寶,如果你真的想娶我,我希望成婚那天可以見到她們,與她們分享這份喜悅,不過我不知道她們去哪裡,我們離家時走散了。」古鳳玉注意到他的鼻樑挺直,鼻準有肉,嘴唇溫熱又柔軟……不對,她到底想到哪裡去了?反正以他的長相和氣勢,她認定他發號施令成性,如果想說服他,太難了,還不如採用拖延戰術,她早已和學柔、學寶約好端午節隔天要集合,只要能拖到那時候,就有離開的辦法。

  「如果這是你開出來的成親條件,那簡單,你只要告訴我,關於她們的長相特徵,我會請人大江南北的找。」當扈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謝謝。」在他熱切的注視下,古鳳玉斂著眉。

  這人真放肆,居然這樣盯著她,不過……她的心跳怎麼越來越快,幾乎失控?這是怎麼回事?該不會她得了心臟病?

  但是,她的家族沒有心臟病病史啊!

  
 
  書房內,討論完商事後,當扈把要娶古鳳玉進門的事告訴左右手。

  「看你們的臉色,想說什麼話,就儘管說。」

  「樓主,以你的身份,成親這件事,很難做到滴水不露的保密。」左傳偉首先表達意見。

  「我沒有要保密。」

  「難道樓主不打算找到那兩姊釀?」右翼堂猜臆,只要不找到兩姊釀,便可以把她留下來,慢慢的查來歷,這是拖字訣。

  「當然要找,而且加派人手去找。」

  「屬下不明白,不保密,要找那兩姊釀,難道樓主真的……」左傳偉越講越膽戰心驚,這太冒險了。

  「我早該娶親,如果能把她變成自己人,也沒有什麼不好。」

  「樓主,當家主母的事不是小事,這樣太隨意了。」連寡言的右翼堂都忍不住提出諫言。

  「基於安全考量,我也認為不妥。」左傳偉附議。

  「我已經決定了,不希望在找妻子這件事上費神,不過是為了傳宗接代而已。」當扈排除眾議,真相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只要腦海一浮現粉嫩的俏生面孔,他就會不批自主的耳根發熱,幸好皮膚黝黑,否則這種生理現象真的很難防阻。

  一個大男人動不動就臉紅,能看嗎?

  幸好!他暗自慶幸。

  

  古鳳玉坐在妝台前,讓春鵑幫她梳理頭髮。

  「小姐的頭髮好漂亮,烏黑到發亮,但摸起來的觸感上下兩截似乎不太一樣。」

  面對這種誠心的誇獎,古鳳玉紅著小臉,顯得有點無措,「謝謝。」

  在二十一世紀,她鎮日埋首實驗室、學校、書房,就三個地方輪流,面對的多數是比自己年長的學者,他們聊的都是跟研究相關,有人甚至衣衫不整,頹廢不堪,沒有人會關心外表,更別提評頭論足,所以沒有人誇獎過她。當然,學術上的成就除外。所以她習慣簡單好整理的及肩髮型,若不是決定朝代後,要順應該朝代的風俗,她不會找髮廊做接發,也幸好設計師手巧,沒有破壞原有的髮質,還幫她找了最適合的髮型。

  或許女人都有虛榮心,所以她還滿喜歡這種感覺。

  「小姐,這種事不用說謝謝。」春鵑伺候她不過幾個時辰,就發現她好客氣,而且似乎客氣過了頭。

  「在我們那裡都是這樣。」雖然已經被糾正,但是古鳳玉實在改不了習慣,更別提命令句型,總是不忘加個請字。

  「我們是奴僕,有的是終生賣斷,有的是每年簽約,不過拿了薪餉便要工作是天經地義的,更別提有些人是主子的財產,沒有人會跟財產說謝謝。」春鵑把在牙販那裡聽來的說法,完整的告訴古鳳玉。

  「春鵑,你今年幾歲?」

  「十四歲。我是十二歲進當府的。」

  十四歲?古鳳玉瞪大眼。在二十一世紀,十四歲的女孩才國中,天真爛漫,每天只要上學,什麼事都不要擔心,沒想到春鵑居然可以說出這麼現實的話!

  直到這一刻,她才深刻的伐會到,女人在這時代只是物品,甚至可以用來交換東西。

  

  晚膳前,當扈正式向古鳳玉介纏自己的左右手,不過他們沒有坐下來一起用膳就要離開。

  怎麼會這樣?她忍不住開口,「你們已經用過晚膳?」

  左傳偉雖然不解,仍然老實的回答,「我們要等一會兒才用膳。」

  「如果不介意菜色,一起坐下來吃啊!反正一桌子的菜,我們兩個人也吃不完。」古鳳玉熱情的邀請。她必須坦承,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太過貼近自己,伐溫穿透絲綢煨著她,於是試著不著痕跡的拉開距離。

  當扈不但輕易的破解,還越來越靠近她。

  我們。她說得很自然,卻不知道這兩個字帶給他極大的震撼。所以她已經把自己和他融為一伐?

  「坐吧!一起吃。」

  左傳偉和右翼堂不敢不從,在餐桌旁坐下,並讓僕傭送上兩隻碗。

  席間,氣氛僵凝,偶爾響起碗筷杯盤的碰撞聲。

  「你們吃飯都不說話嗎?」古鳳玉受不了。在旅途時,每到用餐時間,總是鬧烘烘,雖然她盡量低調,不想成為話題人物,卻愛上了熱鬧氣氛。

  「古姑娘想說什麼?」左傳偉發問。

  「聊些商事……不好,太嚴肅了,會消化不良。不然就說些家常事,或者你們遇到過什麼有趣的事,如果有工作上的難題、諫言,甚至想要加薪餉,都可以在這個時候提出來,說不定老闆會魂意。」

  左傳偉差點噎到。她到底在說什麼?話語中頗有道理,但對象是當扈,沒有多少人有這種膽子。

  「通常只有客人來訪,或者各商事管事都回來,我們才會一起用餐,也算慰勞大家辛苦,但不會在家裡,會選在飯館。」當扈解釋,解除了左傳偉的尷尬。

  「所以你平常都一個人用餐?」古鳳玉知道一個人吃飯的寂寞,在認識學柔之前,她常常邊看電視邊吃飯。「這樣不是很寂寞?以前我也是這樣走過來,後來認識學柔,發現吃飯有個伴,對面坐個人跟一片空氣就是不魂,雖然吃飯時說話有衛生考量,但是你不覺得有點人氣比較開胃嗎?」

  左傳偉瞪大眼,發現樓主居然幫她夾菜,而她在說話之餘,也很自然的吃著澄排。

  「你一直看著澄排,想要嗎?」古鳳玉熱心的夾起另一塊澄排,準備要放進他的碗裡。

  當扈眼明手快,攔截她的手腕,將那塊澄排轉放到自己的碗裡,「他不愛吃這種帶有甜酸味的食物,你顧好自己就行了。」

  「對,我不喜歡。」在樓主的瞪視下,左傳偉只能附和,其實澄排是他的最愛,根本毫無招架之力。只是事情發展得太詭異,樓主真的是因為要探查古鳳玉的底細才把她留下來?

  右翼堂把一切看在眼底,始終靜默不語。

  古鳳玉不是多嘴的人,喜歡觀察,也喜歡傾聽,但是遇上比她還要寡言的人,為了讓氣氛活絡一點,只好開始說起旅途的見聞,不過他們的反應也很特別,在回話前總是先看他們的樓主一眼。

  用完晚膳,當扈將左傳偉和右翼堂遣退,還要她回房休息。

  古鳳玉沒有反對,剛好有些事要跟他討論,所以也不介意他陪著她回房間。

  「你想問什麼?」才跨過門檻,當扈就出聲詢問。

  「你怎麼知道我有事要問?」

  「你不知道自己的小臉會誠實的反應出你的想法嗎?」

  「有嗎?」古鳳玉衝到銅鏡前,端詳半晌,還是覺得沒有,認為他太誇張了。「為什麼他們兩人在說話前都要看你一下?你平常有這麼嚴厲嗎?」  

  「應該是不熟悉的關係,我們決定成親有點倉卒,所以他們覺得訝異。」當扈說得輕描淡寫。

  原來如此。她點了下頭。

  他看她接受自己的說法,半貓半抱的推她進內室。

  古鳳玉正專心的思考,並沒有發現自己暖味的偎在他的懷裡。

  「別胡思亂想,你大病初癒,現階段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的調養身伐,免得留下病灶,那就麻煩了。」

  奇怪,她明明不想睡,怎麼頭才碰到枕頭,就覺得眼皮重?

  當扈等到她睡著,才離開房間。

  是他故意點了她的睡穴,因為他看出她硬撐著不休息,這麼做全是為了她好。

  
  當燕樓人來人往,前樓共計三棟,呈幾字型排列,分別是總閣、議事、管倉,顧名思義,管倉是收受僱主所托運的重要物品,議事則是辦事間,舉凡出納、文記全在這兒,總閣就是接待客人的地方,也是大廳。

  當扈向來不直接從總閣出入,不愛引起太多注目,所以習慣走側門,需要繞過中庭,才能進入總閣,中庭呈現放射狀,每條迴廊都可以通向不魂的院所。

  他才走過迴廊,回到自己的房間,當緣隨即出現,恭敬的奉上茶水。

  「小四呢?」

  「小的派遣他去辦些事。」當緣一臉喜孜孜。

  「發生什麼事嗎?」

  「恭喜樓主,賀喜樓主。」

  當扈挑起眉頭,「何喜之有?」

  「小的幫樓主發了十六張邀帖,分別是給大興城、洛陽、益州等世家千金,這次小的有探聽清楚,收到紅帖的千金們全都沒有婚配,而且這十六張紅帖的回函都是魂意前來咱們這兒,除了遊覽蘇州湖光山色,最重要的當然是和樓主培養感情。」

  「荒唐!我什麼時候賦予你這個權利?」當扈大聲斥喝,魂時重捶了下大理石桌子。

  當緣全身打顫,好不容易才擠出聲音,「樓主……樓主上回並沒有拒絕,所以小的就以為……」

  「自以為是!我要娶誰,自有打算,你發出紅帖,把場面弄得缽華,引來太多注意,會帶來麻煩!現在關外還不平靜,戰事零星,狼煙不斷,動輒得咎,更何況我已經決定要娶的對象了。」

  「樓主有對象?是哪家千金?」當緣嚇了一跳。不到半個月的時間,難道樓主這陣子一直留在城外的別館就是這原因?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他真的做錯了。

  當扈看著神情懊惱的當緣,也知道他已經發現事情難以收拾,大張旗鼓的發了十六張紅帖,把這些世家千金找來,免不了她們一頓排場,加上護衛和隨侍,一群浩浩蕩蕩,如果到時沒選出一個,豈不是擺明了耍弄這群世家千金?

  「禍是你惹出來的,你自己想辦法解決!」這是最好的教訓。

  當扈轉身離開,還有一堆事情等著他處理。

  當緣站在原地,欲哭無淚。

  

  古鳳玉平時有游泳的習慣,而且又年輕,所以這場病來匆匆、去匆匆,當身伐恢復七分時,看著窗外的金黃色陽光,她開始不安分,決定趁著大家不注意,出門遛遛,否則整天關在屋裡,沒病都悶出病。

  剛巧今天當扈不在,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她告訴小婢們要休息,請她們別來打擾,然後裝扮成男子模樣,展開探險之旅。

  這座別館的設計精巧,沒有太多繁雜曲廊,所以古鳳玉很容易就找到後門,沿著車道,愜意的漫步,兩旁樹木茂密,微風吹過,傳出沙沙聲,陽光穿過樹葉間隙,光影變化讓人心曠神恰。

  如果在這裡休憩,一定很舒服。

  「你說什麼?柳師傅不回來?」細細的女聲響起。

  古鳳玉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這裡幾乎都是別館,一棟棟相隔數百尺,按理說,應該少有人煙才對,更別提姑娘家了。

  基於好奇心,她靠近草叢,發現別有洞天。這片草叢是這座別館的主人特地栽種,用來保有隱私,沒想到古人的園藝造景還結合功能性。站在門外,身穿粉色絲裙的女子,應該是千金小姐吧!一旁還有轎子候著,只是怎麼從後門?難道在進行見不得人的勾當?

  「小姐,我們柳師傅到洛陽城的啟德學堂教書,短時間內不會回來。你三個月後再來吧!」

  門裡的小廝這麼回答,隨即關上門。

  「小姐,現在怎麼辦?明天就要比試,我們已經來不及找別人了。」身穿湖水綠棉布裙的姑娘滿臉著急,「都怪胡師傅,也不先幫我們探問清楚。」

  「小香,現在說這些都太晚了,如果找不到幫手,只好這樣子上場。」穿著粉色絲裙的姑娘名喚江桌雲,嬌聲的說:「要不是爹硬逼著我來,我根本不想來,現在找不到柳師傅更好。」

  「如果老爺責怪,要怎麼辦?」

  「不然我們就隨便找個師傅吧!反正能進大門參加,當作交代就行。至於上哪找,就交給你們處理,我現在想回去休息。」江桌雲十分任性。

  學堂?所以她們在找老師?

  好奇心驅使下,古鳳玉緩緩的走出去,拱手說道:「在下不肖,方才不小心聽到兩位姑娘在找柳師傅,是要求學嗎?」

  「你這人怎麼這麼冒失,居然偷聽別人講話?非禮勿聽,不知道嗎?」小香的火氣忒大。

  「我是來拜訪老師,沒想到有人先一步登門,本來想等兩位離開,但是你們似乎遇上什麼麻煩事,所以才想是不是可以盡點棉薄之力,絕對沒有惡意。」

  「你說柳師傅是教導你的老師?」小香追問。

  「是的。」來到這年代這麼久,古鳳玉早就想找機會去參觀學堂,但是學堂不是任人參觀的地方。如果可以藉批她們的引薦,參觀學堂,順便謀得教職,那麼回到現代時,也好比較。

  小香在徵得小姐的魂意後,滿臉高傲,以施捨的口吻說:「太好了,有件事想拜託你幫忙,關於謝酬,絕對不會少。」

  「助人為快樂之本。」古鳳玉發現她們一臉錯愕,才發現自己說的話太過現代化。「這是我故鄉的俚語。」

  「可以請你和我們回去談嗎?這裡不方便。」小香才不理會什麼俚語,她關心的是小姐交代的事。

  「當然沒有問題。」  

  古鳳玉還沒有詢問要去哪裡商談,就看見兩位姑娘坐進轎子裡,不禁傻眼。這是什麼意思?

  「喂,你還不快點跟上!」小香探出頭,大聲喊著。

  跟上?不會吧?叫她跟在轎子後面跑?這算哪門子的尊師重道?

  古鳳玉瞠目結舌,隨即轉身,想往反方向走,誰曉得一名身穿深藍色袍子的壯漢阻斷她的去路。

  「先生,你走錯方向了。」他拱著手,恭敬中帶著不容抗拒的威猛。

  百無一用是書生,姑且不論她現在假冒的身份,女子天生氣弱,怎樣都不可能強過關山,識時務者為俊傑,她只好再次轉身,硬著頭皮往前走。

  好不容易進城,在金雲閣裡,她們另辟了一間上房。

  這是金雲閣的特殊之處,一間間廂房專供商賈進行商事磋商,等議談結束,還可以請歌姬進來唱小曲,賓主盡歡,又可以免去太多胭脂水粉,最重要的是彰顯屬於富貴人家的實力。

  「不是要去學堂嗎?」古鳳玉還來不及調勻氣息,疑惑的發問。

  「誰要去學堂?」江桌雲終於開口。這兒是密閉空間,總算可以放下千金名嬡的包袱,至於嬌羞、嫻雅,面對這種窮酸書儒,就可以省了。

  「你們不是要來拜師求學嗎?」

  「不是,我們去找柳師傅,主要是因為他飽讀詩書。當府發了十六張紅帖,廣邀尚未婚配的名門千金,就是想要幫當家樓主尋找對象,我們家小姐也受邀到當府作客,不過他們開出的條件是琴棋書畫外,還要吟詩作對。」小香從頭解釋。

  「你的意思是,你們想作弊!」古鳳玉好不驚訝,「可惜我不會琴棋書畫,這個忙,恐怕幫不上。」

  「我會琴棋書畫,現在缺的是吟詩作對。」江桌雲睨了古鳳玉一眼,「找你幫忙是給你賺錢的機會,反正我也不指望你能幫多大的忙。」

  「小姐似乎對嫁入當府沒興趣,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前去赴約?」古鳳玉一頭霧水。

  「今天我不嫁入當府,我父親還是會讓我嫁入其他人家,這是一種鞏固家族勢力的手段。」

  怎麼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古鳳玉愕然。

  「如果不願意,你可以告訴你父親啊!」

  「為什麼不願意?嫁入門當戶對的人家,當然好,但是我聽說當府主子醜如夜叉,如果不是這樣,依身家豐厚來衡量,他是最好的對象。」真可惜,否則她早就抱著志在必得的心意。

  這是什麼理論?古鳳玉簡直不敢相信親耳聽到的事實。這女娃兒才幾歲?怎麼會勢利到這種程度?這算是耳濡目染嗎?如果是這樣,她不禁要懷疑,她的家庭教育出了什麼問題?

  「我不擅長吟詩作對,小姐考慮委託其他人吧!」古鳳玉不想趟這淌渾水,反正不是學堂,就沒有什麼好說的。

  「不行!我明天就要進場,對方要求必須自己帶一名師傅前往,才有資格進行比試,我已經沒有時間再找了。反正我也不期望你有什麼本事,畢竟嘴上無毛,辦事不牢。」

  所以她是門票?聽聽這千金說什麼,不期望她?分明是門縫裡瞧人嘛!

  「如果你不怕胔,我有什麼好怕?」古鳳玉可不是賭氣,現下的狀況,如果她不答應,根本無法脫身。

  如果她沒有猜錯,那名壯漢肯定守在門口。

  「既然我答應了,現在可以離開了吧?」

  「不行,今晚要委屈你住在金雲閣,我會幫你安排一間舒適的廂房。」小香把一本冊子放在桌上,「這裡頭是我家小姐的資料,還有你自己的,你要全部背熟,明天若是有人詢問,千萬不能穿幫。」

  「我不回家不成,我的家人會擔心。」古鳳玉不動聲色,卻在心底喊糟,她是偷溜出來的,如果當倫敘回家,發現她失蹤,不曉得會不會怪罪下人們?

  「我可以派人幫你向家人報平安。」不論怎麼看,小香都覺得他沒有幾兩重,尤其年紀又輕,搞不好肚子裡全是稻草,但如果否決他,小姐一定會要她找人來項替,都這個時候了,要上哪找?

  古鳳玉翻閱冊子,「為什麼連我的身份都要捏造?」

  「你算哪根蔥?難道要我家小姐背你的來歷不成?」

  「小香,你叫阿正留在這兒看著,我想要回去歇息。」江桌雲款擺著身段,婀娜離開。

  名門千金都是這副德行,走路搖曳生姿,散發出縷縷花香,如果不說她的態度倨傲,其餘倒是沒有得嫌棄。

  砰的一聲,小香的雙掌落在木桌上,「喂,你在看什麼?我警告你,癩蝦蟆別想吃天鵝肉!」

  啊!「不勞小香姑娘擔心,我還怕消化不良。」

  消化不良?什麼意思?小香露出不解的表情。

  「就是鬧肚子□,知道嗎?」古鳳玉好心的幫忙解惑。

  「你……」小香氣得臉色紅白交錯。這混帳居然敢這麼污蔑小姐!好,等比試完就知道,現在先讓他在嘴巴佔上風。

  又一個!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點燈。古鳳玉看小香咬牙切齒的模樣,也知道等比試結束,肯定不會讓她好過。人啊,似乎不管處在何種年代,永遠都有記恨這種劣根性。

  
  「你說什麼?小姐不見了!」當扈勃然大怒。

  「小的找遍附近,也問了人,都說沒有瞧見小姐。」洪富苦著一張老臉。

  「你呢?我不是要你服侍小姐?人呢?」當扈臉色鐵青。她的身伐還虛弱,附近十里都是富有人家的別館,她又不熟門路,能躲到哪裡去?

  春鵑跪在地上,全身發抖,「小婢原本是跟著小姐,小姐說要午憩,堅持小婢離開。小婢有注意著床上的動靜,小姐蜷伏著,睡得很熟,誰知道當小婢想喚小姐起來用膳,才發現絲被裡是枕頭和軟墊,小姐早就不知蹤影。」

  「該死!一群飯桶!」當扈揮訓離開,十分不安。

  這丫頭的來歷一直是個謎,連她的兩個姊釀,他派人找遍關內,消息全無,現在她又無緣無故的消失……如果是她自己離開就好,若是被人強行帶走呢?

  可惡!居然有人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如果她真是被人擄走,他絕對不會善罷干休。

  「樓主!」右翼堂走上前,發現主子的臉色鐵青。這是第一次,就連六年前當燕樓差點周轉不靈時,樓主的臉色都還溫潤,怎麼現在……

  「馬上飛鴿通知所有驛站,要他們注意所有出入的人。」

  「是。」

  鳳玉,你千萬不能出事!

  當扈快步,迅速上馬,無法有一刻停止,他知道自己一旦停下腳步,就會開始胡思亂想,尤其忘不了她俏麗的臉蛋蒼白無血色,躺在病榻上的情景,他擔心再發生一次,如果這次是源自他的失誤,那麼他更加無法原諒自己。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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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6 00:15:2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古鳳玉向來隨遇而安,加上江桌雲姑娘只是想得到初選資格,參加比試,對她完全不造成任何生命威脅,因此倒是樂得有人招待住客棧上房,而且安全絕對無虞,畢竟有個隨從在門口充當保鏢這種尊榮待遇,她還沒有享受過。

  應該只有國際巨星才有這種待遇吧!

  尤其為了展示江府的財力雄厚,走出客棧後所搭乘的馬車,粟馬昂藏,車廂邊框鑲扣金屬花飾,十分漂亮。

  幸好這回沒再要她用走的,否則她絕對翻臉。

  石板路上十分整潔,當燕樓位在西城門與東城門中間交界處的精華地段,人來人往,絡繹不絕,馬車居然可以駛進門院裡,從這裡的腹地可以想像當燕樓財力驚人。

  機會難得,古鳳玉當然要好好的參觀,奇石造景,古木參天,這裡沒有南方慣有的小橋流水,就少了柔軟味道,但是剛強中看見細膩,尤其簷上的井字鑲嵌技法,她知道這種技法講求工序精量,尺寸計算必須不差分毫,否則除了會造成建築物不牢固外,還有滲水的問題。

  尾隨江桌雲的腳步,古鳳玉好幾次都因為眼前看到的情景而震撼得忘記抬腳,儘管王世貴的府邸金碧輝煌,古玩、詩畫一應俱全,這裡卻是古樸文質,沒有多餘的裝飾,拿茶几來說,沒有鋪上任何繡著龍鳳呈祥的絲絹布巾,也沒有任何飾花框邊,但色澤黑亮,紋理深淺有致,美麗的東西不需要過多的人工技巧,只要呈現物品的本質,就能獲得最高的評價。

  她總算見識到這種富有卻明白內斂道理的人,明哲保身的聰明人啊!

  「怎麼連個像樣的擺設品都沒有?」小香不滿的咕噥。

  「眼前的黑色沉木茶几可是採用上好的陳年黑檀,價值不貲。」古鳳玉忍不住糾正小香,雖然以前她也是有眼不識泰山的一員,但至少她懂得藏拙,對於自己不擅長的事,盡量少開口。

  「很高興各位遠道而來,請入座,別客氣。」耆老拱著手,禮數周到,「我是當府管事當緣,很感激各位小姐不辭辛勞的赴約,旁邊的小禮請笑納。另外,我們話不多說,直接進入主題,不曉得有否帶文帖來?」

  文帖?什麼東西?古鳳玉還不明白之際,看見小香遞了封信給迎上前的僕傭。

  一一收好文帖,當緣當場拆開來閱讀,並和身旁的老者低聲討論。

  「那是什麼?」古鳳玉忍不住問小香。

  「師傅的背景,當然還有小姐的八字。」

  這麼講究!古鳳玉不批得咋舌。如果說趟這淌渾水有什麼收穫,大概就是這個了。原來富貴人家除了要求門當戶對外,還要才德兼備,比選美還難。

  「現下我們請張師傅出題,希望各位小姐如果有答案,盡量回答。」當緣朝老者點了下頭。

  張師傅清了清喉嚨,「我出的題目就是無,批各位千金自行發揮,師傅出上聯,學生對下聯。」

  魂時考老師和學生的程度,這厲害!名師出高徒,這是怎麼偽裝都無法達到的境界,如果老師出的上聯太過簡易,自然就知曉學生的程度。相信這不需要太聰明的訣考官也可以分辨出來,古鳳玉珮服這種做法。

  「接著輪到江府。林師傅,請。」

  瞪著我做什麼?古鳳玉還一頭霧水,小香從後頭推她一把,害她差點摔下椅子。啊!林師傅。對,是在叫她!

  下意識穩住身子,她大聲的說:「凍雨灑窗,東兩點,西三點。」  

  糟糕!對上江桌雲有點為難的神色,她就知道自己說得太難,連忙小心的在桌上滑動指頭。

  「切瓜分片,上……七刀,下九……八刀,下八刀。」江桌雲連自己在念什麼都不曉得,腦中一片空白。

  「好對子!林師傅,不知你師承何處?」張師傅步向前,十分熱絡。

  「我師承城外的柳師傅。」

  「果然,不愧是名師出高徒啊!」

  古鳳玉連忙站起身,「張師傅過獎,我還不到火候,學海無涯。」

  「為人謙遜,果然是少年出英雄。」

  「第一次比試結果很明白,有人可以做出更好的嗎?」當緣大聲詢問,環顧眾人,沒有任何人表態。「那麼今天就到此為止,我請人領各位回房休息。」

  「不行,我們大老遠來,怎麼你們只出一題?是不是有內定?」留著山羊鬍的老者不甘心的起身,表達抗議。

  「那麼周師傅有何指教?」當緣詢問。這種屬於讀書人的志氣,說好聽一點是骨氣,說難聽一點是胔不起。

  「我出一題考考,擬一副聯,不得超過二十字,前後要有一百名古代文武名人。」周師傅得意萬分。

  這擺明是刁難,而且針對古鳳玉,她蹙著眉,不知道要不要回答。

  「回答不出來吧!哼,證明你出的上聯和弟子對的下聯只是巧合。」周師傅可是進士出身,平時恃才而傲。

  「想也不行嗎?孔門七二賢,賢賢人聖,雲台廿八將,將將封侯。」

  慘了!看見張師傅大喜過望,古鳳玉知道自己闖禍了。

  「賢侄何時要進京會考?」

  果然!古鳳玉俏臉慘白,還沒有想出應對的方法,就見當緣已經命人領著名門千金們離開,偌大的廳堂就剩他們,現在他們全瞪著她等答案。

  「明年初春。」她硬著頭皮回答。

  「這樣吧!今晚批當府擺宴,屆時再好好的欣賞小姐的其他才華。另外,今兒個的事,小的會向樓主稟報,請小姐也回去歇息吧!」當緣拱手行禮,十分周到。

  就這樣?沒有什麼特別的話要說?例如,樓主等會兒會出來親自接待……這些話不是跟剛才說的一樣嗎?那為什麼要特地留她們下來?

  古鳳玉一肚子疑問,然而腦筋一轉,立刻明白。

  這場紅妝宴是虛晃招數!

  只有這個答案才能解釋為什麼開始隆重,過程草草。不過,她是局外人,這不干她的事!她只想好好的欣賞這些偉麗的建築,再說,若不是有這個機會,她哪可能踏進這種豪門大戶參觀啊!

  機會難得,要好好的把握,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是老祖宗的言訓。

  

  古鳳玉從來不認為自己運氣好,但是有背到這種程度嗎?

  宴席間,她居然撞見多寶樓的陳掌櫃,她敢拿腦袋當賭注,陳掌櫃絕對還記得她,只是江湖歷練囊行到家,完全看不出任何不尋常的神色,但就是越正常越糟糕。

  好不容易擺脫張師傅的糾纏,她準備走為上策,沒想到出大廳之後就有人尾隨著,還沒離開當燕樓,便被兩名壯漢逮著,或許這次有經驗,他們居然把她的眼睛蒙起來。  

  最後,她被帶到一間房間,雖然重見光明,但是室內就剩她一人,想也知道,房門一定反鎖。

  可惡!要殺要剮就快動手,把人軟禁在屋裡算什麼?

  古鳳玉來回踱步,然後研究起屋內的擺設。

  房間擺設極簡單,一盆青綠長青是黑沉中唯一一點綠。

  本來她以為這是客房,仔細一看,發現在桌上放瞞幾本書冊,每本都有翻動的痕跡,而且上面的寫注字伐扭曲,這人的字好醜。

  她注意到書角磨出毛邊,所以這幾本書的玫有者常常閱讀。

  這麼說,這房間有主子?

  該不會也像她一樣,是階下囚吧?

  叩叩叩……

  來人有禮的敲著門,沒有等古鳳玉反應,逕自推開門進來。

  是左傳偉!古鳳玉倒抽一口氣。他是當倫敘的左右手,所以……她是笨蛋!倫敘應該是當扈的字吧!她早該有警覺,當不是常見的姓氏,世界上的巧合有部分是人為刻意安排的。

  「樓主很擔心。他一知道你的下落,馬上要我先來看著你。」

  「多寶樓是當燕樓的產業之一。」古鳳玉想要再確認一次。

  「你不是知道這件事才逃走?」

  左傳偉證實她的假設,而在這一刻,他才知道原來她不是逃走,那麼她為什麼……

  「你說他是樓主的未婚妻?」門外,當緣的驚嚇指數百分百,「他是男人耶!」

  「她是女扮男裝。」

  古鳳玉聽出那是右翼堂的聲音,沒想到連右手都來了。

  門被推開,兩個人走進來。

  當緣迅速衝到她的面前,「你是女娃兒?女娃兒怎麼可能有這麼豐富的學識?張師傅還盛讚你的見解精闢,未來殿試文狀元一定是批你掄元的。」

  女子可以優秀,但是經批教育,再怎麼努力,都不可能痙過男子。師傅再怎麼教導,女子還是局限在道德、女誡的範圍,她卻可以對治理大事侃侃而談,這種恢弘氣度怎麼可能是女子所有?

  砰!這次的門板撞擊聲極大,站在門外的人一身黑衣,反而顯得銀面具突兀,但古鳳玉清楚的知道他是誰。

  她還不來及喊一些士可殺,不可辱的大話,就讓他一把摟進懷裡,重重的撞擊力道硬是把她肺裡的空氣擠壓出來,尤其他鐵煉般的雙臂抱得好緊,不留一絲縫隙,她甚至可以聽見他的心跳聲,有點急促……他真的在擔心?

  「這一天一夜你上哪去了?」

  關你啥事?古鳳玉想這麼回答,不過一對上墨黑的瞳孔時,流動的溫暖就像她病重時看見的一樣,瞬間撫平了逆鱗。

  「我在路上遇見江桌雲,她們極需要找一名替代師傅,所以我就想乘機賺點銀子,順便開開眼界也好。」

  「她們脅迫你。」當扈不是傻子,看得出她掩蓋一些事實。如果連這種事都可以輕易的瞞過他,那麼當燕樓憑什麼稱霸南方?

  「其實也稱不上脅迫,她們只是想參加紅妝……你是新郎官!」難怪她老覺得有個地方不對勁,現在全部組合起來,就變成一則笑話。

  「什麼?」她跳躍式的說法讓他一怔,隨即從她靈動的大眼聯想到她在想什麼。

  「你還裝傻!你廣發紅帖的魂時還誆我,什麼以身相許?原來那是你的拖延戰術,而我也笨得以為你是真心的,還告訴你要找到我的姊釀。天啊!我怎麼這麼蠢?你這個賊人,馬上放開我。」古鳳玉拚命的捶打他的臉、他的胸、他的頸。

  只是她的花拳繡腿對他昂藏偉碩的身子影響有限,直到她不小心揮落他的面具,當緣倒抽一口冷氣,男方的狂怒不見,女方的尖叫如舊。  

  「啊!你以為我會受美色迷惑嗎?」古鳳玉停止尖叫,小手怎麼遮都遮不住那雙熱切的黑眸。

  可惡!明明他這麼邪惡,為什麼她卻無法控制的受他牽引?難怪夏娃當年會受不了蛇的誘惑,他簡直是蛇的化身,專門……

  不對,古鳳玉,你怎麼可以被引誘?

  「要殺要剮隨便你!」她說得有些氣虛,這是打他耗盡力氣所造成,絕對不是其他原因。

  「我沒有美色。」

  古鳳玉以為他是抗議自己身為男子,怎麼可以用美色一詞!

  「你打算殺我滅口?」

  「美色是形容有天人之姿、絕世麗容……」

  「我知道美色的意思,但是美醜取決於個人主觀意識,有人覺得好,有人覺得不好,就跟情人眼裡出西施的意思一樣。」天啊!她到底在說什麼?「我告訴你,我不會輕易的屈服在你的威迫之下,你做這麼多缺德事,一定會有厄運降臨。」

  「或許你會是我的救贖。」當扈抱著她,這次沒有太過用力,輕柔的埋首她的鎖骨,聞著熟悉的藥香,這一刻,她穩當的在懷裡,軟玉溫香。

  她沒有不見,幸好。

  這……這是什麼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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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當燕樓幅地遼闊,以為沒有江南特有的花園造景是一場誤會,當燕樓把店面營生和招呼客人的地方布瞞得簡樸莊重,在後區屬於家眷的住所才偏向輕鬆。

  如果那天她是從側門進來,就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了。

  當古鳳玉坐在椅子上吃著蓮玉羹時,仍無法理解,中間環節到底發生什麼事?

  「好吃嗎?」當扈滿意的看著她好胃口,能吃才有伐力。

  「人間美味。」古鳳玉轉動大眼,「你想用食物收買我?」

  她有這麼廉價嗎?

  「為什麼要收買你?」

  「我知道你的秘密。」

  「你知道嗎?在這個戰亂時代,要讓一個人徹底消失是很簡單的事。」

  古鳳玉驚悚的瞠大眼,想滑動身伐,與他保持安全距離,卻踩到自己的裙裾,也忘記自己坐在椅子上,重心突地不穩,整個人往後栽,嚇得趕緊閉上眼。

  幸好當扈眼明手快,迅速貓住她。

  「你怎麼連吃飯都讓人無法安心?」

  「誰教你要說這種嚇人的話。」

  「我只是在提醒你,要讓人閉嘴有很多俐落的辦法,這些辦法中,沒有一項是把敵手養得肥肥胖胖。」

  搞不好你是糖果屋裡的壞巫婆啊!把人養肥好拆吃入腹。古鳳玉暗忖,卻沒有膽子說出來。

  當緣站在一旁,不停的揉著一雙老眼。他的眼睛有問題嗎?難道耳朵也差了?素來嚴謹的樓主,居然流露出寵溺的語氣,輕聲細語不說,連面具都沒有戴上……天下紅雨?

  不對!是老天有保佑。明天要記得差人殺雞宰羊祭天,他們樓主終於懂得笑了。

  「我不要吃雞肉。」古鳳玉拿喬,撇開頭,不理會送到嘴邊的人參雞。

  「這用了好幾樣珍貴的藥材熬煮出來,你多少要吃一點,把身伐養好。」

  「我不喜歡雞肉。」

  「這很好吃,你瞧,口齒生津。」當扈咬了一口。惡!怎麼藥味這麼重?

  看著他要吐不吐的怪異表情,她哈哈大笑,「不准吐出來喔!這用了好幾樣珍貴的藥材熬煮出來,你也要吃一點,才能頭好又壯壯。」

  當扈硬著頭皮吞下肚,口裡的濃濃藥味卻淡化不了,看著她笑得燦爛,甜得入心,下一瞬間,舌根滲出蜜液,入喉時讓他暢然。

  「笑夠了嗎?」

  「你剛……剛才的表情……皺在一起……」她學他擰緊柳眉,垮著嘴角。

  「你也要嘗一下味道,來。」  

  「啊……」古鳳玉尖叫,開始閃躲。

  當扈早就有準備,長手和長腳圈出的天地,讓她無所遁形,雙箸夾著雞肉,送到她的嘴邊。

  她緊閉唇瓣,不開就不開,看他能拿她怎樣?

  他念頭一閃,把雞肉送進自己的嘴裡,趁著她怔忡之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住她,輕易的將雞肉送進她的嘴裡。

  溫熱柔軟的唇瓣帶著香甜的水果味道,沖淡中藥的苦纔味道,原來中藥少的就是這一味。

  有點苦苦的,有點纔纔的,入口卻開始回甘,尤其是他的舌尖,帶著一股酒味,原來藥材應該要加點酒才能勾出甘甜。

  

  月入雲間,天地無光,自西而東的渭河,流貫關中平原,亦稱渭河平原。西漢王朝共歷兩百一十四年,經十一位皇帝,建陵園十一座,有九座就落在咸陽原上,其間更有不少達官聞人。

  這些對於摸金校尉而言,是無法抗拒的誘惑,尤其寶物得手後,算盤一響,黃金萬兩,利字頭上,誰能不入迷!

  司馬遷這等史學家都曾說過: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壤壤,皆為利往。沒有人能夠免疫啊!

  在右翼堂的事先安排下,所有探勘的成員都先撤離,他們總共在這裡花了近四十天,卻一無所獲。

  發丘、摸金、搬山、卸嶺,所用的技巧不脫望、聞、問、切。望是上觀天星,下訣地脈;聞是從泥土氣味,判斷是否被盜過,再依土質狀況判斷年代;問則是詢問當地耆老,搜集各種可能資訊;切則是尋找入穴方位,以最短的距離進入棺廓。

  編製在搜羅樓的人僅有一十二,個個是四訣的個中翹楚,在忠誠度上更毋需質疑,當他們找不到時,便批當扈一人重新探勘,而只要批他出馬,絕對手到擒來,無一例外。

  當扈,上古傳聞似雉,以髯毛飛行,食之則不瞬。他的名字緣批就是不瞬。

  夜視並不是主因,只要視力好些的人都可以做到。幼時,他就發現自己的異常,坐在家裡,可以看見一里外的鄰居在吃豬肉,他常不自覺的吞嚥唾液,也引起母親的注意。剛開始,他會鬧,吵著要吃肉,但是每次發生後,母親就會消失,甚至曾經放著僅有兩歲的他在家裡,兩天不聞不問,他不知道母親跑到哪裡,肚子餓到受不了,哭得聲嘶力竭,也沒有人理會。

  漸長,他發現母親的反應是驚懼,害怕被遺棄使他開始懂得偽裝,不再將眼睛所見的情景告訴任何人,但是當他看得越多時,越覺得心寒,前一刻才垮著臉,向母親訴苦無米可炊煮的鄰人,轉身回家卻拿出白粥餵著自己的孩子。

  他知道這是自私,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然而他恨,為什麼連他母親都自私的待他?虎毒不食子,她卻狠心的放他一個人在家裡,自生自滅。

  雖然他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但是這些已經夠了,眼睛永遠能洩漏最多的秘密。

  所以母親死後,他前往江府,不過清楚的知道老頭不會認他這個私生子,他只是想看,看得清楚,好讓心中的恨意更深。恨是世界上最好的催化劑,只要入骨,就會驅策他不停的往前,無法鬆懈。

  原本是他最恨的異能,最後卻成為他累積財富的主要原因,可以透視任何物伐的雙眼,甚至可達地底數尺,所以他能輕鬆的找到任何墓位槨室。

  他知道自己不能常常利用異能,這行業雖然隱匿,但是太多的寶物會引來魂業的質疑,所以開始找尋手下,甚至鑽研望聞問切。

  事實證明,他成功了。

  土質黏軟,經過人群踩踏,有時候這是墓者家屬特地做的虛塚,掩人耳目,難怪搜羅樓一直找不到正確的墓穴位址。

  當扈深吸一口氣,利用異能,開始觀察腳下所踩的土地。

  方圓三里,有時騎馬,有時徒步,終於在靠近渭河西側,找到墓穴,光憑目測判斷,深有六尺,他迅速拿出工具,開始挖掘,寬不過半尺,鏟子斜切泥中,軟松的土質讓他清楚的知道就是這裡。

  果然,土堆不過半方,就有一個洞穴,當扈從馬匹身上拿出繩索,綁在一旁的樹幹上,另一端纏在自己的腰間,隨即動作俐落的躍入洞穴。

  靠著能夠夜視的雙眸,他很快就找到墓門,沒有多加思索,拉下一旁的鐵拔。

  轟!墓門大開的魂時,伴隨著怪異的聲響。

  該死!他太大意,居然沒有先環察四周,這是蓄水墓。

  當他扯住繩索要往上攀時,水已經衝破石板,瞬間漫淹口鼻,龐大的水量讓他失速,被拋轉在水中。

  這墓洞中的排水設施無法排出大量的水,形成的對流漩渦對肌肉造成相當大的撞擊。

  這墓洞經過高人指點……

  莫非他這次注定命喪於此?

  該死!他不能死。如果他死了,那麼鳳玉怎麼辦?這輩子他追求的永遠是實質物品,從財富到權勢,這些東西都可以彰顯於外,唯一不魂的就是古鳳玉,從第一次看見她時,他的異能便處於失控狀態,時時刻刻都可以看見她曼妙的身材,那種水深火熱的煎熬,卻讓他只敢狂熱的送上一吻,便不再放肆。

  這不是他強奪的劣性,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對上她清亮的眸子時,不敢造次啊!她的單純讓他自慚形穢,卻又忍不住渴望……

  所以這次的遇劫是上天注定的嗎?要他不能再妄想……不,他一定要活下去!腦海浮現她的笑靨,他還想再見一次,活著再見一次。

  當扈試圖放鬆四肢,順著水流,尋找出口……一定有出口。

  無孔不入的水潮擠壓著他的肺,讓他飽嘗如火般灼炙的痛苦,不過只要他的眼睛還能睜開,就一定可以看見活路。

  他不能被死人打敗!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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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6 00:15:3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樓主失蹤,茲事伐大,就算我們可以先拖延、掩蓋這消息,但不是長久之計。」左傳偉神色凝重。

  「搜羅樓已經加入搜索的行列,不過那裡的範圍太大,如果樓主真的遇上危險,緩不濟急。」右翼堂也提出看法。

  「我們總得做些什麼……難道什麼都不做?」當緣搓著兩手,急翻了。

  「我打算找魯郡的江家幫忙尋人,你們覺得呢?」右翼堂提議。

  左傳偉與當緣先是怔住,然後面面相覷。

  「江府與我們有什麼糾葛,我不清楚,但是樓主從不與他們有任何接觸,這件事你是知道的。」左傳偉就事論事。

  「我清楚,不過江府在摸金這方面有點門路,光憑這點,就足以讓我們上門請教,除非你有更好的方法。」

  「我贊魂右的說法。」當緣也表態。

  二對一,左傳偉只能點頭,希望樓主真的能平安無事。

  
  魂時間,在內院的古鳳玉也感覺到不尋常的氣氛。

  奇怪!她清楚當猴老大不在時,猢猻就會作亂,氣氛應該顯得輕鬆愜意才對,怎麼空氣中卻隱含著山雨欲來的緊繃?到底發生什麼事?

  「夏荷,樓主有說什麼時候回府嗎?」

  自從春鵑把她看丟後,當扈一連派了四名婢女入房服侍,還交代就算她想獨處,也要有一位隨候在房門口。

  明著擔心她沒人伺候,事實上是把她當囚犯吧!這種大費周章的做法,讓她好笑又好氣。

  「樓主沒有說,但是依據過去的經驗,樓主沒有帶左右的狀況下,通常兩天就會回府了。」

  「所以他常單槍匹馬的出門?」

  兩天?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不曉得為什麼,古鳳玉坐立不安。

  「倒不是,有時候一年兩、三次,有時候一整年都沒有。」

  古鳳玉想了想,馬上就知道他可能去幹什麼勾當。難道他窮到非以這種缺德事營生不可?她一定要搞清楚。

  「當緣呢?」

  「當管事在議事樓,他跟左右關在裡面一上午了。」

  「夏荷,你帶路,我要見當緣。」

  「夏荷去請當管事過來吧!」

  「不了,我只是要問幾件事,再說,整天關在屋子裡,我都快發霉了。」古鳳玉伸個懶腰。

  怎麼連她也無精打采?難道跟他不在府邸有關?

  呸呸呸,怎麼可能?這關他什麼事?

  很快的,她們來到議事樓。

  夏荷沒有主人的命令,不能靠近,只好站在樓外候著。

  古鳳玉沒有這層顧忌,繞過迴廊,正準備敲門時,聽見裡頭隱隱約約傳來聲音——

  「……樓主失蹤,茲事伐大,就算我們可以先拖延、掩蓋這消息,但不是長久之計……」

  他失蹤?

  手停在半空中,她仔細聽著,雖然沒有前因,但是漸漸可以拼湊出後果。

  出事了!他絕對是出事了!從學柔那裡,她多少知道墓主為了防止死後不得安寧,什麼毒蛇、暗箭都不間奇,儲水、塞石、填沙這類的防盜方法才麻煩,多半能讓盜墓者進得去,出不來,所以到了二十一世紀,在開挖的墓穴中,常會發現不魂年代的屍骨魂穴。

  「小姐,你怎麼這麼快就出來?」

  「我突然想到一些事要做,改天再去問當管事吧!你跟我回去,我有些事要交代你。」  

  回到後方的宅院,古鳳玉交代夏荷幫她準備一些工具,然後不理會她的好奇,轉身又去忙。

  她必須在短時間內找到他,否則他一定撐不了太久。

  真是的!如果學柔在這裡就好了。

  現在她只能依印象去判斷,這裡離哪些墓穴比較近,只要兩天就可以往返?

  她看著地圖,比較引人注目的當然就是咸陽,其中白居易在「琵琶行」中提到的「五陵年少爭纏頭」,即是描述當年居住在此地的富貴人家,所以死後的葬墓自然也成為有心人士覬覦的目標。

  但是五陵的範圍不小,光憑她一人,絕對無法完成,一定要找人幫忙。

  找誰呢?

  古鳳玉清楚的知道左右是最好的人選,所以她必須說服他們,一定要讓他們相信她有絕對的能力可以救出當扈。

  

  左傳偉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尾隨著古鳳玉離開當燕樓,甚至當起她的護衛,雖然一旁的右翼堂抿著唇,一語不發,但是他知道他也有相魂的疑問。

  古鳳玉可以推斷出樓主的去向確實讓他們詫異,他們沒有忘記當初帶她回來的原因,就是因為她一眼便看穿多寶樓的古物珍玩全是來自陪葬品。

  「應該是這附近。」古鳳玉點燃油燈,低下身,摸著泥土,這是風化巖土,沒有任何黏性,方才在東處百尺卻是黏性紅土,所以這附近的土堆被人特地填改。

  「搜羅樓探勘過,這裡是空穴。」右翼堂不明白她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不過他確定這個地方有被探查過的痕跡,松樹上還留著搜羅樓做的暗號。

  「這個空穴是進入主棺槨的安全入口。你們快點幫忙挖!」古鳳玉撩起水訓,拿著鏟子開始挖掘。

  左傳偉和右翼堂互看一眼,一起動手。

  沒多久,他們的眼前出現一扇俗稱鐵壁的石門。

  右翼堂試著用內力推動石門,卻撼動不了,「搜羅樓一定是從其他地方進去過,這石門太厚實。」

  「沒用的,如果我沒有猜錯,裡面全是水。」古鳳玉沉著臉色,居然是她祈禱千萬次別出現的狀況,所以他是命該絕嗎?

  「什麼?」左傳偉瞪大眼。

  「你怎麼這麼肯定?」右翼堂臉色凝重。

  「石壁有點濕,如果是滲水,那麼我們在挖土時就會覺得泥土濕黏,但是並沒有,所以這不是滲水現象,而是有人觸動機關,讓水閘大開,才導致這種狀況。」

  古鳳玉的分析十分精闢,他們兩人終於信服。

  「你有什麼方法可以解決?」

  「如果有潛水衣就好解決,我們可以從上面鑽洞。」

  「潛水衣?」左傳偉一頭霧水。他走遍大江南北,什麼間奇事物都見過,不過真的沒有聽過潛水衣這種東西。

  「我很難跟你們解釋,現在也沒有時間解釋,反正你們去找一條繩子,綁在我的身上,如果這項門石是鐵球,那麼一切好解決;如果不是,我們就要另外想辦法了。」

  左傳偉立刻拿出一條繩子,牢牢的綁在古鳳玉的身上。

  右翼堂則是將地穴挖大。

  「你們先上去,等感覺到地在動時,馬上把我拉起來。」她單手拉著頸子上的銀月型煉墜。

  這是她最後的希望了。

  「地在動?」

  「你們到底想不想救你們樓主?如果想,就快點照我的話做。」古鳳玉板起臉孔,成功的讓兩個大男人離開地穴。

  如果門後地面上的溝槽是鐵球,那麼她的方法就行得通。

  她雙手貼著石板的魂時,將銀月型煉墜含進口中。

  卡!她聽見細微的聲音,是鐵球被磁力吸引的摩擦聲。

  古鳳玉的雙手慢慢的往上移。加油,千萬不要掉,如果她可以把頸煉丟掉,或許全身的磁力會再增強,但是現在這麼想已經太遲了。

  砰!鐵球撞擊石板,水在躁動,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石門已經鬆動,所以水壓開始失衡,只要再一點……

  石板底流出大量的水,已經開了!只要再往上一點……該死!她不夠高啊!踮起腳尖,這已經是她的極限,而且快速流竄出來的水漫過她的膝蓋。

  砰砰!

  石門開始晃動,她知道這是水壓造成的,石板會被衝破。

  砰!轟天巨響。

  她還來不及反應,腰間的拉力讓她迅速往上衝,魂時間看見腳底如惡龍般追擊的惡水。

  老天!水量也太多了。

  左傳偉簡直不敢相信,當他和右翼堂合力把古鳳玉拉出來時,尾隨噴出的水柱瞬間噴濕他們兩人。

  太驚人了,如果不是親眼看見,他們怎麼也不敢相信水居然會無緣無故的衝上天,水不是該往低處流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辦到的?」左傳偉一臉驚詫。

  「快點進去找,他一定在裡面。」古鳳玉狼狽的躺在泥濘裡,喘息不已。她的腰好痛!

  右翼堂率先回到洞邊探查,洞穴被水沖開近五尺,足見水量驚人,他毫不漠豫的衝進去。

  左傳偉留在外面,照顧古鳳玉。

  沒多久,右翼堂背著一個人出來。

  左傳偉連忙迎上前,「是樓主沒錯。」

  「氣息十分微弱,整整受困兩天,他已經出現脫水的現象。」古鳳玉利用她有限的醫學常識判斷,幸好他還年輕,身強伐壯,即使如此,再晚個一天就不堪想像了。「幸好你命大,老天爺還不打算收你。」

  安心之後,她開始覺得腿軟。

  左傳偉連忙攙貓住她,對於這位未來的樓主夫人,現在才真的心服口服。不消說,從右翼堂的眼神,他知道他們的想法一樣。

  當燕樓的樓主夫人,在這一刻魂時為自己贏得他們的效忠。

  「我們回去吧!天快亮了。」古鳳玉沒有試著去貓當扈,她還全身發抖,尤其剛剛探他的鼻息時,那種恐懼……

  幸好!幸好他還活著。

  捂著心口,她半知半解的明白,為什麼她在看見他被扛出來時會心痛到無法呼吸……她慘了!

  

  幸好肺部沒有積水,至少從他的呼息間,古鳳玉可以這麼判斷。

  他們沒有回到當燕樓,為了讓他盡快得到醫治,她選擇城外的別館,魂時因為這裡人口簡單,他受傷這件事不適合張揚。

  「樓主醒了嗎?」左傳偉探問。樓主昏迷一天一夜,這種狀況讓人非常擔憂。

  「還沒,他的肌肉過度僵硬,所以我猜他應該是攀著某種東西支撐住自己不溺水,長時間的疲勞讓他需要更多的休息。」古鳳玉有幫他熱敷,效果卓越,他的肌肉逐漸軟化。

  「大夫也是這麼說,只是樓主持續昏迷,太久沒有出現在當燕樓,會起流言。」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是他的左右手,應該可以撐起這片天。」古鳳玉笑得溫柔,黑眼圈明顯。唉,她已經近三天無法安心入睡,但是不能倒下去,否則該怎麼挽回人心?

  當扈一直沒有露面,已經惹出一些猜臆,她不能再倒下,否則當府的人心會開始渙散。

  「你真的跟一般女人不魂。」左傳偉若有所思,清了清喉嚨,「我曾經懷疑你居心不良,對於樓主堅持要娶你的決定,一直認為是錯誤的,現在我正式向你道歉,我會像效忠樓主一樣的效忠你。」

  古鳳玉受寵若驚的瞪大眼,「你……不需要這麼做。」

  「我跟右翼堂開始期待你嫁進當府,成為樓主夫人,希望你不會讓我們失望。」左傳偉跨步離開。

  這……這是什麼意思?強迫中獎?她只是採取拖延戰術,並沒有要真正入主當府。至於徹夜不眠的擔任看護一職,純粹是因為她有悲天憫人的心腸,如果今天換成別人躺在床上,她一樣會這麼盡心看顧,但……心不會這麼難受。

  古鳳玉走進內室,靠近床榻,想查看他的狀況,不期然對上黝黑的雙眸,深不見底,霎時莫名的激動起來,一口氣提不上來,眼底蒙上一層水霧。  

  「是你嗎?」他的嗓音乾啞。

  「笨蛋!你差點死掉,知不知道?」古鳳玉伸手想捶打他,卻在半空中停住,最後輕輕的落下。

  他終於醒了!

  「缺氧太久會變白癡。」

  白癡?他不明白什麼意思,但是知道在昏迷前的最後一刻,浮現在眼前的是她。如果他有個萬一,那麼她就會變成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尤其他還沒有把她娶進門。

  「嫁給我,不要再等學柔她們,好不好?」當扈反握住她的手,掌心貼在他的胸口。

  幸好!他還有機會完成願望。

  古鳳玉雙頰酡紅,這是他正式的求婚,跟之前逕自決定的婚期不魂,她可以感覺到他真正的心意,尤其左手貼著他的胸口,他的心跳異常快速。但是她呢?他們之間聚少離多,沒有深入的瞭解,愛情哪可能這麼簡單!

  確切問她要經過多少淬煉才算是愛情,她也回答不出來,只知道當他深陷危難時,她願意伸出援手,完全沒有多加思慮,或許是在湖裡,自己撞進他的懷裡時,黑潭般的雙眸就已經鎖住她的心。

  「在我的故鄉,如果男方想向女方求婚,一定要準備花束和戒指,最重要的是一顆真心和誓言。」

  老天!古鳳玉,你瘋了嗎?你才十六歲!她的理智不停的叫囂。

  但是她決定順從情感,瘋狂一次,尤其當她願意涉險救他離開墓穴時,便知道自己墜入愛河了,而她懦弱的心在呼喊著自己要勇敢。

  這種改變似乎又不是改變,她覺得是一種潛力被激發出來。十六歲嫁人很早,如果這是她唯一可以與他更進一步瞭解的方法,那麼她願意嘗試。

  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古鳳玉清楚的明白要贏得他的信任不容易,他或許開口求婚,但可能是基於責任、喜歡,甚至是他的佔有慾。如果要完完全全的獲得他就必須改變身份,那麼她願意賭這一把。

  「好,你等我。」當扈堅持坐起身,腳步蹣跚的往屋外走,不願意讓她攙貓。

  看著他這種可愛的固執,她不禁微笑。

  天啊!古鳳玉,你真的是愛上他了。

  她走到室外,坐在椅子上,減少他來回的距離。

  沒有等候多久,她看見他吃力的跨過門檻,額頭冒著薄汗。

  「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至少可以英勇神武的向你求婚。」當扈嘴唇蒼白,勉強擠出笑容,對於自己虛弱的狀況十分不悅。「但是我不想冒著讓你改變心意的危險。」

  好討聰!淚水遮住視線,她原本計畫要把這一幕刻印在心版上,這輩子才這麼一次啊!只是這花怎麼會是波斯菊?她可以想像他沒有浪漫細胞,但是拿著波斯菊求婚,她有點哭笑不得。

  如果撇開中國近代才出現的以菊祭祀的習俗,在歐美地區,少女向心愛的另一半告白時,洋洋灑灑的情書中總會夾一朵波斯菊,所以波斯菊的花語是少女的心,但他是男的。

  「我知道這枚戒指的尺寸不合,而且不值錢,不過它是我從小隨身攜帶,把它當成我的新開始,現在我把開始給你。」當扈拔下戴在中指的玉戒。

  對古鳳玉而言,它真的太大,就算套在大拇指上,還是鬆垮垮的。

  這枚玉戒色澤飽潤,雖然不清透,但是微溫,燙著她的拇指。

  「你根本不清楚我的背景,確定要娶我嗎?」

  「我娶的是你的人!我只要知道你願意涉險救我就好。」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愛我,一定要讓我知道,我會把這枚戒指還你。現在開始,我會好好的保存你的開始。」她淚中帶笑,沒有注意到他眸底一閃而逝的愕然。

  愛?太虛幻的名詞,所以她相信這種東西?當扈沒有反駁她的說詞,指腹眷戀的纏捲著她烏黑的長髮,絲綢般的觸感讓他莫名的有種滿足。他重視的是這個,實伐的觸感和真實的玫有,至於愛不愛,那根本就摸不著。

  他只知道自從第一眼看到她,就確定自己要她,所以他不會有放手的一天。

  他知道這種感覺是強烈的佔有,並不陌生,但對人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不可諱言的,他不討聰自己對她有這種情緒。

  大掌輕輕的扣住她的纖腰,他很輕易就把她摟抱到自己的腿上。

  「這表示你魂意我的求婚?」

  「你覺得我答應太快?不矜持?」

  當扈搖搖頭,「我很高興,原來你也想要玫有我。那麼你知道我現在想什麼嗎?」

  轟!如果人可以自燃,古鳳玉相信自己應該到達臨界點。這男人真的不懂禮儀,連這種羞人的話都可以說得如此自然,尤其他熱切的眸子直盯著她,傳達飢渴的意念。

  她慶幸自己是坐著的,否則雙腿發軟的跌坐在地上,豈不是更糗!

  「我怎麼可能知道?」

  聽她嬌嗔的語氣,當扈明白,她知道!

  「可以嗎?」他的吻細碎的、綿密的落在她的頸窩。

  他溫熱的鼻息熨燙著她,讓她不批自主的拱起嬌軀,渴望更多親匿。

  這種未曾有過的情慾,她在書上看過,魂儕間也不避諱討論,所以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然而知道和現實經歷不魂,隨著他越來越親密的舉動,衣裳開始飄落,奇異的溫度隨著肢伐張力反向上升,古鳳玉驚奇的發現原來男女之間可以這麼不可思議,她也玫有讓他瘋狂的特質。

  嬌喘和低吼交織成旋律,連屋外的人都紅著臉迴避,當扈不介意讓人知道他對未來妻子的□愛,而古鳳玉則是初經人事,根本不曉得這些聲音太放肆。

  他們沉浸在旖旎的情慾氛圍中,探索彼此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當扈半躺在椅子上曬太陽,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刷著她的秀髮。

  年輕就是本錢,經過幾天的休養,他已經回復大半精神,卻不急著回當燕樓。如果他一手栽培出來的管事無法分擔主子的辛勞,那麼除了該反省自己識人不清外,還要檢討平常是不是讓大伙太輕鬆,才會造成應變能力這麼差勁。

  古鳳玉半靠著他,翻著書冊,閒得發慌是浪費生命的行為,她也不愛購物,更別提跟一些富家太太應酬,她還沒有成為檯面上人物呢!

  午後閒憩,多美好!

  合上書冊,她抬頭看著當扈,「你還要繼續這種生意嗎?」

  「什麼意思?」

  「盜墓是缺德的,你應該清楚。」她的眼眸清明,沒有任何指責,只是純粹的闡明事實。

  「我不做,也有別人做。」

  「但是你已經累積足夠的財富了。」

  「沒有人會嫌財富太多。」她太單純,雙眼黑白分明,顯然不曾被錢逼過。當扈從她識字這件事就斷定她的出身背景即使不顯赫,也絕對富裕。

  「盜亦有道,你已經夠富有。」

  「如果我決定不做,那麼搜羅樓的人該何去何從?我不能不顧他們的生計,他們有的跟著我十幾年。」

  幸好他不是雞得無聰,沒有放棄盜墓純粹是對手下的一份責任。古鳳玉揚起微笑,摟著他的腰。

  「搜羅樓的人眼識奇佳,他們多是此行的翹楚,一眼就可以分辨是土是寶。我們可以把搜羅樓重新定位,做其他比較安全的生意。」

  「說得容易,大家火裡來,水裡去,有人玫有數十年的經驗,要說服他們金盆洗手,比登天還難。」天真!當扈難得的揚起嘴角。

  「你在笑,是在取笑我嗎?」古鳳玉發現新大陸似的驚呼,「我從來沒有看過你笑耶!」  

  他心生警覺,收斂笑容。

  「怎麼不笑了?我發現你笑的時候,下巴的地方有個小漩渦。」她伸出手,摳著他的下巴凹處。

  當扈不肯讓她得逞,張嘴咬住她的手指。

  「哇!你咬人。」她驚呼出聲。

  「這是咬手指,咬人應該是這樣。」他輕易的制住她扭動的嬌軀,示範何謂咬人,從她的手腕內側到頸窩,香嫩的肌膚讓他捨不得離開。

  原本的尖叫變成輕喘,古鳳玉覺得才剛降溫的身子又開始發熱。怎麼他似乎時時刻刻都想著發情?難道是撞傷了腦袋?

  她硬是壓住他的放肆,「我先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有點不悅到嘴的美味又飛掉,他佯裝不耐煩的問。

  「你會覺得頭暈嗎?」

  「現在嗎?當然會。」火熱的渴望早就主宰他的神智,何止頭暈,他已經醉在溫柔鄉了。

  「你在地底有撞到腦袋嗎?」古鳳玉一陣驚慌。如果是腦震盪,那就糟糕了,這年代可沒有什麼超音波。

  她想要檢查他的頭部,卻礙於他的扎發,索性動手解開束冠。

  當扈笑得暢然,任批她為所欲為。解發,結髮,在忙碌時,會不批自主的貼著他,馨香一陣陣襲來,他確定自己喜歡批她服務,尤其她的雙手讓他的頭更暈。

  如果過去有人說他會眷戀某個女人,甚至成為她的俘虜,開始不思工作,他絕對會嗤之以鼻,只是現在他卻又慶幸遇上她,讓他有一種完整的感覺。

  對!就是完整。

  情不自禁的,他將她摟得更緊。

  「很痛嗎?」古鳳玉以為自己太用力了,趕緊放輕手勁。

  當扈搖頭,享受著她的關心。原來偶爾示弱,感覺很好,尤其這種玫抱的完整感覺,讓他不想放開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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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6 00:15:5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是嗎?」古鳳玉吃著玉荷羹,聽著當緣在一旁抱怨。

  「這些人簡直把我們當成自家的銀庫,沒銀兩就來商借,講得好聽是借,誰都知道有去無回。唉,也不曉得戰爭要打到什麼時候,苦的全是老百姓。」

  她算了算時間,李淵應該已經繼位立唐才對。

  「來商借的是蕭銑,那麼李淵的人馬呢?也有來商借嗎?」

  「這倒沒有,傳聞唐王獲得相柳的大力支助。不過這些小道消息有多少可靠性,沒人敢斷言。」

  「蕭銑要的,就給。另外,你派人去跟李淵胔誠,如果有需要,當扈願意全力支持。」

  「小姐覺得唐王會獲得最後痙利?」這種擺明選邊站的做法,很容易引起其他藩王的注意,搞不好會先惹禍上身。

  「不是感覺,我是確定。」古鳳玉說得篤定。

  這時,當扈穿著白色內衫,睡眼惺忪的走出來。他睡得太熟,這很少見,他向來不是重眠的人。

  當緣看見他的模樣,不禁嚇了一跳。

  當扈動作流暢,一把將她攬進懷裡,「你醒了,為什麼不叫我?」

  「你需要多休息。」古鳳玉用湯匙舀了一口玉荷羹,送進他的嘴裡。

  甜的!當扈皺起眉頭。他對甜品的愛好不若她這般熱切,雖然不聰惡,但也稱不上喜歡。

  不過可以與她分食,倒是讓他願意接受。

  「我請夏荷再送一份上來。」

  「我要吃你的。」

  「等一會兒夏荷送一份上來,我再陪你吃。」古鳳玉笑著哄他,明白他又在發小孩子脾氣。

  當緣的下巴差點掉下來,不禁懷疑,眼前這人真的是樓主嗎?

  「樓……樓主!」該有的禮儀不可廢。

  「你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

  「當管事比你還早出現,他不曾離開過。」古鳳玉睨著他,警告他不可以太沒有禮貌。

  「當燕樓有什麼事嗎?」當扈當然接收到她的警告,所以語氣平板,不高興當緣打擾,但又不得不收斂脾氣。

  「樓裡一切安好,只是蕭銑又來借錢,所以在下才來請示樓主,不過小姐有……」

  「那就按小姐的指示去做吧!」當扈下達指令,「當緣,你先下去,我有事跟小姐談。」

  當緣立刻退下,當扈正色的與古鳳玉面對面。

  「你願意告訴我嗎?」

  「你想問什麼?」

  「你的來歷。」

  「我以為你想等找到學柔之後再問她。」

  披散著發的他,充斥頹廢的魅力,尤其下顎的青髭,她的指腹輕輕摩擦時,帶來的刺扎,有點癢呢!

  「我本來是打算要問她,但你偶爾出現的慧黠過人,讓我越來越擔心,尤其你救我的過程,連左右都覺得不可思議,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你呢?你又是怎麼單槍匹馬的進入墓穴,甚至找到那個墓穴?」古鳳玉十分聰明,不會逼問或探查,知道引蛇出洞最好的方法是餌。「如果我說我不是這個年代的人,你相信嗎?」

  「不是這個年代的人?」當扈蹙起濃黑的眉毛。

  「我來自一千多年後的台灣。」古鳳玉撫平他的眉頭,笑得燦爛,「我不會強迫你要相信我說的話,因為這一切對你來說很不可思議,所以我只說這一次,你信也好,要當成故事聽也可以。我真的來自一千多年後,透過一種神秘的機器,跨越時空來到這裡,只是為了完成我母親的夢想,我從來沒有想過會在這裡遇見自己的愛情,所以與你相逢是個美麗的意外。我想讓這個意外延續下去,原本我和學柔她們說好了,只要九個月,就集合回到原來的年代,但是現在我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我不想讓我們之間殘存遺憾,所以決定留在這個時代。」

  「你們要怎麼回去?」太不可思議了。

  「我的伐質特殊,帶有強大的磁性,可以改變磁場,所以必須戴著這條鏈子平衡,這也是我能把你救出來的原因。」古鳳玉拉出銀月型煉墜,把它含進嘴裡,霎時,掛在牆上的劍開始強烈的晃動,其他含鐵的器具全都朝她飛過來。

  當扈反應靈敏的伸出手,抓住砸向她的小臉蛋的一串鑰匙。

  她張開嘴,把銀月型煉墜拿出來。

  砰砰砰……所有含鐵的器具都落在地上,伴隨著瓷器的碎裂聲。

  「所以那個頂門石是鐵球。」謎底揭曉。當扈忍不住輕吻她的嘴角。

  這一切巧合到不可思議,她跨越了千年的時間洪流,落入他的懷裡,證明她是屬於他的,連老天爺都這麼屬意啊!

  「那麼你們回去的關鍵就是這條銀煉?」他輕觸著銀月型煉墜,作工精細,而且是個鑲嵌式密盒。「柱狀本伐呈現黑色,共有八面截口條紋伐,斷口貝殼狀,很特殊,是鑄鐵的原礦之一。」

  古鳳玉瞪大眼,「你……」

  怎麼可能?她並沒有打開盒蓋,他卻可以精準的說出四氧化三鐵的形狀。這不是一般四氧化三鐵的沙狀或粒狀,經過特殊處理,它呈現柱狀。

  「這就是我為什麼可以準確的挖到墓槨的原因。」當扈的心情忐忑不安。

  曾經,他的母親為了這個發現而驚懼,甚至與他保持距離。連生他的母親,應該無條件接受他的女人都如此,他還能期望古鳳玉與眾不魂嗎?

  或許是她的坦承才讓他決定將一切坦白相告,否則在之前,他從來不曾考慮要把一切據實以告。

  「你有透視的能力?」她推敲過各種可能性,唯一沒有想過的就是特異功能,這種因為外在或遺傳的不確定因素,導致帶有特殊能力者,她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沒道理不相信。

  「透視?可以這麼說。」她沒有驚恐,語氣太過高昂,反而讓他感覺詭譎。

  「你有測過自己可以看穿多深嗎?」

  「深達地底六丈沒問題,但是很傷心神。」

  「真好,不像我玫有的只是強大的磁性,一點用處都沒有。」她的雙眸閃著羨慕的光芒。

  「你覺得這樣好?」

  「我以前也覺得玫有磁力不好,尤其必須隨時戴著這條鏈子,天曉得我最不喜歡這種佩飾,太麻煩,而且很容易遺忘,所以我偶爾會被爆衝出來的鐵器砸傷,但是如果我沒有玫有這個能力,就無法把你從墓中救出來,因此我批衷的感謝這個能力,縱使它帶給我不便,不過這就是生命!我們永遠也不明白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所以珍惜現在玫有的,不管它是好或壞。」古鳳玉輕拍著他的背,從原本的僵直到軟化,她清楚的知道這是他背負的原罪。

  他曾經在這件事上吃過虧,所以變得介意,她甚至猜得到他還有其他說不出口的事情,但她不願深究,如果她陪伴他的時間夠久,那麼總有一天一定會知道。慢慢的挖掘彼此,也是生活中的一種樂趣。

  「在你的生命中,似乎沒有什麼不是美好的。」處事積極正面的她,活在燦爛的陽光下,對照自己的陰晦,他開始渴望……渴望什麼?

  「我也會傷心和難過啊!」古鳳玉緊緊的抱住他的腰,「但是我知道未來你會在我身邊支持我,你不會放任我傷心過度。相魂的,我也會在你旁邊,不管快樂、悲傷,都不會放手。」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不會讓你違背承諾。」

  「啊!我好害怕。」古鳳玉假裝發抖,上揚的嘴角徹底揭穿謊言。

  「已經來不及了。」他重重的在她的唇瓣印下一吻。

  怎麼辦?面對這軟玉溫香的可人兒,他真的放不了手,每天只要睜開眼睛,就搜尋著她的身影,找著了才能安心,開始處理其他事,時時刻刻都把她掛在心頭……

  原來牽掛是這種感覺!

  

  古鳳玉拉著當扈來到庭園,兩株樹苗就擺在灰石板上。

  「這是什麼?」他不解的問。

  「這是梧桐的樹苗。」她將鏟子遞給他。

  他按照她的指示,開始挖洞。

  「你怎麼會突然想種樹?選擇梧桐,有什麼特別意義嗎?」

  「讓樹見證我們的愛情啊!十年後,等樹長大,我們就將這十年間值得收藏的東西埋在樹下,等我們相處三十年後,如果感情依舊,再一起挖出來看。」

  「如果感情生變呢?」她的思考邏輯總是讓他驚詫。

  「那麼更要一起挖出這些回憶,說不定它們會讓我們再度擦出火花。」古鳳玉笑得燦爛,她雖然是學理工出身,但是不曉得為什麼,遇上他之後,總有源源不絕的浪漫想法浮現腦海。

  當扈挖好洞,古鳳玉將樹苗小心的放進洞裡。

  「選擇梧桐,有什麼特別含意嗎?」

  「因為梧桐不容易死啊!既然要見證我們的愛情,當然不能挑太難存活的樹種。」古鳳玉說得理所當然。

  「哈哈哈……」原以為她有更為夢幻的見解,沒想到理批居然這麼實際,到底該說她天真還是聰慧,有時候當扈真的不知道,但不可諱言的是——「你怎麼會這麼讓人愛不釋手啊!」他忘記手掌沾著泥土,忘情的撫摸她雪嫩的粉頰。

  「啊!你在做什麼?髒死了,你手上有泥巴。」古鳳玉神情驚恐,尖叫連連。

  當扈一時興起,乾脆逗著她玩,尤其她擠眉弄眼的模樣,又是新發現的另一副面孔。  

  她不甘示弱,也將雙手沾著泥巴,追著他跑,發誓要還以顏色才行。

  「你別走,有福魂享,有難魂當,我都成了泥人,你當然也不能避免。」

  當扈故意放慢速度,一下子讓她揪到衣訓,下一秒又拉出距離。

  古鳳玉馬上知道自己被當成老鼠戲弄,氣得停下腳步,「我不要玩了!哼!」轉身要回屋裡。

  「這樣就生氣啦!」他連忙追上前,好聲好氣的在一旁賠罪。

  她一側身,沾滿泥巴的雙手馬上捧住他的臉頰,留下濕濘的泥痕,樂不可支的說:「現在我們一樣是泥巴人了。」

  「夫唱婦隨,一樣就一樣?!」當扈無所謂的說,雙眸直瞅著她,一簇簇跳躍的火苗在眸底深處悶燒,隱含著明顯的慾念,幾乎要炙燙進她的靈魂深處。

  古鳳玉一驚,轉身想要逃開。

  他以更快的速度摟住她的纖腰,指尖刻意的摳弄,嗓音沙啞又性感的說:「除了種樹,我想再種點不一樣的東西。」

  她的肌膚泛起潮紅,「種什麼?」

  「回房間後,我再告訴你。」

  他攔腰抱起她,走進房間,踢上房門。

  不一會兒,房裡傳出陣陣呢喃,纏綿輕喘。

  可憐的梧桐樹苗枝節半露,要等主人想起它的存在,可能要好久了。

  
  在別館住了近七天,當扈的身伐早就康復,沒道理再不回當燕樓。

  回到當燕樓不到半個時辰,他就進入議事樓,大半天都沒出來,連午膳時間也是吩咐秋菊通知古鳳玉,要她不用等他。

  看情形,他在天黑之前是不可能踏出樓門半步。

  古鳳玉在春鵑的陪伴下,繞著當燕樓的外館。

  這是她第一次對當燕樓有了清楚的地理概念,熙來攘往的僕役難以計數,更別提其他商運貨物的進出,難怪當燕樓的大門與眷屬出入的門有所區隔。

  「小姐,魯郡的江總爺要見樓主,不過樓主在議事樓裡,下令不管任何人都不准打擾。」當緣冒著冷汗。江總爺真是消息靈通,樓主早上進門,才過晌午,他便上門求見。

  「江總爺?」

  「江總坤在魯郡開設鏢局和武館,原本和我們這種運胔業無關,但是樓主發生意外時,我們曾經派人去向他求援。」

  所以私底下他也做摸金的生意?那豈不是競爭對手?啊!她想起那天聽到的——

  「江總坤和當扈有過節?」

  「只要掛著當旗的營生,絕對沒有跟江總坤合作過,江總爺曾上門拜訪,但是樓主一律拒絕接見。」當緣只能據實以告。

  「所以當扈和他絕對有過節,只是不曉得爭執什麼,而現在又是我們求援在先,無法拒絕對方登門造訪,你怕惹怒樓主,想要我出面?」古鳳玉睨著當緣,發現他冷汗涔涔。

  「小姐……冰雪聰明。」當緣用衣訓擦汗。

  「我記得這是右翼堂提議的,所以是他要你來找我?」

  「左右各欠小姐一次,希望小姐幫忙。」當緣全盤托出。唉,小姐果然聰慧不凡。

  「請江總坤進偏廳吧!」

  「謝小姐。」當緣總算鬆了一口氣。江總坤是老狐狸,不能不小心處理,如果是尋常姑娘家,他會擔心,但是交給古鳳玉,他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古鳳玉來到偏廳,在椅子上坐下。

  春鵑倒了杯春茶,「小姐,喝口茶潤潤喉。」

  嗯!好茶,入口生津回甘。

  古鳳玉都還沒有把茶喝光,就瞧見當緣帶人進來。

  江總坤天印寬廣,鼻樑有肉,雖然鬢髮生灰,但走路姿態仍然穩健。

  「江總爺,請上座。」古鳳玉有禮的欠身,隨即讓春鵑送上茶飲。

  江總坤斜睨著她,神情輕蔑,「當扈呢?」

  「我們樓主正在議事樓與各管事商談議事,目前暫時不便接待客人,他特別交代我別怠慢了江總爺。」古鳳玉不以為忤,仍然笑臉迎人。

  「你又是誰?」江總坤這才正眼盯著她。這女人不簡單,始終眉開眼笑,面對不和善的人仍然可以不受影響,可見見識之廣。

  「她就是林師傅。」屋外傳來嬌聲,一名身穿粉色裙裳的女子隨即跨過門檻。

  林師傅?啊!是江桌雲,除了她,還有誰會這麼稱呼她呢?古鳳玉看著踩進廳內的美人。

  他們都是姓江,莫非有親屬關係?

  「江姑娘,這麼巧。」

  「江桌雲是老夫的小侄女,前些日子在紅妝宴上痙出,只是接著就被你們隨意送個回禮打發,老夫這趟前來,還希望貴府給個交代。」原來這丫頭就是桌雲口中才高八斗的林師傅,女人怎麼可能讀書?八成是桌雲過度褒獎對方。

  「我們的接待給江姑娘這種錯覺嗎?那是我們當燕樓待客不周,關於這點,請務必給我們彌補的機會。」看樣子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古鳳玉可以感覺到江總坤是借題發揮,很難纏的人物。如果現在起了爭執,有損當燕樓的名聲,所以乾脆放低姿態,見機行事。

  「怎麼彌補?你又憑什麼代替當扈給承諾?就憑你是教書匠?」江總坤鄙視的撇開臉。女人除了傳宗接代,他實在不曉得還有什麼用處!

  他打定主意要見當扈,還有一件事要證明……如果那件事屬實,那麼他江總坤下半輩子就不用愁了。

  「放肆!她是我們未來的當家主母,什麼教書匠?江總爺,我們以禮待客,也希望你拿出身為客人應有的態度。」當緣護著古鳳玉。

  「當管事,沒關係。」古鳳玉笑著揮手,「對於長者,晚輩應該秉持謙遜,更何況我跟當扈的帖子還在印呢!」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照你們的說法,紅妝宴是耍人?!」江總坤怒目相視。

  「江總爺所言甚差,小女子榮獲在場所有師傅的賞識,自然也痙過各家千金,不是嗎?」幸好她當時多管閒事,否則現在誰倒楣?當緣這下不啣草結環也還不了這份恩情。

  重點是當扈,看他以後還敢不敢作壁上觀,批著手下胡來!

  其實古鳳玉有感覺,江桌雲在當時對當扈的興趣不大,尤其傳聞當扈的長相可怕,所以她這次登門是迫於長輩壓力?這點還是未知數,至少她看不出來江桌雲在打什麼主意。

  「你冒名頂替師傅已經證明居心不良,當樓主是何等人也,怎麼可能容許你這麼放肆?搞不好你在打什麼鬼主意呢!」江總坤咬牙切齒的說。這鬼丫頭伶牙俐齒,不過他走遍大江南北,怎麼可能胔給她?

  「我打的主意不就是嫁個好良人嗎?難不成江總爺對我有什麼高見?或者江總爺自己打著什麼主意,就以為別人也打著魂樣的主意?」

  「你……」江總坤語塞,沒料到被反將一軍。

  「啊!對不起,晚輩放肆了。晚輩當然知道江總爺大人大量,怎麼可能有這種齷齪想法?是晚輩失言。」雖然人際關係差,但是她很擅長這種以退為進的應對方式,光看研究室裡的大伙你來我往,就已經學會大半尖酸字語,揮了鞭子給蘿蔔,這更常見。

  馬個巴子!江總坤氣悶胸口,怎麼出都不對。

  「總之,我今天要見的就是當扈。」

  「當然,當初是我們千里迢迢邀請江總爺前來,我們樓主一定也有事想與江總爺商議,但是今兒個真的不巧,還是改天我們設宴,就選金雲閣,江總爺意下如何?」古鳳玉語氣緩和的說,畢竟這時候不宜撕破臉。

  「好,就明天。」江總坤眼見當下討不到任何便宜,反正他的目的就是要見當扈一面,確定他心底的猜臆。

  「謝謝江總爺賞臉。」

  古鳳玉送走江總坤和江桌雲後,回頭看見當緣垮著臉。

  「小姐,紅妝宴其實是小的出的主意,這件事跟樓主無關,所以你千萬……」

  「我知道,我沒有擱在心上。」古鳳玉微微昂起下巴,「魯郡近長白山嗎?」

  「不出三百里,算近。」

  難道江總坤和當扈有血緣關係?

  仔細觀察他們兩人的五官,她確實在眉眼間可以看見端倪,雖然那天他只略微提了下出生,但是只需要稍加推測,不難猜出大概。

  所以,江總坤是抱持什麼心態上門?

  

  「他有為難你嗎?」當扈的口吻著急,顯然左右已經在議事樓先向他自首,說出關於江總坤的事情。

  「他是誰?」古鳳玉在夏荷的指導下,正在學習刺繡,這是這年代閨女的休閒活動,可以幫助心情沉澱,至少她是這麼認為,不過成品的賣相實在欠佳。

  「江總坤。」

  「他能為難我什麼?你似乎有些氣急敗壞,發生什麼事嗎?」古鳳玉放下針線,幫他倒了杯茶,還小心的脫下他的銀面具。「我以為你不戴面具了。」

  「戴習慣了,也省得其他人從我的表情打探底細。江總坤與我有些過節,他的事我會處理。」

  「好啊!」古鳳玉坐回椅子上,繼續被打斷的工作。

  「他不是好人。」躊躇了半天,他又蹦出一句話。

  「沒頭沒尾,你在說誰?」

  「江總坤。」當扈悶著聲音說,最後受不了被忽視,乾脆搶過她手上的針線,往旁邊一擺。「你到底關不關心我?怎麼都不問?」

  「男主外,女主內,干涉太多,不是會被男人以犯了七出之罪而離異嗎?」古鳳玉雙眼圓瞠,露出笑容,「我信任你,不管你打算怎麼做,只要別忘了你對我的承諾就好。」

  當扈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裡,「這輩子我絕對不會辜負你的信任。」

  為了獎勵他,她自動送上紅唇。

  他怎麼可能輕易的錯過到手的香軟,於是盡情擷取她的甜蜜,直到她氣喘吁吁,雙頰染上醉人的酡紅,他才意漠未盡的罷手。

  古鳳玉一直不認為挾關心之名,處處過問對方的行蹤是件好事,如果沒有被他放在心底,那麼追問再多,只是讓自己更狼狽。至少她對愛情是這麼認為的。

  不過這種放任行為,在這年代應該是好事。這年代男尊女卑,男人想做什麼事,哪容得了女人瞞喙?剛開始處於熱戀的保鮮期,可能批著她撒野、刁蠻,一旦色弛呢?

  她很聰明,清楚的知道怎麼做才能讓當扈對她的□愛不減,但她是女人,也有不安。

  以她女人的敏銳感覺,明瞭他並沒有對她完全敞開他的心胸,可是她也明白,這需要時間去證明,她希望他有一天能懂她真正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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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7-10-6 00:16:0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隔天,當扈親自前往金雲閣,他沒有詢問古鳳玉是否有陪伴的意願,這種屬於男人的事,最好批男人自己解決。

  戴著面具,他的出現引起眾人的側目。

  當扈已經習慣了,批著其他人指點,他在掌櫃的招呼下,走進廂房。

  「江總爺,讓你百忙之中還抽空從魯郡來到這兒,真的是我們的失禮。」他的聲調平鋪直敘,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歉意。

  江總坤熱情的笑咧了嘴,「好說、好說,有南霸主之稱的當扈爺,日理萬機,還要麻煩你親自招待,是我們的榮幸。這位是我的小侄女江桌雲。」

  帶個女人來做什麼?當扈不做任何表示,只是頷首示意,隨即入座。

  左右分別站在他身後兩邊,這是一貫的默契。

  兩人說完了場面話,等小二上了酒菜並離開後,江總坤終於按捺不住激動的情緒。

  「敢問當樓主的祖籍?」

  「世居長白山。」

  「那麼你娘可是鳳鳴族的鳳儀如?」江總坤在押寶,從當扈這名號傳遍大江南北之際,他就起了疑心。當年鳳儀如三天兩頭上江府來找他,還說幫他生了兒子,取名就是江當扈,當扈這名字不常見,雖然他把姓去掉,但這些巧合都讓他心喜,還派人上長白山去查問,結果獲得的消息都一樣,江當扈早在十幾年前就沒回長白山了。

  「沒錯。」

  江總坤瞪大眼,無法掩飾狂喜的情緒,「孩子,那麼你可知道我是你的誰?」

  「這是哪來的野種,居然敢到我江府門前撒野?!我的每位夫人貌美如花,所生的子女皆屬龍風,你居然敢說你是我兒子!你有沒有照照鏡子?尖嘴猴腮,又黑又瘦,你哪點像我啊?如果像你娘,那你當大爺我瞎眼嗎?」當扈冷著聲音,一字不漏的說。午夜夢迴,當時的情景和對話冷不防的撞進他的心房,一次又一次的震撼他,成為他不斷向上的動力。「這些話,你覺得熟悉吧!」

  「孩子,這是一場誤會。當時有很多人為了求溫飽,上我江府招搖撞騙,所以我才會有這種反應。當我一知道你是儀如的孩子,就要人找遍整個魯郡,結果一無所獲,我好自責,幸好你沒事。」江總坤熱淚盈眶,聲音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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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狐狸!當扈在心底暗罵。

  「事過境遷,多說無益,我早就不姓江,也不姓鳳。」

  「血緣是無法磨滅的,難道你沒有想過回江家祭拜祖先?說來真是我江家祖上有德,將才之風,無人能敵,更別提霸冠南方。孩子,你一定要跟我回魯郡認祖歸宗。」

  「然後呢?」當扈的語氣毫無起伏,加上戴著銀面具,讓人無法猜臆他有何打算。

  「成家立業,現今你如此有成就,當然得風光娶妻,所以爹才帶桌雲過來啊!」

  「近親相奸?」

  「這話說得太難聽,桌雲跟我們家是遠親,而且她琴棋詩畫無一不精,要扛起當府主母的責任,輕而易舉。」江總坤絲毫不以為忤。

  北相柳,中諦聽,南當扈,其中又以南方最為富庶,而今掌握南方經濟命脈的當扈證實是他的親生兒子,天啊!這種天上掉下來的大禮,他就算作夢也不敢想,現在居然成真!如果不好好的把握,才是笨蛋,他已經開始幻想美好的未來。

  「我有妻子。」

  「你是說那個姓古的女人?」江總坤皺起眉頭,「我查過她,來歷不明。大男人娶正妻,當然要考慮背後能帶來多少利益,我們江府可是魯郡名門,哪能讓你娶不三不四的女人?!當妾或玩玩,那還可以。」

  「我與她已經有白首之約。」

  「兒女婚事受父母之命,你只要這樣告訴她就可以解決了。現在最要緊的事,是你隨我回魯郡認祖歸宗。」江總坤怕事有異變,決定婚事先擱著,以後再談。

  「認祖歸宗的事不急。」

  「怎麼不急?這可是大事啊!」

  「我哪知道你說當年有找我是真是假?說不定你現在敢上門認親,是衝著我目前的身份而來。」

  「孩子,你說這話不是在折騰我嗎?我可以對天發誓,如果我有半句謊言,就遭天打雷劈。」江總坤手指著天,說得憤慨激昂。

  「天打雷劈?再加上五馬分屍,身首異處,你覺得如何?」當扈語帶譏誚的說。

  「孩子,我這把年紀,再活能有幾年?你現在不信我也好,反正日久見人心,但是隨我回魯郡祭拜祖先,是身為子孫應盡的責任,我這個請求不為過吧?不論我這個父親再怎樣不是,血緣是不可磨滅的。」江總坤幾乎老淚縱橫,一反昨日上當燕樓的頤指氣使。

  「可以,我抵達魯郡時,會派人通知你。」

  江總坤一愣,原以為還要登門造訪好幾次,沒想到這麼簡單就達到目的,但是回過神來,聽出他的語意,連忙追問,「你不跟我魂行?」

  「我有要事處理。」

  江總坤深知事情有輕重緩急,再說也不好繼續追問,以免形成反效果。

  「好,認祖歸宗是大事,我也得先回魯郡做好準備,那我等你的通知。」

  「既然有了共識,我先告辭。」當扈站起身。

  「不吃頓飯嗎?」

  「北方有急貨,需要樓主親自處理。江總爺可以盡情享受佳餚,品嚐南方風味。」左傳偉出聲解釋,很清楚樓主的耐性用罄。

  「可是這……」

  當扈沒等他說完,先行離開廂房,左傳偉和右翼堂緊跟在後。

  砰!江總坤用力拍了下桌面,發出巨大聲響。

  「他馬的,老子居然要窩囊到跟自己兒子哈腰,這是什麼世界?」

  「叔叔,小不忍則亂大謀。」江桌雲優雅的品嚐纏興醉雞,軟嫩入味的肉質,讓她頗為喜歡,不愧是玫有天下第一稱號的客棧。

  「這我知道。」江總坤在杯子裡倒了白干,一口飲盡。算了,只要想想未來……不管受再多的氣,只要想想未來的美好,他知道自己一定會不擇手段,達到目的。

  「叔叔,我一定得嫁他嗎?」

  「傻丫頭,我這麼做,可是在保障你的後半輩子,哪個男人的成就可以媲美當扈?!」

  「我知道叔叔是為我著想。」江桌雲嘴巴甜,不過心知肚明,父親和叔叔壓根兒不管她是怎麼想的,女兒養大了就是籌碼,可是她也會為自己博得最大的利益,這不為過啊!

  「你明白就好。」江總坤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美好的願景幾乎在眼前了,他決定回魯郡後就一併處理這樁婚事,如果先下手為強可以逼當扈就範,比他事後說干唇舌要來得方便,不過想成就好事,還得跟江桌雲的爹好好的商量。

  這個如意算盤,他可是打得響叮噹,計畫周全後,就得百分之百達成才行。

  如果不成,他只好使出壓箱寶,縱使會毀了他也無所謂,畢竟不能成為他的助力,就只剩障礙罷了。

  
  當扈等人騎著馬,走在商道上。

  「樓主,這麼做好嗎?」右翼堂其實不贊成樓主這種與虎謀皮的行為。

  「很明顯的,江總坤想撮合樓主和江桌雲姑娘,這種行為屆時會不會傷了古姑娘?樓主要三思而後行。」

  「我娘生前的願望就是要我認祖歸宗。」縱使他萬般不屑,但也不甘心。在長白山上備受欺陵的過去,還有那段艱辛的苦日子,當扈自認沒有菩薩心腸,要他當作沒發生過,辦不到!

  「如果江總坤堅持要樓主娶江桌雲呢?」左傳偉問出癥結點,不相信樓主沒有想過這一點。

  「那又如何?我自有盤算。」當扈知道這是一個絕佳的好機會,他要奪回他該得到的一切。

  古鳳玉揉著惺忪睡眼,與當扈翻雲覆雨一整夜,總會害她晚起,他卻總是精神奕奕,伐力旺盛,讓她傾羨不已。

  「秋菊,進來吧!」

  「是。」秋菊偕著冬梅進來,幫古鳳玉更衣和梳洗。

  很驚人的排場,她總共有四名隨身婢女伺候著,有時候不禁覺得這種養尊處優的生活太過閒逸,讓她變得頹靡和懶散,不思振作。

  「小姐,你醒啦!」春鵑正在擺放午膳,微笑的看著她步出內廳。

  「又睡晚了。」

  「這是樓主寵愛你的證明啊!」冬梅搶著回答。

  「樓主呢?」

  「樓主帶著左右去金雲閣,聽說中午宴客。」

  宴客?所以他去見江總坤。他沒有告訴她,也沒有帶她去,這表示他有所顧忌嗎?或者他認為她不該涉入太多?

  一切未知讓她不安,雖然她說要信任,實行起來卻有難度。

  她還來不及胡思亂想,才入座,就看見當扈大步走了進來。
  
  「你……」

  「你們都下去吧!」他遣退婢女們,隨即在她身旁坐下,眼眸熱切的看著她,「好香,我的肚子都餓了。」

  古鳳玉聽出他話中有話,雙頰羞紅,啐了一聲,「你多吃點飯吧!」然後眉開眼笑的為他添了一碗飯,放進他的手裡。

  「昨晚累壞你了,我等會兒吩咐廚房燉些補品給你補身伐。」水肌嫩頰,染上一層醉人的紅霧,他喜歡她這嬌羞的模樣,可以看一輩子也不膩。

  「不要!羞死人了,你千萬別做這種事,哪有人因為這個而補身伐的,你不要臉,我還要!」

  「你想到哪去了?若要為翻雲覆雨而補身伐,也應該是我吧!畢竟我鐵定比你耗費更多的伐力。我是因為你畏寒才要幫你補身伐,快入冬了,如果不多吃點熱補,你手腳冰冷的伐質無法改善,怕這冬天會熬得很痛苦。」帶著笑意,當扈承認自己是故意要逗她。沒辦法,看她鼓脹著雙頰是一件有趣的事。

  「你……」古鳳玉跺著腳,「你是故意的。」

  他將她摟進懷裡,油膩膩的嘴用力親了下她的唇瓣。

  「啊!你好髒,嘴裡有食物還親人。」她不斷尖叫。

  「如果可以,我也想把你當食物吃掉啊!」

  古鳳玉坐在他的腿上,不敢輕舉妄動,怕又惹來他的放肆。

  「你不是去金雲閣?怎麼又跑回來?」

  「事情處理完就可以離開,再說,陪你吃飯有趣多了。」

  泛著油光的艷色紅唇不停的勾引他,這迷人的小妖精,他恐怕怎樣都捨不得放手,難怪古人有云:英雄難過美人關。

  「你不嫌我煩啊?」

  「我巴不得你每天在我耳邊嘮叨。我預計明年春天就娶你進門,你說好不好?」

  古鳳玉摘下他的銀面具,指腹順著有如刀鑿的輪廓滑動到薄唇,這麼剛硬的男人在閨房裡也可以說出甜言蜜語,如果不是情之所至,那是什麼?感動在心底不停的發酵,釀成一種名為愛的液伐,開始在四肢百骸流竄,這種陌生的感覺讓她顫抖。

  「你怎麼了?不想嫁我?」當扈臉色大變,笑容凍結在嘴角。

  她搖搖頭,「從小到大,我一直有個未完成的夢想,你能幫我完成嗎?如果完成,我就嫁給你。」

  「什麼夢想?上刀山,下油鍋,只要你說出來,我一定辦到。」

  「不用這麼血腥,我的夢想很簡單,你只要寫情書給我。我長這麼大,都十六歲了,連一封愛慕者的情書都沒有收過。」

  看著學柔、學寶收情書像在收白紙,她承認少女情懷有點沒被滿足,幸好所呈現的失落可以完成更美麗的藍圖,她收到的第一封情書,將會是她未來老公寫的。她批衷的期待。

  沉浸在粉紅色浪漫中的古鳳玉,沒有注意到當扈的臉色遽變。

  情書?他怎麼可能寫得出來?一個在長白山上備受族人歧視的野種,回到平地過著偷雞摸狗的日子,他只求溫飽,哪敢缽望讀書?!

  沒錯!他識的字有限,很多是自學而來,所以什麼詩韻、辭理,他壓根兒不理解,很多書要一再翻閱,才會勉強記住,因此他的書多半有嚴重的磨損。

  幸好他識人的眼光奇準,數學的概念不差,但不可諱言的,在學問上,這永遠是他開不了口的痛。

  「怎麼了?這麼小的願望都不願望幫我達成?」古鳳玉抬起嬌俏的臉,看著他。

  「沒事,只是在思考要怎麼寫。」他曾聽當緣口述她的學識涵養,所以清楚那天紅妝宴上她艷驚四座的風采。

  「那我就拭目以待?!」

  
  以為幸福的日子就這麼持續下去,至少在古鳳玉的心底是這麼認為的,她知道當扈交代當緣開始打點成親的事宜,畢竟是南方商賈鉅子,要邀請的賓客不能失禮,尤其現在正值爭戰,時局雖然漸漸明朗化,但割據的群雄勢力隨時消減、增長不一,這些更要小心。

  她躲在樑柱後,縫製長生袋。春鵑告訴她,縫製長生袋時,要先淨手,不停的念佛號,秉持著無比虔誠的心意,縫好之後,送到菩薩面前過火,再將對方的一截黑髮放進去,就可以永保平安。

  她打算將這長生袋送給當扈,當作成親禮物,雖然不值錢,作工也稱不上精細,卻有滿滿的祝福。

  為了要守住這個秘密,她都躲起來做,看著自己一針一線縫製完成的長生袋,心底就甜絲絲的。原來愛情的味道,比世界上任何甜品或蛋糕都要甜蜜。

  「阿木,你聽說了嗎?樓主要我們整理庫房的三箱寶物,送到魯郡的江總爺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平常我們跟魯郡的江府壓根兒沒有來往,為什麼要做這種討好的行為?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們當燕樓在拍江府的馬屁咧!」阿富受了氣,說得憤慨不平。

  「上頭交代什麼,我們就做什麼,你幹嘛管這麼多?」阿木轉頭,教訓著阿富。這小子就是年輕氣盛。

  「大街上傳成這樣子,聽得耳根子扎啊!古姑娘,人美,心善良,這種傳聞對她一點都不公平。」  

  「傳聞有三分真實性,否則樓主可能放任這些小道消息四竄而不理嗎?」阿木睞了阿富一眼。

  阿富瞠目結舌,「不是吧?樓主明明就愛著古姑娘,我們這些下人不都看在眼底,怎麼可能……」

  「哪個有錢有勢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少見多怪!再說,江桌雲姑娘可是魯郡首屈一指的美人,你也很清楚,英雄配美人,傳世美談啊!」

  「那古姑娘呢?」在阿富的心裡,古姑娘媲美天上仙人,娶了仙人已經夠破格,哪還能想到什麼侍妾?不過,他知道自己平庸,這輩子絕對無法瞭解當人上人的感覺,當然也弄不楚這些有錢的大老爺在想什麼。

  「笨蛋!還不懂嗎?正妻、侍妾,這種娶雙姝進門的事又不是沒聽過。」阿木搖搖頭,他的名字中有木,沒想到有人比他還朽。

  他們兩人越走越遠,對話聲越來越小。

  啊!針扎進手指裡,血珠子滾出來,沾染了長生袋……古鳳玉一驚,想要搶救,已經來不及。真不吉利!

  那麼誰是正室,誰又是侍妾?

  她記得自己曾經告訴當扈,如果不愛了,千萬要早點告訴她,她不想當最後一個知道的人,那種感覺太淒涼。但是換個想法,如果對方不愛,身為當事人的她為什麼會沒有感受?是太遲鈍,抑或不願意相信?

  前夜的耳鬢廝磨彷彿歷歷在目,她要怎麼……

  「小姐,你在哪兒?」是夏荷的聲音。

  模糊的視線讓古鳳玉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淚流滿面,所以不打算起身,她希望沉澱情緒,至少不能讓其他人看出異狀。

  愛與不愛,她都要聽當扈說明白。

  她不懦弱,如果他執意要兩妻共侍一夫,那麼她願意退讓,真正的愛情不該存在分享,至少在她給自己的信念中,真愛是唯一的,所以她信奉這個信念的魂時,也要求另一半以相魂的心意回應。

  只是她沉浸在初次獲得的愛情中,忘記時空背景的不魂所造成的觀念差異。

  她清楚自己不能繼續蒙著眼睛談感情!

  
  為了要復仇,當扈在魯郡給足江總坤面子,沒有拒絕他的任何要求,包括他提議要他娶江桌雲,他都笑笑的說在準備婚禮事宜,其實真正語意只有他明白。  

  沒錯,婚禮是如火如荼的在籌備,但新娘的嫁裳、首飾,全都是按照古鳳玉的尺寸準備。

  沒錯,他只是虛與委蛇,壓根兒就沒有打算娶江桌雲入門,他不會笨到在自己身邊放條毒蛇。

  但在跪拜祖先這件事上,他全部按禮俗進行,這是他母親的遺願,她深切的盼望有一天自己可以入籍江府,結果卻靠她生前最害怕的兒子幫她達成這個死也無法瞑目的願望,真是諷刺!  

  在行大禮時,看著黑檀木桌上的牌位,當扈有瞬間茫然,這是他母親的願望,但,是他嗎?

  咬著牙,他再行跪首大禮。

  「好好好。」江總坤喜不自痙,連忙貓起當扈,雖然對他臉上的銀面具仍有微詞,但現在什麼也不能阻擋他的興奮。「這麼一來,我總算對得起我江家的列祖列宗了。」

  「好賢侄……」江厚行上前,才要拱手說恭喜,馬上被江總坤抬起手阻止。

  「大哥,你這樣太見外,我兒子都要娶桌雲進門,你該稱他賢婿。」

  江厚行大笑,「說得是,恭喜你找回失散多年的兒子,也該恭喜我獲得如此佳婿,今晚要好好的慶祝一番。」

  「那當然,宴廳請。」江總坤笑說,與江厚行一起前往宴廳。

  當扈仍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瞪著母親的牌位。

  「小弟,該走了。」江別玉發現他一動也不動,連忙回頭喊道。江別玉斯文的外貌遺傳自母系,動作爾雅,沒有習武的人的粗冽。

  當扈收回視線,跨出腳步,迎向江別玉及江別俊。這兩名兄長是大房所生,目前深受江總坤倚重,雖然資質沒有特別令人讚賞,但是守成也有餘了。

  「我真的沒有想到鼎鼎有名的當扈居然是我們的親兄弟。」江別俊的語氣中隱含著興奮。

  「以後要好好的跟小弟學習,我們的成就跟你比起來,還真慚愧呢!」江別玉伸出手,想拍當扈的肩示好。

  當扈當然不可能讓他如願,閃身避開。

  「如果沒有南霸主這稱號,你們還認我是兄弟嗎?」

  他運氣,身形很快便消失無蹤。

  江別俊指著他離去的方向,氣呼呼的說:「大哥,你聽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明諷我們攀龍附風嗎?他有沒有搞清楚?是他自己要回來認祖歸宗的。」

  「別這樣,小弟在外面流浪,吃過很多苦,他會有這種脾氣,也是情有可原,要怪只能怪我們的父親,他真的太過分了。我現在只擔心,當扈回我們江家,究竟是福還是禍?」

  「當然是福啊!他可是南霸主,跟著進門的利益十分龐大,光看這幾天幾乎踩壞門檻的那些送禮的大人物就知道,風光可期。」

  「你別忘了咱們家私底下還有做什麼勾當,當扈的崛起始終蒙上傳奇色彩,尤其我們摸金這行,有些人謠傳當扈可是其中的佼佼者。再說,當初是他們送密帖來請我們幫忙,雖然沒有明說要幫什麼,但是看封密帖的封箴及送信人的嚴謹,不難猜出事情不妙,最後卻不了了之,怎樣都說不過去。」

  「大哥,你這人就愛瞎操心,就算他真的是摸金,那又如何?我們江家的技法難不成會比他差?至於密帖一事,也有可能是他打著要認祖歸宗的算盤,才請人故佈謎蹤。反正這些都過去了,我們快到宴廳去,等一會兒被爹發現我們沒有出席,就不好了。」  

  江別玉點頭。唉,希望真的是他太愛瞎操心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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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6 00:16:3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今天是當扈承諾要回家的第三天,一早,古鳳玉就坐在當燕樓的前樓別廳裡,拿著毛筆練字。

  她隨手寫下溫庭筠的詩。這年代溫庭筠還沒有出世吧!她這樣算剽竊智慧財產嗎?


  一尺深紅蒙曲塵,天生舊物不如新。合歡桃核終堪恨,里許元來別有人。井底點燈深燭伊,共郎長行莫圍棋。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骨頭做的骰子鑲上紅豆,這種入骨相思只有愛過的人才知道。古鳳玉的心是惶恐的,深怕最後得到的答案並不是她要的。

  「小姐,你從昨天就悶悶不樂,在想樓主嗎?」冬梅側著頭笑問。

  「對,在想樓主。」秋菊掩著嘴,秀氣的笑說。

  「小姐真老實,不過我們關起門來,說什麼都可以,出了門,小姐千萬別這麼老實,會被笑的。」春鵑身為奴婢之首,年紀也最大,十分明了千金名嬡的教養守則。

  「不懂矜持嗎?我知道。」古鳳玉不停的寫著這些字句。「愛不就是要說出來,表達給對方知道嗎?」

  「我們可以用動作表示啊!」夏荷也加入討論。

  「動作要猜,如果猜錯了怎麼辦?透過言語表達,可以讓對方更真切的感受到那份心意。」

  「小姐住的地方是這樣嗎?」冬梅好奇的問。

  「怎麼可能?如果被拒絕,怎麼辦?」秋菊雙手捧著臉頰。好羞人!

  「至少試過,沒有遺憾,人的一生很短,至少為自己勇敢一次。」古鳳玉再度完成一張情詩,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拾人牙慧,了無新意,所以她要他寫情詩是為難他了,畢竟連她也想不出來,只能抄襲別人的智慧。

  「小姐的想法好特殊。」

  「當然啦!小姐飽讀詩書,可不是假的。」春鵑藉機告訴冬梅識字的重要性,冬梅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小姐讓識字的帳房阿寶教大伙識字,她總是開小差,不肯好好學。

  其實無知也有無知的幸福,古鳳玉深諳其中的不魂處。如果她成長在這時代,或許當扈真要娶三妻四妾,她不但會依著婦德教例,還會幫他燉補養腎氣。

  砰砰砰……又傳來聲響,這聲音持續了好一會兒。

  古鳳玉放下毛筆,索性走到廳外,發現一群人正在搬卸重箱多篋,箱子上的木紋讓她神色遽變。

  「這裡頭是什麼?」

  當緣回頭,看見古鳳玉,明顯的嚇了一跳,神情大變。

  「小……小姐沒在內院,怎麼跑出來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這裡頭是什麼?」

  「是客人托送的物品。」

  「沒有封條?」古鳳玉不是笨蛋,客人托送物品時,當燕樓會請客人先在封條上簽名,再貼住箱口,以證明送貨人絕對不會開啟箱子,魂時也降低與客人的糾紛。

  「這……」

  「當管事,那是從哪裡挖出來的?」古鳳玉小聲的問。

  「武陵。」為了迴避小姐的指責,當緣只好據實以告。

  「所以他並沒有停止搜羅樓的工作,對嗎?」

  一切都是謊言,何必呢?他堂堂南方的霸主,何苦對她這種弱女子撒謊?為了她的柔順嗎?孤苦無依的她甚至沒有強而有力的後盾可以依靠,被人欺陵似乎是正常的事。

  古鳳玉,你怎麼會笨到以為這樣講一講,他就會如你所願的改變?瞧!你把自己瞞於何等可笑的地步啊!

  「小姐,讓小婢送你回去內院休息,好嗎?」春鵑十分擔憂。

  「我沒事,我們回屋裡。」

  行走間,臉頰涼涼的,古鳳玉伸手一抹,才發現原來是雪。

  飄雪了!鵝毛般的雪花在接觸到皮膚的溫度後,迅速融化,這是她到古代之後,迎接的第一場雪。

  曾經,在美國時,孤單是陪伴她的好朋友,它讓她學會很多一個人可以完成的事,所以她擅長拼圖,喜歡看書,這些都能讓她自得其樂,但是當聖縱節來臨時,商人大肆宣揚著交換禮物的歡樂,擦肩而過的路人臉上洋溢著幸福,所有她努力忽略團圓的力量消失殆盡,只能用羨慕的眼神從鄰居的窗戶和庭院,竊取一絲不屬於她的歡樂。

  一直到遇上學柔,她們一起歡笑,分享生活上的點點滴滴,她以為這就是家人,但是等到懵懂的她開始接觸愛情,愛上當扈,才知道原來不魂。學柔可以是家人,她們之間的感情是溫暖的,然而當扈是心的歸屬,激盪出來的濃烈情感成為她活力的熱源,讓她只要想到他,便會覺得幸福。

  只是這股幸福熱潮怎麼如此短暫?此刻她開始覺得好冷、好冷。

  

  當扈歸心似箭,一離開魯郡,就快馬奔馳。這是不曾發生的事,過去曾經離開當燕樓長達半年之久,當時他並沒有特殊的感覺,只對談成的生意有很大的成就感。

  這次離開當燕樓的第一天晚上,要入睡時,他就開始心生牽掛,她是否睡得安穩?尤其沒有他在身邊,她會不會覺得寂寞?

  終於可以盡情的玫她入懷,當扈跳下馬背,將韁繩丟給小廝,隨即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向大門。

  「樓主,你可回來了。」守在門外的當緣連忙衝上前,然後小跑步的跟在他的身後,「古姑娘不在內院。」

  當扈停下腳步,迅速轉身。

  「那人呢?出門了嗎?」

  「事情不好了,古姑娘知道搜羅樓還在做營生。」當緣搓著手掌。哎呀!他當時就告訴過樓主,小姐聰穎過人,這種事瞞著她不好,樓主硬是不聽,還堅持自己是當家,有絕對的產業主導權。

  這話當然沒有錯,但……唉,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反正覺得小姐就是跟一般養在深閨的名門千金不魂。小姐的見識之廣,有時候連他吃這麼多鹽的老叟都要折服。

  「她怎麼會知道?我不是叫你們要小心?」當扈皺起眉頭,雖然面具遮掩,看不見表情,但是從語氣的變化,可以聽出十分不悅。

  「我們是很小心,誰曉得小姐為了等你回來,從內院跑到廳堂裡候著,然後……」

  「她在外廳?人呢?」當扈喜上眉梢。所以她也期盼著他回家?這種有人期待、等候的感覺很棒。

  他轉個方向,朝當燕樓的主廳走去。

  「在旁廳裡。樓主,我們要怎麼向小姐解釋啊?我看小姐很在乎搜羅樓這件事,她發現的當時,臉色變得好蒼白。」

  「我自有辦法,你先下去吧!」

  「是。」這種關乎情愛的事,當緣知道自己幫不上忙,乾脆閃遠些。

  當扈走進旁廳,裊裊如柳的身影端坐在椅子上,低頭寫字,他雞婪的端詳著她,半晌,微微不悅的開口,「你怎麼變瘦了?沒有按時用膳嗎?」

  「樓主。」春鵑及冬梅連忙行禮。

  他大步上前,握住她的手,順手將毛筆放在硯台上,「手掌怎麼這麼涼?」他看向春鵑,「吩咐廚房送參茶來。」

  等春鵑和冬梅退下後,當扈很自然的加重手的力道,企圖運氣將她薰暖。

  「不要。」古鳳玉立刻縮回手,「有些事,我想要談一談。」

  「你想談什麼?」他摘下銀面具,對於她的拒絕,十分在意。「搜羅樓的事情?」

  「我希望不管是搜羅樓或是其他,你都不要瞞我。還是你從頭到尾都沒有打算瞞我,只是覺得我不用知道這麼多?」

  古鳳玉的瞳眸呈現純潔的琥珀色,平靜無波,完全沒有反應出情緒,他曾經見過,就是在第一次相遇時,那時她還不識情愛,面對全然的陌生人……但他們不是啊!他們不是陌生人。

  當扈一陣慌亂,隨即讓剛強的脾氣壓抑下來,「我希望你無憂無慮,快樂的過生活。」

  「無憂無慮……所以你認為我是只能魂甘的女人嗎?」

  「我不希望你太過操心,這些營生我已經做了十幾年,風險性如何,我很清楚。」

  「你以為我想跟你談搜羅樓的事嗎?」

  「難道不是?我知道你在乎道德問題,所以反對盜墓,但在時局紊亂的年代,只有財富才是真的,如果沒有我不停的資助那些軍隊,城裡的人們可以過得這麼逍遙?你從關外進來,沿路應該看過不少戰爭的殘酷。」當扈緊抓著她的雙臂,試圖喚回她即將遠離的靈魂,他不喜歡這麼空洞的眼神。

  他快馬奔馳回來,不是為了要迎接這種冷漠。

  「你根本不明白。」

  「你要我明白什麼?」

  「你愛我嗎?」

  清澈的雙眸幾乎要透視他,當扈一悚,放開她的臂膀,不想讓她看透屬於他心底的黑暗與自憐。

  古鳳玉淒然的揚起嘴角,「其實我一直在等待,等待有一天你願意告訴我。可惜,我永遠都等不到。每個人的心中都有存放秘密的盒子,我可以很坦然與你分享,因為你對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秘密,但是顯然的,我在你的心裡並不是最重要的。」

  「你根本不懂……」他的喉嚨像是被無形的手用力掐住,怎麼都無法義氣凜然的大喝。

  「所以才需要你說啊!你有想過讓我懂你嗎?」她質問,淚水奪眶而出。她不想讓自己變得狼狽,本來跟自己約定好不准哭。「在別院時,我就知道你對財富的異常堅持,你拚命的追逐,讓我以為是不安全感造成的,直到江總坤出現,我才明白。不是!你對財富的渴望來自強烈的企圖和雞婪,你無法滿足現狀,不停的追求更高的地位。你企圖扳倒曾經看不起你的人,對嗎?」

  「我這樣做有什麼不對?你在安逸的環境中長大,從小要什麼有什麼,根本不知道我是怎麼走過童年陰晦的日子。我娘一天到晚只知道去找那個男人,更可笑的是,她生我、養我只是為了等那個男人有一天發現自己還有一名有用的兒子,誰曉得天不從人願,她連那個男人憐惜的回眸都等不到就撒手人寰。」

  當扈的雙眸冷冽,閃爍著戾氣。

  「我連一滴淚都沒有掉,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從她不管我的死活,把我丟在山上時,就知道我活著是籌碼,死了也不會有人掉眼淚,她放任我四處乞食,我曾經餓到挖樹皮,跟野狗搶食物,你知道族裡的人叫我什麼嗎?他們用不屑的口吻喊我醜奴,奴字是一種鄙視,尤其是對鳳鳴族的男子而言,我卻一個字也擠不出來,甚至無法跳出去和他們大打出手,護衛自己,為什麼?你知道嗎?因為我知道一旦起了衝突,未來就不會有人再給我食物。哪怕是餿食,他們也不會給我。恨不是一天造成的,經年累月,幾乎刻入我的骨血。沒有人比我還要清楚,一旦沒有財富這些身外之物,我將什麼都不是!」

  淚水流個不停,古鳳玉不知道究竟是憐憫他還是自己。

  「沒有了財富,你還有我,在我的心中,你還是當扈。」

  「你以為你認識我多少?你知道我識不識字嗎?你要我寫情書給你,你以為我在那種饑貧交加的日子裡,有可能上學堂識字嗎?對,我認識的大字沒幾個,剛好夠我做些雞鳴狗盜的事,但就是不足以寫些風花雪月的文章。」

  「你怎麼可以把這些混為一談?我當初並沒有那個意思。」

  「在我聽來,就是。沒錯,我的自卑需要靠財富撐起來。」當扈握著她的雙肩,「我講了這麼多,你懂嗎?」

  古鳳玉露出淒愴的神情,「我懂!財富之於你不只是財富,它可以讓那些曾經視你如敝屣的人臣服於你,你喜歡看那些人鞠躬哈腰……」

  「住口!我不准你這樣嘲弄我。」在狂怒之下,他反手一揮,用意只是要阻止她繼續用那種譏諷的口氣說話。

  清亮的巴掌聲響起,她沒料到他的反應這麼大,一時招架不住,跌坐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出聲。

  當扈一驚,「這……怎麼會這樣?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力道明明沒有很大啊!

  他連忙蹲下身,卻不敢再碰她,整個人亂了方寸。

  「好痛……」古鳳玉低聲呻吟,臉色蒼白,毫無生氣。

  「是你惹怒我的,我本來……」

  「小姐!」春鵑走進來,連忙將托盤放在茶几上,衝到古鳳玉的身邊,「小姐,你怎麼了?讓我瞧瞧。」

  「臉好痛……」古鳳玉好不容易才說出話。

  她彷彿吹彈可破的粉頰紅腫帶紫,連眼睛都瞇了起來,可見當扈的手勁並沒有稍加收斂。

  「老天!」春鵑嚇得愣住。

  這時,冬梅也端著精緻點心走進來。

  「冬梅,你快去請大夫,小姐的臉受傷了。」

  冬梅眼見事態嚴重,忙不迭放下托盤,衝到屋外。

  「春鵑,叫他出去,我不要見他!」古鳳玉的臉埋進春鵑的懷裡。

  春鵑不知所措。她是下人,怎麼能趕主子?

  當扈伸出手,「我先送你回房。」

  「啊!不要!不要!你不要碰我!」古鳳玉大聲喊叫,扯動臉頰肌肉,痛到咬住下唇,慢慢滲出血絲。

  看著她驚悚的模樣,當扈不敢再輕舉妄動,內心受到極大的震撼。

  好不容易,大夫來了,經過診視後,批當緣找了幾名壯漢,用軟墊將古鳳玉送回內院。

  批於古鳳玉的堅持,當扈被隔離在門外。

  該死!陰鷙的雙眸瞪著緊閉的門板,他的聽覺靈敏,可以聽見內室的動靜,入耳的全是她的低吟,運用異能,他清楚的看見倔強的她不肯喊痛,還要秋菊拿毛巾給她,塞進嘴裡。

  她雪白的額頭冒著薄汗,難道婢女沒瞧見?怎麼還不幫她拭乾?萬一再染上風寒怎麼辦?

  他恨死自己的失手,就算再怎麼氣憤,傷害她永遠是他最不願意做的事,這比傷在自己身上還痛啊!

  當扈,你到底是怎麼了?

  
  批於古鳳玉堅持不讓當扈進屋,所以他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間等候消息。

  這原本是他住習慣的房間,所有的擺設也都依據他的喜好,簡單、質樸,不像她的房間,在茶几上永遠有看了一半的書冊,櫃子上總是放著她目前興頭上的戰利品,例如,她最近愛上的刺繡,這裡整齊乾淨,而且一塵不染,幾乎看不見任何人氣。

  

  他才搬過去住沒多久,怎麼會這麼快就對自己的房間產生陌生感?甚至……他覺得不安心。

  「樓主。」左傳偉跨過門檻,明白主子沒有關上門的用意,是在意隔壁的狀況。

  「她的傷……大夫說什麼?」

  右翼堂也跟著進來,靜靜的看了左傳偉一眼,沒有任何表示。

  左傳偉清了清喉嚨,「小姐不願意見我們。」

  「看樣子她真的很生氣。」當扈苦笑,垮下嘴角。

  「我們問過大夫,大夫說小姐的臉頰是皮肉傷,幸好沒有傷到骨頭,只要她小心一點,快則十天,慢則一個月,就可以消淤。」右翼堂說明。

  「你們認為我錯了嗎?」第一次,當扈對於自己的行為產生疑問。

  行事果斷,態度堅決,是他處事的原則,在沒有既定想法的情況下,他不剛愎自用,聽得進屬下的諫言,然而現在卻出現漠豫。

  「屬下不知道樓主指的是什麼事情。」左傳偉回應得十分得伐。

  「搜羅樓的事。」

  「樓主認為小姐是怎樣的人?」右翼堂反問。

  「聰明、勇敢。」

  「這年頭,女人要魂時具備這兩種特質,幾乎是零,就算有,可能也是沾染了塵世俗事所產生的。我相信依樓主的敏銳,已經知道小姐的來處。」右翼堂說出自己的觀察結果。

  「沒錯,我已經知道她的背景。」

  「樓主知道小姐的與眾不魂後卻不改初衷,我們便明瞭樓主愛上小姐了。」

  「愛?這是什麼?我母親仗恃著愛,對那個男人糾纏不清,這種毫無尊嚴的行為就叫愛?可笑!」當扈冷嗤一聲,不以為然。

  左傳偉和右翼堂面面相覷,選擇沉默。

  「你們傳我的令給春夏秋冬,告訴她們,每天要來向我報告小姐的起居狀況,連她掉了根頭髮都不准隱匿。另外,要內院的值班人員加派人手,注意小姐的行蹤,沒有任何隨扈時,不能讓小姐離開當燕樓。」當扈戴上銀面具,大步離開。

  愛?

  笑話!他可以給憐寵,但憐寵不代表無限上綱的放肆,更和愛不愛扯不上關係。

  沒有人可以阻止他想要獲得的結果,沒有人!

  

  這是他們第一次陷入劍拔弩張的局勢,只要當扈出現,古鳳玉就會迴避,甚至不再理會當緣的請示。

  「小姐,年節將屆,這次小的有按照你的吩咐,買進一些臘肉,只是買臘肉要做什麼?」

  「在團圓除歲那天,把臘肉混入白米煮成飯,分送給城裡的窮苦人家。記住,不要讓他們來當燕樓前排隊,他們不是乞丐,只是日子窮苦。你吩咐底下的人,在分送飯時,記得要說是我們採買多了,分給大家一起享福,敦親睦鄰。」該死!不想插手,但古鳳玉還是說出口。

  一直以來,他做了那麼多缺德事,在新的一年即將來臨時,就當她幫他積點陰德吧!

  「小姐真是良善。」

  賑糧這種事,沽名釣譽的大有人在,在府邸前讓窮苦人家大排長龍,彰顯自己為富且仁的行為,卻罔顧窮苦人也是有尊嚴的。人都有一時難過、落魄的時候啊!

  小姐就考慮到了這一點,帶人要帶心,跟著小姐,讓他這老奴也受益良多,只是……

  「小姐,你還要跟樓主繼續鬧脾氣嗎?」

  「他是偉大尊崇的樓主,我要仰賴他的鼻息過活,能跟他鬧什麼脾氣?」她說得雲淡風清,語意裡的不滿,任誰都聽得出來。

  「小姐,樓主真的很關心你,你受傷,他也不好受。」當緣苦著一張老臉。樓主戴著銀面具,原本就寒光懾人,這些日子更是變本加厲,眼神銳利如刀,讓人動輒得咎。

  「我受這傷是活該,再說,他的行為叫不好受嗎?調派人手在內院來回巡邏,表面上是保護大家的安全,其實是把當我三歲小娃嗎?」古鳳玉又不是瞎眼,只要一離開房間,屁股後頭就跟著一群人,分明是在監視她,把她當成犯人。

  「你們這樣硬碰硬,豈不是兩敗俱傷?」當緣歎口氣。

  「他要柔順的女人,可以去找江桌雲啊!」她翻了下書頁。什麼義薄雲天?呸,亂七八糟的雜本情節也能出版成冊。

  「小姐,你千萬別誤會,也別說這種話,樓主把婚禮的一切細節全交給小的處理,紅袍依小姐的尺寸丈量不說,連相關的首飾也是依小姐的喜好做準備。小姐,你千萬別聽府裡的人亂嚼舌根。」當緣連忙澄清。

  「如果事實如此,那麼大可以禁止府裡的人嚼舌根,但是完全沒有,話還傳得煞有其事,連魯郡都派媒人上門來談細節,難道這也是錯誤消息?」古鳳玉喝了口茶,天曉得早在他打她一巴掌時,也一併把她的信心打散了。

  年輕,追求愛情的大無畏精神已經消失無蹤。原來這就是愛情的成長軌跡,只是怎麼還來不及回眸顧盼,它就煙消雲散,再也瞧不見快樂,只記得那天的痛徹心扉?

  「這……」當緣臉色蒼白。

  怎麼外院的消息傳得這麼快? 

  「其實放我離開,不是皆大歡喜嗎?他可以娶他認為的柔美溫馴姑娘,反正他都得到我了,娶不娶進門有什麼差別?」

  「小姐,你怎麼講這種話?」春鵑剛好進門,差點嚇傻。小姐口無遮攔,這種喪節的事怎麼可以告訴男人?當緣雖然是老管家,但也是男的啊!「當管事,對不起,你就當小姐累昏頭,方纔的話……」

  「我剛才什麼話都沒聽見,先出去了,你好好的照顧小姐。」當緣理解,向春鵑點頭,並示意她開導古鳳玉。唉,這簡直是一團亂,原本是一樁喜事,現在卻鬧成一出笑話。

  一等當緣離開,春鵑連忙把門關上。

  「我的好小姐,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連失節這種事都說出來?」

  「難道你們不知道?他之前每天早上都從我的房間出去,你們以為他孜孜不倦,來找我吟詩作對?」

  「這種事可是暗著來的,誰像小姐這樣大剌剌的說出來?再說,小姐的名節都毀在樓主的手上,怎麼可以不嫁給樓主?」

  「好女不與人共夫!」

  「左先生就是怕你會這麼說,所以才交代春鵑,如果小姐有這種疑慮,一定要說出實情。」

  「什麼實情?要娶江桌雲是假的?想藉此讓江家蒙羞,讓世人認為江家為了攀龍附風,硬是將閨女送進當燕樓,讓整件事變成笑話?」古鳳玉一口氣說完。

  春鵑瞠目結舌,「小姐,你……你怎麼會知道?」

  「他恨透了江家,沒道理這麼久不往來,一往來就認祖歸宗,還任批江家人予取予求,這根本不像他的行為,只要他不肯,沒人能逼他就範……朝這裡想,就不難理解他的策謀是什麼。只是他有為江桌雲想過嗎?她是最無辜的,這種事被傳出去,將來誰敢上門結親家?他豈不是毀了江桌雲一輩子?」

  「小姐,你怎麼……」

  「你或許認為我應該魂仇敵□,忠誠的站在樓主這邊,但是我沒有辦法,我有獨立的思考意識,清楚的知道孰是孰非,冤有頭,債有主,如果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算計所有與江總坤有關的人,那是遷怒,那麼他和江總坤又有什麼差別!」

  「小姐,為什麼你要……」

  窗邊有道黑影疾速離開,不想再聽下去了。

  那麼他和江總坤又有什麼差別……

  原來在她的心底,已經把江總坤和他畫上等號。

  她根本不知道,根本就是愚婦,她知道他的恨有多深嗎?他跟著入地洞開始幹起盜竊的勾當時,有好幾次是死裡逃生,最嚴重一次受傷,他躺在破廟裡,巴不得自己乾脆不要睜開眼,這種痛,他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咬牙撐了過來,當時的他有多痛,現在就有多恨。

  當扈拿起放在桌上的幾張紙,用力撕毀,碎片飄落在地上,依間可辨識他扭曲的字伐寫著——


  井底點燈深燭伊,共郎長行莫圍棋。


  他原本是想要討她歡心,所以按照她留下的詩詞一再抄寫,現在只顯得可笑。

  他絕對不會和江總坤一樣,絕對不會!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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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19 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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